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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碎節

易碎節

【文/龍青】  

「相識日」、「相戀日」、「生日」、「情人節」,一年中無數個曾經歡心期待,細數盼望並且花費心思去準備的時刻,彷彿已經變成了每日行經的路名、站牌名,只是公車或捷運上聽到的一個例行到站通知:「下一站中華路」、「公館到了」。日子仍是日子,如同我們每天都要吃飯填肚一樣,沒有任何紀念的價值了。

太便利就不愛了

數年前,身邊一位好友與相戀多年的男友分手時,送給我一本張愛玲的《小團圓》。書頁中夾著的卡紙上寫著:「無處可去的時候,逛了書店。知道妳喜歡張愛玲,所以買下這本書。讓喜愛的人珍惜眼前物似乎只能選在保鮮期,我有些明白了,但仍未全懂。但我知道妳懂得,相信妳能珍惜。」

我不懂為何他們分手我有禮物可以拿,但我能想像她如行屍遊遍整座島嶼的樣子。

夜不能寐,一個沒有勇氣買醉,更沒有力氣找家人、友人哭訴的單身女子,晃遊在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誠品看書、發呆,既無安全方面的疑慮又沒半點顯眼突兀,這樣遊走的方式,似乎和她已經習慣的、長久以來的生活並無二致。

有街道的地方,往往有樹。沒有樹的地方,至少有「小7」或者商家,如果是在戀火初燃時與男友相約,語氣必定嬌嗔,「那棵樹,你知道的,你第一次等我的那裡。」

再不善愛的男子此時與心愛的女子心意都是相通的,每一棵樹的記憶也是活的,記下女子每一種眼波流轉,男子每一寸心漾神悸。

然後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樹下的商家興許換了一輪,樹落下的葉子也慢慢變成了石頭。令人慶幸,小7總是在的。彼此的通話在此已經稀鬆平常,再約也沒了當時的興味,一種老夫老妻的模式自動開啟:「喔,那個,我在妳家巷口小7喲。」

有時候常想,小7存在的歷史定義究竟為何。在金錢本位、實用至上的年代,小7相較柑仔店明亮寬敞太多,除了貨品琳瑯滿目,擺設陳列有序,連人情味也未必比柑仔店少。放眼望去,窗明几淨、溫度宜人之外,還有那麼多可以供人休憩、落坐等候的位置……

好友對我說:「我仍願他在樹下等我的。一切太過便利,他就不愛了。」

非常年輕的時候,好友義無反顧放棄了在美國的學業,待在事業剛起步的男友身邊當名為行政,實為文書、會計、翻譯,甚至說成保母也不為過的小跟班。這一拚搏就是十幾年,每年每年,朋友們都會聽到她即將要結婚的消息,但總是一再無疾而終。

由自己喜好愛人

「狼來了」太多次,終於身邊人漸漸清楚那是一場騙局,但身在其中的人卻很難明白。掛在聖誕樹上的糖果總是讓喜愛甜食的孩子們垂涎,可聖誕節年年都在過,糖果也年年都發,唯有聖誕老公公對這個遊戲一點都不膩煩。那個長不大的小孩的氣球也是如此,只要聽到「結婚」兩個字,即便所有的謊言她都心知肚明,寧可放飛也從來不去戳破。

因為是第一次,所以希望是最後一次。然後再一次,還是希望是最後一次。後來,從兩三年一次發展到一年一次。「相信」到最後,竟然是他鐵了心說分手。

另一名女子取代了她的位置。好友說,這事發生在眼皮底下,她的心碎了一地。

失去了青春顏色,失去了工作,失去了生活重心,她晃蕩在這個自以為熟悉的城市,卻發現自己恍若空氣。「妳就是我的空氣啊,沒有空氣我怎麼能活」,男子的情話如今想來形同夢魘,自夢中醒來,她身亦若行屍。

光復歌裡有句:「不能忘,常思量。」電話那頭,遠在美國的好友說:「一方的光復就是另一方的淪陷,如果結局總是碎裂,不如自己親手摔碎。」

離開傷心地後,得到家人支持的好友選擇重新修習未竟的課業。一朝在他鄉醒來,突然覺得心靜身輕,用她自己的說法是宛若浴火鳳凰的涅槃,發現了天底下的另一種活法。

「我現在懂得了,永遠都不要讓男人得到得太容易、太便利。我要做自己,因為自己的喜好愛人,喜歡就說喜歡,不要就說不要。如果遇到不懂得珍惜的人,第一時間就要離開。」電話那頭,她的聲線尖細如裂帛,似乎一落地仍然易碎,但我相信公正的時間會修補她和所有易碎的,人們的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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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碎節的由來

「不能忘,常思量」,每個人都有易碎時刻。那時正青春,心思單純情感豐沛,眼前遇到的這個人到底好不好,誰都不能打包票;兩個人到底能不能走得長久,兩個人自己也未必明瞭。一只盛了水的玻璃器皿,再怎麼清澈透亮,在陽光折射下仍宛若一行難解的算式。

●易碎節可以這樣過

「沒那麼簡單,就能找到聊得來的伴,尤其是在看過了那麼多的背叛……」黃小琥的歌聲搭配紅酒,易碎女子此時最該放鬆自己。一個人在家看書、寫字,或者與姊妹淘相約喝個咖啡、看場電影。靜下來的生活簡單得像一扇明亮的窗,打開窗,就能嗅到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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