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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好了,你要跟我說什麼?」
  
  他們坐在靠窗的沙發座上,面前各自放了一杯曼特寧咖啡和桂花茶。
  
  怎漾捧著桂花茶輕輕啜飲,希望清甜茶香能撫慰這些天慘遭蹂躪的腸胃。
  
  史丹看起來有點坐立不安,他端著咖啡杯,湊近嘴邊要喝不喝的,滿面猶豫遲疑。
  
  坐在外場的座位也是出自史丹的要求,今天他一反常態不坐吧檯的位子,舉止怪異,真不知道到底是在幹嘛?
  
  「怎漾,首先我想讓你知道,我真的很高興認識你,你是一個很好、很好的女孩。」他誠懇地道。
  
  她眨了眨眼睛,「沒問題,我是個很好、很好的女孩,然後呢?」
  
  「也並非我對你沒有感情,但是你知道男女之間……」他有點說不下去了,「就是感覺……感覺是很重要的,當然感情不是不能培養,但是……」
  
  「你要跟我說,你喜歡和我做朋友,但是真正令你有感覺的是別人。」她眉毛連抬也不抬一下的平靜道。
  
  他呆住了。「你怎麼知道?」
  
  「拜託,你幾乎是天天來『貝果』黏在吧檯前,每次都想盡辦法要找蓮花說話,還偷偷買了歌劇魅影和鐘樓怪人的票,趁蓮花不注意的時候放在吧檯上。」她笑了起來,「再笨都看得出來你想追誰了。」
  
  「呃,噢,對不起。」他俊臉一紅。
  
  「幹什麼跟我對不起?只要你對蓮花是真心的,我高興都來不及了,何況當初還是我慫恿你的咧!」怎漾瀟灑地揮了揮手,笑咪咪的說:「所以放心吧,去追求你的幸福,我祝福你。」
  
  史丹看起來像是感動到快哭出來,但是他又忍住,有些忐忑地道:「還有一件事……」
  
  「今天是你的告解日嗎?還是我長得像神父?」她啼笑皆非。
  
  「這件事很重要,如果沒有求得你的諒解,我想我這輩子心都會不安的。」他突然抓住她的雙手,滿臉真摯祈諒之色。
  
  叮噹一聲,大門被重重推開。
  
  「歡迎……」所有員工在看到狂怒的如翼時,登時話全卡在喉嚨裡。
  
  當場活逮,糟糕!
  
  怎漾抬起頭,在看到心心唸唸這麼多天的他之後,不禁驚喜地睜大雙眼,「燕大哥……」
  
  燕大哥來了!他終於還是來找她了!
  
  如翼怒火狂熾的雙眸落在還不知死活握著她手的史丹身上──
  
  「該死的混蛋!我警告過你不准再碰她一根寒毛的,你這個虛情假意的死騙子!」
  
  「What?」史丹一愣。
  
  如翼一把揪起了史丹的領子,咬牙切齒的怒斥,「你根本不是真心和她相親,你這個王八蛋!誰准你玩弄她的感情了?」
  
  「我……」史丹心虛內疚了,也被他的怒氣嚇得往後縮。「Sorry!I'msosorry……我一開始沒打算真這麼做的,我只是……」
  
  怎漾看得一頭霧水,「等一下,你們在說什麼啊?」
  
  「我不管你是故意還是被迫的,總之你給我離小梅越遠越好,我警告你,小梅是我的女人!」如翼十指收緊,史丹差點被掐死。「除非我死,否則你們任何人休想再利用她、佔她任何便宜,聽到了沒有?」
  
  史丹嚇得拚命點頭,哭喪著臉。嗚,他剛剛已經表白過了對怎漾只是朋友之情,如果因此被活活掐死多麼冤枉……呃,其實也不算怎麼冤枉啦,誰讓他一開始就接受了江總的請托,因為得到合約而和怎漾相親。
  
  這全是他的錯,被揍活該。
  
  在如翼大吼完之後,整間店裡靜默了好久,如翼從眾人驚異的目光中,這才發覺自己剛剛說了什麼。
  
  要收回,已經來不及了。
  
  他怔怔的看著滿臉驚喜的怎漾,她的小臉紅通通,鼻頭紅通通,眼裡閃著晶亮的狂喜淚光,看起來好不嬌憨動人。
  
  他心下怦然狂跳,所有的解釋全消失在不斷蕩漾開來的憐惜裡,伸出手輕撫著她的臉頰。
  
  她瘦了,為什麼?不過短短的一個星期。
  
  「你吃飯了嗎?」他心裡有千言萬語想要說,卻忍不住搶先迸出了這句話。
  
  怎漾的臉色有些發白,「最近兩天沒有,我、我吃不下。」
  
  誰在拉肚子拉到天昏地暗的時候還吃得下?
  
  「走,我帶你去吃飯,不吃飯怎麼行呢?你看你瘦成這樣,就不知道我會心痛嗎?」他的心狠狠一揪痛,想也不想地抓住她的手就往外走。
  
  「可是我是因為……」什麼?他會心痛?怎漾忍不住暈暈然的傻笑了起來,就這樣隨便他拉了。
  
  而且他剛剛還說,她是他的女人……他的女人,是他的女人!
  
  難道她癡守了六年的愛情種子終於開花結果了嗎?老天爺聽到她的呼喚和期盼了嗎?
  
  ☆☆☆☆☆☆
  
  怎漾才一坐進吉甫車裡,隨即就被如翼一個纏纏綿綿的吻,吻得神魂顛倒透不過氣來。
  
  他低喘著,好不容易才放開她的唇瓣,額頭輕抵著她的喃喃道:「要命,我真想你。」
  
  「我也是。」她喘息著,小臉酡紅得像顆蘋果,全身像攤水般融化在他的懷裡。
  
  這是夢嗎?這一定是夢,否則怎麼會這麼甜蜜美好?他的眉眼間全寫滿了無可奈何的愛憐……咦?無可奈何?
  
  「等一下,你是因為要破壞史丹對我的印象,才故意這樣說的吧?」她懷疑的盯著他,深怕他又用「大哥就是怕你被色狼拐,這才出此下策矣」的心態說那些話,做這些事。
  
  「如果單純是這樣就好了。」如翼目不轉睛的看著她,唇角揚起一絲苦笑。「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的?我們應該只是兄妹關係,為什麼當我看到史丹握你的手時,有種想撕碎他的怒氣和衝動?」
  
  「你是……說真的?」她屏息的望著他,感動得好想哭。
  
  終於……他的心被她融化了嗎?
  
  如翼心不甘情不願,卻仍舊緩緩的點了頭,聲音沙啞的說:「可是這樣我該怎麼對江總交代?她一直放心的把你托付給我,一直以為我這個大哥可以好好的保護你,監督每個接近你的男人,可是我居然……」
  
  「愛上我了嗎?」怎漾滿眼期盼的看著他,眼兒閃閃發亮。
  
  他臉色微微一紅,心慌意亂的別開頭。「呃……什麼愛不愛的,現在我還沒想到那麼多,我只是覺得不能把你交給別的男人,尤其是那些心懷不軌的混蛋。」
  
  「燕大哥,弄清楚自己愛不愛一個人,真有這麼困難和複雜嗎?」她直直盯著他,「像我,六年來不斷感受到你對我的好,知道我的生命裡不能沒有你,想到你要結婚的對象有可能不是我,就心如刀割。你知道我為什麼會不顧阿姨的反對,讀了兩年的企管就主動休學,並且堅持開『貝果』嗎?因為你曾經跟我說,你最喜歡喝我煮的咖啡了。」
  
  如翼一震,怔怔的凝視著她,胸口湧起了滿滿的暖意和感動,不斷在心底擴大蕩漾了開來。
  
  她真的記得他曾說過的話。
  
  他何德何能,能得到她這般深情的眷顧與愛戀?反觀他自己,不斷逃避內心真正的感覺,他總是在偶然對她怦然心動的時候,又狠狠地打醒自己,提醒自己這不過是兄妹之情。
  
  但是在什麼時候,這份感情早變了質,一切已不再單純?
  
  也許是在她第一次相親的時候,他還記得那天自己胸口悶了一整天,直到接到她惡整對方、相親失敗的電話,他僵悶住的心這才恢復正常跳動。
  
  他呆住了,難道那時候他就已經不再將她當作妹妹,而是自己心愛的所有物看待了嗎?
  
  「我……」他正要衝口而出「我想我也愛上你了」,陡地口袋中的手機響了起來。
  
  怎漾充滿期望的小臉有些失望,但還是包容體諒道:「你先接電話吧。」
  
  他不理會頻頻叫囂震動的手機,「小梅,我想也許我也是……」
  
  手機響個不停,她雖然好想聽完他的話,還是忍不住提醒他,「沒關係,你先接吧,也許是公司有急事。我們還有很多的時間和機會可以談,對不對?」
  
  只要他正視他們之間的感情,她就不怕有任何橫生的阻礙。
  
  「好吧。」他低咒了一聲,掏出手機撳下通話鈕,「我是燕如翼……什麼?!」
  
  她好奇的看著他雙眸瞬間發亮,原本傷神困擾的臉龐綻放出奕奕神采。
  
  誰啊?能夠讓他一接聽就高興成這樣?
  
  「我馬上過去!」他急聲道:「留住她,我要親自見她。」
  
  掛掉電話後,如翼展臂擁抱住她,喜悅的喊道:「小梅,找到了!我們終於找到朱德玉了!」
  
  怎漾霎時僵住了,渾身的血液和暖意漸漸冰凍了。
  
  找到朱德玉……找到朱德玉了……
  
  明明是夏日艷陽天,她卻打了個強烈的冷顫,悲傷悄悄爬上心底,佔據了四肢百骸。
  
  「我終於可以完成多年的夢想,成為朱氏集團真正的接班人,我終於辦到了!」他激動的大笑,緊緊抱著她,還未意識到這一切對她的殘忍意義。「小梅,你也替我高興對不對?」
  
  她麻木的偎在他懷裡,心臟漸漸麻痺了。
  
  在電光石火間,她終於明白了。
  
  愛情對於女人是生命的全部,對男人只是錦緞上多繡的一朵花蕊,增添成功權杖上的一枚寶石。
  
  而朱德玉,才是他成功人生上鑲嵌的寶石,不是愛情,更不是她。
  
  她忽然覺得一股深深的淒涼,還有痛徹心腑的領悟。
  
  就成全他吧!既然愛他,就要成全他的選擇,成全他所想要的。
  
  就算心會碎裂成千千萬萬片,眼會淚成江河……統統都成全他吧!
  
  「恭喜你。」她輕輕的掙開了他的擁抱,給了他最後一朵妹妹的微笑。「你終於得到了你想要的,我真的很替你高興。」
  
  「謝謝你,我就知道你瞭解我,你最懂我。」如翼還未聯想到這代表什麼,純粹是為了多年來的目標和願望終於要成真而大感快慰。
  
  「燕大哥,你快去吧,朱德玉在等你,對不對?」說完,她轉身打開車門要下車。
  
  「小梅,你要去哪裡?」他心一驚,不假思索的抓住她的手。
  
  「我當然是回店裡。」她淡淡地道。
  
  「但是……」他總覺得不對勁,卻一時想不出究竟是哪兒不對。
  
  「快去忙你的吧。」
  
  「那麼等我回來,我們再好好談談。」他目光熱烈地凝視著她。
  
  「談什麼?」她語帶蒼涼。
  
  「當然是我們……」如翼終於驚覺到問題的嚴重性了。
  
  找到了朱德玉,他就得娶她為妻,才能夠成為朱氏集團的唯一決策者,這個目標他已經盼了好多年,眼看著就要實現。
  
  可是擁有了朱氏集團,就得失去小梅……他的心瞬間像被撕碎成了兩半。
  
  「去吧,那是你的願望。」她輕聲開口,「我祝福你。」
  
  「可是……」他緊緊握住她的手不放。「可是我會失去你!」
  
  「和龐大的朱氏集團和美麗的千金小姐相比,我的存在價值是微不足道的,更何況你以前從來沒想過要和我在一起。」
  
  「不是這樣的。」他覺得喉頭像被烈火灼燒,疼得他無法開口。
  
  「沒關係,我可以瞭解。」怎漾強忍住急欲奪眶的熱淚,大叫道:「走啊!快走──我不要你同情我,趁我還沒有後悔之前,你快走!」
  
  「小梅……」他內心強烈掙扎著,只要鬆開她的手去見朱德玉,辛苦努力多年的願望便將實現,但是只要一放開了她的手……只要放開了她的手……
  
  「不!」他終於衝口而出。「我不要放你走。」
  
  怎漾迷濛的淚眼倏然亮了起來,小臉綻放了希冀的光芒。
  
  他說不,他真的說不嗎?最後他選擇的是她而不是朱德玉嗎?
  
  「等我辦完這件事,我們再好好談談。」如翼艱難的自緊縮的喉頭擠出話,「關於我們之間……到底應該怎麼做最好。」
  
  她的眸光瞬間黯淡冰冷了下來。
  
  「你一定要等我。」他努力想著,自認為找到最好的方法。「對,等我處理好朱德玉的事以後,我們再來談關於我們的事。」
  
  她冷冷地回了句:「隨便你。」
  
  不會有「我們」了。
  
  只要他見到朱德玉,就會知道朱氏集團即將唾手可得,他不會再有心思去想「我們」了。
  
  事業才是男人的最愛,不是嗎?她在他心中的地位永遠排在第二、第三,甚至是更後面。
  
  「你一定要等我。」如翼傾身在她額上落下深深一吻後,這才依依不捨的看了她最後一眼,駕車離去。
  
  怎漾站在滾燙的柏油路面上,熾熱的太陽毫不留情地對著她當頭照了下來,她忽然覺得一陣強烈的暈眩,幾乎站立不住。
  
  也許阿姨說得對,女人該活出自己的一片天。
  
  這六年來,她就像菟絲花般依附著他這株大樹,隨著他的喜怒哀樂而起舞,以為總有一天,她能夠真正成為他身上的一部分,永遠長伴左右廝守不離。
  
  驀然回首,她才發現自己竟然變得那麼蒼白憔悴,她的存在價值是什麼?一旦將他自她的生命中剝離,她還剩下什麼?
  
  她要去找回來,把真正的自己找回來。
  
  也許到那時候,她的心就不會像現在這麼痛,像是淪入地獄遭受烈火燃燒般,寸寸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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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如翼趕回「崑崙」,不知怎地,一路上心臟彷彿被只無形的手掌緊緊掐握著,完全無法放鬆,就連吸氣吐氣都變得困難。
  
  他永遠也忘不了,怎漾臉上那抹悲涼的冷淡。
  
  「她一定會等我的,一定會……」老天,他現在腦子混亂成一團,酸甜苦辣千百種滋味齊湧心頭,恐懼和慌亂混合著終於找到朱德玉的如釋重負,糾纏成瞭解也解不開的痛苦。
  
  找到了朱德玉,只要娶她為妻,他就贏了,但是這又有什麼意義呢?
  
  他越想越是冷汗涔涔,直到吉普車駛近「崑崙」大樓,他還是有股衝動想要掉轉回頭找她。
  
  若不是手機再度響起,他停進專用停車位的吉普車已經開始後退,要回去「貝果」了。
  
  「我知道,我已經到了。」他心情沉重的接起手機,對電話那端的東尼道:「等我五分鐘。」
  
  「是的,老闆。」
  
  他下了車,步伐緩慢的走向大樓。
  
  五分鐘後,他終於在辦公室裡看到了朱德玉──
  
  「你們幹嘛把我扣留在這邊?」一個嚼著口香糖,頭髮染得青青紫紫的龐克女孩蹺著二郎腿,緊身皮褲襯托出了美好年輕的窈窕身材。「媽的!看我好欺負啊?」
  
  「你的名字叫朱德玉?」他皺起眉頭,不動聲色地道:「是不是?」
  
  女孩猛然回頭,在看到粗獷俊朗高大迷人的如翼時,小臉滿是驚喜。「哇嗚!好帥喔!帥哥,你也是這家公司的人嗎?」
  
  東尼和阿德對老闆苦笑,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樣子。
  
  「老闆,這裡是這位朱德玉小姐的所有資料,和老爺子所列舉的條件完全符合,因為和老爺子沒有血緣關係,所以在DNA的測試上我們沒有做,但應該就是朱小姐本人了。」東尼一個箭步向前,輕聲地報告。
  
  如翼接過厚厚的資料夾,稍微翻看了兩頁,點點頭,走到她面前坐了下來。
  
  「你是什麼時候被送進孤兒院的?」
  
  真正的朱德玉是在兩歲時被送進孤兒院,照理說對進入孤兒院前的事是完全沒有任何記憶的。
  
  「你問這個做什麼?我聽說只要我配合,就有錢可以拿是不是?如果沒有錢的話,我幹嘛要在這裡浪費時間跟你們報告我的祖宗八代?」朱德玉嚼著口香糖,吹了個泡泡。
  
  「你放心。」他皺眉看了她一眼,「請回答我的問題。」
  
  「我不知道啦,你會記得你三、四歲的時候在幹嘛嗎?」她大呼小叫,「喂!怎麼連杯啤酒都沒有?渴死了,你們這算什麼待客之道?」
  
  「三、四歲?」他濃眉皺得更緊,瞪了東尼和阿德一眼。
  
  他倆面面相覷,糟了,怎麼會漏失這點?
  
  「老闆,有可能是輾轉被送進孤兒院,所以時間上誤差一兩年是有可能的。」阿德在他身邊低聲道。
  
  他邊審視著文件,眉頭皺得更緊。「這上面沒有你的血型紀錄。」
  
  「對啊,又怎樣?」她沒好氣地大叫道:「喂!我說我渴了。」
  
  「給她一杯白開水,」他瞪著她,冷冷地道:「她看起來已經像是咖啡因攝取過量。」
  
  「屁啦!小氣鬼,這麼大一間公司……」朱德玉被他橫掃而來的眸光嚇住,不敢再撒潑。
  
  「你的血型是什麼?告訴我。」他的語氣越發嚴厲。
  
  「我不知道啦!」她嘟起了嘴。
  
  「東尼,阿德,你們到底怎麼辦事的?居然連她的血型都不知道?」他狠狠的瞪了他們一眼。
  
  「老闆,除了血型外我們什麼都調查到了,但因為朱小姐從未捐過血也未驗過血,所以我們無從查出她的血型,再加上她自己也不清楚……」
  
  「通知趙醫師,馬上過來幫她驗血型。」如翼站了起來,對朱德玉道:「我還不確定你是不是我們要找的人,但是你最好收起滿嘴的污言穢語,否則我會親自拿肥皂洗你的嘴巴。」
  
  「你以為你是誰啊,管我那麼多……」她越罵越膽怯,最後只能焦躁地抓著青紫色的頭髮,拚命地嚼著口香糖,「好──啦!」
  
  東尼和阿德連忙聽命出去了,留下如翼冷冷的盯著這位活像小太妹似的朱德玉。
  
  如果要他娶這個小太妹,一定沒三天就失控將她掐死。
  
  而且他心底早就清楚瞭然,不管朱德玉是天香國色還是這種小太妹,是談吐優雅有禮還是粗魯不文,永遠也比不上他心裡最重要的那個女孩。
  
  他怎麼會這樣白癡?花了這麼多年,浪費了這麼多時間,繞了好幾百個錯誤的彎才猛然發現,他最愛的女人就在身邊?
  
  如翼倏地站了起來,大步就往外走。
  
  「喂!你要去哪裡?」朱德玉心慌的叫了起來。
  
  他連看都懶得回頭看她一眼,直直走出辦公室。
  
  管她是不是朱德玉,管她是不是成為朱氏集團接班人的唯一途徑,就讓至默和若雋去搶破頭好了。
  
  怕只怕至默現在也無心於此,若雋最近好像也災情慘重……但是,管他的!
  
  他終於重負盡釋,輕鬆愉快的笑了起來。
  
  如翼總算弄清楚心底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不是朱氏集團接班人的寶座,也不是朱德玉,更不是為了要報老爺子的恩德而犧牲自己的婚姻,他要的是梅怎漾,那個愛碎碎念,熱心過度,煮了一手好咖啡,處處為他著想,總是能夠逗笑他,激起他滿心佔有和保護欲的小女人!
  
  他果真是笨蛋,為什麼花了這麼久時間才想清楚?
  
  如翼迫不及待的衝向電梯,狂按一樓的按鈕。
  
  等他飛車趕到「貝果」時,這才發現怎漾已經走了。
  
  他跳上吉甫車狂飆向她家,也不管會被測速照相罰上多少張罰單,但得到的卻是讓他錯愕的消息──
  
  「燕先生,小姐走了,說是要去散散心,拎了個小皮箱就離開了。」
  
  「她有沒有說要去哪裡?」如翼焦急地抓住傭人的肩膀猛搖。「快告訴我!」
  
  「她……沒……沒有……說……」傭人被搖到驚嚇兼骨頭快散了。
  
  「她有沒有帶護照?」
  
  「我……不……清……楚……」
  
  他懊惱的放開傭人,煩躁不安的爬梳著頭髮,轉身回到車上,然後撥了通電話。
  
  「阿德,幫我查所有飛機和火車的旅客名單,我要找小梅。」
  
  「老闆,可是趙醫師來了,他剛剛幫朱小姐抽血……」
  
  「那個不重要,你們處理就好。如果確定血型無誤,就把她送到溫哥華給老爺子,並且叫老爺子取消我接任朱氏集團總裁的資格好了。」他頓了頓,大聲道:「因為我要娶小梅,要他替自己的孫女兒另覓賢婿!」
  
  「老闆,你確定?」阿德呆住了,隨即忍不住歡呼。「恭喜恭喜恭喜……」
  
  「先別忙著恭喜,小梅走了,我必須要找到她!」
  
  「老闆,你不用擔心,我們一定幫你攔劫到梅子的。」阿德信心滿滿。
  
  「這一次不准再搞砸了。」他警告道。
  
  「遵命!」
  
  ☆☆☆☆☆☆
  
  最後,如翼總算在桃園中正機場找到了拎著小皮箱,失魂落魄坐在椅子上的怎漾。
  
  「小梅!」他雙眸熱烈地望著她,喉頭讓個大硬塊哽住,差點無法擠出聲來。
  
  怎漾渾身一震,隨即抬頭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你、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她心一顫,想哭,又勉強忍住。「你來這裡做什麼?」
  
  說好了不哭的。當年媽媽要遠嫁南非,將她拋給阿姨照顧的時候,她都沒有哭,現在不過是換成她要離開最心愛的男人,又有什麼好哭的?
  
  「我要把你帶回去。」他伸手抓住了她,眸光灼熱堅定地道:「你說好了要等我的,你失信了。」
  
  「我沒有,我從來沒有答應要等你,何況我已經等了你六年,我累了。」她死命地將手自他掌心裡抽回來。「我已經承受不住那種深深的希望又重重失望的戲碼了,我要我自己的人生,沒有你、沒有愛情來搗亂。」
  
  如翼的心被狠狠的掐住了,驚恐失措的緊緊抓住她,不敢放手。
  
  「我不准!我不准你把我推開,我不是說過要你等我的嗎?現在我來了,我就不准你再離開我。」
  
  怎漾心灰意冷的看著他,「你不用去陪朱德玉小姐嗎?還是,她是個冒牌貨?」
  
  「我不知道她是真的還是假的,對我而言完全不重要了。」他深邃的眸光緊緊鎖著她,「因為我不要她,也不要當朱氏集團的總裁,就讓至默和若雋去搶吧,我只要守著你,守著『崑崙』,這就是我這一生最大的快樂。」
  
  她呆住了──
  
  「我要你。」他深情的低語,立誓道:「這一輩子永遠只有你。」
  
  「你怎麼可以這麼做?在我好不容易決定要去找尋自己人生的意義時,又來擾亂我的心神?」她顫抖著,激動得哭了。
  
  他向她告白了,這對她而言就像多年來的夢境成真一樣,可是……為什麼不是在幾個小時前?
  
  如果她就這樣又心軟,乖乖的跟他回去,乖乖的隨著他的悲歡而悲歡,又像株攀附在大樹上的菟絲花一樣柔弱無力,只有靠他才能活……不!愛情不應該只是這樣的。
  
  她自己呢?
  
  如果一加一不能等於二,如果她回去之後仍然只能當他的影子,提心吊膽擔憂他不夠在乎她,這段感情是否是靠同情分得來的……她會恨死自己的無能和怯弱的。
  
  如翼將她擁入懷裡,憐惜而疼寵地道:「跟我回去好嗎?你不用找尋自己人生的意義,因為你早就已經找到了,那就是在我身邊。」
  
  「不。」她微弱而清晰的開口。
  
  不?
  
  「你說不?」他傻眼了,不可思議的看著她,「小梅,這不是你最想要的嗎?為什麼……你以前從來沒有對我說過不!」
  
  「可是我現在覺得跟你說『不』很痛快。」她自他懷裡抬頭,冷靜的開口,「燕大哥,我很感激你在最後一刻想明白了,你要我,可是現在換成我要重新好好的考慮,我是不是要你了。」
  
  他震驚得完全無法思考。
  
  「這六年來我都忙著討好你,忙著祈求得到你的愛,我從來沒有討好過我自己,也沒有好好愛過自己,我現在打算出國去好好想清楚,我的人生價值在哪裡,我真正想要做的是什麼……假如我沒有愛上你的話。」
  
  「你不能不愛我,那我該怎麼辦?」如翼恐慌到臉都蒼白了,從未想過她有可能不愛他,有可能不再守在他身旁。
  
  「如果你真的愛我,就讓我真實的感覺到你是『真真正正』的愛我,而不是因為在我對你表白以後,你才勉為其難愛我的。」
  
  「我從來沒有勉為其難……」
  
  她摀住他的嘴,溫柔而堅定地道:「答應我,給我時間去找尋我自己,也給你機會去證明你是真心愛上我。」
  
  「可是我是真的愛上你,我完全沒有辦法想像失去你的日子,我該怎麼過下去!」他的手在顫抖,心痛的碰觸她的臉頰,「小梅,你不能在這個時候丟下我。」
  
  「燕大哥,難道你不想看我快樂嗎?」
  
  他內心強烈交戰許久,最後終於沉痛而不捨的點了點頭,心如刀割。
  
  廣播聲恰恰在此時響起──
  
  搭乘×泰航空×××班機往夏威夷的旅客,請前往六號候機室準備登機……
  
  「讓我搭上這班飛機吧。」怎漾踮高腳尖,在他頰邊落下一吻。「如果你真的愛我,如果我們真的有緣分,你會知道要在什麼時候來找我的。」
  
  「什麼時候?」他迷惘的重複她的話,見她拎起小行李箱的時候,緊緊抓住她的手,「小梅……你真的要走嗎?」
  
  「對,如果現在不走,我怕我會心軟再度留下來,可是我不會快樂的,因為我會一直擔憂不知哪一天你會突然發現,你只是出自習慣而喜歡我,出自於習慣了我的存在,而害怕我的失去。」她眼神閃動著成熟而柔和的光芒。
  
  生平第一次,他真的覺得她長大了。
  
  有種嚴重強烈的失落感,好像養大的鳥兒就要離巢遠去,探索這片廣大的天空,但是他又有股深深的喜悅、安慰和期待。
  
  終於,他和她是最單純的男人與女人的關係,在他心底也不再有任何「兄妹」戀愛的陰影了。
  
  只要她願意,他會以兄長和情人的身份,給予她雙倍的滿滿的愛……
  
  只是她說的「時候」是什麼時候?
  
  「燕大哥,再見。」怎漾對他揮揮手,毅然決然地轉身住候機室方向走,不敢回頭。
  
  她怕一回頭,就再也沒有勇氣,也再捨不得離開他了。
  
  「梅──怎──漾──」如翼在她背後大叫,深情而執著。「我會去找你,在最正確的時間,我會向你證明我真的愛你,而且我們之間的緣分多到在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也用不完!」
  
  她本來紅著眼圈,聞言忍不住笑了出來,鼓起勇氣回頭,對他再揮了揮手,笑得好不燦爛美麗。
  
  他就這樣深情的目送著她消失在出境門的那一端。
  
  ☆☆☆☆☆☆
  
  兩個月後夏威夷檀香山
  
  怎漾綁著淡橘色的頭巾,頭髮燙成黑人般的小鬈發,曬得像個小黑炭,卻笑容開朗如陽光,她扛著矮梯子走向咖啡樹,和其他友善熱情的工人打了聲招呼。
  
  「阿囉哈!」
  
  「阿囉哈!」
  
  她將矮梯子架在一叢咖啡樹下,抖開了布袋繫在腰間,小心摘取著一串串酒紅色的咖啡果實。
  
  這是咖啡果,將它摘下送到咖啡園另一頭的工房裡,再由機器剝去果肉,篩選出一顆顆的咖啡豆,然後生豆被送去曬,烘乾,然後是烤焙,經歷了好多道手續,等濃郁的咖啡香飄散開來時,就可以裝入專屬的封桶裡了。
  
  這是忠叔的咖啡園,這裡生產著品質優良香醇的咖啡豆,供應美國最嗜咖啡的城市西雅圖裡,幾家豪華的五星級飯店所使用。
  
  無論美國西岸或東岸都頻頻爭取能夠向忠叔的咖啡園下訂單,但忠叔對於咖啡豆的品質一向控管得很嚴格,他對於每一叢咖啡樹疼愛如命,每顆能出貨的咖啡豆都要是最好最棒的。
  
  也因為如此,他只供應少數幾家自祖父那一代就合作至今的飯店,唯一例外的就是怎漾的「貝果」了。
  
  在感受到忠叔對咖啡全心全意的熱情與感情後,她終於知道她要做什麼了。
  
  她一開始對咖啡的印象與喜愛是因為如翼,可是現在她在真正認識了咖啡的歷史,照顧了兩個月的咖啡樹後,她也深深的愛上了咖啡這神奇的小豆子。
  
  以後,她的願望是種植一片美好的咖啡園,培植出最美味好喝的咖啡豆!讓每個人在喝到咖啡的剎那間,都能感受到濃濃的幸福。
  
  忠叔是個不高不矮、身體強壯,有著樸實燦爛笑臉的好漢子,他的祖父在清朝末年飄洋過海到夏威夷落地扎根,靠著中國人勤勞善良的天性打拚出這一片咖啡園,年生產總值達幾百萬美金,傳了三代,忠叔並沒有因此而養出紈褲子弟的豪奢作風,反而熱情淳樸,為人正直。
  
  他待每一個員工都像一家人,對於遠道而來的怎漾更是大大歡迎,把她當作自己的子女般疼愛。
  
  她剛來的那幾個晚上還會偷偷的哭,可是拜夏威夷的陽光、空氣、海洋、咖啡樹和當地親切的人們所賜,她現在變得好快樂、好充實,除了每天在睡前還是很想念燕大哥,很想打電話給他之外,已經不再偷哭了。
  
  她體認到生命真正的價值,當她看著咖啡園工人們在太陽底下揮汗如雨摘咖啡果實,口裡哼唱著歡樂的民謠笑得好不快樂,她領悟到生命本身就是個珍貴的禮物,而愛情會是禮物裡最甜美的一部分。
  
  所以,愛就是要愛得快樂喲!
  
  熱情的當地人是這麼告訴她的,無論是瘦瘦的中國阿公阿嬤,胖胖的黑人阿公阿嬤,咖啡色的原住民阿公阿嬤……統統都愛得快樂,快樂的愛。
  
  所以等他再次出現在她面前時,她就懂得要怎麼真正的愛他了。
  
  沒有怨尤,沒有不甘,沒有究竟誰愛誰比較多的問題,愛就是愛,是一種最單純,最澄淨也最純粹的東西。
  
  怎漾對著咖啡樹吁了一口氣,用袖子抹了把熱汗,忽然想起……他究竟知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最正確的時候呢?
  
  如果有默契的話,他會知道的。
  
  如果沒有默契,等她回去後,她會再好好調教他一番的,哈哈哈!
  
  當天晚上,怎漾和大家吃過了簡單卻很美味的晚餐後,獨自漫步在咖啡樹下,抬頭望著圓圓的月亮。
  
  「今年台灣的口號是不是一樣還是『不要讓嫦娥笑我們髒』呢?」她忍不住笑了起來。
  
  年年都這麼說,大家卻年年都那麼隨興,如果嫦娥真的要笑的話,恐怕早已經笑死了咧!
  
  希望大家年年都有進步,歲歲都有今朝,月圓人團圓。
  
  「但願人長久……」她情不自禁念出出蘇東坡的詞。
  
  「千里共嬋娟。」一個低沉熟悉的男聲在她身後響起。
  
  她的心一顫,小臉倏然亮了起來。
  
  燕大哥?!是、是燕大哥嗎?
  
  她猛然轉身,果不其然,是有些消瘦卻神采奕奕的如翼,兩個月來苦苦思念的痕跡全寫在臉上,深情的凝視著她。
  
  「燕大哥,你真的來了!」她鼻頭紅了起來,狂喜到幾乎喘不過氣來。
  
  「你的生日,我怎麼能不來?」如翼伸手到她面前,修長的手指緩緩張開,掌心裡是只粉紅色的絲絨盒子,「八月十五,生日快樂。這是我自己挑的禮物,希望你會喜歡。」
  
  怎漾顫抖著手拿過絲絨盒子,憋著一口氣輕輕打開。
  
  裡頭晶光飛濺出來,是只約三克拉的菱形粉紅色鑽石。
  
  「這、這是……」
  
  「求婚。」他深情地看著她問:「梅怎漾小姐,你願意嫁給我嗎?」
  
  她快樂的哭了出來,緊緊環抱住他的頸項,口裡直嚷道:「我願意!我願意,一千一萬個願意!」
  
  「謝謝你。」他緊擁住她,在她耳畔低語,把心底所有的感覺全說了出來,「我愛你,一生一世,生生世世,再也不讓你離開我了。」
  
  「如翼,我也愛你。」她主動捧起他的臉,深深地印了上去。
  
  那是情比金堅的一吻。
  
  忠叔和咖啡園員工們躲在咖啡叢後頭偷看,全快慰開心的相視而笑。
  
  八月十五,果然是月圓人圓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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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尾聲

  
  在八月十五的這個月圓夜,裝病而終於被識破的九爺笑咪咪的問著忠心耿耿的管家慶叔。
  
  「都OK了吧?」
  
  「全部圓滿解決了。」慶叔恭敬回道,臉上笑容滿滿。
  
  「這三個小子的婚姻大事還真是難搞,幸好我老人家老奸巨猾,想出這一招『陷害』他們摔進愛河裡,否則還不知得等到何時我才能抱小小孫子呢!」九爺慢條斯理的喝了口參茶,得意洋洋的。
  
  「可是假若至默少爺、若雋少爺和如翼少爺全知道了這只是個計謀,根本沒有朱德玉這號人物,那該怎麼辦?」
  
  「能怎麼辦?他們咬我這個年老體弱的老人家嗎?而且我想通了,他們三兄弟是黃金鐵三角,朱氏集團有他們三人共同掌管,我很放心。」九爺微微一笑,滿足地道:「就算是我真正的乾兒子,也不能做得更好了,我真以他們為榮。」
  
  「老爺……」慶叔忍不住抹眼淚,感動不已。
  
  「好了,計畫完美成功,我們上網去銀髮交友中心吧,說不定咱們也能開出人生第二春呢,總不能輸給孩子們吧?」
  
  「是的,老爺。」
  
  所以說到底,誰是冒牌貨?哈哈哈,統統都是冒牌貨!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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