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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章 驚變
  
  「喵喵」甦醒見段軒出了門,便走到蘇母身邊,用身子親暱地蹭了蹭母親的腿,卻因為害怕讓她鼻子過敏,很快又走開了。
  
  還是,上遊戲去看看吧。甦醒搖晃著尾巴,向著房內的養生艙走去。這幾天,她很少在遊戲裡晃蕩主要是因為遊戲玩家們的眼神太毒了,一個個都在她身上打轉,有羨慕的,有詫異的,有不敢置信的,當然,更多的是妒忌的。
  
  嗯,她承認她現在的裝備是很好,全身上下,不是職業神器套裝就是橙色裝備,還鑲著最好的寶石,走到哪裡都是耀眼的聚光點,可是,這不代表那些玩家就可以這樣肆無忌憚地打量她吧?她又不是動物園的猴子,面對那樣讓人渾身都不舒服的目光,還不能收取門票費來安慰一下自己受傷的心靈,真是太糾結了!甦醒清楚地知道,這些玩家僅只是瞧瞧她身上的裝備都已經是給了她面子了,如果不是顧忌她的等級,害怕以卵擊石的話,早都上來動手搶了!血骷髏是如何變成紅名的,甦醒清楚得很,她當然不希望自己重蹈覆轍,那麼唯一的法子就是練級,讓別人不敢動手PK自己,才是真正的安全。
  
  甦醒走過床邊的時候,抬了抬頭,望見了蘇蘇露在面外的腳丫子,她心裡又好氣又好笑!這隻小黑貓哪,還真是有個性,剛才段軒還把她捂得嚴嚴實實害怕她著涼呢,結果,這會就讓她將被子蹬出個空隙來,白花花的腳底板正對著自己。也不知道被固定了手腳的她,是怎麼做到這一點的。
  
  「甦醒。你是要上遊戲嗎?」這時蘇母手裡托著個碗過來了。
  
  甦醒停步,點了點頭,側頭望著母親。等待她的下文。
  
  「那你去遊戲幫我叫個人來幫幫忙吧,該喂蘇蘇吃飯了。我一個人弄不動她。」蘇母將碗往櫃子上一放,從角落裡推出了一輛造型古怪地車子。這是蘇家的專用車呢,蘇母特意從家裡帶過來了,前段時日,喂蘇蘇吃飯靠的就是它了。
  
  甦醒明白母親是想叫人幫忙將蘇蘇弄到車子裡坐下再餵飯。她再次點了點頭,想說不用進遊戲叫人這麼麻煩,可是偏偏話語吐露出來又變成了貓叫,她懊悔地甩了甩尾巴,颼地奔到血骷髏地房裡去了。
  
  找他嘛,是因為他的力氣大!甦醒熟捻地跳到血骷髏地床上,將爪子往他戴著的頭盔上的一個小突點上一拍,這是叫醒裝置,可以通知正在遊戲的血骷髏。現實裡有人找他。然後甦醒靜靜地半坐在一旁等了半分鐘,就見血骷髏坐起身來,摘下了頭盔。用疑惑的眼神望向她,道:「找我?」
  
  廢話。這是明顯地事實。甦醒沒有搭理他。自顧自跳下了床,慢悠悠地向門外走去。走了十多步,又回過頭來看了看血骷髏,示意他跟上。
  
  「伯母,是你找我有事?」跟著甦醒進了原本是段軒的現在卻被蘇蘇佔據的房間,血骷髏再傻也知道找他的人是誰了。
  
  「是啊,我想麻煩你幫我一起把蘇蘇抬到這個椅子上,我好給她餵飯。」蘇母笑著,正將一條軟褥鋪到車裡的座位上去。甦醒在旁看著頗為吃醋,皺了皺鼻子,感歎母親對一隻貓也如此細心照顧。可是她卻不知道,蘇母之所以如此對待蘇蘇,一方面是因為她原本就個性善良,另一方面,更是因為蘇蘇佔據的是甦醒的肉身!
  
  血骷髏做完了苦力之後,就被打發回房繼續遊戲了。甦醒在旁看著蘇母給蘇蘇餵飯,才沒多久就失去了耐性,喵嗚叫了一聲,再次往遊戲養生艙走去。當她合上養生艙蓋的時候,輕輕抖了抖耳朵,彷彿在一剎那間,隱約聽到了門鈴的聲響——是段軒回來了?難道他沒有帶鑰匙嗎?在即將進入遊戲地那一瞬,甦醒如是想。
  
  段軒回來的時候,客廳裡坐滿了神情嚴肅的人,就連一向嘻哈不分場合地法老都板著個臉不苟言笑。見到這種情形,段軒一下子慌了,連手裡拿著的牙膏和鑰匙掉落在地都不自覺,開口就問,「出了什麼事了?」
  
  「甦醒她——」羅綺為難地說了一句話,這時房內傳出蘇母撕心裂肺地哭叫聲,「蘇蘇,你給我醒來——我知道你一定沒有事地對不對?你只是累了所以睡著了對不對——」
  
  出事的是蘇蘇?段軒倍覺意外地挑了挑眉,提到嗓子眼地心稍稍往下落了一寸,可是隨即又感覺到不對頭,如果出事的僅是蘇蘇,這些人幹嘛要這副表情?難道蘇蘇這次出事很嚴重?嚴重到損傷了甦醒的身體?在一瞬間裡,段軒腦中閃過無數的想法,腳下卻毫不停頓地向房內奔了過去。
  
  進房的時候,只見地上摔碎了一隻碗,碗裡的米飯與湯菜灑了一地。蘇母正伏在一隻黑貓的身上,哭得眼淚鼻涕齊流,而且因為她對貓毛過敏,邊哭還邊打著噴涕,那模樣淒慘無比,她斷斷續續地哭道:「蘇蘇,你給我醒來-
  
  是甦醒!是甦醒出了事!段軒的腦子轟一聲就彷彿炸裂了開來,腳下一軟,再次向前邁步的時候,根本沒注意地上的瓷器碎片,皮鞋踩上去,咯吱咯吱地響。
  
  看來是蘇母太悲傷了,根本忘了這兩天她已經習慣下來的「甦醒」與「蘇蘇」的不同叫法,她只想著眼前這只黑貓,這只人事不覺的黑貓是她的女兒!是她那可憐的,遇到了非人遭遇的女兒蘇蘇!
  
  「蘇蘇,你醒醒——」蘇母哭著,在她,已經除了眼前這只黑貓再無暇去注意身邊的任何人和任何事了。
  
  「甦醒——」段軒也想開口,想像蘇母那樣撲到甦醒的身上去大哭大嚎一場,只是不知道為何,聲音從嗓子裡憋出來,啞暗到近乎失聲。他渾身顫抖著,胸口像壓了塊千鈞巨石,悶得他快要窒息,捏緊的拳頭也使得手背上爆出清晰可見的青筋,可是,他哭不出來!在邁入這房間的那一瞬,在見到甦醒緊閉著雙眼躺在床上的那一瞬,他就已經失了聲也失去了所有的淚水!
  
  「快,把他拉出去。」血骷髏還是不放心段軒,跟進來,看到他那憋得鐵青的臉,失神的眼和哭也哭不出來的曲扭神情,連忙叫法老過來幫忙。蘇母在哭泣的時候他沒想制止,他知道在這種時候,哭泣反而是能夠緩解心頭傷痛的最好方式,將心內的鬱結發洩了出來,會比悶在心裡要好得多。可是段軒這副樣子,卻讓他無法不擔心,這種狀態下的段軒,實在是沒有人知道下一刻他會做出什麼事來。
  
  「滾開!」當血骷髏靠近了他的時候,段軒似乎又可以開口說話了,他抬起頭,渾身散發出冰冷絕望的氣息,望著走過來的血骷髏與法老,吐出了這樣兩個字。
  
  「你,段軒你醒醒啊,他們是為了你好,你先出來坐一下喝點水冷靜些好嗎?」羅綺跟著進來,向他作著解釋,可是不知道段軒到底聽進去沒有,連理都不理她,那眼神彷彿穿透了一切,冷得讓人不寒而顫。
  
  「段軒。」血骷髏的手搭上了段軒的胳膊,下一刻,他的肚子上立刻挨了狠狠的一拳,打得他彎下腰半天說不出話來,只聽段軒的聲音似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他冷冷道:「滾開!」
  
  「你他媽的給我冷靜點!」血骷髏也怒了,總算順過了氣,一捏拳頭,照樣給段軒肚子上來了那麼一下子,然後揪起他的衣領,直視著他的眼睛道:「你給我聽好!甦醒還沒有死!蘇蘇也還沒有死!現在不是讓你哭讓你瘋的時候,你想要發瘋,最好等到她們都死了以後,不然我肯定你會後悔,你會後悔一輩子的!」
  
  說完,血骷髏鬆了手,丟開段軒轉身就向客廳走去,邊走邊道:「想要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就給我冷靜點出來,大家一起想想法子。」
  
  甦醒,沒死?當這四個字浮上了心頭,當絕望中又萌生出希望的嫩芽,當理智在情感的壓制下終於破冰而出的那一瞬,段軒幾乎不敢置信地轉過頭去望了望那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彷彿被卸去了全身筋骨的軟綿綿的甦醒,最後一咬牙,跟著血骷髏出了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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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 兩個都昏過去了
  
  「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不送她去醫院?」段軒接過羅綺遞給他的一杯熱咖啡,握在手裡暖熱冰涼的還在顫抖的手。是的,他止也止不住地打顫,連聲音裡都帶著哆嗦的顫音,牙尖兒在輕輕地撞擊。想要冷靜下來的話,他只能不斷地在心裡告訴自己——要堅強!堅強!甦醒還沒有死,也許正等著他想方設法讓她醒來。羅綺與血骷髏對望了一眼,最後,還是血骷髏清了清嗓子道:「我來說吧,因為他們兩個其實什麼也沒看見,而我,好歹總瞥見了那老太婆一眼。」
  
  「什麼老太婆?」段軒的眉頭皺了起來,這裡怎麼會有什麼老太婆呢?
  
  「就是上次我們一起遇到過的那個。」血骷髏看著段軒喝下了一口咖啡,止住了明顯的顫抖才道:「帶著黑貓的那個。」
  
  「砰」咖啡杯被放到了茶几上,段軒不敢置信地站起身來,「帶著黑貓的那個詭異老人?」
  
  「是。」血骷髏答著,眼神一轉,看到羅綺也在不經意間打了個輕顫。
  
  「是這樣,半個多小時前,甦醒把我從遊戲裡叫了下來,因為蘇伯母要給蘇蘇餵飯,讓我幫忙將她抬到椅子裡——」血骷髏不等段軒再次發問,就將事情娓娓道來,「我再次回房間後沒有馬上進遊戲,而是把我的收藏品用乾淨抹布擦拭了一遍,可是就在我做完清潔想要戴上遊戲頭盔的時候,聽見門鈴響了。」他頓了頓望著段軒接著道:「我以為是你出門忘了帶鑰匙,也沒有太注意,在就要進入遊戲的時候。整個房間卻突然斷了電,然後我就聽到房間外面蘇伯母的喝斥聲音,心裡知道有些蹊蹺。趕忙丟下遊戲頭盔跑出去查看,就見那個老太婆帶著她的黑貓跑出了大門。」
  
  「後來——」血骷髏帶著一臉沉思。訴說地語調慢了下來,羅綺接過他的話道:「因為斷電,我們也全都從遊戲裡掉了線,出來的時候看到他呆站在客廳望著大開地房門,還沒問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就聽見蘇伯母的哭聲了。」
  
  「那個時候甦醒就出了事?」段軒急著追問道。
  
  「應該說是蘇蘇和甦醒都出了事。」羅綺回想道:「我們衝進房間地時候,她們已經都失去了知覺。因為事情太離奇,而且從外表來看,她們完全沒有受什麼傷,所以在你沒回來前,我們只能將她們分開安置在床上,也不敢就把她們送進醫院,怕醫生也根本查不出什麼來。再說,蘇蘇還好說。如果我們把甦醒也送去醫院……」羅綺為難地笑了笑,將一隻貓大張旗鼓地送入給人看病的醫院,會發生什麼用腳指頭都猜想得到。
  
  「這麼說這一切都是那老太婆搞的鬼?」段軒臉色變得鐵青。邁步就要往外走,「我找她算帳去。」
  
  「你瘋了?你上哪找她去?」血骷髏一扯段軒的衣袖。
  
  「上第一次看到她的地方找去!」段軒還記得。那天夜裡。在那條小巷子裡地遭遇。
  
  「快回來,你現在是要想辦法救醒甦醒。這時候跑去找那老太婆有什麼用?」羅綺也急了,連忙制止他。
  
  「救醒甦醒?有辦法的話,你們不也早都救醒她了?我們現在能做的只有等!等著她們自己醒過來或是死去!還能有什麼辦法?」說著說著,段軒的情緒就激動了起來,「解鈴還需繫鈴人!我要去找那老太婆問清楚她到底對甦醒動了什麼手腳,我們又到底和她有什麼仇,怎麼一而再,再而三地害人!」
  
  「你這個樣子去,就算找到了也說不清楚。」羅綺拉起血骷髏的手道:「我和他去吧!那天夜裡我也在場,我也能去那小巷子裡找她。你就待在這裡陪著甦醒,也許,她過一會就醒來了。」
  
  段軒聽了這話,暫時沒有言語,羅綺就囑咐了法老兩句,拽著血骷髏出門去了。
  
  「伯母——」段軒怔怔地在原地站了半天,正想再去看看甦醒,轉身就見到一個倚在門框上拭淚的婦人。
  
  「剛才你們說的話我都聽到了,是不是那個老太婆有古怪?是不是她害得蘇蘇變成了現在這樣子?」也許是想到女兒還有救,蘇母也不一味地悲傷了,只是想要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段軒神情苦澀地搖搖頭道:「不知道。只是她很可疑。」
  
  「先前,門鈴響了。」蘇母開始重複血骷髏說過的那段經歷,「我以為是你回來了,就去開門,沒想到門外站地是這樣一個抱著貓的老太婆。」
  
  「我不知道她的身份,想著也許是你們地長輩或是親人,就問她找誰。誰知道她理都不理我,推開我就往房間裡走。」蘇母哭得有些哽咽,話說的也慢,「開門前我正在喂蘇蘇吃飯,甦醒正要進遊戲-段軒靜靜地聽著她地陳訴,才知道原來那老婦人進了房,蘇母跟上前去阻擋那老婦人到處亂闖地時候,就見她不知道說了句什麼,甦醒用的遊戲養生艙發出了一連串火花,然後老婦人懷裡地那隻貓就向前一竄,像是要跳上養生艙的樣子。這個時候蘇蘇看到了貓好像也非常興奮,竟然不顧自己被固定在車內,下半身不能動彈,就要撲上去。當然,她在半空中撲到了那隻貓,卻因為重心不穩的緣故,整輛車子連同她都倒在了地上,那只黑貓就乘機竄回了老婦人身邊。
  
  「我見蘇蘇摔倒,心裡一急,就上前要去和那老婦人分辨。」蘇母繼續說著,「不知道是我聲音大了一點還是別的什麼緣故,那只黑貓竟然很生氣的樣子,對著我咆哮,它——它完全不像一隻貓,它對著我叫,還對著蘇蘇叫。就在我手足無措的時候,那老婦人卻一把抱起貓跑了。我才緩過神來去查看蘇蘇,誰知這一看之下,才發現她已經人事不知了……」蘇母說到傷心處,又開始哭起來,「我再去開養生艙……就連甦醒也倒在裡面昏迷不醒……」
  
  聽完蘇母這一番話,段軒的眉頭擰得更緊了,事情越來越詭異了。雖然不知道到底那老婦人動了什麼手腳,可是顯而易見,甦醒的昏迷肯定與她有關。只是那養生艙,又為什麼會在關鍵時刻發出一連串的火花呢?在蘇母的述說裡,那老婦人似乎只是念叨了一句什麼,並沒有靠近養生艙啊!
  
  「養生艙質量不過關啊!」法老在一旁語重心長地說了一句。這次,他倒不是不分輕重故意要給人添亂的,只是看到氣氛凝重,想緩和一下。
  
  「會不會是巧合呢?」經歷了這麼多難以接受的事情之後,段軒骨子裡其實還是個遇事先從正常角度去設想的人,「會不會剛巧那老婦人進來的時候養生艙出了問題?比如漏電?甦醒只是被電暈了?剛才血骷髏也說了,那時候整個房間裡的電就斷了。」想到這裡,他又突然著急起來,如果甦醒真的是被電到了,那麼就需要做一系列的急救措施,怎麼能夠讓她就那樣躺著呢?
  
  「你真是急瘋了。」法老嘟嚷了一句道:「如果甦醒是被電暈過去了,那你又怎麼解釋蘇蘇的昏迷?」
  
  「她?摔暈了。」段軒想都不想就給出了答案,在法老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之時,再次跑進房間裡去看甦醒了,想要證實一下自己的設想是否正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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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 丫丫個呸的
  
  可惜的是,段軒用了多種觸電後的急救措施也沒能把甦醒和蘇蘇搶救過來,不過值得安慰的是,她們的心臟都還在跳動著,體溫也是溫熱的。
  
  「打電話!叫出售這個遊戲養生艙的售後維修人員來看!」法老唯恐天下不亂地開著口,一面興奮地對照著名片上的電話號碼撥過去。
  
  「找售後來有什麼用?她們又醒不過來。」段軒雖然還是焦急,可是知道甦醒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也就不像先前那樣失去理智。
  
  「誰知道有沒有用,總之她們出事前養生艙冒火花了,讓售後維修人員來檢查一下到底是什麼故障,我們也好知道怎麼應對。」不管三七二十一,法老撥通了電話,已經在那裡與售後溝通了。
  
  匆匆趕上門來的售後維修人員仔細查看了養生艙,嘴裡一邊道著奇怪,一邊拿著工具不知道怎麼修整了一下,再把房內跳了閘的電源打開,養生艙立刻就恢復了正常。
  
  「已經修好了。」售後維修人員微笑著,遞過售後服務卡,要求段軒簽字。
  
  段軒哪裡有空去在意這些,先前就一直緊張地陪伴著甦醒,沒注意過法老和這售後人員在那裡折騰什麼。這時候讓他簽字,他也就勉強皺著眉頭拿起了筆。
  
  「等等。」法老在段軒正要簽字的時候出聲道:「現在不只是讓你來維修養生艙的問題,而是你這個養生艙損壞時,把我正在玩遊戲的朋友都弄得昏迷不醒了。你說這事該怎麼辦?你們公司有沒有發現過類似的情況?都是怎麼搶救的?」不可能!」聽法老這麼一說,那個售後維修人員一改良好地態度,突然板起了臉。「我們的養生艙出售前都是經過嚴格檢驗的,無論受到怎樣地損傷都不會傷及人體。剛才那養生艙我也修理好了,只是電源出了問題。這問題只會中斷玩家正在進行的遊戲,不可能對他們地身體造成什麼傷害。」
  
  「耶。你還不信?」法老一急,拖著那售後維修人員就走到床邊,指著床上昏迷不醒的甦醒道:「看!現在還昏著呢!」
  
  那售後維修人員只往床上瞥了一眼,就抬起頭用看精神病患者的目光注視法老,語帶譏諷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本公司承諾養生艙的任何損壞都不會對人體造成負作用和傷害,卻沒承諾過不會對一隻貓造成傷害吧。」說著,他以極低地聲音嘟嚷道:「誰家花十幾萬塊錢買個養生艙就為了關貓呢……」
  
  「我……」法老這才發現自己一急,忘了甦醒是隻貓了,連忙掩飾道:「不是她,傷者在另個房間裡!」說著,拖著那售後維修人員又跑去羅綺的房間,那床上躺著正昏迷不醒的蘇蘇。
  
  「這個——」那售後維修人員一點猶豫也沒有便道:「肯定和本公司出售的遊戲養生艙沒有關係,你們最好將這位小姐送到醫院去檢查一下。要不然耽擱了病情,誰也擔待不起。」
  
  雙方正在爭執不休,血骷髏和羅綺回來了。段軒急忙迎上去,待見到他們身後空無一人時。失望的表情明顯寫在了臉上。
  
  「我們。沒找到那老太婆。」羅綺說著,低下了頭。
  
  「去的時候。那地方空無一人,聽說最近就要拆遷了,以前住在那裡的流浪漢也都被趕走了。」血骷髏歎了口氣。
  
  「那怎麼辦?!」段軒脫口而問。經過法老這麼一鬧,其實他心裡更清楚了,甦醒和蘇蘇的昏迷絕對不是遊戲養生艙的故障造成地,肯定與那個老婦人脫不了關係,只是現在找不到她,事情的真相就永遠掩在迷霧之中,也不知道最後甦醒到底能不能醒過來。
  
  「你們快來——快來看——」這時候,房裡傳出蘇母驚喜的叫聲,「甦醒她動了!動了一下!」
  
  「什麼?」聽到這個意外地消息,段軒等人呼啦一下就全鑽進了臥室,就連還在和售後維修人員爭吵的法老都跑了個沒影。「一群瘋子。」那售後維修人員看了看躺在羅綺床上,剛才似乎也動了一下地蘇蘇,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這些人地精神好像真的很不正常哪,不關心這個活生生地人,反倒對一隻貓那麼緊張。想到這裡,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再環顧一下四周,感覺背脊隱隱發寒,最後瞥一眼蘇蘇,越發覺得情景詭異,趕忙拎起他的工具包,跑了出去。
  
  好痛!全身上下像是被撕裂了一般的酸痛,就連頭腦中,也彷彿敲著一面大鼓,隨著那鼓點的轟隆節奏,太陽穴上一突一突地跳動著疼痛。甦醒再次恢復了一些意識的時候,唯一的感覺就是痛。她勉力睜開了眼睛,隔著睫毛的縫隙,似乎隱約看到一個人影慌慌張張地跑了出去。
  
  他是誰?好像從沒見過的樣子。甦醒強忍著頭痛和仍舊昏沉的意識,想要坐起身來。可是全身的骨頭似乎散了架,一舉一動都力不從心。
  
  「丫丫個呸的——」她還沒搞清現狀,也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只是渾身的酸痛讓她忍不住罵了一句,可是那嘶啞的聲音一出口,她自己倒怔住了。是人話!是人話啊!不是貓叫!是人話!自己會說人話了!
  
  狂喜,排山倒海般洶湧而來!甦醒此時顧不上任何事了,只是張大眼睛四處打量。房間,似乎比平時看起來更小了,天花板離自己近了,床也小了,床沿看上去離地面也不是很高了。最後,她顫抖著,害怕地將目光移到了自己的手上——有一瞬間,她幾乎連呼吸都屏住了,害怕一看之下,發現自己的手仍是一隻貓爪,這會讓她瘋狂的!這時候,沒有什麼比發現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還要更打擊人的事情了!
  
  謝天謝地!當甦醒望見一隻手指纖長,骨節勻稱的手時,終於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雖然那隻手上髒兮兮的,還帶著不少傷痕和瘀青,可是明明白白,這是一位女子的手。當發現一切都是真實的時候,甦醒心裡的狂喜與緊張反而消退了,她有些迷惑,更多的是茫然,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恍如隔世。
  
  這一切,該不會只是自己的一場長夢吧?就像黃粱夢一樣?甦醒再次將目光轉移到了四周,發現這裡的環境與自己家裡的格格不入,分明是「夢」裡曾經到過的地方。這裡,該是羅綺的房間吧?這麼說,這一切又不是夢?哪裡會有夢裡的情景真實地展現在現實眼前的事情發生呢?
  
  迷惘了半天,甦醒終於想起來了,她現在已經不是一隻貓了呀!如果她真的不是一隻貓了,那麼總可以用言語來表達自己的思想吧?對了!她這才發現,原來自己的身邊,竟沒有一個人,連一個可以問詢的人都沒有!再側耳傾聽,彷彿隔壁的房間裡有隱隱的人聲,只是聲音雜亂,聽不清在說些什麼。
  
  「有——有人在嗎?」甦醒努力了半天,才從又乾又澀的嗓子裡擠出了一句話,可是不知道是因為她的聲音太小,還是隔壁房間裡太鬧,似乎這一聲喊叫並沒有人聽到。
  
  丫丫個呸的!甦醒在心裡暗罵了一句,再次努力將聲音抬高。
  
  「有人——嗎?」她喊。
  
  可是和先前一樣,根本沒人注意到這裡還有她這個可憐的人在作無畏的掙扎。於是,甦醒怒了!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她抬起酸痛麻木得幾乎不像自己的手,將羅綺擺在床頭的小鬧鐘調撥了一下。幾秒鐘後,一陣讓人無法忽略的鬧鐘鈴聲瘋狂地響了起來,充斥在整個房間裡,久久迴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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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 終於換回來了
  
  「呵!什麼聲音?!」第一個跳起來的是站得離臥室門最近的法老。他先前正目不轉晴地隔著血骷髏的肩膀盯著床上躺著的黑貓,連眼皮都不敢眨一下,想努力看到貓爪子或是貓四肢軀幹的輕微動彈。
  
  「好像是我房間的鬧鐘聲——」羅綺側耳,猶疑道:「可是最近我只是用那鍾來看看時間,沒開啟過鬧鐘功能。」「隔壁——」血骷髏皺起了眉,話還沒說完,段軒就像一陣風一樣推開他又衝了出去。這時候,段軒的心跳再次加快,因為他在一瞬間想起了羅綺房間裡躺著的是甦醒的原身!剛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黑貓的身上,可是現在黑貓還沒有醒,隔壁房間裡又響起了鬧鐘鈴聲!這說明什麼?段軒有些不敢想,怕想多了後得到的是失望,可是他雖然不敢想,卻控制不住要搶先去看看!
  
  甦醒!是你嗎?!真的會是你嗎?!段軒心裡彷彿有一面戰鼓,擂得轟隆直響,心跳猛烈地幾乎要衝出嗓子眼,身子卻又像是飄浮在雲端,沒有確確實實的存在感。可是這時候身體上的一切不適都被他自動忽略了,他現在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要看看甦醒是不是真的醒來了!因為一隻貓,是不會使用鬧鐘的呀!
  
  瘋跑的段軒,在衝進羅綺房間的那一刻竟奇跡般地定定站住了。他抬頭,慌亂而充滿希望的眼對上了另一雙澄澈又迷茫的眼。四目相觸的那一瞬,兩人的目光膠著在一起,再也難以拆解開來。
  
  是她!這樣澄澈猶如清溪見底地眼神,這樣微微向上翹著的鼻尖。這樣半張著的潤澤地唇!除了那個讓他在夢裡也無法忘卻的甦醒,還有誰呢?!段軒激動地說不出話來,多少次了。他在心裡默默祈禱,希望有一天。甦醒能夠在現實裡以人類地身份出現在他的眼前,他們可以肆意地笑,肆意地說,肆意地做一切戀愛中的人能夠做的事情,而不僅僅是在登陸遊戲後。在那個虛擬的世界裡,才可以擁有一些短暫地溫情與言語交流。
  
  真的變回來了?!甦醒恍若夢中!待對上段軒那雙一下子清亮起來的眼時,她才猶如吃了枚定心丸。是真的變回來了!段軒眼中的那抹狂喜,那抹激盪,那抹憐惜,已經很好地說明了一切問題。甦醒一下子就覺得眼眶裡熱辣辣的,有止不住的淚要向外湧!她真的沒有想到,自己竟真的能夠等到這一天。雖然不知道是怎麼變回來地,為什麼會變回來。可是在這一刻,一切都變得不再重要——不需要去追根究底,不需要去前思後想。唯一重要的就是,自己終於可以。再次以人類的身份。生活在這個人類主導地世界裡了!終於可以,再次找回為人的尊嚴。用兩條腿走路,用兩隻手做事,用一張嘴來說話!終於可以,做回真正地甦醒!
  
  「我——」四目怔怔對望了良久,甦醒終於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可是嘶啞地聲音聽起來竟無比遙遠而又模糊,立刻被另一個煞風景的大嗓門給蓋了下去——「我地天哪!我不是在做夢吧?這個現在到底是甦醒還是蘇蘇?又或者兩個都不是?」
  
  「滾出去!」一高一低兩個聲音同時響起,然後就見肥滴滴像球一樣滾進房來的法老被他身後的血骷髏揪著衣領拖出了房——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沒眼色的人呢?難道不知道人家現在壓根不願意被打擾嗎?
  
  不過,甦醒和段軒此時也再找不到獨處的機會了,因為蘇父也火急火燎地衝了進來。他接到蘇母電話,聽說甦醒昏迷不醒的時候,急得差點要昏厥過去,勉強支持著奔來,卻見大門都沒關,蘇母激動地一屁股坐在羅綺的房門外頭淌鼻涕流眼淚。如此情形,讓他還以為甦醒真的已經沒救了,心裡一哽,就有悲愴想要翻騰上來,待推開眾人再往裡一看——見甦醒好端端半躺在床上,陪坐在她身邊的正是段軒,她那眼神裡也不再有獸的野性光芒,只是虛弱地微笑著,向著衝進來的自己微笑。
  
  「女兒?!」蘇父的喉頭一滾,直覺性地叫了一聲。他雖然不敢完全相信自己所見,但心裡還是有花在怒放,在盛開。
  
  「爸,是我。」甦醒的聲音細弱蚊吟,但每個人都聽清楚了。她說:「是我回來了。」
  
  甦醒仍是微微笑著,大驚喜過後,她的情緒開始緩緩沉澱,態度開始漸漸從容。她掙扎著想站起來,想上前去擁抱自己的父親,想將欣喜得癱坐在地上的母親扶起,可是她的腳剛一觸地,就覺得眼前發黑,腦中一陣暈眩襲來,然後身子一沉,又歪倒在了身旁的段軒身上。
  
  「嗯,沒什麼問題,只是重傷過後情緒太過激動,身體太過虛弱,好好休養幾天就可以了。」一位身著白大褂的大夫收起了他的聽診器,站起身來推了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叮囑道:「一會她醒了就可以出院了,這兩天你們多燉點滋補的湯品給她喝,我再開點藥,記得讓她按時服用。」
  
  「好的好的。」一聽到甦醒沒事,蘇父蘇母臉上的擔憂一下子散去無蹤,瞬間就堆滿了笑。對他們來說,還有什麼比知道自己的女兒安然無恙更幸福的事情呢?
  
  「呼,謝天謝地。」羅綺也吁出一口氣,打趣著身旁那身形頓時鬆懈下來的段軒道:「甦醒最近可真是多災多難,才幾天工夫,都進出醫院兩回了。我看要是再這樣下去,該進醫院的就是你了。」
  
  「只要她沒事就好。」段軒好脾氣地望著甦醒那沉睡的容顏,在這個時候,他才徹徹底底地感覺到心底的安定和一縷淡淡的慢慢洋溢上來的喜悅——真好,甦醒終於回來了!她沒有事!
  
  「你們都回去休息吧,這裡有我們守著,一會甦醒醒來,我們就帶她回去。」血骷髏看著站立在那裡明顯已經有些搖搖晃晃的蘇父蘇母。大起大落的情緒波動,即使是年輕人也未必承受得了,又何況是這些日子以來早已心力交瘁的他們呢。
  
  「是啊,我想甦醒要是醒來也願意看到你們精神煥發而不是萎靡不振。」羅綺笑著,伸手去推段軒,讓他帶著蘇父蘇母一塊回去休息。
  
  「我還是想在這裡守著。」段軒的聲音無比柔和,「我想讓她睜開眼第一個看見的就是我。」
  
  「甦醒又不是你一個人的!剛才她醒來時第一個看見的不就是你嗎?你還有什麼不滿足?」法老一瞪眼,非要去吃這個與他壓根無關的飛醋。
  
  「你們別吵。」蘇父蘇母沒見過法老這種沒事找事的主,趕緊出來打圓場,「其實我們也想留下來等著蘇甦醒來的。」
  
  「噗哧。」這時羅綺忍不住一笑,道:「甦醒,甦醒,伯父伯母替她起的這名兒還真好,現在大家可不都是等著她甦醒過來麼?」句話,惹得眾人都笑了,室內的氣氛更加溫馨而輕鬆起來。既然沒人願意在這時候離開,那就乾脆大家一起等著甦醒醒來。只是這時眾人都沒看見,仍在昏迷中的甦醒的嘴角似乎也微微向上彎了彎,不知道是不是也分享到了他們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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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尾聲一無商不奸
  
  一片茂密的森林鬱鬱蔥蔥地遮掩去了半邊溪流,遠遠聽來,湍湍的流水聲像淌在心間一般,泊泊的濕潤。撥開垂在眼前的低枝,撫去頭頂糾纏的籐葉,可以看見有淡綠色的霧氣飄散在溪流之間,霧氣裡,還有星星點點不知名的光亮在閃爍。
  
  忽爾,霧氣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給撕裂了開來,有一條全身散發著七彩瑩光的巨龍伸展著雙翼盤旋在溪流的上方,它高高地揚起頭,一道嘹亮的龍吟頓時響遏行雲。七彩巨龍在高空中似乎十分得意地斜睨著地面上另一條盤著較小身形正呼呼大睡的冥龍和一隻撅著肥碩之極的屁股正在啃吃嫩草的兔子。它正要發聲再次挑釁,就見溪邊一道黑紅色的瘦小身影向上高舉起它的死神鐮刀,鐮刀破空的聲響和那一道耀目之極的光亮驚得七彩巨龍一個哆嗦,乖乖地低下了它那高貴的頭顱,悻悻地拍著翅膀在溪面上低低迴旋。
  
  「你說,這條龍怎麼總是改不了它那欺軟怕硬的本性?如果不是它的樣子實在是一條龍,我都要懷疑當初我是不是錯拿一條蛇當了寵物。」一個長髮披肩的女孩將頭輕輕地靠在一個身著黑袍的男子身上。她此時與那男子並肩坐在溪邊,卻光著腳丫在溪水裡一陣胡亂踢踩,驚起一片飛花碎玉。
  
  「也別怪它,大概是小時候被你欺凌慣了,才弄出這麼個毛病。」那男子輕笑,唇角彎出好看的弧度,視線卻往下望去,目光裡溫柔無限,「現在它也只怕死神了。連帶的,只要看到骷髏架子,我看它就忍不住要打顫。」
  
  「它。活該。」女孩笑著,聲音漸低。似乎是嗅著清新芬芳的空氣,聽著細細流水聲響,舒服得有些昏昏欲睡。
  
  「想睡就睡會吧。」那男子微微挪動了一下身子,調整了一個姿勢,想讓女孩靠得更愜意些。
  
  「其實。我問過你很多次了,每次你都不肯說——」女孩的聲音裡有粘澀睏倦地感覺,令人聽了眼皮也想要向下嗒拉,「你說,那天我又昏過去了,你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怎麼想的?」男子喃喃地重複著女孩地問話,放眼望著澄澈見底的溪水和溪底石縫間嬉游地小魚,半晌,道:「我是怎麼想的你難道還不明白嗎?非要聽我親口說出來才算完?」
  
  女孩不答。只是將頭又輕挪了挪,幾乎要像貓一樣,全身都想埋到那男子的懷裡去。
  
  「我那時就想。如果這一次你再醒不過來,那我也要一直守著你。哪怕守到我自己也該睡去的那一天。」那男子說著。聲音更加溫和起來,夾在流水聲中幾不可聞。「你若是醒來後又再次變成了一隻貓呢,那我也只好聽天由命,仍舊是守著你,除非有一天你自己厭倦啦,想要跑去再找個新的貓咪主人。不過我想,這大概是不可能地,我們兩個人的命運,在你遭遇到車禍的那一天就完全栓在一起啦,再也拆解不開——
  
  那男子說著說著,似乎覺得懷裡抱著的佳人呼吸漸沉,於是低下頭去仔細打量了一下,才發現這個纏人的傢伙竟然在不知不覺中已然睡去。
  
  搖著頭輕笑,果然她還是改不了那隨意而迷糊的性子,既然想聽,又為什麼每次在自己說的時候她不是睡著就是因為注意力被別的事情吸引去了而沒有聽到呢?下回,又該說自己沒有告訴她了吧?那男子端詳著女孩沉睡的容顏,隨手撥弄著她垂落在臉上地髮絲,將那細長的絲絲縷縷都鬆鬆地纏繞在了指尖,只覺柔滑之極。
  
  這時,守在這兩人不遠處的那具黑紅色地骷髏突然動了一下,手裡的鐮刀曳地,骨架子嘎嘎作響,然後就聽見有聲音順著風兒,忽高忽低地傳了過來——
  
  「我靠!你說這兩個人又偷偷跑到哪裡去幽會去了?天天在現實裡親親我我還不夠,連遊戲裡這些時間也要抓緊嗎?簡直氣煞人也!下次再這樣,我就絕對不出來找他們!我們賺了錢也不要分給他們!看他們去喝西北風地時候還會不會這樣悠哉!」
  
  「喝西北風?我看是你銀行卡上地錢已經被提空了才急著要做這筆生意的吧?他們兩個?告訴你,他們兩個比我們有錢多了!迷迭是什麼樣地人你不知道?奸商!先別提我們從罪惡大陸出來後她依靠販賣月光草和人魚王給她的裝備賺了多少錢吧,就是進罪惡大陸之前,她和風月還沒有成為職業玩家之前,我也敢打賭,她在遊戲裡絕對比我們賺得多!」
  
  「你們又不是沒有賺,抱怨什麼呀!迷迭後來想出的這個法子,簡直讓我們衣食無憂了,我現在多多少少也能算是一位小富婆了!」
  
  「什麼好法子!害我成天東跑西跑累得要死。哪裡有以前舒服呢?打到什麼賣什麼,現在卻要滿世界按著那些玩家的要求去弄東西。「可是賣出去的價格是以前的數倍,有時接一票生意,就夠我們幾個吃上幾個月的。你要是不願意,你大可以繼續賣你的煉金藥水去啊。難道賣煉金藥水不需要到處跑著採藥?」
  
  「我只是說說而已,我又沒說我不幹了。我要是不幹早都跑了,哪還等到現在?你們!你們兩個幹嘛都爭對我?眼見得你們是情侶了?真是夫唱婦隨,氣我沒有女朋友嗎?」
  
  「豈敢豈敢啊!昨天,迷迭以前的那個同事,叫——哦,對了,叫孔蓉的對不對?我看她和你倒是天生一對,地造一雙。怎麼樣?要不要哥們替你做這個媒?哎——你跑什麼?回來回來,我話還沒說完呢-
  
  原先坐在溪邊懷裡抱著溫香暖玉的男子聽到這裡,實在忍不住笑出了聲。這三個人,最近是越來越「親密無間」了,每天相互打趣捉弄。是他們最大的樂趣,就連昨日煙花不寂寞這個原本還算溫柔的女子,都被血骷髏和法老帶壞了。
  
  「喂。別走了,我聽見有人在笑。」是昨日煙花不寂寞的聲音。
  
  「我好像也聽見了。你說是不是風月?」血骷髏說著,不耐煩地揮刀一砍,身側粗如兒臂地樹枝就被他截斷了下來。然後兩人眼前一亮,正見到那個坐在溪邊眉眼含笑的男子,不是無邊風月卻又是誰。
  
  「你們兩個真能逍遙。」昨日煙花不寂寞輕聲抱怨道:「都找了你們半天了。卻躲在這麼個好地方享受。」
  
  無邊風月仍在笑著,只是輕抬手指做出個禁聲的姿勢,怕他們吵醒了正香夢沉酣地迷迭,低聲問道:「什麼事?」
  
  「這回是你們的老熟人來找了,我們還不知道這生意接是不接呢,要不你們自己去談。」昨日煙花不寂寞嘴裡說著,忍不住就蹲下身去輕掬溪水,沾濕了手指後又把水拍打在臉上,一陣透心地涼爽。嗯。是夏天了!連遊戲裡都是夏天了!
  
  「怎麼回事?」無邊風月將目光又移向了一屁股坐在大樹下,嘴裡叼著根青草的血骷髏。自從迷迭的靈魂再次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裡之後,他們就都喜歡上了無拘無束的職業玩家生涯。現在也算得上是稱職地職業玩家了。遊戲升級新版本後,多了許多互動的功能。為了多賺錢。迷迭這傢伙在遊戲裡開了一家名叫「如你所願」的店舖,說穿了也就是個專門承接各項任務。幫主顧們找尋怪獸、屠殺BOSS、販賣各種裝備和材料的小傭兵團,他們的口號是——「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我們做不到的」。自從店舖開業以來,業績蒸蒸日上,形勢一片大好,為此,眾人忙不過來,又在遊戲裡僱傭了許多職業或半職業遊戲高手,開了多家分店。將事情都分攤下去後,迷迭等人倒無所事事了,每天只是練練級,悠閒閒地玩耍,除了一些高難度任務外,他們並不輕易出手。所以,無邊風月從昨日煙花不寂寞這樣模糊的暗示裡聽不出什麼有用的具體信息來。
  
  「喏,就是封月寒和傲無情這兩個傢伙找上門來了,聽煞卡卡說,他們是你們地熟人?」血骷髏大刀一揚,嘴裡的青草變成了半根,他將草根「呸」地向外一吐接著道:「當然,他們不知道總負責人是我們,只是說這次來找我們是為了對付天下行會,難度挺大,報酬是不會少的,這任務接不接?」
  
  無邊風月還在思考中,就聽一個清脆地聲音笑道:「接!為什麼不接?!只要有錢賺,哪怕是天下行會付錢讓我們去對付封月寒的烈影行會我也幹呀!」迷迭你——」無邊風月不解,話說到一半就見懷裡已然醒來地迷迭向他眨了眨眼,再偷偷向一邊樹林處瞥了兩眼,於是他立刻將沒說完地半句話嚥了下去。
  
  眾人若無其事地繼續談笑,過了一會工夫,就聽見那邊樹林處一陣似風聲非風聲輕撫過樹葉的沙沙微響,微響過後,一切又歸於靜寂了,只有迷迭和無邊風月嘴角帶著偷了腥地微笑,想像著那個上了當的蠢貨害天下行會損失一大筆錢後,少爺會不會將他罵死。真是的,當細作也要有點專業水平嘛!穿那麼艷麗的衣裳,難道要躲在綠樹叢裡當大紅花?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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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二 醜媳婦也要見公婆
  
  「段軒,我可不可以不去?」當車子行駛的速度越來越慢,別墅前的雕花鐵門已經入眼的時候,甦醒第八百七十三回這樣問道,唯一的不同就是她問話的語速變得更快了,隱隱帶著抹焦躁。
  
  「不可以。」段軒微笑著,溫柔地拒絕卻毫無轉圜的餘地。
  
  「……」甦醒糾結地絞弄著安全帶,臉皮厚到從來不會感覺緊張的她,也開始有些坐立不安了。畢竟,是醜媳婦要去見公婆呀!如果他們不喜歡她怎麼辦?如果他們反對段軒和她在一起又怎麼辦?叫她怎麼能不憂心忡忡呢!
  
  「你又不是第一次來。」段軒用眼角的餘光瞥了甦醒一眼,見她微嘟著嘴唇,一臉鬱結的模樣,心裡不禁暗暗好笑,「上次也沒見你這麼緊張啊。」「……」上次!上次怎麼一樣呢?上次是以一隻貓的身份來的,這次卻是以段軒女友的身份來的,這兩者之間怎麼會有可比性?再說了,正是因為上次來的時候被秦晴給整慘了,又因為沒人注意一隻貓,受到了極大的冷遇,所以甦醒的心裡才留下了陰影。
  
  「到啦,你確定要一直不說話?」段軒將車停穩後,轉過頭去正視甦醒,見她幾乎要將那安全帶絞出水來,不禁笑著歎口氣道:「相信我,他們其實都是很和藹的人。」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人都已經到了,段軒的話又說到這份上了,自己還能要求什麼嘛?難道讓段軒說,如果他家人不喜歡她就拋下家人和她私奔麼?甦醒堅決不會這麼想。因為她自己才剛剛受過與家人離別的痛苦,絕不會要求段軒為了她也去承受一次。她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段軒的家人如果不喜歡她。那就施展出她那甜蜜地笑容和三寸不爛之舌,糾纏到他們喜歡自己為止。
  
  不過呢。深呼吸了好久,鼓足了勇氣的甦醒在邁步下車的那一瞬,剛一抬頭,臉色立刻又變得灰敗了——那前面,打扮得像只花蝴蝶般飛奔而來地女人。除了上回差點將她捉弄死的秦晴又會是誰呢?!
  
  「她她她……你你你……」甦醒一激動,話都說不利索了,不過這也不能怪她,畢竟剛占回自己地原身沒多久嘛,還不太習慣,於是她她你你我我了好久才將話完整地憋了出來,「她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說沒外人在場嗎?」
  
  「對啊,她就快是我大嫂了。也不能算是外人。」段軒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狐狸,趁著甦醒還沒來得及還嘴,輕輕替她扯了扯坐皺了的裙子。在她耳邊輕聲道:「放輕鬆點,你現在不是一隻貓了。她不會拿你怎麼樣的。」
  
  果然如同段軒所言。沒見到小動物的秦晴還是很有些大家閨秀地風度的,一面向著甦醒問了好。一面誇獎她皮膚好,只是那滴溜溜四處亂轉的眼睛出賣了秦晴心裡的真實想法。段軒瞧破了,也不說,只是領著甦醒向屋裡走去,直到秦晴自己忍不住,開口問道:「你家那隻貓呢?怎麼沒有帶來?」
  
  「什麼貓?」段軒裝傻,偷偷望著正使勁擰他手背的甦醒笑。
  
  「就是那只黑貓,你上回帶來過。」秦晴不依不饒。
  
  「哦,那隻貓呀!它最近生病了,所以沒帶來。再說爺爺也討厭貓,我帶來做什麼?」段軒倒也不是完全在說假話,甦醒得回了自己的身子,那隻貓當然也回到了貓的身體裡,只是恢復得沒有甦醒快,至今仍有些病怏怏的,所以被段軒留在了家裡沒有帶來。
  
  秦晴正要再說些什麼,就抬頭見段其宏和段軼站在門前台階上,於是低下頭去緘默不語了,只是還斜睨著眼偷偷打量甦醒。
  
  「爸——」段軒看到段其宏板著張臉,就在心裡暗叫不好,都已經和母親打過招呼了,還以為她會擺平難纏的父親呢,誰知又是這副架勢。可是都已經回了家,總不能被堵在門口進不去吧?於是他硬著頭皮上去叫了一聲。
  
  「你翅膀都長硬了,還知道回來?」段其宏用鼻孔對著段軒,臉上帶著十分不屑地神情。倒是秦晴與段軼,生怕甦醒對此情形覺得難堪,早就搶先將她帶進了門,只留下段軒父子兩人在那裡對站。
  
  「好了,兒子回來了你難道還要趕他出去?這樣大聲,又不怕老爺子聽見了?」正在眾人不知如何化解這份尷尬的時候,葉容雲出來打了圓場。只是她嘴裡雖抱怨著自己的丈夫段其宏,心眼神魂卻都放在了甦醒身上,拉著她地手上下打量,嘴裡還不停地誇讚著,直到甦醒這樣厚臉皮的人都覺得臉頰開始發燙,她才微笑著移開了目光,招呼大家進去坐。
  
  好在,段其宏也只是故意板板臉孔給段軒看地,並沒有要為難甦醒地意思,所以僅僅只是冷哼了一聲就丟開手了。見到這個可愛伶俐的未來兒媳,他又怎麼還板得起臉孔?不多時就被哄得笑容滿面了。
  
  看來,他們家地人不是很討厭自己,原來,醜媳婦來見公婆這一關也不是這麼難過的。甦醒坐在沙發上的時候,感受到滿室輕鬆融洽的氣氛,這才終於輕輕吁出了一口氣,可是再想起上回來時的情形,一顆心又吊了起來。因為她知道,真正的重量級人物總是最後才出場的。
  
  如同所料,段軒的爺爺直到快要開飯時才珊珊來遲,一面咳嗽著,一面由著兩個孫子往下攙。看到他下樓,甦醒趕忙站起身來,低頭乖乖地立在一旁。不過,她心裡雖然忐忑著,卻在瞥見段軒爺爺那長長的亮銀色鬍鬚後,便又走了神了,心裡想著,鬍鬚怎麼也能如此漂亮法。不知道是不是假的。甦醒這一開小差,頓時覺得心情又輕鬆了許多,臉上也露出了柔和的線條。偷偷抿著嘴笑。
  
  與上次見到貓咪後的雷霆大怒不同,今兒個。這老爺子倒是滿面春風。也許是他心情正好,也許是甦醒這未來地孫媳婦長得甚合他意,總之他不但沒有像甦醒想的那樣對自己橫加挑剔,反而還很慈祥地讓甦醒坐到他身邊的位子上去,好方便與她說話。
  
  吃飯時。就像肥皂劇裡演過成千上萬次那樣,一頓飯下來,從甦醒地生辰八字直到她家祖宗十八代做過什麼,都被眾人探問了個一清二楚。那陣式,不但秦晴見了之後對甦醒的處境深表同情與理解,就連段軒都暗暗擔著份心,只怕甦醒被問得煩了,就要開始信口雌黃。這哪裡是為了瞭解未來段家地兒媳婦呢?恐怕古時候替皇帝挑選妃子也不過如此了。好在甦醒頭腦靈活,口齒靈便。雖然來時很有些緊張,這會與段軒的家人搭了會話,也漸漸地放鬆了心情。真是有問必答,時不時還要嘰嘰喳喳說上一堆無關的話。倒也使得一頓飯吃得歡暢熱鬧無比。
  
  待到吃完飯。天色早都黑得透了,葉容雲又端上果碟。一家人便圍坐在沙發上談天說地。
  
  「家裡好久沒這麼熱鬧了,以後你要和段軒常回來看看我們。」葉容雲說著,眉間眼角全是笑意。是呵,對她來說,兩個兒子平時都忙,已經有好久沒享受到這種天倫之樂了。
  
  「伯母你放心,我會拉著甦醒常來的。只怕到時候我們來得太頻繁,你要大呼太吵了吃不消呢!」嘴甜的是秦晴,她剝了個桔子,遞給了葉容
  
  「你這孩子,也只是嘴裡說說哄著我罷了,你自己算算,這個月你和段軼回來過幾次?叫我天天好等。」葉容雲嘴裡埋怨著,引起滿室轟笑,她臉上地笑容卻是幸福之極。總算,兩個兒子都有了固定的女友,也許再過不久,她就能抱孫子了呢聊,直聊到段家老爺子已經忍不住睏倦,將頭拄在枴杖上打起了嗑睡,段軒兄弟倆才連忙起身準備離開。
  
  最後,還是段軒與甦醒將老爺子攙扶上樓的,這是老爺子他自己的要求。在甦醒如願以償地偷偷摸了幾把老人的鬍子,又替他蓋好被子,道了晚安準備關燈出去時,段老爺子突然向著甦醒比劃了個要她低頭的手勢。
  
  「爺爺你有什麼吩咐?」甦醒好奇地俯下了身,不知道這老人有什麼貼己話要對她說。可是過了幾秒鐘,在聽完段家老爺子的一陣低語之後,甦醒好像三魂六魄都被人抽了去,連自己是怎樣在老爺子的微笑注視下離開段家地都不知道。
  
  「爺爺到底對你說了什麼?瞧你那失魂落魄的樣子。」在開車回家的路上,段軒望著甦醒那迷濛蒙地微笑,忍不住再問了一次。
  
  「我,不,告,訴,你。」甦醒一字一頓地說著,微笑再微笑。不知是不是為了報復段軒先前狠心拒絕她不想去段家的請求,又或是真地遵守著段老爺子地囑咐,總之她就是不肯說。
  
  在看到段軒那略帶失望的側臉時,甦醒心窩上彷彿長滿了柔軟地細草,風一吹,撓得自己心裡直癢癢。她伸過手去,環抱著段軒的腰,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在他的腿上輕輕合上眼睛,心裡還在回憶著段老爺子方才對她說過的話。他說——
  
  「你們現在這樣就很好!其實他們都以為我是老糊塗了,什麼事情都瞞著我,可是他們卻不知道,我知道的比他們還多!我知道,我這個孫子是最像我的,將來也會像我一樣有出息!不過,小丫頭,你要記得替我保密,可不要說出去討好你的未來公婆,那樣我會生氣的。」其實,他到底在說什麼甦醒是聽不太明白的,只是她敢保證,段老爺子說這些話的時候,一雙昏花老眼裡閃著精亮精亮的光,那神態與語氣頗像個頑皮的孩童,怪不得人家說返老還童,越活越有童心呢!不過,還沒等她問出心裡的疑惑,段老爺子又揮揮手說要睡覺了,讓她出去。
  
  就在甦醒轉身要離開的那一瞬,她發誓,她那時清楚地聽到一個蒼老低沉的聲音說:「小丫頭,變貓的滋味可好不好受啊?」在極度的震駭之下,甦醒飛快的又轉回了身子,瞪著已經合上眼的段老爺子疾聲道:「爺爺,你在說什麼?!」「我?我說我要睡了,你出去的時候記得關門。還有,別把我們的對話告訴別人。」段老爺子連眼睛都沒有睜開過,淡淡地說著,這一刻,他彷彿又變回了平日那個冷漠淡然之極的刻板老頭。可是甦醒真的敢發誓!不管他到底是以什麼樣的方式來瞭解探悉的,總之這隻老狐狸一定清楚所有事情的真相!剛才那一句話,一定是他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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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三 偷婚
  
  在現實裡,白雪公主與王子般的童話結局並不一定需要華麗的場面和嬌艷的鮮花來襯托。事實上,段軒與甦醒兩人,在那個對他們來說重要無比的日子裡僅僅是手牽著手,一起慢慢地走過了兩條大街,穿越了數條小巷,在辦完了一切手續後,又手牽著手慢慢走了回來。途中,他們路過三家咖啡館,四家休閒屋,每次甦醒拖著段軒繞進去,總是要半晌後才滿足地舔著嘴角尚未溶化的冰淇淋再次走出來。甦醒說,這叫執子之手,與子攜老,並且在今後的每個日子裡,都可以過得這般甜甜蜜蜜。
  
  「你,不就是為了貪嘴找個適當的借口麼?」段軒輕輕地用指尖刮了一下甦醒的鼻尖,語帶寵溺。
  
  「貪嘴?哪有!我這是正常的生理需求好不好?」甦醒一笑,緊走兩步,長長的裙擺隨之張揚開來,露出纖細光潔的腳踝。她展目望去,滿大街燦爛的陽光,熙熙攘攘的人群,空氣裡有沿街花店中飄散出來的淡淡花香與夏日午後特有的那種慵懶的帶著暖暖陽光的仄仄氣息。深呼吸,心神俱醉。她從來也沒有想過,就是這樣平凡的街景,這樣往日裡還覺得噪雜悶熱的環境,現在也能令她如此享受——空氣挺好的,冰淇淋也很冰涼,很甜軟,變回人,真的很好!
  
  「慢點。」段軒一伸手將她攬過,然後就有一個少年騎著單車吹著口哨與甦醒擦肩而過。「你就是這樣不小心,難道好了傷疤忘了痛?要是再變,可不知道這回是變成貓呢還是老鼠。」
  
  「知道了,偏你這樣愛管人。」抱怨歸抱怨,甦醒還是有些驚魂未定。雖然被單車撞到也不會有什麼大礙。可是能不痛當然是不痛的好。
  
  「回去吧,看你這一頭一臉的汗。」段軒看著甦醒取出紙幣輕輕地抹著額角上的汗。瞇起眼,可以看到在陽光的照射下。有鑽石地光芒在她的無名指上跳動,於是他的心情就變得更好了。連笑容都比這夏日地烈陽還要絢爛。
  
  「嗯。」甦醒淡淡地應著,將手擱進了段軒的手掌裡。她這會學乖了,過馬路時,先左右仔細看了看車,可是轉眼大驚。連馬路也不過了,轉回頭向著段軒道:「我們快跑!」
  
  「怎麼?」段軒還沒明白過來,已經被甦醒帶著不由自主地跑了。不過,他們倆人跑了沒幾步,就聽到身後有一個低沉性感地聲音在喊:「段軒,段軒你等等別跑啊!迷迭!你等等我——
  
  「怎麼是他?」段軒雖然沒回頭,卻也聽出了聲音的主人就是前幾天還在遊戲、現實兩頭找他們的傲無情,現實裡叫古易的那個陰魂不散的傢伙。
  
  「我怎麼知道咧?」甦醒慌不擇路地跑,漸漸有些氣喘上來。不過好在後面喊叫地聲音也漸低了,慢慢就聽不到了。
  
  「我才不要被他追上……這個人太婆媽了……」甦醒扶著牆喘氣,斷斷續續地說。她很是有些心有餘悸了。因為前段時間在遊戲裡被逮著過一次,結果最後糾纏到不得不施展下線大法才成功逃脫。如果不是那傢伙現實裡的手機掉了。沒了段軒的電話號碼。加上他們又搬了家的話,也許糾纏就要從遊戲延續到現實裡來了。
  
  「現在不用這麼害怕他了。他也不是不講理的人。」段軒在一旁陪著她喘,瞭然的笑。
  
  待明白了段軒話裡深含的意味時,甦醒的臉又漲成了通紅的蘋果。她尷尬地轉著頭打量四周環境,才發現原來跑著跑著,竟已經跑到住處地樓下了。上樓,走到門口,段軒正要掏鑰匙開門,甦醒突然緊張地拉住他輕聲道:「不要!要不,我們再出去走走?」
  
  「怎麼了?剛才回來的一路上你就在拖拖拉拉,如果不是被古易追得急了,恐怕我們現在還在街上晃悠呢。雖然這時候離太陽下山不遠了,可是一天下來,你也快被曬脫了皮,早點回來不好麼?」段軒不解地望著她。「我——那個——」甦醒喃喃著,最後用細若蚊吟的聲音道:「我們手上戴著戒指,他們一會看到要是問起可怎麼辦——
  
  原來這個小妮子是在擔心這個!段軒這才恍然大悟,看著她低眉斂首地可憐模樣,再看到她那撲扇著的睫毛,他覺得有一種又憐又愛地感覺在心頭驟然升起,再也忍不住,一把擁過她,將唇貼到了她地耳邊。
  
  溫熱熱的呼吸被吹在臉頰上,還有一股淡淡地男性的氣息混合著香皂的氣味鑽入了鼻腔。甦醒的心跳猛地加快了數倍,在還沒來得及躲避的時候,帶著快樂的暈眩感已經麻木了她的四肢。她覺得自己再不能動彈,或是不願意動彈,就任憑著段軒的唇從她的耳邊滑到臉上,又從臉上漸漸地下移,最後停頓在了她的唇上。
  
  先是試探著的輕觸,如羽毛般輕輕掠過,然後是舌尖的相互糾纏,愈吻愈烈,欲罷不能。快樂和甜蜜來得如此迅猛,排山倒海般沖襲而來,甦醒在感覺到羞澀之前已經深深地沉迷在了其中。原來,愛情還有如此激情的一面!醉生夢死,夢死醉生!是呵,她醉了,無酒,情亦能醉人。
  
  快樂的背後總是伴隨著痛苦。這句話不知道是誰說的,但就其實現的機率來看,也不失為一條真理了。就在兩人相擁相依,吻得難分難捨之際,他們身後的房門突然被打開了,隨著一陣聒噪起哄聲響,滿天都飄起了彩紙的碎屑。
  
  「偷情!被抓到了吧!」得意洋洋的法老,不停手地按著氣霧綵帶的噴頭,「看你們往哪裡逃!」「走開!死豬!你要死啊!都噴到蛋糕上了!一會讓人怎麼吃?」羅綺手裡捧著個大大的蛋糕,像老母雞一般護得緊,一面還死命踢著法老的腿。讓他離自己再遠一些。
  
  「拜託,你們在搞什麼?」段軒被他們弄得哭笑不得,再望一眼臉上紅暈與羞澀未退地甦醒。真的很想就地破開一個時空隧道,將這幾個煞風景的人統統丟進去。然後再擁著甦醒繼續吻下去,直到地老天荒。
  
  「敢做就要敢當,怎麼,以為我們都不知道嗎?」法老瞇著眼笑,讓開了些身子。讓兩個「彩人」看到自己身後羅綺手上捧著地蛋糕,蛋糕上有一雙相依偎著表情甜蜜的小人偶。
  
  「偷結婚!難道以後還要偷生孩子麼?」血骷髏斜倚在門框邊,笑得不懷好意。
  
  「你胡說,我們哪有?!」甦醒地魂魄終於從九天之外飛回來了,吸了口氣,又恢復了以往的「彪悍」,將身一挺,理直氣壯地就要將事實抹殺得一乾二淨。
  
  「還嘴硬?早上是誰偷偷回家去拿身份證和戶口本的?當我們都睡死了嗎?」蘇父板著張臉,突然出現在了血骷髏的身後。他身邊還站著激動微笑著,卻紅了眼圈的蘇母。
  
  「我……」甦醒見到自己地父母頓時傻了眼,有種被抓了現形的感覺。只好無奈狡辯道:「我夢遊……」
  
  「哦?那我們家段軒也夢遊?」段父段其宏也笑著走了出來,可是甦醒現在怎麼看都覺得他笑得十分不懷好意。
  
  「兒子啊。結婚這麼大的事。怎麼都不和家裡說一聲?就算你們不喜歡熱鬧,請個十幾桌酒也是要的啊。不然你讓我們怎麼和家裡那些親戚們交代呢?再說這樣也委屈了甦醒這孩子——」緊跟著出現的當然是段軒的母親葉容雲,她絮絮叨叨,叨叨絮絮地說著,無止無休。
  
  段軒與甦醒,聽著聽著漸漸低下了頭,在暗地裡交換了個無奈的眼神,心裡默默歎氣——早知道是這樣的結局,早知道兩人連獨處的機會都抓不著,當時就應該遊蕩一夜不要回來!讓他們也嘗試一下等待與失望地滋味。
  
  夏夜,因為傍晚時分又下了一場雨,空氣裡滿是清新的水氣味道,知了也叫不起來了,只有夜來香在靜靜綻放。
  
  燈火通明的一幢大樓之下,在花壇處徘徊著一個黑色地躑躅身影。路燈照射下,影子被拉得特別的細長,可是仔細看,還能看出那是一個彎著腰,身形佝僂地老婦,她地懷裡抱著一隻貓。走近的話,能夠看到貓是少見地純黑色,琥珀色的眼睛在暗夜裡也發出灼灼的光,有些駭人的亮。
  
  「我盡力了,你怎麼還不死心呢?」老婦人喃喃地說著,聲音沙啞模糊,聽起來有如囈語。如果這時候有人聽見這說話聲,一定要駭上一跳,因為這老婦人的身邊,並沒有別的人在。
  
  「走吧走吧,這個是不中用羅!都怪我們運氣不好,錯過了最好的時機。」她自言自語著,輕輕撫著懷裡的貓,邁著細碎的步子向小區外的街道走去,「我知道你想找一個合適的身體已經找了很久了,我也知道你比她更可憐,與她有相同的遭遇卻得不到相同的結局。不過,你還有我,我會幫你的——」
  
  老婦人的聲音原本就低,遠了,漸漸也就聽不見了。偶爾,風中還傳來被吹得嘩嘩作響的樹枝輕曳聲裡夾雜著的一聲低低的貓叫,似遠猶近。
  
  「段軒,你看下面那個身影,是不是有些眼熟?」大樓之上的某一層陽台上,有一對情侶相依偎著看夜裡的景,又或許,只是藉著看景找個獨處的機會。
  
  「嗯?是嗎?我怎麼沒有看到?」某個人的聲音聽起來明顯有些心不在焉。
  
  「你看一下嘛,我真的覺得很眼熟哦!」甦醒睜大了眼,向下張望著。只可惜天太黑了,路燈的光亮也有限,那身影閃了一下就不見了。噓——不要說話了,夜裡很安——」段軒說著,摟著甦醒輕輕俯下了他的頭,最後沒說完的那個「靜」字,消失在了兩人的唇齒之間——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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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篇花絮 那一撞的風雲際會
  
  甦醒其人,民族漢,今年XX歲,身高XX,體重XX,XX所代表的數字,請自行想像。
  
  這是2087年的夏末,甦醒是一家小廣告公司的職員。大清早,正是趕著去上班的時候,因為她今天又再次遲到了。一邊趕路,腦中一邊想像著公司老闆那胖大的身材正擠在對他來說窄小逼仄的老闆椅裡,兩隻肥手支在桌上正撐著下巴,浮腫的水泡眼望著她,冷笑道:「你今天又塞車了啊?」
  
  惡夢!絕對是惡夢!甦醒微微打了個冷顫,每天早起,對她來說都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而要不斷地忍受這個可惡的,只會對她冷眼以對的胖老闆,更是痛苦。他從來只記得甦醒經常遲到,從來不記得她經常是公司裡幹活幹得最多,加班加到最晚的一個。沒有加班費,薪水微薄得可憐,甦醒心裡突然冒起一蓬怒火——辭職!她要辭職!
  
  可是再想起母親會用關切的眼神,擔憂地望著她時,甦醒又輕輕搖了搖頭。唉,還是算了吧。父母辛辛苦苦供自己念完大學,不就是指望自己能夠找一份好工作,好好地生活嗎?雖然這家公司的薪水不高,老闆刻薄,但畢竟沒有像前幾次那樣——
  
  甦醒鬱悶地踢飛路上的一小塊碎石,前幾家的老闆只會用色瞇瞇的眼神盯著她,而老闆的老妻,卻會用盯賊似的目光來盯她。哪裡知道,找一份工作會這樣麻煩呢?她只是一個畢業未久的新鮮人,沒有任何的工作經驗,想要在大公司裡謀求一份工作實在是太難了,而小公司,卻只能遇到這種狗屁倒灶的事情。
  
  深呼吸!甦醒抬頭望天,在心裡告誡自己——微笑,繼續微笑,哪怕面對那雙審視著她的水泡眼,也要微笑再微笑。不要生氣,不要說髒話,自己,可是一個淑女哦!
  
  輕輕撫了撫白色的裙擺,決定了,今天一定要早點下班,回家路過街角那家糕餅店時,要給媽媽帶她最喜歡的棗泥蛋糕,給爸爸帶杏仁酥。
  
  甦醒的笑容還掛在嘴角的時候,已經匆匆跑到了馬路邊上——該死,綠燈時間快要過了呢!甦醒在心裡飛快地估算了一下,如果現在就衝過去的話,應該還是能夠安全穿過馬路的,不然又要多遲到幾分鐘了。
  
  當然顧不上那麼多了,這個城市的交通太差,她經常面不改色地和朋友在車流中穿行,哪裡會去想那麼多呢?可是,剛剛邁步跑了幾步,綠燈就暗了!一輛不知道是不是也趕時間的車在第一時間裡衝了過來,而那車的前面,是一隻不知道什麼時候竄到馬路中間,被驚嚇到了的黑貓。
  
  甦醒當時沒有停頓地又往前跑了幾步,想等著這輛車過去自己好穿過馬路。可是,被驚到了的黑貓聽見身後的腳步聲,突然又向後一竄,斜刺裡擦著甦醒穿著涼鞋的赤裸腳踝過去了。這時甦醒的背後又一輛車駛過,黑貓的身影瞬間消失在了四個車輪之間。
  
  「哎呀。」突然被毛茸茸的東西擦腳而過,甦醒當然吃了一大驚,下意識就往前衝了一大步,那癢颼颼的觸感引得她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
  
  一陣急促的剎車聲響起,甦醒只覺得身子被猛烈地撞擊了一下,然後就好像飄蕩了起來,意識也漸漸地模糊了,她甚至沒有感覺到疼痛,只有耳邊,充斥著一個男人漸近的焦急聲音,他在喊,「貓貓!」
  
  這一切,都發生在風馳電掣的一瞬間,甦醒根本沒有時間去想更多的事情。
  
  貓?!就是剛才突然往回跑又撞到她的那只吧?這是甦醒最後的意識了,然後她就完全陷入了無邊無際的空洞與黑暗。
  
  一個故事結束的時候,往往正是另一個故事開始的時候。一個女孩與一隻貓之間這陰差陽錯的一撞,又會撞出怎樣離奇的故事呢?
  
  呃,當然,你們知道是什麼樣的故事,就當我是在培養講恐怖故事的情緒好不好……
  
  外篇花絮 迷迭是吧?我記住了
  
  似乎從小到大就一直沒有玩過什麼遊戲,段軒坐在椅子上,兩腿伸得老長,頭枕著背在椅背上的雙手,淡然地望著整幅落地窗外的景致。36樓,比自己住的地方還要更高些。可是他就是喜歡在這樣的高度,俯視眾生。倒不是因為這樣就有了將眾人都踩在腳下,高人一等的感覺,而是可以讓他壓抑的心境舒緩些許,畢竟,高處風景獨好,又可以讓人心氣開闊。
  
  瞅了眼辦公桌上的電話,段軒微笑著搖了搖頭,也不知道古易是怎麼想的,竟然想拉著他去玩網遊。要知道從小,自己就被管教得嚴,別說是玩網絡遊戲了,就連單機遊戲,多半也在被禁止之列。
  
  做人上人?段軒在心裡斷然否定,他沒有想過,也不願意,深深地知道任何成功的背後都要付出努力。他既不想勉強自己做不願意的事情,也不希望去和別人爭奪什麼。可是注定,生在這樣的家庭裡,往往是身不由己的。
  
  透過透明的隔斷玻璃,可以看見外面大辦公室裡忙碌來去的員工,可是這份忙碌並不屬於他。段軒想著,心情好了許多。因為自己的親哥哥段軼就在隔壁,任何事情,大家都會去找他,自己只是個擺設而已。哪怕只是假裝出來的低調,也可以避免很多麻煩。
  
  那麼,就嘗試一下網遊好了,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也許這樣,可以表現得更加低調一些。段軒唇邊浮出了一抹微笑,拿起電話預定了遊戲養生倉。
  
  上班其實也不太無聊,有許多人生百態可以在一旁觀賞,更重要的是,這樣可以讓他的生活變得規律一些。所以,當傍晚來臨的時候,段軒並沒有無聊到沒精打采,而是和大清早一樣,面上帶著淡定的笑容,乘坐電梯下到一樓,再開車回家。
  
  當然,路上必經之處是一家大超市,裡面可以買到他所需要的一切食物。習慣了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段軒對食物的品質和新鮮度有著近乎苛刻的要求。他不會像一些懶人一樣,在週末買好足夠一周食用的菜蔬,他只吃新鮮的食物。當然,最近得多買一些菜,因為他養的那只黑貓,不知道為什麼竟然開始拒絕貓食,好在自己也查閱過相關資料,只要不餵它一些貓不能吃的東西,多做一點飯菜也是舉手之勞。
  
  開了車回去,小區門口的警衛將他攔下,「段先生,這裡有您的郵件。」
  
  「謝謝。」段軒禮貌地道謝,接過警衛遞過來的東西。他不習慣對人親切,總是淡淡然的,有禮卻生疏,除了對待家裡的那隻貓,才能卸下一臉麻木無味的表情。大概是性格不太討喜吧,反正在家裡,他是最不受寵的,只是不知道那個掌控著家族命脈的老爺子又為什麼偏偏喜歡他。總是說他像自己年輕的時候。段軒想到這裡,又嘲諷地笑了笑,像他年輕的時候?他年輕的時候如果和自己一樣,大概也不會一手建起這樣龐大的事業了,早都因為那份淡陌,將人都得罪光了。
  
  正想繼續開車進小區,警衛一臉猶豫,「段先生,我記得您是一個人住的吧?」
  
  「對。」
  
  警衛撓了撓頭,我今天下午送郵件上去,聽到您家裡有動靜,再仔細一聽卻又沒了……該不是……」仔細想了想,警衛又笑了,應該是不會的,這裡白天進出人員都盤查得緊,應該不會是小偷,再說那聲音好像是電視的聲音,小偷又怎會進門只為了看電視,「也許是我聽錯了……」
  
  開鎖進門,剛放下手裡的東西,就看到一隻皮毛黑光油亮的貓從盥洗室裡竄了出來,施施然從他的腳邊繞過,卻被他惡作劇似地一把撈起。
  
  「你怎麼躲在那裡?」段軒好笑地問它,當然,一隻貓是不會回答的。
  
  晚上吃完飯,並沒有像往常一樣抱著貓貓靜坐,他對剛送上門來的遊戲養生倉有了點興趣,想體驗一下古易所說的另一個世界。
  
  這果然是與現實完全不同的世界,段軒進了遊戲,第一個想法便是讚歎。原來網遊的世界也可以這樣真實,夢幻般的真實。
  
  選了術士作為職業,並不是因為特別喜歡,只是篤愛那份神秘的感覺。黑色的,寬大的衣袍,連著帽兜,可以連臉都一起遮蓋起來。在這個遊戲裡,他是段軒,他卻又不是段軒,起碼可以隨心所欲一些吧。
  
  當然沒有改變容貌,有了衣袍的遮擋就已經足夠,真正進入了那夢幻般的遊戲時,他才感覺到自己對網遊真的是一無所知。不知道是不是男性都有玩樂的天賦,在小白了沒幾天後,他就弄懂了應該怎樣遊戲,怎樣練級,甚至怎樣PK。
  
  很多天,和很多人組過隊,好像都只是勿勿過客,隊伍解散之後,不知道在這茫茫的遊戲世界裡什麼時候才能夠再次遇見。不過,不遇見也好,大概遇見了也是忘得認不出來了。反正,他是喜歡安靜,也習慣安靜的。
  
  直到有一天,和一個叫旭日的戰士組了隊。這個隊伍裡的玩家都特別的奇怪,他們有一種異樣的熱情和活力,他們甚至在下線之前加了他好友,以便於再次上線時好一起組隊練級。段軒沒有拒絕,他也需要組隊才能練級,他很少拒絕一些不必要拒絕的事情,順其自然是最好的選擇。
  
  不過當旭日準備做晉級任務的時候,他又叫來了一個叫作迷迭的女孩。迷迭這個名字,讓段軒在心裡玩味了一會,結果見到真人,發現她果然與迷字有緣,竟是個貌似伶俐實則迷糊的傢伙,連帶她那條超級無恥的搞笑龍,竟讓他在不知不覺間,悶笑了好幾回。
  
  其實段軒一開始,也並不在意這個迷迭。長得乖巧可愛的女孩他也見過不少,隊伍裡的夜月,也是這樣的類型。不過當他發現迷迭的一舉一動,竟有些像貓時,卻也在帽兜之下露出了別人看不見的微笑。真的很像,尤其是她在落雪城被凍地蜷在旭日買給她的白狐皮披風裡的時候。從這個時候開始,段軒心裡對迷迭,有了淡淡的好感,沒有什麼特別的意味,只是覺得親切,就像,每天與他相處在一起的那只黑貓。貓貓也總是在冷的時候,蜷縮進他的懷裡取暖,乖巧伶俐。
  
  後來,這個叫迷迭的女孩又消失了。他卻沒有走,一直跟著旭日他們一起練級,哪怕因為有事出差。在另一個城市,他也一樣帶上了他在公司裡用的虛擬頭盔,繼續玩網絡遊戲。本來,就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既然不能在面子上反抗老爺子,那就在私底下隨心所欲一番好了。雖然母親曾經囑咐自己要用心點辦事,好好表現,可是,為什麼要為了達到一個目的而好好表現?無慾無求的段軒,才是真正的段軒。
  
  他還是沒有想到會因為加入了烈影行會而再次遇到迷迭,加入行會對他來說,只是為了方便和旭日他們在一起練級而已。封月寒雖然也是個不錯的行會會長,可是仍舊太幼稚了一些,不過在遊戲裡,也沒必要那麼認真對不對?反正自己又沒有稱霸遊戲的野心,只是玩玩而已。
  
  那天正好心情極度不好,因為溫飛飛的一個電話,破壞了他所有的情緒,有多久沒有過這樣的情緒波動了?雖然已經讓人去預定機票了,但是他還是擔心家裡的貓貓。打怪的時候,好像怒氣無處發洩一般,經常OT,他知道自己該控制一些,但就是忍不住一波波地持續施放他的暗影箭,好像眼前的怪物,就是會威脅到貓貓生命安全的傢伙,應該盡快打倒。但那個迷迭的出現,倒讓他的心境漸漸平和了下來,暗中觀察了她一陣,發現她好像是來觀光旅遊的,一點也沒有打BOSS的覺悟,不過那強悍的光系魔法攻擊力,實在令人詫異。如果沒記錯的話,他記得她是一個火系魔法師,什麼時候,又學會了光系魔法呢?還有她額頭上閃著詭異光芒的紋記,炫目而亮麗,但段軒知道,這樣一個紋記,絕不僅僅是裝飾的作用。
  
  黑暗女王是變態之極的BOSS,果然不是他們現在的等級能夠挑戰的。打到最後,空曠的大廳裡只剩下自己和她,那個等級似乎比自己還要低的魔法師迷迭。卻不知道為什麼,在隊友和寵物接連死亡之後,她竟然硬生生承受了一次BOSS的攻擊而沒有被飛回復活點。下一刻,段軒衝了上去,想去替她阻擋接踵而來的另一波攻擊,沒有討好的意思,只是覺得她是個柔弱的女孩,需要照顧一下,反正到最後,大家都是要死的。誰知她居然推開了自己,又承受了一次攻擊而沒有死亡,在段軒愕然之際,第三波攻擊她終於沒能躲避過去,雖然她的魔法同時也擊中了黑暗女王,卻沒有得到同歸於盡的下場。
  
  說不清自己看到她被BOSS飛掉的時候是什麼樣的感覺,大概是憐惜裡混著些尷尬吧,自己,居然讓一個比自己等級還低的女孩保護了。段軒唇邊泛出一抹苦笑,無奈沒有了法力值,只好拿著術士杖上去敲打,就算死,也應該死得體面一些。
  
  BOSS應杖而倒,自己連升了四級的時候,段軒卻沒覺得欣喜,只是更加難過了——原來,原來真的只差那麼一下!如果剛才自己替她擋住了一次攻擊,殺掉BOSS的應該是她吧?
  
  段軒的眼睛,沒有去看黑暗女王爆出了什麼裝備,而是盯在了迷迭死亡時掉落的一件藍色魔法長袍上,很破舊了,很低級的裝備。可是他慢慢地彎腰拾起,微微一笑——迷迭是吧?我記住了。
  
  外篇花絮胡言亂語之聖誕篇
  
  「貓貓!」段軒正從他的臥室內換了衣服走出來,轉頭尋找著甦醒的蹤影。
  
  討厭!我不在!甦醒軟軟地趴在客房的床底下,心裡十分尷尬著想要躲避段軒的找尋。
  
  「快出來,我們得走了。」段軒揚聲說著,打開各個房間的門進去搜索,最後,從床底下隱約露出的一抹黑色的綁著紅色蝴蝶結的搖擺貓尾上發現了甦醒的蹤跡,然後單手將她一把拽了出來。
  
  「你別躲了,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該不好意思的是我才對,人家還以為我這貓主人有什麼特別嗜好。」段軒一邊說著,一邊忍不住也要笑。甦醒這時全身的黑毛被嗜哩水梳理得服貼筆直,脖子上綁了一個大紅蝴蝶結,尾巴上還綁著一個,頭上,用緞帶固定著一隻紅白相間的聖誕帽子,模樣看起來滑稽又古怪。
  
  「叮咚——」就在這時候門鈴響了,回來的肯定是那個剛剛出去採購東西的老巫婆!甦醒聽到這聲音,嚇得死命掙脫了段軒的手就繼續往床底下鑽,她絕對不想再看見她了!
  
  事實上,段軒也只得無奈地放開甦醒去開門,門外進來的非但不是什麼老巫婆,還是一位嬌俏可愛的美女,她手裡抱著一大堆的東西,一進門就向著段軒家的沙發上一扔,然後緊趕著就去各個房間搜索,一邊嘴裡嚷著,「你的貓呢?貓呢?」
  
  段軒苦笑著看著跟在那女子身後進來的段軼,向著他輕輕搖了搖頭。
  
  「呵呵——」段軼乾笑了兩聲來掩飾自己的尷尬,找了個女朋友是這種愛玩鬧的性子,在於他,也是一件很無奈的事情,只好打岔道:「收拾好了沒?好了我們出去吧。」
  
  段軒正要點頭,卻聽見客房那邊傳來的貓咪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還有秦晴的歡呼聲,「別跑,別跑啊——」
  
  兩兄弟趕進房間一看,一隻被打扮得奇形怪狀的大黑貓正躍上了衣櫥頂,站在那裡戰戰兢兢地盯著下面。秦晴揚著頭,手裡拿著不知哪裡找出來的晾衣桿子,在那裡夠著甦醒。
  
  「你別嚇著它了。」段軼看到段軒的臉色不太好,衝著秦晴說了一句,可是事實上,只有段軒和甦醒自己才知道,它在那裡發抖,是因為恐高。
  
  「我只是想把這個掛到它身上去啊。」秦晴搖了搖手裡的一串裝飾著桷寄生的小鈴鐺,發出清脆的「叮咚」聲響。
  
  「別玩了,時間不早了,我們走吧。」段軒實在是感覺有點心疼了,不忍心看到甦醒被折磨成這副模樣,作一隻貓,實在是太可憐了,儘管秦晴不是惡意,但甦醒卻沒有分毫可以反抗的機會。
  
  「不急啊,反正爺爺是不過聖誕節的,對平安夜也不屑一顧,伯父伯母要陪著爺爺,今天晚上就只有我們三個,哦,是四個一起出去吃飯。」秦晴說著,還在努力向上躍著身子,想要將甦醒抓下來。
  
  「喵嗚——」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啊?!甦醒氣極將身向下一縱,想踩著秦晴的頭躍到地上去。早知道自己會被折騰成這樣了,反正每次被秦晴看到總沒有什麼好下場,不是被妝裹得像一個襁褓裡的嬰兒就是和陪著她玩過家家遊戲。
  
  「小心!」段軒見甦醒那一躍偏了方向就要跌到地上去了,急忙上前一把抱住了她,緊接著乾脆摟著她不放下了,免得秦晴再來搶奪。
  
  「好了,走啦。」秦晴當真不好意思去段軒懷裡硬搶,一跺腳,向著外面走去,已經訂了餐廳的位置,要去吃聖誕大餐了。至於貓這樣的寵物能不能帶著一起去秦晴不知道也不在乎,反正訂的是包間呀,又打擾不到別人,不能進也要進!她今天是不打算放過這只可憐的貓咪了。
  
  甦醒在段軒懷裡皺鼻子眨眼睛,十分不滿的模樣,它很不想跟著一起去,卻又苦於說不出話來。唉,聖誕節就是用來大量砍樹和花錢的日子,就算能夠收到禮物,大概作為一隻貓,秦晴也不會送出什麼與貓無關的有創意的東西來。
  
  甦醒再次歎了口氣——耶穌肯定有分身術,全世界因為時差的緣故,過聖誕節的日子都不一樣,他將在相近的日子內連續出生好多次。天下的鳥們也有福了,生個蛋就快樂了。那麼自己呢?阿米豆腐,希望秦晴會玩得忘記來欺負自己,讓自己好好吃一頓聖誕大餐吧!
  
  生蛋快樂,生蛋快樂——
  
  某早從不知名的角落裡將身竄了出來,幽靈也似地一閃即沒。
  
  甦醒在段軒關上門的一瞬間,疑惑地眨了眨眼——剛才看到的是什麼?是什麼呢?難道自己被欺負的眼花了不成?
  
  生蛋快樂,生蛋快樂——
  
  被抱進電梯的時候,甦醒的耳朵裡還蕩漾著那個幽靈的尖利聲音。她在想,一會回來是不是該上遊戲讓夢幻水晶龍也生個蛋來快樂一下。
  
  生蛋快樂,生蛋快樂——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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