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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6 0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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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羅斯原以為隨著夏天的腳步,克莉絲會愈來愈習慣這裡的天氣和生活,但他注意到每當她不知道他在看她時,她的眼睛會露出憂鬱、哀傷的神情。
他帶她去游泳,她會很高興,會對他笑,會和他一起笑,然而只要她一轉身,或是她一個人獨處時,就會露出落落寡歡的哀怨神情。他曾百般盤問,但她不肯承認,他將她的工作份量減了一半,她沒有高興,於是他又再減一半,可是情形仍是一樣,最後他把她那件綠色天鵝絨衣服給她,以為她總會高興得跳起來,然而她沒有,事實上當她看到那套衣服時,神情更加沮喪。
在他束手無策時,有一天她突然問他什麼時候結婚,那時他才領悟問題的真正答案,她想離開他,她每天都在數著日子,等著他跟別人結婚,好解除她的誓言,他不想讓她走,不想失去她,而留住她的方法只有一個。
如果他知道克莉絲在煩惱什麼,他一定會很訝異,因為答案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夏末是史力和其他人該回到挪威的時間,在這一整個長長的夏季,她的父母雖然會擔心她,但不會擔心到憂心如焚,只有在愈接近夏末,而他們始終沒回去時,她的父母會真正開始憂慮。
克莉絲曾設法又見了史力一次,求他先走,讓他們的父母知道她平安無事,但史力不肯,他不想丟下所有人自己一個人回去,一是為了道義,二是放心不下她,三是深知若只有他一人回去,而沒有帶她一起回去,他們的父母會把他撕成兩半。
她愈來愈愛羅斯,愈來愈無法離開他,她知道他費盡心機想使她高興起來,但她不能告訴他她不快樂的原因,如果告訴他,唯一能使她快樂的方法是讓她離開,他說不定會真的讓她走,而那不是她真正想要的。
在那一季夏,羅斯首次離開衛席特堡,他外出了兩天,沒人知道他去了什麼地方,但當他回來時,他宣佈他已經替黛麗定了一門親事,當他不肯告訴黛麗她未來的夫婿是誰時,黛麗奔回房裡,哭了一整天。
那一天晚上,克莉絲替黛麗打抱不平,「你這樣做,簡直是殘忍。」
「你沒有我瞭解黛麗,克莉絲。」他笑道,「你以為她關在房裡哭,事實上我打包票她正在和她的侍女擬一份名單,想從中猜出她未來的夫婿是哪一個。」
「你不以為她會害怕、會擔心你的選擇會不如她的意?」
「我向她保證過包她滿意,她知道她可以信任我的選擇,她只是沒耐性而已,你呢?若是我告訴你我有驚喜要給你,你會不會也會沒耐性等?」
克莉絲揚揚眉,「一個你打算也不告訴我內容的驚喜?」他但笑不語,「我會有耐性的,如果你告訴我你會在什麼時候給我。」
「一個適當的時候。」
那一夜克莉絲睡得比往常香甜,羅斯也是,至少在他被驚醒前。 ☆ ☆ ☆
起先他以為那是只飛蟲,但當他弄疼他,他伸手去撥,沒有撥開,反而碰到冷硬的金屬時,那刀子威脅地抵在他的脖子上。
那不是夢,他感覺到克莉絲躺在他的右側,一手鬆松地貼著他的胸膛,刺疼的部位是他的脖子的左側,室內很暗,但他可以肯定有人不但摸進了他的寢室,而且正欲取他的性命,這個人當然不會是衛席特堡的人,那只有一個結論,維京人逃出來了,而如果來人已經登堂入室,那他大廳裡的人勢必都已一命嗚乎了。
克莉絲曾詛咒說他們維京人不會殺害他們再逃,那他們只是來帶她走的嗎?不,他絕不讓他們將克莉絲自他身邊帶走,除非他們先殺了他。
「你聽得懂我說的話嗎?」
羅斯的胸肌一根根拉緊,來人不是維京人,因為他說塞爾特語,是加裡?不,這個人的聲音沒有加裡的低沉,不是維京人,那麼是塞爾特人入侵了。
「回答我!」聲音依然低如耳語,更出現了怒意。
「是的,我聽得懂。」
「很好。」刀由側變橫,現在來人只要用力一壓,就可將羅斯的脖子切斷。
「說出你的來意!」
「別妄動,薩克遜人,我的時間不多,我問你什麼,你要老老實實回答我,否則別怪我刀劍無情。」
時間不多?問問題?羅斯一頭霧水,這人難道不是來殺他的嗎?「只要你答應放這個女人走。」
「放她走?」來人似乎很驚訝,但他的下一句話,吃驚的變成是羅斯,「你身旁睡的這個女孩是我的女兒,你們薩克遜的教堂給了你這個權利了嗎?」
羅斯閉上眼睛,不可能,一定是他聽錯了,這個人絕沒有說他是克莉絲的父親,克莉絲的父親是維京人,不是塞爾特人。
「這個問題並不需要時間考慮,小子,是有,還是沒有?」羅斯不語。
「那是我的女兒給了你這份權利?」來人又追問。
突然間,羅斯好想大笑,這事太荒謬了,「我想你誤會了,跟我睡覺的這個女人,不是塞爾特人。」
加在羅斯脖子上的刀,力道加重了數分,「我沒有多少時間,你少跟我蘑菇,克莉絲是我的女兒,我也沒有弄錯你是誰。」說話的人不再壓低聲音,那赫然--
是女人!羅斯更覺荒謬了,「你是她的『媽媽』?」
「要不然你以為我是誰?」
「不是一個女人!」他低吼。
克莉絲終於被吵醒,「羅斯,怎--」
「不要動,心愛的,要不然我手中的刀會切得更深。」
「媽媽!老天,真的是你嗎?我沒有在作--」
「克莉絲,別動!」羅斯的警告晚了,她已經坐起身,而床因她的移動,重量減輕,他向上升,更多的血淌了出來。
「什麼刀?」克莉絲問,接著她驚叫,「喔,媽,別傷害他。」
「別傷害他?」斐娜收起刀子,雙手挫敗地揮舞,「在歐雷告訴我們他鞭笞了你之後?是鞭笞你呀!」
「那是一場誤會嘛。」克莉絲把欲坐起身的羅斯推躺回去,「多福沒告訴你嗎?」
斐娜頓了一下,「他或許會,但他才剛開始要說這小子時,你洛夫大伯父就給了他數拳,他現在恐怕還在睡覺。」
「洛夫大伯父也來了?」
羅斯抓住克莉絲的胳膊,坐了起來,「你騙我。」他冰冷的說,「你說你聽不懂加裡的話,可是你現在卻用同樣的塞爾特語交談。」
「我當然會講,我們都是向她學的,加裡不是別人,正是我大哥史力。」
「你還騙我他死了!」
「我沒有!我以為他死了,他比你寶貝堂弟慘,你堂弟受了傷有人照顧,有人上藥,我哥哥沒有,他失血過多,數度陷於昏迷,又迷了路,他花了好長一段時間養傷,然後四處流浪,最後才找到我們,我不能告訴你他是誰,你知道後一定會把他抓起來,用鏈子把他鏈起來,跟其他人關在一起。」
他憶起加裡--該是史力--出現的那天,她打翻豌豆後的怪異行徑,假使那時他的注意力沒有全部放在克莉絲身上,他一定會發現蹊蹺,抬起手,他輕觸克莉絲的面頰,接著又湊過頭,在摸過的地方,親吻了一下,「對不起。」
「如果你們表演完了打情罵俏,請你們面對另一項更正經的事,你爸爸要你這個薩克遜人的血,克莉絲。」
「不!」
「這事不是你說不,就能不的事,我能溜出來、跑上來是因為他們--你爸爸、你洛夫伯父,還有你哥哥--正吵得不可開交,沒有注意到我,他們不是在吵要不要殺他,而是在吵由誰來執行這項殊榮。」
「史力不會,他知道我的感受。」
「或許,但他聽到鞭笞--」
「又是這個!」克莉絲不耐地低嚷,「那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只不過兩下而已,而他之所以下令打我,是因為他以為我們在跟他耍心眼,以為我是多福他們的首領,那時我女扮男裝,他一發現我是女的,就停止鞭打我了。」
「那你就該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史力,而不該讓他由歐雷口中得知,要是我沒猜錯,歐雷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他看到了什麼。」
「那件事不能怪羅斯,他們怎能是非不分?多福知道的,都怪洛夫伯父,問都不先問清楚,就打昏人。」
「他們都氣瘋了,女兒,你以為在我們千里迢迢追到這裡,氣都還沒喘過,得知你們被俘為奴,而你又被迫上了這傢伙的床,我們能不急、能不氣?」
「我會殺了史力!」克莉絲忿忿的說,「他知道我不是被迫,為什麼沒告訴你們?」
斐娜噗哧一笑,「他一聽到歐雷說這傢伙鞭打了你就氣昏了,怎還記得要替這傢伙保命?不過我很高興聽到這一點,現在冷靜下來,氣解決不了問題。」
羅斯勉強壓抑翻滾的怒焰,盡量平淡的說,「我想我那些俘虜都獲救了?」
「不錯,那是最容易的部分,你內院的警戒不夠嚴密,薩克遜人。」
「我那些安排在林中的巡邏部隊呢?」
「被我們解決了。」
「你的意思是他們全都死了?」
「死了一些,還有你佈署在牆外的人也是,我們之所以沒有殺進大廳是因為克莉絲在屋裡,只要你掌握她,他們就不會輕舉妄動,但他們不會退兵的,薩克遜人。」「我叫羅斯。」
「我則叫斐娜。」她大方的說,「你該慶幸我沒有一上來就結束你的性命。」
「你為什麼沒有?」
「我是有那個意思。」
「媽!」
「我是說真的,克莉絲,我真的想手刃這個人,還有這裡所有的人。我現在才瞭解當年你父親被俘時,你祖父為何會殺盡我們族人,又擄走我以為報復。」
「但你們怎麼知道要到這裡來找我們?」
「是艾華的太太,你也曉得她那個人總是杞人憂天。艾華把他們的計畫告訴了她,她一直捱一直捱,捱到受不了時,終於跑去向你父親說,當他們抵達米諾修道院,發現它已成一座廢墟,以為他們成功了,並已經回挪威,我們要與船會合時--」
「你們一共來了多少人?」
斐娜揚揚眉,「三艘船,近百人,你打不過我們的,我們是有備而來的。」
克莉絲找到他的手,「你不會跟我爸爸打吧?」
羅斯低咒了一聲,斐娜也發出一個類似的聲音,「他沒有選擇的餘地,克莉絲。」
「我不許他們打。」克莉絲爬下床,拉著床單一起走,「媽,我--喔,天,我要看到你,媽,你留在那兒別動。」她抓起一根臘燭,到走廊去點火。
羅斯摸到他的衣服,鎮定地穿上,「你為什麼沒下手殺我。」
「因為我亦曾被俘為奴,結果我卻愛上我被贈予的那個人,我的丈夫叫戈瑞,今天他不是以維京人的身份前來,而是以一個為人父的身份前來,你要應付的是一個救女心切、滿懷憤恨的父親。」
羅斯抽出他的劍,「我可以捉住你,那我便有兩名人質了。」
房間的對面傳來一聲輕笑,「我若是你,會三思而行。」
輕輕的腳步聲走了回來,羅斯閉上嘴巴,沒有說話,不一會兒,克莉絲走了進來,一手拿臘燭,一手抓著床單。
「喔,媽,放下那個,他不會攻擊你的。」克莉絲輕叱,「羅斯,別魯莽,我媽媽的架勢可不是一個樣子而已,我的防身術都是我媽媽教的。」
藉著煙火,羅斯看見一隻箭搭在一張弓上,正對著他的胸膛,他認得出那兩樣都不是他的東西,他開始笑出聲,明白自己低估了那女人。
克莉絲對他皺皺眉,他咧咧嘴,放下刀,舉起雙手作投降狀,然後看著他們母女摟抱在一起,他搖了搖頭,無法相信那個身形嬌小的女子,會是克莉絲的母親,她長得很美,看起來不像克莉絲的母親,倒像克莉絲的妹妹。
「你還是沒說出你們怎麼找到這裡的。」克莉絲道。
「我們分兩路到此會合,以防和你們錯開,比林繞海過來,他們的船比我們的晚到,發現這地方的人是他,他今天看到他們在院子做工,就通知我們,約好晚上再行動。」
「喔,媽,我好高興,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看到你。」克莉絲緊緊摟著只及她肩膀的斐娜,「我知道你跟爸爸一定天天等著我回家,而今冬天腳步近了,該是我們回去卻沒回去的時候,你跟爸爸一定會更加擔心,我只能在這裡乾焦急,無法告知你們我很平安、沒有事。」
「這就是你這一陣子鬱鬱不樂的原因?」羅斯難以相信地嚷。
克莉絲望向他,面帶慚紅,「是的,我很抱歉我沒有告訴你,羅斯,但告訴你,也沒有用。」
「我以為……算了。」他暴躁的說,「下一次不管什麼事都要告訴我,有沒有用,我來決定。」
「孩子們,我們沒有時間可浪費,現在最重要緊的是你娶不娶我的女兒,羅斯?」
「媽!你怎麼可以問他這種話?」
「我必須問,我得設法緩和你爸爸的怒氣。」
「媽,他有未婚妻,他不能娶我,我也不要一椿不情願的婚姻。」
斐娜挑高了眉毛,望向羅斯。羅斯微笑道,「她說的那個未婚妻已經不存在了。」
「什麼!」克莉絲倒抽了口氣,「你說不存在是什麼意思?」
「我外出的那兩天是到勒伍德堡去見可麗的父親,跟他開誠佈公地談了一次話,他是有些失望我不能當他的女婿,不過當他知道他們家不會因而少了一個親戚,反而多了黛麗一個媳婦和亞丁那樣的舅子,他的失望變成滿心的喜悅。」
「那就是你說要給我的驚喜?」
「不,你的婚禮才是驚喜,只是我沒有把握你同不同意,你只說過一次要嫁給我,自那以後,你便沒有提起。」「你是真心誠意地要娶我?」
「是的。」
「喔,羅斯!」她飛撲過去,把羅斯撞躺回床上。
「這麼說,你是真心誠意地愛我女兒了?」斐娜打斷他們的親吻。
「媽媽!」克莉絲翻正身,「請你行行好!我自己連一次都還沒聽他講過,現在不但要當著你的面聽,還要由你逼他說出來嗎?我--」
「你到現在連一次也沒聽他說愛你,並不是我的錯,現在你閉嘴,我要聽他說。」
「我愛她。」
「被逼出來的愛的諾言,有什麼用?」克莉絲嘟噥。
他抓住她的下巴,使她看著他的眼睛,「你真以為我是那種口是心非,被人逼迫得了的人嗎?我愛你,克莉絲,你呢?你有……一點點愛我嗎?」
「你明知道……不止一點點。」
斐娜大笑,她的笑聲使羅斯回到現實,一現在接下來呢?」
「現在我既然已經得到我所要的回答,接下來我回去看能不能說服她父親」
「斐娜!」
羅斯看到兩個女人在聽見那一吼,身軀瑟縮了一下,他自己的頸背汗毛倒豎。
「我就知道要不了多久,他一定會發現我的『失蹤』!」
羅斯望向克莉絲,「你父親?」
「是的。」
「斐娜,回答我!」
「他也會說塞爾特話?」
「我告訴過你,我爸爸的媽媽是名基督徒,她也是名塞--」
「你最好趕快下樓叫你的手下別貿貿然提了武器衝出去,否則他們會一個也活不了。」沒有去看羅斯是否遵從,斐娜衝向窗戶,「老天,你不必大叫特叫,我沒事,你女兒也沒事,她現在和我在一起--不--不要進來,戈瑞,我會出去。」
克莉絲亦走到窗邊,下面燈火通明,照亮了不止一百名頭戴戰盔,手持刀斧的維京人,她暗中祈禱已經奔下去的羅斯不會命令他的人武裝戒備,不戰,他們還有機會活命,作出準備一搏的態勢,等於斬斷所有生機。 ☆ ☆ ☆
早上,大廳裡只剩下女人的低低祈禱聲和男人們一臉沉重地磨刀聲,克莉絲和羅斯站在門口,他們原本等的是斐娜--她在下樓後,即和所有的維京人退出牆外--但斐娜沒有來,來的是一個下巴腫兩個大的多福,他只對克莉絲一個人說話,由她當翻譯,但是她一直沒有把他的話翻譯給羅斯聽,而羅斯也一臉耐性地等著他們交談完畢。「不!你不是在說真的!讓我跟他說。」
「你可以跟我一起去見他,但你若一走,你的薩克遜人就沒有了唯一的護身符,我不以為你希望那樣。」
「那帶他進來。」
「他不會來的,他不信任他們這些人。」
「你進來了。」
多福笑了,「那是因為我親眼目睹你對你男人的影響力有多大,而你父親沒有。」他望向一臉高深莫測、泰然自若的羅斯,發現即使在克莉絲惱怒地大叫時,羅斯亦不曾出現焦躁、不耐的神情,打斷他們,問他們在爭執些什麼,「是由你來告訴他?若是由我來,他大概已聽得一頭霧水。」
「求你,多福!告訴我這不是真的,我愛他們兩個。」
「克莉絲,被抓的人不只你一個,還有十七個,戰敗被俘事小,死了便算了,但他們奴役我們,要我們替他們做工,不錯,是有不少人不存報復念頭,有些甚至想在這兒住下來,如果能當個自由人的話,但那些不想報仇的人,卻有想報仇的爸爸、兄弟,而且他們全來了,這件事總得給所有人一個交代。」
「是他們先來搶人家!人家不殺他們,已算他們的運氣,他們還要什麼交代!」
「你這麼想,他們可不這麼想。」
「難道我媽媽沒跟我爸爸說清楚?」
「說了,說了好久,事實上,用爭執比較恰當。」
「我媽媽同意?」克莉絲不信地大叫。
「沒有,但她跟你一樣,對於這件事都沒有說話權,能做決定的是領主,是你大伯父,他投了贊成票,告訴他吧,克莉絲,時辰快到了。」她望向羅斯,面無血色,眼神痛苦,「他們向你挑戰,大人,他們推出他們的第一勇士和你決鬥,你若打敗他,他們無條件撤退。」
羅斯淺淺一笑,「這比我預期的任一情況都要好,克莉絲,你為什麼用那種表情看我?是怕我會輸嗎?」
她語不成聲地說,「總有這個可能。」
「好吧,要是我輸呢?」
她避開他的眼睛,「亞丁可以拿我作交換條件,他們之中,以我洛夫伯父最大,他不以為你會殺我,但他對別的薩克遜人則沒有這個信心,他一向很疼愛我,不會拿我的性命作賭注,只要把我交給他們,可保全衛席特堡平安無事。」
「這麼說他們真正想殺的人只有我?」
「維京人最忌諱戰敗被俘當奴隸,而你不但俘虜了他們,又逼他們為你做工,犯了他們最大的忌諱。」
「要是我贏了,他們肯了無怨尤地離開?」
「他們都是鬥士,羅斯,他們可以為雞毛蒜皮的事動刀動槍,至死方休,但他們永遠敬重強者,代表他們出戰的,是他們公認的第一勇士,他們不以為你會贏,但如果你勝利了,那表示你比他們勇敢、強悍,他們只會由衷的敬佩你。」
他托起她的下巴,強迫她抬起眼睛看他,「你為什麼那麼難過?你希望我拒絕他們的挑戰嗎?」
「你不能拒絕,我媽媽必定向他們說過你在任何狀況都不會傷害我,而洛夫伯父相信我媽媽所作的任何判斷,如果你拒絕,他們會發動總攻擊,那時,整座衛席特堡會化為灰燼,你沒有選擇的餘地,羅斯。」
「其實,他們可以發動攻擊,但他們卻提出這個挑戰方議,他們算是很公平的了,克莉絲,別擔心,我會贏的。」
她看了他一眼,然後轉身奔過大廳,衝向樓上,羅斯回過頭來,皺眉地望著多福。
「你究竟向她說了什麼,使她這麼難過?」
多福為了跟上他們的談話,已經把整個腦袋弄得疼痛不堪,在他聽出羅斯有接受挑戰的意思後,便頹然放棄,不再試圖聽懂他們之間快速的交談,接著又看到克莉絲飛奔上樓,他很自然地假定克莉絲已把一切告訴了羅斯,所以他認為羅斯的這一問應該別有意義。「戈瑞很氣史力……失了他的船……又把克莉絲帶到這裡來。」多福聳聳肩說。
會嗎?擔心她哥哥會沮喪、絕望成那個樣子嗎?羅斯暗忖,有可能,她已經夠為他擔心,又要煩惱她父親會不會原諒她跟她哥哥,自會使她心力交瘁。
「決鬥什麼時候開始。」
「馬上就開始。」
「全副武裝?」
「是的。」
羅斯向多福點了點頭,然後走進大廳,吩咐人到樓上去取他的盾牌,一面曉喻亞丁他若失敗的應變之策,不一會兒,他的戰盔、盾牌、鎖子甲、兵刃全部都拿到他的面前,他穿戴好後,外面傳來呼聲。
走出大門,他看見維京人全部來到院子,沿牆而立,兵器、盾牌均放在他們的腳下,羅斯轉頭命令開始走出大廳的手下,也把他們的武器放下,站到一邊去,這時他看到克莉絲的母親,雙手抓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的手臂,那便是克莉絲的父親嗎?
羅斯沒有繼續想下去,因為他看到在他面前數尺外,站了一個比他高大約一、兩寸的大漢,那人的雙手粗壯得有如搗肉的木棒,光裸的胸肌及腿肌更是令人側目,他只戴了一頂有護鼻樑、遮去泰半面孔的戰盔、一隻劍、一個盾牌,以及在手腕上戴了寬寬的一圈金護鎧。
羅斯叫亞丁上前來,協助他解下鎖子甲,亞丁驚道,「你瘋了?」
「沒有,戴了這個東西,我的動作會沒有他敏捷。」
當羅斯也裸著胸膛時,維京人那邊傳來喝采聲,他接過亞丁遞給他的刀和盾後,向那個他必須殺死的人走了過去,他才走了數步便僵住,自對方頭盔下射出的冷芒,是一雙煙灰眸子,羅斯低咒了一聲,然後又是一聲,接著他丟下他手中的刀。
「我不能跟你動手!那會撕碎她!」
「這是你唯一不打的原因嗎?」戈瑞諷刺的說。
羅斯握緊拳頭,「派另一人,派那個站在你太太旁邊的男人跟我打。」
「你眼光真好,一眼看上比我年長數歲的哥哥,別想,小子,你只能跟我打。」
「你確定你還不不太老嗎?」羅斯也譏諷,「我可是每天在練武場練武,準備痛宰跟你們有同名之誼的丹人的哦,據說你只不過是個商人而已。」
「在我把你砍成肉醬前,你有一秒鐘,小子。」他真的只給羅斯一秒的時間,羅斯抓起刀,人尚未站直,戈瑞的劍已經劈了過去,而且是連綿不絕,逼得他無以招架。
站在樓上的克莉絲,幾次心臟跳至口腔,她眼看著羅斯被砍得滿院跑,眼看著他數次顛簸,離她父親的刀口只有毫釐,而後是羅斯開始反擊,她的唇咬出了血,她的指尖深深掐進掌內裡,還要多久?他們還要這樣打多久?
羅斯跌倒了,戈瑞立刻連人帶劍撲了過去,羅斯就地一滾,在滾動前,一腳勾住戈瑞的腳,戈瑞跌了個四腳朝天,門戶洞開,羅斯一滾後,立即站起,他可以揮刀而下,但他沒有,他仍下刀,脫下戰盔,丟在地上。
「結束了!」他憤怒地大叫,「我剛剛可以殺死你!」
戈瑞也翻身站起,他的劍很快指向羅斯的胸膛,羅斯毫聲懼色地迎視他,戈瑞反手把劍插在地上,接著也把戰盔脫下丟在地上。
「不錯,再打下去-毫無意義,因為我也不能殺死你,但是我可以這麼打你。」戈瑞一拳打在羅斯的下巴,把他打得倒退數步,但羅斯很快還以顏色。
樓上的女人,又哭又笑,場邊的斐娜背過身拭淚,她們都鬆了口氣,深知至此她們的男人不會有人喪命,危機已經過去了。
但對於在一邊吶喊、加油的維京人和薩克遜人而言,肉搏更刺激、更好看。
許久後,羅斯倒在地上,無法抬起頭,雖然他的意識仍是清晰的,戈瑞則歪跪在他旁邊,下一瞬,跌趴在他身上,場子霎時靜悄得無半點聲音。
克莉絲想也不想地,衝出羅斯的臥室,奔下樓梯,一路呼叫所有人拿起武器,當她奔出大門口,看見沒有一個人動時,她轉向亞丁,厲聲的吼,「別教我後悔原諒了你,薩克遜人,叫他們拿起刀快跟我走!」不等亞丁的反應,她操起右上一根長矛,快步飛向場中,迎向已在聚攏的維京人。
亞丁大喝一聲,亦快步追上,不一會兒,兩族在那兩個疊得一動也不動的人體的兩側遇上。
「結束了,洛夫伯父。」克莉絲怒容滿面地說,「我就要嫁給這個男人了,你們要有誰敢阻止我,得先問問我手裡的武器,這個人沒有偷工減料,他自始至終奮戰不懈,把他要的和平給他!」
洛夫縱聲大笑,並抬起手拍了一下斐娜的背部,那一下,把斐娜拍得踉蹌數步始站定,「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好,好極了,我們維京人的後代當有此新血。」
斐娜轉身瞪視洛夫,「回答她,洛夫,給她她要的回答!」
「不錯,你男人的確很肯拚,他跟我們的恩怨,從此一筆勾銷。」洛夫微笑的說。
「這麼說你們全部都肯離開了?」
「在我們看到你正正當當行過婚禮之後。」
克莉絲又笑又叫地拋下長矛,一把抱住她的洛夫伯父,有了他的首肯,她的夢想成真了。 ☆ ☆ ☆
羅斯一共在床上躺了三天,但是第四天若不是他的結婚大典,也若不是戈瑞到他房間,他會覺得他仍下不了床,在那三天裡,他雖然沒有離開房間--不,床--半步,但堡內發生了哪些事,他全知道,原因是他房間變成了展覽室和聚會室,他成了維京人眾相爭睹的「異人」--他們都想知道摘走他們挪威之花的人長得什麼樣,和被揍成什麼樣子。
在他的人對維京人的囂張、笑鬧敬而遠之時,令他最最訝異的事發生了,美凡在那些巨人堆裡,竟玩得比任何時候都要愜意,她甚至跑來向他說洛夫答應她帶她去參觀他們的維京船,美凡變了,她不再是個膽小、怕生的小女孩了,而這一切都是克莉絲促使的奇跡。他不禁要感歎上帝的神奇。
有多少次,他埋怨上帝的不公,讓維京人奪走了他的愛,可是他神奇地讓維京人的另一次劫掠,變成把克莉絲送進他的生命,充實了他多年空洞的心。他再也想不起蘿娜,每當他試著繪出她的音容,浮現在他腦海的,總是一頭亮麗金髮,一雙剪水眸子的克莉絲。自那時候起,他便隱約感覺到他對克莉絲的感情非比尋常,兩度的以為她已離他而去,那種惶恐心情更證實了他對克莉絲的感情,絕非僅僅是肉體上的欲情。而在他對克莉絲做了那麼多事,讓她受了那麼多煎熬,她仍愛上他,更是上帝的神跡。
他原以為洛夫的一句話,便已決定克莉絲今生都永遠屬於他了,可是第四天的早上,當他看到克莉絲的父親出現在他的門口時,他才驚覺到事情沒有他想像的那麼美。從戈瑞繃著的臉孔,他分明不同意這件婚事 即使在他已把他「痛揍」了一番之後。
令他有一線希望的是克莉絲的笑容,如果她不認為情形樂觀,她絕不會笑得出來。可是當支持他們的斐娜,也一臉不快地出現在戈瑞身邊時,他的心情再次沈入谷底,他們不會反悔了吧?
「我知道你很享受我女兒的照顧,但是如果我的丈夫都能下床,你也該可以,尤其是今天是你們結婚的日子。」
羅斯迅速瞥向戈瑞,看見他沒有出聲反對,才吁了口氣,但那口氣很快換成怒氣,「我並無意讓令夫婿為了參加我的婚禮,而勉強下床,那太不禮貌了,夫人。」
「羅斯!」坐在他床邊的克莉絲倒抽了一口氣。
「是嗎?早知道這會成為你的藉口,我就不會讓我太太寵護我那麼久。」
抽氣的人換成斐娜,「你要是不小心你的舌頭,你會發現你很快地又會躺回床上。」
「我們才剛剛離開,親愛的。如果你想這麼快就再回去……」戈瑞露出狡猾的笑容。
「爸爸,拜託,羅斯不知道你是在開玩笑,你嚇著他了。」
「要是我嚇著他,那我必須為打了他這頓道歉。不過據我所知,他這整個夏天都是和你在床上度過的。」
臉紅的人,換成克莉絲和羅斯。但羅斯總算知道克莉絲直言無諱和情緒變化之外,是傳承自何人,「你曾為那而想置我於死地,如果你仍--」
「別傻了。我自始至終只想給你一個教訓,但若不是我女兒愛你,我會殺死你。」
克莉絲瞪著她父親,「你該讓多福告訴我!」
「然後讓你告訴他?不,克莉絲,事情必須那麼做,才能滿足每個人,況且他活該挨這頓揍。」
斐娜歎息的說,「你爸爸忘了他年輕的時候了,親愛的。不過克莉絲,我跟你爸爸都反對你們沒有結婚就先上床,所以這件事務必糾正過來。」
望向戈瑞,羅斯問,「那是說,我得到你的祝福了?」
戈瑞閉嘴不答,斐娜戳了一下他的肋骨,他瑟縮了一下,然後大吼一聲,「是!」
羅斯開始大笑,至少戈瑞並沒有完全佔便宜。而後他瑟縮了一下,接著開始呻吟。戈瑞見狀大笑不已。但他又很快被斐娜戳了一記。
「樓下已經弄好了,我現在就帶你爸爸下去。你弄好羅斯後,就一起下來。」說著,斐娜推著仍咯笑不止的戈瑞轉身離去。
克莉絲關上房門,走向床邊,眼底、唇邊是掩不去的笑意,她的身上穿了那件綠色天鵝絨長裙,看起來無比雍容華貴,「爸爸說以後他會會常常來看我們。」
羅斯暗暗呻吟了一聲,拉著她的手,讓她站在他的兩腿間,頭埋在她柔軟的胸部,「有多常?」
「每兩年來一次。」
慢慢地,他往後躺回床裡,帶著她,「他們已經等了三天了,你看他們會介意再多等片刻嗎?」
「你在開玩笑,大人。」她扶著他的臉,徐緩地舔著他的唇瓣,「你不會是在建議……」
「是的,我是。但你可以使我改變主意。」
「我能嗎?」她哈哈笑。
樓下的人等了。
(全書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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