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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存在的節日/純棉節

不存在的節日/純棉節

【文/龍青】
      
●從陰雨進入純棉的夢進入七月,天氣更加炎熱了,開始盼望著下雨,想看它一股腦地奔跑在街頭巷尾,在遠遠近近的屋頂、房檐濺起一簇一簇的水花。 圖/裴小馬


●從陰雨進入純棉的夢

進入七月,天氣更加炎熱了,開始盼望著下雨,想看它一股腦地奔跑在街頭巷尾,在遠遠近近的屋頂、房檐濺起一簇一簇的水花。

陰雨的時候特別犯睏,人躺在棉布沙發上看一會兒書,不知不覺就睡著了。大概是棉布有股催眠的魔力,柔軟、潔淨,讓人完全忘了窗外的雨。七月的夢境是乾燥的,有藍天、白雲,城市上空充滿了快樂色調,像是再怎麼使勁也無法藏住那快樂般,不斷地、不斷地往透明裡藍。

夢裡,我和兒時玩伴們在學校後方的田埂上奔跑,拔拔野草、摘兩朵野花,看到搭在架上剛紅熟的番茄,忍不住伸出小手揪下一兩個。再遠處,是大片大片的棉花田,翠綠的、肥碩的葉掌朝向天空揮舞,像是我和玩伴們因放假得以奔向鄉野的歡欣。

「棉花哪時結果子呀,可以吃嗎?」我蹲下來,眼望著遠處的棉花田,大口咬著偷摘來的番茄。

「妳當棉花是番茄喔?」玲莉白了我一眼,笑著抓起一個番茄在衣角上擦拭著。

「棉花的果實就是棉花吧?我家巷口有間彈棉花的鋪子,從早到晚都在那裡砰、砰、砰,把一朵一朵的棉花彈結實了,我們就有棉襖穿了,有棉被蓋了。」

砰、砰、砰……隨著夢裡玲莉模仿彈棉花的聲響,我緩緩醒來。


●隨童年消失的棉花田

對於別離,玲莉一直比我敏感、脆弱。我們是國小同學,兩個都愛玩,一下課就結伴飛出教室牢籠,去翻牆、爬樹、辦家家酒、當野人。我們長時間混跡彼此家中,要好得分不出你我,兩家家人們拿我倆毫無辦法,搖頭之餘,也只當家裡多生養了個丫頭。

上大學那年,我送她去車站坐車。隔著車窗,看見她在車裡掉眼淚。多年之後都為人妻、為人母了,談起這事,她說那時心裡就明白,一旦離開,應該再也無法回到小鎮,回到我們野小孩的棉花田和肆無忌憚的青春時光了。而我卻懵懂,當年不明白她哭什麼,後來知道了,也絲毫不把這些放在心上。

直到我被命運之手推到離家鄉更遙遠的地方,才真正弄懂當年玲莉為何掉眼淚。

「小學擴建,當年學校後頭的農田一部分變成校園,一部分蓋了新大樓呢。」微信那頭,玲莉傳來訊息。

「當年的那片棉花田不見了?那我們回去時要上哪發呆、偷番茄吃呢?」我有些失落了。

「妳呀,不管兩年還是三年,總要回來看看吧?妳自己算看看,我們已經五年沒見了,別跟我說妳還記得小時候的棉花田。」

直到棉花田不見了,我才發現自己依然需要那片棉花田,尤其當它頻繁地出現在我夢裡的時候。


純棉節的由來

「把一朵一朵的棉花彈結實了,我們就有棉襖穿了,有棉被蓋了。」童年玲莉的笑和少女玲莉的眼淚,以及中年玲莉的抱怨交織在我棉絮般混亂紛雜的記憶中,唯有親近故人以及故鄉,才能讓我面對煩躁,將鬱悶抽絲剝繭。

純棉節可以這麼過

當手邊一切煩瑣事務告一段落,我該回到故鄉,看看一起長大的玩伴。雖然記憶裡的棉田從未曾真正結果,但我想像嗅著故土氣息的時候,彷彿躺在棉的雲端。

七月十三日,我將在千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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