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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夜漾繼續每日為東方昊駒獻唱、拉琴、討好他……她的聲音十分優美,每日下午的冬宮,都會傳出悠揚的歌聲。

  一點也沒錯,好運真是連連。或許是因禍得福,或許是“護身符”真的起了功用——東方昊駒回到基輔羅斯大公國的冬宮居住。萬萬沒想到——不知為何竟被基輔羅斯大公國元首總理布裏涅茲得知——布裏涅茲是一位溫和派的總理,也因為如此,他對這位末代沙皇之子東方昊駒採取絕對的肯定態度——歡迎他。經過基輔國媒體大肆渲染報導,反而讓東方昊駒的生命受到層層保護。

  畢竟,布裏涅茲歡迎東方昊駒,在他的命令下,是不准王子生命受到威脅的。如果,王子有什麼萬一,那簡直是讓他這個總理?面盡失。所以,冬宮有無數的軍隊保護。這讓恐怖主義的遊擊隊要刺殺王子是毫無機會的。

  東方昊駒手上拿著請帖,一張金字紅底的卡片,上面有布裏涅茲的手印,邀請他們參加一項盛大的晚宴,在凱薩琳行宮舉行。時間,就是明天。

  東方昊駒欣然應允,他決定要帶夜漾一起出席;不過,夜漾卻愁眉苦臉了。

  真是天方夜譚,難上加難的事——她只是個平民,她怎能奢望像公主般高貴,成為有氣質的尊貴女人?這會是一個笑話。

  她突然省悟到,東方昊駒是王子,貴族的世界與她有十萬八千里遠……東方昊駒不以為意地對夜漾笑了笑。“我會讓你變成公主的。”為了要證明他絕不虧待她,他賞賜她數不盡的衣服和鑽石。

  夜漾無法置信他所做的事。

  賞賜!他把她當作王妃般疼愛她。

  這是皇家珠寶七奇石之一。沙皇名下大批的珍寶中,有七顆號稱“天下七奇”的璀璨大寶石。

  其中之一——七奇之四就是一頂紅寶石皇冠。它的上面密密麻麻嵌綴著千粒金剛鑽,這重達四百克拉的紅寶石便高居皇冠的頂端。由於它實在太重了,年代久遠,如今皇冠的金架居然凹陷,這對沙皇來說是個不祥的預兆。也就在不久之後,王朝結束,皇帝也難逃一死。

  如今,東方昊駒又叫俄國最傑出的珠寶匠重新修復,將皇冠賜給他最鍾愛的情婦——黑夜漾。

  這皇冠好重,壓到夜漾的頭頂上,她感到一陣昏眩;不過,東方昊駒卻愛憐地摸摸、卷卷她的髮梢,讚美道:“好美!這皇冠簡直是為你而生的。尤其是再加上你的黑髮——”他目光一閃,失望道:“可惜,你現在是短髮。”

  夜漾眼瞳炯然發光,捂嘴椰揄道:“你喜歡我留長髮嗎?”

  東方昊駒皺緊眉頭,知道她喜歡唱反調的個性,他乾脆自言自語。“也無所謂,不過,我一定會要你留長髮的。”他希望她自動自發遵照他的“心意”。

  突然,她撲向了他,她嬌嗔道:“好嘛!我絕對會?你留長髮的。”說著,又翹起紅豔欲滴的朱唇對著鏡子神氣活現道:“看樣子,今天,我只好先拿假髮當‘真發’了,不知你沙皇意下如何?”

  東方昊駒眉色飛舞。“你這小鬼!”他打她的頭。“真會裝模作樣。”其實,在他內心深處,一直期待“中國娃娃”的復活……“別打我。”她竟敢對他做鬼臉。“不然,我就不取悅你喔!我要把頭髮染得亂七八糟的。”

  “到現在為止,你還沒學會唯命是從嗎?”東方昊駒佯裝發怒道。他又開始想許多“整人”的遊戲。“我乾脆將你倒掛施以毒打好了。”他“語意深長”道。

  倒掛?她還來不及解讀他的“話中話”,他就將她整個抱起來,然後,再懸起她的身子,抱住她的雙腿,將她的頭枕在沙發上——其實,他的“毒打”很溫柔,與他以前的蠻橫有一百八十度的差別。

  唯一不變的,就是他還是野蠻,他喜歡以他的“方式”表達對她的處罰……“中國娃娃”夜漾有著令人驚豔的美——一襲紅玫瑰絲質天鵝絨晚禮服,烏溜溜的長髮讓西方人目瞪口呆,讚歎不已,而頭髮上面的紅寶石皇冠,就是傳說中沙皇的傳家之寶。眾人開始竊竊私語,在今天,終於——世人有機會一睹沙皇的寶藏,真是所謂死而無憾。顯然——王子極疼愛這位情婦。

  她雪白的肌膚與外披的黑色貂皮斗篷相輝映,更有股東方人的神秘氣質,就如同她的身分——她究竟是誰?是來自遠方的中國公主嗎?所有人都相信——也唯有公主,才能得到王子的專寵。

  因為,她有一股與生俱來的尊貴氣質,就像是王族的一員,他們天生擁有王者之風,出乎意料的,夜漾看起來如此地高貴,不可一世,也讓紮罕和葉戈裏大驚失色。奇怪!除非是身上有著皇家的血統,否則沒有任何一個平民女子可以在所有貴族的面前,還能如此怡然自得,不疾不徐;或許,夜漾真是不同凡響。

  黑夜漾絕對是舉世無雙、傾國傾城的大美人。

  當王子和夜漾經過凱薩琳行宮長長的紅地毯時,要爬過幾百階的樓梯,階梯旁邊肅立著軍隊,走過一條長長的通道,通道旁邊站著恭敬的僕人。這大廳大得可以容下百輛馬篷車,四面的牆壁全鑲著鏡子,還有千枝臘燭,高聳的天花板鑲著水晶燭光燈,閃亮得像天際的繁星。

  歐洲,永遠以自己古老悠久的文化自豪,保存祖先的文化是他們固有的責任,就連基輔羅斯大公國也不例外。所以,夜漾眼前所見的皇宮,在歷史的洪流中,依然巍然矗立,深深震撼每一個人的心。

  驕傲!基輔羅斯大公國的人以祖先的功業為榮。

  大廳裏,聚集的人猶如古代的貴族伯爵。高階人士、豪門千金、名流公子,現在只是換了個名稱,成為政官商要,達官貴人,唯一不變的——宴會,永遠是有權有勢的名人的天下。

  東方昊駒一入大廳,當守衛喊出他們名字的刹那間,震耳欲聾的掌聲響起。不管是虛幻,還是真實,現在,東方昊駒像君主時代的沙皇受人景仰、崇拜和畏懼。

  而他身邊的情婦,立即成為炙手可熱的女人。今夜,這位高不可攀的“真正”公主,耀眼而燦爛,無其他女人能及——或許,除了站在另外一角,沒落的貴族後裔妮妲除外。

  這位俄國女人也很漂亮,身材豐腴不說,金色頭髮,藍色眼睛,又掛著貴族的頭銜。但是,她的美卻與夜漾截然不同,雖然,她帶給人的感覺很性感,不過卻是惡毒、邪氣的。照平常的情況而言,她的出席,絕對會成為最耀眼的女主角,可惜,今天夜漾取代了她……此時,克里克也悄悄出現在宴會中。

  雖同是皇帝,但是與東方昊駒給人感覺截然不同的是——克里克顯得好陰沈、黑暗,像魑魅,讓人家不自覺地厭惡與他站在一起,如果東方昊駒是天使,那他就是毀滅天使的撒旦。

  他身為洛薇利雅的一國之君,但奇怪的,就是沒有人願意與他寒暄。他似乎毫無當國王應該受到的禮遇和尊重。或許,是這位末代沙皇東方昊駒搶走了克里克親皇的所有風采吧!

  偏偏,克里克毫不在意,他似乎對一切視而不見,他的目光,只有駐足在東方昊駒和黑夜漾的身上,夜漾?東方昊駒跳舞,專注地取悅他——克里克臉上充滿無限詭譎的神情。

  他的眼睛發出陰光,面容漆黑難看;他無法相信,東方昊駒腰際上的玉璽呢?

  居然不見了?到底跑到哪裡去?玉璽從不會在東方昊駒身上離開的,他百分之百肯定,除非——他的眼睛像窗外冰雪般的冷,他端睨夜漾,像惡魔般想吃下夜漾。曾幾何時,沙皇的紅寶石皇冠又出現在沙皇的情婦身上?

  有趣,真是有趣!他不是不知道東方昊駒的父親、尼古拉二世當時愛情婦黑紫織時的瘋狂行為——將玉璽藏在皇冠下中間最大的那顆紅寶石內,要把玉璽送給她……或許——克里克輕鄙地緊抿著唇。

  只不過,尼古拉二世沙皇懷的卻是美麗的噩夢——他永遠死不暝目,他的靈魂永遠不得安息,因為,是他最愛的黑紫織出賣他,黑紫織其實是革命軍的間諜……沙皇的情婦是間諜——這個事實,到現在還是秘密,只有他一個人知曉。而他不能一直守住這個秘密阿!

  現在,就是“借刀殺人”的最好時機。

  他即將掀起一場無情的風暴。克里克目光犀利地笑著。

  不愧是沙皇,如此霸道地霸佔著他的情婦,不准任何男人接近夜漾,甚至是跳舞。

  在歐洲皇室的習俗中,如果,情婦的男人對他的女人表現強烈的佔有欲,這樣就會讓其他紳士覺得要與這男人的情婦跳舞,就必須要決鬥——這種古老的習俗,一樣流傳在現在的上流宴會中。所以,沒有男人敢動夜漾。他們只能遠遠地欣賞。

  直到,克里克走向東方昊駒問安,東方昊駒才饒過了夜漾,但是,仍是命令紮罕和葉戈裏“看顧”夜漾。

  “偉大的沙皇——”克里克仍是逢迎諂媚,他對東方昊駒行禮。“自從你‘公開’回到你的國家,真是舉國歡騰啊!”

  東方昊駒不以為意地笑了,在克里克面前的,似乎不再是夜郎自大、唯我獨尊的沙皇,他淡然道:“謝謝你的?舉,不過,我必須要糾正你的措詞,因為我不再是沙皇,而你,才是真正的國王。”說著,他甚至對克里克鞠躬,實實在在誠懇喚道:“克里克親王你好!”

  “我……”或許從來沒有見過如此謙卑的皇帝,這可讓克里克愣住了。東方昊駒目中無人的個性顯然不復見。東方昊駒不是猶如一頭兇悍的獅子嗎?現在變得軟趴趴,毫無攻擊能力?如果,東方昊駒是獅子,那他就是馴服獅子的馴獸師,這是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軟弱的人會比剛強的人更容易受到傷害。克里克謙恭道:“你太客氣了!我永遠比不上你,就算你不是沙皇,你也絕對像沙皇般好運。譬如,‘中國娃娃’不是在你手中嗎?她現在是你的情婦了——”

  “你看出來了?”東方昊駒毫無顧忌。“沒錯,小乞丐就是‘中國娃娃’。”

  克里克的眼睛在燃燒,可怕的是,他看來面無表情似乎無動於衷。“當她站出來時,我彷佛看到我小時候,參加尼古拉二世——就是你父親的宴會。你父親最愛的情婦黑紫織長得與她一模一樣。我想……沒錯吧!她應該是黑氏家族的後代吧!”他假意猜測著。

  “說得好。你的觀察力和記憶力是一流的。”東方昊駒對克里克毫無戒心,他一五一十道。“黑紫織就是黑夜漾的祖母。我和我的父親,都無法不被她們吸引而收‘中國娃娃’?情婦!”

  果然沒錯。頓時,克里克臉上沒有預期的祝福喜悅,卻滿是是陰霾和同情。“這真是你的不幸,”東方昊駒驚訝地張大雙眼,克里克佯裝無辜道:“我不想讓你一輩子蒙在鼓裏,我一直把你當作朋友,所以,我必須告訴你實話……”他望著遠方的夜漾道。

  “小心,我不願讓你與你的父親走上同樣的路,被情婦害死,當年黑紫織根本不是單純變心,她背叛的原因是她是……間諜!”

  間諜?東方昊駒心臟被利刃狠狠地戳刺。宴會裏鬧哄哄的,他的心完全被掏空了,他對一切卻置若罔聞。他整個人只有一個念頭——是黑家的女人屠殺了他全家嗎……克里克繼續加油添醋道:“我實在看不下去,我不要你一輩子都活在自怨自艾的世界中,以為革命軍是兇手,恨世上每個人,其實,你只要恨黑紫織就好了。始作俑者是黑紫織。”

  慘無人道的獅子終將復活——東方昊駒潛藏的劣根性終將爆發。克里克內心暗自開懷大笑……他轉身趕緊離開。接下來,致命的一擊——就靠妮妲了。

  樂隊不斷演奏,當舞曲結束時,現場立即鴉雀無聲,就好像山雨欲來前的寧靜。突然那位俄國貴族女人妮妲站出來說話了,她指著夜漾呼天搶地道:“你憑什麼做沙皇的情婦?你這賤女人搶走了我的丈夫……”妮妲絕對是個最會演戲的厲害女人,她又哭又叫,對著所有達官貴人哭喊。“誰來?我評評理!”

  夜漾的表情像僵屍般難看,而紮罕和葉戈裏無法相信突然出現在他們眼前的人物——是妮妲?多年不見了,今天,她卻奇怪地出現在宴會中。她“提醒”了東方昊駒、紮罕、葉戈裏——十多年前王子和她的一場婚約,雖然,那只是個“兒戲”……沒錯,東方昊駒倏地憶起了,他是結過婚的男人。

  外傳王子和妮妲結過婚,不過,王子卻是完全不予置評,只是繼續“一人”度日,過了好多年,直到這一瞬間——妮妲衝過去擁住了東方昊駒,在他懷中激動不已,而他卻像死人般毫無反應。

  “昊駒,我哪一點比你的中國情婦差?我是貴族啊!而她只是平民百姓,我們貴族雖然已經沒落,但是,我們一直不斷嚴守誡律——只和貴族通婚,才能延續驕傲的傳統和血緣。”

  她揭發夜漾不堪入目的身世,她要夜漾當場死得很難看。“她沒有身分,她沒有護照。她沒有受過教育,沒有知識,她是扒手,更是竊賊……”妮妲指證歷歷。“‘中國娃娃’只有無邪美麗的外表,蠱惑這裏所有大人物的心——其實,她低下卑微!”

  東方昊駒應該站出來說句話吧!可是,面對風聲鶴唳的場面,王子卻還是悶不吭聲。

  妮妲更是繼續撒野。“我是你名正言順的妻子啊!我獨守空閨等了你這麼多年,好不容易你終於回到了自己的國家,現在總理下令派軍隊保護你的安全,你從今以後會活得無憂無慮……以前,年輕的你,愛玩就算了,現在,你應該負起丈夫的責任與義務,回到我身邊吧!昊駒——”千言萬語抵不上一個行動——她抬起頭,親吻了東方昊駒。

  妮妲在賭——不管東方昊駒會不會當場“揭發”真相,但是,她就是要鬧一鬧,讓夜漾顏面全無。

  夜漾感到搖搖欲墜,她的心都碎了。昊駒結過婚?他有妻子?天啊!如果不是紮罕在一旁扶住她,她可能真的已經癱倒在地上。紮罕擺明瞭對夜漾的愛護,永遠不讓任何人欺侮王子最疼愛的情婦。

  “夠了!”葉戈裏台頭挺胸站了出來,這位侍從也背叛了主人,替王子的情婦說話。“沒有任何人可以拿法律控制沙皇。

  歷代的沙皇都是如此——只是因為延續傳統血緣或是為利益,或是為交易,契約種種因素所促成的婚姻,不具有任何意義……沙皇永遠不會愛自己的妻子。他們會愛別的女人,愛別的情婦……”

  東方昊駒居然還不?所動。紮罕看不下去,他狂嘯:“王子,你說句話啊!”

  “我——”要他說什麼呢?他無法跟雙手沾滿血腥者的後代子孫在一起。他無法愛屠殺他全家兇手的黑紫織的孫女黑夜漾——愛?

  他愛她,他愛她愛得死去活來。他根本不能沒有她。

  縱然此時才醒悟他深深地愛她,但是——一切也如過往雲煙。

  這字眼好遙遠。

  這字眼變成了虛無。

  是的。這世間沒有愛——只有仇恨。

  黑紫織做了罪孽深重、罪大惡極的事,她的滔天大罪應該由誰來承擔呢?

  黑夜漾——必須要贖罪!

  “王子——”紮罕巨人的身材配上巨大的聲音,響徹雲霄,震醒了王子。

  沙皇的優越意識震撼著每個人。他自以為是的丰采,讓夜漾不寒而慄,而在場所有的人也是噤若寒蟬。

  東方昊駒一直不動聲色,夜漾已經奄奄一息了,他不聞不問是在羞辱她?

  她忘了她的出身——一個平民怎能配王子?不只是王子會輕鄙她,所有人都會笑她不知好歹,不衡量自己幾斤幾兩重……在大家面無表情的臉上,夜漾彷佛見到一張張咧嘴大笑的臉——現在,她又該何去何從?大家都唾棄她啊!就算她之前總是認為因為有愛,所以她可以做沙皇的情婦,但是,在這一刹那間,她大徹大悟,她沒有那樣的勇氣,當大家對她“另眼相看”

  時……終於,似乎就要塵埃落定,代表君主時代權威專制的沙皇說話了。“我……”東方昊駒全身骨頭嘎嘎作響,在愛恨糾纏間,無情的沙皇捨棄了他最愛的情婦?他的聲音破碎。“文明的時代,法律講求‘一夫一妻’制。我就像基輔國最後的黃昏,是最後的沙皇,但是,我也要遵循大自然的定律。既然結婚,我——要回到妻子的懷裏。”

  沙皇真的不是人類,冷血的他有千變萬化的人格與選擇。

  才過一秒,夜漾可以被打入冷宮,永不得翻身。

  他可以讓女人到天堂,也可以讓女人到地獄。

  真是驚天動地的話,讓夜漾也地動天搖了。現在的她,真是生死一瞬間。

  她會生?或是死?

  如果可能——她真的會死。她嘗到最椎心刺骨的痛,這是做情婦的懲罰?難道這就是黑家的“詛咒”?

  詛咒?這一定是真的。她嘗到了“報應”。

  讓她永不得翻身的報應啊!

  但是,蘇娃也說過——骨氣?

  她突然有站起來的勇氣。

  她一直是善良的情婦,可以忍受沙皇不同的女人。她也要做最有骨氣的情婦,妻子可以擁有丈夫是天經地義的……她根本是多餘的,她應該要離開。

  她要?頭挺胸地離去。

  妮妲露出玩味、嘲弄的容顏,成功了!她讓夜漾毫無容身之處——她的眼睛在對夜漾吐露:你就是喪家之犬、搖尾乞憐的狗……“王子——”葉戈裏和紮罕齊聲反擊道。“你真是一隻不可理喻,心高氣傲的豬……”為了保護夜漾,他們居然犯上連沙皇也敢罵了。

  不過,一切都來不及了。

  夜漾欠身,深深具有王者的風範。如果,她真的是貴族,她絕對有資格成為一國之後。

  你們笑我又如何?沙皇不要我又如何?

  我一樣會意氣風發、趾高氣昂地走出去……沒有人尾隨她。她也沒有披黑貂皮斗篷。她的臉色和腳底下白色的大理石一樣白。外面下著雪,滿天的風雪中,她應該覺得冷了。但是相反的,她卻只有麻木。

  她的傲氣,讓眾人為之屏息、為之動容。

  她夠格做王后。

  她走了!

  她走出他的生命中——黑家的女人蠱惑引誘的魅力太駭人,她的人走了,她也把東方昊駒的心帶走了。東方昊駒覺得血流盡了,只剩乾枯的屍體……紮罕和葉戈裏急得也想往外衝,但卻被東方昊駒擋住。

  “站住,”他的表情比西伯利亞還冰冷。“如果你們走出行宮,就表示你們不認我這位王子。”

  紮罕動作僵硬,好半晌,才回頭若有所思道:“我們喜歡你是因為你一直是善良的沙皇,雖然你有時顯得殘暴,但那卻不是你的本性。你只是封閉你自己的心,直到今日,我和葉戈裏才發覺,你依然讓良知被愚蠢的仇恨蒙蔽。”

  他們倆頭也不回地衝出去。東方昊駒神魂俱裂。

  雪地上不見道路,只有積雪盈尺,只見雪花片片,卻不見夜漾的蹤影。

  紮罕和葉戈裏幾乎停止了呼吸——夜漾不見了。才一瞬間,她就渺無形蹤。

  是誰帶走了她?是傳說中的雪神嗎?

  夜漾孤孤單單矗立在風雪中,站在凱薩琳行宮的中央廣場,望向前方,她驚歎不已。

  基輔羅斯大公國真是個美麗的國家。或許,只能以仙境來形容。白樺及松樹下掛滿冰柱,閃動著水晶及彩虹的光芒,相互輝映,那些絢爛的色彩幾乎令她?之目眩。

  絕對沒有一個人能夠?棄這仙境般的國家。連過去的沙皇也不行,連想當這國家統治者的恐怖份子或是現任的總理也不行。

  所以,東方昊駒理所當然會留在基輔羅斯大公國,與他的妻子在一起……強烈的椎心之痛,深深折磨著她。她一直沒有人保護;族人不要她,東方昊駒離棄她——不對,她不是早就知道做情婦最終的淒慘下場?只是,她想到沒有了東方昊駒,她根本無法活下去。

  她想尋死……她肝腸寸斷地笑著。誰能告訴她,為什麼她為東方昊駒付出了全部,卻換來心痛如絞的感受?吉普賽的魔法能告訴她為什麼嗎?她心中總是認為希望就是魔法,愛就是魔法,而現在她的心中,卻再也沒有火焰,再也沒有魔法。她現在離死亡很近,很近……如果上天願意,就讓她凍死吧!

  傳說中,凍死的女人,會化做“雪之女”,永遠生活在冰天雪地的基輔國中,這樣,她就能永遠伴著東方昊駒,她的愛人——一瞬間,有東西纏在她的脖子上。

  她杏眼圓睜,是祖母黑紫織的假髮?這假髮正戴在她頭髮上,但是,卻也緊緊纏住她,勒住她,讓她無法呼吸,她本能地掙扎,但是,力道卻越來越強,她幾乎要窒息了,她要死了,她快死了……下一秒,她眼前一片黑暗,失去所有的知覺,昏了過去。

  身穿白袍的克里克像宗教祭師一樣地抱住他懷中的“祭品”夜漾,他黑色的眸子散發出惡魔的光芒,莫測高深說:“洛薇利雅的偉大公主啊!如果你想去地獄,我會帶你去的。”

  沒有人知道在基輔國歷史上唯一的女沙皇凱薩琳二世,在這富麗堂皇的凱薩琳行宮藏了多少秘密,唯獨克里克知道。他走向遠邊側門的一角,橫抱著夜漾走了進去,下樓到了古老的地窖。實在很難想像,這裏——真的有一道通到地獄的門。

  打開地獄的門,這是個又古老又潮濕的通道。而這通道——直通往洛薇利雅的王室。

  想當然耳,會做這密道,無非是供沙皇逃難使用的。而當時在十八世紀,洛薇利雅和基輔羅斯大公國是合併的。洛薇利雅位在基輔國南方的邊境。如果用走的,大約要一天一夜。但如果有代步的工具,速度可以很快。

  獅子“菲特力”在等他們了。“乖!”克里克摸摸獅子的髮鬢。“我帶你最想念的‘祭品’回來了。如果,你的速度夠快,你取悅我,我會讓你嘗嘗公主尊貴的血液……”

  刹那間,“菲特力”對密道狂吼,它張牙舞爪,雄赳赳、氣昂昂地欠身,它真是個龐然大物,比普通人還大了一倍以上。

  也因為如此,這只獅子絕對可以輕而易舉承受他們兩人的重量。

  “菲特力”開始向前狂奔,奔過陰濕的通道,飛過積滿臭水的低窪地,甚至趕走了蝙蝠,它有充分的視覺和嗅覺,在黑暗中敏銳地洞悉掌握所有的一切,它保護著主人和它的“祭品”。

  鬧夠了吧!就算是遊戲,鬧劇總有結束的時候!

  何況,我根本沒有娶你。一切,是你自己為了顏面而對外胡亂公開……用這句話,東方昊駒搪塞了妮妲,拋棄了她。妮妲也沒有繼續再跟隨,畢竟,這是事實。十多年前,她是愛上了這樣不可一世的沙皇東方昊駒,不過,這樣的愛早已隨時光消逝,而十年後,她愛上的,是宛如地獄使者的克里克……這是她和克里克的計謀——他們要聯合摧毀東方昊駒。

  “謝謝你沒有拆穿我。”這是妮坦的最後一句話。

  然後,她要趕去和克里克赴約。享受未來做帝國王妃的喜悅……也謝謝你讓我藉助你的力量,讓我離開我的情婦夜漾。這句話是東方昊駒在心中說的話。他默默站在風雪中,坐進車子後,不知不覺伸手握住了那“護身符”。

  葉戈裏開車,紮罕坐在後座,他們的臉上都沒有笑容,只有沈重的心。萬萬沒想到,紮罕和葉戈裏還擺臉色給東方昊駒看。

  而東方昊駒痛苦萬分道:“我不得不這麼做。”這句話讓人莫名其妙,車子一路駛回冬宮。

  沒有了夜漾,就沒有了歡愉,更沒有了愛,這世界更加孤獨,今夜的冬宮真是加倍淒冷。

  我不得不這麼做——這句話不斷回蕩在東方昊駒的腦海中,是的,如果他對夜漾報復了,那他也必須付出代價。

  心頭糾結的愛恨情仇完全攤開了——他讓夜漾離開,那他也要讓自己離開——離開這無情的世界。

  “停車!”他厲聲叫囂,葉戈裏不得已把車停住。東方昊駒把他們趕下車,然後,他坐在駕駛座,打開引擎,葉戈裏和紮罕嚇一跳,也飛奔地跳上車。坐進車廂裏,車子像高速火車向前衝。時速不斷地增加,他不斷加速……王子不要命了!

  “停車!王子——停車!”他們大叫,但是,王子卻完全陷入瘋狂。

  “夜漾,夜漾——”他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我愛你啊!我愛你,但是——為什麼你要背叛我呢?為什麼?你要屠殺我全家!”東方昊駒把報復黑紫織的心完全轉移到黑夜漾身上。

  王子一定瘋了。他在說什麼?

  “王子!清醒些!快停車,這樣下去,會出人命的。”一點也沒錯,他們的前方,有一群人。“踩煞車,踩煞車!”紮罕用一隻手捉住王子的背脊,用另一隻手操控方向盤,而葉戈裏的身子由後座趴向前座,伸出長長的手臂,抓了王子的腳,用自己的手緊急按住煞車——是不是能夠起死回生呢?

  千鈞一髮之際,車子發出尖銳犀利的摩擦聲,就在最後一瞬間,眼看著就要撞到一個老人,車子才終於止住。

  出乎意外的,一群流浪的吉普賽人聚集在此。在這種暴風雪中,還在街頭賣藝,真是可憐!他們這群流浪音樂家用小提琴拉著波蘭名音樂家蕭邦的樂曲。因為風雪很大,很難看清楚每個人的面容,但是,仔細一瞧,還真似曾相識。看清楚之後,大家都震驚不已,恍然大悟,原來這些吉普賽人就是當時的布蘭族。

  而他們幾乎要撞上的老人,蹣跚地衝向他們的車子,她在雪地裏困難地行走著。“為什麼夜漾沒有跟你在一起?”多老的聲音?像是凋落的秋葉,枯萎了。

  老婦人的聲音有氣無力,明顯快到生命的盡頭了,而她對曾孫女夜漾的關心依然不減。她終於走到東方昊駒面前了。“我是夜漾的祖母蘇娃,為什麼……”

  她的話在喉嚨中停住,因為,紮罕已下車神情激動地握緊蘇娃的手臂。

  這麼巧!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機緣讓他們巧遇!

  誰都知道,傲視群倫的王子無須向她解釋。偏偏,王子卻做了。他充滿辛酸道:“你的女兒黑紫織是間諜。殺了我們全家……”

  半晌,紮罕和葉戈裏鴉雀無聲。在風雪中,這句話彷似利刃讓人措手不及,天地仿佛也在哭泣。

  “你知道了——”蘇娃幾乎要跪下來了,幸好紮罕撐住她隨時要倒下的身子骨。“往事為什麼要喚起,為什麼不讓它繼續沈睡呢!”蘇娃神智不清。“我的女兒是兇手——所以,你趕走了夜漾……”她老人家幽幽道。

  “從基輔國王朝消逝之後,我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希望能有機會替我女兒黑紫織贖罪,不過,我卻忘了,其實,黑家的女兒早就在贖罪,因為,贖罪的方式就是黑家背負的‘詛咒’——黑紫織和夜漾的母親黑雪豔,死得多慘啊!”老人家一五一十緩緩道出“詛咒”,東方昊駒好像被鞭子狠狠地抽打,好像被雪冰凍了。

  蘇娃哭了出來。“我以為若是夜漾做了你的情婦,你一定會保護她的生命,但是,我顯然錯了。你讓她離開了你——”

  東方昊駒的心瞬間結凍——夜漾有生命危險?

  在暴風雪中,蘇娃又說出夜漾隱藏多年的身世之謎。

  “……其實,洛薇利雅的克里克王才是隱藏的真正殺手,他對夜漾虎視眈眈,尤其因為夜漾有王族的血統,她是公主,也有資格繼承洛薇利雅……”

  是克里克,他計畫好了一切嗎?是他算計了他和夜漾,現在夜漾失蹤,百分之百是克里克帶走了她……東方昊駒的太陽穴開始抽動不停,他有不好的預感。

  他感到夜漾的呐喊聲越來越強烈了。

  “不過,她是要死於‘詛咒’之下,替你們沙皇贖罪的。

  她死有餘辜。”老人家無話可說,只是痛哭流涕。“我不能怪你。”蘇娃相當相信宿命。“我只盼望,她的死能換得你的原諒……”

  不!冰牆正逐漸融化,流出鮮血。夜漾——如果,她真的死了……他真是大笨蛋,怎能讓夜漾離開他?

  原來,死亡會讓人有寬恕的心,畢竟,死了——一切都沒了。何來報復?有意義嗎?他痛不欲生。

  思念——其實比復仇還可怕。因為,思念是愛的表現,而仇恨,只是繼續讓人墮落。

  他一臉狂野,比冰天雪地還駭人,就像要在風雪中作戰的歌薩克人。他開始不明究理向前衝,紮罕這巨人趕緊把王子抓起來。“王子!恢復理智吧!清醒些!”

  “這是我的錯。我的錯……”他簡直要魂飛魄散了。“我要去洛薇利雅,去把夜漾搶回來。放開我!”東方昊駒不斷掙扎。“夜漾,夜漾……”他狂吼。

  “王子!”紮罕和葉戈裏何等欣喜。“但是,回到洛薇利雅,需要三天。”

  “如果走密道,就不需要。”蘇娃突然插句話,讓眾人驚訝不已。她怎麼如此清楚?“冬宮沙皇床下有一個洞口,直通到洛薇利雅。如果用跑的,應該一天就可以。”

  大家共同的疑惑是,為什麼蘇娃知道?“我會用水晶球算命啊!”這真是好理由。

  大家真的在冬宮沙皇的床下發現一個密道,由紮罕背著蘇娃,大家馬不停蹄地向前衝——

  東方昊駒的心就像炸彈般,彷佛隨時會爆炸,引起天雷地火……夜漾感到頭疼欲裂,眼冒金星,如果,不是因為有動物的毛在她身上磨蹭,讓她全身發癢得不得不睜開眼睛,熟悉的獅子又在她眼前晃繞。

  這裏是……落薇利雅?這裏是她被關過的籠子?這只動物是……獅子?是“菲特力”?怎麼會?她不是在凱薩琳行宮前面?她嚇醒了。從籠子裏坐了起來,此時此刻,就算是瞳孔還在放大,模模糊糊也會清醒吧——因為,克里克的手中正握著一把利刃。

  會置人於死地的刀,寒光閃閃,這下,夜漾面如死灰,他要殺她嗎?為什麼?她雖然種種的疑惑,不過,眼前的刀,更是幾乎嚇掉她半條命。而這個克里克絕對不同了。他不再是一國之君,他簡直像是統治地獄的魔王。

  他開口了,他的話語比刀更駭人千倍、百倍。他的聲音更仿佛是來自撒旦。“‘菲特力’,你知道的,如果要讓‘祭品’流血,你必須要趕她出籠子,然後,讓我在她喉嚨上刺上一刀——”

  是的。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菲特力”“聽話”地張開嘴巴,一聲巨大的吼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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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夜漾嚇得屁滾尿流,才一秒鐘,她本能地跳出了籠子。

  她的耳際傳來轟天的爆笑聲。“我就說嘛,洛薇利雅的公主啊!你會做最有智慧的抉擇,寧願死在我的刀下,也不願被‘菲特力’撕成碎片——”

  他到底在說什麼啊!她是公主?夜漾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克里克又道:“你到九泉之下,好好地問問你的母親黑雪豔和你的祖母黑紫織吧!”克里克一步一步地走向她,夜漾一步一步往後退。“你一定要死,我不能讓你繼承我的王位。”現在,夜漾撞到了牆壁,再也無法後退。他要殺她——她真要含冤而死,不得善終?

  這是她做情婦的“詛咒”嗎?

  在千鈞一髮之際,夜漾傳出驚心動魄的叫喊,刀口就朝她的喉嚨刺下去,她要死了,她要死了……“住手——”像龍捲風一般,有人鑽到她和克里克之間,替她受死……那個人以強大的身軀護著她,讓她毫髮未傷,不過,無情的利刃,還是直接刺向那人。幸好,人高馬大的他,只讓克里克刺到他的胸膛,而他的胸膛前有一個護身符,這護身符?那間碎裂了,“符咒”內的“物料”傾倒而出,半晌,臭氣衝天,克里克哀嚎。“這是什麼……”他開始不斷打噴嚏,原來,他對動物的糞便和器官過敏。

  “護身符”竟救了東方昊駒?

  冷不防地,東方昊駒把夜漾擁在懷裏。“夜漾!喔!我的夜漾——你還活著,我實實在在地抱著你……”再次在他懷裏的感覺真好,淚水像洪水般一發不可收拾,東方昊駒抹去了夜漾的淚珠,悔恨不已道:“我錯了,我不該讓你受苦——”

  “昊駒——”她心中好激動。

  在這傾訴纏綿的片刻,克里克怎?可能輕饒過他們呢?他抓住機會,揮動手勢,只見“菲特力”就這樣衝向他們了。“咬死他們!”克里克下令。

  說時遲那時快,東方昊駒將夜漾頭上的皇冠取下來,他對天狂嘯:“如果你要咬死我們,我就把皇冠摔到地上,讓紅寶石內的玉璽摔成兩半,讓大家永遠無法拿到金庫裏面上兆的盧布——”他表明百分之百的決心。“我不是在說笑——你要玉石俱焚,我奉陪。”

  生死一線間,他們總算由鬼門關前走了一回。

  獅子沒有咬死他們,“菲特力”又乖乖閉上了嘴巴。克里克佯裝若無其事。“我訓練了它多年,它簡直就是我的‘分身’。”

  “一點也沒錯。”夜漾尖銳地諷刺道。“‘菲特力’就是你的翻版,平日是‘乖乖牌’,但其實卻是殺人機器。”

  “你的伶牙俐齒,我徹底領教過了,我的——”他哈哈大笑,老神在在道。“老實說,我實在不知道要稱你?我的侄女,還是我的妹妹?”他諷刺道。

  夜漾的臉浮現深刻莫名的痛楚。東方昊駒的手臂抱得夜漾更緊了。克里克斜睨著不遠處的紮罕、葉戈裏,竟然還看見了……蘇娃?他錯愕不已,隨即揶揄說:“想不到,你還活著啊!或許——我也要尊稱你一聲皇太后吧!”

  為什麼?夜漾只感到她好像被層層的白布包圍,她一直被人玩弄在手掌心間嗎?她被所有人的欺騙?蘇娃的眼中有揮也揮不去的哀愁,她有難以言喻的憂傷啊!

  “哈哈、揭發真相的日子終於來了——”克里克對上天尊敬地行禮。“感謝上帝的公平,人怎能一直活在虛?中呢?人都應該要活在真理中。”

  他滔滔不絕對蘇娃陳述:“你的女兒黑紫織……不對,應該也要和你的孫女黑雪豔一起說,反正,同樣都是做過我父皇梵爾德和我哥哥安德列的情婦嘛!”夜漾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克里克又無情道:“也好,夜漾啊!你的蘇娃不斷地欺騙你,既然我們又有血緣關係,今天,就讓我來告訴你最不堪入目的中國淫蕩黑氏家族,所造下的孽有多重!”

  蘇娃不?所動,夜漾整個人卻頭暈目眩,東方昊駒咬牙,克里克怡然自得道:“洛薇利雅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國,而我們與你們沙皇同是皇室,同樣具有國王的一脈血緣,為什麼基輔羅斯大公國可以是全世界土地最大的國家,備受尊崇,而我們洛薇利雅的王室卻總是乏人問津?”他目光一下變得晦暗。

  “我的父皇梵爾德一直想推翻羅曼諾夫王朝,所以當年就乘著社會動盪不安、內憂外患時利用列寧所帶領的革命軍,進行革命。在當時,革命軍頭子列寧的情婦就是中國的黑紫織,黑紫織是中國一帶的湘繡天才,她故意做沙皇的情婦,讓沙皇尼古拉二世愛她愛得天翻地覆,然後,她掌握沙皇,藉機推翻羅曼諾夫王朝……”他得意洋洋對著東方昊駒一臉陰鷙道。

  “男人就是千萬不能毀在女人手裏,一代沙皇又如何?最後還不是慘死在女人手裏。畢竟,沙皇也是血氣方剛的男人啊!”他在暗喻嘲笑東方昊駒的無能。

  知道了事實,東方昊駒義憤填膺地指控。“你父親是罪魁禍首,他才是真正屠殺我家人的劊子手。”

  克里克又鐵青著一張臉。“一點也沒錯。而你一直愚笨地活在痛苦中,這何嘗不是我勝利的地方?”

  東方昊駒恍然大悟,原來,他一直被克里克在暗處算計。

  克里克仍是大言不慚道:“贏得世界的人,哪一個人不是踩著遍地的鮮血往上爬!殺人——並沒有錯。”

  這個人根本是畜牲,如果可以,夜漾真的會殺了他。

  他陷入回憶而不勝唏噓。“不過,我父親還是失敗了,因為,列寧‘窩裏反’。兩人政治理念不同,列寧最終的目的是引領基輔羅斯公國走向民主之路。在列寧死後,黑紫織與他生下一女叫黑雪豔,她就是黑夜漾的母親。我父親因為不得志無法做基輔帝國的王,對列寧強烈的恨,就收黑紫織做情婦,霸佔她的身體,要將恨意轉移到黑紫織身上,誰知,這根本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黑紫織太美了!他自己卻被黑紫織蠱惑了,不可救藥地愛上她……黑紫織就在洛薇利雅宮中生活。直到,過了十多年後。”

  “這才是發生悲劇的開始——”惡魔般的克里克,卻也顯現出無可奈何的惆悵。“誰能告訴我,為什麼會這樣?我們是堂堂王室啊!卻為了一個女人而自相殘殺?難道,我們註定要毀在黑家女人的手裏嗎?愛上黑家女人的男人,真是可憐!窩囊!”

  往事歷歷在目,就像剪不斷的恩怨情仇。“當黑雪豔長大時,我的哥哥安德列深深地愛上她,安德列決定要收黑雪豔做情婦,因為,黑雪豔只是平民,何德何能,怎配得上安德列王子?”克里克聲音哽咽,悲慟道。

  “可是,究竟是尼古拉二世的鬼魂要來向我們索命吧!還是列寧不甘心自己的情婦竟被自己最好的朋友——我父親佔有多年,還是,黑家的‘詛咒’真的降臨了。當報仇的時機成熟時——也就是我們瓦西裏家族受到報應的開始。

  “安德列的情婦應該是黑雪豔啊!可是,黑紫織卻懷了安德列的孩子。原本,我父親梵爾德欣喜若狂,以為這黑紫織肚中的女嬰是他的種。這段不倫之戀,直到生下你黑夜漾後才被揭發。而黑紫織卻完全悶不吭聲。她只是說:她愛安德列更勝於她對每個男人的愛。她對自己女兒黑雪豔說:安德列並沒有背叛她,她只是不顧一切想得到安德列,就在他的酒中放藥,與他有了一夜情……”過去血淋淋的一幕幕不斷在克里克腦海中翻滾。

  “我父親梵爾德崩潰了,與自己的兒子安德列決鬥,他殺死了我哥哥而後自殺。而黑雪豔受不了這個打擊,她不懂?

  什麼自己的母親要跟她搶她愛的男人?她最後殺死了自己的母親,從此變成了瘋子——為了不讓語無倫次的瘋子說出王室家族自相殘殺的‘真相’,我要她閉嘴——我要用我的手親自結束因為黑家的女人而讓瓦西裏王朝家毀人亡的錯,所以,我殺了黑雪豔。”

  夜漾感到天昏地暗,血液直衝她腦門。“殺人惡魔……”

  “錯了!不管是沙皇家族的屠殺或是瓦西裏家族恩怨秘辛的導火線,全是黑紫織,我是替天行道啊!”克里克毫不以為然,挑起眉,目光犀利繼續道:“悲劇的結果是——還有一個女嬰,不管她是我妹妹或是我的侄女,我都必須送走她,我不能讓她骯髒的血液污染瓦西裏王朝,她就算擁有一半的王家血統,仍是擁有污穢不堪的基因,所以,十七年前,蘇娃你這位生下黑家淫亂女人的源頭,從我手上抱走了夜漾。”瞧瞧蘇娃落寞的神情,克里克堂而皇之說:“蘇娃別忘了你說過的話:這輩子,夜漾要替黑紫織和黑雪豔贖罪。”

  贖罪。

  真相大白了!

  夜漾無話可說,她心中的悸動如排山倒海而來。靈魂已被掏空,她只剩一具軀殼。

  所以,蘇娃一直讓她孤獨地活著受苦……

  克里克的眼銳利地注意著東方昊駒手上的紅寶石皇冠,他有著萬般的信心,訴說他一步步偉大的理想和計畫。“我在基輔國內成立‘恐怖組織’,造成社會動盪不安,甚至派人暗殺你。我不要有沙皇的後代來成為我的絆腳石。你知道‘貓捉老鼠’的遊戲吧!老鼠逃跑,但是貓兜了一個大圈子,還是把老鼠吃了。”

  “是你!不斷派人暗殺我。外表不斷迎合諂媚我,其實卻不斷暗算我,你真是小人!”東方昊駒總算在這一刻看清他了。

  “因為我利用你的無知及無奈。‘末代皇帝’最可憐的地方,就是沒有權力,無可奈何,可憐但卻又要佯裝自己像皇帝般尊貴,這不是很可笑嗎?而我,只要‘權力’在握,我就能稱王稱帝,稱霸天下。”這就是真實的克里克。“我要讓沙皇歷史再次復活,只要恢復君主政治,我就是最偉大的君王,我要基輔羅斯王國踩在我腳下。”克里克縱聲大笑。

  東方昊駒深深不以為然。“憑你?休想!你能打斷這時代深植每個人心中的民主思想嗎?”

  “為什麼不可能?”克里克述說現在這時局。“你沒看到亞洲新加坡總理李光耀的‘權威主義’備受二十一世紀的推崇嗎?你沒看到我們鄰國匈牙利選舉後,納粹獨裁黨又復活嗎?

  人民——厭惡了民主的假像,民主帶給他們的,只是放縱,索求無度,政府官員不斷地貪污,不斷地揮霍,政治人物不顧人民的死活。”

  “或許有。但那只是少數——”東方昊駒辯解。

  “讓我告訴你吧!”克里克鄙視憎恨道。“不斷在自欺欺人又不知所從的沙皇你——註定是我的手下敗將!你是只‘紙老虎’,最虛?的人,你的愚癡是你雖然要讓自己像暴虐無道的皇帝,但其實你卻是有情有義的人,你太善良,你只敢遺世獨立地活,不敢傷害任何人。我與你不同的是——”他面目可憎。“我絕對要做沙皇,我要無情無心,就算要殺人見血,我亦付諸於行動!”他說出決定。“我會殺了你們,再奪取玉璽,打開金庫——用錢引起戰火,推翻民主的基輔國,重建帝國的王朝,然後,我會是天下第一!”他對東方昊駒說了最後這句話:“仁慈是你的最大弱點,你不要忘了——這世界,不是別人光榮,就是自己光榮。我會是全世界最有力量的男人。”

  冷不防,克里克一個手勢,獅子躍向他們,克里克又衝向他們。“菲特力”迫使夜漾和東方昊駒分開,才一秒鐘,獅子撲向東方昊駒要咬死他,而克里克抓住了夜漾,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他得意地嚷著:“我沒有殺人,是你們惹怒獅子,是‘菲特力’要你們死。”他現在真是豪氣萬丈。“一隻獅子,絕對可以咬死你們三個大男人。我相當歡迎你們作‘祭品’。”

  這好像是一出人與動物的“交鬥”。真是殘忍的畫面。獅子與人——這一刻,簡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保護王子!”葉戈裏和紮罕大喊衝過去,他們一起與獅子扭鬥,每個人汗水淋淋,渾身是血,獅牙尖銳毫不留情地在每個人的身上肆虐,接著鮮血汨汨流出,血肉模糊,皮開肉綻,真是令人觸目驚心。

  室內一片腥風血雨,哀嚎聲不斷。

  克里克仍是目中無人,哈哈大笑對夜漾道:“真是難得一見啊!好好看!在這人性的時代,我們是無法見到人獸肉搏場面……”越多的鮮血,更讓克里克露出嗜血的笑容。

  蘇娃想救自己的曾孫女,不過,當她老邁的身子一靠近克里克,克里克立即狠狠地伸出腳踹她,她立即跌倒在地上,昏厥過去。

  “蘇娃!”夜漾大叫,悲從中來指責。“你不是人!”夜漾實在想不出能用什麼形容詞,來說明眼前這個人的可怕。

  “我從來不覺得我是人。是人就做不了皇帝。”克里克眼中閃爍邪惡,用著像擴音器的聲音道:“你知道權力才是最好的春藥嗎?東方昊駒的時代結束了,而我克里克時代將要興起。我願意收你當情婦。誰教我們家族都沒法抗拒黑家的女人呢!”他老實道。“你實在很美。我後悔了,不該犧牲你做祭品。我要佔有你。”

  “我……”夜漾開始牙齒打顫。“和你……有血緣關係。”

  “又如何。”克里克訴說一個無懈可擊的理由。“你沒看舊約聖經寫著:人都是近親相奸的血緣,延續後代。”說著,他架著她脖子上的刀更是用力地抵著她,他粗暴地吻了下來。

  “看著吧!東方昊駒,我會將你的女人占?己有。”

  “昊駒——”夜漾尖聲叫嚷。“救我——”

  這“求救訊息”,讓東方昊駒整個人被震住了,腎上腺素一激增,他居然將正咬著他手臂不放的獅子,用右手拆開它的牙齒,在“菲特力”鬆口後,它又要咬住東方昊駒的頭,一瞬間,只見東方昊駒將皇冠放入橫梗獅子的血盆大口中,半晌,“菲特力”哀鳴,鑽石的重量幾乎和它的牙齒一樣堅固,它不能咬,只是被卡住了。它或許只能有一個選擇——就是吞下皇冠。

  一陣瀕臨死亡的哀嚎,克里克崩潰了。“我的玉璽,我要複國的玉璽……”他放開了夜漾,怒氣衝天地奔向“菲特力”,他來遲了一步,一切都來不及了,“菲特力”早已吞下了皇冠。

  “玉璽,開金庫的玉璽……”克里克跪在獅子身旁,陷入瘋狂之中,而“菲特力”還是無辜地習慣用毛茸茸的身體摩擦主人。表示對主人的喜愛。

  東方昊駒衝向夜漾,渾身血淋淋地抱住夜漾,他們面對一臉崩潰的克里克,東方昊駒無動於衷提醒道:“這是‘我的’玉璽,不是你的。”他面無表情道。“我有權力毀了它。”

  克里克滿臉猙獰,完全不懂。“你不想要權力嗎?你不想要上兆的盧布嗎?你不想做皇帝嗎?你不想做基輔羅斯大公國的帝王嗎?你不會後悔嗎?”

  玉璽的毀滅,居然讓他心裏毫無感覺?為什麼?他覺得自己反而有如釋重負的心情。望著陷入極度歇斯底里的克里克,東方昊駒開始同情他,他沒有眷戀,只有無限平靜。“這是最好的結果——引起禍源的玉璽,應該讓它消失殆盡。我只是大徹大悟:貴族的時代早已結束了,現在是平民的時代。也許民主政治不是最好的,但它卻是現今世界公認最好的政治理想。這是時代的潮流,你的皇帝夢永難實現。

  清醒吧!”

  “不!不!”克里克淚流滿面叫嚷。“我永遠是這時代、這世界的國王。”

  “絕對的權力會是絕對的腐敗。”東方昊駒感歎。“權力可以腐化最有理想的人。君主政治就是獨裁,沒有人民可以忍受。”他露出雲淡風清的笑容。“你或許不知道,在黑暗中,貓不容易抓得到老鼠,但是,貓的眼睛在黑暗中卻是最明亮的。有一種很厲害敏捷的老鼠,會注視那雙‘貓眼’,老鼠為了生存,跳上去,把貓的眼睛抓瞎……聽懂了嗎?”他有意無意說。“愛其實才是最好的權力。”

  克里克張大了眼睛,像是得到什麼暗示似的。他發瘋般地大笑。“皇冠不會碎的,我的玉璽也不會碎,我的夢更不會碎。

  它們在獅子的肚子裏,只要我殺了‘菲特力’,開膛剖腹,我就能拿到玉璽。”

  在眾人尖叫之際,東方昊駒來不及制止,“菲特力”一臉不知所措,但是,殘忍的主人克里克已經用刀子劃過獅子的腹部,“菲特力”尖叫。它的眼睛充滿無解,最愛它的主人怎會殺它?鮮血汨汨流出,血流成河,血流滿地。鮮血濺到克里克的臉上,但是,他只是一味對著屍首的內臟翻來複去。噁心的畫面讓夜漾想吐,東方昊駒緊緊地將她攬在懷中。最後,克里克只是無盡的絕望——因為血淋淋的玉璽裂了。而奄奄一息的“菲特力”會如何反擊?

  動物的世界中——適者生存。如果它要生存,它會殺人。

  是的。突然,“菲特力”跳了起來,它咬住了克里克的頭。主人與寵物——自相殘殺。

  沒有人願意對克里克伸出援手,他是惡有惡報,死不足惜。克里克臨死前的慘叫聲,劃破天際,軍隊隨之趕來,心驚肉跳的一幕讓他們奪門而出。紮罕背著昏迷的蘇娃,從密道中逃走。

  一切都結束了。

  一切都雨過天晴。

  密道中皇寢的聲音不斷回蕩。“國王駕崩了!國王駕崩了!”

  東方昊駒緊緊握住夜漾的小手,在他的心中只有夜漾。他想起夜漾的話。如果要毀滅才能創造——那他必須毀滅克里克的人,毀滅頭銜,毀滅所有的包袱,才能創造自己美好的人生。

  在奔跑中,他親昵地低下頭,在夜漾的耳際道:“我愛你,我的妻子。”

  愛!妻子!

  太過欣喜若狂嗎?還是因為剛剛的刺激而被嚇得魂不附體?

  下一秒,夜漾昏倒了。

  “夜漾——”東方昊駒叫喚。

  而他們的上方,又傳來一陣尖叫。是妮妲的聲音。她應該是要趕來與克里克享受稱王的喜悅,誰知竟是克里克的喪禮。

  她無法接受克里克的死……她哀悼的哭泣聲,讓整個皇殿?之悲傷。

  蘇娃正好被淒厲的叫聲叫醒過來。她伏在紮罕的背上,感觸良深道:“哭泣的都是女人,為了權力,男人永無止境的鬥爭,造成了一具具的屍首——而女人永遠還是哭泣……”

  曾有人說:末代的帝國,就像是凋零的古城。龐貝城,永遠無法見光,蘇娃望著這古老的地下密道,露出滿意的笑容。

  劫後餘生——他們來到這拉匝區,也就是吉普賽布蘭族人流浪時的寄居所。沒想到,才過了半年,原本洛伊族長留下來的酢醬草,因種子的傳遞,而長出更茂盛的酢醬草,它們隨風搖擺著,空氣中茂散發著酸味,那就是酢醬草獨有的味道。

  紮罕負責生火,向來保守的基輔國人,此刻就像吉普賽人一樣,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地坐在一起,聊起天來。東方昊駒懷中抱著正昏睡的夜漾,他要讓她好好地歇息。

  “在動亂的時代,我不得已做了情婦。我需要一個有權有勢的男人做依靠。女人在戰火下,永遠是弱者。在烽火連綿上,哪一個女人不是被軍人抓去做床上的發洩工具?”蘇娃陷入回憶中。

  “我的男人是中國革命份子,在歷史上甚至有記載他的名字,後來我生下了黑紫織,我還過著奢侈的生活,雖然,當時中國老百姓民不聊生。這真是諷刺。不過,當日本鬼子來時,我的男人過世,我的好日子也結束了。不做情婦,沒有男人的庇護,我就與時下一般的女人相同。隨時擔心被奸、被擄……我才開始驚悚地想:自己怎?會那麼傻?以為做情婦就能安然地度過戰火?當全中國女人的命運都相同時,自己怎能妄想逃得過?那時代的女人都要承受此浩劫啊!日本人攻打東北,我就逃難到基輔羅斯大公國,隨著吉普賽人四處流浪……一下,就過了快一百歲了。”

  蘇娃真心真意道:“過了快一世紀,無時不在恐慌中過日,很怕‘詛咒’降臨。”

  “你是不得已,因為戰爭被迫做情婦,何罪之有?真正要怪罪的是,引起戰火的男人。這是戰亂國家的錯,因為國家無法保護弱勢的女人。”夜漾突然坐起身,沒想到她靜悄俏地醒過來了。她語意深長道:“蘇娃,你與我不同,當時,你沒有選擇,而我生在這自由時代,雖不必這麼做,我卻沒有拒絕成為沙皇的情婦。”經歷剛剛的“生死戰”,她自嘲:“而我驚訝我到現在,居然還能活得好好的,沒受到‘詛咒’的報應——”

  東方昊駒來不及說些什麼,蘇娃大徹大悟道:“夜漾,我們的善良讓我們不受黑家詛咒,我相信這就是我們能夠活到現在的原因——”語畢,她竟然向夜漾下跪。“洛薇利雅的公主,蘇娃向你請安——”

  “夠了。”夜漾罵她。“神經病!我根本不是什麼公主,我永遠不是王族的人。我不會承認。我只是一個很平凡的中國人,也算吉普賽人,我在布蘭族被撫養長大。這裏才是我的家。”說著她抱著蘇娃,將頭深深地埋入蘇娃的脖子裏,貼心地道:“我愛你!我愛你們,我愛布蘭族的每一個人。”

  “夜漾——”蘇娃低吟呼喚。“布蘭族也永遠不會放棄你。就像是醉醬草,它的花語是——絕不放棄你。我們族人永遠不放棄你。”

  夜漾茅塞頓開,是的——布蘭族一定沒有?棄她,他們在拉匝區留下酢醬草,就是要告訴夜漾:絕不放棄你。

  “這世界上永遠都會有戰爭,土地被侵略,舊的政府倒下,新的政府興起,每件事不斷地改變。而唯一不變的,就是我們的力量。”夜漾以吉普賽人?榮。

  吉普賽族人傳統的價值不隨風搖擺,矗立了數個世紀。他們才是最有力量及智慧的民族。

  他們的力量是永遠單純地活著。以一顆赤子之心面對世界所有的苦難,他們的生活哲學,是樂天知命,隨遇而安。他們的智慧是遠離紛擾,不受世俗之事所羈絆,他們要的是——反璞歸真的快樂。

  而這些正是東方昊駒所迫切需要的。在經過所有的風風雨雨之後,現在,他才能完全地認清自我。而這一切的功勞:就是夜漾。

  他對紮罕道:“族人什麼時候來接蘇娃?”

  “明天中午吧!”紮罕回應。

  “好!那在這段時間,好好的保護蘇娃。”他下令,然後,出其不意躍上馬背,朝夜漾衝過來。“小心——”他叫嚷,夜漾與蘇娃急急分開,東方昊駒輕而易舉就把夜漾抱上馬背,根本不顧夜漾的掙扎。“我有話要跟她說清楚。明天中午以前帶她回來。”馬兒像旋風一轉眼不見,只留下紮罕和葉戈裏咧嘴偷笑。

  王子真是猴急!如此迫不及待啊!

  東方昊駒全身都是鮮血。現在血乾涸了,但卻在在提醒,他們所經歷的一場生死浩劫。

  而東方昊駒完全不以為意,他釋放出他所有的愛,像流星雨不斷對夜漾重複愛語。“我愛你,我愛你——”就是現在,在馬背上,他對她……夜漾欣喜若狂,終於等到今天,他說:他愛她。

  隱藏在心中許久的三個字,她發洩地大叫:“我也愛你,我好愛好愛你,我這輩子都不能沒有你……”她哭了。哭得淚眼婆娑。“如果,你不要我,我就要黑家的‘詛咒’發生在我身上,我要死於非命……”

  “你不是我的情婦,你是我的妻子。”他又抱緊了她,為了怕困窘似的,在馬兒飛馳下,他一一吐露對她的情感。“謝謝你的‘護身符’,它救了我,我相信這世界真有魔法,愛是最偉大的魔法——”東方昊駒坦誠。他更加緊緊擁著她,馬匹速度加快,?怕摔下馬,她也更加緊緊抱住他,如果,這是他要她纏住他的計謀,那他可真的達成了。他在她的耳際上,“馬”

  邊細語。“這輩子,我是不會放開你了,你要做我沙皇的妻子。我是呼風喚雨的沙皇,我的威力,會讓黑家的‘詛咒’,不攻自破。”這是他的真心話。“我會讓你在我懷裏一生一世,永無災禍,平平安安。”

  “你要當我的‘護身符’嗎?”她的聲音有絲哽咽。“你不後悔被一個中國女人,又像是每天會下咒的吉普賽女人綁住嗎?而且甚至沒有念過書……你心甘情願嗎?”她楚楚可憐地?

  頭看他。“你別那麼委屈!”她的樣子可憐兮兮地。“……我是最善良有骨氣的情婦——我會和布蘭族的人離開。我會離你遠遠的……”她的聲音越來越小。“但是,永遠記住,我對你的愛。”

  東方昊駒咧嘴大笑。“可憐的情婦,你被愚弄了還不自知?”他緩緩一五一十向她解釋。“我愛的就是這樣的你——天底下的女人,沒有人比得過黑夜漾!”

  天啊!這是怎樣的奇?和魔法?

  夜漾破涕?笑了。“你真是在戲弄人。以玩弄我?樂。”雖然生氣歸生氣,但她卻是心花怒放。

  “你還不懂我呢!其實,我很愛家愛妻的。”他幽幽地說。“這時代,男人權威的時代早過了,而我也不是極端唯我獨尊的男人,將來,我會向你證明——每天每分每秒——我對你至死不渝的愛。”

  她欣喜若狂猶如飛在洛薇利雅天空下自由自在的小鳥。

  “我相信你願意讓我‘統治’你——我會是你這一生一世最愛你的妻子。”

  愛——看著他無限滿足的模樣,她又不忘調侃他,嗤之以鼻道:“是啊!以前那個認?愛是低級下流,喜歡看別人受苦而幸災樂禍的人,總算是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你喔!”他不忘諷刺回去。“不愧是偉大的洛薇利雅公主,你真有貴族殘酷冷血的基因啊!”

  她抱住他的腰,發覺少了一樣東西,她黯然道:“玉璽碎了,你還會怨恨你今生今世都做不了沙皇嗎?”

  東方昊駒顯得如釋重負,他耐人尋味道:“夢醒了,才發覺並不可怕,因為我不孤單,周圍的人都愛我,我還有你、紮罕、葉戈裏,你還有布蘭族……”

  她充滿惋惜的語氣道:“你很傻,你知道嗎?你居然把玉璽偷偷塞到紅寶石皇冠中給我,是為什麼?”

  “我這一生,都在尋找歸屬感……”東方昊駒心有千千結已解放了,他感歎萬千。“?家人報仇,恨我父母被屠殺,恨我自己不爭氣,無法傳承羅曼諾夫王朝,但自從遇見你以後——我才發現我的真正歸屬。”他們的四肢緊緊纏在一起。他一五一十把父親愛她的祖母黑紫織的瘋狂“秘密”——要把玉璽送給黑紫織,告訴了她……“我告訴我自己,我要給你最好的。

  玉璽是權勢的象徵,而我要將權勢給你,況且,這玉璽或許曾經是你的……”

  “早就愛上我,所以給我最好的,卻遲遲不說……”夜漾感歎。“這就是上流人家的權勢保守作風,曖昧不清。平民就好多了,敢愛敢恨,絕不拖泥帶水。”看到燦亮星空,平等——在她腦中滑過。“怪不得,我不會眷戀我的皇族血統。

  怪不得,現在的獨裁恐怖主義——人人得而誅之。”

  “說得好。”東方昊駒贊成。“平民有何不好?平民毫無羈絆、牽掛——”

  “我就是平民女子。平民女子最大的願望,就是做沙皇的妻子。”夜漾真心真意道。

  就像是現在。

  這個丈夫又肆無忌憚地愛他的妻子……

  當他們回去拉匝區時,布蘭族的人熱烈地歡迎他們,就在長滿酌醬草的猶太墓地山區。

  從得到玉璽到現今,事隔三十餘年,德意志銀行忽然來信。信上?述:“從沙皇時代所設立的金庫,到現今經過了數十年,雖一直無人來開櫃領取,但印鑒上顯示證明是當年沙皇尼古拉二世所擁有,離現今已將近三十年,所以,請沙皇後代子孫東方昊駒將金庫中的財?領回。這金庫歸東方昊駒所有……”

  金庫!想毀了玉璽,卻還是得到了金庫。人生——得得失失,失失得得,反反復複,真是無常。

  克里克想奪取金庫,卻玩不過上天的安排,玩不過自己的命運。他反而被“金庫”玩弄,賠上了自己的一生。

  打開金庫,有上兆盧布,東方昊駒將會成為全世界最富有的男人。當全世界嘖嘖稱奇,喧嘩驚叫時,東方昊駒居然做了讓全世界驚訝的事——他竟然將金庫捐獻給基輔羅斯大公國的總理布裏涅茲,請求改善國內民生,振興經濟發展,穩定國情,避免動盪不安,他誠心祈求——基輔羅斯大公國國泰民安,成為最安定繁榮的民主國家。

  這是一位未代皇帝的真心告白。

  “沙皇有罪。我的父親有錯。”這是東方昊駒對全基輔國人民的宣言。“曾經我恨這時代,恨人民,恨上天,為什麼我不是沙皇——”束方昊駒語重心長道。“不過,在變動時代的陰影下,在我愛妻的‘?示’下,我現在才認清不變的事實:過往的歷史洪流中,沙皇一直不斷糟蹋蹂躪人民,壓榨人民錢財,不懂得眾人民謀福利。暴虐無道的他不配做國王,君權神授的王朝該被推翻。這些錢全是沙皇搶來的,本來就應該歸於你們。

  希望我能?我父親曾犯下的錯——給予彌補。”

  這番話,基輔羅斯大公國四億的人口,無不肅然起敬,痛哭流淚,給予最熱烈的崇拜和掌聲——尤穌波夫.雷歐尼德.尼古拉三世才是人民心目中永遠最偉大的沙皇……而他最鍾愛的情婦黑夜漾,已是他的妻子——一臉滿足地倚偎在他身邊,似乎完全支持丈夫的決定。

  傳說:他的妻子夜漾是具有洛薇利雅血統的皇室貴族,不過謠傳,王子的妻子也有中國血統,而且是被一群吉普賽人撫養長大,或許如此,黑夜漾的回饋方式,是要求洛薇利雅政府給布蘭族一個家。

  她以丈夫東方昊駒特有的權勢力量,請求讓拉匝區變成布蘭族的“家”。雖然,吉普賽人習慣流浪,但是,夜漾希望:當他們想“安定”時,永遠有個家等待他們……冬宮——現在真的是夜漾和東方昊駒最愛的小窩。

  纏綿繾綣的夜晚。

  東方昊駒出乎意外地帶她到了一間密室。

  這裏,算是一個石窖,不過,當你進去時,這裏帶給你的震驚,絕對是百分之百。

  “天啊!”夜漾看傻眼了,這是寶庫!絕對是歷代沙皇所收集的寶庫。

  “沒錯。這是我的祖先,收刮民脂民膏後愛不釋手的稀世寶物。”東方昊駒釋然道。“而且,這裏藏品之豐富,可以稱得上世界級的博物館了。”

  是的。夜漾發呆了,實在令人驚歎,燈光下,無數寶石,珠寶在深色絲絨襯托下,發出閃光,像夏日星空繁星點點。這還是東方昊駒打開的呢,其他的呢,都收藏在大木箱中,甚至要在箱子上加三把大鎖以策安全。

  “這是你最後一次看,下星期,我會將它們送進博物館,”他平靜道。他這麼決定,夜漾完全支持。“不過,只有一樣東西我不會捐出去。”

  是什麼東西呢?

  束方昊駒從另外一個箱子取出中國婦女從前穿的圍兜,這件幾乎與夜漾祖母黑紫織留給她的一模一樣;所不同的,只是為色不同,這件是暗紅色的。“當時,就在這冬宮中,你祖母黑紫織做我父親情婦時,乘著空閒親手繡的。她雖是個手藝天才,可惜,卻是個蕩婦。”

  “這是我祖母的‘真?’,現在一定價值非凡。不過,這卻讓我感到哀愁。”夜漾道。“或許天才都是極端的,所以才會不顧一切做偏執的事吧!”

  “或許吧!”東方昊駒握住這件綢緞的小圍兜,親昵地在她耳際訴說。“我的童年在陰影中度過,到了青少年期,我不迷戀任何事、人,卻獨獨沈溺這間黑紫織留下的湘繡肚兜。我不會愛人,但愛這件肚兜總可以吧!”他自嘲道。“我甚至瘋狂地要與它結婚,後來,我真的好玩地在夜裏這麼做了。卻被同是貴族世家的妮妲遇見,她囂張地要去宣揚,我不准,她就逼我騙外界說我們結婚了……”

  原來就是這麼一個荒誕不經的故事。原來,這就是他酷愛“中國娃娃”的由來和原因。

  “為了這黑紫織的手工圍兜,你做了極度無法以常理解釋的事——”夜漾的小手捧住丈夫的手又握住衣服。“魅力——我的祖母黑紫織有無人可擋的魅力,可惜,她竟以美色當作騙人的工具……實在罪不可赦。”

  “我的妻子也是啊!”東方昊駒樂笑道。說著,把她抱了起來。

  在床上——東方昊駒親吻夜漾不短不長的秀髮。“頭髮又留長了。”

  瞧他簡直比她還興奮。“再過不了多久,你就會有我最愛如黑幕般的長髮。”

  “神經!”夜漾口不擇言,她嘴角下垂,很像要興風做浪地嬉笑怒?。“頭髮是留長了,不過,就是少了件性感內褲,就在那一天——”她長籲短歎。“遇見你之後,我的‘寶貝’就不見了。我真覺得悲痛!”她可憐兮兮道。“你知道它對我很重要嗎?”

  她身上現在穿著他們初識那夜的圍兜,現在的夜漾,不僅更加豐腴,全身更是燃燒著愛的歡愉,顯得嬌柔而嫵媚。可惜,她卻是臭著一張臉。

  “到底是你的小褲子重要,還是老公重要?”東方昊駒不平了。“我都可以送你玉璽了,你送我褲子有何關係?”他像變魔術似的,奇?般把那件小褻褲放在自己手裏。

  夜漾頓時恍然大悟。“是你,是你偷了我的褲子,還我——”她大叫。“還我——”她跟他搶,誰知,他把她的褲子舉得高高的。“哼!沒關係!”夜漾故意露出陰狠。“我的手是很厲害的,你不要有一天發現褲子不見了……”她的手有意地動啊動,搖啊搖。

  “小氣鬼!小乞丐!小竊賊!我就知道你還是惡性不改!”東方昊駒學她大呼小叫。“你的手發癢了喔!”他又表現出他的霸道和獨裁。“你敢再偷看看,我還是有本事繼續懲罰你。”他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的。“我說這是我的,就是我的,我現在不能沒有它;夜晚沒有它,我睡不著覺o”

  “你是變態,你是大變態——”夜漾全身紅得像蘋果。

  “哪有人像你這樣——”這叫戀物癖?

  “你是我,我是你嘛……我們是一體的。”多?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不斷呢喃。“我最愛的‘中國娃娃’再加‘床上的情婦’……”最後他說:“你不斷堅持做你自己——你是千面女郎!”

  她忘記了褲子,而他還是握著褲子——他們結合了。

  黑家的第七代子孫“中國娃娃”黑夜漾,在與王子床上見面的一?那間——她成了王子的妻子。在白雪皚皚的新西伯利亞與沙皇白頭到老,真是只羨鴛鴦不羨仙阿!

  而黑家第八個子孫黑夜愁呢?

  傳說,有一種女人:?愛而生,也?愛而滅。當黑夜愁沒有愛情時,她會變得如何?她如何成為最偉大的情婦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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