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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時代變遷的迅速,速食愛情滿街都是,網路愛情更是流行,不管是同時踏好幾艘船,或是一夜情、甚至專屬炮友﹐應有盡有,愛情再也不是天長地久的代名詞。

  初嘗禁果的年齡層越來越低,年紀輕輕就奉子成婚的例子也不少,在自己還是孩子時,就要逼自己邁入婚姻及家庭當中,通常好結局並不多。

  一來因為心智尚未成熟,二來多半是根本搞不清楚喜歡與愛的分別。

  他們當初也搞不懂,只知道很喜歡跟對方在一起,想要二十四小時守候著對方,許多心事只想跟對方分享;當然,除了心靈的交流之外,在那個對什麼都好奇又精力旺盛的時代,他們也想要得到肉體上的探索與滿足。

  在他們徹底的擁有彼此後,感情迅速加溫,身體上的觸碰讓情感更加濃烈。

  結婚完全是意外,即使在蜜月回來後,依然沒有真實感。

  什麼是愛情,在十七歲的年代,根本都還搞不懂。

  結果,他們花了七年的時間,才確定當年結婚的另一半,可能真的是此生所愛!

  不過橫亙在梁至尊和羅潯歌之間的心結太大,但誰也沒承認這一點。

  他們昨晚通宵談了一夜,根本沒時間睡覺。

  “不要摟著我。”在急速上升的電梯中,羅潯歌交代著。

  “為什麼不?”梁至尊大方地摟著她。

  “這裏是公司,我們進去有很多正事要辦!”她掰開他的手,他又放了上來。

  “你是我妻子。”他根本不打算放手,潯歌再有意見,說不定他會當眾吻她。

  “梁至尊!”她有些無可奈何,“公私分明,別把關係弄擰了!更何況我們現在……算是朋友關係。”他們說好暫時不離婚,試著重新開始。

  梁至尊懶得理她,只要沒離婚,她還是他的人、他的妻,所以他愛怎樣摟她、吻她,誰都管不著。

  事實上,這七年中雙方的境遇不盡相同,許多習慣跟性格也多有改變,他們的磨合,變得比平常人更加激烈。昨晚就算聊得很晚,還是有很多事情雙方未曾真正理解。

  像梁至尊自然地說出在美國的床伴超過一打,羅潯歌聽了一口氣悶在胸口不知道怎麼發洩。但是她也不遑多讓,因為梁至尊問她跟陳大祥的事,她永遠只有一句,“我們沒有聯絡。”

  重新轉動的齒輪中依然存在著這顆小石子,讓梁至尊非常介意。

  “你父親到底在哪裡?”他根本不信潯歌跟那個貪狼沒有聯絡。

  羅潯歌回首看著他,不悅地蹙起眉,“我說過不要談我爸的問題!”

  “為什麼不能談?你在逃避我還是逃避他?”

  路過的員工紛紛跟他們道早,一邊用眼神在竊竊私語,經過再多的風風雨雨,果然還是“賢伉儷”,已經一起上班了耶!

  “我說過,我跟我爸早在當年就斷絕聯絡了。”她走到走廊底端,準備往左轉,“你的辦公室在右邊。”

  “是嗎?當初為了得到他的疼愛,任何事你都言聽計從,現在怎麼可能把唯一的親人給舍掉?”梁至尊從頭到尾都不信這個情報。

  背對著他的羅潯歌止住了腳步,筆直地看向前方,瞞得過梁夫人,卻很難騙過至尊。

  但是她不想讓父親再跟梁家有任何瓜葛,至少暫時不是該有接觸的時候。

  她回過身,臉上掛著優雅的笑容,“找我父親於事無補,你找他做什麼?”

  “他對我而言依舊是個威脅。”梁至尊倨傲地抬高下巴,雙手插在褲袋裏,一派囂張樣。“我不希望現在重新面對你時,那個陰影依舊存在。”

  “他不會是什麼陰影,也不會是威脅。”事實上父親這七年來過得很好。“可以讓他從我們之中消失嗎?”

  “不可能!”梁至尊斬釘截鐵地拒絕,“他是個見錢眼開的賭徒、是個利用女兒的混賬,天曉得得他知道我回來後,還會再盤算什麼?”

  “……”羅潯歌不悅地瞪了他一眼,俐落地轉回頭,“隨便你猜,我不想談我爸的事,再見。”

  她回過身,程克威就在不遠處等她,她疾步地朝他而去,這時候發現有人在真好,至少可以讓她分點心神,找點事做,才能暫時拋開梁至尊的逼問。

  程克威笑得有點尷尬,他們兩個就站在公司走廊上隔了兩公尺距離對話,害得所有員工紛紛走避,誰也不敢從那兒經過。

  梁至尊還站在原地,看著羅潯歌的背影,她跟以前一樣,堅強的外表,用來掩飾內心的脆弱。

  兩個男人四目相交,梁至尊不忘給程克威一個勝者為王的笑容。

  “你真的很貼心。”羅潯歌拿過程克威準備好的熱茶。

  倏地有條閃耀的手鏈映入程克威的眼裏。

  “好美的鏈子……”程克威跟著她往辦公室走去,“什麼時候買的?”

  “這個?他昨天硬要戴上的!這是我們當年結婚時戴的飾品……說要測試我胖了多少!”幸好她手臂沒粗多少,還戴得上去。

  “喔……”程克威難掩失望,一聽就知道,他們昨晚在一起,他沈默地跟在羅潯歌身邊,直到進入辦公室。

  她桌上擺了一些整理好的資料,現在進行的案子一直讓她很頭疼,那個老闆腦筋有問題,約都簽好了,還三不五時鬧抗議、要不就是叫囂,現在又開始說他們是被迫簽約的!

  另外,他寄給她的威脅信跟山一樣高。他到底在想什麼?三千萬買一家資本額只有一千萬的小公司已經很夠了,為什麼要反悔?

  “十點要開會的資料弄好了嗎?”這個問題她得先擺到一邊,因為有家因金融風暴也瀕臨倒閉的公司正等著她。“標詳細一點,別看至尊那個樣子,他是很仔細的人。”

  “都準備好了。”程克威遞上一個卷宗,裏面是開會的所需資料。“總經理……不,潯歌!你跟梁至尊之間……”

  羅潯歌怔了一下,她抬首看向一直以來陪伴在她身邊的秘書兼好友,差一點點,說不定就會成為她男朋友的男人。

  他對她有好感,她一直都知道,他們的默契也在日夜相處中點點滴滴建立起來,如果不是至尊在這個當口回來,她已經願意給自己幸福的機會,試著跟克威建立新感情。

  但是,至尊回來了﹐那個一直卡在她心口的男人回來了。

  只要一個吻、一個擁抱,甚至一個眼神,女人就能知道對方是不是她的Mr。Right。很可惜,不是克威。

  “我們……試著重新開始,目前應該算是朋友。”她放軟了聲調,“暫時不會離婚……克威,對不起──”她會不會和至尊破鏡重圓,這段婚姻關係什麼時候結束,她心底沒個底,既然如此,就不該拖著克威,硬要他等她。

  “別說了!我有我的自尊在。”程克威飛快地打斷她的話,露出前所未見的怒容,“我們之間什麼都還不是,我知道。”

  羅潯歌抿了抿唇,她知道不該再開口,只得拿起手邊的資料坐了下來,為十點的會議而準備。

  程克威很快地離開辦公室,他需要時間來平復長久以來的期待。

  一等到辦公室沒人,羅潯歌便開始心不在焉。她原本預計這個週末回家一趟,問題是至尊一直跟在她身邊,她要怎麼脫身?

  至尊為什麼要追尋父親的下落跟現況?就算再恨他,也沒有必要特地把他找出來吧?

  羅潯歌完全陷入思緒裏,就連走進會議室開會,她還在想著,接著拿出手機,她撥了電話回家,響了五分鐘都沒有人接,打了手機給父親,卻也在響了幾聲後進入了語音信箱。

  這讓她有點不安,因為父親不會漏接她的電話。

  其實她現在還有個秘密,沒跟至尊坦白。

  昨夜他們徹夜詳談,當然沒有辦法把過去七年的時光補齊,但他們約好彼此之間不再有任何秘密!

  對現在的他們而言,小小波瀾都可能破壞他們的關係。

  但這個秘密現在還不能對他說!如果他們根本沒有未來,她寧願他永遠都不要知道……

  “達業公司的資金已經周轉不靈,加上這波金融風暴,海外投資的部分幾乎全部慘賠。我們打算用一億收購,再跟永昶談合併。”

  臺上有人滔滔不絕的報告,投影片的圖表一跳再跳,羅潯歌的心思卻放在桌上的手機上頭。

  “為什麼要花到一億?這不是一間資本額很小的公司嗎?”梁至尊靠著皮椅,淡淡地看著報表,“連銀行都不肯借貸資金給他們周轉了,我們沒必要當好人。”

  這句話,把羅潯歌的魂給拉回來一點。

  “呃……董事長,資本再小,他的身價也不會太差,在業界也算小有名氣……我們如果順利談成他們跟永昶的並購,獲利會更驚人。”

  “這還需要你教我嗎?我當然知道。問題是,現在達業已經腹背受敵,我們出多少錢他都應該賣,總比完全破產倒閉好吧!”梁至尊的著眼點非常簡單,“七千萬,要不要賣隨便他們!”

  “至尊!”羅潯歌失聲喊了出來,“七千萬太少了!連安頓所有員工都有問題!”

  “怎麼會?我算過了,他們的產業被並走後會留下三分之一,所以需要安置的員工只剩下三分之二,更別說他們才成立五年,根本扯不上退休金。”只見梁至尊從手中抽出一張試算表,“我估算過了,扣掉債務,還剩一百多萬。”

  羅潯歌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試算表,不可思議地看向他。

  “你是用……他們應償還的價值,來估整間公司的價值?”她都是用該企業的名字、合作廠商跟技術來評估的,這才是這間公司的價值所在啊!

  “當然不是!”梁至尊輕蔑地一笑,“一間已經經營到要破產的公司,怎麼可能值七千萬?”

  在場眾人紛紛倒抽一口氣,連羅潯歌也不敢置信地瞪目瞪著他。在至尊眼裏,所有瀕臨倒閉的企業都是毫無價值可言的?

  所以他只願意付許可的金錢,以超低價收購他們?

  “我看過你這幾年的案子,你在做好人。”梁至尊嘖嘖兩聲,“連員工都會幫他們安撫,出的價多得誇張。”

  “他們值那個錢!像達業,他們的技術跟產品……”

  “倒掉就什麼都沒了。”梁至尊打斷她的話,同時舉起雙手,“一無所有加負債,跟低價並購勉強全身而退,你覺得他會選哪個?”

  “……”羅潯歌皺起眉,至尊那決絕俐落的手段令她咋舌。“狗急會跳牆的,至尊,執行並購案的不只我們一家公司。”

  “那就把牆拆了!”他輕鬆至極地笑說,“我梁至尊要並購的公司,誰敢動?下次我就並購那家公司!”

  是的,以奇梁財圑而言,這根本不是什麼問題。

  梁至尊不愧是梁夫人一手培養的接班人,行事作風比梁夫人來得更加絕情而且乾淨。

  羅潯歌一開始在進行並購案時,奶奶也說過她太仁慈,多花了太多錢,但在她的堅持之下,也沒再多予干涉;她只是想留一條大家都可以走的路,不需要趕盡殺絕,給對方一個活下去的機會。

  而至尊實行的是要與不要的選擇題,講白一點,對方沒有籌碼,他也不打算放水。

  這種事沒有對錯,正如至尊說的,一間經營到倒閉的企業,哪有什麼價值可言?

  只是她希望大都能和氣生財,像她這樣處處替人留後路,收到的威脅信都跟山一樣高了,那照至尊那種方式……唉,只怕他得請二十四小時的保安了。

  “誰有異議?”梁至尊飛快地拍案,創下開會有史以來最快決議的速度,“沒有的話就即刻進行。”

  “有!”羅潯歌還是揚起了手,“我們可以談談嗎?”

  “OK。”梁至尊揮揮手,“散會,我跟總經理談完後,明天再開一次會。”

  看來,需要磨合的東西有很多,連事業理念都需要……

  眾人紛紛離開會議室,只留下梁氏夫妻倆,羅潯歌一直瞪著他,實在不知道讓怎麼說服他。

  唉,她下意識地撫住胃,胃又痛了。

  “你是怎麼吃飯的?以前沒有胃痛這種毛病!”看著她的動作和表情,他責備地開口,語氣中明顯夾帶了心疼。

  “那時我只是高中生,壓力只有課業跟考試而已。”只剩梁至尊在場,她可以放鬆地把頭往桌上放,流露出脆弱的一面,“搞一個並購案要花多少心力你知道嗎?”

  “廢話,我在紐約休處理過幾個Case!”他起身,皺著眉頭看向她,“你乖乖在這裏待著,我去買胃藥給你吃。”

  “我有……在皮包裏。”她無力地出聲。

  “待著!”他下令般地指示她,旋風般地步出會議室的門。

  霸道的溫柔,一如當年,羅潯歌趴在桌上回憶著,那時她躲在櫃子裏,被他嚇了一跳,不小心撞上鐵盒……他為她處理傷口時的一幕幕,全都歷歷在目。

  他是大少爺,擔憂時生氣、不高興時也生氣,但她分得出他的語氣。

  迷蒙間,羅潯歌覺得自己快睡著了,昨天聊了一整夜實在不明智,今天明明要……

  “潯歌。”溫熱的大掌覆上她的後腦勺,她緩緩睜開雙眼。

  她直起身子,意識不明,只瞧見坐在身邊的梁至尊,還有桌上一杯熱牛奶跟胃乳片。

  “我睡著了……”她蹙眉。

  “才幾分鐘光景,你真厲害。”他打開胃乳片,親自送到她嘴邊,“把它吃下,過一會兒再喝牛奶。”

  她原本伸手要接過,但梁至尊執意要喂她,羅潯歌有些困窘地往外頭瞧,幸好會議室四面都是牆,沒有人可以偷窺。

  張口含下那胃乳片時,她內心有說不出的悸動。

  她真是好打發的女人,為什麼愛情的年齡沒有跟上現實,似乎還停留在過去那容易為梁至尊臉紅心跳的年代?

  “這樣也臉紅?”梁至尊托著腮,玩味似的盯著她瞧,“你真的很可愛。”

  “我臉紅?”她低聲驚呼,雙掌立刻覆上臉頰,“真的假的?你別亂說!”

  他只是咯咯笑了起來,讓羅潯歌覺得得害羞,不時要他壓低音量,而大少爺卻笑得更誇張,甚至還逼近她,吻上她泛紅的臉頰。

  “在公司別這樣!”她低吼著。為什麼至尊越大越無賴?

  “有什麼關係?你顧慮太多了,我會讓你習慣的!”以前在班上他就很肆無忌憚了,現在更不需要在乎了!“對了,我剛去買胃乳片和牛奶的時候,你猜我瞧見誰?”

  “誰?”這附近有至尊認識的人?

  “你記得倒楣鬼吧?就是比我們倆還早結婚的那個!”他指的是杜玫兒。

  “玫兒?我當然記得,我跟她一直有聯絡。”她的朋友事實上只剩她。不過,玫兒到他們公司附近幹嘛?她們一個在東一個在西吶!

  “你跟她是朋友?”梁至尊一臉狐疑。

  “我們兩個都是天涯倫落人,兩個守活寡的女人,自然惺惺相惜。”她順便罵人,“說到你那個拜把兄弟胡紹寧,你們還真像……我就算了,杜玫兒也沒犯到他什麼,胡紹寧卻跟你一個樣,去了美國就沒回來過!”

  這不是兩個守活寡的女人叫什麼?只是她在杜玫兒面前都裝作不在乎,畢竟她是自作自受!誘騙別人的情感,如果至尊一輩子不再出現,她都不會有怨言。

  問題是玫兒跟胡紹甯之間平靜無波啊……至少在她離開梁家前,並沒有感覺出什麼異狀啊!結果胡紹寧飛到國外養病後,就再也沒有出現了。

  “那有什麼關係?我看杜玫兒過得挺好的啊!”梁至尊一點也不以為意,“容光煥發,變得很漂亮,還生了個小孩。”

  正在喝水的羅潯歌差點嗆到,“小、小孩?”

  “都跟別人生孩子了,我應該跟紹寧說說,可以離婚了。”梁至尊很認真地打算這麼做。

  “什麼小孩?”羅潯歌血液逆流,手腳開始發冷。

  “大概六七歲大的小女孩吧,我遠遠地看見她們,看得不清楚,但長得相當漂亮。”他自然地撫過她的長髮,“跟你一樣,有一頭有很長很長的黑髮。”

  溱溱!

  “我去上廁所。”電光火石間,羅潯歌倏地站起,用光速離開會議室。

  她就知道,杜玫兒無緣無故不會到這裏來,為什麼她會跟溱溱在一起?

  羅潯歌幾乎是衝進廁所,確定無人後,還特地把清掃中的牌子推到外頭,再把一間女廁給上鎖。

  才拿起手機要撥,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爸!”她簡直要發狂,“你帶溱溱過來了?”

  “溱溱之前生病一直不吃藥,嚷著說要我帶她上來見你才肯吃啊!”陳大祥也是迫於無奈,“她前些天才剛好就急著要上來,我這幾天打電話給你都沒接,只好先上來再說!”

  “我手機被……我掉在某個地方了。”在至尊的床下!“你們還沒去我家吧?”

  “我也不放心,擔心除了張媽之外還有別人在,只好請杜玫兒來帶溱溱,我打算過去找你。”只聽見他的聲音背後車聲隆隆,“我在你公司樓下,要直接上去還是──”

  “不!千萬不能上來!”她倒抽了一口氣,現在上來跟至尊碰個正著,事情就大了!“爸,你帶溱溱先回我家,我跟張媽交代一聲,手機保持暢通……喔,千萬不能打給我!”

  陳大祥疑惑萬千,不由得擔心起來,“潯歌,發生什麼事了嗎?”

  “爸,現在不是跟你說清楚的時候,你們乖乖待在我家,記得不要踏出我家一步就是了。”

  “有事記得跟爸爸說,好嗎?”陳大祥已經變了,不再是以前嗜賭的那個人。

  “我知道。”她歎了一口氣後收線。

  她要怎麼說?她不只隱瞞了父親的行蹤,甚至連另一個人也一起瞞了七年,這是為了同時保護兩個人。

  想當初他們不歡而散,她獨自離開後,聽說梁夫人氣得火冒三丈,但為了梁家的面子問題,仍替她父親還清債務。由於父親一直找不到工作,地下錢莊又想對父親訛詐更多錢,逼得父親無法再在這裏待下去。

  她跟父親斷絕關係幾個月後,父親竟然主動找到她,父親說他其實一直都在尋找她,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也擔心她一個女孩子要怎麼過活。

  父親在她面前流淚、懺悔,但她已經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一個賭徒的話,他甚至跟她坦白挪用公款的事,那真的是他做的!

  他騙了她許多事,包括利用對父親的孺慕之情,試圖去勒索梁家;對於她嫁入豪門樂不可支,他知道未來有用不完的金山銀山,所以他對外到處放話,盡情豪賭,以為有她這個梁家孫媳婦在,可以供她揮霍。

  直到他的計謀被意外揭發,梁至尊要和她離婚後,他才知道自己窮途末路,再也沒有人可以幫他!即使後悔,也已經來不及了。

  “你喜歡他,對吧?”當初父親涕泗縱橫地問她。

  到那一刻,她冰封的淚水才又再度決堤。

  然後父親發誓他會改過,為了她,為了他們的家,也為了她肚子裏的孩子。

  他們一起到了遙遠的地方,父親一改過往的懶散,真的細心照她,或打零工,或做粗工,直到她把孩子生了下來。

  十七歲嫁做人婦,十八歲身為人母。

  其間,父親一度有故態復萌、好吃懶做的狀況,全部因為溱溱而改變了!

  而為了養孩子,她必須半工半讀,父親也一起打零工,幫忙在家裏帶孩子。從未帶過小孩的他,把溱溱當成自己的女兒,把屎把尿地帶到大。

  父親真的變了,因為是家人,所以她願意相信他,而這份執著讓她如願以償。

  他是個慈父,是個最棒的外公,再也不是那個好吃懶做或是好高騖遠的賭徒了……但是這些,要怎麼跟梁夫人說?要怎麼跟至尊說?

  要不是礙於名譽,當年梁夫人也不可能會接納她,而且形式上到實質上的接受,經過了多少年的時間?

  所以,經過了七年,她為了保護父親,保護溱溱,她對外一概說早已與父親斷絕關係,現在至尊向她問她父親,她也不會全盤托出。

  這就是橫亙在她跟至尊之間,唯一的秘密。

  “你在幹什麼?”

  一開女廁門,梁至尊就站在門口堵她。

  “沒有。”她把手機放入口袋裏,克制差點跳出的心臟。

  “你有事瞞我。”他慍怒著,忽地抓起她的手肘,另一手飛快地往她口袋裏伸去。

  “梁至尊!”她尖叫,手卻不及他的長,踮了腳還是來不及搶下她的手機。

  梁至尊一個反手,將她的手往後輕扭,然後摟在胸前,壓制住她;另一手俐落地搜尋已接來電或是已撥電話……

  時間是兩分鐘前,有一通已接來電,清清楚楚地寫著──爸爸。

  “你不是說跟陳大祥沒有聯絡了嗎?”他的聲音冷淡,附在她耳邊。

  如果這個秘密,會影響她跟至尊之間……

  她會選擇保護父親,保護她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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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擠得動彈不得的車陣裏,一輛賓士車突然開了車門,走下一個身段婀娜的女子,獨自在車陣中徒步行走。

  沒有幾秒鐘,另一個男子也下車,跟在她後頭追趕咆哮,引起路人的側目。

  “你跟我保證你沒跟你爸聯絡的!”梁至尊簡直怒不可遏,“你們又在算計什麼?又有什麼陰謀?”

  “什麼都沒有!”羅潯歌回身,大聲回吼他才聽得見,“你快點把離婚協議書遞出去,只要處理好,我就沒辦法占你們梁家的便宜了!”

  “你想要什麼?多少贍養費?”他怎麼想都只能想到這些,靈光一現,“我是不是得查查公司的賬,到底被你挪走多少?”

  “不需要!我不會做那麼粗鄙的事!”羅潯歌不想再看他,逕自轉身加快腳步向前行,“我持有百分之十的股份,我還怕什麼?”

  真厲害!現在的她什麼都不需要拿,只管收購股份就夠了。

  不能怪他怒火中燒,他非常介意她那位偉大的父親。當初那出戲也是他導的,連教唆女兒去勾引男生開房間這種事都做得出來,還叫女兒拿婚戒去改造,他對陳大祥真的沒有好感。

  羅潯歌說她跟陳大祥斷絕的話言猶在耳,現在電話裏顯示的卻是他們才剛聯絡!

  “你給我站住!”梁至尊忍無可忍,終於認真地追趕,沒兩步就逮住了她,逼她和他面對面。

  “我自己坐計程車走,不必你送!”早知道在車上會吵成這樣,她就不要叫司機送,自己搭計程車回去算了。

  “你把話說清楚再走。”他壓制著心中怒火,“趁我現在很認真地要聽你說!”

  “聽起來我好像得感到萬分榮幸?”羅潯歌慍怒地瞪著他。“你再對我吼一次,我們就不需要談了!”

  “好,你講我在聽。”他不願鬆開手,緊緊抓著她,就怕她跑掉。

  羅潯歌注意到路人的側目,決定上了車再說。好不容易等到車開到他們身邊,兩個人再度閃進車內,避開眾人的注視。

  一坐進車內,她又撫著肚子,雖然很巧妙地不讓梁至尊看見,但是他還是注意到了。

  “去餐廳。”他擰著眉,有些粗魯地把她給摟進懷裏。

  “你幹什……”她嚇了一跳,失聲驚叫之餘,發現溫熱的大掌覆在她的肚子上。

  他的力道輕柔,壓著她的胃,像是要為她止痛似的。

  一定是沒吃東西才會這樣!下午在女廁前當場逮到她跟陳大祥聯絡,她搶回手機後就跟他冷戰,永遠只有一句“我的家務事”,就把他拒於門外!

  雖然他非常想衝進總經理辦公室把她壓到沙發上教訓一頓,逼她說出她和她父親又在打什麼鬼注意,但礙於有正事要辦,而且還有一堆會議等著他開,只得強忍著怒氣,先把公事處理完再說。

  他拼命把會議趕完,四點多時提前到她辦公室堵她……果不其然,她真的拎著皮包要提前開溜!

  中午在會議上隨便塞了麵包,他們根本一整天都沒吃什麼,所以得快點用餐,潯歌的胃捱不住餓。

  不知道是擁抱奏了效,還是他的掌心溫度夠高,羅潯歌真的覺得舒服很多,依賴般地枕在他肩頭,整個人放鬆了許多。

  “別找我爸麻煩,好嗎?”她幽幽地開口,緊繃許久突然放鬆,頓時覺得很虛弱,“我跟他沒有在盤算你什麼,你可以跟我離婚,我什麼都不要,你執意的話,我甚至可以讓出那些股份。”如果一刀兩斷才能讓他安心,即使失去所有,她也在所不惜。

  “這讓我很難相信。”傷痛還在,此時仍隱隱作痛。

  “我說過我不期望什麼,自然也不期望你相信我們……像現在,我不是又騙了你?我其實一直都有跟我爸聯絡。”她仰起頭,視線見到的是他有些胡碴的下巴,“我知道你不會諒解他,既然如此,你又何必非知道他的下落不可?”

  視線往上抬,她就能看見梁至尊凝視著她的雙眼。

  “他知道你在翱翔工作嗎?沒有要求你做什麼手腳?”

  “我的手法會比我爸精緻多了──如果我要做的話!”她輕曬,“我爸變了,或許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是狗改不了吃屎,但我爸是那百分之一。”

  因為有更強大的力量,讓她的父親變了!

  梁至尊無法相信,他現在最恨陳大祥,因為他總是可以輕而易舉地毀掉他自以為的希望、愉快跟幸福。

  “我可以放掉所有,包括這份工作,讓你不用再擔心、提防我們。”她的手撐住他的胸膛,羅潯歌面對著他,堅強的眉宇之間卻隱約流露出一份哀傷。“我從來不覬覦你什麼……”

  除了你的人跟你的心。

  從以前到現在她覬覦的只有這個,她想重新獲得他的心、他的寵愛,多希望可以回到當初那無憂無慮的年代,眼裏只有彼此,熱吻著、撫摸著,歡樂地笑著。

  不可能了!她難受地閉上雙眼,別過頭。

  “前面街口停車。”她吩咐司機。

  “去哪裡?”梁至尊抓著她的肩頭,這女人又要下車了。

  “至尊,我們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沒有人可以在猜疑裏過一輩子。你對我有介蒂、對我爸有疙瘩,我傷了你、曾騙過你,這些事實都曾存在,不可能抹滅!”她咬著唇,笑自己奢望改變些什麼,“我們離婚吧,不要再有關聯,這樣對彼此都好。”

  一旦分手,梁至尊不必再懷疑她,她也不用再忍受這種痛苦……因為每跟梁至尊相處一分,她就會愛他十分,卻也深深明白他永遠無法回報她的愛。

  前面街口是個十字路口,突然間又塞車起來,原因來自不絕於耳的警笛聲。羅潯歌逕自下車,看著一輛輛紅色消防車呼嘯而過,路邊聚集了很多人,全往左前方的起火點看去。

  “潯歌。”梁至尊跟著走了出來,拉住她的手。

  他突然有股不安的感覺,他怕現在讓她離開,說不定再也見不到她。

  “我要保護我父親,我不能讓他再受到傷害跟刺激。”而至尊絕對會以她無法想像的方式折磨他,她比誰都清楚。“回去把離婚協議書遞出去,請律師處理,我會配合。”

  一陣風刮來,吹亂她一頭長髮,讓她往左方看去,只見遠方有一團黑煙迅速往空中竄升,而那棟建築……那棟建築是……

  她的大樓?

  “那是……那是我們的大樓!”連梁至尊也發現了,他詫異地看著白色建築被黑煙籠罩。

  “怎麼會……整棟建築都有灑水器的!”她驚慌失措,失火的是哪一棟?

  爸爸跟溱溱都在裏面!因為她要他們回家等她!

  “潯歌?”

  正當她急著要過馬路往前衝時,突然有個聲音喚住她。

  她緊攀著梁至尊的手回過身子一看,在人群裏她看到了程克威。

  “你怎麼會在這裏?你……你不是回家了?”他一臉錯愕,眼底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我還沒……你呢?你怎麼會在這裏?你家不是……我現在沒時間跟你說這些!”此刻的她心急如焚,“大樓失火了,我得回去看看!”

  “不可能!你不在的話……燈為什麼會亮著?”程克威喃喃自語,“那我放火燒的是誰?”

  咦?羅潯歌以為嗚笛聲過大,讓她聽錯了什麼。

  原本抱著她的梁至尊卻突然鬆開手,已經筆直地朝程克威走了過去。

  “你說什麼?”他不可思議地瞪著面前眼神有點狂亂的男人,“你剛說你放火燒誰的家?”

  “都是她不好!我守了她好幾年,好不容易她終於給了我希望,可你一回來就全毀了!”程克威歇斯底里地大吼,指著全身僵硬不能動彈的羅潯歌,“我得不到,你也休想得到!”

  放火……克威有大樓的磁卡,那是為了方便接送她……管理員也跟他很熟,因為他是她的秘書──

  可是爸跟溱溱在裏面啊!

  羅潯歌完全失去理智,下一秒就衝向程克威,歇斯底里地緊揪著他的衣領,死命地搖晃著。

  “你做了什麼?你在那裏放火!”她發狂地尖叫著,“說!你到底做了什麼?”

  “潯歌!”梁至尊拉住她,他沒看過這樣瘋狂的潯歌。

  “我封住了出入口,我以為你在裏面!我明明可以徹底毀掉你的,我明明──”他把汽油全倒在羅潯歌的家門口,讓她無路可退!

  “不……不……不會的!”羅潯歌腳一軟,整個人往下癱軟。

  幸好梁至尊飛快地攙住她,然後忍無可忍地當眾就朝程克威揮出一拳,順便交代路人制伏這位現行犯,剛剛大家都聽得一清二楚,程克威親口承認是他放的火。

  “潯歌,你冷靜一點,那棟大樓只是一個空殼!”他趕緊逼她轉身面對他,捧住她的臉,“燒掉就算了,我那兒可以讓你住,多的是地方可以住……人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天!他真不敢想像,如果今天他沒有堵住潯歌,讓她提早回家的話,說不定現在在這裏歇斯底里的人會是他!

  只要一想到潯歌可能身處在被大火圍困的危險當中,他整顆心為之糾結!

  他不能失去她,真的不能我去她!

  梁至尊使盡力量地擁住羅潯歌,她卻在他懷中扭動身子,拼命掙扎。

  “放開我……我得去!我要去看看!”她雙眼無神地看向家的方向,臉上卻已掛滿淚痕。

  “潯歌,沒有關係的,燒掉我可以再建!”他制止她,不讓她接近火場。

  “有人在裏面啊!”下一瞬間,她竟力大無窮地掙脫了他,直接越過斑馬線往前衝去。

  爸爸在裏面、溱溱也……張媽也在!弄不好的話,連杜玫兒都在她家!

  羅潯歌從沒跑得那樣快過,梁至尊幾乎追不上,附近全是車陣,要穿越過他們本來就是一件難事,阻止了他追上羅潯歌的速度。

  幸好,在火場外的封鎖線消防隊員攔下了她。

  “小姐,不可以過去!”這麼近看,那火舌正殘酷地吞噬著所有。

  “火是從哪裡燒起來的?有沒有誰被救出來了?”羅潯歌抓著消防隊員,慌亂地逼問。

  “從哪間不知道,不過確定是在A棟的35樓開始延燒的。”見狀況有異,消防隊員狐疑地看著她,“小姐,你住哪裡?你是這裏的住戶嗎?”

  三十五樓……三十五……不!真的是她家!克威怎麼可以做這種事!他怎麼可以傷害她的家人?

  “不──讓我進去!我要進去!”羅潯歌拼命地要往裏往頭衝,出動了兩名警才把她攔住,隨後趕到的梁至尊直接由後牽制住她,都仍喚不醒她。

  “羅潯歌!”他怕她傷了自己,只得出下下策,一巴掌刮上她的臉頰,祈禱她恢復正常,“你在發什麼瘋?為了一棟房子拼命值得嗎?”

  也許是這巴掌打得太用力,羅潯歌真的安靜下來,呆然地望著梁至尊,然後緩緩地伸出兩隻手,抓著他衣領,面容扭曲地大哭起來。

  “爸爸……爸爸在裏面啊!”她哭嚎起來,“溱溱也在裏面!我叫他們待在家裏別走的,是我的錯!都是我……”

  什麼?梁至尊瞪大眼睛。陳大祥人在裏面?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麼他會跟潯歌聯絡了,原來他人在這裏。

  “小姐,你說樓上有人嗎?可管理員說上班時間樓上應該是沒有住戶在家的!”消防隊聽見有人,頓時一整個慌亂。

  “有!我爸爸帶著我女兒上來找我,他們應該已經進去了……”羅潯歌早已泣不成聲,“管理員不認得他們,但是他們有我的備份鑰匙,他們……”

  “小姐,請你說清楚,我們好上去……小姐!”

  來不及了!看著大火延燒的速度,加上程克威鎖死所有的出入口,她心知肚明,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一口氣上不來,她整個人頹軟在梁至尊懷悝。

  “什麼叫你的女兒?”梁至尊腦子突然有些短路,但是不至於沒聽見關鍵字句。

  “我的女兒,溱溱,今年七歲……”她緊揪著他的手臂,傷心欲絕,“也是你的……你的女兒啊!”

  他的女兒?他有女兒?他呆愣住。羅潯歌抱緊了他,放聲嚎啕大哭,她犯了什麼錯?如果叫爸爸把溱溱帶到公司,就不會有事了!

  是她的錯,正如克威說的,是她給了他希望卻又拒絕他……因為至尊回來了!因為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經過七年,她更加愛他!

  報應!對!這就是報應……

  梁至尊呆然地回擁懷間顫抖不已的女子,他想起奶奶說過,潯歌失蹤後休學一年……他們那瘋狂的蜜月,她那不甚成熟卻令他愛不釋手的柔軟軀體……

  潯歌懷孕了,所以她辦理休學,等到生下孩子後,才再度完成學業。

  她沒有讓任何一個梁家人知道這件事,奶奶也不知道,孩子由陳大祥照顧,所以她不希望任何人知道她跟陳大祥還有往來!

  “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梁至尊扣住她的雙肩,突地大吼起來。“我們一見面你就可以跟我說──不,早在當年你就應該說了!”

  “說什麼?告訴你我有孩子嗎?你會信嗎?”她尖叫著反駁,“那時你恨死我了,告訴你,你只會來羞辱我爸、羞辱我,和我肚子裏的孩子!”

  而看八卦消息的人都會說﹕那是她跟別人生的野孩子,妄想來繼承梁家的財產!

  梁至尊怔住。當年如果潯歌真的告訴他,她懷孕了,他應該是極盡所能地污辱她吧……

  是啊,他會信嗎?他不會相信的。

  可是現在,他竟只能怔愣地望著激烈的火焰,耳邊不時傳來爆裂聲……在這生死攸關的當口,他信,那是他的女兒!

  但是信了又如何?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他竟然有孩子?他……

  一股力量,突然緊緊圈住了他的小腿,若不是那道力量又急又猛,只怕他沒那麼容易回神。

  他跟羅潯歌不約而同地低著一看,發現有一雙小手同時圈住了他們。

  “爸爸!”女孩子仰首看著他,“媽媽,是爸爸!爸爸!”

  羅潯歌以為自己看花了眼,她慌亂蹲下身子,盯著眼前的女孩毫髮無傷地站在她面前,一隻手抓著梁至尊的褲管扯呀扯的。

  “爸爸回來了!”她好奇地又抬頭瞥了他一眼,“媽媽,他是爸爸對不對?”

  “對……對……”淚水翻湧出她的眼眶,她緊緊地摟過女孩,又親又吻。“你說什麼都對!”

  “潯歌!哎呀,怎麼會這樣?”一個蒼老的聲音焦急地傳了過來,“你沒事吧?我擔心死了!”

  陳大祥站在羅潯歌面前,一如她對小女孩一般,溫柔地撫著她的頭,確認她有沒有受傷。

  “爸,你們……我以為你們在裏面。”

  “我才以為你先回來了,我跟張媽一聽見消防車聲就覺得不對勁。”陳大祥憂心忡忡地地拍著胸口,“溱溱吵著要去吃麥當勞,我跟張媽就想說趁你回來前先帶她吃份薯條,怎麼知道一眨眼就失火了,嚇死我們,我們可是費了好大的工夫才擠了進來。”

  羅潯歌搖了搖頭,卻止不住鼻頭的酸楚,“我被他絆住,來不及回家。”

  幸好,沒有人來得及回家……

  陳大祥聞言,在驚魂甫定之余,看向站在一旁的男人,臉色剎那間慘白,他下意識地僵直身子,往後退去。

  是梁至尊!陳大祥握緊了雙拳,他從沒想過這輩子有臉再見到他!

  梁至尊望著他,突然發現,當陳大祥在他面前時,他沒有想像的那麼恨他。在這當下,他突然很感激他們不是身在火窟。

  “爸爸!爸爸!”稚嫩的童音打斷了一切,“我的爸爸終於回來了!我有爸爸了!”溱溱抱住梁至尊的雙腳,開心地尖叫。

  “你出國念書。”羅潯歌哽咽地交代著,她沒騙孩子,他的確出國念書,只是一去七年。

  梁至尊彎下身子,親手將那小小的孩子抱了起來。

  長得很漂亮,跟她的母親一樣,蓄有一頭長髮。

  “爸爸回來了。”他親吻著溱溱的臉蛋。

  “我等你好久喔!”溱溱欣喜若狂,小手環住他的頸子,用力地、緊緊地抱住,小臉貼著他的臉頰。

  她有爸爸了!跟照片……不,比照片還要帥!她要爸爸送她去上學,讓大家知道她沒有說謊,她有個世界上最帥的爸爸!

  他的一隻手抱著溱溱,另一隻手摟過了歷經極悲與極喜,此刻走不太穩的羅潯歌。

  然後他回過首,輕輕瞥了陳大祥一眼。

  “我們回家吧。”


  羅潯歌坐在大浴缸裏,享受按摩浴缸的氣泡式按摩,四周點滿了熏香,臉上覆著毛巾,放鬆地靜靜享受。

  今天真是夠累人的了!她經歷了痛苦、悲傷、絕望,然後又得到了希望與狂喜,最終還被接回了梁家。

  至尊帶他們回來時,算是受到了嚴厲的注目禮,若不是他厲色以對,所有人不得不噤聲,只怕父親很快就被掃地出門。

  為了避免紛端,她讓父親跟溱溱待在客房,請人送飯進去。然後警方來電,請她去一趟警局,因為縱火犯口口聲聲說的都是她的名字。

  於是至尊陪她一起去警局,她看著對她懷有恨意的程克威,實在不敢相信,多年來的親密戰友,竟然會因為感情的事想要置她於死地!如果至尊同意離婚,她真的考慮過跟他在一起的!

  而在這段時間,至尊都沒有問她有關溱溱或是父親的事,也許他在思考,也或許在思考這個蹦出的女兒。

  羅潯歌穿上浴袍,伸手在霧氣的鏡子上一抹,看著鏡中疲憊不堪的自己,不管如何,她已經有能力保護自己、保護父親以及鍾愛的女兒。

  她不再是當年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十七歲小新娘,從令而後,不管遭受到什麼事,她都承受得住。

  走出浴室,她決定先前往女兒睡的客房,卻在走近時,赫然聽見兩個男人重迭的歌聲。

  她嚇得止步,躡手躡腳地靠近,不想讓裏頭的人發現她。

  裏面的人正在為溱溱唱著睡前必聽的催眠曲。

  “她一定要聽歌才要睡,一直都是這樣。”陳大祥尷尬地趴在女孩床邊,“我想是因為潯歌懷孕時一天到晚都在聽小提琴協奏曲的關係。”

  “哦?她一直在聽小提協奏曲?”梁至尊挑高眉,嘴角還揚起自豪的笑容。

  噢!爸幹嘛多嘴!羅潯歌既懊惱又羞憤,這不是明擺著告訴至尊,當年她一心惦記著他嗎?

  “我可是拼了命學的,這根本是演奏曲,完全沒有歌詞,我就把音符全給唱出來。”陳大祥靦腆地笑著,才七年,他已蒼老許多,“嘿嘿,不過潯歌說我沒走音,溱溱也愛聽。”

  梁至尊看著床上已熟睡的小女孩,她今天晚上超興奮的,聽說在彈簧床上又叫又跳,巴不得告訴全世界,她爸爸終於回來了。

  “溱溱都是你在照顧的?”他越瞧女孩子的睡臉,就知道她未來會是個驚豔四方的美人胚子。

  “啊……潯歌要念書,後來又被梁夫人找到,原本計畫個一星期回來一次也變得困難……啊!我不是在怪梁夫人,我只是說因為這樣,溱溱變成我在照顧!”陳大祥一反當年那種狠角色的模樣,現在的他像個慈祥的阿公,“這丫頭很貼心也很討人喜歡,照顧她讓我很有成就感呢!看……一晃眼這麼大了!”

  梁至尊臉上掛著難得的微笑。他過去一直在想像,哪天回國再次遇見陳大祥,應該是疾言厲色地對付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掛著笑容。

  他想,是因為陳大祥變了吧!他那獐頭鼠目的模樣已然消失,頭髮白了一半,臉上增添了許多皺紋,雙手因為做粗工長了厚繭,證實他願意腳踏實地地工作……不管為了什麼,他已經不再是當年讓他恨之入骨的人了。

  “好了,時候不早了,你也該去休息了。”梁至尊站起身,也怕再說話會吵醒睡夢中的女孩。

  “那個……梁先生。”陳大祥突然有些局促,“我、我明天一早就走,我保證不會再來打攪你們的生活!”

  梁至尊停下腳步,微微側著。

  “我知道我當年做了不可原諒的事……我最大的錯,就是讓潯歌失去了你!”陳大祥幾近懇求地看向他,“潯歌很愛你,當年她每天晚上都在哭,哭到差點流產……我嚇壞了,看著她床上都是血,我才知道我幹了什麼好事。”

  哭到床上都是血?潯歌差點流差?

  外頭的羅潯歌開始焦急。爸爸能不能少說兩句?這些她一個字都沒跟梁至尊提過!這是她自己選擇的路,不需博取他的同情心。

  “所有的事都是我一手策劃的,那時潯歌還小,什麼都聽我的,但是她對你是真心的!雖然還只是個孩子,但是潯歌很早熟,一直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陳大祥不舍地回頭看了溱溱一眼,“我最沒資格說這些,但是我希望你可以考慮跟潯歌重新開始!”

  梁至尊沉下雙眸,不發一語,那是因為他的眼角餘光瞥到了地板上出現的長斜影子──外頭有人。

  “我只求你……可以讓潯歌偶爾,我是說偶爾!”陳大祥戰戰兢兢的雙手扭絞著,拉下臉懇求他,“一年一次也沒關係,至少一年讓我看一次溱溱跟她!我就只有這樣的要求!”

  爸!羅潯歌喉頭緊窒。他幹嘛這樣?他把她想成什麼人了?她有可能為了回到至尊懷抱,而捨棄親生父親嗎?

  他得和她們母女在一起,這是她的底限,如果至尊反對,那她寧可捨棄她和至尊的未來。

  “我不唱歌的。”梁至尊莫名其妙扔出這麼一句話。

  “啊?”陳大祥果然聽不懂,外頭偷聽的羅潯歌也沒有搞清楚。

  “要我拉小提琴給她聽我還勉強可以,但是要我唱催眠曲是不可能的。”梁至尊意外地掛著柔和的笑容,往門口走去,“你不留下來唱催眠曲,要誰唱啊?”

  咦?陳大祥瞪大了眼睛。他、他的意思是……陳大祥整個人都亂了,難道梁至尊要他留下來嗎?

  “梁先生!”他焦急地喊住他,“你、你不恨我嗎?”

  梁至尊都已經站出門口,而且眼神捉到了站在外頭的羅潯歌。

  羅潯歌前一秒還感動得說不出話來,下一秒就被梁至尊逮個正著,一個充滿感激的眼神才剛交會,氣氛瞬間又被陳大祥的話而改變。

  她微顫著唇瞅著他,第一次如此期盼著他的答案。

  梁至尊也凝望著她,然後緩緩地回頭看去,帶著點睥睨般的眼神,瞥了陳大祥一眼。

  “啍!恨,怎麼不恨?”他語出驚人,羅潯歌跟著倒抽一口氣,“不過要不是你,我跟潯歌大概一輩子都碰不到面。”

  要不是他的貪財計畫,潯歌就永遠不可能轉學到那種貴族學校,他們的人生說不定不可能有交集。

  羅潯歌捂住心口,為什麼至尊說話都要這樣語意不明的!

  “算是抵銷吧!都七年了,再記那些賬也是無聊。”他是朝著羅潯歌,泛出有點無奈的笑容。

  反正,他在乎的人一直只有潯歌,而她人已經站在他面前,他沒心思再去挑起無謂的戰爭。

  重新獲得比永遠失去來的好,他珍愛的人都已經在懷抱當中,還要去計較什麼?他梁至尊不是那麼小器的人,也沒時間浪費。

  陳大祥一時說不上話,酸楚衝上鼻尖,竄至眼眶,激動得老淚縱橫,全身發著抖,再也忍抑不住地哭了出來。

  連續不斷卻含糊的“謝謝”不停地自他口中逸出,捂著老臉,不由自主地軟下身子。他何德何能,竟然能夠得到梁至尊的原諒啊……

  不過梁至尊沒太多時間搭理他,只淡淡叫他早點去睡,邁開步伐便把躲在外頭的羅潯歌給摟了離去。

  “你……”她根本是激動得說不出話來,腦子一片混亂。

  “你房間在這裏。”他大方地摟著她,繞過了幾個彎,前往自己的房間。

  嫌她走得慢,他索性一把打橫抱起她,直直進入房間,左腳一踹就把房門關上,緊接著一骨碌地把她往床上壓,接著就是一陣無法踹息的熱吻。

  她根本來不及反應,當然也來不及拒絕,從一開始的驚愕到繾綣迷戀。

  “什麼叫做血流了整張床都是?”他懲罰似的咬著她的下唇,“你空白了一年,直接跳過嗎?”

  “好痛!”她疼得皺眉,沒好氣地打他一下象徵反抗。

  “她叫什麼名字?”他撐起身子,翻身坐起。

  “……”羅潯歌就怕這個問題,“羅昀溱。”

  “她姓羅?”梁至尊果然立即怒眉一揚,“她是我女兒,為什麼姓羅?”

  “因為你叫我滾,因為你說這輩子不要再看見我,因為你叫我簽離婚協議書!”羅潯歌也坐直身子,語氣平淡地重述他當年的字字句句,“請問哪個女人會白癡到讓孩子姓梁?”

  這跟當年一樣,她母親因為父親的離棄而傷心欲絕,生下她之後,她才會叫羅潯歌,而不是叫陳潯歌。

  事隔二十幾年,她們母女竟然走上一樣的路,只是結果……不太一樣。

  面對羅潯歌“體貼”的提醒,梁至尊有些語塞,他當初真的說過那些話,沒法否認。

  “她要入籍,姓梁,以後就叫梁昀溱。”他摸摸鼻子,悶悶地說。

  “你不驗一下DNA?”她很認真地看著他,“至少確認一下她是你的孩子,我不希望落人話柄,給別人說嘴的機會。”

  梁至尊擰起眉﹐倏地轉過來瞪著羅潯歌,這女人有時候真的冷靜到很惹人討厭。

  “你覺得我是那種人?”他低吼著。

  “我經歷過。”所以她完全用實際狀況來衡量。

  “那是你騙我在先!人在極端憤怒時會失去理智,所以我……”

  “我沒說你不對,當初不對的人是我,你生什麼氣?”她連忙用纖手壓住他起伏的胸膛,“我只是要個保險……我不希望溱溱跟你們住,還遭受異樣的眼光,她一個人受不住的!”

  梁至尊頓了一下,他覺得潯歌話中有話,而且算術有點問題。

  “什麼叫做她一個人?”

  “我想過了,她是你孩子,跟著你比跟著我好,我再捨不得,也應該讓她認祖歸宗。”她輕歎口氣,有些難舍地看著他,“你會讓我來看她的,對吧?”

  “你是要去哪裡?”瞧她講得一副將出遠門,不打算回來似的。

  “我?等大樓重建好,我會接爸來住,其他沒什麼變啊!”眨了眨眼,她從來就沒有要去哪裡。

  “你讓女兒住在這裏,身為母親的你卻要離開?”他感覺有點火大。

  “呵……不然呢?你認為我是那種會厚著臉皮留下來的人嗎?”虧她在這種時候還笑得出來,“我們能夠好聚好散,我已經很感激了。”

  “……”她果然很會惹他生氣,“誰在跟你好聚好散?你還是我梁至尊的妻子!”

  羅潯歌承認自己有點吃驚,她知道離婚協議書還沒遞交,但是她從不敢期望她跟至尊之間能有完美的結果。

  畢竟這是一個家族,至尊不能事事自己做主。

  “很快就不是了。”她溫柔地主動撫上他的臉龐,她好愛好愛這個男人,只是他不會屬於她。

  梁至尊抓住她的手,將她一把扯進懷中,逼得她貼緊自己,“我不會跟你離婚的。”

  咦?羅潯歌睜圓了眼,訝然地看著他。至尊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肯接納父親已經是奇跡了,現在他不打算跟她離婚?

  “可是……”她咬著唇。這太荒唐了!哪個男人能夠盡釋前嫌地再與她在一起?

  趁著羅潯歌失神,梁至尊突然將準備好的戒指套進她的手指,快到讓她措手不及。

  “你──”她被震撼到了。不,她不配戴上那只戒指!

  “卡住了,戒指有點小……”梁至尊邊說,邊把戒指塞到底。

  天哪!羅潯歌嚇了一跳,好痛喔……至尊明知道戒圍太小還硬塞,這根本就拔不出來!

  “我不要戴上這個東西,你明知道我不配的!”羅潯歌焦急地要去浴室,用肥皂試著把戒指取下。

  “誰說你不配的?”梁至尊扣住她,不讓她逃走。“你沒把鑽石換掉,我很高興。”

  他低頭吻埋進她的髮間,這簡單的舉動,再次逼出羅潯歌珍珠般的淚水。

  “這是我的結婚戒指,我怎麼可能賣掉它……”她忽然泣不成聲,“可以的話,我希望不要再跟梁家扯上任何關係……我只想要再見你一面!”

  天哪天哪!她那時夜不成眠,日日哭泣,就是跟上天祈求這微薄的願望啊!

  她不要任何梁家的東西,只要能讓她跟至尊見一面,跟他說清楚就好!

  她要向他解釋她盲目追求父愛的愚蠢,然後想要大聲地告訴他,她真的非常非常喜歡他!

  這樣的祈求過了一年後就停止了,為了孩子,她必須重新振作,面對現實,從今以後,不再存有任何幻想。

  然後,一晃眼就是七年,她竟然有機會在七年後對著她深愛的男人道出這一切,不管他信與不信,她已無所求了。

  “我聽說,你那時夜夜哭泣……哭到差點流差。”語氣裏聽得出他的自豪,“我還聽說,你每天都在聽貝多芬的小提琴協奏曲,因為那是我拉給你聽的曲子。”

  “因為……因為我愛你!”羅潯歌一古腦兒地喊了出來,“我已經得到了最嚴厲的懲罰……我愛了你七年,可是也讓你恨了我七年……”

  她激動地掐住他的手臂,幾乎是哭喊著這些話。

  愛一個隻恨自己的男人,她知道這是對她最好的報應!

  望著在自己面前,哭得泣不成聲的羅潯歌,梁至尊只感到心全揪成一團,他討厭看到悲傷的潯歌,她的淚水跟硫酸一樣,會腐蝕他的心。

  她不該狂亂、不該歇斯底里,應該永遠冷靜慧黠的潯歌,才是他一直鍾愛的……唯一難以忘懷的女人。

  “我恨你,我真的恨你。”他緊緊地抱住她,“但是我卻跟你一樣,愚蠢到一直愛著你。”

  羅潯歌呆然地望著他的肩頭,淚水再也遏抑不住撲簌簌滾落。

  “不夠愛你,我就沒有那個力量恨你七年。”他潑開因淚水而黏在她臉上的髮絲。

  “至尊?”她攀住他的雙手,不可思議地望著他,“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他捧起她的臉頰,吻上她的前額、鼻尖、臉頰、長髮,然後是紅腫的嘴唇。

  “我曾以為我們的愛無堅不摧,但現在人們在愛情裏對彼此所做的事情,將會永遠記得。”他最後吻上的是她顫動不已的雙眼,如念情詩般地柔柔道出,“如果我們可以繼續在一起,那並非是我們忘記,而是我們原諒了彼此。”

  她睜開沾滿淚水的長睫,這句對白來自一出經典的電影“桃色交易”,一對窮途潦倒的夫妻在一場因緣際會中,一名富商用一百萬買了美麗的妻子一夜,天真的他們沒料到隨之而來的傷害吞沒了他們,他們經歷了痛苦、懷疑與猜忌,一直到最後。

  不需要忘記,需要的是原諒……

  “你真的願意……”她哽咽得說不全一句話。

  他揚起愛憐的笑容,手指探入她長長的黑髮裏,“這長髮……為我留的吧?”

  他說過,他最愛她的長髮,希望她永遠不要剪。

  羅潯歌的淚湧得更多,嗚咽地點著頭。

  怎麼樣的戲,可以這樣默默地演了七年?為一個沒有情感的人蓄著那一頭麻煩的黑髮?

  又是怎麼樣的戲,可以讓她願意在十八歲就生下孩子,當一個學生媽媽?

  他不是愚昧的人,他怎會不知道?

  回國時,在返家之前他急著想看到她,驅車到公司對面等著她,從她自車子走出那一瞬間,她那美得令人屏息的姿態,就已經再度震撼他的心。

  她站在樹下,汲取芬芳的那抹神情,讓他沒有辦法忽視心底湧出的那股衝動。

  他知道,他有多恨她,就有多愛她。

  “我們試著重新開始,好嗎?”他輕靠上她的額頭,恢復過往唯獨給她的那份溫柔。

  羅潯歌激動得點著頭,從他眼裏,她看到了當初令她心動的眼神,還有一份堅定,讓她願意相信他是真心的。為了他們的愛,她也願意再給彼此一次機會。

  “小提琴……可以再為我而演奏嗎?”小提琴是無辜的,她渴望再看見他拉琴的英姿,傾聽那優美的琴音。

  “可以。”他深深地吻著她的額際,像是烙印般的用力,這一吻傾注了他對她的濃烈愛意。

  那天夜裏,梁氏大宅洋溢著一首悠揚的樂音,那是整整七年沒有再響起的小提琴琴音。

  聽說,睡夢中蘇醒的梁夫人哭濕了枕頭,卻掛著笑容沉入夢鄉;聽說,客房裏一個男人聽著音樂,竟悶在被裏哭得泣不成聲,嘴唇都快被他咬破了。

  聽說,那首曲子是貝多芬聞名的“小提琴協奏曲”,是當年有個叛逆囂張的學生給一個優等生拉的定情曲。

  時光隨著序曲回到了七年前的校園,那空間寬敞的小提琴社辦,長髮的優等生坐在桌子上,而叛逆的囂張學生正為她拉出悠揚的琴音,幸福將重新開始,從這裏接續下去。

  下個月舉辦的年度同學會,他們想,他們終於又有資格算班對了吧!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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