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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夜蝶真的嚇壞了!

  她所害怕的是王裕元會找仇塵剛報仇,如果,塵剛真有個三長兩短……她也活不下去了。她心慌地抱緊仇塵剛。「我明白王裕元的蠻橫,他……會對你不利,我好怕……我不能沒有你……」

  「不!夜蝶,是我連累了妳。」仇塵剛擁著夜蝶道。「如果,不是我先與席穀雪有姦情,她兒子也不會誓死復仇,揚言要毀了妳──是我害慘了妳。」

  仇塵剛的表情第一次顯得如此哀傷,夜蝶心碎地注視他。

  他「終於」侃侃而談。「這一切都是命運的捉弄吧!沒想到王裕元與席穀雪竟是母子──」

  「我的父母早亡,我與我妹妹相依為命,我妹妹小我兩歲,我們兩人的感情非常好。因為家境清寒,我國中畢業後,選擇唸建教瑚的汽修科。當時,王氏財團的總裁王偉效,急需一個負責幫他修車、洗車的小弟,經學校的推薦,我便去上班了。那年,我十七歲。

  「席穀雪是他的妻子,雖然王偉效已經五十歲了,但當時的席穀雪卻只有二十七歲,年輕貌美,她十七歲時嫁結王偉效,並生了王裕元。

  「感情的產生,有的只能以莫名其妙來形容。我十八歲時,考取了駕照,王偉效見我很努力上進,就升我做司機,負責接送席穀雪……與她朝夕相處之下,她的美貌攫住我少不更事的心,我瘋狂地愛上她。我時常藉著司機的身分載她出遊,深山、溪澗都有我們的足跡……後來,我知道她過得很不快樂,王偉效動不動就把她打得遍體鱗傷……老天!她還這麼年輕,又這麼美,為何她的丈夫不懂得疼她?

  「我們之間禁忌的愛,還是繼續持續著,最後,我們發生了不倫關係,我很愛她,我要她與我一起私奔……不過,她拒絕了,她說這是女人的宿命,她要陪伴丈夫與孩子,終其一生……她真是可憐的女人──」

  仇塵剛深深籲了一口氣,他愛撫著夜蝶的長髮,以空洞的聲音,敍述一個好久以前的故事,夜蝶愁悵不已。「禁忌的關係,還是被發現了,王偉效大發雷霆,我當時單純的以為,如果死能解決問題,我一個人死就夠了,但是我顯然錯估了王偉效個性中的劣根性,他是不可能輕易放過我的。他不僅派人殺我,而且也派人殺我妹妹──他們闖入我家,趁我妹妹一個人在家時,將她從公寓頂樓丟下去……」仇塵剛心痛如絞。「她只有十六歲啊!」他悲憤得全身抽搐。「而且她是完全無辜的──」

  「老天!」夜蝶感到陣陣的椎心之痛,她為無辜的受害者,流下悲傷的淚水。

  記憶如大浪般襲向他。「我被人帶到北海岸,他們在深夜將我推入海底,想置我於死地,偏偏我大難不死,一艘輪船正好經過救了我,這艘船是貨運船,要前往中東,我沒有退路只好跟著他們……臺灣,對我而言是個絕望之地……」

  「塵剛……」夜蝶要求。「別再說了!別再說了!」她可憐他。「你沒有錯,錯只錯在你愛上不該愛的女人!」她更加抱緊他,要安慰他。

  「不!我有錯,我是罪魁禍首,如果不是我,我的妹妹怎麼會死?」他用力搖晃她。「夜蝶,我不容許妳與我妹妹下場相同,我不能失去妳──我不能──」

  他在乎她啊!

  他不能失去她。

  ※  ※  ※

  再次在交易所相遇,兩人的目光對峙,互相較量著。

  「嗨!姦夫!」王裕元一副吊兒即當,玩世不恭樣,一樣吊著眼珠子,劈頭就罵仇塵剛。「你玩人家的老婆,怪不得全家死光光!」

  萬萬沒想到,仇塵剛竟低聲下氣道:「你怎麼罵我都沒關係,但是,請你別傷害夜蝶。」他用著夜蝶無法相信的乞求口吻說道。「放過夜蝶吧──」

  「夜蝶?」王裕元哈哈大笑,他兇殘道:「不可能,我要她死──」

  仇塵剛突然衝向王裕元,他以駭人的狂野氣勢,揪住王裕元的衣領。「如果,你真有本事,我們就來賭一賭,別淨找女人洩憤,你令男人瞧不起──」他的大眼燃燒

  著殺人之火。王裕元邪氣地盯著仇錢剛。「放開我!」他叫吼。「你才令男人鄙視──」

  仇塵剛無奈地鬆了手,王裕元不屑地整整衣領,他緊緊地盯住夜蝶美若天仙的容貌。「我的『小公主』,看樣子我是要不到妳了,妳的男人醋意好強喔!所以呢!我可能必須要毀了妳──」他面容一整,完全豁出去了。「你想賭,我就陪你賭──」

  他對仇塵剛吼叫。

  「但是──」王裕元咬牙道。「我不跟來路不明的男人賭,這有損我王氏小開的威望,我只跟『小公主』賭!」他對夜蝶眉來眼去。「就賭──妳。如果妳輸了,妳就必須死。」他望望窗外藍天。「死的方式,就是從這樓高二十層的地方跳下去。」

  他瘋了!夜蝶驚慌失措,眼前的王裕元根本就是個殺人不見血的惡魔!

  仇塵剛立即介面道:「如果,夜蝶贏了,我要你從這幢樓的最高處跳下去。」他想到了妹妹的意外,不由得燃起衝天的憎恨。

  「有意思!」王裕元壓根兒不以為意,「父債子還」、「一命償一命」,「很公平!」他信誓旦旦。「但是,請千萬記住,我絕對會贏。」

  「賭臺灣股票實在沒什麼看頭,這樣吧!賭紐約道瓊工業指數,時間一個月。」

  王裕元下的賭注是:「我賭下個月的今天,股價會高漲。」

  仇塵剛道:「那夜蝶只好賭股價會暴跌。」

  王裕元哈哈大笑。「暴跌?怎麼可能?逆瓊工業指數每天往上飛漲呢!現在,世界各國經濟繁榮,股票每天幾乎都開出紅盤,不可能暴跌的。除非──」他冷嘲熱諷。「你有嗜血狂,你知道股票一旦暴跌,將會有多少人跳樓自殺嗎?」他得意洋洋道。

  「喔!對了!忘了告訴你們,我老爸已釋出他手中的所有股票,現在我已是臺灣股市的首席大亨了。我也能遙控美國的股票,我絕對會『護盤』的。」

  仇塵剛鄙夷地笑了。「你無法『掌控』投票的,全世界只有一個人能在股市呼風喚雨,你聽說過『股神至尊』嗎?我發誓,那一天的股價,必定暴跌──」

  他在「發誓」?

  他憑什麼?他又不是「股神至尊」。

  王裕元笑到下巴要脫臼了。「我笑夠了!你們這對愛做白日夢又不切實際的狗男女,可別怪我沒事前警告你們喔!」他旋過身子。「黑夜蝶,我彷彿看到了妳碎屍萬段的模樣。」他大搖大擺地離開。

  夜蝶覺得毛骨悚然,四肢虛軟無力,仇塵剛緊緊摟住了她。「夜蝶,別怕──」

  他不停安撫她。

  「塵剛……」她嚇得不知該怎麼辦。

  他有力的聲音在她耳際響起。「我不能失去妳,我一定要保護妳……」

  這一刹那,她終於懂了他的心

  他是如此的珍愛她!

  ※  ※  ※

  在她最無助、最害怕時,仇塵剛與她攜手站在一起。

  儘管外頭風風雨雨,但他們的心卻緊緊相結合。

  「買進A股,快!」仇塵剛命令。夜蝶透過電腦網路,拚命地敲打鍵盤。「再買……還會再漲……」他們二人全神貫注,直到股市收場,一片長紅。

  夜蝶在仇塵剛的幫助下,在股票市場中快速地聚集她的財富,仇塵剛讓夜蝶賺進了超越以前的百倍。但對王裕元而言,可能還是小巫見大巫吧!

  王裕元似乎真的卯上勁,想夜蝶必死無疑,居然聯合了義大利黑手黨的資助,進入股市繼續炒作,有了黑道的支撐,完全成功地掌握了道瓊工業指數。

  眼看股價一天一天的提高,夜蝶一顆心越來越寒冷,但仇塵剛依然老神在在,不以為意,夜蝶崩潰地喊道:「我不行了,我根本比不上王裕元──」她趴在桌子上,一副絕望的模樣。

  仇塵剛溫柔地抱住了她,給她支撐的力量。「夜蝶,相信我,不到最後一秒鐘,我們都不能放棄,知道嗎?」

  「但是──」夜蝶欲哭無淚道。「我跟王裕元比,簡直是大象與小老鼠嘛!光是他的財力,我就比不過了,我怎麼可能贏過他?」

  「股票能讓一個人一夜之間便成億萬富豪,別忘了這點。」他莞爾一笑。

  「可是──」夜蝶實在不敢苟同。「我沒有資金可以讓我做這項投資啊!以我的現金投資,如果每天淨賺,一個月以後,也贏不了王裕元,我的錢敵不過他,就無法控制股市,讓股票暴跌……」她一臉失神。

  仇塵剛又笑了,這陣子夜蝶常常看他對她笑,她即將大難臨頭,而他還是氣定神閑。

  但是他的笑容卻能安定牠的心,使她的焦慮、不安,徹底消失。

  他提醒她。「我送過妳什麼東西?」

  她偏過頭,仍不為意道:「一盒珠寶。」

  「明天,我叫飯店的服務生請日本珠寶商過來,價錢若合理,就把那些珠寶賣了。」他說得好不輕鬆。

  夜蝶覺得仇塵剛「短路」了,那些珠寶能值多少錢?百萬嗎?這能算什麼好價錢?她一天在股市賺的,就不只百萬了。

  仇鹿剛還沾沾自喜道:「我記得,我說過妳會需要。這些寶沒想到今天真的要派上用場了……」

  ※  ※  ※

  日本珠寶商鑑定過後,立刻對夜蝶說:「這些寶石是無價之寶,如果妳真的要脫手,我們巴不得即刻收購呢!這可是來自沙漠舉世獨一無無二的寶石啊!」珠寶商算了算價錢。「一百億日圓,如何?」他們盯著夜蝶看。「這價錢,妳滿意嗎?」

  老天,這就是做他情婦的真正「報酬」嗎?而仇塵剛,還是神色自在的模樣。「為什麼?」她小心翼翼問道。「你為什麼送我這麼『貴重』的寶石?」

  他簡單有力地回答:「妳是我的情婦,還有妳值得我送這些。」

  「就這樣?」失望浮現在她的臉上。

  她不相信,他「真的」只當她是他的情婦而已。

  因為,他一面在默默為她「付出」,遠超過應對情婦所為,這些寶石,就象徵著他堅固保護她的心啊!這些都是仇塵剛的「心」,她不願意賣了。

  仇塵剛又笑了。「傻情婦!妳是要這些珠寶,還是要我的心意,還是要妳的命?

  」他一語雙關道,「只要妳的命還在,還怕買不回這些珠寶?錢乃身外之物!」

  「但是──」她噤口了。「這是你送給我的,我不願割捨──」她老實到。

  仇塵剛露出那份深沈的氣質,他言中有意道:「妳曾對我說過,妳想成就女人最大的榮耀,現在妳覺得妳最大的榮要是什麼?」

  夜蝶不假思索道:「打敗王裕元,這就是我最大的榮耀。」她答得斬釘截鐵。

  仇塵剛目光閃爍。「很好。既然如此,只要妳成功地超越了他,就贏得全天下了,整個世界都踩在妳的腳底下,妳就不會在意這些寶石了。」

  他說的對,報仇比寶石重要多了。「賣了!」她簡單道。

  仇塵剛卻側過頭,仰望窗外的天空。

  夜蝶!妳知道我只是在「試探」妳嗎?

  我想知道,對妳而言最重要的什麼?沒有寶石,妳一樣會贏啊!而妳卻選擇將我的「心」給賣了。

  他的臉上有著重重的哀愁與心碎。

  夜蝶的最大榮耀──

  竟然不是他……

  ※  ※  ※

  他們從來沒有如此刻骨銘心的感受!

  不曉得是不是愛,卻無關乎彼此問肉體的吸引,他們只是努力地為共同的「目標」奮鬥。

  夜以繼日,他們將所有的資本投資於股票,不斷錢滾錢,很快地,夜蝶已可以與王裕元媲美了。

  而投票,還是在狂飆地向上爬……

  夜蝶憂心忡忡。「以這種股價看來,股票有可能暴跌嗎?」她每天晚上都做噩夢,夢到自己跳樓……喔……她怕死了。

  仇塵剛還是不斷地支持她。「別怕,信任我。」

  「但是,股票可能跌嗎?只剩一個星期。」

  「為什麼不可能?」仇塵剛似乎已目睹了世界性的金融風暴。「很多歷史證明,股價住往爬得越高,也會摔得越重,因為,人類的經濟著眼點,必得求取一個平衡,這才是股票。」

  「你的意思是──」夜蝶似懂非懂。「股票的指數很不正常,遲早會暴跌?」

  「沒錯。」仇塵剛不再多言,只是摟住她,重複他的話。「無論如何,我不能失去妳……」

  這是他的「保證」。

  夜蝶聽聞他的「承諾」,真心道:「有你這句話,我死而無憾!」

  離約定的日子只剩最後一天──

  一切結果,似乎只能聽天由命,夜蝶盡了最大的力量玩這「遊戲」,無奈截至今日,股票依然狂飆……

  「我盡力了。」她沮喪道。「但是,雖然無法改變命運──」

  仇塵剛笑逐顏閑。「等到明天,妳的一切煎熬都會過去,妳會成就妳最大的榮耀──」他命令。「明天一開盤,妳要將妳手中全部的股票都賣出,知道嗎?」他神色充滿關愛,「請相信我。我們會讓王裕元死,而成就妳為一代股市女大亨。」

  「我相信你。」她激動地投入他的懷中。「沒有你就不會有今日的黑夜蝶,我的生與死,全部交由你操控──」

  ※  ※  ※

  今夜,或許是面臨生死離別前的最後一夜吧──

  而對鏡子,夜蝶感到前所未有的忐忑不安。

  她還沒有撫去仇塵剛臉上慣有的哀愁,她還沒完全瞭解仇塵剛的神秘過去與內心的世界……如果,明天她就這樣死去,她不甘心……

  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但是她明自,她必須珍惜對她而言,可能是與他在一起的最後一夜。

  她想愛他,好好地愛他,讓他永遠忘不了她。

  這輩子,他永遠只記得她的情婦夜蝶。

  不再遲疑,她動手解下自己身上的衣服……

  當她出現在臥室時,只裹著一條被單,就像當初一樣……

  時空不留改變,時間彷彿停止了,在這世界中,只有仇塵剛與夜蝶。

  暈黃的月光灑在這典雅浪漫的臥室裏,仇塵剛躺在大床上,朦朧的光線使他看起來像是太陽之神。英俊、偉岸、雄壯的身材,簡直是無懈可擊,他們四目交纏,夜蝶覺得他的眼睛好美,深邃有如星空且炯炯有神,只可惜,充滿濃濃的哀愁。

  「夜蝶──」他輕喚。

  他的眼眸反射著她的美顏及倩姿。夜蝶一定不知道,在仇塵剛的心中。他的情婦是舉世無雙的大美人。

  他的視線停佇在她的身上,一刻也無法移開。

  她的黑眸發亮,充滿生氣,訴說著:我捨不得你……無聲無息中,兩顆心彼此交纏……

  「如果,我明天真的要死──」她說話的聲音不斷地在顫抖。「我……有很多話要告訴你……如果不說……可能就來不及了……」她眼眶中盈滿了淚水。「請你……別再憂傷,我……想撫去你的痛苦,讓你快樂……關於你的故事……還沒說完,你去

  中東後做些什麼……還有,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忘了我……」她不爭氣地哭了出來。

  她突然問整個人被淩空抱起,仇塵剛將她放在大床上,並褪去她的被單,對她呢喃。「一切都沒變,妳還是裹著被單。」他意有所指道。「妳永遠都是我的女人,我的情婦。」他的大手撫住她最美的胸脯,他低下首,輕吻去她的淚珠。

  「塵剛──」她乞求。「如果,這是最後一夜,求你,讓我帶給你快樂,讓你的容顏只為我閃亮,求求你……」她浪如泉湧。

  他一定應允她了。所以和她一樣熱情如火。

  他們互相品嘗彼此的芳芬香唇,廝摩彼此的眼、鼻、雙頰、下巴,狂吻如同墜落的星雨令人眼花撩亂。

  時間,永遠都不夠……

  他們分亨著彼此的每一個吻,每一個愛撥,每一次的震撼與心悸。他令她澈昂狂熱,不能自已,情不自禁……而她,成功地讓他忘記自己是個高高在上的「至尊」,而只是她主要的玩偶。

  在彼此饑渴的銷魂蝕骨觸碰下,他們徹底地屈服。

  他的唇不停在她身上徘徊,甚至來到了大腿內側。夜蝶也不斷發出邀請的嬌吟聲,隨著他舌頭的囉勳,她全身抽搐,嬌吟也越來越急促。她想與他交纏,想配合他,想徹底與他攀上極樂,她的雙腿越夾越緊了。

  在她的小腹上傳來懇求聲:「別動,夜蝶,別動──你快把我逼瘋了,親愛的,別動──」仇塵剛哄著她。

  他叫她親愛的?一陣狂喜襲向她。

  「愛我,塵剛,現在就愛我,快點愛我……」她近乎嗚咽道,指尖掐進他的肩頭。

  「不!時間還沒到──」他想給她更多的歡愉。「再等一會兒──我要讓妳更快樂──」他饑渴道。

  「我也要讓你快樂──」她旋過身子壓住了他,她張開雙唇做著與他相同的事──

  一波又一波的快感襲向他,他陷入意亂情迷中,全身恍如火炙,他忍不住地輕喊出聲,徹底屈服於她,他瘋狂大喊:「我要──」抱住她,長趨直入──

  激情太誘人,他的傲然挺立已傾注所有的力量──兩具熱騰騰的軀體交纏在一起。

  直到最美的一刻來臨。

  ※  ※  ※

  他的臉散發著迷人的光彩,令人無法漠視。

  她明白──這是他獨獨為她綻放的。

  她做到了──他臉上沒有哀愁,只有令人眩惑的迷人柔情、疼惜及愛意。

  是愛嗎?

  在他的眼瞳中,她真的讀出了愛。

  有了他的愛,這輩子,她已無怨、無悔,她淚流滿面道:「我要謝謝你──,你撿到我,收留我做你的情婦──」這是她的肺腑之言。「謝謝你──」

  他仍然與她結合為一,緊緊地纏住她,充滿情感問追:「妳不後悔?」

  「不會。」她衷心地肯定。

  他相當感動,他真情真意說:「也謝謝妳一直件著我!」

  她撫觸他臉上粗獷剛毅的線條。「告訴我你去中東後的生活,我好想知道,──」她臉色沈下來。「也許是我最後一次──」

  他打斷她。「不會是。」他肯定道。「不用急著知道,明天以後,我保證會有更多機會告訴妳──」他結結實實地再度擁緊她,她感到他又虎虎生威。

  結實的胸腔碰觸她敏感的蓓蕾,使她輕經顫抖,不自主地將雙手插入他的鬈發間,他恣意地在她豐滿的胸脯印下無數的吻,聽見她急促的呼吸聲,他則更饑渴地吸吮……

  他們帶領彼此到最高的燃爆點──天堂。

  一個無憂無慮的世界──

  他們拋棄所有的枷鎖、煩惱。

  只珍惜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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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決勝的關鍵時刻到了。

  究竟,誰能顛覆股市?

  「記住,只要一開盤,就把妳手上所有的股票全數賣出,瞭解嗎?」仇塵剛厚實的手掌握住夜蝶,這一刻,他們的心是相連的,心靈是相通的。

  夜蝶用力地點頭。離股市開盤還有三分鐘,夜蝶緊緊倚偎在仇塵剛懷中,王裕元一群人在此時大搖大擺地前來

  「就在今天,我等著看妳摔得粉身碎骨──」王裕元大笑。「我一定要你們血濺街頭,才能消我心頭之恨──」他立下誓言。

  仇塵剛一語不發,不過彷彿已用眼神殺死了王裕元。

  鈴聲突然大作──交易時間開始。

  仇塵剛拍打夜蝶的肩。「快去,寶貝!別害怕,一切有我──」夜蝶忙不迭地衝向交割櫃檯。

  她並沒有忽略仇塵剛的改變──他昨夜喚她親愛的,今天喚他寶貝。

  他變得不一樣了,讓她又喜又憂。

  她相信,如果她今日真的死裏逃生,她與他一定會「重生」──有完全不一樣的新生活。

  可是,可能嗎?

  想到死亡的賭注,她的心臟彷似停止了,呼吸也變得困難,她感到陣陣頭昏眼花。

  她才一交割完,股市尖叫連連──

  恍似世界末日的鬼哭神號。

  夜蝶驚悚地瞪大雙眸──

  我的天!

  股票指數往下跌……

  股市重挫!

  怎麼可能?

  ※  ※  ※

  仇塵剛走進交易所的控制室,立即被安全人員阻止。「先生,這裏外人不可以進入──」

  「這是我的IC卡,麻煩你們確認。」仇塵剛自在地將IC卡遞給工作人員,工作人員往電腦主機的介面卡上刷過去。

  倏地,他們臉色大變,每個人都顯得驚惶失措。「對不起,我們不知道您大駕光臨,真是抱歉!」

  「沒關係。」仇塵剛不以為意,主動坐在主位上,取出他每日必帶的手提式電腦,在鍵盤上按下密碼,連接各大主機網路,隨即,他掌控了一切。今天,股票的真正主宰──股神至尊行動了!

  工作人員戰戰兢兢。「您要決定今日的股票指數嗎?」他們小心翼翼地問。「漲或跌?」

  仇塵剛面色凝重,無奈地閉上雙眼道:「殺戮的時刻到了──」

  「天呐!」每個人閑言,心悸不已。

  仇塵剛彷彿見到今天的世界──

  一遍腥風血雨。

  一個充滿血腥、淚水的股市

  ※  ※  ※

  震耳欲聾的尖叫聲,傳入夜蝶耳際。

  股票的指數像失速的飛機,拚命往下掉……不到一個小時,以狂跌將近穀底。

  股市暴跌!

  自一九一二年以來,本世紀又再次發生金融風暴。

  交易所內有人抱頭痛哭,哀嚎不斷,更有人想自殺……現場一片混亂。

  「漲!漲!」有人瘋狂地大叫。「漲!漲!漲……」每個人都顯得狂亂,這裏宛如一座瘋人院。

  股價,越跌越低,不曾止住……

  一小時,兩小時,三小時……快終止了。

  夜蝶的心臟也越跳越快,她注視著螢幕上的數字,跌!跌!跌!她心底呐喊著。

  她緊張害怕得四處張望,她看到了王裕元。

  他似乎已嚇得六神無主,可憐又無助地跪在地上,夜蝶看得好不忍心。她迷惑了──

  股票──

  真的是殺人的工具?

  今天──

  不是他死,就是我死!

  夜蝶激起前所未有的同情心,她的心在淌血。

  驀地,她一回首──

  十二點整,股市終場。

  肝腸寸斷的哭泣聲,洋溢在整個證券交易所內,握在手中的股票,已儼然成為廢紙。

  有人用力將股票丟撒在半空中,有人用力撕毀……今天,他們的世界也毀了,一無所有、血本無歸──

  老天!

  夜蝶無法置信──

  她為了這場「賭注」!

  她贏了王裕元。

  驚喜的淚水在她眼眶中打轉,她心中一甸,塵剛呢?她霍地抬起頭,四處眺望─

  ─「塵剛──」她的心臟緊繃著。

  她看到了站在大門口的他,臉上洋溢歡愉,對她伸出歡迎的雙手。

  「塵剛──」她哭喊,衝向他。

  他們結結實實地抱在一起。

  「我贏了,我贏了……」她又叫又吼,一直重複這三個字。

  「我知道……」仇塵剛也一直回應她。

  「我成就了我的榮耀,我打敗了王裕元──」

  「是的。妳確實成功了。」

  她緊繁地抱住他。「我好高興,好高興……」她語無倫次。「是你,是你成就了我……」她大叫。「謝謝你──」不管在大庭廣眾之下,她抬首狂吻他。

  「葛烈!」

  這真實的名字和女人的叫喚,滲砸傷心欲絕的哭泣聲。讓他們不得不回到真實的世界裏。

  哭得淚眼婆娑的席穀雪,對仇塵剛求饒。「求求你!救我的兒子,他奔向頂樓,要跳樓自殺!」眼見仇塵剛依然冷冽、不為所動,她不禁哀聲求道:「葛烈,如果你真的愛過我,請看在我的分上,放他一條生路。」她倏地跪在地上。「我求求你!我

  什麼郡沒有了,我沒有了你的愛。我與我的丈夫形同陌路,我這輩子唯一的希望──

  就剩下裕元了。求求你,救救我的兒子!」

  「我──」仇塵剛啞口無言,他已徹徹底底地明自,唯有夜蝶才是他這輩子最重要的女人,況且,王裕元本來就是咎由自取,想起夜蝶曾受的屈辱以及他妹妹的冤死……難道真的原諒他?不!

  我要復仇,為我這十八年來所受的恥辱。

  現在,是我復仇的時刻──

  仇塵剛悶不吭聲。夜蝶卻握住了他的手。「快!我們上樓去阻止他!」她同時拉起跪在地上的席穀雪。「快──」

  仇塵剛面色一沈。「為什麼?」他疑問道。「王裕元值得你救嗎?他曾經那樣想置妳於死地──」他醋意橫飛。「難道,妳還對王裕元──」

  「不!」她打斷他道。「這不是為了我,而是為了席穀雪。因為──我也是女人。」是的,只有女人,才明白女人的痛苦。

  他無話可說,只是釋然地點頭。

  他握著夜蝶的手,與席穀雪一起奔向頂樓。

  ※  ※  ※

  對王裕元來說,他明白這一刻已是他的死期。

  站在大度頂樓,眺望這大地間,彷彿這世界全都踩在他的腳下,他大吼:「人擁有了世界,卻賠上了自己的性命──哈!哈!這就是我的下場嗎?」

  他什麼都沒有了,死──將是他的去路。

  站在頂端的角落,只要他再向外跨一步,他就會告別這個世界……

  死,要有極大的勇氣,而他──

  在千鈞一髮之際,女人哭喊的聲首傳來,「裕元、裕元,別自殺!求你,別去……」

  王裕元倏地回頭,這麼多年來,他第一次「正眼」看自己的母親,席谷雪。

  旁邊還站著仇塵剛及夜蝶。

  他相當瘋狂、憤恨。「怎麼,你們來看我笑話嗎?還是要來監視我自殺?」

  「夠了!」仇塵剛正凜然道,「是你無止境的慾望,毀了你自己!」

  「我毀了我自己?」王裕元聞言,仰天長笑。「不!不!」他大聲否認。就是你,是你要殺我,是『股神至尊』要我死──」

  夜蝶的臉色大變,仇塵剛竟是「股神至尊」?老天──

  王裕元涕淚縱橫。「你別以為你匿名,神出鬼沒,我就不知道你是誰!」他雙眼像野獸般掃向仇塵剛。「當今天下,只有『股神至尊』能隨心所欲地對股市呼風喚雨,也只有他,能讓股票一夕之間風雲變色。」他失笑了。「而今日的股價狂跌,已造成了世界性的金融風暴,我才明白,原來你就是『股神至尊』──」他崩潰地大嚷。

  「『股神至尊』有天大的能力,我鬥不過他的,所以我必定會死!」說著,他的身體已轉向天臺外側。

  「不──」席穀雪哭喊:「別跳樓,裕元,媽媽求你!我……」她惶惶亂亂道。

  「『股神至尊』那又如何?他還是葛烈啊!一個媽媽好久以前的朋友,媽媽會向他求情,讓他放你一條生路……」

  「葛烈?朋友?」王裕元肆無忌憚地捧腹大笑。「都是妳這淫婦害了我──」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妳不是我的母親,不是……」他聲淚俱下。

  王裕元終於說出他對母親的痛恨,他對仇塵剛道:「親愛的『股神至尊』,你可能不知道吧!你為了一位有夫之婦,而陪上了你妹妹的性命;你冒著『姦夫』的罪名,將自己逼上了絕境。但你真的瞭解席穀雪是個怎麼樣的女人嗎?」

  王裕元用手指著席穀雪咬牙道:「她是名副其實的蕩婦──是蕩婦──」

  席穀雪臉色霎時慘白,王裕元續道:「從我小時候,就一直看到妳與不同的男人

  上床……一直道我十一歲,見到了妳與他──」他瞪著仇塵剛冷嘲熱諷。「仇大爺,你知道你的女人,也就是我的母親,對你的海誓山盟,值幾斤幾兩嗎?」他譏屑道。

  「你們的姦情被我父親知道後,我父親派人殺你妹妹與你!所有的人都認為你死了,包括我的母親。你猜她對這事有什麼反應?」

  「不到兩個月,」他指著席穀雪。「我的母親又有新歡了,她早把葛烈忘得一乾二淨,繼續與別的男人尋歡作樂。這就是一個女人的『真心』,維持不到兩個月的『忠誠』。」他轉向對仇塵剛批判。「你妹妹的死,是報應,因為你與這蕩婦之間的淫亂,本來就罪該萬死,死不足惜──」

  仇塵剛的臉色鐵青,殘酷的事實令人心痛如絞。

  「親愛的媽媽!」王裕元對席穀雪道,「我會有今日的命運,全都拜妳之賜,是妳害了我。我恨妳的淫蕩,所以,我早早就離了家,在遠地唸書,而後在這花花世界中,吃喝玩樂,不擇手段地賺取暴利,最後,自食其果……我這一生,妳從來不愛、不關心我,妳只在乎妳自己的慾望與男人……」

  席穀雪面色蒼白如死人,她全身劇烈抖動。

  她的眼中充滿淚水,迎向她的兒子以及她的「愛人」一臉的輕屑及怨恨。

  「妳不愛我!」仇塵剛道。「自始至終妳只是玩弄我,當我是妳的洩慾工貝,而我,傻傻的為妳犧牲自己和我妹妹。」他無情道。「因為妳的慾望,我在海外流浪了十四年,而妳的兒子財迷心竅必死無疑。」他旋過身子,用行動表示決定。

  「不!」席穀雪崩潰尖叫。「我是愛你的,我確實是愛你的,否則我怎麼可能在這麼多年後,還忘不了你,還依然記得你的容頻?只是──」她可憐兮兮道。「你不會懂的,女人需要男人為她排遣孤獨與寂寞……這是我的無奈啊──」

  「別惺惺作態了,我不會再相信妳。」仇塵剛篤定大喊。

  「夠了!」一個低沈威嚴的聲音響起。

  一代風雲人物──王偉效坐著輪椅,讓僕人推著邁向他們。

  他老了,再也沒有叱吒風雲、野蠻殘忍的蠻勁了,他好似風中殘燭,只等待著死神的來臨。

  他備受病痛的折磨,瘦弱凹陷的大眼,圓凸凸地瞪著仇塵剛。「葛烈──」

  「好久不見!」仇塵剛嗤笑。「王董事長。」

  「是很久不見了。」王偉效環視在場的每個人,單刀直入但慢條斯理地說:「如果你要復仇,請針對我。當年,我是要殺死你,一旦你沒死,我就已領悟到,終有一天,你會來取我的命──因為,我有罪──」他坦誠道。

  「是的。」仇塵剛仇視道。「你殺了我妹妹,你讓我在海外整整十四年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這筆帳,是該清算了。」

  「清算!?」王偉效臉上黯淡無光,向來赫赫有名,絕不表露情緒的大企業家,竟露出痛心疾首的口吻道:「如果我有罪,我該死,難道,你就沒有罪,沒有錯?」

  「天下哪一個丈夫能夠忍受妻子的背叛?而你,就是令妻子對丈夫不忠實的罪魁禍首,你成功地毀了我。那時,我內心所承受的煎熬、痛苦,該我幾乎想以自殺解決我自己,就算你沒拿刀殺我,卻已使用了最可怕的殺人手腕。」王偉效一臉落寞道。

  「如果你真的覺得你沒錯、也沒有罪,那我當然無話可說,畢竟我確實欠你一條命,『殺人償命』是自古不變的定律,請動手吧!」

  仇塵剛靜立不動。王偉效有錯嗎?他不停地想著。

  熊熊的恨火,此刻卻莫名其妙地滅了。

  面對他恨的人,他的心,竟一片平靜。

  不再有恨、不再有怨、不再憤世嫉俗,怨天尤人,他已從禁錮中完全解脫了,只因──

  他才是兇手──是他殺死了他最愛的妹妹。

  面對他妹妹的死,他已能坦然處之。

  過了許久,仇塵剛覺悟道:「我也有錯,我該為我妹妹的死負責,因為是我先與你的妻子有不倫的關係──」他向他的妹妹懺悔。「妹妹,原諒我!」

  「葛烈──」王偉效和席穀雪淚流不已。

  「塵剛──」夜蝶心悸地流下淚水。

  「一切的恩恩怨怨,就此終了吧!」他瀟灑道。他側過頭,注視著夜蝶──他的世界中,只有她。

  「來不及了,來不及了!」王裕元對天狂嘯。「我不得不死啊!義大利黑手黨的人,不會饒過我的,他們因為我,在股票中賠得徹底,他們鐵定會殺了我,反正橫豎都是一死,我……寧願有骨氣的先自殺。」

  他痛哭流涕。「對不起,爸爸!媽媽!」

  「不──裕元──」穀雪這一聲叫喊,也是最後一次叫自己的兒子。

  王裕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縱身往下一跳──

  「裕元──」王偉效痛徹心扉地狂嘯。

  他最寶貝的兒子,在一瞬間粉身碎骨。

  王偉效承受不了這致命的刺激,心臟病突發,與他的兒子共赴黃泉。

  席穀雪一刹間失去了所有──她這輩子的「倚靠」都沒有了,她──活著還有何

  意義?

  她受不了地崩潰了──成了一個瘋子!

  這場血腥的「賭注」,風雲變色的股市──

  已儼然成為一個人類的殺戮刑場。

  「啊!」仇塵剛仰天長嘯,他的心底哭泣不已。他猛地一旋身,向前跑。

  「塵剛──」夜蝶吼叫。「別離開我,別離開我……」她跪在地上哀嚎。

  她聽到他的回音。「妳現在是一代股市女大亨,妳已得到了妳的『榮耀』,妳不再需要我了……」

  這就是她的「代價」嗎?

  「塵剛──」夜蝶愴然痛哭。

  我愛你啊,我愛你……求求你別走……

  ※  ※  ※

  一切都結束了──

  室內闇黑得有股森冷的氣息,安靜得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夜蝶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沙發上,她腦中空白又混沌,而她的心,也歸於死寂。

  收音機傳來新間報導的內容:

  「……震驚全球的金融風暴使股市重挫,造成投資客傾家蕩產,負債累累……初步估計,全世界至少有數百名投資客跳樓自殺……」接著新聞播報員報導臺灣地區死者的姓名。

  當夜蝶聽到堅基叔叔及嬸嬸的名字時,她哀傷地將臉用力埋在雙掌內。

  這場賭注──無形中,竟殘害這麼多條人命:

  王裕元臨死之前的話,在她腦海中盤旋──一個人擁有了全世界,卻賠上了自己的生命……

  是否有一天,她也會賠上自己的命?

  她現在是一代股市女大亨啊!為什麼她已得到了她的「榮耀」,卻一點也不快樂?

  她只有痛苦、失落,以及悔恨!

  難道她不該成功,她不該富有,她不該……殺人?老天爺!原來害死這麼多人的兇手是她!

  而仇塵剛卻為她背負「殺人」的罪名!

  夜蝶的心一沈,感到痛苦異常。

  求求你回來!塵剛!求求你快點回來!

  他們是惡人──惡人死不足惜啊!

  塵剛──喔!她不能沒有他啊!

  強烈的失落感侵入她的骨髓,她全身血液彷彿凍結。

  他還沒回來?他當真就這樣一走了之嗎?他不再走入這個他倆共同居住四年的地方嗎?不!她不准!

  這就是她的「榮耀」嗎?

  她不需要成功,不需要財富,不要成為一代女大亨!她只要──仇塵剛愛她,答應讓她當他的妻子,

  這才是一個女人的榮耀。

  她終於大徹大悟了。

  這才是她要追尋的真正「榮耀」。

  但是──夜蝶全身虛脫無力,她陷入更深的沮喪中。

  她該怎樣得到這份真正的榮耀呢?

  如果仇塵剛真的一去不返;如果他不愛她,只愛她的肉體;如果,他只要她做他的情婦,不要她當他的妻子……如果……夜蝶像小女孩似的啼哭不斷。她想起黑家的「詛咒」,她受不了地對這黑漆漆的暗室尖叫。一切還來得及挽回嗎?

  刹那間,她仿彿聽到仇塵剛的話在她耳中盤旋。「……一個女人,要能掌我自己的生命……」

  掌握自己的生命?

  夜蝶雙拳握得死緊,她決定搏「命」演出。

  她要拿她的生命與「詛咒」較量。

  她火速在桌上留下了一張「絕筆書」。

  ※  ※  ※

  一樣月黑風高的寒冷夜裏──

  他依然獨自一人站在堤防邊,望著深不可測的海水。過去所有的恩怨情仇,愛恨糾葛,一一浮現在他腦海中……

  天地未變,而他的心,早已傷痕累累。

  他是兇手──這就是「股神至尊」的真實面目嗎?他望著自己的雙手,彷彿看到手上沾滿了鮮血。

  喔!夜蝶,我讓妳看見我最醜陋的一面了,我配不上妳!妳一定會瞧不起我!

  我該受報應──離開妳將是我唯一的選擇──

  失去妳,是我有生之年心靈最大的折磨。

  我的下半輩子,該在懺悔、孤獨中度過。

  夜蝶!我愛妳,我好愛妳,妳知道嗎?

  他將手伸入口袋中,握緊那盒珠寶。他臉上心碎的表情,足以讓大地哀嚎。

  再回一次旅館,最後再見她一面,然後在心裏告訴她:我愛妳。放下手中的珠寶盒後,他會大踏步離開。

  他無聲無息地回到旅館,決定在她睡夢中向她告別……當他發現室內空無一人時,非常的沮喪,但他無意間瞥見桌上的「遺書」時,劇烈的心痛淩駕他全身。

  「夜蝶──」他咆哮著衝出套房。

  ※  ※  ※

  站在股市交易所所在大樓的頂端,夜蝶手中握著的一大束野薑花,野薑花特有的香氣,不斷在她鼻中盤旋。

  她在賭──

  仇塵剛會不會同到飯店?

  仇塵剛會不會看到她留的「遺書」?

  仇塵剛會不會來找她?

  仇塵剛會不會答應……

  一連串的賭注,時間在她冥想中悄悄流逝……而夜蝶,一樣佇立在圍牆邊。

  冷風颼颼,勁風好幾次把她如絲飄逸的秀髮吹得散開,而全身只裹著被單的她,強風好幾次都差點讓她春光外洩。

  正當她冷得直顫抖,遠方的天空已出現魚肚白,晨曦緩緩灑在她身上。她的背後,終於傳來急速慌張的腳步聲及緊張的喘息聲。夜蝶露出得意的笑容。

  但是,氣急敗壞聲也隨即傳來。「注意妳的大腿,別被人看光了──」夜蝶聞言,立即並緊雙腳。

  他的情婦,讓他快氣死了。她一直惹他掛心,惹他發怒,惹得他不知如何是好,如此他怎能放心地離開她?

  他破口大駡。「妳瘋了,把被單當衣服,還留下遺書,妳太無聊了!」

  「這不無聊!」夜蝶大聲駁斥。「我不是野薑花,我身負的『詛咒』,一定會發生──」

  「夜蝶──」仇塵剛百感交集,止住了話。

  「我不喜歡做女大亨,更不喜歡做情婦。」她看著他道。「是你教我如何掌握女人的生命,如何成就女人的榮耀,如今我富有了,卻不快樂,我做你的情婦,卻覺得羞恥。為什麼?你知道嗎?」

  「夜蝶──」仇塵剛落寞道。「站在妳眼前的,是一個殺手,雙手沾滿血腥的殺手──」

  「不!不是。我才是殺人犯。」夜蝶心情沈重。「我會贏,是拜『股神至尊』之助,因為有你,所以死的不是我。而我為了活下來,也害了不少人,這一切的一切,不應該由你單獨承擔。」

  「別再說了,夜蝶!」仇塵剛臉上的表情痛不欲生。

  夜蝶鼓起勇氣續道:「如果你真的覺得你是劊子手,應該承受所有的罪,那我就成全你──」她的臉孔就像是天使般的安詳。「你不會在乎多死我這個人吧!反正,我遲早也會死,我做你的情婦,一定會受詛咒報應,乾脆,我自己先跳樓算了──」

  「住口!」仇塵剛感到強烈的痛苦和恐懼襲向他的全身。「我不准!妳不能死──」

  「我不准妳死──」他快瘋了。

  「那你就要救我,讓那『詛咒』破除,使我永遠不再受『詛咒』的威嚇──」她說的一副正經八百樣。

  「怎樣救妳?」仇塵剛神情緊張。「快!快點告訴我──」

  夜蝶卻噗嗤地笑了,她深深吸口氣柔中帶媚道:「你要娶我──」

  「結婚?」這是他一輩子想也不敢想的事.夜蝶沒有忽略他臉上的狂喜與震撼,半晌,他竟有些泫然欲泣,他問道:「為什麼妳要和我結婚?」

  「為什麼?」夜蝶雙謀閃閃發亮。「你難道看不出來我──」她脫口道:「我愛你啊!我好愛你啊!」

  「我……」第一次,冷酷剛強消失了,只有脆弱。「妳知道成就『股神至尊』,要殺死多少人嗎?在中東,我為了成功、致富、生存,選擇了販賣軍火維生,我眼睜睜見到老弱婦孺在烽火中喪生。我一直不斷受良心的折磨,我告訴自己:『股神至尊』是殺人犯。我封閉我的心,直到妳的出現──我怕對妳付出,我怕『愛上』妳,更怕妳會離開我!」他終於道出心中的真正恐懼。

  她笑自己太傻,仇塵剛一直以「行動」表示他對她的愛,而她,還一直執著地要他說出那三個字。

  「你是如此的善良,不斷想保護我,避免讓我受到任何傷害,在我眼中,這世上再也沒有任何男人像你這麼好了,你值得我愛你、為你奉獻我全部的生命,與你廝守一生──」她眼中露出愛的光芒。

  「夜蝶──」仇塵剛面有難色。

  「我知道你在恐懼什麼。」夜蝶心知肚明道。「這世上有朝三暮四的女人,也有守節守貞的女人,這世上有忘恩負義的男人,也有真情真意的男人。」她篤定道。「我不是席穀雪,而你也不是王裕元。我是黑夜蝶,一個好愛、好愛你的女人。席穀雪帶給你的傷害太大了,就讓我用我的愛來彌補你,終其一生。」

  眼見仇塵剛沒有反應,夜蝶更急切道:「就是因為你不信任我,所以我才要你用婚姻來綁住我啊!婚姻表示一男一女對彼此至死不淪的忠誠……」

  仇塵剛還是無動於衷,面無表情。

  夜蝶失望得跳腳。「好──」她大聲叫。「你不娶我,那我就跳樓。」她作出要跳樓狀。

  「我愛妳,夜蝶──」仇塵剛狂嘯。「我愛妳,我愛妳……請坐我的妻子──」

  他張開雙臂。

  那張臉散發出愛的神彩。

  「你──」她雙頰脹紅道。「我終於『逼婚』成功了。」她笑開懷。「我不需要

  野薑花了,因為,我不再『無聊』了。」說著,她用力把花兒丟得好遠,卻沒站穩的向前撲倒。

  「夜蝶──」仇塵剛快嚇出病來了。

  「快來救找,我有懼高症!」夜蝶已半倒在圍牆邊了。

  仇塵剛的心臟差點跳出喉嚨,他奮力衝向前抓住她,將她緊緊攬在懷中。「沒事了……別怕!有我在,我會保護妳……」

  「誰怕了?」原本慘白的臉,一下變得紅咚咚的,她嬌嗔道:「我只不過是『逗』你,誰叫你剛剛讓我求你求了老半天──」

  仇塵剛哭笑不得。「妳這『小情婦』──」

  「不是,是你的『妻子』──」夜蝶糾正他的「語病」。

  「是的,我的妻子。」他莞爾道。「我不是無動於衷,只是感到很愧疚,覺得自己配不上妳。我是罪孽深重的人,何德何能得到妳的愛?對不起,讓妳受委屈。」

  「委屈?」夜蝶面容竟有著無限的滿足,她真情道:「我要告訴你,一個女人真正的『榮耀』。天底下沒有一個女人像我這麼好運,能讓『股神至尊』看上我。我能做你的妻子,就是我最大的榮耀。」

  她發誓,她看見他眼中的淚光。

  他真的哭了,淚水慢慢滑下他的面頰──

  他擁住她,許久許久。

  太陽照耀大地了。

  「我要告訴妳──」他對她告白。「妳才是我最愛的女人。不僅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

  夜蝶眼中閃爍狂喜的光彩,仇塵剛自願說下去。「其實,我對席谷雪完全是一種少不經事的迷戀,我並不愛她,但我不成熟的心態,一面以為自己愛著地。直到遇見了妳,我才醒悟最愛的人是黑夜蝶,謝謝妳,出現在我的生命中。」

  「塵剛──」淚水在她眼中打轉。

  「如果,『股神至尊』退出腥風血雨的股市,妳──」他意有所指地問他的愛人。「妳能接受嗎?」

  「我求之不得呢!」她老實道,「人都應該遠離貪婪迷失之地,找到屬於自己的地方。」她歎了一口氣道。「我是不可能再碰觸股票的。」股票對她而言,是個永難抹去的噩夢!「我已找到我的世界,我的天空──」她神色飛舞道。

  「在哪兒?」他親暱問道。

  「在你身旁啊!」她甜美笑道:「你走到哪兒,我就跟你到哪兒,四海都是我們的家。」

  「是的,天涯海角都是我們的家。」仇塵剛雲淡風輕地笑道。「那妳要先以哪裡為家呢?」

  「中東。」夜蝶不假思索地回答。「我要跟隨你去看埃及金字塔,騎駱駝,看太陽……我要試試自己會不會被大自然『震撼』得想哭……」

  「不知道是誰曾說過,不會踏上中東的土地,過落後的生活……唉!人真是不能說大話呢!」他反諷她。

  「討厭!」她嗲聲道,雙頰紅透。她將頭埋進他的胸膛。

  兩人相偎,做著相同的夢這一定是一個很美、很美的夢。

  而這個夢,就將實現了。

  也許,他的箴言要改成:

  「愛,可以洗清仇恨。

  如果你有愛,一切將會改變。

  復仇會變成寬恕,憤怒會變成歡喜。」

  他從口袋中取出了個紅色絲絨盒。「打開它!」他依然霸氣有餘。「我原本想悄悄地送妳,然後一走了之──」

  是那七顆閃閃發光的寶石。「你把它們買回來了!這是愛的寶石!」她感動不已,也立刻道歉。「對不起,我一時被仇恨蒙蔽,而把你的『心』給賣了,我發誓,這些寶石將會跟隨我一輩子。」她兇巴巴下令。「你不准再不告而別──」

  「我捨不得。妳一直讓我牽腸掛肚──」他舉手立誓。「我不會再離開妳。」他

  寵愛道:「把寶石戒指當作結婚禮物,如何?」

  「真服了你,在四年前,就把結婚禮物買好了送我,只不過,有人就是不肯承認他愛我,只願把我當成情婦──」她驕傲不已。「唉!可悲的『股神至尊』──」

  「可惡!妳一直嘲笑我──」他不懷好意,伸手對被單下一絲不掛的她搔癢。「妳不知報答,還這麼狂妄啊!」

  「不──」她尖叫。

  他已經熱切地吻住她了。

  「昨夜你跑去哪兒兒混了?」

  他在她耳際道:「在海邊想妳一整夜。」他已迫不及帶了。

  「你還沒說……你怎麼變成『股神至尊』……」她口吃了。「你……你……」

  他老神在在道:「這問題一點也無關緊要,別拿來在這節骨眼騷擾我們,記住!

  這一刻起,我不再是『股神至尊』了──」

  她高喊:「這表示──我黑夜蝶魅力、吸引力皆高出世間女子一等,才能把『股神至尊』迷得團團轉。」

  「夜蝶,我愛妳──」

  「塵剛,我愛你──」

  「這樣會不會太誇張了?」她無辜地問。「在大樓頂瑞?」不過,說歸說,她的

  身體已發出邀請。

  「會有人看到嗎?」仇塵剛緊張地問。

  「這又可以下賭注了!」夜蝶調侃道。

  「我賭不會。」仇塵剛佯裝威嚴道。「因為這四周只有這幢樓最高,而且,我要躲在被單下!──」

  「這就是我的特意安排。」夜蝶得意洋洋地道。「只有太陽才會看得到──」

  「太陽?」仇塵剛狡詐笑道。「是的,我要在太陽下愛妳,溶化妳……」

  一代股神至尊的情婦夜蝶,有一個最令人癡迷心醉的結局。

  股神至尊攜帶他的妻子邀遊世界……

  而黑家第三個子孫黑夜萼呢?

  在浩瀚無際的沙漠裏,黑夜萼為了拯救沙漠中受不仁道待遇的女人的宿命,正冒著生命危險,無怨無悔地晉見人人聞之喪膽的沙漠暴君……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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