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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照相,照相——」她笑鬧著拿照相機到處亂拍。

    「好了,已經晚了,別鬧了。」他抓住差點摔在地上的她。

    「再拍。」

    「已經沒底片了。」他拿走她的相機。

    她笑著倒在他床上,臉埋在他的枕頭上。

    「嗯……」

    他將她翻過身,免得她窒息死掉。

    「喂……你覺得我爸會好嗎?」她打個酒嗝。

    「會。」他替她蓋好棉被,拿走她手上的照相機。

    「我也是這麼想……」她抱著枕頭喃喃自語。

    「我的枕頭。」他抽出她手中的枕頭,在她身邊躺下,正要拉過棉被,沒想她翻身捲走棉被。

    「喂——」他扯著棉被。

    她再次翻過身,一腳跨上他的肚子。

    他歎口氣。

    「睡相真差。」他推開她的腳,拉好棉被蓋住兩人。

    「嗯……」她磨著他岣眉膀。

    他低頭看著她,將她頰邊的髮絲勾到耳後,她今天喝了不少酒,他也喝了不少,不過遠不及她。

    他抱緊她,親了下她的額頭,他知道她明天一定會忘了自己做過什麼。

    她囈語一聲,呼出的氣息吹在他脖子上。

    忘了也沒關係,他微笑,有照片為證,他在她額上印下一吻。

    「妳逃不掉了。」

    葉洺聰掛上電話,不明白她跑到哪裡去了,他從中午到現在打了好幾通電話,可一直沒人接聽。

    「下班了,要不要一起走?」佟君堯穿上西裝外套。

    「你先走,我還有事。」葉洺聰說道。

    「那我先走了。」他拿起公文包,走出辦公室。

    葉洺聰拿起底稿審視,檢查有無任何錯誤,十分鐘後,他將底稿放到組長桌上,準備離開。

    「要走了?」

    葉洺聰抬起頭,發現蔡靜琳正在跟他說話,蔡靜琳與他是同一組的組員,比他早兩年進公司。「對。」

    「一起走好嗎?」蔡靜琳將桌上的文具收進抽屜裡。

    葉洺聰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麼,將桌面整理乾淨後,他穿起外套,拿著公文包走出辦公室。

    「等我一下。」蔡靜琳在他推開門時趕上。

    葉洺聰只得等她出來後,才鬆開門把,關上玻璃門。

    「一起去吃飯好嗎?」蔡靜琳按了電梯鈕。

    「我還有事。」他無聊地看著電梯上變換的數字。

    蔡靜琳微笑道:「那就改天吧!」

    他沒有說話,心裡納悶著她跑哪兒去了?

    蔡靜琳正打算繼續話題時,電梯門突然停下打開。

    「洋蔥!」

    蔡靜琳訝異地看著電梯裡的女人朝葉洺聰大叫一聲,隨即哈哈大笑。「今天是我的luckyday。」

    葉洺聰驚喜地看著她突然出現,他走進電梯內,不可置信地道:「妳怎麼……」

    「我經過這裡,所以……」思琪望著站在電梯外的女人。「妳要進來嗎?」

    蔡靜琳回過神,急忙走進電梯。

    思琪按上關門鍵後才轉向葉洺聰,辟哩啪啦地說道:「我告訴你,我今天去看水雲的寶寶,真的好可愛,不過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水雲想到一個幫朱姊的辦法,還給我音樂會的票,我騎回來市區之後,又冷又餓——」

    「又不是在參加比賽,不用說這麼快。」他伸手調整她的圍巾,手背擦過她的臉。「妳的臉很冰。」

    「對啊!冷風都從安全帽灌進來。」她頓了下,發現一旁的女人正看著她。

    蔡靜琳朝她點頭微笑,主動說明。「我是洺聰的同事。」

    「哦!」思琪點個頭。「他工作很認真吧!」她拍拍葉洺聰的肩。

    「對。」她正準備往下說,電梯已停下,開了門。

    「走吧!」葉洺聰握著思琪的手走出去。

    思琪回頭道:「拜拜。」

    葉洺聰則是點個頭示意後就拉著思琪離開,他抬起她的手,扯下她的毛手套。「妳的手很冰。」

    「當然冰,哇……你的手好暖,我在寒風中騎了一個多小時,鼻水流下來都沒感覺。」她揉揉鼻子。

    「去吃火鍋。」他提議。

    「我就是騎來叫你請我吃火鍋的。」她奸笑著。

    他微笑道:「妳想吃什麼都可以。」

    「吃火鍋就好了,吃太多好像我在敲詐你。」她也是有良心的。

    兩人走出大樓,迎面而來的冷風讓思琪縮了下。「這種天氣吃火鍋最好了。」

    「怎麼妳家都沒人接電話?」他將她拉近身邊。

    「今天棋會有象棋比賽,我爸要去殺個痛快。」她又揉揉鼻子。

    「不舒服?」

    「還好。」

    「過一條街就有火鍋店。」他拉起她的圍巾。「蓋著鼻子會好一點,不會那麼冷。」

    「洋蔥,你不喜歡剛剛那個女的嗎?我是說剛剛跟我們搭電梯的同事。」

    「沒什麼喜不喜歡,只是同事。」他聳聳肩。

    「你跟同事相處沒問題吧!你這種個性不會被人家排擠嗎?」她又問。

    「基本的禮貌我會顧到。」他在紅綠燈前停下。

    「哦!那就好,出了社會畢竟不同,你如果太冷淡,會讓人覺得跩,人際關係會差的。」

    他看著她,好笑道:「妳在教我做人處世嗎?」

    「我人緣總比你好吧!」她自信地說,雖然討厭她的人也不少,不過她的人緣絕對比洋蔥好。「就是因為辦公室文化麻煩,所以我才不想到公司上班,不過我哥對這點很不苟同,每次見到我就念個不停,他希望我去找個朝九晚五的工作,對他來講,寫作根本不是什麼正當職業。」

    「我倒覺得很適合妳。」他發自內心地說,她總有些奇奇怪怪的念頭,將它化為文字也算是個出口。

    她微笑。「我也是這麼想,時間很自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雖然現在有點倦怠,不過應該過一陣子就好了。」

    兩人閒聊著來到火鍋店,點了鴛鴦鍋後便大快朵頤地吃著。

    「好辣好辣!」思琪拿起衛生紙摀住鼻子,鼻水好像鎖不緊的水龍頭一樣滴滴答答的。

    「吃另一邊吧!」他笑著說。

    「雖然辣,不過很過癮。」她喝口可樂。「鼻子也通了。」

    「妳的鼻子都紅了。」他自然地伸手撫了下她的鼻頭。

    「沒關係,再接再厲。」她夾起凍豆腐,慢慢吃著。「洋蔥……」

    「什麼?」他將豬肉放進鍋裡。

    「沒有啦!我只是突然想到,以前你像欠揍的死小孩,現在變成新好男人,差別好大。」她笑嘻嘻地說。

    他瞧她一眼,一邊放香菇一邊說:「那是因為對象是妳。」對其他人他還是愛理不理的,他的個性本就不屬於熱絡型,要他跟人打成一片這輩子大概都不可能。

    思琪眨眨眼。「你不要正經八百的講這種話,我會不好意思。」

    他瞄她一眼。「看不出妳哪裡不好意思。」

    她哈哈笑。「我當然會不好意思。」只是現在已經比較習慣他偶爾冒出的親密話語。「洋蔥,我問你一個問題。」

    「什麼?」

    「如果我們家欠了別人幾千萬,你會怎麼樣?」她詢問。

    她奇怪的問題讓他挑眉。「為什麼會欠幾千萬?」

    「比如說生意失敗。」

    「妳爸跟妳哥又沒做生意。」

    她瞪他。「你別管那麼多好不好,快點回答。」

    「我說過不喜歡想沒發生的事——」

    「不管。」她打斷他的話。「快點。」

    他受不了地翻了下白眼。「不怎麼樣。」

    「什麼叫不怎麼樣?」她皺下眉頭。

    看來他的答案讓她不滿意,於是他只好重想一個。「我找個地方讓妳躲債。」

    她笑出聲。「什麼嘛!好爛的辦法,想點有創意的好不好?」

    他瞪她一眼。「那簡單,我幫妳還。」

    她笑得更大聲。「你哪有錢?」

    「妳能欠錢,我就不能是富翁嗎?」他聳聳肩。

    「你真的很討厭耶!」她賞他白眼。「問你問題真沒意思。」

    「為什麼問這個?」

    她於是將朱姊及賴正祺的事簡單說了一遍。「朱姊不喜歡講私事,所以我只知道賴正祺娶他現在這個太太是為了解決家裡的困境,聽說他的太太很喜歡他,所以即使他家欠那麼多錢,也願意嫁給他,不過我想當時朱姊解除婚約對賴正祺打擊很大。」

    葉洺聰靜靜地聽著,沒發表任何意見。

    思琪在喝了一碗湯後問道:「如果是你,你會娶那個女的嗎?」

    「不知道。」他將碗裡不喜歡吃的青菜挑到她碗中。

    「跟你討論事情很沒意思耶!」思琪長歎口氣。

    他瞅她一眼。「妳跟我討論這件事是因為它讓妳很困擾?」

    她愣了下。「不知道,可能吧!我只是覺得朱姊好像很愧疚,可是我覺得她做的也沒錯,她家裡之前就欠了好幾百萬,她還錢還得那麼辛苦,好不容易快要脫離那種地獄的日子,結果未婚夫家又欠了更多的錢,她當然會負荷不了,如果是我,我一定也不結了,我們這種人大概會被說成自私又勢利吧!」

    「妳不想被說自私?」

    「不是,只是忽然覺得……不知道,愛情跟麵包的老問題吧……」她聳聳肩。「你姊說,如果沈盟負債了,她還是會跟著他,這我相信,因為她的個性就是那種一直付出的人,更何況沈盟這麼疼她,她絕對不會在他落難時?下他;可是反過來說,我覺得朱姊沒有錯,她不是不愛賴正祺,只是累吧……唉!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麼……」她皺下眉頭。「算了,不講這些了。」她其實也不太清楚自己為什麼這麼在意這件事,她一向是個樂觀大而化之的人,怎麼會一直放不開這件事。

    葉洺聰注視著她,似乎在思考她的話,兩人沉默地回到食物上。三分鐘後,她恢復了精神,開始講些有趣的事給他聽,等兩人吃到快吐出來時,便決定夠了,該走了。一踏出騎樓,天上已完全暗下,吹來的冷風讓思琪打了個冷顫。

    「哇!吃得熱熱的出來吹冷風,好像蓋棉被吹冷氣一樣。」她拿起手套套上左手,正打算要戴右手時,卻讓他拿走。「喂!你拿我的手套幹嘛?」

    他握住她的右手。「暖吧!」

    她微笑。「熱呼呼的。」他的手好暖。

    「我當妳的手套就行了。」他將她的棉手套放入口袋內。

    他的話她雙頰升起一陣燒熱。「洋蔥,你不要若無其事講這麼肉麻的話,很怪。」

    他揚起笑,「妳不是叫我要浪漫一點。」

    「話是沒錯啦!不過從你嘴巴講出來很怪。」她彆扭地以肩膀撞了他一下。「你再說麼恐怖的話,我的雞皮疙瘩會消不下去。」

    他有趣地笑著。「走吧!」他牽著她的手往前邁去。「說妳美得像花怎麼樣?」

    她噗哧一聲笑出來,隨即哈哈大笑。「什麼美得像花,我是阿花喔!」她笑鬧著打他一拳。

    「美得像月亮怎麼樣?」

    「月亮有陰晴圓缺耶!」她大笑著。「那我不是一下丑到爆,一下美若天仙,你別再說什麼美不美的,我又不是大美人,你要重配眼鏡了。」

    他只是笑著沒有答話,聽著她一下說東一下說西,興起的時候就搖著兩人的手,蕩鞦韆地忽上忽下,經過百貨公司時,還拉著他進去逛了一圈。

    在走過一面鏡子前時,思琪忽然停了下來,望著鏡中牽手的兩人。「我們這樣還真像情侶。」她朝鏡子盼了個鬼撿。

    「我們是情侶。」他糾正她的話語,隨即低頭在她嘴上親了下。

    思琪嚇了一大跳,急忙推開他。「你在幹嘛,這裡是公共場合。」她左右張望了下。

    「沒人在看我們。」他完全沒有懺悔的意思。

    她瞪他一眼。「你什麼時候變大色狼了!」

    「喜歡妳之後。」他認真回答。

    她的臉忽然間紅了起來。「你不要再說了好不好!」她捶他一下。「很肉麻耶!你到底是去哪裡學這些話的。」

    見她困窘,他樂得勾起笑。

    見他一臉賊樣,她朝他又捶一拳。「你是故意的對不對?我就說你有陰謀。」

    「什麼故意?我喜歡妳,所以想親妳有什麼不對?」他正經地問。

    「別說了,奸詐的臭小鬼。」她踢他一下。「你再鬧我,我就打你巴掌。」她想甩開手,他卻不肯放。「洋蔥——」

    「不放。」他沉下臉。

    她瞪著他,他也回瞪,兩人僵持了幾秒後,她突然笑出來。「可惡的小鬼,別以為我治不了你。」她抬起腿踢他。

    像是早料到她會有這個動作,他閃過她的攻擊,右手橫過她的腰,摟著她將她抱離地面,思琪大笑,背靠著他不停踢腳。「快點放我下來。」

    「不放。」他笑著抱高她。

    她哈哈大笑,等她笑夠時才發現他們已經成為注目的焦點。「洋蔥,快點放我下來。」

    他一放下她,立刻瞧見她尷尬的神色。「快走快走。」她急速往前走。

    「妳不是最不在意別人的嗎?」他抓住她的手臂,示意她慢下來。

    「我自己一個當然不在意,可是我是跟你在一起。」她拚命想甩開他,可是他卻像牛皮糖一樣黏在她身上。

    「什麼意思?」他拉住她,一臉不高興。

    「我們已經變成惹人厭的噁心小情侶。」她抖了下肩膀。「完了,我起雞皮疙瘩了。」她不停地拍打頸背。

    他笑著勾了下她的脖子。「走吧!」

    「離我遠點。」她撞他。

    他笑著勾緊她的脖子。

    「勒死我了。」思琪扭動著。

    他鬆開她。「別待在這兒就不尷尬了。」

    「快走。」她急忙走到手扶梯邊,往樓下去,每次看到情侶間打打鬧鬧,在一旁看著只覺好笑肉麻,沒想到今日也成了其中一員,想到就覺得彆扭萬分。

    葉洺聰站在她身旁,瞧著她彆扭的表情,嘴角揚起笑意,他知道自己已經慢慢接近目標,只要再一些時間,他相信一定會成功。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的?

    思琪勾住葉洺聰的脖子,熱烈地吻著。

    原本兩人早該分道揚鑣,各自回家,可在中途時她突然想起父親帶回來的上產,於是便叫他上來拿花蓮麻糬跟台中太陽餅,這是錯誤的第一步。

    他要回家時,在廚房給她一個臨別吻,這她早該預料到的,因為他最近色慾熏心,一定會來這一招,可她當時偏偏沒有想到,於是成了錯誤的第二步。

    當他低下頭開始吻她時,她先是僵硬了兩秒,然後就鬼上身地開始回吻他,她無法解釋自己的生理現象,所以只能把過錯推到鬼身上,因為如果不是鬼上身,她的手關節怎麼會失常地抬起來去勾住他的脖子……

    當兩人意亂情迷,吻得天昏地暗之際,一聲愉快而大聲地呼喊突然從不知名處傳來——

    「思琪,老爸得冠軍了,哈哈——我殺得老王尿褲子——」

    接下來的事只能用電光石火來形容,因為所有的事情都發生在一瞬間,她在聽到老爸的聲音時,嚇得整個人驚醒,反射性地推開眼前的障礙物——葉洺聰——從廚房跑向大廳。

    「爸,你回來——啊——」

    到底是什東西絆倒她的,當時她完全不清楚,只知道自己踏到不知名的詭異東西,結果就整個人往前撲倒。

    她慌張地不停揮手,可是對情況完全沒有任何助益,最後她整個人撲向地板,左手撞上茶几的一角。

    「思琪——」蘭柏興從玄關急急忙忙跑過來。

    桌上的馬克杯傾倒,可樂沿著桌面從她頭上澆下。「啊……」她慘叫一聲,急忙起身。

    在蘭柏興趕到之前,葉洺聰已先他一步扶起思琪。「沒事吧?」

    「洺聰?」蘭柏興訝異地瞠大雙眸。

    「伯父好。」葉洺聰一邊打招呼,一邊抽起衛生紙擦拭她頸上頭上的可樂。

    「什麼時候來的?」他拿著獎旗問道。「思琪,沒事吧?」

    「沒事。」她生氣地扭動著撞到的左手。「到底是什麼東西害我跌倒!」她火大地說。

    「妳沒放好的可樂瓶。」葉洺聰說道。

    思琪瞪著他。「氣死我了!」她真想在他竊笑的臉上打上兩巴掌,不過礙於父親在場,她只能忍氣吞聲,都是他害的,什麼臨別吻,搞成這樣……一想到方才兩人熱吻的感覺,她的臉莫名地燒了起來。

    「妳的手沒事吧?」葉洺聰問道。

    「沒事。」她又羞又惱。「你回去啦!」都是他害的。

    「思琪,怎麼這麼沒禮貌。」蘭柏興皺眉。

    「沒關係。」葉洺聰不以為忤。「我也該回去了。」

    「對了,思琪,那個土產——」

    「在廚房,我去拿。」葉洺聰起身走進廚房。

    「沒事吧?」蘭柏興問道。

    「沒有。」她動動手腕,好像有點扭到,不過應該不礙事。

    葉洺聰帶著兩包土產出來。「我回去了,伯父。」

    「再坐會兒嘛!你好久沒來了。」蘭柏興說道。

    「下次好了,明天還要上班。」葉洺聰說道。

    思琪站起身,送他到門口。「還生氣?」葉洺聰低聲問。

    思琪瞥他一眼。「沒有。」她皺著眉。「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

    「思琪……」他推了下眼鏡。

    「嗯!」她轉動左手腕,等會兒得熱敷才行。

    「妳知道我喜歡妳吧!」

    思琪突然臉兒一紅,尷尬道:「不要若無其事的講出來啦!」

    他在門口站定。「思琪。」

    「不要再說了。」她推他一下。「快回去,小心騎車。」

    他不再逼她,笑著離開。思琪吐出一口長氣,整個人放鬆下來。「臭洋蔥,把事情搞得這麼複雜。」

    一想到兩人方才糾纏的樣子,她在心裡呻吟一聲,她開始覺得自己會答應給他兩個禮拜一定是瘋了,而讓他吻她,是她做過最沒腦袋的事,她不禁懷疑他們這樣是否還能回復到朋友關係……她皺下眉頭,事情好像愈來愈亂,怎麼辦,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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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砰!恭喜你畢業了!」

    他一進門,就被突如其來的爆破聲嚇一跳,從不知名處噴出的彩條打上他。

    「現在我們來訪問這位白面書生的畢業感言。」她將手中的拉炮遞到他嘴邊。

    他拉下頭上的彩條,認真道:「有沒有吃的?」

    「發表感言之後才有。」她擋住他,不讓他往前走。

    他低下頭看著她,突然伸手抱起她,在她的驚呼聲中將她挪到一旁。

    「喂!怎麼回事啊你,畢業不高興嗎?」她追問。

    「高興。」他敷衍地說。「我姊呢?」他走到廚房看有沒有東西吃。

    「你餓昏頭啦!她今天下午學校有活動,晚一點才會回來。」

    他打開冰箱,拿出昨天姊姊做的滷味鍋,放到瓦斯爐上開始加熱。

    「滷味嗎?我也要吃。」她嘴饞道。

    「妳來我家恭喜我畢業,沒帶東西就算了,還要跟我搶滷味?」

    「嘿,看扁我喔!我當然有帶東西。」她拉開冰箱下層。

    「看到沒,cheesecake。」

    他扯了下嘴角。「那是妳喜歡吃的東西吧!」

    她拍了下他的肩膀。「再挑剔我就揍你了,小鬼。」

    他瞥她一眼。

    「我已經大學翠業,不是小鬼了。」

    「知道,知道,每次都這樣一板一眼的。對了,你畢業有沒有訂什麼計劃、活動,還是目標?」她詢問,他是個喜歡訂目標、規則的人,像是如果期末考考九十分就去看電影之類的。

    「有。」他瞄她一眼。

    「什麼?有趣嗎?」她、王刻問。

    「對我來說有趣,對妳……」他勾起一抹笑,別具深意地看著她。

    「對我怎樣?你的笑容怎麼這麼詭異?」她摸了下頸後的雞皮疙瘩。

    「沒什麼。」

    「快說快說啦!」她催促。「到底是什麼?」

    他始終沒有回答她,只是噙著一抹笑,現在,就等兵單下來了……

    「思琪啊……」蘭柏興頓了下。「她……她出去買東西,好,她回來時我會叫她打電話給你。」

    葉洺聰掛上電話,手指輕敲了下桌面,她在躲他,他非常確定,因為這兩天來,她一直在外面買東西,而且顯然到現在沒回來,否則她不會至今未回電話給他,他把她逼得太急了嗎?他皺下眉頭,認真思考著,他不希望嚇跑她。

    她不是個會逃避事情的人,現在她避不見面,連電話也不聽,他不知道這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他私心希望她躲避他是因為她心裡起了掙扎,而不是決定與他維持朋友關係。

    想到此,他開始煩躁,在客廳來回走動了兩圈後,他決定給自己訂個規則,如果明天以前她還是沒有聯絡他,他就直接去找她把一切談開,萬一她還是無法接受他的情感,那他就放棄,徹底放棄,這樣對他們兩人都好,畢竟感情是無法勉強的。

    他煩躁地爬過頭髮,不要訂明天,後天好了……不對,他還有時間,不用這麼心急,她給了他兩個禮拜,依照她大而化之的個性,她一定不會記得兩個禮拜後是哪一天,這樣還能為他爭取更多的時間。

    他必須慢慢來,葉洺聰深吸口氣,讓自己的呼吸緩和下來,他已經等了這麼多年,不差這些時間,他必須慢慢來……

    翌日。

    「今天我們要做的是淨血蔬果汁,這個果汁可以增強抵抗力,改善酸性體質,對視力保健也很有用,材料都已經為你們準備好,有胡蘿蔔一條,大芹菜兩片,西紅柿一個,檸檬一個,首先你們把胡蘿蔔洗乾淨,削皮後,切成大塊。」顏蜚生站在講堂上,對著學員說明每一個步驟。

    思琪拿起紅蘿蔔,卻發現左手拇指隱隱作痛,她拿起削皮器開始去除紅蘿蔔上的外皮,當她瞧見朱姊俐落快速地刨下一根紅蘿蔔後,讚歎道:「看朱姊削紅蘿蔔真是賞心悅目。」

    朱淳溪笑道:「真會拍馬屁,妳是想我幫妳削好皮吧!」

    「妳怎麼知道?」

    「妳的手不舒服吧!妳從剛剛就一直在拉妳的大拇指。」她接過她手上的紅蘿蔔,快速為她削好皮。

    「前幾天撞到桌子,一直隱隱作痛。」思琪甩了甩手。

    「怎麼不去看醫生?」

    「想說不是大毛病,應該過幾天就會好。」她拉拉拇指。

    「還是去醫院看一下的好,妳不是在寫作嗎?手可是妳的賺錢工具。」她拿起菜刀,將紅蘿蔔切成大塊丟進果汁機裡,順便把大芹菜、西紅柿切半後一起丟進機器裡。

    「也對,下課後去看看好了。」她頷首說道,總不能讓它這樣一直隱隱作痛。

    「怎麼會撞到桌子?」朱淳溪隨口問道,她拿起水果刀將檸檬皮去掉。

    「沒有,只是不小心。」思琪立刻道,一想到那天的情景,她就覺得尷尬。

    「還行嗎?有沒有問題?」顏蜚生出現在一旁,和善地微笑。

    「沒——」

    「有。」思琪打斷朱淳溪的話語。

    「什麼問題?」顏蜚生立刻問。

    「手痛要吃什麼果汁?」她甩了甩手,

    「手痛?關節嗎?是尿酸——」

    「不是啦!是撞到。」思琪說道。

    朱淳溪笑出聲,顏蜚生微笑道:「那應該看醫生會比較快。」

    為了製造朱姊與顏蜚生相處的機會,思琪只得硬著頭皮繼續問道:「那如果失戀要喝什麼?」

    「思琪。」朱淳溪瞥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鬧了。

    「妳失戀嗎?」顏蜚生問道。

    「不是,是我要讓別人失戀,請問喝什麼會讓他痊癒的比較快?」思琪虛心求教。「香蕉皮補心養腎潤肺湯嗎?」

    顏蜚生讓她逗笑。「有這種湯嗎?」

    「那要喝什麼?」她追問。

    「妳是認真在問嗎?」顏蜚生好笑道。

    「我很認真,老師,我不希望他太難過,希望以後還是朋友……」她頓了下,想到洋蔥對她的好,想到他們一起吃火鍋,一起喝酒,一起兜風吃海鮮,心莫名地難受起來,他對她是真的好……

    察覺自己的情緒起了波動,她立刻咧開嘴笑道:「沒有,我開玩笑的。」

    顏蜚生看了她一眼,覺得她的表情有點怪。「沒事吧?」

    「沒有啊!」思琪笑笑地說。

    「老師——」一名學員舉手。

    顏蜚生只得道:「如果有什麼問題,下課可以問我。」對思琪說完話後,他往發問的學員的桌子走去。

    「妳沒事吧?」朱淳溪看了下她。

    「沒事啊!怎麼?」思琪將朱姊幫她切好的材料放進果汁機裡攪拌。

    「是妳很在意的人吧!」她靜靜地說。

    「啊!什麼?」

    朱淳溪微笑。「妳要在我這種老妖怪面前裝沒事,功力還太淺了。」

    思琪一笑。「千年老妖怪嗎?」

    「差不多。」朱淳溪導入正題。「妳向來有什麼說什麼,吞吞吐吐的實在不像妳。」

    思琪沉默了下後才道:「我也覺得不像我。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有個男的喜歡我,可是我對他……我是說我們是認識很多年的朋友。」她將打好的果汁倒在杯子上。「他很喜歡我,可是我對他沒有那種感覺,然後……為了讓他死心,我就答應跟他交往……對,我知道很好笑,可是那時候覺得是不錯的方法……結果現在……」她喝了一大口果汁。

    「現在怎麼樣?」朱淳溪問道。

    「好,應該都打好了,你們喝喝看。」顏蜚生走回講台。「今天我們做了三種不同的蔬果汁,等一下請你們說說最喜歡哪一杯,現在天氣愈來愈冷,下次我會教你們做可以安眠暖身的洋蔥紅葡萄酒,每天睡覺前喝一小杯……」

    思琪沒聽見接下來的話語,因為當她聽到洋蔥時,鼻子突然一酸,眼睛冒出水氣。

    「怎麼了?」朱淳溪小聲道。

    「沒有……」思琪扯出笑,隨口扯道:「我……我對洋蔥過敏,所以……」

    「對洋蔥過敏?妳不是很喜歡吃洋蔥嗎?」朱淳溪疑惑道,她之前在餐廳吃東西時,明明有吃洋蔥。

    「不是,我是……」她突然煩心地大叫一聲,「可惡的洋蔥,可惡可惡!我要揍死你。」她激動地握緊雙拳。

    教室裡突然鴉雀無聲,思琪抬起頭,這才發現自己說了什麼蠢話。

    顏蜚生輕咳兩聲。「如果跟洋蔥有仇,下一堂可以曠課沒關係。」

    笑聲在下一秒如爆竹般炸了開來。

    本來一下課她就要往屠殺洋蔥的康莊大道奔去,可在朱淳溪的堅持下,她只得先到醫院檢查左手拇指。

    「朱姊,妳真的不打算再考慮一下?」思琪掛了號後,往醫院二樓走去。

    「我打算先出國散心一個月,等回來後再來想餐廳的事,說不定把餐聽遷到台中去。」朱淳溪微笑地說,這是她五分鐘前才下的決定。

    這幾天待在家裡,心情一直處於低潮,跟思琪出來走走後,思緒似乎清明了些,因此才能夠比較理性地開始思考事情。

    「出國散心是不錯啦!可是把餐廳搬到台中去,那我以後要看到妳不是很難,而且這樣一來我就失業了。」她長歎一聲。「朱姊,妳為什麼不跟賴先生好好談談,叫他不要再來煩妳了。」

    「其實真的沒什麼好談的。」她輕輕帶過。

    思琪蹙下眉頭。「妳都提過一點了,就把剩下的事也告訴我嘛!我真的很好奇。」

    朱淳溪笑著搖搖頭。「真拿妳沒辦法,再說吧!」

    思琪走上二樓後,抬頭看著標示牌,尋找骨科該往哪邊走。「看到了,往左邊走。」

    「妳先過去,我去上洗手問。」朱淳溪說道。

    「好。」思琪往左走,其實她一個人可以來醫院,不過朱姊說反正沒事,所以就陪她來。

    她一直往左走去,發現骨科靠近另一處的樓梯。「早知道就從另外一邊上來。」她看了下號碼,發現還要十號才會輪到她,因為椅子已經被等候看病的人坐滿,所以她走到樓梯邊坐下,轉著大拇指。

    「怎麼一直抽痛?」她無聊地托腮,不期然地又想到葉洺聰,還有他們相處的點點滴滴,這幾天她一直在躲他,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只是莫名地覺得心慌,想到他就心慌。

    她從沒為異性不安心慌過,更何況還是她長久以來認定的哥兒們,她現在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樣面對他,這整件事會變成這樣,只能怪她太天真,把一切都想得太容易了,結果卻弄得這樣進退不得。

    「妳確定不跟妳男朋友提嗎?」

    「有什麼好提的,我們已經分手了。」

    思琪抬起臉,瞧見兩雙腳從樓梯上走下,而且這聲音她聽過……

    「可是小孩他也有份,要拿掉之前跟他商量一下比較好。」

    「我不想跟他商量,妳可不可以不要再囉唆了,我已經夠煩了好不好。」

    思琪起身轉過頭,正好與下樓來的林紫喻打了個照面,林紫喻驚嚇地往後退了一步,隨即怒聲道:「妳——妳怎麼在這裡!」

    思琪眨了下眼。「看醫生啊!」

    林紫喻上下打量她。「妳都偷聽到了對不對?」

    「什麼偷聽,我坐在這裡,妳——」

    「妳真的聽到了。」林紫喻惱火道。

    「什麼都沒聽到。」思琪立刻道。

    林紫喻瞪著她。「如果妳告訴別人這件事,我會找妳算帳。」她滿臉怒氣地走下樓梯。

    見她就要離開,思琪突然開口道:「妳,我是說妳——」

    林紫喻轉過頭。「妳想說什麼?」

    「沒什麼。」她最好還是別開口的好,既然林紫喻這麼討厭她,她的話她不可能會聽。

    「妳想說什麼?」林紫喻怒聲道。

    「紫喻。」一旁的蘇玉菁叫了聲。「走吧!」

    「我不需要聽妳說什麼,也不需要妳的意見跟批評,閉好妳的嘴巴就行了。」林紫喻憤怒地說著。

    「妳是純粹心情不好,還是衝著我來的?」思琪揚起下巴,她可不是靜靜等挨罵的那種人。

    林紫喻冷哼一聲。「別以為妳自己又有多好,妳男朋友也不過是個到處跟女人上床的爛種,不要哪一天得了愛滋都不知道。」

    「啊?」思琪一臉驚訝。「爛種?哈……」好好笑的形容。「不是都叫種馬嗎?」

    林紫喻不屑地瞥她一眼。「神經病!」

    「什麼男朋友?妳是說洋蔥嗎?」思琪追問。「他怎麼可能到處跟女人上床,妳是不是看錯人?」

    林紫喻又是一聲冷哼。「隨便妳,以後妳就笑不出來了,妳這種千金大小姐——!」

    「妳為什麼一直叫我千金大小姐,我又不是什麼企業家的掌上明珠,妳才是驕縱的大小姐。」思琪反擊,要不是她現在有孕在身,她不想刺激她,不然她會說得更難聽。

    「妳連洗碗掃地都不會,吃飯像狗一樣——」

    「嘿!」思琪打斷她的話。「我只是不想跟妳計較,別以為我會站在這裡給妳罵。」

    「對不起,紫喻只是心情不好。」蘇玉菁急忙道。

    「妳幹嘛跟她道歉。」林紫喻罵道。「她什麼也不會,只會遲到,耍嘴皮子,跟朱姊攀關係,每天無所事事,難怪畢業這麼多年還只是個服務生——」

    「好了沒啊妳。」思琪翻了下白眼,受不了地打斷她的話。「我跟妳什麼關係,連我這種不相關的人妳都可以氣成這樣,也太閒了吧妳,難怪妳每天那麼多怒氣,小心動到胎氣。」思琪對蘇玉菁說道。「妳還是快把她帶走,免得等一下她中風也要怪我。」

    林紫喻的臉頓時一陣青。「妳什麼東西——」

    「怎麼回事?」

    林紫喻在見到朱淳溪時,又是一陣驚愕。

    「沒事啦!她火氣大。」思琪聳聳肩。

    林紫喻瞪她一眼,沒說什麼。

    「遇到妳正好。」朱淳溪對林紫喻說道。「我打算讓餐廳休息一陣子,所以妳明天到餐廳來一趟,我把這個月的薪水發給妳。」

    林紫喻又是一陣錯愕。「餐廳要休息一陣,多久?」

    「我還不曉得,可能一個月,也可能更久。」朱淳溪回答。

    「我……我知道了,明天我會去店裡。」她朝朱淳溪點個頭後,便跟著朋友走下樓梯。

    看著林紫喻離開,朱淳溪歎了口氣。「她懷孕了?」

    「哇!朱姊妳會看相?」思琪驚訝萬分。

    朱淳溪笑著轉向她。「我聽到妳說動了胎氣。」

    「我還以為妳這麼厲害。」她微笑。「明天妳看到她,別跟她說這件事,她現在很敏感。」

    「她要生下來?」

    思琪搖頭。「好像要拿掉。」林紫喻今天可能只是來檢驗有沒有懷孕。

    朱淳溪又歎口氣。

    「雖然我跟她不對盤,不過……」她也歎口氣。「希望她……一切都好吧!」

    「她不是跟她男朋友分手了嗎?」朱淳溪說道。

    「我剛剛聽到的好像是這樣,她好像不打算告訴她男朋友。」

    「她跟以前的我很像。」朱淳溪扯了下嘴角,浮起一絲苦澀的笑容。「記得我說過如果是以前的我,一定很討厭妳吧!」

    「嗯!」思琪頷首。

    「當一個人要很努力才能在這個社會生存,要付出很大的心力才能贏得世上的某些東西時,對於那些不費吹灰之力就擁有一切的人,是最痛恨的。」朱淳溪微笑地看著她。

    「我?我哪有擁有一切?」思琪搖頭。

    「這只是一種比喻。」她笑道。「妳可以自由做妳想做的事,對嗎?可我在妳這個年紀的時候還在為負債的事努力工作,一點自己的時間也沒有,當我好不容易快要脫離這樣的生活,跟自己心愛的人結婚時,老天又開了我一個玩笑,讓他的家裡負債千萬以上,光想到下半生都要活在這種噩夢裡,我就覺得快要崩潰了,解除婚約的那一天,我到醫院把孩子拿掉。」

    看著思琪震驚的表情,她繼續說道:「他不知道這件事,我想這輩子我都不會讓他知道,因為他受的苦也不比我少。拿掉孩子後,我得了憂鬱症,自殺了兩次,妳知道我是怎麼熬過來的嗎?」

    思琪說不出話來,只能搖頭。

    朱淳溪微笑。「說來很諷刺,當我第二次吞安眠藥被送到醫院的時候,我聽到了我弟妹在病房外說話的聲音,他們那時候對我也有點不耐煩了,因為我一年多來精神都很不穩定,帶給他們很大的壓力。我聽到我弟弟說,我把家裡搞的雞犬下寧,下次如果我再吞藥,乾脆讓我死了算了,免得浪費錢,因為救活了我,我還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讓我最傷心的不是他們說乾脆讓我死了算了,而是『浪費錢』這三個宇。我大吼大叫,罵他們是沒良心的東西,我辛苦了十幾年,供他們吃住,供他們上學,還幫家裡還債,我一點錢都不敢浪費,他們竟然為了醫藥費嫌我浪費錢,妳知道我弟弟回我什麼嗎?」

    思琪仍是搖頭。

    她好笑地說:「他比我還大聲,他說:又沒人叫妳這麼做,是妳自己心甘情願的。這些話狠狠刮了我一巴掌,我當場呆在那裡,萬念俱灰,我心裡想,這些年我到底是為了誰?那天晚上我差點第三次自殺,我拿著刀片站在浴室裡面看著自己,我不停問我自己,我到底在做什麼?我到底為了誰把自己搞成這樣?當我要割腕的時候,護士來敲門,問我是不是在裡頭,我一直覺得那是老天給我個新生的機會,那一剎那……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可是我突然放下刀片,決定要過自己的生活,決定要出去找尋自己,所以我一出院,一直到現在都沒再回去那個家,我想他們沒有我,一樣可以過得很好。」

    思琪眨了眨眼。「妳……」

    朱淳溪露出笑。「等我想通,過著自己想要的生活後,我發現自己的怒氣愈來愈少。我以前很會畫畫的,還想著要當畫家,可是我卻去念了商,這幾年才又開始動筆畫一些東西;我以前最討厭那些不知人間疾苦的千金大小姐,整天只會打扮,一瓶香水就好幾千,可以抵我一個月的生活費。但氣歸氣,又怎麼樣呢?我只是痛恨自己過的日子罷了,把氣出在別人身上,只是更顯出自己的不滿。」

    「朱姊,妳真是了不起的人,如果是我,在過自己想要生活之前,我會先把弟妹的頭剁下來當球踢。」她抬腳踢了兩下。

    朱淳溪笑出聲。「當年很痛恨,可是這幾年氣慢慢平了,也看到了很多當時沒看到的盲點,我雖然努力工作還債,但因為我是個很嚴厲的人,所以對他們很嚴苛,我想也帶給他們很大的精神壓力。」

    「但是還是可以踢兩下,發洩一下。」她堅持。

    「我年輕的時候為了賺錢,連交朋友的時間都沒有,如果當年我有妳這樣開朗的朋友在身邊,說不定……我會快樂很多。」朱淳溪心有所感地說。

    「現在也還來得及,我沒什麼專長,不過逗人開心的功力還不錯。」思琪笑道。「妳先別出國,跟我好好培養感情。」

    朱淳溪再次笑開。「該跟妳培養感情的不是我,是另外一個人吧!」

    「啊?」

    「相識多年的朋友,讓妳眼眶發紅的那個。」

    思琪立刻叫道:「我哪有眼眶發紅,那是角膜炎!」

    朱淳溪笑道:「那就去找該為妳角膜發炎負責的那個人。」

    「我已經打算去找他。」她立刻道。

    找到他之後,她一定要逼他喝下他最怕的紅蘿蔔魔鬼蔬果汁,這樣才算為她的左手拇指報了仇!

    思琪氣沖沖地騎車回家,可惡的洋蔥竟然不在家,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害她一股怒氣無處發。

    當她快到家時,竟然訝異地瞧見他……在她家樓下,她立刻大叫一聲,「洋蔥!」

    當她一在他面前煞住車,就聽他口氣惡劣地說:「妳跑哪兒去了?」

    他的手在口袋裡握緊,他一直告訴自己不要來,不要逼她,但卻做不到,他已經踏出了一大步,而且兩人的感情也有所進展,為何她會突然不理不睬,他真的想弄清楚。

    「你在等我?」思琪驚喜道。「我剛剛去找你,可是你們家沒人在。」

    她的話讓他心漏跳一拍。「妳找我?」

    「對啊——」

    「妳的手怎麼了?」他注意到她左上包著彈性繃帶。

    「扭傷。」她瞪他一眼。「你害我的。」

    他抬起她的手,眉頭聚攏。「為什麼不告訴我?」

    「因為——」

    「妳在躲我。」他接續她的話。

    「我沒在躲你。」見他不以為然的表情,她改口道:「好啦!我在躲你沒錯。」

    「為什麼?」他注視她。

    「因為——」

    「等一下。」他突然打斷她的話。「算了,沒關係。」他不確定自己想聽,至少不是現在。「如果妳覺得太快了,我們可以慢下來。」

    「洋蔥——」

    「我今天本來沒打算來找妳的。」他再次截斷她的話。「我走了。」

    「喂——」她跳下車。「你敢走!我還沒說半句。」她拍了下他的背。「你一個人演獨腳戲啊!」

    他轉過身。「我是嗎?」

    「當然,你自己在那裡說一堆話,然後還故作瀟灑地說:我要走了——」

    「我不是說現在。」他推了下眼鏡。「我是說這陣子。」

    「這陣子?」她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歎口氣。「算了,我過幾天再來找妳——」

    「幹嘛過幾天,你現在就在這裡,而且我有話跟你說。」

    他將雙手插在口袋裡,鎮靜地問:「妳要跟我說什麼?」

    思琪看著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今天我跟朱姊去上生機飲食的課,我們在做蔬果汁,材料有紅蘿蔔、檸檬跟西紅柿。」

    他點點頭,不明白她說這個的重點在哪兒。

    「後來我看到紅蘿蔔就很生氣,你知道為什麼嗎?」她抬起頭,不高興地對他皺眉。

    「不知道。」他聳聳肩。

    「因為我突然想到你不喜歡吃紅蘿蔔。」她瞪他。「然後我的手又開始隱隱作痛,我就更生氣了,都是你害我這樣神經兮兮的,我看到紅蘿蔔的時候不知道心裡有多難過,差點就哭出來,你知道有多丟臉嗎?」

    「什麼意思?」他的手在口袋裡握拳。

    「沒什麼意思,就是告訴你我看到紅蘿蔔時候想到你,還有更丟臉的在後面,老師說下次要做洋蔥紅葡萄酒,結果我在課堂上像瘋子一樣大叫:洋蔥,我要殺了你!你知道有多丟臉嗎?」她氣呼呼地說。「快把我氣死了!」

    「妳在生我的氣?」他謹慎地問。他還是不知道她這一段的重點是什麼,依照以往跟她談話的經驗,他想應該是完全沒重點,只是在告訴他她的氣憤。

    「廢話,我當然生氣。」她揮手捶了他兩拳。「揍死你,以後我不要叫你洋蔥了,我要叫你洋蔥圈。」剛認識他時,知道他不喜歡吃洋蔥,再加上他的名字裡有個「聰」字,所以她就洋蔥洋蔥的叫他,剛開始他根本不響應,他不響應,她就更要在他耳邊不停叫這個綽號,誰曉得叫習慣後就改不過來了。

    「我會叫妳西紅柿醬。」他回道。

    她哈哈大笑。「什麼西紅柿醬!」她又揮他一拳,打上他的胸膛。

    見到她哈哈大笑,他不由得放鬆緊繃的神經,看來她已經沒事了。

    「那我們是洋蔥圈、西紅柿醬二人組,哈……有夠難聽的。」她開心地繼續道:「因為你讓我太生氣了,所以我就把蔬果汁打包來給你喝。」她轉身將掛在摩托車上的袋子拿起。

    「我不喝蔬果汁。」一看到紅顏色的紅蘿蔔,他就皺下眉頭,小時候他喝了果菜汁後,上吐下瀉,從此就離那種東西遠遠的。

    「小鬼就是小鬼。」她哼一聲。「外面好冷,我們先上去,我有話跟你說。」

    他沒有移動。「妳要跟我說什麼?」

    「說你是狡猾奸詐的小鬼。」她將摩托車推進公寓內。「快點進來,冷死了。」

    他皺緊眉頭,跟著她入內。

    「你在我家樓下站了多久?」她定上樓。

    他看了下手錶。「三十七分鐘。」

    「哇!」她回頭瞧他一眼。「你打算一直等?」

    「沒有,我只打算等一個小時。」他原本是打算再給她幾天的時間,他其實不該出現在這兒的,但因為今天是週末,他在家靜不下心,所以出來走走,沒想到就騎到她這兒來了。

    「你真沒誠意,要嘛應該等到我回來,就算颳風下雨、降冰雹也不走。」思琪笑笑地說。

    「我等了八年。」他靜靜地說。

    「啊?」她停下腳步。

    他的黑眸鎖著她的雙眼。「我一直在等妳。」

    思琪的心不規則怦怦跳著。「你——」

    住戶開門出來的聲音讓思琪止住話語,她轉身繼續往上走,開門進屋後,她才道:「我爸不在,不過快回來了,你要規矩一點。」她瞟他一眼。「再讓我跌倒,我就揍死你,把我的黃金左手弄成這樣。」她舉高左手。

    她的話語讓他露出笑意。「對不起。」

    「哼!不原諒。」她脫下鞋走進客廳,在地毯上坐下。「你坐這兒。」她拍了拍身旁。

    他在她身邊坐下,心情忐忑不安,等待她接下來的話語。

    思琪喝口蔬果汁後才道:「你讓我這幾天心情很不好。」她將果汁放到桌上。「我要好好教訓你。」

    他揚起嘴角,未發一語。

    講完話,她自己開始哈哈大笑。「應該要拿籐條抽你才對,幸好我今天已經恢復好心情,不然真的打你。洋蔥,你真的喜歡我嗎?」

    她突然的轉變話題,讓他一愣,但立即道:「我做的還不夠讓妳相信——」

    「你回答我的問題就好了。」她拍一下他的大腿。

    他歎口氣。「對,我很喜歡妳。」

    她瞧他一眼,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她哼哼兩聲後才繼續道:「那好,我們繼續談戀愛吧!」

    他緘默兩秒,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妳願意繼續……我是說沒有兩個禮拜的限制了嗎?」他痦痖地說。

    「沒有——噢——」她讓他一拉,倒進他懷中,感覺他有力的收緊手臂,她輕聲問道:「你真的這麼喜歡我?」

    「比妳想的還要多很多。」他攬緊她,激動地在她頭上親了下。

    「哎呀!你別親我的頭,我兩天沒洗頭。」她立刻叫道。

    他微笑。「難怪有點油油的——」

    「什麼油油的!」她推他,不悅道:「這是一個深情款款的人該講的話嗎?殺風景。」

    「是妳先提——」

    「跟你這種沒情調的人在一起,到底有什麼好處?」她忍不住抱怨。

    他噙著笑。「我可以親妳別的地方。」

    見他傾身過來,她立刻推他。「不行,我爸隨時會回來。」

    「妳上次推我,讓我撞到冰箱。」他說道。

    「真的嗎?」她高興地哈哈大笑。「這樣還公平一點。」

    他盯著她,無法自主地撫摸她的臉。

    「你別這樣啦!」思琪瞪著他,掩飾自己的羞赧。

    「為什麼妳會改變主意?」

    「這件事說來話長……」她開始述說在醫院發生的事。

    葉洺聰只是靜靜聽著,沒有打斷她的話語,當她終於說完發生的事後,才喘口氣,喝著蔬果汁,雖然在打蔬果汁時,她已經決定不再躲避他,要好好和他談談,但朱姊的話卻是促使她決心要和洋蔥繼續戀愛的主因,畢竟她不討厭洋蔥,甚至在近日有愈來愈喜歡他的趨向,想到朱姊一路走來如此辛苦,可還是如此堅強,她的懼怕就顯得微不足道。

    「洋蔥,你說朱姊是不是很可憐?」她歎口氣。「好不容易終於開始了自己的人生,過去的噩夢又跑來糾纏,把她辛辛苦苦經營的店砸了。」

    「過去是現在自己的一部分,無法逃開的。」他淡淡地說。「只能放開。」

    思琪看著他。「你說話好像禪師喔!」

    他勾起笑。「說到未必能做到,我就是放不開妳,才會讓妳吃得死死的。」

    「哪有!」她抗議。「是你把我吃得死死的好不好?你根本就在設計我對不對?把我引進你的陷阱裡面,慢慢對我滲透洗腦,毛手毛腳讓我意亂情迷,對不對?」

    他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瞅著她氣憤的表情。

    「說話啊!」她催促,想到他一直不吭聲地留著那些照片,還說要裸體讓她畫畫,她早該知道他是有備而來。

    「妳硬闖入我的生活,糾纏著我,讓我擺脫不掉妳,對我來說這才是最大的陰謀跟陷阱。」他靜靜地說。

    「那是——」

    「我心甘情願掉進這個陷阱裡。」他推了下眼鏡,決定將一切攤開。「雖然我也曾經掙扎。」

    她訝異地看著他,聽他繼續說下去。

    「我在裡面等妳發現我,可是妳一直從我身旁走過,所以我給自己設了時間,在我高中畢業典禮那一天,暗戀會徹底結束,可是在高三那年,妳喝醉酒,要我嫁給妳,我躺在床上看著妳,根本無法下定決心放棄妳,於是決定要再等幾年,可大學四年,妳還是跟笨蛋一樣沒有發現——」

    「罵我笨蛋?」她拿起抱枕朝他丟過去,但並不真的生氣,只是覺得必須做些什麼,聽他說著喜歡她的心情,她不能說自己不感動。

    他揚起嘴角,推了下鏡架。「從那時候起我就知道,『暗示』對妳這種神經可以拿來當繩子捆的人一點效用也沒有,所以我就給自己訂了目標,大學畢業後,接到兵單的那一天要直接告訴妳,我必須在妳面前揮舞紅色的旗子,妳才會注意到我。」

    思琪瞪著他。「把我說得跟牛一樣。」

    「妳是牛,而且是橫衝直撞的牛,我才剛揮完,人還沒走出鬥牛場,妳已經去撞別的東西,把我?在腦後——」

    「你說什麼!」她撲向他,把他撞倒。「可惡的小鬼。」

    他讓她撞倒在地,笑道:「妳這還不像牛嗎?」

    「才不是。」她抱著他。「你再說下去,我就要得角膜炎了。」她真的好粗心,竟然沒察覺他對她的感情。

    「什麼角膜炎?」

    「沒有啦!」她在他頸邊磨了磨。

    「思琪。」他撫摸她的頭髮。「我承認我挖了一個坑,等妳跳進去,看在我挖了這麼多年的份上,妳別跟我計較。」見她沒說話,他只得繼續說:「我很辛苦做了很多鬥牛用具,在妳面前揮來揮去的,我又不是體育系的,讓妳撞得七葷八素,還受了傷——」

    「哈……」她打他一下。「愈說愈誇張,算了,我不跟你計較。」

    他翻身將她壓在身下,看著她甜美而且總是充滿笑靨的臉,壓抑不住心中的激動與歡欣,低下頭親吻她.

    「洋蔥……」她響應地親了下他的唇。「萬一我傷你太重怎麼辦?」

    他抬起頭,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深吸口氣,說道:「我很怕自己……會傷了你,我想我隱約是知道你喜歡我的,可是我一直不願意去面對,因為……因為你是對我很特殊的人,我很怕自己會傷了你,答應跟你交往,是希望這兩個禮拜能讓你死心,但是我卻愈來愈不安,我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開始察覺喜歡你的那種情緒冒了上來,只要一冒上來,我就很慌,一直告訴自己,對你沒有男女之情,想要讓自己相信,可是這幾天卻慌得很厲害,所以才不想見你。」

    他微揚嘴角,因她的話而內心喜悅,他終於等到她了。「為什麼會傷害我?」他溫柔地問。

    「你也說了我是橫衝直撞的牛,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注意力也很不集中,所以我總是學東學西,熱情從沒辦法超過三個月。」她頓了下,歎口氣。「水雲是對的,她問我在怕什麼?那時候我不清楚,現在知道了,我怕我對你的熱情也維持不了太久,就像我上一個男朋友,一個禮拜我就覺得好煩,他管東管西的,我都快要瘋了;朱姊的事情也是,我發現我喜歡自己多過喜歡別人,如果你真的負債那麼多錢,我可以當你的朋友,可是……我不想當你的太太,我很自私——」她突然收了口,因為他親了她一下。

    「沒關係。」他微笑。「我也很自私,如果妳負債那麼多錢,我也不會在那時候跟妳結婚,頂多幫妳找躲債的地方。」

    她笑出聲。「又是躲債的地方,你就不能有創意一點嗎?」

    他微笑。「至於妳的熱情能維持多久?我們不是做了十多年的朋友嗎?」他一點都不擔心這個問題。

    「那是朋友,跟情人又不一樣。」

    「對我來說是一樣的。」他摸著她的頭髮。「我沒想過跟妳在一起後要改變妳什麼,就是因為妳這個樣子我才喜歡妳的,我只是希望妳能把注意力多放在我身上一點而已,我們在一起的這幾天,妳會覺得壓力很大嗎?」

    她想了下。「不會。」他們兩人的相處方式跟以前沒有什麼不同,只是多了肉體上的親暱接觸。

    他拿下眼鏡。「那妳就別擔心了。」他覆上她的唇。

    「可是……」她掙扎了下。「我真的很怕會傷害你……」

    她的話讓他微笑。「妳放心,對妳這頭牛,我已經很有心得了。」

    「又是牛,你就不能換點好聽的。」她瞪他。

    「那就……美麗的牛……」

    「哈……唔……等等……」她極力掙扎。

    他突然抬起頭,攏聚眉心。

    「怎麼了?」她疑問道。

    「妳的嘴裡有紅蘿蔔汁。」他鎖著眉頭。

    她愣了下,隨即大笑。「現在知道治你的方法了,下次我喝洋蔥紅葡萄酒,青椒西洋芹,說不定可以治療你的偏食。」她抬手摸著他緊皺的眉心。

    「不管了!」他低下頭,豁出去地吻住她的嘴。

    她在他唇下不停笑著,抬手勾緊他的頸項,沒想到她也……談戀愛了,她勾起笑容,嗯……感覺還不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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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曲

  四個月後

    「洋蔥,加油加油,快點。」思琪坐在游泳池畔大聲喊著。

    葉沼聰突然中途轉彎,游到她身邊,握住她的腳踝想把她拉下水。

    「哈……不要鬧了,洋蔥,快點游。」她踢著腳。

    「妳不是來學游泳的嗎?」他將她拉下泳池內。

    「才不是,我是來欣賞你矯健的游泳英姿,然後把你訓練成水中一條蛟龍,參加奧運,為國爭光。」她勾著他的脖子,一臉認真。

    他笑道:「現在規則改了嗎?游最後一名的可以為國爭光。」

    她哈哈大笑。「沒錯,沒錯。」她掃了眼空蕩蕩的泳池。「我還以為會有很多人來游泳呢!」

    「現在才三月。」他每年都在春分的時候來游泳,這時並沒有什麼人會來。

    「三月有什麼關係,這是溫水游泳池,又不是冰水。」她轉了轉眼珠子。「洋蔥,我來演溺水的人,你跑來救我——」

    「不要。」他才不做無聊事。

    「很沒情趣耶你。」她打他一下。

    「妳不是要游泳?我教妳。」她說最近好像又胖了一兩公斤,再不減肥的話,隔兩個月敏柔結婚,她鐵定穿不下禮服。

    「不要今天,我前天才寫完稿,現在體力透支,我勾著你就好……啊!對了,我們來鴛鴦戲水,我是鴛你是鴦,這裡很多水……」

    「妳夠了。」他笑出聲。

    「你就不能有點情趣嗎?」她歎口氣,隨即又恢復精神。「我昨天給你的小說,你看得怎麼樣?」跟他談戀愛後,她突然有種衝動想寫下兩人的故事,所以在短短二十天內就把故事完成寄出,對她而言這是從未有過的神速。

    三個禮拜前書終於上市,可因為顧及他忙碌的工作,所以遲遲未給,直到昨天才拿給他,要他有時間翻一翻。

    「我最近都很晚回來,沒多少時間看,所以只是翻了一下。」

    「然後呢?」

    「妳寫的跟事實有點出入。」他說道。

    「哪裡有出入?」她笑笑地問。

    「我第一次看到妳的時候沒有罵妳醜八怪,只罵了神經病,還有,我大學畢業的時候妳沒有買慕斯蛋糕,眼鏡我有付一半的錢——」

    「等等。」她打了下他的肩。「這是小說好不好,又不是自傳。」

    他點點頭,表示接受她的說法。「我知道,妳還加了一個奇怪的第三者。」

    「哈……」她笑開。「對啊!這樣才能增加劇情的衝突性,不然我們這麼平淡,讀者會看到睡著,總要安排別的人出來攪和一下,還有呢?」

    「我覺得男主角內心獨自太多,而且都太感性,感覺很娘娘腔。」他皺下眉頭。「我也沒有五官秀氣、唇紅齒白。」她把他寫得像弱不禁風的小白臉。

    「哈——」她笑到差點沉到水裡去。「差不多啦!」

    瞧著入口處有人走進來,他鬆開她,拉著她上池畔,拿起大毛巾披在她身上。「還想玩水嗎?」

    「我要踢水。」她笑著說。「等我踢夠了,我們再去吃早餐。」

    他帶她到角落坐下,拉下泳帽,戴上眼鏡。

    「洋蔥,你為什麼每年春分都要來游泳?」以前也問過他,可是他都沒回答。

    「因為春天是一年的開始,春分來游泳,接下來一年都不會感冒。」他認真地說。

    「你臭蓋的吧!我才不信。」她邊笑邊踢水。「明年我們想點新花招,跳水好不好?我當裁判給你打分數,水花愈小得分愈高。」

    他微笑不語,他之所以喜歡她,有很大的原因是因為從以前到現在,她總是接受他訂下的每個規定,不會否定他,也不會惡意嘲笑他,反而覺得很有趣。

    「對了,我昨天接到朱姊的明信片,她現在在意大利,再過幾天就會飛回來台灣。」這幾個月朱姊有一半的時間都在國外散心,從她寄的明信片看來,她似乎非常開心。

    而林紫喻……自醫院一別後,她沒再見過她,也不知道她最後是不是真的拿掉孩子。

    人生就是這樣,有時某些人只是你生命的過客,從此不再與他們有交集,不像小說,作者就是上帝,能把每個人安排得很明確,可不管如何,她還是希望林紫喻能過得好,畢竟生命對每個人面言都不是容易的事,每個人也有屬於每個人該走的道路。

    至於美味蔬食店,也已經關門,為了躲避賴正祺,朱姊不打算再留在台北,等她回國後,她計畫與顏蜚生一在台中合開一家生機飲食的店。

    「可惜她以後要住在台中,唉……好不容易交了個朋友!」她歎口氣。「不過算了,遠離台北這個是非之地也好。洋蔥,你說賴正祺為什麼還要找朱姊?他不恨朱姊嗎?我是說他負債的時候朱姊跟他解除婚約。」

    他推了下眼鏡。「或許當初恨吧!或許這幾年他想通了,明白而且也諒解朱姊的決定。」

    「他應該真的很喜歡朱姊吧?」她皺下眉頭。「還是得不到的東西永遠最好?他這樣他太太情何以堪?」

    「別人的事不用花腦袋去想。」他向來不為這種事傷腦筋。

    「也是。」她點點頭。「可是朱姊是我的朋友,所以我才會一直想。」她頓了下轉個話題。「我收到讀者的信,上面說男主角的存在太薄弱。」

    他勾起嘴角。「跟妳在一起要搶鋒頭很難吧!」

    「哈……」她用力踢起水花,笑望著他。「如果你跟我搶峰頭,我們就會變成相聲二人組,整本書會像馬戲團一樣,馬戲團……好像也不錯,下次來寫個熱鬧得像馬戲團的。」

    「還在意讀者的話嗎?」

    「多少。」她笑著說。「不過在意不表示我會跟著他們想要的方向走,如果我一直跟著他們想要的東西走,我的書就不會再看到新意,反正萬一要是賣量慘跌,我頂多不寫了。」

    「妳想得開就好。」他拉了下她的手。「走吧!我肚子餓了。」

    「嗯!」她讓他拉起身,注意到陸陸續續有人進來游泳池晨泳。

    「洋蔥,你想過放棄我嗎?」她探問。

    他推了下鏡框,誠實道:「很多次。」

    她露出笑,握緊他的手,明白這對他有多不容易,他向來是訂了目標就去做的人,但若失敗了,他也不會執著,可他為她一再打破自己的原則,她不能說不感動。

    她一直是個很愛自己的人,很難為別人去妥協跟改變,她真的很幸運能有洋蔥陪在她身邊,卻不妄想改變她什麼。

    「你想吃什麼?我請你。」她笑看著他。「我的稿費下來了。」

    「什麼都可以?」

    「當然。」她大方地說。

    他的黑眸閃了下。「妳。」

    她一愣。

    他沉聲道:「我要吃妳。」

    她的臉蛋燒紅起來。「你說什麼?!臭小鬼!」她踢他一腳。「噁心下流。」

    他正經道:「妳自己的小說寫的。」

    「那是小說!」她朝他揮一拳。

    「我要一口一口,慢慢吃掉妳。」他低沉緩慢地說著。

    「你再說這種噁心的東西,我就讓你好看。」她撞向他。

    他拉著她,兩人一起跌進水裡,隨即響起她開朗的笑聲和大喊聲,「看我的殺雞取卵。」

    他笑著躲開她的攻擊,思琪則在心裡發誓,絕不再讓他看她寫的書了,早該知道他會拿書捉弄她的。

    可惡的臭小鬼,竟敢捉弄她,非讓他好看不可。

    「看招!」她劈向他的肩。

    他抓住她。「別鬧了,我肚子真的餓了,走吧!」他再次拉她上去。

    她哼地一聲。「我要把書收回來,免得你變壞。」

    他笑而不語。其實他覺得她寫得很貼切,他的確是一口一口,在不知不覺中慢慢吃掉她的。

    如果沒有遇見她,他的人生應該是很枯燥而無味的吧!他想,他的個性會與現在相差很多,尖銳、不滿與憤怒可能都要比現在多出好幾倍,他們在伴隨彼此成長的過程中,相互影響,陪伴至今,他深信他們能一直走下去。

    「思琪,明年春分的時候再一起來游泳。」他看著她。

    她回以笑容。「那是當然啦!我已經說了要看你跳水,你就趁今年好好去學習,後年我要看水中芭蕾,我會幫你看看有沒有這一類的課程,大後年的話,讓我想想……水上摩托車怎麼樣?」

    「在游泳池裡?」他好笑道。

    她哈哈大笑。「當然不是,我們可以換換口味,海邊是地球的游泳池,聽起來就好刺激。你放心,一切由我策畫……等我們有錢了,還可以買一條海豚來騎,我會在岸邊扮成水母呼喊海王子——海王子來了——」

    他忍不住笑出聲。「妳夠了。」他勾住她的脖子。

    她笑得前俯後仰。「好好玩,哈……」

    自此以後的每一年,思琪在春分時都會策畫各種不同的活動,至於海豚……因為買不起也抓不到,所以只好放棄這個計畫,不過倒是去了海洋公園看海豚表演,也算一圓夢想。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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