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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那兩個“呵呵”讓向來好吃好睡的齊雲琅果斷地失眠了。

  齊雲琅開始在心裏掙紮,要不要跟媳婦兒自首呢?可是自首了,媳婦兒一定會很生氣吧?他好不容易才得到她的心,她也正式給他未婚夫的名分,每晚還讓他親親摸摸這樣那樣,若是自首,以上這些福利都會沒了……

  嗯,似乎還是等成親了再坦白比較好……

  “姑爺!姑爺!”

  “啊?”齊雲琅愣愣回神,看向站在一旁的寶珠。

  在阮草兒給他名分後,身邊的人也都很自然地把對齊雲琅的稱呼從齊公子轉爲姑爺,而這“姑爺”兩字在齊雲琅聽來是無比的順耳呀!不行,他絕對要好好護住這兩個字!

  齊雲琅差點又閃神,直到發現寶珠的臉色真的很奇怪。“寶珠,你的臉怎麽這麽紅……”呃,他發現了,他竟然抓著寶珠的手——正確來說,是寶珠端飯給他,他卻一直摸著寶珠的手不動。

  齊雲琅迅速收回手——當然,還有寶珠手上的飯。

  寶珠也急忙縮回手,戰戰兢兢地看向自家小姐。不關她的事呀?!她是無辜的!是姑爺一直摸著她的手不放!

  齊雲琅也看向自己的媳婦兒,露出心虛的笑。“呃,媳婦兒這是誤會,我對寶珠完全沒有任何意思,你知道的,我喜歡的只有你,再說寶珠的手也沒有你的好摸……”這是重點,要吃也是吃媳婦兒的豆腐呀!

  阮草兒支著下巴,早上的低血壓讓她整個懶洋洋的,她淡淡地看齊雲琅一眼。

  齊雲琅立即繃緊身子。完了,媳婦兒好像不高興了。這真的是誤會呀,他只是發個呆才會不小心摸寶珠的手……是說,媳婦兒這是吃醋嗎?齊雲琅眼睛亮了亮,頓時心花怒放。

  嗷嗷!媳婦兒在吃醋呢!這是不是表示媳婦兒也很喜歡他呢?

  阮草兒一眼就看出齊雲琅這蠢貨在想什麽,心裏的不悅立即煙消雲散——好吧,她承認,看到齊雲琅摸寶珠的手她確實有些不爽。倒不是覺得齊雲琅對寶珠有什麽,純粹就是單純的不爽。

  不過看到齊雲琅激動的模樣,阮草兒就覺得自己的不爽真的很蠢。對個蠢貨認真幹嘛,看也知道蠢貨剛剛不知在發什麽呆。

  阮草兒撇撇嘴角,無視齊雲琅的蠢模樣,小手摸著趴在椅上的八寶。

  八寶奄奄一息地癱在椅上,一雙藍眼睛好不悲情地盯著自家主人。

  昨晚跟寶珠睡好痛苦呀!它完全被寶珠當成枕頭壓著,它作了一夜惡夢呀!阮草兒摸摸愛貓的頭,只當它是餓了。“寶珠,八寶的早膳。”

  “有,在這。”寶珠趕緊端上一盤剛蒸好的魚,魚刺已經被仔細剔光了。心裏松口氣,看來小姐是不記恨剛才姑爺摸她小手的事。

  阮草兒夾塊魚到八寶嘴邊。“八寶,吃。”

  “喵!”八寶迅速咬下魚肉,鮮美的魚肉瞬間補償它飽受摧殘的身心。喵喵幾聲,舔舔主人的手,它歡暢地將臉埋進盤子裏。

  阮草兒搔搔八寶的下巴,對寶珠道:“寶珠,你先下去用膳吧。”

  “是。”寶珠立即退下。

  寶珠一離開,齊雲琅馬上蹭到阮草兒身邊,順便習慣性地瞪某只礙眼的貓一眼,然後對阮草兒露出討好的笑容。

  “媳婦兒,來,吃個蟹餃。”他夾個水晶蟹餃到阮草兒嘴邊。

  阮草兒也沒拒絕,咬了一口。

  剩下的一半很自然地被齊雲琅送進自己嘴巴裏。嘿嘿,終于跟媳婦兒一人吃一半了。

  見齊雲琅一副喜滋滋的蠢樣,阮草兒真不懂這有什麽好高興的。

  她實在不懂蠢貨的世界,只是看著齊雲琅傻氣的樣子,嘴角卻也不自覺勾起。

  不過這不代表她不會跟他算剛剛摸寶珠手的帳。“寶珠的手好摸嗎?”

  “啊?”齊雲琅愣了下。

  噢!媳婦兒果然吃醋了!他咧開嘴,抓住阮草兒的手。

  “媳婦兒你的手最好摸。”他邊說邊摸,看著她吃醋的可愛模樣,忍不住嘟嘴想親上去。

  阮草兒伸手擋住齊雲琅嘟過來的嘴。“別以爲裝瘋賣傻就可以混過去。”

  “什麽?”齊雲琅一臉疑惑,不過心卻狠狠一緊。

  阮草兒懶洋洋地挑眉。“你剛在發什麽呆?”

  她早發現了,這家夥從昨晚開始就怪怪的。向來像個八爪章魚抱著她睡的人,昨晚卻是規規矩矩地睡著。而且往常一到吃飯時間,這家夥絕對像個餓死鬼一樣,大口大口塞,還會一邊吃一邊把食物夾到她碗裏,立志把她餵肥——總之,他絕對不會有發呆的時候。

  種種迹象,都顯示齊雲琅有鬼。

  阮草兒徐徐眯眸。“你在瞞我什麽?”這蠢貨不會是偷偷幹了什麽蠢事不敢告訴她吧?

  齊雲琅的內心非常緊張,可臉上仍是一副無辜傻樣。“沒有!我絕對沒有瞞你事情!”媽的這話他說得好心虛呀!

  阮草兒怎會聽不出齊雲琅話裏的心虛。果然,這家夥有事瞞她!

  正要逼問,雪香樓掌櫃正好來到兩人面前,朝阮草兒道:“小姐,馬車已經備好了。”

  齊雲琅暗暗松口氣。暫時逃過一劫。

  阮草兒睨他一眼,齊雲琅立即坐正,給阮草兒一個憨厚的微笑。

  阮草兒冷哼,暫時放過他,畢竟拍賣會比較重要。而且諒齊雲琅這家夥也不敢瞞她什麽大事,照她猜想大概是什麽無聊的蠢事。

  “限你晚上坦白,不然的話……哼。”阮草兒瞪齊雲琅一眼。就算知道是無聊的蠢事,可齊雲琅有事瞞她還是讓她很不高興。這純粹是奇檬子的問題。冷哼完,阮草兒起身離開。

  齊雲琅習慣性地當牛皮糖,很自然地跟在她後頭,內心整個糾結成一片。

  他知道她一定是覺得他瞞她的是幼稚的小事。

  嗯……其實他根本不是她的未婚夫,而且他的未婚妻另有其人。不知道這在媳婦兒心中算不算小事?

  賭石拍賣會是在雪香城最大的賭坊舉行,賭坊占地極廣,圓形的高台上站著拍賣會主持人,拍賣物品會由賭坊的人送到高台上,高台周圍是開放的位子,約可容納百人,在位子上都有個牌子用來舉牌叫價。二樓則是隱密的包廂,每個包廂都有專門伺候的侍者,叫價也由侍者服務。

  當然,能進入二樓包廂的人身分也都不尋常。拍賣會的請帖是有分等級的,

  一樓的公開座位是最普通的金帖,只有拿到黑帖的人才能到二樓。

  而身爲拍賣會幕後負責人的阮草兒,當然是在二樓包廂。反正以她的身分,擁有黑帖也是很正常的事。

  她的包廂位置在中間,視野最好,空間也是最爲寬廣雅致。

  齊雲琅一路上都很緊張,就怕遇到不該遇到的人,直到進了包廂,一直緊吊的心才放下來。他籲口氣,端起桌上的茶碗大口喝下,壓壓驚。

  “你在躲人?”阮草兒突然開口。她捧著茶碗,審視的目光盤旋在齊雲琅臉上。

  她觀察很久了,平常總是吵得讓人煩的人,剛剛在馬車上卻是安靜得很,而在到拍賣會的路上,齊雲琅一直有意無意地望著街道,像在找什麽,動作卻又遮遮掩掩的,比起找人,更像在躲人。

  “你在躲誰?”阮草兒好奇了。這家夥不會是惹了什麽禍不敢跟她說吧?齊雲琅差點被嘴裏的茶嗆到。面對媳婦兒精明的目光,他他他……決定還是自首好了。阿爹說過,要是謊言瞞不過去了那就?!百吧,至少下場會好一點……

  他生平第一次希望他家阿爹的話有准的時候。“那個,媳婦兒,其實我有話要跟你說。”

  終于肯說了嗎?阮草兒抿口茶,漫不經心地等著。“說吧。”

  反正一定是屁點大的鳥事。她的注意力分到高台上的拍賣會。此時正在競拍一塊通體烏黑的原石,阮草兒想著這塊原石的資料,似乎是從春香山上挖出來的,說是什麽天降的奇石……

  “其實,我是在躲我的族人。”

  “哦,躲你的族人……”嗯?阮草兒愣了下,“你躲你的族人做什麽?”

  自己的族人有什麽好躲的,除非……她狐疑地挑眉,“齊雲琅,你不會是在族裏闖了什麽禍逃出來,美其名是找我這個未婚妻,實際上是在找庇護吧?”她愈想愈有可能。

  “當然不是這樣!”齊雲琅一副被汙蔑的激動樣,“我可是族裏第一勇士,勇士是從來不逃避的!”還找庇護,讓女人保護還算男人嗎?這是對他的侮辱!

  “哦。”阮草兒的語氣很平淡。“那你躲你族人幹嘛?”勇士不是從來不逃避的嗎?

  “因爲我是逃婚……呃!”操!說太快了!“不是,媳婦兒,這是口誤!真的……”齊雲琅急忙想解釋。

  阮草兒聽到“逃婚”兩字,眼神就冷了。“逃婚?逃什麽婚?你還有別的未婚妻?”

  這家夥到底是瞞了她什麽!“齊雲琅——”

  “阿琅哥哥!”

  “姑娘!這裏你不能進來!”這是守在外頭的侍者的聲音。

  阮草兒皺眉看向門口。

  齊雲琅聽到那句“阿琅哥哥”,臉色就變了。

  “你給我滾開!我要找我的阿琅哥哥!”女人的聲音極蠻橫。

  阮草兒慢慢看向那個“阿琅哥哥”。

  齊雲琅整個爆汗,“呃,媳婦兒你聽我說……”

  砰!齊雲琅完全沒機會說,因爲門被粗暴地踢開,一抹嬌俏的身影撲向他。

  “阿琅哥哥!我終于找到你了!”

  “塔娜!”齊雲琅想推開她。

  塔娜才不肯,硬是抱著齊雲琅的腰。“阿琅哥哥,你太過分了!竟然在婚禮

  前抛下塔娜離開!你以爲這樣就可以甩掉我嗎?不可能!你到哪我就到哪,你這輩子都別想甩掉我!“她蠻橫地說著。

  “塔娜,你別鬧……”話還沒說完,齊雲琅就看到跟著塔娜進來的高大異族男人,他一臉無奈,“大哥。”再然後,就是還站在門外,搖著摺扇一臉無辜的某人,齊雲琅立即咬牙切齒。

  “秦君翔!”一定是這家夥出賣他!

  秦君翔笑得很苦,因爲某神君又退駕了。“兄弟,我是無辜的。”真的不是他出賣他的。

  一旁的阮草兒聽到秦君翔對齊雲琅的稱呼,臉色更冷了。

  很好,看來齊雲琅這混蛋瞞她的事很多。

  阮草兒氣得捏緊手上的茶碗,正要開口質問齊雲琅,跟著那個叫塔娜的女人進來的異族男人突然走到她面前。

  “你是阮草兒姑娘吧?我是喀布朗。”男人頓了頓,續道:“也是你的未婚夫。”

  阮草兒冷冷地看著眼前這個叫喀布朗的男人,對他口中的“未婚夫”三個字

  沒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地看著他,再看向秦君翔,再將目光移向齊雲琅懷裏的女人,最後,看向齊雲琅,然後,緩緩勾唇。

  呵呵,看來她以爲的蠢貨騙她的事可不少呀!

  阮草兒一直以爲齊雲琅是個蠢蛋,現在終于知道,蠢的人是她!

  從頭到尾,這混蛋都是在騙她!

  “真正與你有婚約的人是我,阿琅卻偷偷拿走半月玉佩,並在和塔娜成婚的半個月前逃跑。塔娜很傷心,阿爹命我帶塔娜找阿琅,並把阿琅帶回族裏。至于我和阮姑娘的婚約……”喀布朗頓了頓,嚴肅的臉掠過一絲遲疑。

  阮草兒直接接話,“我和你的婚約就此取消,這半月玉佩就當作對我的賠償,行嗎?”

  “可以。”

  “不行!”

  兩道聲音同時發出,喀布朗看向齊雲琅,眉頭微皺。“阿琅,這事是我們對不住阮姑娘,阮姑娘要玉佩當然可以給她。”

  “我又沒說玉佩不給媳婦兒,不過要附帶上我!”齊雲琅急道,可憐巴巴地看著阮草兒。“媳婦兒,你不能不要我。”

  “阿琅哥哥,你怎麽叫她媳婦兒!”塔娜不高興地看著齊雲琅。“你的媳婦兒是我!”

  齊雲琅頭疼地看著塔娜。“塔娜,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我不喜歡你。”

  “可我喜歡你呀!阿琅哥哥,”塔娜抓著齊雲琅的手。“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怎麽可能不喜歡我?你是族裏第一勇士,我是族裏第一美女,我們是天生一對,而且伯伯和姨也都認定我這個媳婦兒……我不管,你要跟我回去。”

  她回頭狠狠瞪向阮草兒,“阿琅哥哥是我的!你要想嫁人的話,就嫁喀布朗哥哥。你是喀布朗哥哥的未婚妻不是嗎?”

  說著,她懇求地看向喀布朗,“喀布朗哥哥,你不能跟這女人取消婚約,不然她會搶走我的阿琅哥哥的!”

  塔娜的話讓喀布朗眼神微黯,垂在身側的手微握拳,然後看向阮草兒。“阮姑娘……”

  “大哥!你別跟塔娜一起胡鬧!”齊雲琅受不了地打斷喀布朗欲出口的話,

  “塔娜你別鬧了,我不會跟你回去,也不會跟你成親。我說過了,我只把你當妹妹,至于阿爹阿娘那裏,他們認定是他們的事,要娶老婆的是我,我的老婆我自己決定。”

  齊雲琅的話讓塔娜紅了眼,她著急地看著齊雲琅。“我不信你不喜歡我。是不是因爲喀布朗哥哥的關系?可我不喜歡喀布朗呀!我真正喜歡的是你,你不能因爲喀布朗哥哥喜歡我,就要把我讓給他呀!”

  齊雲琅真想翻白眼,他就知道塔娜會這麽想。再看自家大哥的表情,顯然也是這麽認爲。

  是怎樣?他說不喜歡塔娜,爲什麽都沒人信!

  “根本不是這樣,塔娜……”

  塔娜根本聽不下去,她就是這麽認定了,甚至遷怒到阮草兒身上。“是不是這女人誘惑你?太過分了!你有喀布朗哥哥這個未婚夫,還誘惑我的阿琅哥哥,你這個壞女人!”

  齊雲琅可無法忍受有人指責他的媳婦兒。“塔娜!”

  “吵夠了沒!”阮草兒冷眼看向齊雲琅,冰冷的氣場讓一幹人都安靜下來。

  “這是我的地方,要吵請你們出去吵。”

  齊雲琅一看就知道她生氣了。“媳婦兒……”

  “閉嘴!”那三個字讓阮草兒聽了就一肚子火。“齊雲琅,你該知道我最恨人騙我。”她好不容易給予他信任,結果從頭到尾都是騙局。

  而眼前,就是個無聊可笑的三角戀。

  她一眼就看出那個叫喀布朗的喜歡叫塔娜的女人,而齊雲琅……她完全不想知道這混蛋是不是和塔娜有情。反正她對這種兄弟互搶一個女人,而某混蛋因爲兄弟之情退讓,還順便幫親愛的大哥解決多余未婚妻的狗血戲碼沒有興趣。她只氣自己的愚蠢!

  明知道男人不可信,卻還蠢得被齊雲琅的笑容騙了。什麽喜歡她,全是狗屎!

  知道阮草兒氣狠了,齊雲琅一臉著急,“媳婦兒,我不是故意想騙你……”

  “閉嘴!”阮草兒捧著茶碗的手微微發顫,她閉上眼,不想再看見齊雲琅那張可恨的臉。

  “滾出去!滾出我的視線!從今以後我都不想再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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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五喜城又有新八卦了。

  聽說商區的阮草兒被騙了,那個突然冒出的未婚夫其實另有未婚妻,只是貪圖阮草兒的錢,才纏上阮草兒,現在人家未婚妻找來了,阮草兒當然被甩了。

  啧啧,真愛無敵呀!阮草兒錢再多有什麽用,最後還不是一樣成棄婦,哈哈,這下二手貨變三手貨了。

  不對不對,我聽說的不是這樣——有人熱烈地提供新消息。

  聽說那個未婚夫有個哥哥,阮草兒的未婚夫其實是那個哥哥,只是哥哥喜歡上弟弟的未婚妻,而弟弟爲了成全哥哥,就決定替哥哥娶阮草兒。

  噢!這真的太複雜了。

  不過不管是哪個版本,阮草兒都絕對是被抛棄的那一個。

  操!被抛棄的明明就是他!

  齊雲琅一臉愁悶,沮喪地坐在椅上,對面是被揍得鼻青臉腫的秦君翔。

  他揉著淤青未消的臉,離齊雲琅遠遠的,就怕齊雲琅怒上心頭又給他一拳。

  明明事情不是他做的,被揍的卻是他,而那個該死的財神爺丟下爛攤子就這麽拍拍屁股走了——是真的走了,他不會再被附身了,而且某財神走之前還非常傲嬌的哼一句:死女人,只要過這關,老子就成全你們……要不是看在老子弟弟的份上……哼!

  真好,小心眼財神走了,秦君翔好感動。可感動歸感動,媽的他一點都不高興呀!因爲某財神惹的禍都得他來擔當,瞧瞧他身上的傷,這世上被財神附身還這麽悲慘的應該只有他了吧?

  “阿琅。”喀布朗走進廳裏,面色不豫地看著弟弟。

  秦君翔很識相,一看就知道這兩兄弟有話要談,立刻起身離開——他想走很久了,只是一有動作,齊雲琅的眼睛就瞪過來,他哪敢離開,只得苦情地繼續坐著。現在有機會走,當然趕緊閃人。

  齊雲琅看向大哥。

  “塔娜很傷心。”喀布朗歎氣。看著自小看到大的女孩哭得那麽傷心,他很心疼,可他知道塔娜心裏只有弟弟。“阿琅,塔娜喜歡的是你。”

  齊雲琅無奈歎氣。“我說過了,我不喜歡塔娜。”見大哥還想說話,他伸手制止,“停,先聽我說完。”

  喀布朗只好吞下欲出口的話。

  “大哥,你覺得我是那種會因爲兄弟之情就把喜歡的人讓出去的人嗎?”他沒那麽聖人!

  喀布朗沒說話,他確實是這麽認爲。不然塔娜那麽好,又和弟弟從小一起長大,弟弟怎會不喜歡塔娜呢?

  齊雲琅揉著額頭。“大哥,阿爹從小就對我們說,這世上什麽都能讓,只有媳婦兒不能讓。我要真的喜歡塔娜,而塔娜也喜歡我,就算知道你喜歡塔娜,我也不會把塔娜讓給你,因爲這對塔娜完全不公平。”

  喀布朗看著弟弟,向來沒個正經的弟弟是第一次這麽認真地對他說話,他遲疑了下,皺眉看著齊雲琅,“阿琅,你真的不喜歡塔娜?”

  “我喜歡塔娜,但不是男女之愛。”齊雲琅看著自己兄長。“我知道你不懂塔娜那麽好,爲什麽我會不喜歡她,可是在我心裏,塔娜就是個妹妹,她再好,我也不懂得欣賞,因爲我不愛她。”

  喀布朗沈默了,“那阮草兒……你喜歡她?”

  提到阮草兒,齊雲琅的眉眼就自然露出笑意。喀布朗還是第一次看到自己弟弟笑得這麽溫柔的樣子,就像阿爹看著阿娘時的模樣……

  看著弟弟這模樣,不用回答,喀布朗就知道答案了。可他不懂。“爲什麽?”他和阮草兒才認識多久。

  齊雲琅抓頭,笑得傻兮兮的,“我承認,我是有想撮合你和塔娜在一起的念頭,畢競大哥你那麽喜歡塔娜,偏偏阿爹又爲你訂下婚約,而我又不想娶塔娜,所以就偷拿你的玉佩到五喜城,想說幫你認下未婚妻,反正我也沒喜歡的人。”

  齊雲琅聳肩,他那時真的想得很簡單,大哥喜歡塔娜,又因爲他、因爲一個沒見過面的未婚妻而不敢行動,那他就幫大哥一個忙,反正阿爹也沒說一定要大哥娶阮草兒,只要有履行婚約就行了。

  可是呀,當阮草兒趴倒在他身上,擡頭訝異地看他,對著那雙碧綠眼眸,他就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好快好快。

  他本來還想,要是阮草兒也不想要這個婚約,那彼此取消,皆大歡喜。可是這個念頭卻在看到阮草兒時瞬間被他放棄了。

  跳得很快很快的心,讓他不想就這麽放阮草兒離開,所以他纏著她,像個牛皮糖似的黏在她身邊。

  然後,他發現了她的許多面。

  看似堅強,卻也脆弱,看似心冷,其實卻很心軟,總用驕傲睥睨的眼神看人,可在沒人看見的時候,總會流露一絲隱藏的寂寞。

  那樣的阮草兒,讓他好想用力抱住。

  “大哥,她讓我心疼。”齊雲琅對喀布朗笑。

  “就像你爲塔娜的傷心心疼一樣,看著阮草兒對我的欺騙憤怒時,我也爲她的憤怒心疼。”偏偏讓她憤怒的人是他,這讓他好沮喪。

  “大哥,怎麽辦?媳婦兒氣到不要我了。”他每回上門都被趕出來,別說見媳婦兒一面了,連進門的機會都沒有。

  連向來對他好臉色的寶珠和丫鬟們看到他都黑了臉,拿掃帚趕他。

  見齊雲琅頹喪的模樣,喀布朗不禁失笑。“那你要放棄?”

  “怎麽可能!”齊雲琅立即挺起胸膛,氣勢萬千。“我絕對不會把媳婦兒讓給別人的!”

  “那不就好了。”喀布朗拍拍齊雲琅的肩。“就像阿爹說的,追老婆就是要厚臉皮,臉皮厚,誰都贏不了你。”

  “對!沒錯!”齊雲琅雙手握拳,“要臉皮厚!”然後對大哥眨眼,“那大哥,你快去對塔娜臉皮厚吧!”

  “渾小子!”喀布朗笑著給弟弟一拳。“謝謝。”謝謝他不是因爲他這個大哥才放棄塔娜。

  齊雲琅也拍拍大哥的肩,“謝什麽。那是我不喜歡塔娜,不然哪有你的份。有時間在這謝我,不如快去安慰塔娜。”阿爹說過,失戀的女人是最好進攻的。

  喀布朗睨弟弟一眼。“你有時間在這跟我貧,不如去把你的媳婦兒追回來,至少阿爹看在你帶回媳婦兒的份上,給你的拳頭會輕一點。”阿爹對弟弟逃婚的事可是氣死了,還命令他要把弟弟五花大綁地帶回去。

  想到自家阿爹的拳頭,齊雲琅臉色變了變。又想到媳婦兒現在不理他……

  嗷!他有種前途艱難的感覺。

  阮府這幾天完全是處于冰天雪地的狀態。

  府裏的人都知道他們家小姐心情很不好,至于原因……外面的八卦說得還不夠清楚嗎?

  聽著外頭的風言風語,寶珠都氣死了。

  可惡,都是那個齊雲琅的錯!竟敢欺騙她家小姐的感情!

  她看得出來,這次小姐是真的傷心。雖然小姐表面還是一樣,像沒受什麽影響,可她一直服侍小姐,哪會看不出小姐的改變。

  小姐常常發呆,連笑容都變少了,就算笑也都冷冷的,一點都不像跟齊雲琅在一起時那樣,就算對齊雲琅生氣,可給人的感覺卻是溫暖的……其實她很喜歡看小姐和齊雲琅在一起的時候,那時的小姐很有生氣,看起來很快樂,因爲這樣,她覺得齊雲琅比王百川好,誰知道……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男人,果然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寶珠遷怒地瞪了元寶一眼。

  元寶面無表情,已經習慣了。最近府裏的男性三不五時就會遭到女人們的白眼,連劉嬸給他們的夥食都差了不少。

  唉!這種日子不知要過到何時……元寶決定,下次那個齊雲琅上門,就圍堵他,絕對揍得他親爹娘都認不得!

  寶珠端著晚膳到阮草兒房裏。“小姐,用膳了。”

  阮草兒半躺在美人榻上,身上是寬松的衣袍,手上拿著帳本,一頁一頁翻著,她沒看向寶珠,只淡聲道:“放著,下去吧。”

  寶珠本來想叫小姐趁熱吃,小姐最近吃好少,人都瘦了一圈……都是那個齊雲琅的錯!可又怕惹小姐煩,小姐這幾天的脾氣可不好,她張了張嘴,把話吞下去,安靜地離開。

  阮草兒繼續盯著帳本,其實她連一個數字都沒看進去,心裏只覺得煩悶。她惱怒地放下帳本,閉上眼,想到的卻是齊雲琅那張臉,真是……混蛋!

  阮草兒忿忿睜開眼。她是怎麽了?難不成還真的舍不得齊雲琅那混蛋?有什麽好舍不得的!不過就是個男人,她阮草兒要什麽男人沒有?只要她開口,一堆男人任她挑,隨便哪個都比齊雲琅那蠢貨好——不對!那混蛋哪裏蠢了?蠢的是她!

  對,蠢的是她才對!

  竟然蠢得以爲這世上還會有第三個人沒有目的地對她好,以爲齊雲琅和那兩人一樣,是單純的喜歡她。而她最蠢的就是對齊雲琅卸下心防,蠢得貪戀他的笑容,貪戀他給她的溫暖……活該她被騙!

  她就是個蠢蛋!

  阮草兒又氣又惱,氣自己的蠢,惱自己這幾天竟總是想著齊雲琅那混蛋!她明明沒有喜歡他,至少沒有很喜歡,明明只是不討厭而已,不是嗎?

  正趴在軟枕上的八寶擡頭看著主人,舔舔主人的手指,擔心地看著主人。

  似乎自壞蛋美男消失後,主人就不開心了……它好煩惱哦,壞蛋在,它不開心,可壞蛋不在,主人不開心,那壞蛋是在好還是不在好呢?

  “喵嗚!”藍眼睛盯著主人,八寶猶豫好久,終于下了心痛的決定。“喵喵。”主人你要是想壞蛋了,那八寶幫你去找壞蛋回來。

  知道八寶在安慰她,阮草兒笑了笑。“沒事,我很好。”有什麽不好的,少了一個牛皮糖,她還覺得清靜多了呢。

  “喵!”可主人你不開心。

  “哪有不開心……我只是覺得自己蠢,竟然以爲齊雲琅瞞我的只是幼稚的小事。”誰知道從頭到尾都是謊言。

  那混蛋根本不是阮草兒的未婚夫,而且還另有未婚妻……兄弟共愛一名女人,真是他媽的狗血!

  怎麽什麽狗血事都會發生在她身上?老天就看她這麽不爽嗎?

  “喵!”八寶突然朝窗戶喵喵叫。

  “八寶,怎麽了?”阮草兒看向窗戶。

  “喵!”八寶豎起身體,張牙舞爪地瞪著窗。它聞到壞蛋的味道了!

  阮草兒眯眸,“齊雲琅!”

  “呃。”齊雲琅讪讪地從窗戶外露出頭,他正蹲在樹枝上,高壯的身體縮成一團,粗大的樹幹危險地撐著他。

  齊雲琅露出討好的表情,“媳婦兒,你還在生氣嗎?”

  阮草兒冷笑。“你是不是叫錯了,我的未婚夫似乎不是你,你的未婚妻也不是我。”去叫那個青梅竹媽的塔娜媳婦兒吧!

  “當然不是!我的媳婦兒只有你!我對塔娜……”

  阮草兒完全不想聽,起身走向窗戶,關窗前只丟一句,“滾!”然後轉身,就看見本該待在樹枝上的人站在她房間中央。

  阮草兒一點也不訝異,因爲窗戶旁邊就是樓台,齊雲琅完全可以踩著樹枝,從樓台進她房間。

  方才他故意蹲在窗戶外,就是想裝個可憐。

  阮草兒完全把這混蛋的招數看透了。

  她冷著臉瞪著齊雲琅,“滾出去。”

  “不要。”齊雲琅決定把厚臉皮這招使得淋漓盡致。無視阮草兒的冷臉,他蹭上去,“媳婦兒你聽我說……”

  啪!完全不給齊雲琅辯解的機會,阮草兒一巴掌甩過去。“滾!誰許你靠過來的!”甩完巴掌還不夠,再狠狠踢齊雲琅一腳。

  噢!齊雲琅痛得想抱住小腿,臉也火辣辣的疼,不過——他繼續送上臉。“呐,不消氣再讓你——”話還沒說完,另一個巴掌就甩上他的臉。

  這混蛋以爲她會手軟嗎?

  放屁!她氣得恨不得把他剁了!

  可看著齊雲琅兩頰上的巴掌印,再舉起的拳頭突然就揍不下去……

  她不是心軟,才不是!只是覺得何必呢?把這混蛋揍得慘兮兮有意義嗎?疼的還不是她的手!

  阮草兒放下手,背對著他,冷聲道:“要說什麽快點說,說完就滾。”

  看著阮草兒纖瘦的背影,齊雲琅摸著被打痛的臉,忍不住勾起嘴角。他的媳婦兒就是嘴硬心軟,明明氣他,可打了他,還是會舍不得。

  就算阮草兒臉色冰冷,齊雲琅就是知道她心軟舍不得了。這樣的阮草兒讓他好喜歡。

  齊雲琅伸手,從阮草兒身後伸手抱住她。“媳婦兒。”

  阮草兒沒掙紮,任他抱,只是肩脊仍繃緊,挺得筆直,渾身散發著拒絕人的冰冷意味。

  齊雲琅將下巴抵著她的肩,“我喜歡你,真的,只喜歡你。我和塔娜的婚事是我阿爹阿娘他們口頭上訂的,我拒絕過,也說不會娶塔娜,可就是沒人把我的話當真。”說到這,他就好無奈。

  “我和塔娜從小一起長大,所有人都覺得我和塔娜該是一對,都覺得我喜歡塔娜是應該的,之所以會拒絕婚約,是因爲我大哥的關系……你看得出來吧,我大哥喜歡塔娜,族裏所有人也都知道,塔娜也覺得我是因爲大哥的關系才拒絕她。因爲沒人把我的話聽進去,我只好用行動表示。”所以他就逃婚了,順手帶走大哥的玉佩。

  阮草兒垂眸,臉色仍是平淡,仿佛沒將齊雲琅的話聽進耳裏。

  齊雲琅偷觑她平靜的側臉,抱著她的手臂微微收攏。

  “我那時想得很簡單,既然我阿爹一定要大哥接受和你的婚約,那我就替大哥娶你好了,反正我也沒喜歡的姑娘,而且搞不好你也不會承認這婚事,一切就是我阿爹一相情願……可是在桃花林看到你時,我就決定了,我要你當我媳婦兒,因爲一看到你時,我的心就跳得好快好快,我阿爹說,如果有天我遇到能讓我心跳加快的姑娘,那麽,就是她了,這姑娘將會是我這輩子的瑰寶。”

  然後,他就萬分慶幸自己逃婚了,而且還帶著大哥的玉佩到五喜城認親,這才能遇到她。

  齊雲琅繼續道:“媳婦兒,我也不是真的想騙你,只是你那時一直想趕我走,我怕要是跟你說實話,我就完全沒機會了。我本來是想成親後再跟你坦白的……”這話他說得很心虛。

  “所以,”阮草兒終于出聲。“月老廟不是偶遇?”

  “不是,這主意是秦君翔出的。”齊雲琅很自然地將事情推給兄弟。他可沒說謊,這馊主意確實是秦君翔出的。

  “那王百川意圖欺負我的事”

  “這我真的不知道!”齊雲琅趕緊道:“我要是知道,哪還會等你撲上來,早衝過去救你了。”要知道,到現在都沒機會揍王百川,可是他心中的一大憾事。

  “好,我知道了。”阮草兒明白了,她掙出齊雲琅的懷抱,神色冷淡。“你可以走了。”

  啊?阮草兒的反應讓齊雲琅怔愣。他都解釋完了,怎麽媳婦兒還是這麽冷淡?“媳婦兒,你不相信我的話嗎?”

  阮草兒冷冷擡起下巴。“我有說我聽完就會原諒你嗎?”

  “呃,”齊雲琅沮喪地垂頭。“沒有。”

  阮草兒冷哼,不理會齊雲琅可憐的眼神,“所以,滾出去。”

  “媳婦兒……”齊雲琅還想掙紮。阮草兒冷眼一瞪。

  齊雲琅立即頹了。

  好吧,看來媳婦兒真的不好哄。唉。

  阮草兒知道齊雲琅的話是真的,因爲上次在包廂,她一眼就看出齊雲琅對塔娜沒有男女之情。

  她真正氣的是齊雲琅騙她。她最討厭欺騙,把她丟在孤兒院的父母就是騙她,要她在那等他們,可她等了很久,就算知道自己被抛棄了,可心裏仍是有個希冀。

  最後,她仍是失望了,那對抛棄她的父母從未出現過。

  從那之後,她最痛恨的就是欺騙。

  而被最相信的人欺騙,她更是無法原諒,就算……就算她有些心軟,她也不會輕易原諒齊雲琅。

  阮草兒也知道齊雲琅絕不會這麽簡單就死心,那家夥死皮賴臉的程度絕對是毫無下限的,所以一早聽到寶珠驚慌的聲音時,阮草兒很淡定。

  “小姐小姐!那個齊雲琅他他……”寶珠喘著氣,急得話都說不完整了。

  “他怎麽了?”阮草兒淡定地喝著雞湯。“他在門口……”

  “趕走不就行了。”

  “不是,他拿著算盤,跪在門口……”

  阮草兒舀著雞湯的手一頓。

  阮府門外,一群人圍著,對著跪在門口的人指指點點。

  “這不是那個抛棄阮草兒的未婚夫嗎?”

  “是呀,怎麽跪在門口?欸唷,還跪在算盤上面耶!”這怎麽看都像是在跟老婆忏悔的模樣是怎麽回事?難不成是他後悔抛棄阮草兒了?

  “想也知道是後悔了。那是阮草兒耶,娶了可是一輩子吃喝不愁的。”有人酸言。

  “不一定,搞不好兩人是有什麽誤會,這是真愛呀!”一名婦人感動道。

  齊雲琅無視周遭的指指點點,他的背挺得直直的,膝蓋下面還是連夜訂制的超大算盤,神情認真而嚴肅,就算跪,也非常有男子漢頂天立地的氣勢。

  跪自己的老婆有什麽好羞恥的?能求得老婆原諒最重要,至于男人的面子尊嚴什麽的,嘁!那比得上夜晚的軟玉溫香嗎?

  因此,齊雲琅跪得很驕傲,就等他媳婦兒心軟。

  可直到中午,阮草兒都沒出現。

  過午,阮府大門終于開了。

  阮草兒抱著八寶走出門口,身後則跟著寶珠。

  所有人都激動了。哇!正主兒終于出現了,這會出現怎樣八卦的戲碼呢?

  齊雲琅也眼巴巴地看著阮草兒。

  至于阮草兒,連個眼神都沒給齊雲琅,抱著八寶上了馬車,隨後跟上的寶珠則給齊雲琅一個瞪眼。

  哼,以爲苦肉計小姐就會心疼嗎?作夢!

  齊雲琅沒吭聲,仍是直挺挺的跪著。

  直到夜深,初雪落下。

  阮草兒坐在溫暖的房間,喝著茶,欣賞外頭落下的雪花。“小姐,那個人……還在。”而且還跪著。寶珠有點心軟了。這天這麽冷

  “哦。”阮草兒神色冷淡,爬上床。“把燈熄了。”她困了。

  “是。”寶珠熄了燈,房間一片幽暗。

  夜愈深,氣溫愈冷,雪也愈來愈大。

  齊雲琅低著頭,雪花在他發上、肩上落下厚厚一層,有的融化成水,浸濕他身上的衣服,寒風一吹,足以凍得人發抖。

  可齊雲琅動也沒動,仍是跪得挺。

  直到,一雙粉色繡花鞋映入眼中,他擡頭,見阮草兒披著狐毛大氅,手執著油傘,小臉冰冷如雪,可那雙眼卻是倔強得讓他好喜歡。

  齊雲琅勾起凍得蒼白的唇,露出傻氣笑容,“媳婦兒。”

  阮草兒看著他,神情驕傲。“我不會原諒你。”因爲她最討厭的就是被欺騙。

  齊雲琅仍是笑著。“我知道。”

  “我沒有對你心軟。”

  “我知道。”

  “沒有下一次了。”“好。”再也不會了。

  阮草兒冷哼,轉身,走上門前石階,然後,停下腳步。“還跪著幹嘛,不會自己跟上來嗎?”

  “好。”齊雲琅忍著腿麻,緩慢地爬起跟上,看著眼前那纖瘦的倔傲背影,笑了。

  他就知道,他的媳婦兒心最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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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軟個屁呀!他媳婦兒的心真的太狠了。

  因爲他這個未婚夫過了一年都還沒被正名成丈夫,就算每晚都抱著媳婦兒睡也名不正言不順的,外面的人都傳,他是被包養的情夫。

  最讓齊雲琅受刺激的是,他大哥寫信來說,塔娜已經答應成親了,婚期就在下個月。

  整整一年,他大哥追到老婆了,而他,成親之日卻遙遙無期。

  阮草兒只冷冷堵他一句,“我還沒原諒你騙我的事。沒把你這未婚夫除名就很好了。”換言之,帶罪之身還想成親?別妄想了!

  齊雲琅耷拉著耳朵,像個小媳婦似地抱著棉被,窩在床上搞自閉。

  阮草兒一進房門就接收到他可憐含怨的小眼神,非常果斷地給予無視,她坐到銅鏡前,拔下頭上的發簪,再解開發辮。

  被無視的某人含怨道:“大哥要和塔娜成親了。”

  “哦。”阮草兒撥松頭發。“覺得可惜嗎?”青梅竹媽的未婚妻要變成大嫂了。

  正在裝可憐的某人一噎,沈默了下,決定再接再厲。“連八寶都找到伴了。”他瞪著在屋頂上相親相愛的兩只公貓——

  對,八寶找到的是只眼上有疤的黑毛公貓,前些日子阮草兒還心血來潮的幫兩只貓成親。

  媽的,連貓都成親了,他卻還只是個未婚夫!

  “所以呢?”阮草兒梳著頭發,從銅鏡挑眉看向某人。“你想說什麽?”

  齊雲琅沮喪地趴在床上,“沒有。”他哪敢說什麽,誰教他要騙她,他該死,他活該當一輩子的未婚夫。

  阮草兒抿著笑,哪會不知道齊雲琅想說啥,不過她就是不順他的意。

  一年前他欺騙她的仇,她可還記著。她是非常小心眼的,就算聽進齊雲琅的解釋,可不代表她會原諒他。

  讓他繼續黏在她身邊已經很好了。

  不過……看著齊雲琅沮喪的模樣,阮草兒微微勾唇,“你阿爹讓人寫信來,希望我能到布古族去參加你大哥的婚禮。”

  齊雲琅仍是悶悶不樂。“我知道。”這大哥信上有提。

  “怎麽?”阮草兒輕哼,“你不想去的話,我自己一個人去。”

  “沒。”齊雲琅趕緊坐起身,朝阮草兒露出谄媚的笑。“我想去。大哥成親是大喜事,我這個當弟弟的怎能不回去。”媽的那天絕對要把大哥灌醉,讓他無法洞房!

  阮草兒滿意了。

  齊雲琅還是不死心,鼓起勇氣問:“媳婦兒,那我們什麽時候成……”剩下的話看到她睨過來的不善眼神時自動轉爲——“我去幫你端洗臉的熱水進來。”然後可憐地爬下床,垂著頭,傷心地走出房。

  看著齊雲琅頹喪的背影,阮草兒哼了哼。“笨蛋。”

  她才不會告訴他,她回給伯伯的信裏寫著——

  世伯,我和齊雲琅會回布古族成親,到時再麻煩世伯和姨一起幫我們主婚。

  騙她!她就讓他再沮喪一個月。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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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曾經

  看著那個總是孤單一人的女孩,他忍不住上前和她說話。“嗨,要吃糖嗎?”他將手中的糖果遞給她。

  女孩擡頭,表情淡漠,眼神也很冷淡,可就是那雙冷淡的眼,讓他的心微微抽緊,因爲他在那雙眼裏,看見熟悉的寂寞。

  而他懂,那種寂寞。這孤兒院的小孩誰不寂寞。

  可女孩眼裏的寂寞卻只是一閃而逝,隨即是倔強般的堅強,就像是驕傲的貓兒,永遠挺直背脊,永遠不屈服。

  這樣的女孩引起他的注意,他的目光總是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身上,看她被人欺負時,他會衝去保護她,可她,卻是把他推開,高傲地看著欺負她的人,那樣的女孩,總讓他心疼。

  有時,他真希望女孩不要那麽堅強,希望女孩能在他面前展現脆弱。

  可他知道,不可能的。

  驕傲的女孩就像只翺翔的鳥兒,她聰明堅強,她的羽翼漸漸壯大,他知道她遲早會離開這個孤兒院,她會飛得很高很高。

  就像她常對他說的:“我要賺很多很多的錢,我要俯瞰那些看不起我的人,我要讓他們知道,就算是孤兒,我也比他們強。”

  他知道她能做到的,因爲她總是跑在前方,而他,則在後頭追逐,卻怎麽也追不到。

  因爲,她的眼裏沒有他。

  可沒關系,他只要看著她就好了。他想要她快樂,想要她幸福,想要她不再寂寞。

  看著那與她牽手的男人,看著她臉上的笑容,他心裏有失落,可是,他不敢說出喜歡,怕她的拒絕,怕她的遠離。

  因此,他告訴自己,只要看著她就好,只要她幸福就好,只要這樣就好……可爲什麽,他一直守候的女孩卻離開了?看著女孩的墓碑,他哭了,不敢相信她就這麽走了。

  她還那麽年輕,前幾天她還興高采烈的跟他說,她要升上副總經理了,到時她會請他吃大餐……那時的她是那麽的耀眼,讓他看了好喜歡,卻也心好酸,因爲眼前他好喜歡的女孩,不屬于他。

  可是他好喜歡的女孩走了,那麽的突然。明明她追求的幸福就在眼前了,可她卻走了,永遠的走了。

  他痛哭,他不信!他不信!

  她怎會就這麽走了?怎會?怎會

  他找上她的男友,那個背叛她的男人。

  都是這個男人的錯!是他害死她的!

  他和男人打起來,他瘋狂地揍著男人,最後被男人用力往後推,他聽到刺耳刹車聲,劇烈的疼痛襲上他的身,他重重飛起落下,他嘔出血,他的眼睛不甘地看著天空。

  他好後悔,後悔沒有守護他的女孩。

  如果,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一定要好好保護她,一定要,一定……

  然後,當他再次睜開眼時,卻是在一間破廟裏。

  他看著陌生的四周,看著自己小小的四肢,一臉茫然。

  直到他聽到一陣呻吟,低頭看,才發現旁邊躺著一名小乞兒。

  他看著小乞兒睜開眼,那雙眼睛讓他心頭狠狠一震。

  是她,他知道是她,是他的女孩。那眼神堅強卻又脆弱,只有他的女孩才會有這麽讓人心疼的眼神。

  他激動不已,想跟女孩說自己是誰,可女孩戒慎冰冷的眼神卻讓他欲出口的話卡在喉嚨。

  他知道女孩變了,她更不信任人了,她只相信自己。

  而且他無法跟女孩說自己死掉的原因,他不想她愧疚。這是他心甘情願的,她不需要愧疚。

  因此,他什麽都沒說,只是守在女孩身邊。

  他看著女孩利用對曆史的熟知成了預知的天女。他覺得這不好,他不贊成女孩這麽做。這是個亂世,人命完全不值錢,而女孩的天女身分更會讓她的處境危險。

  可是,他知道女孩聽不進去的,她的眼裏只有執著,只有金錢和權勢才能滿足她荒蕪的心,她不信愛,不信人心,只信自己和手中握住的權富。

  因此他什麽也沒說,就守護著她。

  在她躺著看星星時,在她看著空無一物的手時,像前世一樣,給她糖果。

  “呐,給你星星。”他知道,她想抓的不是星星,而是能填滿她寂寞的溫暖。

  他想給她溫暖,可是,他說不出口,就怕女孩會遠離。

  護著她就好了,陪在她身邊就夠了……他這麽告訴自己。不要太貪心,這樣就夠了。

  可是,這個亂世,哪有甯靜的時候。

  他終究護不了她。在被利刃砍中時,他回頭,看見的是利箭射中她的心……他想衝上前,他想護住她,可是他卻連踏出一步都艱難。

  那一刻,他後悔了,後悔自己沒有阻止她。他不該讓她成爲天女,不該只是安靜守候,不該不該……好多好多不該,可來不及了。

  他朝她露出笑容。

  對不起,沒有保護好你。對不起,沒有阻止你。對不起,讓你一直那麽寂寞……

  如果,如果再有一次機會,他不會再在原地,他要上前,他要抱住她,他要讓喜歡的女孩屬于他,他要……

  而這次,再次睜眼,他成了嬰孩,而他的女孩不見了。

  他尋找著,可怎麽也找不到他的女孩。

  他失望了。他的女孩不在這世界,那他重生的意義爲何?

  他不懂,可心裏仍殘存著希望,希望有天能看見他的女孩。

  他就這麽背負著希望,尋找,等待。

  然後某天,聽到阿爹說起大哥的未婚妻。

  “叫阮草兒,是個能幹的女娃兒呀!啧啧。”阿爹看著手上的信件,上面寫著阮家娃兒的事迹,是他特地讓人去查探的。

  “真妙,聽說原本是個溫順的乖女娃,突然間個性卻變了,還趕走欺壓她的大娘,讓阮家成了商區的富豪……”阿爹津津有味地跟他說信上的內容。

  阿爹的話讓他震驚了,心裏突然湧起一個想法。會不會……

  然後,在桃花林,看著那撲在他身上的姑娘,看著那雙碧綠眼眸驕傲堅強,卻也脆弱,他知道,他找到他的女孩了。

  而這次,他不再只是守在原地,他追著她,不顧一切地,死皮賴臉地的。他不會告訴她,那屬于他和她的曾經,因爲,他要的不是她的愧疚。

  “媳婦兒。”齊雲琅蹭著阮草兒,雙手將她擁進懷裏。“你覺得幸福嗎?”

  阮草兒正在看帳簿。她是個工作狂,就算在往布古族的路上,馬車上還是疊了一堆帳簿,而且她還打算順便巡視一下阮家産業。

  而她工作時最討厭有人鬧她。

  正想推開齊雲琅時,卻聽到他的問話,然後,她想到他曾經對她說——他們,要的不是她的愧疚,而是她幸福。

  垂眸,阮草兒毫不留情地給他個肘擊。“噢!”齊雲琅痛得松手。“媳婦兒!”太凶殘了!

  阮草兒冷哼。“別吵。”然後繼續專心看帳簿,只是唇瓣卻輕輕彎起。

  嗯,是滿幸福的。

  齊雲琅一邊龇牙咧嘴地揉著肚子,一邊偷偷瞄著阮草兒嘴邊的微笑,眼裏閃過深沈的溫柔,嘴角也悄悄勾起。

  他要的,是她幸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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