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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結局(下)

  許攸臉上的妝化得濃,光是洗個臉都費了不少時間,趙誠謹就一直站在旁邊看,見她手勁兒稍稍大了,就忍不住柔聲道:「你輕點,看你臉上都擦紅了。」

  許攸有些無奈,用力揉了揉鼻子,「洗不掉,怎麼辦?」

  「你別動,我來。」趙誠謹不由分說地把帕子接了過來,小心翼翼地在她臉上擦了擦,動作輕柔得就好像他是在擦這世上最珍貴脆弱的珍寶,「唔,好了。」他後退了一步,滿意地笑起來,忽然又湊上前在許攸臉上親了一口,然後又若無其事地道:「我們趕緊去吃東西吧。」

  於是,許攸連臉都還買來得及紅,就被趙誠謹牽回到桌邊吃飯。

  瑞王府裡還是許多年前的老廚師,熟悉的味道讓許攸頓時有一種回到了許多年前的錯覺,只不過那會兒趙誠謹還只是個白白嫩嫩的小糯米糰子,而許攸,她甚至還只是一隻貓。那個時候,他們倆就常常像現在一樣躲在屋裡,一碟小魚和一根逗貓棒就足夠打發一個下午。

  用過了飯,趙誠謹招呼著小環把屋裡收拾乾淨,外頭又有下人過來尋他,說是太子到了。趙誠謹皺了皺眉頭,有些無奈地起了身,柔聲朝許攸道:「一會兒我估計回來得晚,你累了就早些睡,不必等我。」

  這個……好像不大好吧?許攸眨了眨眼,朝他點點頭,起身把他送出門。這是孟老太太再三交待過的,無論趙誠謹怎麼待她好,既然嫁進了王府,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樣隨性,許攸有些不習慣,但還是依著老太太教的來做,結果,趙誠謹果然很高興,走到門口時又停了下來,膩膩歪歪地不肯走,目光炯炯地看著許攸,一雙眼睛恨不得黏在她臉上。

  許攸原本還挺坦然,被他這麼一看,居然也有些害羞起來,心跳得厲害,臉上被他看得越來越紅,臉皮發起燒來。「還不快走——」許攸道,出了聲倒把自己嚇了一跳,這嬌滴滴、軟綿綿的聲音竟是自己發出來的?真是太丟人了!

  趙誠謹卻是聽得高興,握住她的手捏了捏,低低地道:「我晚點回來。」下人侯了半晌,依舊不見趙誠謹動,忍不住又催了一句,「世子爺,該動身了。」

  趙誠謹這才依依不捨地鬆了手,最後朝許攸看了一眼,慢吞吞地出了院子。

  許攸目送他走遠,直到看不見影子了,這才回了屋。小環也跟了進來,有些激動地小聲道:「小姐,聽說陛下和太后都親自賞了東西,等著世子爺去謝恩呢。世子爺真是受寵,整個京城,恐怕還沒有誰的婚事有這般體面的。」小環雖然素來穩重,但到底年紀還不大,聽得外頭傳進來的消息,難免興奮。

  許攸倒是不以為然,笑笑道:「世子畢竟是陛下的嫡親侄子,若是沒有恩賞才讓人議論呢。」瑞王爺接連低調了幾年,皇帝陛下對瑞王府的態度明顯越來越好,趙誠謹大婚前竟把他提拔成了金吾衛右將,那可是正三品的武職,京城裡的人都不是傻子,眼睛都雪亮著,知道趙誠謹這是要大用的徵兆,要不然,也不會趁著這大婚的機會像潮水一般地往瑞王府跑。

  想到這裡許攸甚至有些頭疼,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勝任這個新的身份,如果瑞王妃回了田莊,她甚至連個求救的人也沒有。許攸揉了揉額頭,決定暫時不去想這些糾結的事,她起身在屋裡走了兩圈,瞅見牆角的貓窩,又蹲到地上撥了撥,想起那些舊事,心情又不由自主地好起來。

  她也不清楚到底等了多久,索性去洗了個澡,王府前院一直鬧哄哄的,就連小環都忍不住打了好幾個哈欠。

  「小姐,要不要奴婢去前頭打聽打聽,看世子爺什麼時候回來?」小環低聲問。

  許攸搖頭,打了個哈欠道:「沒事,我再等會兒就是。外頭客人多,他一時半會兒抽身不開,不是說太子殿下都還在麼。」

  「是,聽說太子殿下一直沒走。天兒這麼晚了,興許他就歇在府裡頭了。」小環低聲回道。其實在她看來,只要府裡頭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世子爺回來多晚都不要緊。

  正說著話,外頭院子裡就有了動靜,小環趕緊開門去看,就瞧見幾個護衛架著趙誠謹往屋裡走過來。許攸趕緊起身去迎,還沒近身就聞到一股濃烈的酒味兒,立刻皺起了眉頭。那幾個護衛見狀,頓時有些犯怵,結結巴巴地小聲道:「世……世子妃……這是別人給灌的。」

  許攸沒作聲,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將趙誠謹扶進屋裡,又吩咐下人去打水、煮醒酒湯,不一會兒,醒酒湯和熱水都送來了,許攸便揮揮手把他們都給打發走了,就連小環也不例外。

  等屋裡只剩下他們兩個,許攸這才倒了兩杯熱茶,自己拿了一杯,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輕聲道:「人都走完了,你還裝什麼。」

  趙誠謹動了動,眨了眨眼睛,一雙眼亮晶晶的,微微笑看著許攸,「你怎麼知道我是裝的?」他可是成功地騙到了所有人,才終於能從前頭脫身回來,沒想到一進屋就被許攸給看穿了。

  許攸抿嘴笑,「你真要喝醉了,也不至於弄得這滿身酒氣,一聞就知道是自己潑上去的。」她跟趙誠謹認識這麼多年了,還能不知道他那些小伎倆,一眼就能看穿。反倒是太子他們,畢竟平日裡相處得少,這兩年趙誠謹又總是一副凜然的姿態,誰會想到他也會玩這種小把戲。

  趙誠謹笑著結果茶杯喝了兩口茶,又鬆了松衣服,道:「再不回來,非得被老四他們灌得連路都走不了。那幾個混小子,還非嚷嚷著說要來鬧洞房,被我給哄回去了,真是沒大沒小……」

  許攸一聽到「鬧洞房」三個字,臉上立刻有些不自在,趙誠謹偏又湊過來,帶著酒氣地在她耳邊小聲道:「小雪放心,我讓阿德守在荔園門口,他性子直,只要是我說的,便是太子想進來也不成……」他說罷又在許攸脖子上蹭了蹭,聲音也越來越低,熱氣在她頸項間亂竄,「……唔,我去……洗澡……」

  他洗了澡,就穿了身薄薄的裡衣,衣服鬆垮垮地搭在身上,帶子都沒系,露出一大片光滑細膩的皮膚,鎖骨的形狀很漂亮,許攸看了一眼,然後,又忍不住多看了幾眼。趙誠謹被她這麼盯著,居然還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頗不自在地咳了兩聲,啞著嗓子道:「我……我們歇……歇了吧。」

  二人上了床,趙誠謹剛剛開始興奮起來,衣服都還沒脫呢,就聽到窗外窸窸窣窣的聲響。許攸頓時就緊張起來,渾身的肌肉都僵硬了,趙誠謹皺起眉頭朝窗戶口看了一眼,想了想,起了身。

  窗戶外的聲音很快又消失不見,但趙誠謹卻能聽到極輕微的呼吸聲,他有些惱,但也知道這大喜的日子不好跟人鬧起來,只得強忍住心中的不悅猛地開了窗,窗外探頭探腦的小綠立刻就被逮了個正著。

  「嘎嘎——」小綠立刻就意識到情況不對勁,大叫了一聲,撲扇著翅膀就往外逃,嘴裡還大喊著「饒命啊,饒命啊——」

  趙誠謹眼睜睜地看著這只作死的鸚鵡飛得遠遠的,哭笑不得地揉了揉太陽穴。這個傢伙,真是防不勝防!

  …………

  坦白說,兩個人的第一次並不算多麼美好,起碼對許攸來說是如此,但趙誠謹顯然不這麼認為,他激動又興奮,跟平常的樣子完全不一樣。很顯然,他提前做過不少功課,但這種事情,並不是看看書就能一切完美的,反正許攸痛得厲害,眼淚都快出來了,趙誠謹見狀,雖然很想再來幾回,但終於還是忍住了,後半夜都老老實實地抱著她不敢亂動。

  早上二人起了大早給瑞王爺夫婦請安,爾後又要進宮拜見皇帝陛下和太后,一天的行程安排得滿滿的。

  皇帝陛下雖然忙於國事,但還是很給面子地召見了他們,和顏悅色地賞了不少東西,甚至還難得地與趙誠謹開了句玩笑,道:「順哥兒可算是心想事成了。」

  趙誠謹紅著臉,作出一副老實孩子的模樣。許攸則一直低頭裝害羞的小媳婦狀。

  到了太后那邊,又完全是另一幅畫風,太后拉著許攸的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她,恨不得從她臉上看出什麼花來,罷了又笑吟吟地向她問東問西,笑著道:「果然是個好姑娘,瞧瞧這小模樣,一看就有福氣。難怪我們家順哥兒喜歡。」

  趙誠謹在太後面前馬上就換了個人,一瞬間就從穩重沉靜的老實孩子變成了活潑開朗的乖孫子,聞言立刻得意地回道:「那還用說。對了,皇祖母有什麼好東西可別忘了您孫媳婦,孫兒今天出門前還跟小雪吹過牛的。」

  「哪能虧待了你媳婦兒。」太后笑眯眯地點了點他的額頭,吩咐宮人將早就準備好的東西拿了過來,許攸瞟了一眼,都快給嚇到了,光是首飾就有兩匣子,還有一大堆的零散擺件,裡頭甚至還有個足足有半人高的琉璃屏風。

  「快看看喜不喜歡,」太后從匣子裡翻找了一陣,從裡頭挑了一對兒紅寶石耳墜,在許攸耳朵邊比了比,點頭道:「還是小姑娘們戴這個好看,水靈水靈的,就跟花骨朵似的。以後沒事兒就多往宮裡頭走走,陪著皇祖母說說話,皇祖母手裡還有不少好東西。」老太太一邊說話,一邊神神秘秘地朝許攸擠了擠眼睛,慈祥極了。

  許攸以前做貓的時候就對太后挺有好感,而今更是如此,見著她就像見到孟老太太似的。她心裡頭一暖,與太后說話時便坦然了些,太后愈發地被哄得高興。

  他們在太后宮裡用的午飯,出宮的時候天色忽然暗下來,上了馬車就開始下雨,到了瑞王府,雨雖停了,門口卻已經積了一片水,趙誠謹先跳下馬車,旋即又轉過頭伸手來接她,道:「下來,我抱你。」

  許攸的臉刷地一下就紅了,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趙誠謹卻湊到她耳邊低低地笑,「怕什麼,四周都沒人。」

  許攸下意識地朝四周看了一眼,果見巷子裡空無一人,但是……她還待猶豫,趙誠謹已經忽然上前,一伸手將她攔腰抱起,三步並作兩步地進了門。

  烏雲漸漸散去,淡金色的陽光一點點照下來,許攸抬起頭,伸手想要摸一摸那陽光,趙誠謹忽然轉過頭來看她,問:「看什麼呢?」

  許攸半眯起眼睛朝他笑,「看你啊!」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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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番外一

  趙誠謹從林子裡出來,外頭是一條羊腸小道,路上幾乎沒有人,更沒有馬車。路的另一邊是條河,河水渾濁,說不清有多深。身後的林子裡似乎還隱隱傳來追兵的聲音,越來越近了,趙誠謹猶豫了一下,從河邊折了根蘆葦,含在嘴裡,跳進了河水中。

  出乎意料的,那河水並不深,只是前些天剛下過雨,所以河水才特別渾濁,完全看不到河底,趙誠謹摸著河底的淤泥和石頭緩緩到了對岸,他並不敢貿貿然地起來,縮在水裡頭侯了半天,待他終於熬不住了悄悄從水底鑽出個腦袋來,太陽已然升得老高。

  四週一片寂靜,追兵早已不見了蹤影,對岸的林子裡連個人影也沒有,但是,那寂靜得只聽見風聲的小樹林卻卻埋葬著他最好的朋友,那個曾經陪伴著他一起長大,一起冒險,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永遠站在他身邊,甚至為了他連生命都能拋棄的最好的朋友。趙誠謹怔怔地看著那林子發了一會兒呆,終於還是起了身,脫下衣服擰乾水,抖了抖,又重新穿上。

  他不敢往京城走,但更不敢南下——那些追兵一定在他南下必經的路上等著,可是,京郊也不是藏身的好地方。他抹黑了臉,在附近的農莊裡偷了身半舊的女裝,又把頭髮梳成了雙髻,扮成個不諳世事的小丫頭,跟著一群逃難的百姓往北走。

  趙誠謹身上沒有銀子,唯一值錢的東西就是雪團的沉香貓牌,可是,那是雪團曾經在這個世界上的唯一證明,就算他餓死在街頭,也絕對不會捨棄這最後的紀念。

  北上的路並不太平,趙誠謹打小錦衣玉食,被當做眼珠子似的呵護長大,什麼時候吃過苦。但這一路上,他為了半個饅頭跟野狗打過架,為了自保殺過人,為了吃飽飯,坑蒙拐騙偷什麼壞事兒都幹過。很多個孤獨寒冷的夜晚,趙誠謹一個人躲在破廟裡發呆的時候會忍不住想,如果雪團知道他變成了這樣的人,也許會很失望吧。可是,他更想活下去,因為這是雪團用生命換來的活下的機會,無論如何艱難,他都要活下去。

  趙誠謹在外頭走了半年,經歷得多了,便漸漸知道硬碰硬並不是個好辦法。他很快發現人們對讀書人總是比較寬容,於是立刻就換了一身裝扮,永遠都是一件青衫長袍,雖然洗得發了白,補了補丁,卻每天都是干乾淨淨的。他本就長得好,氣質也斯文,雖然年紀小,但一眼就能看出是個讀書人。

  他不再幹那些不體面的勾當,在街上擺個小攤子給人寫信,每天都能賺幾文錢,雖然不多,但好歹餓不死。後來朝廷捷報傳來,他便立刻收拾東西想回京,沒想到出城不過幾十里,就被土匪給搶了。

  那些土匪窮凶極惡,跟趙誠謹一道兒走的客商死了大半,他卻僥倖活了下來,被擄到了山上給土匪們的小崽子們做教書先生。那會兒他才十歲,個子忽然竄高了很多,細細瘦瘦像根豆芽菜,就連土匪家的小崽子們也沒把他放在眼裡。沒有人覺得這個不大說話的膽小書生有任何威脅。

  他在山上住了兩個月,把山裡的情況摸得清清楚楚,爾後,藉著下山買紙筆的機會去報了官,又獻計獻策,把那些殺人不眨眼的匪徒們一網打盡了。

  他沒有去官府領商銀,從山寨裡順手牽羊摸了些銀子就跑了。但經歷過這事兒,趙誠謹愈發地小心起來,他沒有再急急躁躁地往京城趕,而是在集州買了個小院子住下,給瑞王府寫了信報平安,寫到最後時,他忽然鬼使神差地把自己的住址給換了。

  趙誠謹等了三個月,沒有等到瑞王府接應的人,卻等到了一批刺客。他雖然暫時逃過了一劫,卻也很清楚自己的那些小伎倆起不了太大的作用,那些刺客只需要稍加打探就能找到他,於是他只能匆匆忙忙地連夜從集州逃走。

  刺客在身後追,趙誠謹慌不擇路,逃到了雲州地界,在一片林子裡遇到了另一群土匪,然後,又順水推舟地被他們給劫走了。

  在遇到雲老大之前,趙誠謹一直認為天底下的土匪都是亡命之徒,全是殺人不眨眼的禽獸,他甚至已經做好了準備,等追兵一走,他就上次圍剿土匪的事情再重演一次,但出乎意料的是,這次的土匪好像有些不大一樣。他們並不嗜殺,甚至極少不傷人,從不對平民百姓下手,搶了東西也多分給窮人,自己只取極少的一部分,不像土匪,倒像是他幼時從話本冊子裡看到的俠盜。

  於是趙誠謹就暫且留在了這裡,那是個連名字都沒有的小山寨,後來趙誠謹就給它起了個特別俗氣的名字叫黑風寨,雲老大特別喜歡,連聲說這個名字夠威風。再後來,就連趙誠謹也說不清楚為什麼,他竟然真的留在了黑風寨。

  他在山寨裡混得如魚得水,跟著裡頭的兄弟學武,給雲老大出謀劃策,幫助他從胡人手裡搶了不少好東西,甚至,還成了山寨裡的七大當家之一。

  雲老大性格豪爽,仗義疏財,對朋友真誠熱情,掏心掏肺,這是趙誠謹敬佩他的原因,但同時,卻也給雲老大引來了殺身之禍。這一日,趙誠謹下山去雲州打探京城的消息,雲老大卻被朋友出賣,和山寨裡的一群兄弟被抓進了大牢,就連躲在城外小山上的趙誠謹也被官兵圍了個正著。

  趙誠謹後來總是會忍不住回想那個下午,那是晴朗的好天氣,秋高氣爽、萬里無雲。他得了消息急匆匆地往山下逃,官兵們緊隨其後、步步緊逼。

  下山的時候趙誠謹早就注意到路邊有人,這裡靠近雲州,經常有城裡的百姓進山來砍柴抓草藥,所以他並沒有多看一眼,一溜煙似的往山下衝,走了一陣忽然又意識到山下一定有埋伏,於是又立刻折返,假裝是剛剛進山的遊人,但還是被官兵給逮了個正著。

  他幾乎以為自己這此一定在劫難逃了,就在他幾乎快要接受這個命運的時候,身後忽然有個聲音響起,在當時的他聽起來彷彿天籟一般,「順哥兒——」那個聲音清脆又悅耳,明明從來沒有聽過,可他卻無端地覺得熟悉極了。

  那是個完全陌生的小姑娘,圓圓的包子臉,大眼睛,小嘴巴,是個小美人胚子,趙誠謹迅速地想了一圈,不記得自己在哪裡見過她。可是,她卻叫他「順哥兒」,這個名字他已經很多年沒有聽人喚過了,既熟悉又意外。他想不出這距離京城千里之遙的雲州怎麼可能會有人認識他,甚至還知道他的小名。

  「順哥兒你怎麼才來?都等你半天了!」包子臉的小姑娘瞪著他,理直氣壯地埋怨道。趙誠謹雖然心中困惑,但也順勢作出唯唯諾諾的神情。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有人願意幫他擺脫這牢獄之災,趙誠謹自然不會傻乎乎的回絕。

  有她和她二叔幫忙,那些官兵果然沒再追究,大手一揮就把他給放了。等官兵一走,趙誠謹仔細一問,才發現她竟是許多年前有過一面之緣的孟家小雪姑娘。

  老實說,對於這個孟姑娘,趙誠謹幾乎已經沒有什麼印象了。畢竟他們只見過一回,而且那個時候,趙誠謹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那輛小馬車身上,那個小雪姑娘在他的記憶裡只有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但是,那個影子卻跟面前的人有些對不上號。

  很久以後,趙誠謹回想起來的時候,每一次都會忍不住感嘆,那才是是他真正的命運轉折的一天。那一天的相遇,決定了他的命運。

  大概是從什麼時候發現不對勁的呢?趙誠謹自己也說不清楚,起初那只是個一閃而過的念頭,但他很快又將那個念頭狠狠掐滅了——一個是人,一個是貓,天曉得他怎麼會覺得她們相像。

  但是,一個是意外,兩次是巧合,那麼越來越多的疑點相繼出現,就連趙誠謹都有些恍惚了。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下意識地去生出這些看起來荒唐可笑、不可思議的想法,可是,那些想法卻像春天的野草在他的頭腦中肆意生長,飛快地連成一片,讓他不能不去正視。

  他幼時也聽人說過些荒誕故事,仙人妖怪之類,以前總把它們當做玩笑,可而今年歲大了,卻忽然覺得,那也未必不是真的。他再回想起雪團在他身邊那幾年時的日子,那樣不同尋常的聰明,那樣無所顧忌的膽識,也許,就是因為它並不是一隻貓,而是從天上掉落人間的小仙女?

  想通這一點後,他就豁然開朗了,再仔細觀察小雪的一切,日復一日,愈發地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趙誠謹十四歲的時候身體開始有了些變化,他當然知道自己怎麼了。太子大哥十五歲的時候宮裡頭就多了好幾個漂亮宮女,幾個堂兄弟的院子裡也有人,人家在一起偶爾還會開開玩笑,問他什麼時候收幾個人。

  趙誠謹卻無端地抗拒這些,他覺得特別不自在,荔園的丫鬟有兩個心大的,每天都往他身邊湊,趙誠謹特別敏感,當機立斷地就尋了個藉口把那兩個丫鬟給弄走了,再後來,他索性把荔園的丫鬟們全都攆了出去,只讓書僮和小廝在院子裡伺候。

  瑞王妃有點擔心,京城裡有些權貴葷素不忌,甚至還在後院裡養孌童,跟書僮們廝混,瑞王妃忍不住旁敲側擊地問了兩句,趙誠謹頓時漲得滿臉通紅,連聲道:「娘,您瞎說什麼,沒這回事。」

  瑞王妃這才把一顆心放回了肚子裡,笑了笑,隨口問:「莫不是順哥兒有心上人了?」要不,這般守身如玉是為了誰?

  電光火石間,趙誠謹的腦子裡忽然出現了小雪的樣子,那鼓鼓的小包子臉,又大又圓的眼睛,永遠都微笑又親切的樣子……他覺得自己好像有點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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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番外二之小綠

  小綠

  小綠是一隻鸚鵡。

  它有過很多名字,小綠只是其中最普通、最敷衍的一個了,可卻是它最喜歡的名字。

  小綠就出生在京城裡,它的第一個主人把它從林子裡撿了回來,每天一把小米把它喂大。那個主人並不擅長養鳥,他甚至都不怎麼教它說話,小綠能飛之後,就悄悄飛出院子,在不遠處的一個廟裡聽和尚講經。

  那只是個小廟,香客並不多,甚至連和尚也只有幾個。那會兒的小綠還挺傻,懵懵懂懂的,雖然聽不明白和尚們到底在念些什麼,但聽得久了,就彷彿有一種幡然醒悟的通透感。很久以後,小綠想起這些事來,總覺得自己之所以比別的鳥聰明,可能就是因為自己是一隻得道高鳥。

  後來它漸漸大些,因為長得好看,就被人給瞧上了,用了二兩銀子把它從第一任主人手裡買了回去,有人專門教她說話,背詩,唱歌,漸漸地就成了一隻出眾的鳥。

  小綠小時候其實是只很單純的鳥,養在漂亮的花園裡,每天學的也都是文雅又吉祥的話,甚至還學著背一背詩,顯得自己很有文化修養。因為種種原因,它被人獻進了宮裡頭。起初它並不知道皇宮代表著什麼,只覺得那裡的房子蓋得漂亮,花園也漂亮,園子裡伺候的小丫鬟們也水靈水靈的。後來待得久了,才慢慢曉得那是天底下最了不得地方,住的是天底下最尊貴的人然它完全看不出他們有什麼不一樣。

  小綠在宮裡待了半年後後就被送到的皇后宮裡。皇后是個很奇怪的女人,大部分的時候她都表現得優雅高貴,臉上永遠都掛著笑,可屋裡沒有外人的時候她就會做一些奇怪的事,比如拿著匕首在一副畫像上使勁兒戳,比如把漂亮的裙子剪成一片一片,嘴裡還會發出各種奇怪的咒罵聲。她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一舉一動全都被小綠看在眼裡。

  人聰明得過了頭容易出事,鸚鵡也一樣。小綠在皇宮裡待了半年,有一次學著皇后罵人被皇后撞了個正著,然後,它就被送走了。

  那段時候它的日子很不好過,宮裡的鳥都是養著給各位主子逗趣的,它為皇后不喜,其他宮裡的主人便不敢要它,伺弄鳥兒的太監便更不把它放在心上,有時候連吃也吃不飽。

  於是小綠很暴躁,它一暴躁,就喜歡罵人。

  遇到雪團的那天,它就在罵人。正罵得爽呢,頭頂上忽然鑽出一隻毛茸茸的小腦袋。那是一隻貓,白毛藍眼睛,尖尖的小耳朵,長得挺好看,就是眼神兒不大對勁,有一種奇怪的、說不清楚的感覺。

  一般說來,鳥兒都怕貓,鸚鵡也一樣,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小綠卻覺得,那個胖乎乎的小傢伙不像是會撲騰鳥的那種蠢貓。胖貓慢慢地挪過來看了它半晌,眼神兒很犀利,上上下下地打量著,脾氣很不好的樣子。

  小綠頓覺不大對勁,它總是對危險特別敏感,立刻就覺得這只胖貓可能要拿它出氣,於是立刻扯著嗓子大吼起來,「救命啊,救命啊……」 胖貓果然不動了,氣氛忽然變得很奇怪,小綠才不管那麼多,繼續大吼,換了各種腔調和語氣。它甚至說不清楚為什麼自己會這麼激動。結果,胖貓還沒什麼反應,倒把那討厭的太監給叫過來了。

  胖貓似乎對它一點也不感興趣,抖了抖毛,瞥了它一眼就走了。小綠蹲在屋簷上看著那隻胖乎乎的身影漸漸遠去,忽然覺得很心傷,蹲下身體「咕咕」地哀嚎了幾聲。也不知是不是錯覺,那隻胖貓似乎回頭看了它一眼,目光深邃極了。

  又過了很久,到了冬天,雪一場接著幾場地下。

  小綠的日子愈發地過得艱難,它甚至還被其他的鳥兒欺負,經常吃不飽肚子。

  小綠在一個大雪天又遇到了那隻胖貓,跟著它一起的還有個僕從打扮的小孩子,它們似乎是特意來找它的。這讓小綠既驚奇又意外,同時又有種難言的興奮,它更加意外的是,那隻胖貓居然還挺聰明,它甚至還會幫忙開鎖——於是,小綠就毫不猶豫地跟著它走了。

  就算是跟著一隻貓,也比成天鎖在屋裡頭受鳥氣強。

  正所謂柳暗花明又一村,說的大概就是小綠的遭遇了。它本以為自己就要在皇宮裡頭「孤苦伶仃」地過一輩子了,沒想到居然被一隻貓給救到了瑞王府,成為了瑞王世子的鸚鵡。

  小綠覺得,它的機會來了。

  吃一塹長一智,小綠吃過虧,大概知道哪些話能說,哪些話不能說,於是,它便在瑞王世子面前裝乖巧。它聰明,會說話,會背詩,甚至還會唱唱小曲,小綠本以為靠這些討好一個小鬼簡直是手到擒來,可是,那個小鬼卻並不吃它一套,無論小綠怎麼表現,它最愛的還是那隻胖貓。

  那隻胖貓有什麼好呢?雖然它救過自己,可是在小綠看來,它除了稍稍長得好看些,基本上沒有別的優點了,又胖、又能吃、還挑嘴、又不會說話,更要命的是那傢伙還挺凶——反正小綠是打不過它,就連院子裡那隻狗都讓著它。

  可瑞王世子就是喜歡那隻貓,他甚至還每天晚上抱著它睡覺,小綠眼紅得很,它不止一次地悄悄飛進屋裡想潛到瑞王世子的床上去,都被胖貓追得滿屋子跑,連羽毛都被它抓掉了幾根。

  不過,胖貓就算再凶,也凶得有限,它揮起爪子跟小綠打架的時候,指甲都會悄悄收進去,樣子是挺嚇人,卻從來都傷不著它。院子裡的下人們從來不會剋扣它的食物,就連荔園的那條笨狗也都格外友好。小綠覺得,這簡直是它鳥生中最幸福的時光了。

  小綠後來放棄了要成為王府最受寵寵物的目標,它決定隨心所欲地過日子。它想說話的時候說話,想唱曲兒就唱曲兒,只要別惹怒了那隻胖貓,王府裡就沒人會管它。後來它年紀大了點,小世子讓人給它找了個老婆,兩隻鸚鵡又生了一窩小鸚鵡……

  它跟那隻胖貓並不是很合得來,雖然不願意,但小綠卻不得不承認那個傢伙很聰明,雖然胖貓不會說話,可是,它卻長著一顆七竅玲瓏心,狡猾得跟人似的,而且,小世子還特別寵它,簡直是要什麼有什麼,小綠壓根兒就鬥不過它。

  不過,胖貓雖然在府裡頭稱王稱霸,可真要有誰敢對小綠或茶壺不好,它又特別地護短,所以,茶壺那隻笨狗才對它死心塌地的,不管小綠怎麼拉攏也沒用。

  很長一段時間,小綠都把那隻胖貓當做假想敵,直到有一次,那隻胖貓被人抓走了,它才忽然覺得空落落的,每天都會不知不覺地飛到貓窩前踱幾圈,想一想以前胖貓在的日子,然後覺得空虛極了。 小綠想,這個,大概就是人類說的友情吧。

  小綠以為它的一生都會這樣順風順水地過去,可是,最後還是出了意外。 出事的時候是夏天,小世子領著胖貓出京小住,結果,他們倆都沒有再回來。王府裡都說他們倆死了,就連王妃也心灰意冷地離開了京城,下人換了一批,荔園雖然還保留著原來的樣子,可是,沒有小世子和胖貓在,荔園早已不是以前的荔園了。

  瑞王爺納了個討厭的側妃,小綠也不喜歡,沒事兒就飛到那個討厭的女人院子裡幹壞事兒,偷走她的漂亮首飾,或是在她的新衣服上拉一泡屎,有時候它還會叫上茶壺一起去搗亂,把壞女人的院子裡弄得一團亂遭。

  剛開始壞女人還去跟瑞王爺告狀,不過瑞王爺根本就不聽她的,還威脅她說誰敢傷了荔園的寵物就要誰好看,壞女人雖然氣得要命,卻不敢把它們怎麼樣,小綠都快得意死了。

  它們在府裡搗蛋的事兒不知怎麼的傳進了瑞王妃的耳朵裡,有一次她回京,就把小綠和茶壺一起帶到城外的莊子裡陪小世子的弟弟玩兒去了。那是小世子和胖貓出事前曾經住過的地方,小綠每次想到這裡就覺得挺傷感。

  不過,它總有一種預感,覺得小世子和胖貓都還活著。那隻胖貓那麼狡猾,怎麼會輕易地就死了呢?又過了好幾年,小世子忽然回來了。

  幾年不見,他已經成了個小大人,個子高高的,模樣也挺俊,在王妃面前會微微地笑,顯得既文雅又懂事。但小綠卻明顯地感覺到小世子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雖然棱角圓潤,內裡卻彷彿隱藏著蠢蠢欲動的鋒芒。 小世子回京之後話變得少了很多,對小綠和茶壺卻愈發地好,有時候他會忽然提起胖貓的名字來,就連茶壺那隻笨狗都會立刻豎起耳朵跳起身,「它……還會回來的。」小世子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複雜極了,既期待又緊張,還有許多說不上來的無奈。

  可是,小世子明明都已經找到了胖貓的墳,他甚至還會拜祭過。難道,下次回來的,是胖貓的魂魄?

  小世子回京後,瑞王府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是,這些事跟小綠一點關係也沒有,它只是對小世子那個遠方的朋友很好奇,小世子每個月都要寫好幾封信給那個叫做小雪的姑娘,他甚至還把胖貓愛吃的小魚乾也託人送過去……難道,小世子發情了?意識到這一點後,小綠立刻緊張起來。如果小世子娶個討厭壞女人回來,那荔園還能像以前一樣嗎?荔園是胖貓的,絕對不能被壞女人搶走!

  又過了兩年,壞女人終於來京城了,小世子顛顛兒把她請進了府。

  小綠表示很生氣,小世子終於要忘記胖貓了,他終於要讓別的女人佔領他的另一半被窩了嗎?小綠決定,它要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那是一個大晴天。

  小綠大清早就把茶壺給啄醒了,一鳥一狗氣勢洶洶地守在荔園門口,只要那個壞女人一來,它們就要沖上前去讓她好看。

  漸漸的,漸漸的,人近了,有說話的聲音傳過來。

  茶壺像忽然察覺到什麼猛地從地上站了起來,機警地豎起了耳朵。

  怎麼回事?小綠也覺得有點不大對勁,它吸了吸鼻子嗅了嗅,這個味道……為什麼會覺得有點熟悉?它還沒想起來呢,茶壺就像發瘋似的衝了出去,一邊跑還一邊興奮得嗷嗷直叫——這可不像是要去找人麻煩的樣子。 小綠腦袋裡猛地一閃,忽然就想起來了——是胖貓!它果然還活著!它再也忍不住了,扇著翅膀就衝了過去,狠狠地撲上了一個纖細又溫柔的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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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番外三之太上皇的貓

  九月裡的萬壽節,皇帝陛下五十五歲大壽,一直待在城郊莊子裡的瑞王爺難得地進了京,就連遠在南邊的齊王也回來了,皇帝陛下很高興。但這種愉悅只持續了短短一天,他很快就陷入了抑鬱中。

  年輕力壯的齊王就不說了,到底年紀擺在那裡,比他小十來歲呢,想當初,他年輕的時候也是個帥小夥,現在麼,不說也罷。可是,老二才比他小幾歲?那模樣,那身材,那精神,就跟三十出頭的年輕小夥子似的,往皇帝陛下身邊一站,人家不曉得的,還以為是倆父子!

  皇帝陛下越想越抑鬱,結果,萬壽節剛過,他就決定禪位了,可把太子殿下給嚇得不輕,滿朝文武勸了又勸,依舊不能動搖他的決心。於是,十月裡,皇帝陛下就成了太上皇。

  太上皇的日子可就逍遙了,睡覺睡到自然醒,每天愛幹啥就干啥,曬曬太陽養養花,聽聽曲兒唱唱戲,不曉得多快活。可這些年太上皇可忙慣了,忽然閒下來,還真有點不習慣,思來想去,卻怎麼找不到事兒干,於是就把瑞王給召進宮了,問他平日裡都忙些什麼。

  「臣弟可忙著呢。」瑞王爺原本好好地待在莊子裡,忽然被叫進宮有些不耐煩,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回道:「我們家小湯圓離了我一天都不行。」小湯圓是瑞王孫女的小名兒,那小丫頭長得白白胖胖的,樣子好看,人又機靈,淘氣得簡直能把房頂都給掀了,嘴巴甜得像抹了蜜糖,直把瑞王爺哄得恨不得給她摘天上的星星。

  太上皇表示很羨慕,他那倆大孫子,也不曉得隨了誰,還沒學會走路就先學著繃起臉了,在他面前老老實實規規矩矩,說話一板一眼,幾歲的娃兒硬是老成得跟個小老頭似的,太上皇有時候想說幾句玩笑話兒都有點不好意思。

  太上皇鬱悶啊,無聊啊,一根一根地捋頭髮啊。

  「要不,陛下養只寵物?」劉公公小心翼翼地勸道。

  太上皇眼睛一亮,猛地一拍大腿,「我怎麼沒想得到這個呢!」 第二日大早,劉公公便讓小太監們抱了一院子的貓貓狗狗過來了。這些寵物都是宮裡太監千挑萬選過的,不僅外形好,性子也溫柔,面聖前都仔細梳洗過,還給熏過香,換上漂亮衣裳,不曉得多好看。

  太上皇溜躂了一圈,時不時地半蹲下身體逗一逗,又仔細問幾句,最後搖搖頭走了,顯然不怎麼滿意。

  劉公公很是惶恐,下頭的太監們更惶恐。司牧監的習總管悄悄把劉公公拉到一邊,塞了個荷包給他,一臉為難地小聲問:「老哥哥您幫幫忙,陛下喜歡什麼樣的,您好歹給老弟說一聲,不然,我這也沒法找啊。」

  劉公公皺著眉頭很是無奈,「要不,您去問問魏侍衛?」 於是習總管又找到了魏侍衛,魏侍衛想了想,一本正經地回道:「太上皇陛下喜歡貓。」

  習總管依舊不解,「上回可送了不少貓去,有大食來的,有星羅來的,白的,黑的,什麼貓都有,陛下一個都沒瞧上。」

  「哦——」魏侍衛摸了摸下巴,認真地道:「那貓……得會騎馬的。」

  習總管:「……」 會騎馬的……貓……習總管表示這很有難度。

  習總管很為難,很抑鬱,整晚整晚地睡不著覺,七天瘦了快十斤,走起路來兩腿發飄。

  這一天,他經過前殿的時候遇到了盧老大人跟徐敏直。

  「老習你這是怎麼了?」盧大人端著杯茶,遠遠地朝習總管打招呼,「這才幾天不見,怎麼就剩個骨架子了?」 徐敏直也一臉關切地看著習總管,很是擔心的樣子。

  習總管唉聲嘆氣地把替太上皇找貓的事兒說給他們倆聽,罷了又道:「二位大人你們說,我這要去哪裡找會騎馬的貓?」

  盧大人慢吞吞地喝了口茶,揮揮手道:「太上皇的貓啊——我知道!」他居然也知道!習總管頓時激動起來,熱淚盈眶地握住盧大人的人,激動道:「老大人快救我,回頭我送您半斤好茶葉。」

  盧大人「呵呵」笑,慢條斯理嘖了嘖茶,道:「你就去找只白貓,唔,要胖的,尾巴長,藍眼睛,性子活潑……」

  竟然對太上皇陛下的愛好這麼清楚,果然不愧是太上皇陛下的肱骨之臣,習總管頓覺自己有了救,淚眼婆娑地看著盧大人,「老大人真是……」

  「最重要的是——」盧大人嚴肅地道:「它得會畫畫,用爪子畫……」

  習總管臉上的笑容頓時就僵住了。

  一旁的徐敏直還忍不住幫腔,「還得會喝酒,唔,會跳舞什麼的。」

  「……」

  習總管的眼淚終於流下來了。

  習總管垂頭喪氣地往司牧監走,路上又遇著了齊王殿下。見他哭喪著臉,齊王殿下難得地心生惻隱,好奇地問他到底遇到了什麼難事。習總管抽抽噎噎地把這事兒說給他聽,罷了又哭訴道:「殿下你給評評理,這樣的貓,讓老奴去哪裡找?」

  齊王深以為然地點頭,「真是難為你了,不過,太上皇的貓嘛,倒也不必那麼麻煩,你就按我說的找。」  「怎樣的?」習總管的心裡生出小小的希望。

  「白貓黑貓都不打緊,眼睛是藍的還是綠的也沒關係,至於喝酒嘛,能喝自然最好,喝不了也沒事。最重要的是——」他故意頓住,一臉神秘地笑了笑,壓低了嗓門小聲道:「它要能救主人於水火之中,還得會賣藝賺錢來養家……」

  你們還是讓我死了吧!習總管一聲哀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再也起不來了。

  習總管足足找了兩個月,也沒能找到眾人所說的,白色藍眼睛,會騎馬,會喝酒,會畫畫,會賣藝賺錢養家的胖貓。他忐忑、他不安、他睡覺也睡不安生,整天唉聲嘆氣活像欠了幾百萬兩銀子的巨債。

  習總管決定去向太上皇請罪。

  太上皇禪位後就搬到皇宮西邊的昭和宮住了,院子挺寬敞,出了宮門便是皇宮裡最大的御花園,景緻也是一等一,重要的是離正殿還挺近,方便新帝過來請安。不過太上皇自從禪位後就不怎麼愛管事了,好幾次新帝過來請安他都在外頭晃悠。

  習總管到昭和宮的時候,太上皇果然也不在,問了劉公公,才曉得他去御花園了。

  習總管心神不寧地侯了半晌,才聽到宮門口的動靜,習總管立刻就顫顫巍巍地跪在地上請罪。太上皇耐著性子聽他說了一陣,最後「撲哧——」一下笑出聲來,揮揮手讓他起了身,道:「行了,多大點事兒,快起來吧。」

  劉公公忍住笑,上前將習總管扶起身,悄聲道:「習總管你抬頭朝陛下看一眼就曉得了。」

  習總管微訝,小心翼翼地朝太上皇偷瞥了一眼,頓時一驚。哎喲喂,皇帝陛下的左肩上赫然就蹲著一隻烏黑髮亮貓,眼睛綠幽幽地盯著他看,見習總管嚇了一跳,那隻黑貓似乎還挺得意,眼睛眯了眯,呲著牙咧嘴笑。

  哎喲媽呀這隻貓就跟人似的,太嚇人了!

  太上皇卻一點也不這麼覺得,他笑眯眯地哄著黑貓從他肩膀上跳下來,一邊給他順毛一邊道:「……黑豆啊,這雲片糕咱們也吃了,一會兒是不是陪著我玩玩球啊。」 那隻名叫黑豆的貓有些不耐煩地白了太上皇一眼,但還是如約地跳下桌子,把角落裡的皮球扒拉了出來,抬起前爪抱住球,用兩條後腿站立,猛一用力,竟生生地把那隻球扔到了太上皇陛下的懷裡……

  這這這……

  習總管覺得,他好像又要暈過去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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