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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0、母女

  陸露與孟凡忙得昏天暗地時,伍揚終於找到了現在低調得巴不得自己是隱形人的肖倩兒。

  她現在因為作風問題被開除了,因為見報不敢出門見人,在這個城市,肖倩兒可以說是徹底沒了前途,她現在除了錢,什麼都沒有。

  陸露給了她一大筆錢,足夠妹妹做手術並去國外發展了。或許會很艱難,但總比在這裡被人指指點點的要好得多。現在她連房子都不敢租,女房東根本不會租給她房子,男人則是用異樣的目光看她,那眼神像是要扒光他的衣服一般。

  肖倩兒現在住在一個小小的旅店裡,就等著手術結束後趕快離開這個地方。她當然希望可以到外地做手術,可是妹妹的身體狀況不允許移動,只能忍耐下去。

  伍揚敲門時,肖倩兒以為是旅店人員來整理房間,剛一開門就看見伍揚那張許久不見的關切臉孔,心裡一堵,隨手就要關門,卻被伍揚提前察覺,在她關門前就進了房間。

  「你來幹什麼?看我現在有多落魄,來嘲笑我嗎?笑我當年沒長眼,居然甩了你這麼個藝術家。」肖倩兒沒好氣地說著,她不是討厭伍揚,而是不願讓任何人看見現在的自己。

  伍揚凝視著她,沉默許久後才說:「你變了。」

  他印象中的肖倩兒,溫婉嬌弱到讓人憐惜,挫折不會讓她顯得落魄,反倒會使她更加惹人心疼。可現在的肖倩兒卻咄咄逼人,儘管容顏依舊,語氣卻是那般尖刻,讓他無法將眼前的肖倩兒與記憶中的那個愛哭的女生聯繫在一起。

  聽著伍揚這麼說,肖倩兒冷笑一聲:「我從來就是這樣的,只是以前一直在你面前演戲罷了。」

  伍揚伸出手想摟住她的肩膀,給她一些力量,卻被肖倩兒一把拍開,英俊儒雅的臉上掛上一絲尷尬,他歎氣:「你不要這樣,我……是來幫你的。」

  「少拿你那副嘴臉來對付我,我最討厭你這樣的男人,明明有女朋友還關心別人的女生關心得要死,當年我一看見你那副悲天憫人的樣子就噁心!那一晚要不是喝了一些酒,打死我我也沒辦法和你上床!」

  「你……」伍揚看著眼前張牙舞爪的肖倩兒,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你以為我喜歡你?你以為我愛你?你以為我沒你真活不了?別傻了,真想自殺的人誰還會滿天下的告訴別人我要自殺,那天我在樓下看見你來才喝的藥!我是故意勾引你你知道嗎?我是故意破壞你和陸露的關係你知道嗎?我以為最後分手時你應該明白我其實根本不愛你,誰想到你這麼傻,還以為我喜歡你。是藝術家都這麼自戀,還是你伍揚一直被人捧為校草被女生追得認為全天下的女人都喜歡你?」

  「你說什麼?當年你是故意的?為什麼要這麼做?」

  「沒有為什麼,拿錢辦事而已。我那時候學費都差點交不出,正好有人出錢讓我勾引你,上一次床就能賺那麼多錢,很合算的買賣。」

  伍揚震驚得已經說不出話來,他過段時間要去法國,趁此機會問一問肖倩兒要不要與他一起走,換一個新環境,重新開始。或許兩人不會再成為情侶,但過去的情分仍在,彼此照應一下也好。可肖倩兒的話徹底打消了伍揚的念頭,他心中只想著,到底是誰要破壞他和陸露。

  「是誰讓你這麼做的?難道是穆以方?」伍揚第一次那麼失控,死死抓住肖倩兒的肩不放,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的骨頭捏碎。

  疼痛難忍的肖倩兒一巴掌打在伍揚臉上,手拍擊到臉的聲音在小小的房間中顯得那般清晰。伍揚被這一巴掌打得清醒了些,手鬆開,像看陌生人一般看著肖倩兒。

  「你以為是誰?你認為是誰?我告訴你,當年我是在陸家拿的錢,是李冬秀親口對我說要考驗一下未來女婿的人品,她說只要我勾引你三個月,無論成不成,都會給我錢,可沒想到你一個月就跟我上了床!」

  伍揚呆愣了許久,最後有些無力地坐在床沿上,喃喃低語:「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跟我沒關係,你自己問她去!」肖倩兒將房門打開,趕人的意圖很明顯。

  伍揚有些恍惚地走到門前,最後還是有些不放心地回頭問:「那你以後怎麼辦?」

  肖倩兒有些自嘲地笑笑:「我以前是拿錢辦事,現在仍然是拿錢辦事,有了錢,到哪裡都能重新開始。」

  說完她便將門關上,再也不看伍揚失魂落魄的臉。

  她不後悔,三年前不後悔,三年後依舊不後悔。世界上有很多種人,為了各種目的做著各種事,她只是這其中最卑微的一種人,為了錢什麼事都做。她缺錢,別人給錢,就是這麼簡單。

  她今天告訴伍揚這些事,只是為了讓這個人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明白自己錯做了什麼。其實當年只要他對她冷漠一些,就完全不會走到今天這步。

  當然,肖倩兒完全不必做得這麼逼真這麼盡力,沒有必要為了一個男人賠上自己,反正她只要粘著伍揚粘三個月就好。可是她嫉妒,在走進陸家大宅的時候,她心中那無可消除的自卑告訴自己,她比不上陸露。家世、親情、愛情,她都比不上。無論如何,她都要走這個手裡奪走一樣東西,否則那無法壓抑的自卑會吞噬掉自己。

  正因為如此,她更加害怕那個叫李冬秀的女人。當年她拿著一半的定金問她:「你就不怕我拿了錢不實心實意做事?」

  李冬秀只是淡然地看著她,拿起茶杯優雅地喝了一口才說:「選你,就是知道你一定能做到最好。」

  說完又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肖倩兒只覺得那一眼看到了自己的骨子裡,看透了自己的心。

  前幾天在酒吧裡陸露的看著她的眼神,與李冬秀相差無幾,不愧是母女。

  那個時候她就明白自己輸了,慘敗。可她拿到了錢,可以重新開始。下一次不會這麼狼狽,要昂起頭讓別人看到她的高傲。

  至於伍揚,就讓他知道,自己究竟錯在哪裡。

  -

  「就是說,當年肖倩兒是拿了錢,才會做出這些事?」紀依然有些吃驚,雖然隱約猜到,但還真沒見過哪個媽給自己女婿送女人的。

  「對,就這樣。」

  「那你沒問問她到底為什麼這麼做?」

  「她那個人就會板著一張臉喝茶,能問出什麼結果。況且那個時候我心情超差,伍揚混蛋我媽也混蛋,根本沒心思弄明白這些事。」

  「難怪你當年就那麼放過肖倩兒了。」

  「怎麼對付,罪魁禍首又不是她。何況她不久後就和伍揚分手了,我還真沒打算把他們怎麼樣,所以在別人眼裡看起來很窩囊很好欺負的樣子。說實話,肖倩兒這次要不是又過來勾搭孟凡,我還真就打算當她是空氣,可誰想到她真就認為我好欺負,那還了得,必須教訓!」

  「決定了!」紀依然一拍桌子。

  「決定什麼?」陸露被她這突然的舉動弄得有點懵。

  「你回去跟李姨好好聊聊這事,說不定有意外收穫。」

  「我不去,她說話跟玄幻小說似的,沒法對話。」

  「去!」

  「不去!」

  「去!」

  ……

  -

  最後陸露還是被紀依然壓到陸家的本宅的門前,她將陸露一腳踢下車,隨後開著那輛拉風的女士跑車飛揚而去,留下陸露一個人對著汽車尾氣咳嗽。

  左思右想,在門前轉悠了許久,陸露還是走了進去。回自己家還要這麼猶豫,那她做人就太失敗了。

  李冬秀顯然早就看見陸露了,再加上昨天伍揚剛來過,她也大概猜到自己女兒要說什麼事,早就將茶杯準備好,一臉悠閒地等著陸露。

  「今年新采的毛尖,要不要嘗嘗?」她將散著香氣的茶杯推到陸露面前,輕鬆地說著。

  陸露撇撇嘴,端起杯子小口喝了一口,皺眉說:「不習慣,還是可樂好喝。」

  李冬秀彎了彎眼:「我喜歡喝現磨咖啡。」

  「哈?」陸露有點呆,這麼多年她只看見李冬秀喝茶,從來沒見她喝過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不過李冬秀沒給陸露發呆的時間,她非常直白地說:「為了伍揚的事來?」

  「嗯。」

  「還以為你要憋一輩子。」

  「本來是這麼想的,但是現在連伍揚都知道原因了,我總該來問問我自己的媽為什麼要這麼拖我後腿吧?」

  「他配不上你。」

  「你怎麼知道?」

  「本來不知道,試過就知道。」

  「你的意思是,我身邊的男人你都要試一試。」

  「總比結婚之後再試好。」

  陸露狠拍了桌子一下:「你牛!」

  李冬秀眼睛更彎了:「以後你也會這樣的,你是我女兒。」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我不討厭肖倩兒,她只是自卑又自強地或者,有缺點也有她的優點,雖然將她炮灰了,但我還是很欣賞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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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1、緊張

  不管陸露是否認同李冬秀的做法,伍揚畢竟是不適合她,因為她並不是那種會巴著男人不放的女人,有感情就在一起,遭到背叛就一拍兩散。或許這樣的辦法比較消極,人都是有私欲的,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誰都會想要得到更多的東西。伍揚沒有瞞著她與肖倩兒暗度陳倉坐享齊人之樂就算夠不錯了,但這並不是她能夠接受的。

  可是,伍揚沒合格不代表孟凡就會合格,陸露可知道這小子在結婚前那緋聞滿天飛,幾乎全市的適齡女子都跟他有一兩腿的關係,自家老太太千挑萬選弄這麼個活寶出來她可是相當不認同,哪怕現在床也上了,感情也有了,她依舊不覺得孟凡能符合自家老太太那高標準。

  「那您到底是什麼時候篩選出來的孟少?我看他哪兒都不符合你心目中的標準。」陸露實在沒憋住,難得她家老太太今天大發慈悲地為她解惑,還是一次性問清的好。尤其剛才聊天時自己爹也樂呵呵地坐在了旁邊,實在聽不懂老太太的話時還能有個翻譯什麼的。

  李冬秀拿起茶杯,輕輕吹了下,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才說:「太麻煩不想選了,所以才找他。」

  靠之,感情她就是這麼煩心自己女兒終身大事的?把她選的人給設計了,然後自己懶得選,隨便挑了一個全世界最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人,要不是孟凡還有那張一刀砍下去不見血的臉皮,那今天陸露來找李冬秀就不是討論伍揚的問題,而是針對離婚之事來一場驚天地泣鬼神的談判。

  好在陸建明在旁邊,他一見臉色不對,連忙拉起陸露的小手說:「你媽說話就那麼簡潔,能省的就省,不能省的也省了。其實她是發現你和伍揚分手後遲遲不找男朋友,有點著急,所以才挑了孟凡。嫁了他吧,這小子風評雖然不佳,但是不會強迫女人,你要是不願意,肯定是吃不了虧。以後萬一遇到可心的人,想娶你還得先過孟凡這一關,不是真心的肯定不會為了你得罪孟氏少東,這樣一來你媽連考驗都有人代勞了。最不濟的情況就是你誰也沒看中,那也沒關係,咱沒愛情至少有事業,孟氏畢竟是個大企業不是,和陸氏聯合後一定會更上一層樓。」

  陸露聽了目瞪口呆,下巴差點沒脫臼。一個小小的商業聯姻跑到李冬秀這兒居然能繞出這麼多花花腸子來,她那個媽的腦袋到底是有多山路十八彎?難怪從小到大與李冬秀交鋒她就從來沒贏過,這種情況下怎麼贏?那絕對是LV1和最終BOSS的差距。陸露表示她和李冬秀之間根本不存在什麼代溝,從一開始就是鴻溝!

  不過這次她得反將一軍,不能總讓老太太算計了去。陸露聽了陸建明的解釋後,慢悠悠地翹起二郎腿,靠住椅背一臉的高深莫測:「你們就沒想過另外一種情況?」

  李冬秀不會開口詢問,那樣會有損她一向保持的高深莫測的形象,於是她向陸建明淡淡一瞥,某人立刻心領神會,做出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樣說:「什麼情況?」

  「我就不能喜歡上孟凡?」

  「啪嗒」!李冬秀手上的茶杯頓了一下,茶水雖然沒灑,但這也算是陸露自從娘胎裡出來第一次看見自己媽失態。

  某人心情十分愉悅,繼續悠閒地說:「你應該有調查我們夫妻關係,前幾天我們去約會了,看了電影吃了飯還逛了公園,難道你們沒看出來我們的關係突飛猛進?」

  之後她也沒打算聽李冬秀說什麼,直接站起身:「我差不多該走了,畢竟這年頭帥氣又多金的老公不好找,最近忙還挺冷落他的。孟凡雖然囂張了點,緋聞多了點,但跟我結婚後貌似就沒碰過的別的女人,肖倩兒那樣的尤物都把他拽到賓館了他都沒上陣,看起來也算合格了。那啥,我尋思著就他湊活湊活過一輩子吧,誰讓我喜歡上了呢。」

  說完拎包就跑,完全不理會陸建明的呼喚。反正李冬秀肯定能查明白事情真相,她家那個小別墅裡不知道有多少個眼線呢。

  陸露發現李冬秀試探男人的標準取決於她的感情,她要是對孟凡毫無感情,就算這人是她掛牌老公,李冬秀也不會看他一眼,最多就當成個道具使用。可現在自己名言對他動了心,老太太要是再不行動她就不是李冬秀了。陸露表示接下來的事情她不負責了,孟凡要是能過了老太太這一關,那她湊活著跟他過上半輩子也不錯。而且孟凡最近的種種表現都顯示出他正在追求自己,總不能被他白追吧,也該他頭疼一下了,這是做女婿的本分。

  至於如果孟凡沒有通過考驗後該怎麼辦,陸露還真沒想到!到底是太信任孟大傻那超凡出群的自信或者是自戀,還是真的不在乎孟凡就只有陸露自己知道了。

  臨出門前被一路趕上前的陸建明抓住了,陸氏的董事長此時僅僅是老婆和女兒之間的緩衝器。他拍了拍陸露的頭,柔聲說:「你媽最不喜歡喝茶是真的。」

  陸露一愣,不曉得陸建明突破年齡限制愣把五十歲當十五歲使喚,撒丫子跑到她面前就是為了說這麼一句話?

  當然,董事長說的話自然都是字字珠璣,陸建明露出沉穩的笑,意味深長地說:「她喜歡喝咖啡,但是一緊張就喝茶,以前我剛認識她的時候也是在喝茶。」

  陸露看著自家老爹眼中露出的懷念和甜蜜,默默地轉過身,默默地從車庫裡開出輛車,默默地離開。不是她不給陸建明面子,實在這消息太過駭人聽聞,讓她無法接受。自打她有記憶開始,李冬秀在她面前就沒喝過茶以外的東西,難道她在教育女兒時會緊張?陸露實在無法將這個詞和一向淡然的李冬秀聯繫在一起,沒見過有人越緊張越高深莫測的,就見過有人越緊張越說不出話來……

  呃……貌似老太太每次說話都十分簡潔,乃至陸露一直認為她在玩深沉,難道其實真正的原因是因為她太過緊張導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某陸最後摸了摸腦袋,覺得有時候真相還是隱藏在虛假的面具背後比較好,至少不會讓人幻想破滅。當然,不管李冬秀是否緊張,她那令人難以忽視的智商和氣場確實是真的,既然如此,她是否會緊張又有什麼關係。想開了的陸露決定忽略這個驚天的秘密,還當自己被蒙在鼓裡比較好,總不能當著老太太的面說你別裝了,我知道你緊張。

  有時候裝傻也是一種孝順。

  -

  陸露開著車就直接回了自己的小公司,儘管是在某個商業大廈租的那麼幾十平米的小公司,可畢竟是自己的心血,憑著那幾家公司她都可以晉級為本市十佳商業新秀了,所以一定要時時刻刻關注公司的情況。

  當然,陸露是絕對不會承認自己現在其實是不想去找孟凡,怕情緒激動下一不小心通風報信,那就失去了李冬秀考驗的初衷了。最近還是公司陸家兩處跑吧,暫時和孟凡分居,短暫的離別才能看出一個人的真心,空窗男人的堅貞才更有價值。

  到了公司就被一個身穿夾克和帶補丁牛仔褲的黑心醫生給截住了,他將一個安全帽丟到陸露手中,直接把人拽上了近期快要絕種的摩托車上,老式排氣管發出難聽的噪音,一路喧囂著飛馳而去,只留下一排尾氣讓人懷念。至於陸露那還沒停好的車,開罰單就開吧,穆以方是絕對不會考慮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的。

  坐在摩托車上的陸露有點腦袋發懵,到底這位是抽了什麼瘋敢如此倡狂,化裝成古惑仔當街搶人,就算她不怕被搶也嫌丟人啊。現在就算十五六的小憤青都不敢把自己弄成這副過時又土氣的模樣,穆以方你一個而立之年一隻腳踏進大叔級別的醫界精英,到底受了什麼刺激啊?

  最令人不可思議的是穆以方還真把大街當成那個年代的大街了,完全無視交通規則,呼嘯著超了一個又一個紅燈,甩開身後一排不停鳴叫的警車。

  穆以方車技很好,超速的情況下還能靈巧地避開危險。不過現在安全誠可貴,但面子價更高,陸露把安全帽又壓低了幾分,生怕被人看見坐在這拉風拉煙又拉人的摩托車後座上的人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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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2、曾經

  穆以方載著陸露飛馳到一個商業大廈前才停下,過往行人無一不用看精神病的目光看著他們倆,陸露覺得自己就是裸奔出來也沒現在這效果轟動,考慮到自己怎麼說也是一商業新貴,還勾搭上孟氏少東,在這種商業區知名度還是蠻高的,為了避免明天上頭條,她還是把這安全帽帶著吧。

  她踢了穆以方一腳,用命令的語氣說:「快把這丟死人的摩托扔了,接著換身衣服,要不千萬別說我認識你。」

  穆以方用懷念的目光看了一眼摩托,那眼神仿佛是在看自己的情人一般纏綿,弄得陸露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你沒認出它?」

  陸露再三確認後發現穆以方用的真是寶蓋它,非男非女非人,指的就是眼前這輛快就廢品回收站的摩托。她思索半天覺得自己貌似真沒得罪過它,最後只得無辜地搖搖頭。聽說車一般都是男人的第二個戀人,希望穆以方不要因為自己對他情人的不重視而發火。

  穆以方歎口氣:「這是當年你買給我的,當年我載著你跑遍大江南北,你就這麼把它忘了?」

  「你這麼說我就想起來了,初中的時候你多次綁架我,它就是作案工具。多虧了它我不知道蹺課多少次,我當年的班主任估計就是被它氣得英年早逝的。」陸露這回想起來了,沒想到這東西還真結實,九八年的東西現在居然還能騎,最詭異的是穆以方居然把這麼個東西保存到現在。

  「好吧,現在這樣是沒辦法好好說話,你等等我。」

  他把陸露放在街邊,自己推著摩托走了。等了約有十幾分鐘,換上了一身休閒服的穆以方走過來,帥氣逼人,引起無數路人側目,沒一個人發現他就是剛才那從精神病院跑出來的。他拽著陸露走進一家餐廳,找了一處安靜的角落坐下。

  車上的菜都是陸露喜歡的,她滿意地點點頭:「跟你一起吃飯就是好,不像孟凡,好容易和他單獨出去逛個街,點的全身他自己喜歡吃的,自戀狂。」

  她明明是在誇穆以方,但被誇對象的臉色並不好。孟凡不知道陸露喜歡什麼並不奇怪,畢竟他們倆才剛剛認識幾個月,而他已經認識陸露十三年了。然而她在與相交十三年的人一起用餐時想到的卻是那個認識了不到幾個月的人,穆以方偏偏還不能發火,因為孟凡是陸露的丈夫,他沒有任何立場任何權利去吃醋。

  「你喜歡過我嗎?」一直沉默的穆以方在陸露快要吃完時突然開口。

  她呆了呆,被這個突來的問題弄得說不出話來。喜歡?她喜歡過穆以方嗎?一個胖嘟嘟的還總被同學欺負的小女孩,突然認識了一個高大英俊還能保護她的大哥哥,那是所有女生心目中的白馬王子,任何人都會墜入情網。可惜白馬王子是收費的,他們從一開始就被定位成小姐和保鏢,戀愛這個詞有點太過遙遠。

  可陸露在那個青蔥歲月仍舊是喜歡過穆以方的,尤其是他們兩人關係變好之後,穆以方的隨意和不羈都深深吸引著她,他是她的初戀,但誰也沒有將那層薄薄的窗戶紙捅破。初戀是青澀的果實,苦澀中帶著一絲甘甜,但無論多麼誘人,都是未成熟的,也是無法採摘的。

  相識、相交,他們的關係僅此而已。

  「喜歡過。」陸露的眼睛很清澈,也很真誠,足以讓對方明白她的心意。

  喜歡,但已經是過去時。

  「你長得那麼帥,還總帶我玩,換誰都得喜歡上你,可是後來你走了,走得乾乾淨淨,一點念想都不留,連個電話都不打,結了婚的都會變心,何況我只是有那麼一點點心動。」陸露很坦白地說,有些時候必須坦白,也可以給對方一個解脫。

  穆以方對她的感情她不是沒有感覺到,只是他們已經過了那種會怦然心動又不顧一切的年齡,曾經的感情也化作了美好的回憶。她可以自豪地告訴朋友她的初戀是一個非常優秀的男人,又帥氣又溫柔,最神奇的是他居然也喜歡她,可是這一切的前面要加上「曾經」兩個字。

  「曾經」有時是很殘忍的一個詞,因為它代表著失去。

  「那如果我當年走之前對你表白,咱們又密切聯繫,你還會不會喜歡上伍揚?」穆以方看著陸露,眼神中帶著一絲熱切一絲期盼,同時還有一絲絕望。

  「沒發生的事情誰知道,股市不開就算是經濟學家也沒辦法精確地預測走勢,『如果』代表著永遠不可能發生,不是嗎?」

  穆以方忽然釋然地笑了,他搖搖頭,像過去一般拍了拍陸露的頭:「你道理總是一堆一堆的,以前我就在懷疑,咱倆誰才是小孩。」

  「穆以方,我不是不知道你對我的感情,和伍揚分手也曾考慮過你。但一來我對你早就沒有了當年那種臉紅心跳的感覺,不能只因為一段戀情結束就拿你當成備胎當成過渡,這太不公平;二來我覺得你對我的感情未必就一定是愛,或許你只是沉浸在年輕時的感覺中無法自拔,所以我才會一直裝作不知道,一直和你保持距離的。」陸露聳聳肩,能說開對雙方都有好處,她也不用每次見到穆以方都覺得自己欠了他一般,灰溜溜的抬不起頭來。

  「你說的對,或許我只是一直在後悔一直在遺憾一直在自卑,所以時至今日明明有許多機會,卻一次都沒有對你表白過,最後只能眼睜睜看著你結婚。我告訴自己是因為你結婚太快而我當時又在國外無法趕回,可事實上當初就算我在國內說不定也不會有勇氣阻止。」他笑得有些苦澀,仿佛在嘲笑自己一般。

  陸露點點頭:「就算你阻止也沒用,當初我都跟我家老太太砸杯子了,她不照樣把我逼進禮堂,你在估計也一樣。」

  聽到陸露提起李冬秀,穆以方露出一個了然的表情:「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我家老太太有多缺德多陰損,她居然把全家人叫過來一起砸我!」一想起這事兒陸露就覺得丟人,平時練出來的那點鎮定一到李冬秀面前就全上交了。

  「我說過我知道,因為我曾經見過她,在我爸死了之後。」穆以方好像很隨意地說著,眼睛卻一直死死地盯著陸露的神情。

  而陸露則是表情一頓,最後十分不可思議地說:「別告訴我你當年會賣了房子離開這裡還一點都不聯繫我是因為我媽?」

  「我當年認為不是,因為她一句這樣的話都沒說,可現在想起來,的確是這樣沒錯。」

  「那她到底做了什麼?能在不威脅的情況下讓你自動滾出本市?」

  「她幫了我一個大忙,用當時市場價兩倍的價格買下我家的房子。我當初告訴你是用那筆錢上大學,不算說謊,可實際上如果正常賣房子,那點錢只夠還我爸欠下的外債,一點都不會剩下。你媽賣了個人情給我,卻什麼都沒要,她只是說,我們家的手下,總不能過得這麼淒慘吧。」穆以方說著說著有些咬牙切齒,實在是不像是在說某個恩人的模樣,反倒像是在說仇人。

  「我想她要是直接給你錢讓你離我遠遠的,你恐怕會收了錢然後帶著我跑路吧,而以當時的我的心境,估計會跟著你私奔,最後被老太太抓回來。」陸露認真地分析著,企圖充分瞭解到當年李冬秀的手段。

  「是,那時候我就是那麼叛逆,認為金錢根本無法阻撓偉大的愛情,可事實上我就是被阻撓了。她當時那句『手下』我永遠忘不了,因為那讓我深刻感覺到自己和你之間的差距,以及在你媽心中的分量。我連被她當成你戀人的資格都沒有,永遠都是低人一等。」

  「所以自尊又自卑的你就離開這裡,在外面加倍努力奮發圖強,無時無刻不想著將來要出人頭地然後讓我媽悔不當初巴不得把女兒打包了嫁給你。」

  「是。」

  陸露挑了挑眉:「現在你成功了,我敢打包票,我媽就算得罪誰也不敢得罪你,天知道哪天會落在你手裡。」

  「是啊,」穆以方笑得並不開懷,「可是同時我也失去了你,那個時候我從來沒有想過,你也有可能是別人的,你沒有義務等我。」

  「所以,你對我感情到底是什麼呢?對過去的懷念,還是這幾年奮鬥的成果,又或是無法達成心願的遺憾?」

  「都是,也都不是。我喜歡你,這是真的感情,但是這份感情太脆弱,抵不過我自卑的心理。」

  穆以方略帶自嘲的語氣,讓陸露不知道說什麼好。對於她來講,已經過去了的東西,是永遠無法恢復原樣的。就算今天她和穆以方勉強在一起,太過重視過去的他們所追求的也不過是曾經那份甜蜜,而忽視現在的結果只會使他們越走越遠。除非他們再次重新愛上對方,否則兩人之間永遠沒有可能性。

  「之前我一直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感情,可是今天紀依然來找我,告訴我當年伍揚的事情,我才想起當年我也見過你媽,也經歷過同樣的考驗。」

  他握住陸露的手,深深地望著她:「雖然我一向看不起伍揚,可是現在卻不得不承認,我和他,都沒有通過考驗,都是不合格的。」

  「我的愛情太青澀也太卑微,沒有衝破一切的勇氣,用這種愛情無法愛任何人。」

  「所以,我們只能是朋友,曾經一起笑過鬧過的朋友。剛才我把摩托車賣了,也算是個交代。這裡是我家當年的舊址,作為起點和終點最為合適。」

  「最後,祝你幸福。雖然我看不慣孟凡,但既然他能過了你媽那一關,應該是相當優秀了,你一定會很好的。」

  「還有,千萬別送我,讓我自己回去就好。男人嘛,還是孤獨一點滄桑一點更有魅力。」

  陸露目送著穆以方坐上計程車,看著那有些瀟灑卻又帶著一絲憂傷的背影,心中的大石終於落下。

  他與她之間,的確是真愛,但只是「曾經」。



  作者有話要說:陸媽又在不知不覺中幫孟少解決一個情敵,他這男主當得太輕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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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3、考驗

  陸露還有那麼一件事沒對穆以方交實底,那就是孟凡根本沒通過李冬秀的考驗,而事實上他連考驗都沒接受到過,李老太太壓根就是隨便一指就欽點出來這麼一位駙馬爺。由此可見,在運氣方面,孟凡不是一般的強,或者也可以說不是一般的差。

  當晚陸露不動聲色地回了家,發現孟凡不在,就一個人先睡了。半夜不出意外地遭遇到鬼壓床,她翻了翻身,在孟凡懷中騰出一個比較舒適的姿勢又睡了過去。這段時間這對夫妻聚少離多,忙得昏頭轉向,好容易陸露忙完了,可孟凡的計畫才只是個開始。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老婆跟前男友在鬧市區商業街一家比較有名的餐廳吃飯並被林邵陽看見且通風報了信,作為老公的該怎麼辦?孟凡看著懷中睡得坦然的陸露,覺得這女人真是又欠揍又欠扁,跟誰出去不好,偏偏是那個他最看不順眼的穆以方,早就看出那個無良大夫心懷不軌,現在他還約自己老婆出去,擺明瞭是太歲頭上動土。

  可又不能真把他那診所推平了,白便宜了這混蛋一堆賠償金不說,還得被自己老子罵,誰叫他是老爺子當年的主治大夫呢。這年頭當醫生還真不錯,尤其是當名醫,不僅有理由勾引別人的老婆,做老公的還得忍氣吞聲。

  雖然不爽穆以方,但孟凡絲毫沒有懷疑過陸露會紅杏出牆,哪怕是在這種夫妻之間沒多少感情基礎最近還見不上面的情況下,他也不認為自己的女人會讓他戴綠帽子。原因很簡單,他孟凡這麼多金又帥氣又有魅力的男人哪兒找去,能巴住他大腿已經是天大的福分了,何況是做他老婆,稍微長點腦子的人幹傻事,他對自己的女人那是百分百的信任,百分百的給予其自由,儘管這信任源自於對自己的無限自戀,但總歸還是給人信任了。

  問題出在穆以方身上,明明知道陸露是他老婆還敢這麼明目張膽,分明是不想混了。

  睡得香甜的陸露自然是不知道孟凡這番心思的,而之後孟少也沒心思研究怎麼對付穆以方了,因為陸家老太太的動作很快,快到讓人難以想像,更讓人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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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起因於孟凡那個情侶遊樂園的企劃,董事會通過了這個項目,決定在本市興建這麼一個遊樂園,並在遊樂園各處打上本公司各項產業的廣告,通過客流量達到免費廣告的效果。而當下的問題就在於——遊樂園的選址。

  政府新建了電影院,而老電影院的位置則決定以競標的形式拍給大企業,自己則不再插手這塊地段的使用權。孟氏經過分析覺得此處環境正適合興建遊樂場,決定積極投標,而孟凡這幾天也就在忙這件事。

  誰想到第二天就傳出風聲,陸氏貌似想新建一個高檔的美容院,專門面向五星級會員開放,除了美容之外還有許多健身、保養的設施,總之就是女人的天堂。當然,他們也看中了那塊地。

  而陸露更是被陸媽指定成為陸氏此次競標的負責人,務必要將這塊地弄到陸氏手中,絕對不能手軟。

  對付不同的人要有不同的辦法,伍揚是防線不夠強,易受外界誘惑,李冬秀就給他弄了個女人。穆以方是自尊心過強而自卑心理也不弱,李冬秀就用家世用錢打壓他刺激他。而孟凡雖然緋聞頗多,可沒見他留戀哪個女人,也沒見他對哪個女人特別心軟,至於自卑這種心理他根本不可能有,他只會自大的讓人想在他那過度膨脹的自信心上砍兩刀。所以對於孟凡,李冬秀同樣選擇了他最在意的事情。

  這一次根本就是把陸露推上戰場讓夫妻兵戎相見,而這樣下孟家面子的事情同樣惹怒了孟哲。他拍著桌子怒吼,陸建明你是瘋了還是傻了還是老年癡呆,那地方蓋遊樂場肯定是客源滾滾,可你在旅遊地開美容院這不存心找事呢嗎,還五星級,有幾個貴婦能跑到那種非商業非新興非高檔的老城地段去做SPA健身?分明就是存心抬杠,更可氣的是這事兒的主要負責人還是陸露,偏偏孟氏這裡的負責人早定下來是孟凡,這不存心破壞人家夫妻感情嗎?

  難道陸家後悔了想離婚?孟哲腦子裡突然冒出這麼個想法,他當然知道孟凡又把周琛帶到身邊,還明目張膽地給他安排了特助的工作,基本上是形影不離,跟他相處的時間可比自己老婆的時間長多了,而那個不要臉的周琛居然連上廁所都企圖跟著孟凡,囂張到一定程度了。

  但這事兒他跟陸露提過,而陸露則是在孟哲面前斬釘截鐵地肯定他孟凡絕對是個直得不能再直的男人,而她也不反對周琛在他身邊,更不會主動澄清緋聞,因為這樣一來就可以抵擋住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外來桃花,她這個做老婆的也會輕鬆些。

  對於自己兒子的風流韻事孟哲也算是很熟悉了,既然陸露確定孟凡沒有那方面傾向,而這個周琛又可以阻止孟凡做荒唐事,孟老爺子對他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再理會了。

  可這次這事很突然,簡直就是陸氏在最後關頭在他們背後砍了一刀,分明是要把兩家關係弄得一團糟。那塊地段是一定要標下來的,只是競標現場又不知道這對好容易關係緩和點的夫妻會不會因為這個一拍兩散。他是很喜歡自己這個兒媳婦兒的,因為自從陸露與孟凡成婚就沒見這小子犯渾,唯一那麼一個肖倩兒還被陸露弄得那麼慘,證明這媳婦能管住老公,也讓他稍稍省省心。可是現在鬧出這麼一出,他到底什麼時候能抱上孫子?

  孟老爺子很惆悵,孟凡很憤怒。

  做老婆的就應該安安分分地聽丈夫的話,就算現在是二十一世紀了做他老婆也一定得聽他的聖旨,而現在陸露居然要明目張膽與他搶生意,萬一被她搶去了,他以後還怎麼在商界混?

  孟凡很憤怒,陸露很憋悶。她知道自己的人事調動之後就開著車一溜煙地跑到陸家,直接炮轟李冬秀的臥室。意思很明白,你要試探女婿就試探去,別把我扯進來。

  一大早被吵醒的李冬秀很淡定,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平靜地說:「隨你,反正如果不去就把你踢出陸氏並名言規定將來陸氏的繼承者一定不是你。」

  等陸露左看右看確認了李冬秀是認真的後,咬牙切齒地說:「好,你要做賠本買賣吧,我陪你玩兒!」

  她走後陸建明有些擔憂地摟住妻子的肩膀說:「過了吧?她要是不去真的不許她繼承陸氏?」

  「嗯,那樣效果更好。」李冬秀點了點頭。

  陸露要是失去了陸氏這個後盾,而此時陸氏又與孟氏有了嫌隙,到時候孟家一定會給孟凡施壓,而此時要是既能保護住陸露又能不與長輩決裂,便能看出孟凡的能力和對陸露的心意。而陸露如果去了,就算投標沒中,夫妻感情也會產生細微的裂痕,而這個時候只要略施小計就可以看出孟凡對家庭的責任感和對陸露的感情,更能看出這個人的本性。

  這招可以說是一箭雙雕,而陸氏也根本不可能競標成功。因為那份標書裡的價格離譜不說,企劃也是一塌糊塗,雖然表面功夫做的不錯,給人一種前景無限美好的感覺,可實際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根本就是睜著眼睛說夢話,完全沒有可操作性。

  而根據李冬秀對陸露的瞭解,被趕鴨子上架的她根本就不可能會對這份標書感興趣,也絕對不會想要去看它一眼。從她今天的態度可以看出她這次根本就是鐵了心當個甩手掌櫃,打算去競標現場走個過場就完事。無論陸氏成功與否,她都不打算管了。

  而且在她看來這次成也是輸敗也是輸,因為這個地段根本不適合做陸家的生意。

  可是在李冬秀看來這個計畫成也是贏敗也是贏,無論如何都能達到考驗孟凡的真正目的。

  到最後只剩下知曉一切的陸建明一個人對天感歎,當年我是怎麼通過考驗的呢?他當年到底是怎麼把老婆弄到手的呢?這真是個迷。

  陸露當晚沒有回家,擠在紀依然的小床上磨了一夜牙,她不想回去看孟凡那張怒髮衝冠的臉,也不想因為莫須有的罪名而承受莫名的怒氣。

  而孟凡則是經歷了一番思想鬥爭後決定與陸露好好談一談這件事,用合理合法的方式勸阻她不要做傻事,對家庭對事業都不好。他對天發誓自己這輩子沒為任何一個女人這麼絞盡腦汁過,甚至還讓他手下的最優秀的員工寫了一份企劃案,決定通過科學的方法有邏輯性地與陸露擺事實講道理,企圖挽救這種局面。

  可陸露當晚根本沒回來。

  苦等了一夜的孟凡憤怒地撕毀了手中厚厚的企劃,頂著一對黑眼圈走到競標現場,迎頭就遇上了化著妖嬈煙熏妝的陸露。

  這種場合弄這種妝簡直就是找死,孟凡的怒氣被這種幸災樂禍的想法給沖淡了不少,他瞥了陸露一眼,流露出一個「你不行」的神色,堅決用鼻孔鄙視她。

  而陸露也在鬱悶,難道她想弄這麼個妝上場?她昨天晚上折騰了一夜,晨起一看簡直是老了十歲,不化濃妝根本遮不住。誰像孟凡那麼給力,直接就頂著一對熊貓眼上場,不知道的還以為孟氏這次標新立異,弄了個熊貓當代表人呢。

  忍住戳他鼻孔的衝動,陸露鬱悶地走進會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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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4、完結

  孟氏與陸氏的代表團剛好坐在一起,周圍人仿佛都能看見他們之間迸發出的火花。夫妻轉眼變成敵人,這種事情比起究竟誰會得標更加惹人注目。如果孟凡和陸露因此離婚,兩大企業的聯合必定出現問題,屆時全市的金融市場都會發生動盪,他們想不注意也難。

  由於是公開競標,就少不了傳媒,得到了入內許可的記者們拿著相機對準陸露和孟凡一通「喀嚓」「喀嚓」,直到孟凡一拳砸在桌子上,杯中的茶水濺了出來,這些人才停手。

  「我知道我帥的讓你們著迷,拿少爺的照片出去能賣不少錢吧?記得抽成。」他掃視了一眼四周,頓時沒人敢在拍照了,孟少想抽,那可不是一個「成」就能了結的。

  偏偏此時陸露卻笑吟吟地說:「沒關係,我不介意你們多拍幾張。記得前段時間網上都把我寫成神豬轉世了,現在剛好讓大家知道一下我是不是那種毀容毀得天怒人怨,沒人要到需要去搶一個GAY的程度。」

  說完還用餘光掃了一下坐在孟凡身旁的周琛,目光帶刺,嚇得陽光少年一哆嗦,巴不得自己現在是隱形人。

  這次可是陸家小姐親口承認孟凡的性取向,可信度極高,一群記者開始沙沙動筆,期待第一個寫完好立刻發表出去,省得被其他同行搶走了機會。

  孟凡瞪了陸露一眼,這女人到底想幹什麼?跑來跟他對著幹還不說,現在更是當眾詆毀他的名譽,雖然孟少認為自己就算是個GAY還能讓百分之九十的女人對他趨之若鶩,可是這種惡意中傷無論如何也無法讓他開心起來。虧他今天為了找機會跟陸露說個清楚還把雙面間諜周琛同志帶到會場,這種行為卻更給人一種錯覺,讓大家以為他與周琛之間如膠似漆到難以分開的程度。

  有許多人大膽預測,此次競標無論結果如果,孟少與陸家小姐勢必是要離婚的。當然這不會對陸露的地位造成什麼影響,事實上就算結婚了大家對她的稱呼還是陸家小姐而非孟太太,這也代表著陸家在商界超凡的地位,換個女的早就改稱呼並且窩在家裡當家庭主婦了,只有她還明目張膽地抛頭露面做生意不說,更是跑到大眾面前與自己老公對著幹,大家紛紛覺得以孟少那唯我獨尊的性格是絕對無法忍受陸露的。

  在雙方的氣氛緊張到一觸即發時,競標終於開始,每個公司的負責人一一將標書呈上,拼命解說企圖向世界證明如果選擇了我,那麼全市的經濟都會被帶動起來,總之就是為大家畫出一個美好的大餅。

  但大家都知道前面這些不過是噱頭,真正的重頭戲還是孟氏和陸氏之間,其餘小魚小蝦基本就是來陪襯的。之前陸氏沒有出手時孟氏幾乎可以算是內定的了,基本沒幾個人打算來招標會場探消息,直到陸家插手後眾人才聞風而來,企圖在其中挖掘出一些隱藏的內幕。

  終於輪到孟氏了,孟凡一點頭,幾個特助就把標書遞了上去,那個負責說明的特助巧舌如簧把前景說的是天天花亂墜,總之是一片美好,再從標書的科學性與合理性來看,前面那幾家公司根本沒法比,更何況孟凡準確地估計了他們的底價,價格上恰恰高出他們一點點,高下立見。

  解說完孟凡向陸露投去一個得意的神色,對方卻只是對他咧嘴笑了下,沒有什麼太大反應。一般這種情況下對手要麼是大驚失色要麼是憤憤不平,哪有幾個像陸露這樣淡然的,這讓孟凡心裡有點沒底。以他對陸露的瞭解,這女人的腦袋就從來沒正常過,不是蜜月把他弄到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被蚊子咬,就是婚禮前讓人給准新郎剃個媲美愛迪生發明的頭型,再不濟也是把自己老公的緋聞物件(男)安排到老公手下最接近的職位,這樣一個人真不知道她會有什麼反應,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應付得了。

  而能夠讓孟凡如此忐忑不安又期待不已的女人也只有陸露一個,他以前交往過的女人除了胸大無腦就是見錢眼開,稍微有點智商的也是沖著孟家少奶奶的名頭去的,雖然有那麼一兩個無視金錢付出真愛的,但也都受不了他的性格,因為人一旦戀愛就會索求更多,而孟凡不可能為任何一個女人做到那麼多,除了陸露。

  因為她一不愛缺錢二不無腦三還無視孟凡那迷人的氣質,最可氣的是緋聞前男友不斷,對全世界的人都溫柔以待獨獨只對他壞招不斷,偏偏他不討厭。

  如果真的討厭就不會在第一次見面後還能答應孟哲的逼婚,雖然老爺子的話要聽,但當時符合條件的女人也不少,孟凡要是真的下死力反對這婚也結不成,畢竟天下只有那麼一個李冬秀。如果真的討厭她也不會在第二次見面時忍著發火的衝動等了她好幾個小時,最後只得到幾個結婚條件,偏偏他還真的都同意了,還為了體檢忍受了幾個老色狼的性騷擾。如果真的討厭就不會在明知她設計剃光了自己的頭髮還繼續跟她結婚,如果真的討厭就不會在被她弄到窮鄉僻壤後沒有扭頭就走,如果真的討厭就不會在見到穆以方時怒火沖天,如果真的討厭就不會只因為幾個避孕套就無法與別的女人上床,如果真的討厭就不會因為在意她的想法而足足等了她一夜,偏偏還沒等到人!

  事實上孟凡對陸露的態度從第一次見面起就是一種無條件無限制的縱容,這種縱容幾乎是沒有底限的,他任由著這個女人弄亂自己的生活攪和他的人生把他的私生活弄得雞飛狗跳自己卻還樂在其中並無可自拔。是的,就從第一次見面起,從被這個表裡不一的女人一頓搶白後,他那種打從心底而生的厭煩便一掃而空,反而換成了一種殷切的期待,內心深處悄悄地期待著下一次見面,期待著她又會用什麼面貌來見自己,樂此不疲。

  不管孟凡是否意識到自己的感情,他的思緒被陸露牽著走這件事卻是無法否定的。他因為她開心而快樂,因為她鬱悶而心煩,因為她生氣而憤怒。而現在,他因為她的背叛而——

  傷心。

  這個詞在認識陸露以前是從來不會出現在孟凡的字典中的,他鄙棄這種代表著軟弱無能的詞語。然而在陸露昨夜整夜未歸今天又兵戎相見的時候,這種因遭到背叛而萌生的感情無可抑制地湧現在他心中。表面上他還是高高在上永遠用鼻孔看人的孟少,實際上他一直在用心看著陸露,期待著她最後的判決。

  好像從一開始,他永遠只能期待著陸露的反應無法主動出擊,就像是地球永遠擺脫不了引力不自覺地繞著太陽轉一般。

  而此刻終於輪到陸氏了,孟凡心都提到嗓子眼裡了,表面卻還是不可一世的模樣。

  陸露這次只是個掛牌子的傀儡,基本上所有事項都由底下人負責了。那個部門經理拿著標書正要起身時,被陸露一把攔住。她一把搶過標書,動作輕快而敏捷,很像雜亂的公共場合裡專業的小偷。

  她在孟凡密切的注視下將標書倒扣在桌面上,在無數攝像頭面前露出一個非常職業化的笑容:「看了孟氏的標書之後我覺得我們這次簡直就是來嘩眾取寵,無論從經濟效益還是社會效益乃至對外界的影響上,孟氏的計畫都會給本市帶來極大的利益,達到雙贏的局面。所以我決定,陸氏退出此次競標。」

  說完對著孟凡笑了下,甜美且溫柔,弄得孟少心花朵朵開。

  這個決定並代表著對孟凡妥協,而是陸露覺得自己的老公是否合適是否真誠這點應該由自己來試探,看准了就牢牢抓住,不讓外面的野花野貓接近;看不准就一腳踢開,輪不到要靠自己老娘來幫忙把關吧?況且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兒根本不適合,做老婆的哪有當眾撕破老公的臉皮再來試探他對自己是否真心,這時候就並不是丈夫能不能忍的問題了,而是這妻子真是欠抽!

  商業上你爭我搶的事情當然多不勝數,將來陸氏與孟氏如果出現利益衝突當然還會兵戎相見,可那種競爭和現在這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不說還要連對方的一起給砸了的情況不一樣,他們現在這種行為根本就是沒事找抽。至於將來可能會出現的這種事情,她到時會跟孟凡事先說好,各憑本事,那種情況下要是孟凡還小心眼兒到不肯諒解那就一腳踢了他也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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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投標事件讓孟凡大大長了面子,他當場就摟著陸露一臉驕傲且無比自豪地鼻孔朝天回家了。當晚更是一場激烈的情感交流,當然,最後昇華到肉體交流了。

  外界針對此事議論紛紛,商界的人預言將來孟氏早晚會收購陸氏,說不定陸家二老一走這陸氏就改姓孟了;政界的人心想我以後得多跟孟少聯繫聯繫,畢竟以後他們會成為本市的商業龍頭;八卦界的人紛紛表示陸露此次行為太過詭異,期間肯定有更深的內幕值得挖掘;腐界的人則是自以為得到了切實的證據,力挺孟凡周琛,鄙視陸露橫刀奪愛,一篇篇優秀的腐壇作品極大地滿足了孟凡無限制膨脹的自尊心。

  男人想,我要是能像孟凡一樣該多好,明目張膽地養著小秘(男),還能把家裡的母老虎制服得服服帖帖;女人想,我要是陸露有這麼好的條件,絕對不會像她那麼沒出息,肯定把孟凡抓得死死的,把一切出軌可能性扼殺在受精卵裡;年輕人想,我什麼時候能那麼有錢那麼出名,我怎麼沒有那麼一個有錢的爹;年長的人想,這姓孟的小子太不像話,家裡老婆那麼好還搞破鞋,搞破鞋就搞唄,居然還搞個男的,丟人啊!

  孟哲想,嗯,這兒媳婦很上道啊,沒白娶過來。李冬秀想,下次我連你們倆一起設計,這次沒計畫好,失策,回去寫份總結檢討一下問題出在哪裡。

  林邵陽蘇竟何銘賈俊傑想,行啊孟哥,馭妻有道啊!以後得學兩招。許致軒想,幸好當初沒娶她啊,要不自由生活就飛了。

  紀依然想,孟凡你等著吃虧吧,給了你這麼大面子之後指不定怎麼找回來呢,她清楚地記得每一次陸露那甜蜜蜜的「依然」背後代表著多少次魔鬼般的加班,多少次徹夜不眠的工作,多少次霸佔單人床的痛苦。她覺得自己應該要求漲工資租一個大一點兩室的房子,並強烈要求陸露支付百分之五十的租金。

  穆以方想,這一切都與我無關了,還是去國外進修兩年充實自己吧,以後得把工作當老婆了。

  周琛想,我還得繼續當擋箭牌啊?救命啊……

  當然,最後孟凡究竟為這次極大的面子付出了多大了代價誰都不知道,不過聽說前段時間他在一家按摩院砸了重金,非要學足底按摩,而且死活不肯說自己要幫誰按摩,只說天下不應該有他孟少不會做的事情,他要活到老學到老的東西很多,很多,很多……

  -

  一年後。

  「明天晚上有個同學聚會,把自己弄漂亮點,肚子收緊點,別讓人看出你生完孩子不久,別給爺丟人。」早上孟凡一副帝王模樣,伸著手指頭指點江山,把陸露從頭到腳囉嗦了個遍,看哪兒哪兒不順眼。

  「我就是打扮的再處女,這孩子出生的事都見報了,你還指望他們怎麼羡慕你弄來個生了孩子還是處女的老婆?」陸露無視孟凡的指揮,想怎麼穿就怎麼穿,想怎麼化妝就怎麼化。

  「別穿了,跟我出去弄幾套上檔次的,我付帳。」

  陸露白了他一眼:「不好意思,鄙人的衣服全是由國際知名設計師Rita親自設計剪裁的,鄙人的頭髮都是由國際知名髮型設計師親自設計造型的,鄙人的化妝技術都是國際知名化妝師親自設計傳授的,您還想怎麼上檔次?要不咱沖出國際飛向宇宙?」

  接著話鋒一轉:「我這一身上檔次的,你那身怎麼回事?不也就在國際範圍內轉悠,絲毫沒有新意?要不我看你就沖出人類範疇得了,效仿野性風格,裸裝上陣,就憑你這身材絕對可以得到全世界的讚美。」

  孟凡擺擺手表示不在意,沒有哪個男人會想要跟五百隻鴨子吵架的,就算能吵贏也夠掉價的了。他一副上級指示下級的口氣說:「我們這同學聚會十幾年才這麼一次,給爺弄得好點,千萬別丟人,回來想要什麼爺給你買什麼。」

  陸露淡淡瞥他一眼:「這可是你說的,起草合同吧,白紙黑字才能有保障。」

  於是孟凡打開電腦迅速弄出一份合約,陸露流覽了一邊後將「買」刪除,變成要什麼給什麼,還加了個此合同一年內有效,過期甲方陸露要是不提出要求便作廢。於是孟凡滿意地點頭,一式兩份列印出來後簽字蓋章,各自保存。

  第二天陸露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挽著孟凡的手出現了,眾人紛紛誇獎,漂亮啊!孟凡鼻子瞬間長長了幾納米。

  孟凡這些同學都是私立學校畢業的,非富則貴,非商則政,不是業界精英就是企業家,還有一個讀書讀得腦袋壞了最後跑到中科院當研究員,聽說神六飛天的研究組裡還有他一個呢。陸露表示這輩子她就見過這麼一個活的科學家,以前就在物理書上看愛因斯坦那標新立異的頭型了。

  到場的人幾乎個個都是事業有成風風光光,孟凡雖然在本市呼風喚雨的,這些同學在面前卻絲毫不見遜色,難怪他一定要陸露給足他面子。

  同學A對孟凡說:「嫂子好年輕啊,比孟哥小不少吧?」

  孟凡挺了挺胸膛:「什麼年輕,都二十六了,說出去都丟人。爺本來想娶個十八的,可惜婚姻法不准,才勉勉強強地選了她。」

  同學B:「嫂子漂亮又有能力,前段時間當選本年度的商業新貴吧?一點都沒靠家裡的幫助,白手起家,女強人!」

  「也就外面強,在家裡還不得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每天都得給爺做飯,不好吃直接倒掉,夜宵都得四菜一湯。」

  陸露眨眨眼:「老公我過段時間想報個廚藝班。」

  「嗯,你也就這點本事了,報吧。」

  「我絕對要讓老公每一餐都叫好!」

  同學C:「嫂子真賢慧啊,孟哥太幸福了!」

  「這算什麼,前段時間她還跑到按摩院拜了個師傅,說是非要幫我按摩洗腳,緩解疲勞。」

  「人家心疼老公你白天工作太辛苦嘛~」

  整個同學聚會,所有男性同胞對孟凡表現出各種羡慕嫉妒恨,女性同胞對陸露則是怒其不爭,不給我們偉大女性爭口氣,非要玩封建社會那一套。

  當晚回家,陸露把合約一摔,直接躺在床上說:「我累了,洗腳。你那足底按摩學了這麼長時間有點成果了沒?」

  孟凡看了一眼合約一咬牙,忍了。

  「明天我幫你報個廚藝班,學不成別回來見我。」繼續摔合同。

  孟凡咬碎一顆牙,忍了。

  「還不快去放水,沒聞見我一身酒氣?」

  「嗻——」被拖長的聲音裡充滿了仇恨。

  「嗯,馬馬虎虎吧,以後記得要叫老佛爺,哀家今天乏了,洗過澡後先睡了。」

  -

  所有人都認為孟凡強勢霸道,陸露沒有主見,夫上妻下。

  當然,真相永遠是被掩埋在假像下面的。

  「靠!受不了了,老子要離婚!」

  「老公你說什麼?」

  「呃……我說我永遠不會離婚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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