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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倪安蘿向學校請了兩天假,透過房屋仲介公司找了間小套房,趁蕭元培在隔壁辦公室工作時,悄悄地洗完衣服、打掃房子,準備蕭元培的晚餐。最後,拖出來已經整理好的行李箱,默默地離開了。

  她沒有搬回家住,因為還不知道如何面對家人關心的詢問。

  歷史宛如重演一遍,她又被拋棄了。但這一次她沒有委屈、沒有錯愕、沒有被欺騙的難堪,一切彷彿心裡早有了底,做好了心理建設,但仍無法不感覺到不捨與痛苦,以及離開他後頓失生活重心的茫然。

  搬進新的住處,簡單的傢俱——電視、冰箱、冷氣、床和梳妝台,好陌生、好冷清。

  長這麼大,她沒有獨自在外生活的經驗,她沒叛逆過也從不嚮往獨立自由的人生;她喜歡照顧家人,喜歡被需要,喜歡和家人朋友聚在一起的溫暖勝過冒險犯難的驚險刺激;她就是一個居家型的女人,在和蕭元培交往的過程裡更加瞭解了自己——她欣然接受如此豐富的生活變化,但不會因而迷失自己,沉溺在五光十色中。

  倪安蘿從附近的百貨賣場提回一大包清潔用品用具,穿戴起口罩、手套、圍裙,開始用力刷洗環境。

  無論如何,她與蕭元培共度過一段好甜蜜、好幸福的時光,也在認識他之後成長、堅強許多,如果被他知道她又為愛感傷,他一定會氣得破口大罵,罵她是個無可救藥、浪費生命的笨蛋。

  她才不會被他料中、看扁。她會活得愈來愈自在,愈來愈知足,因為她什麼都沒有失去,所有愛與被愛的記憶……都還在心底。

  她打開電視,讓聲音充斥在空蕩的房間,拿著抹布跪在地板上擦拭磁磚,紅著眼眶,微揚著唇,一遍又一遍告訴自己,沒錯,她仍然可以繼續愛他、想念他、祝福他,即使在見不到他的未來……晚上六點多,皮包裡的手機鈴聲響起,她急忙脫下手套,接起電話。

  是蕭元培。

  「你已經把東西都搬走了嗎?」他驚訝地問道。

  「對啊,已經搬回家了。」

  「怎麼不跟我說一聲就走了,我可以開車載你回去。」

  「其實也沒幾樣東西,難不成還擔心我會走丟?」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是愉悅且輕鬆的。

  「這很難說。」他大笑。「只是沒想到你這麼無情,連個吻別都沒有,有這麼迫不及待想離開我?」

  「你才知道我有多開心拿到特赦金牌,終於解脫了。」她也笑,笑得好心酸。

  才離開幾個小時,才聽見他的聲音,她就已經耐不住相思了。

  「好、好,你給我記住,等你晚上睡覺發現沒有我在旁邊很不習慣時,就別打電話來撒嬌。」

  「我要跟我妹擠一張床睡,聊好多心事,才不會打電話給你。」

  「你有很多心事嗎?」他突然嚴肅問道。「怎麼沒告訴過我?」

  「我們女人家的悄悄話,你想聽?」

  「那就算了,肯定沒什麼營養。」他還是那麼嘴賤。「到家就好,我最近會比較忙,沒事就不打電話給你了。」

  「好……」

  「先這樣。」

  「嗯……」倪安蘿的耳朵一直緊貼著手機,手機裡早已一陣寂然,但她以為貼著它就還能感覺另一端的他的氣息,半晌,才發覺自己有多傻氣。

  一通電話輕易地將倪安蘿的一鼓作氣洩光了,她呆坐在地板上,提不起半點力氣與心思再接續清潔工作。

  直到夜深,她空著肚子,狼狽一身的清潔裝備,疲憊地靠在床緣睡著了。

  ☆☆☆    ☆☆☆

  翌日清晨,倪安蘿醒來,茫茫然望向空無一物的牆面,許久才記起身在何處。瞬間,胸口就像被什麼重物沉沉地撞壓下來,她摀住心窩,痛得淚流滿面。

  淚水止不住地浸濕了她的衣襟,她張口卻吸不到空氣,彷彿溺在大海裡就要被淹沒,而這次,再沒有另一個蕭元培惱怒她讓她忘卻悲傷,再沒有另一個蕭元培帶她見識新世界驚嚇得她沒時間檢查傷口——她只能靠自己的意志力泅游上岸,擺脫滅項的命運。

  她勉強撐起身子,收拾地上的清掃用具,進浴室盥洗。

  打理好一切後在附近的早餐店吃份簡單的烤吐司,便進學校了。

  這一次她很堅強,偽裝得也很成功,無論是同事或家人都沒看出她生活上的驟變,她也盡量讓自己作息如常。

  要習慣一個人生活或許需要很多時間,但至少她已經開始往前走,試著去習慣。

  偶爾,蕭元培會打電話給她,關心她的近況,她的表現滿分,絲毫不流露出想念,不造成他的負擔。

  「我最近好像瘦了不少。」蕭元培的聲音好淒慘。

  「怎麼了?生病了嗎?」倪安蘿緊張地問。

  「不是……吃慣你做的菜,現在再吃外頭的簡餐,簡直食不知味,又沒時間找你出來好好吃頓大餐。」

  「要不要我再幫你帶飯去?我早上進學校前去你那裡一趟,把便當掛在門把上,你醒來再微波一下。」聽見他還想念她的廚藝,她不禁激動萬分。如果還能再為他做些什麼,再麻煩也沒關係。

  「不用啦,我現在這裡……有點不方便……」他語帶保留地說。

  「嗯……好吧……」她明白他的「不方便」的意思。「那就挪點時間,吃點喜歡吃的,你可不像會虐待自己的人。」

  或許她可以埋怨他一點都不隱瞞的殘忍,卻無法不愛他。

  即使分開,她仍舊是他眼中那個柔情似水的倪安蘿。

  「你呢?有沒有吃胖一點?」

  「有,我爸一天到晚要我多吃點、多吃點,挾到我碗裡的菜都比飯還多了,像養豬一樣。」

  她很佩服自己能用如此鎮定的語氣和他說話,能即興編出那麼多憑空捏造的謊言;如果她欣然成全他與他的新歡能換來他毫無壓力的關心,那麼她將永遠微笑等待他的來電。

  「呵……你搬回家,你爸很開心?」

  「當然啊,我是他的寶貝女兒嘛!」  

  「我猜他以前一定很恨我,恨我霸佔了他的寶貝女兒一年多。」

  「沒有的事……」

  「以後他可能會更恨我……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他輕笑著。

  倪安蘿幹幹地陪笑兩聲;是啊,若她父親知道他們已經分手,不曉得會不會大發雷霆,衝去找他算帳……這也是她不能搬回家住,不能據實以告的原因。

  他沒有對不起她,一切都是當初約定好的,她心甘情願。

  「再過一陣子,等我忙完再去找你。」

  「嗯!」她開心地點頭,原來,她不是再也見不到他……

  「這麼開心?我猜你根本是想死我了,還嘴硬說沒有。」他笑。

  「故意表現這麼興奮,讓你高興的。」

  「厚厚……不只變壞,還變聰明了。」

  兩人總是在這樣愉快的氣氛下結束通話,然後,倪安蘿繼續懷抱期待的心情,等待下一次電話響起。

  還能期待,還有希望,她已經很滿足了……

  ☆☆☆    ☆☆☆

  星期日,秋高氣爽,萬事皆宜。

  蕭元培站在鏡子前,難得地穿上他最中規中矩的深色西裝,打上領帶,頻頻練習「忠厚老實」,不帶「邪氣」的笑容。今天,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他從沒如此緊張過。

  走出房間,空氣中還飄著新裝潢未驅盡的木頭味和漆味。環顧這間重新規劃整修,欲做為他和倪安蘿婚後的新房,心中忐忑摻混著莫名的亢奮。

  忐忑的是要前去倪家向恨死他的倪父提親,亢奮的是過了這一關,倪安蘿就是他的「妻子」了。

  自從倪安蘿帶回妹妹婚禮上的捧花後,他便一直思索著這件事;他瞭解她,知道她一定想像過婚姻生活,期待過擁有幾個可愛的孩子,然而他卻對婚姻關係缺乏信心。

  她觀念傳統,思想保守,搬來的第一天晚上,他才曉得現代居然還有女人認為初夜應該留到完婚後的洞房花燭夜。

  她將第一次給了他,認定他是她這一生唯一的伴侶,照顧他照顧得無微不至,包容他、順從他、體貼他,這一切莫不像個遵循三從四德的賢良妻子。

  他享受做一個丈夫所能得到的最大幸福,卻連個簡簡單單的「名分」都不肯給她,這樣的愛,不就是過去他所失望的——每個人最愛的總是自己,最先考慮的還是自己。

  這件事困擾他一陣子,猶豫了一陣子,蕭元培才終於突破自己的心障。

  一旦決定後,他讓她先回家住一陣子,多些和家人相處的時間,接著搜集婚禮的相關資料,拜託褚校長陪他前去倪家提親,要工人加快速度重新整修房子。

  他這個人個性就是這樣,要嘛不做,要嘛就要做到盡善盡美,直到自己滿意為止。

  今天,就是他安排許久,只差臨門一腳的關鍵時刻。

  蕭元培出門去,接褚校長上車後,一同前往倪家。

  ☆☆☆    ☆☆☆

  「不行!我不答應!」

  倪父在見到蕭元培,聽完他的來意後,想都不想便一口回絕。

  他辛辛苦苦拉拔大的三個心愛女兒,幾個月前才被搶走一個,現在又來一個強盜,三言兩語,帶幾件禮物就想奪走他的寶貝,門都沒有!

  他氣得站起來,下逐客令。

  「老公……」坐在一旁的倪母尷尬地將丈夫拉到廚房去。

  「幹麼?!」倪父平日素有「好好先生」的美譽,待人和氣、謙恭有禮,獨獨碰上女兒的感情事件,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冥頑不靈。

  「你不是一直擔心安蘿被騙了,以為她的男朋友跟那個許俊彥一樣始亂終棄,根本不想負責。」

  「沒錯,我看這個男的就是這副德行。」倪父氣呼呼地說。

  「你神經病啊!他都上門提親了,哪有不想負責?而且,連褚校長都大大誇獎他是個優秀上進的好青年,人家可是安蘿學校的校長,是知書達禮的讀書人,怎麼可能亂說。」

  「優秀上進的好青年怎麼可能拐我女兒跟他一起住,怎麼可能交往了快兩年才突然冒出來?」倪父不能否認老婆說得也沒錯,但,還是有諸多疑點。

  「哎呀,你看那個許俊彥,以前一天到晚往家裡頭跑,對我們噓寒問暖,結果還不是禁不起外面的誘惑,隨便一個女人就把他迷得暈頭轉向?而且你想想……以安蘿的個性,她都跟他住了一年多,可能再嫁別人嗎?」

  「不嫁就不嫁……我養她!」倪父的氣勢漸漸削弱。

  「算了,我不跟你這個老糊塗說了。」倪母動怒了。「你就只顧自己捨不得,不顧女兒的幸福,這叫什麼好父親,我真被你氣死了!」

  兩老在廚房的爭執,一字一句全都聽進坐在客廳裡的蕭元培和褚校長耳裡。

  「你啊,都三十了,得學學待人處事,敬老尊賢的道理。」褚校長乘機機會教育他。「以後還要教孩子,自己不以身作則怎麼行?」

  「是……」蕭元培這次真的認真的反省了,也終於理解倪安蘿有多了不起,居然能包容他這個目中無人的牛脾氣。

  兩人在客廳裡坐立難安,都像等待判決死刑或當庭釋放般煎熬。

  終於……倪父訕訕地走出廚房,心不甘情不願地點頭了。

  所有在場的人全都如釋重負,真想立刻買串鞭炮,大肆慶祝。

  「伯母……請問安蘿在家嗎?」事情搞定了,他也該帶他未來的老婆回去看看新房了。

  「安蘿不是搬去跟你住了一年多?」倪母納悶道。

  「是啊,不過前陣子我重新裝潢房子,讓她先搬回來多陪陪你們。」

  「她沒有搬回來,只回來吃了幾次飯……」倪母更納悶了。

  「什麼?!你把我女兒搞丟了?!」倪父才剛壓下的怒氣,一下子又爆發開來。「不准,我不准你娶我女兒!」

  瞬間,幾個人慌成一團,因倪安蘿的失蹤而亂了手腳,討論著該不該先報警。

  「我前天還在學校見到她的,要不要試著打手機聯絡她?」褚校長實在看不下去,好心提議。

  心想,頭一回作媒,準新娘卻不見了,怎會這麼烏龍?

  ☆☆☆    ☆☆☆

  找到倪安蘿了。

  蕭元培一通電話,沒多久,她便立刻飛奔回家。

  見到他真的在她家裡先是一陣錯愕,接著又發現褚校長也在更加驚訝。「現在……是怎麼一回事?」

  「你啊——」

  倪父責備女兒的話還沒說出口,蕭元培已經衝過去一把抱住她,仔細檢查她有沒有受傷,擔心地問:「你這一個多月來,究竟是搬回了哪個家啊?」

  他想不透,想不透她為何騙他,還編出那麼多幾可亂真,真的蒙過了他的謊話,這顆單純的腦袋怎麼也裝有他猜不透的東西?

  在旁的三個年紀加起來快兩百歲的老人家,看到年輕人如此直率的卿卿我我不免有些尷尬。不過,見倪安蘿平安順利,毫髮無傷地回來了,見蕭元培如此牽掛她、心疼她,也就安了心,彼此示意一下,悄悄移至後花園賞花。

  「我……我可以不解釋嗎?」她實在無從解釋起,因為牽扯到太多情感的考量,她不要他知道這些日子她所受的內心煎熬。

  「好。」他答應她,也相信她做事自有分寸,所以不逼問她了。

  「倒是你……你怎麼會跟褚校長一起來我家?」她真的一頭霧水,腦筋打結。

  「我來提親,褚校長是媒人。」他彎起唇角,笑她連這麼簡單的事都看不出來。

  「咦?!」她大吃一驚了,嚇到倒退三步,瞠目結舌。

  「不然我為什麼要你先搬回家住?就是讓你多陪陪家人,免得你老爸以後恨我入骨。」他還頗得意自己的故弄玄虛,給了她一個大大的驚喜。

  「是……是這個意思?」她簡直哭笑不得,簡直難以置信,她以為他另結新歡,以為他要她立刻消失,結果完全想錯了,錯到離譜。

  「我們的新房重新裝潢佈置好了,就等未來的女主人去驗收,哪裡不滿意還可以再改。」

  「你房子重新裝潢過了?」

  「是啊,前陣子我說不方便你送飯過去給我,因為木屑灰塵滿天飛,工人又來來去去,萬一偷吃了我的便當,我肯定翻臉。」

  「原來是這樣……」倪安蘿再次確定她真的頭腦簡單,最慘的是還四肢不發達,怎麼會把一件原本值得期待的美事弄得烏雲重重。

  「你猜不到也是正常的,因為我根本就沒跟你說清楚。」為了盡快揭開這個謎底,他一邊忙工作上的事,一邊緊盯裝潢工人的進度,還得利用零碎時間打點婚禮的一切,他們已經整整四十一天沒見到面了,他想死她了。

  而保密得如此滴水不漏,為的就是給她一個難忘的求婚驚喜;她肯定不懂他葫蘆裡賣什麼藥,搞不好還以為他去偷腥。不過,也多虧了她的溫順,這個驚喜才能如此順利進行。

  「想不想去參觀一下我們的新房?」他忍不住輕啄她到現在還忘了合上的小嘴。「對了,順便告訴你,你爸答應我們的婚事了。」

  「真的?」這事真的太令她意外,她一直擔心若有天蕭元培真的跟她父親碰面了會不會大打出手。

  「我出馬沒有什麼搞不定的,哈哈!」

  這個大男人完全省略在客廳裡如坐針氈的尷尬場面,直接跳到結局。

  倪安蘿見他驕傲不可一世的樣子也忍不住笑了,這些日子的陰霾總算撥雲見日,透出了光明,而且,還是她絕對想像不到的Happy  Ending。

  蕭元培本想邀倪安蘿的父母與褚校長一同前往,但他們在花園裡聊得正起勁,另外約了時間,蕭元培便先帶倪安蘿回家。

  ☆☆☆    ☆☆☆

  當倪安蘿再次踏進這個原本以為再也回不來的家,她不禁數度哽咽。

  「你的廚房。」蕭元培介紹他最得意之作。「我特地去請教烹飪教室的老師,瞭解整個做菜的動線,找來德國廚具的設計師幫我規劃,還滿意嗎?」

  倪安蘿何止滿意,簡直就愛死了。

  她一一撫過光潔的流理台、櫥櫃和嶄新的安全爐具、大烤箱、冰箱以及烘碗機,整個廚房看來寬敞明亮、美輪美奐而且設計極為貼心實用,能在像這樣的廚房裡做菜是她夢寐以求,也是他給她的最好的禮物。

  蕭元培從她臉上的表情便清楚知道她的內心有多激動,為了見到她這剎那間的感動他可是絞盡腦汁、用盡心思,就是要給她最好的,現在,一切都值得了。

  「這是我們的臥室,最後這間是……」他打開門,讓她自己進去參觀。

  倪安蘿呆立在門口,久久不能自已。「這是……嬰兒房?」

  「現在準備可能有點太早……」他居然害羞了起來,結結巴巴地說:「不過,你也快三十了太晚也危險……不知會是男的還是女的……反正,就順便……」

  「我們……我們會有孩子嗎?」她眼眶閃著淚光,抬頭看他。

  「笨蛋,都要結婚了,怎麼不……」等等——她怎麼會這樣問?

  蕭元培腦中瞬間閃過疑惑,難不成她……

  「安蘿,你是不是還記著當初我跟你的約法三章?」他懷疑問道。

  她遲疑了下,搖頭否認。「不記得了……」

  她的反應讓他揭開了所有謎底——她不只記得,還很認真地牢記在心裡。

  「你沒搬回家住,是以為我們分手了,不知道怎麼跟家人解釋,所以自己一個人躲在外頭,還假裝沒事?」

  她默默低下頭,不敢看他。

  「你喔……」他實在是不知道該心疼她,還是抓她起來痛打一頓屁股。

  不,該打的是他。

  他瞭解她,知道她是個多麼善解人意、多麼敦厚溫順的女人,他更知道她有多愛他,無時無刻眼中只專注於他,但他卻忽略了自己一句漫不經心的玩笑話,可能對她造成多大的影響。

  他開始懊惱自己的故弄玄虛,懊惱自己死不肯說些甜言蜜語讓她安心,耍嘴皮子不是他的專長嗎?難道他會不懂女人就愛聽這些,就需要這種明確的情話才能感到踏實?

  而他願意為她花大把鈔票、用盡心思,又為什麼吝於多說幾句話讓她開心?

  他真是豬,自以為是、目中無人的豬,讓自己心愛的女人平白無故吃了那麼多苦。

  「對不起……」他緊摟住她,親吻她,真心懺悔。

  「沒有……你沒有對不起我……」她連忙將責任全歸咎於自己。「是我自己太多心,又笨,把你的意思……」

  他再次堵住她的嘴,吻得她透不過氣來。

  最後,他凝視著她,一字一句,清清楚楚說:「我愛你。」

  「我也愛你……」她哭了,歡喜地哭了,又笑又哭,感動到眼淚鼻涕直流。

  「醜死了。」他笑,自己也莫名其妙想哭,只好又抱住她,將她壓進懷裡,免得被她瞧見窘樣。「但是,不管多醜我都愛。我愛你、我愛你……我真的、真的很愛你……」

  他不停地低喃著重複的話語,就算她會聽膩,就算她嫌他囉嗦,以後,他保證每天說,睡前說、醒來說、吃飯說,出門說,進門說,就算只是離開她十分鐘到廁所大便也會記得說。

  他要她完完全全地放心,放心他會照顧她一輩子,放心兩人永不分離,他不花心、不會劈腿,不會一聲不響地搞失蹤;他會記得他們每個相遇、相戀、結婚的紀念日;他會記得她的生日,她父母、妹妹們的生日;他還會記得西洋情人節、七夕情人節、聖誕節、端午節、中秋節、國慶日……管他什麼節都好,總之,他要她婚後天天像過節,天天都在幸福中。

  她是絕對的「博愛禁區」,練就一招好厲害的以柔克剛,就算是花心如他,遇上了她也會乖乖被馴服,不想逃出這溫柔情網。

  「對了,」他突然記起最重要的一件事還沒問,立刻從口袋裡取出鑽戒,打開絨盒,單腳下跪,抬頭問她:「美女,願不願意嫁給我?」

  她笑了,抱著他大聲回答:「我願意!」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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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寫這個故事時,記憶頻頻將我拉回高中時期……

  那時的我喜愛球類運動也熱愛閱讀,偏好文學、哲學作品也著迷於少女漫畫;很愛一群人湊在一起的熱鬧,但也經常陷入一個人的莫名憂鬱裡。個性在好動與極靜的兩端,相當矛盾。

  還記得學校的排球場邊那堵高高的圍牆,圍牆的另一側是整片的眷村平房,經常一個猛烈殺球,一個跨步單手接球後,便只能「啊……」地輕呼,眼睜睜望著白亮亮的球高高飛起,躍過圍牆,「咚咚」兩聲——

  「完蛋了!又一顆球沒了。」

  我們曾想過將球找回來,但圍牆外是一條好窄好窄的防火巷,重點是,球究竟彈到哪戶人家的院子裡是個大問號,所以,始終只停留在「想」的階段。

  雖然沒遇到過孤僻又固執的老先生,但壓壞了哪家屋簷上的九重葛或是庭院裡的薔薇,這種事是肯定有的。

  下課十分鐘的時間很短,但憑藉著傲人的短跑紀錄,還是足夠我衝到圖書館借書。當年看書的速度簡直叫「囫圇吞棗」,光是見那一排排擺滿了書的木架就能教我興奮莫名,恨不得在短短時間內全都翻看過一遍。我尤其喜歡看書本後面的借書卡,想知道還有誰跟我挑選了同樣一本書,閱讀過同樣一本書,不過,老實說,機率很低,不知是我看的書太晦暗偏門,還是借書的人真的太少了,自己的名字孤零零地填在第一欄是常有的事,只是不曉得後來的幾年裡會不會有某個學弟或學妹,總在借書卡上見到我的名字,然後想像擁有這個名字的學姊,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圖書館真的好安靜,彷彿穿過那道門便和現實的世界隔離了,就連陽光也被擋在外頭,即使是炙熱的夏天,圖書館裡依舊涼爽宜人,這和同樣是三個字的「福利社」氣氛天壤之別;所以我愛看書是有道理的,書籍便是我暫時遁世,擁有一方桃花源的秘密通道,那感覺,真的很棒。

  我經常思索一個問題。

  人,究竟是在困境中還是無風無雨中長大才叫幸運?

  我們常聽人形容好命,不外乎是「一帆風順」、「平步青雲」、「溫室裡的花朵」。如果一生中都沒遇到什麼挫折,便順順利利地走過來了,哪天,就算只是一個步履不穩,一個小踉蹌也足夠教人驚慌失措了吧?

  我覺得這樣的人生不能叫好命。在外人看來如此幸運的人,他的內心應該充滿更多無助、更多彷徨、更多他人無法理解的苦悶,就像小孩子為了考試粗心與滿分失之交臂而沮喪痛苦;為了同學今天不跟我說話而傷心難過,因為,這就是他至目前為止的人生中面臨到最大的難關。

  能在年少時多經歷些風雨、多遭受點打擊,是有助於未來度過更多大風大浪的;所以,在遇到挫折、遇到不順遂時,更應該慶幸有這機會磨練自己的抗壓性。

  這讓我想起小時候——如果哪家的小孩「出麻疹」,其他家父母便會讓還沒出過麻疹的孩子去「接受感染」,因為得過麻疹後便有了終生免疫力,而成人得麻疹的致死率是比兒童還要高的。

  父母為了保護孩子而讓他們適當地冒點險,承受一些壓力,面對一些必須靠自己去克服的難題,這不叫殘忍,而是真正的愛。

  這是一個愛情故事,當然也摻雜了自己企圖去傳達的某些觀念,不管遇到什麼事,試著用不同的角度去分析,去看待。遇到挫折不一定是倒楣,天上掉下來的餡餅搞不好吃了會拉肚子;是好是壞、是凶是吉,真的全在一念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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