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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一連幾天,高敏君都在等著畢衡達再度出招。

  她猜想,他也許會用最傳統的鮮花攻勢——這人古板,沒什麼創意。

  她猜想,他也許會帶個樂團到她的公寓樓下唱情歌——那滿像是畢雅夫會使出來的作風。

  她猜想了很多種方式,可時間也過了四天,

  畢衡達竟連一通電話都沒再打來了!

  剛回到出租公寓一樓的高敏君,拎著便當,開始奮力地爬起樓梯。

  不許再想畢衡達了!

  她自虐了那麼久還不夠嗎?誰規定他只要有一點點風吹草動,她的心裡就要刮起強烈颶風呢?

  她一向讓自己過得很好,現在沒有他——

  她更是好得不得了!

  她在新公司裡的工作適應良好,和大公司的人事複雜比較起來,這份工作對她而言,算是足以調劑身心、休養生息了。雖然,她偶爾也會想念以前工作上的刺激與成就感。

  但這間公司有家的感覺,員工好相處,老闆和老闆娘又時常對她噓寒問暖。她心滿意足到不行,才不想理會畢衡達理不理她呢!

  高敏君在四樓停下腳步,喘了幾口氣——加油,只剩一樓了。

  她踩著高跟鞋,每一層階梯都當成是他,用力地踩了下去,啪達啪達地走上五樓。

  一個高大人影坐在行李袋上,靠著她家門口,沉沉地睡著了。

  他怎麼又坐在門外睡覺了?他又怎麼會來找她呢?不是不聞不問了嗎?

  高敏君瞠大眼,凶凶地瞪著他,實則更想拿面鏡子來瞪自己。

  「畢衡達——」她用腳輕踢了下他的小腿。

  他沒醒。

  「畢衡達,你坐在這裡,我沒法子開門——」

  這回,畢衡達睜開眼,眨了兩下眼,才回過神便給了她一個微笑,還順手把她拉入了懷裡。

  「啊——」高敏君驚呼一聲,拎高手上的便當,以免整個砸到他身上。

  「你回來了。」畢衡達專注地看著她,想把這些天的想念全給一次看個夠。

  「我——我們分手了,不要隨便抱我,可以嗎?」她低聲說道,掙扎著站起身,

  畢衡達笑意一斂,他抿緊唇,也隨之站起身。

  他無言地站在她身邊,對於這種一再被她推開的感覺,還在努力地適應當中。

  唉!活該他受煎熬,誰讓他之前讓她的日子那麼難過呢?

  「你怎麼會在這裡?」她低頭在皮包裡找著鑰匙,不知道他現在是想怎麼樣。

  「我在等你。」

  「怎麼不先打電話給我?萬一我和別人有約的話,你不就要等到三更半夜嗎?」奇怪地瞥他一眼。

  他一向講求效率的。

  「如果打給你,你不願意我過來,我還是只能選擇坐在門外苦等,不是嗎?」畢衡達低眸掩住眼中狡猞的光芒。

  他知道她不會忍心看他坐在樓梯間等待的。

  「你這個時候怎麼沒在辦公室?」高敏君打開門,抽回鑰匙。

  「我休假,十天的長假。」

  「啥?」

  高敏君的鑰匙「啪」一聲掉到地上,她吃驚地看著他,不能置信工作狂的他,竟然要休十天長假。

  畢衡達彎身順手撿起鑰匙,放到她手裡,大掌便自然而然握緊了她的手。

  她開了門,也讓他拉著她走入屋內,關上了門。

  「前幾天一直趕著要把所有案子處理到一個程度,這樣我才有法子休長假。」他伸手揉了揉僵硬的頸背,報告式地說道:「所以,我這幾天才會一直沒過來找你。」

  「你休假還來找我幹麼?」她吶吶地問道。

  「我想睡覺,我最近每天睡覺都沒超過三個小時。」

  「你家裡有大床不睡,跑到我這做什麼?」

  「這裡有你。」畢衡達低聲說完後,目光不甚自在地看著地板。

  高敏君腦中缺氧,呼吸完全停擺,只能傻傻地看著他小男孩告白式的困窘模樣。

  瞧他說的是什麼甜言蜜語啊,真是討厭得讓人好想哭哪!

  高敏君的目光掃過他眼下疲憊的青紫,把他推到小餐檯前,低聲說道:「還沒吃飯吧,便當分你一半。」

  「我想先洗個澡,可以嗎?」他倚著牆壁,轉動了下僵硬的肩頸。

  「我這裡沒有你的換洗衣物。」

  「我自己準備了。」畢衡達拎起一旁的小行李袋,晃了兩下。

  「我為什麼要讓你住下來?」高敏君雙臂交叉在胸前,有種受騙上當的感覺。

  雖然,心裡免不了是有那麼一點點喜孜孜的哪!

  「你比較想看我睡在樓梯口,干擾你的鄰居嗎?」畢衡達反問。

  「你在耍賴嗎?」這人是轉性了嗎?她好氣又好笑地瞥他一眼。

  「只要能達成目的,身段並不重要。」

  「又是畢雅夫名言嗎?」

  「我不知道他說的對不對,但我現在進到你房間了。」畢衡達咧嘴一笑,樣子顯得年輕又開心。

  他拿著換洗衣物定進浴室,高敏君則瞪著浴室門口發愣。

  他啊,現在也不要求承諾,也不直接要她回到他身邊了,但這些拚命想接近她的小動作,卻更讓人揪心啊!

  就在高敏君發愣間,畢衡達已從一室的水蒸氣裡走了出來,一頭濕髮,一件只扣了兩顆扣子的黑色睡衣,露出半片性感的胸膛。

  她別開頭,假裝忙碌地整理著家務。

  把皮包收進櫃子裡,不小心多拿了另一個藍色抱枕出來。把桌上的水杯收到水槽裡,想著待會兒去隔壁街的星巴克買些咖啡豆回來。或者,也該順便拎一台咖啡機回來……

  「你需要吹風機嗎?」她隨口找了個話題。

  畢衡達趴在她的床上,早已沉沉入睡。

  她訝異得睜大眼睛,躡著腳尖走到他身邊。

  這男人,最近還真是時興在她身邊純睡覺啊。

  高敏君盤腿在他面前坐下,靜靜地凝望著他的臉龐,

  時間像是回到了一年前,他生病而她送他回家的那一晚。

  那晚,她也是這樣坐在床邊看著他。

  高敏君用力地朝他額頭吹了口氣,吹開他額上那繒黑髮。

  他們走了一年,走回到了原點。

  他樣子沒變,或者眉宇間的擰皺痕跡又加深了一點。

  但她的心變了,沒法子繼續當個等待的女人了。她要他的愛,也要承諾與婚姻。

  她知道他的心也變了,變得開始在乎她了,可他還是沒把她當成可以傾訴心事的人,他也還沒真切地告訴她「他愛她」啊!

  她的想法和要求或者很小家子氣,但她下在乎,她已經寬宏大量地讓他在兩人世界裡自由自在一整年了!

  高敏君拿來一條毛巾,覆住他未乾的髮絲,接著拉來一床毯子,蓋住他的身子。

  「你啊,爭氣點快追到我吧。」

  高敏君無聲地說道,用指尖輕彈了下他的鼻子後,笑著走到小餐桌邊開始吃便當。

  這一餐,很美味呢!

  

  畢衡達在睡夢中突然驚醒。

  他瞪著天花板,好一會兒才想起,這不是他的家。

  他翻了個身想找她。

  她的臉龐近在咫尺,正揪著一件毯子,偎在床邊睡著了。

  畢衡達小心翼翼地坐起身,不想自己的鳩佔鵲巢,害得她腰酸背痛。

  他輕手輕腳地下床,打橫抱起她。

  高敏君被驚醒,在睡眼朦朧間看了他一眼,又迷迷糊糊地繼續入睡。

  一秒鐘後,她驀地睜開眼,因為想起兩人現在曖昧不明的情況。

  畢衡達正將她放到床枕問,雙臂正好撐在她的臉頰兩邊。

  「你要做什麼?」她屏住呼吸,看入他黑黝的眼裡。

  「你的床夠兩個人睡。」他俯低臉龐,鼻尖輕觸著她的。

  她的心跳加速,耳朵還酣熱了起來。

  「我不要跟你一起睡——」她伸直手臂,抗拒著想離開他的懷抱,

  「噓,我什麼也不會做。」畢衡達側身躺在她的身邊,下顎抵住她的髮絲,牢牢地緊摟著她。

  高敏君緊僵著身子,一動也不敢動。

  再親密的交歡都曾經有過,可這麼相擁而眠,卻還是頭一遭啊。

  他沈穩的呼吸吹吐在她的頸間,她覺得癢,忍不住揚起唇角微笑著。

  冷冷夜裡,人的體溫果真是比什麼暖氣都來得舒適呢。

  聽見她的呼吸聲緩緩變得平靜了,畢衡達緩緩地坐起身,凝視著她——

  她微張著櫻唇,粉腮壓在枕問,酣睡得很甜。

  畢衡達悄悄走下床,從他的西裝外套裡拿出一隻戒指。

  他必須承認,他比自己所想像的還更加脆弱一點。至少,他現在還沒勇氣聽到她的拒絕。

  畢衡達屏氣凝神地執起她的手——

  她睡得毫無反應。

  他將戒指無聲地滑入她右手的無名指裡,讓鑲著單顆鑽石的戒指在她的指問閃亮著。

  虔敬地低下頭,在她的指尖印下一吻。

  這是她該得的一切,但他不知道她還願不願意接受。

  人都有犯錯的時候,他也不例外。

  他只是希望在他終於知道他錯在哪裡的時候,一切都還來得及挽回。

  雖然他沒開口道歉,但她應該知道他的心意吧。

  

  隔天早上,高敏君是早醒來的那一個。

  她睜開眼睛時,首先看到的是他的胸膛,因為他們兩人是相擁而眠的。

  她慢慢地將臉頰又貼回了他的心跳上,感受著他的體溫及他的味道,她真的覺得自己好幸福。

  她在他的額上印下一吻,躡手躡腳下了床,不想吵醒他。

  他一定累壞了吧!要一個超有責任感的工作狂休假十天,想當然爾,他一定會忙著把所有業務全都整合到一種程度,才願意離開。

  高敏君在心裡哼著歌,走進浴室。

  她對著鏡於裡的自己一笑,拿起漱口杯,眼前卻突然閃過一道銀光。

  高敏君怔住了,瞪著她的右手。

  她的無名指掛著一隻戒指!

  高敏君胸口一窒,完全沒法子多想就衝出浴室,直奔到他的面前。

  「這是什麼意思?」她搖著他的手臂,急著將他喚起床。

  「嗯……」畢衡達睡眼惺忪地睜開眼,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情況。

  「這……是什麼意思?」高敏君把手指伸到他面前,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抖。

  畢衡達看著那只鑽戒,喉結上下滑動著。

  看到他緊張得僵凝住臉上表情,高敏君突然覺得安心了不少。如果不認真,他大可不必如此侷促不安吧。

  畢衡達坐起身,嘴巴張合了幾次,卻還是無言。

  高敏君用手覆住他的手掌,給他勇氣。

  他反掌握住她的小手,抬頭凝望著她。

  「你不喜歡嗎?」他低聲問道。

  「我要知道這代表了什麼意思,我才有法子決定我喜歡或不喜歡。」

  「掛在無名指的戒指,意思還不夠清楚嗎?」

  承諾的話被迂迴地拋出,因為他不喜歡被拒絕。

  「我要一段平等的關係,而不是你只要略施小惠,我就感動得要付出我的所有。所以,我要聽你親口告訴我戒指的意義。」她堅定地說道。

  畢衡達握住她的下顎,黑眸閃著黝光。

  他的手指微冷,她的臉頰則泛著紅。

  「嫁給我。」他說。

  高敏君的眼裡染上一層淚光,她猝地把臉頰埋入他的頸窩,雙手好用力好用力地抱著他的腰,直到她的手臂都發酸為止。

  「為什麼要娶我?」她問。

  「我不能沒有你。」畢衡達捧起她的臉,驚訝得睜大了眼。「我以為這句話會很難說出口的。」

  「你是真的不能沒有我嗎?會不會你只是不習慣我不在你身邊的日子呢?」她直截了當地問道,心裡怦怦亂跳。

  「我不是那種依賴成性的人,我很會安排自己的生活。你離開了快一個月,我已經又開始習慣了一個人的步調,只是——」他低下額頭,輕觸她的,一聲歎息幽幽地吐在她的肌膚上。

  「只是,少了你,我像具不敢去想明天的行屍走肉。」他說。

  「沒認識我之前,你不也一樣過生活嗎?」她管不了自己的話是不是任性地想要求更多。

  如果他認為她值得,他就該告訴她。

  高敏君推開他,讓兩人保持在一臂之外的距離,好讓他們可以更看清楚彼此的表情。

  「以前不覺得一個人有什麼不妥,現在知道了生命可以擁有完整的感覺,再要我回到孤單的情況裡,便覺得心如刀割,怎麼樣都不自在了。」他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她,激動得連聲音都在發抖。

  「我該答應你的求婚嗎?」她認真地問道。

  「為什麼這樣問?」他皺起眉,不明白她的話中之意。

  「因為我如果現在答應了你的求婚,我會覺得對自己很不公平。」高敏君捧著他的臉,嚴肅地抱怨著。

  「如果問題的癥結已經被發現了,能盡快解決,讓我們的未來有更好的報酬,為什麼不答應?」畢衡達的口氣很公事公辦,揪著她手臂的力道卻過重了幾分。

  「你的回答很狡猾。我認為你應該付出更多的實際行動來說服我才對。』她一本正經地反駁著他。

  好想笑喔,她居然在和他唇槍舌戰呢!這是她從不曾預期在他們的關係裡會出現的情形啊!高敏君努力地抿著唇,以維持她臉上的嚴肅。

  「你不會知道我要跨出這一步,有多麼困難。」畢衡達困難地吐出話,濃眉峻厲地擰起,聲音相當嘎啞苦澀。「我有過很多次付出而被拒絕的經驗。」

  高敏君的手滑入他的掌心之間,讓兩人手心貼著手心,十指交扣著。

  「那就告訴我,讓我能夠理解。」她柔聲說道。

  畢衡達撫住她的臉龐,望著她善解人意的眸子。他心頭一悸,鬆懈了心防,慢慢地開口說道:

  「我小時候住在舅舅、舅媽家,只有週末才會看到我的爸媽。我那時候喜歡看書,可是書裡的爸媽形象總和我家的不同,我以為那是因為我的好表現沒讓他們看見,所以他們不知道我是個多好的孩子。」

  畢衡達深吸了口氣,喉嚨哽入了一股悲愴,一時之間竟沒法子再繼續說下去。

  高敏君沒催促他,只是默默地瞅著他,等待他打開心防。

  「所以,我每次在舅舅家得到讚賞的表現,我就會回家從頭表演一次,可是我爸忙於工作,一年見不到幾次面;而我媽她……她……從不……」理我。畢衡達一聳肩,勉強地擠出一個笑容,卻是沒法子完成那個句子。

  高敏君咬住唇,不許自己的情緒影響了他的心情,可淚水在她的眼眶裡打轉,卻是不爭的事實。

  「哭什麼呢?孩子又不懂事。」畢衡達的指尖接住她的淚水。

  高敏君搖頭,二話不說地串豐抱住了他。

  孩子如果不懂事,他就不會不願意談起童年,也不會這麼地害怕付出了。

  「孩子真奇怪,就算和爸媽不常相處,卻還是會傻得想在爸媽面前尋求認同。」他的鼻尖偎在她的髮絲間,喃喃自語著。

  「你很好、你很好、你很好你很好你很好你很好……」高敏君說著同樣一句話,說著說著直到淚水哽住了喉嚨,讓她再也說不出話。

  鈴鈴……

  畢衡達的手機乍然響起,打斷兩人相擁的空間。

  「星期六早上誰會打電話來?」畢衡達皺眉說了一句,拿起手機,「喂」了一聲。

  「舅媽……」畢衡達喚了一聲,臉色旋即一變。

  高敏君一看到他沈重的臉色,察覺出情況不妙。

  他切斷電話,飛快地跳下床,換上長褲。

  「怎麼了?」她問。

  「我爸突然胸痛,呼吸急促,現在送到醫院急診室了。」畢衡達臉色慘白地說道。

  「你快換衣服,我打電話叫計程車。」高敏君馬上拿起手機,迅速地處理完畢。

  「我是開車來的。」他扣著襯衫鈕扣,人已經在往外走了。

  「心裡著急的時候,不許開車,太危險了。」她跟在他身後,把他擺在床上的手機放到他口袋裡。

  畢衡達走到門口,突然回過身。

  「你和我一起去。」他朝她伸出手。

  高敏君緊捏了下他的手。

  「等我三分鐘,我馬上換好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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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當高敏君和畢衡達趕到醫院時,他的舅舅、舅媽全都已抵達加護病房外,正陪著畢衡達的媽媽。

  舅舅很快地跟畢衡達解釋了情況。

  畢衡達父親送醫之後,接受了血管攝影,發現血管有嚴重阻塞現象,但經過服藥之後,目前狀況已沒大礙。接下來需要盡快動冠狀動脈手術,否則以後心臟病發的機率很高。不過,醫師建議畢衡達父親必須要等到血液變得稀薄之後,再進行手術,才能將出血的風險降到最低。

  畢衡達知道父親目前狀況平安了之後,臉色這才慢慢地和緩了下來,但他的右手卻始終握著高敏君。

  高敏君鬆了口氣,一抬頭,目光正巧與畢衡達媽媽對個正著——

  他母親年輕而美麗,有種貴婦人的嬌氣,看來只像四十多歲,完全不像有個三十多歲的兒子。

  「衡達,這位小姐是誰?」譚文音問著兒子,優雅地傾身向前。

  「這是高敏君。」

  「伯母好。」高敏君禮貌地點頭,微笑著。

  「你是衡達的女朋友嗎?」譚文音的目光看向他們互握的雙手。

  高敏君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尷尬得淺笑了下。

  「只要她願意,她就是我的未婚妻。」畢衡達低頭凝視著高敏君。

  高敏君耳朵微紅,無法不注意到他舅舅、舅媽笑得合不攏嘴的開心表情。

  「你雙親在哪裡高就?」譚文音馬上追問道。

  「我爸爸是公務……」

  畢衡達打斷高敏君的話,攬住她的肩,直截了當地對媽媽說道:「我喜歡的是她的人,不是她的家世背景。」

  「我們這種家世背景的人,講求的是門當戶對……」譚文音不以為然地說道。

  「我今天的成就是我自己努力而來的,我不需要所謂的家世背景。」畢衡達斬釘截鐵地說道。

  「你該不會不知道潤余集團的總裁和他大女兒一直很中意你吧。」譚文音雙手擺膝上,玉白手指上掛著一顆直徑兩公分的南洋珍珠。

  「我對他們不感興趣。」畢衡達凜聲說完,開始斂去了臉上的情緒,端成一張面具般的冷臉。

  高敏君望著他再度漠然的神態,她牢牢地捏握了下他的手掌,讓他知道她會一直陪在他的身邊。

  「你真的讓人很火冒三丈。」譚文音焦躁地揪著她的手帕,板著臉生氣了起來。「我會介紹潤余集團總裁的大女兒讓你認識,還不是希望你日後飛黃騰達?」

  「你介紹我們認識,只是因為你想藉著我們的聯姻,增加你的富貴度。」畢衡達伸手阻擋住媽媽說話的機會,他沈下聲,命令地說道:「我不想再討論這個話題了,爸爸還在加護病房裡,你該不會忘了這件事吧?」

  譚文音別開臉,一臉的不快。

  高敏君不自覺地點了點頭。對啊,畢衡達的爸爸病情都還沒痊癒,確實不該為這些事情爭執。

  「你們該不會有小孩了吧?我可還不想當奶奶。」譚文音突然緊張兮兮地問道。

  「我說過我現在不想再和你討論這些事。」畢衡達利眼一瞪,說出口的每一個字都冷到了骨子裡。

  高敏君蹙著眉,仰望著畢衡達。

  他好不容易才卸下的冰霜面具,就在和他母親幾句對話中,又重新掛回了臉上。

  因為他不想對著母親情緒失控,所以才選擇了冷漠吧。

  「你已經到了,那我要回去了,我美容做到一半,就接到你爸秘書打來的電話,匆匆忙忙地趕來。」譚文音說道。

  「你就不能多待一會兒嗎?」畢衡達的舅舅不滿地問了一句。

  「衡達爸爸不是沒事了嗎?反正他就算出來,也是一樣要睡覺休息吧,我一直坐在這裡也無濟於事嘛。醫院裡細菌這麼多,又有消毒水的味道,我不喜歡。」譚文音嫌惡地抿了下唇,拿起手機向司機命令道。「到醫院樓下接我。」

  所有人靜默無聲地看著譚文音走進電梯裡。

  高敏君不能置信地看著一個母親在耍完任性的小孩脾氣後,然後又不負責任地一走了之。

  高敏君氣壞了,也傷心透了,直覺地便回頭想安撫畢衡達。

  他緊握著拳頭,眼眸像兩丸黑色寒冰,藏住了一切的情緒。

  高敏君掬起他冷冷的大掌,握得牢牢地想給他溫暖。

  「我沒事。」畢衡達抽回手,不看她一眼。

  高敏君的心被狠刺了一下,可這回她沒有退縮,因為她終於知道他為什麼習慣性地要封閉起心防了。

  他的高傲是因為不希望別人看到他的傷痛啊。

  「好了,沒事了。」郭美華拍拍畢衡達的後背,尷尬地笑著。

  「舅舅、舅媽,已經中午了,你們先去吃飯吧。」畢衡達深吸了幾口氣後,低聲說道,彷彿剛才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我們不餓……」舅舅才說了一句,馬上就被太太使了個眼色。「那要不要幫你們帶點什麼?」

  畢衡達搖頭。「我不想吃。」

  「幫他買碗湯麵吧。」高敏君說道。

  畢衡達聽而未聞地走到窗邊,看著外頭停車場的人來人往。看著幾名家屬拎著保溫瓶,拿著病人用具的忙碌樣子。

  什麼樣的家人才算是正常呢?他……真的不知道。

  一個溫熱的罐子輕觸了下他的手背。

  畢衡達低頭一看,高敏君正拿著一罐熱可可抵在他的手背。

  「到販賣機買的,別挑剔口味,至少是熱飲,先暍幾口暖暖胃。」她拉開拉環,遞到他手裡。

  「要不要談談?」她問。

  畢衡達沒開口,因為千頭萬緒也不知道從何說起。更何況,除了雅夫之外,他沒向誰分享過心事。

  「不談的話,戒指還你。」高敏君雙臂交叉在胸前,撂下狠話。

  畢衡達驀然抬頭瞪著她,她則回以一個冷靜的眼神。

  「不准。」他低啞地說道。

  「我……」嚇唬你罷了。

  「不准!」畢衡達大吼一聲,緊緊地將她拉進了懷裡。

  他抱得那麼牢,緊到她連呼吸都困難。

  「不准你離開我……不准……」他的臉頰埋入她的髮絲裡,他急促的呼吸和幾聲失控的粗喘,全都從她肩窩的肌膚鑽入了她的血脈裡。

  「我很在乎你,我不會離開你的。」高敏君紅著眼眶,輕撫著他的後背,直到畢衡達開始抬起頭,對著她說話為止。

  「小時候,舅媽總是安慰我說,我媽很愛我,她只是不知如何和我相處。我試過幾次想討我媽歡心,卻發現她的重心永遠只有她自己。所以,我不交知心朋友,我習慣讓別人以我為中心。我不要付出,因為付出會有期待,而期待是一種太傷人的情緒。」

  「會期待不見得是壞事啊,當初就是因為我對愛情還懷抱著期待,所以才會願意一直陪在你的身邊付出的啊。」高敏君仰頭,對著他燦然一笑。

  畢衡達的指尖拂過她的眼睛、鼻於、眉毛。

  他執起她緊握著他的手掌,在她的掌間印下一吻——謝謝她願意對他付出啊。

  「我原本以為我們之間該是互惠,誰知道在不知不覺問,我卻從你那裡得到太多了,多到得用我自己來還了……」

  「我不要你還什麼,我只要你試著改變這些會讓你不舒服的情況。」她的手掌捧住他的臉頰,認真地說道。

  「你以為她都到這把年紀了,我還能妄想改變她什麼嗎?」畢衡達皺著眉,直覺地搖頭否決了。

  「應該改變的人不是她,而是你。」她定定地凝視著他,堅定地說道。

  畢衡達望著她眼裡的光采,望著她那麼認真地希望他更好的神情,他的唇邊不自禁地揚出了笑意。

  這個女子嘴裡說著要他為她改變,可她要他做出的改變,卻全都是為了他好。他夫復何求啊!

  「你必須學會再度對人付出,封閉自己只會讓你變得愈來愈冷漠。我不可能永遠一廂情願地單方面付出,我也想知道你對我的在乎。」她誠實地說道。

  「你想要我怎麼做?」他願意改變,為了她而改變。

  「你想怎麼付出,你就怎麼付出。你只要知道,我永遠不會對你冷漠,這樣就行了。」高敏君舉高那只他套在她指間的戒指,輕點了下他的唇。

  「我會努力嘗試的。」

  畢衡達摟住她的腰,雙唇在她的唇辦間輾轉流連著,吮吸著她的溫暖,汲取著改變的力量。

  「你會一直陪在我身邊?」他在她唇上低語著。

  「就看你承諾的能量能讓我陪你多久了。」她環住他的頸子,溫柔地說道。

  「我愛你。」

  高敏君睜大水眸,重重皎了下他的唇,在他不能置信地痛呼出聲時,她低笑出聲。

  「誰要你讓我等這麼久才跟我說這句話!」

  她勾住他的頸於,以吻封緘,給予他她會愛他一生一世的承諾。

  

  當天晚上,畢衡達的父親從加護病房移到普通病房,高敏君和畢衡達則一同待在病房裡陪伴著。

  晚上六點,從香港趕回來的畢雅夫,直奔進病房。

  「噓。」高敏君舉起食指,做了個要他安靜的動作。

  畢雅夫望著躺在病床上的父親,瀟灑盡失,有的只是心急的神情。

  畢衡達指了下門外,暗示弟弟到外面說話,當然也順手拉出了高敏君。

  門才闔上,畢雅夫便急忙追問著:

  「爸的狀況怎麼樣?」

  畢衡達把病情大致說了一次後,畢雅夫長吐了口氣,背靠著牆坐了下來。

  他脫下合身皮衣,深V領的上衣露出了結實的古銅色肌理。

  「真要命,我在飛機上嚇得差點沒哭出來。」畢雅夫抓亂了頭髮,野性眼眸漾滿了無助,「哥,我們以後至少每月要家庭聚會個一次吧。一家人大半年見不到一次面……真的很糟糕……」

  「敏君幾分鐘前也才跟我這麼提議過。」畢衡達說。

  「高敏君!我家小貓呢?」畢雅夫霍然站起身,二話不說就直逼到高敏君面前。

  「在台灣。」高敏君握著畢衡達的手,並不害怕。

  「媽的。」畢雅夫詛咒出聲,眼神很凶。「你可以說得再含糊一點。」

  「你對小貓是什麼想法?」小貓就像是她的妹妹。

  「那是我和她之間的事。」

  「那我也不干預你和她之間的問題。等到她想和你聯絡時,她自然會出現。」

  畢雅夫氣得牙癢癢,馬上向老哥抗議。「我反對你娶一個伶牙俐齒的女人。」

  「你根本就反對婚姻。」畢衡達揶揄地說道,知道弟弟只是開玩笑。

  「你不也是嗎?不過,這位大嫂手上的戒指,還真是閃亮到不行。」畢雅夫頑皮地立正站好,行了個軍禮。「大嫂,不介意我這樣叫你吧?」

  高敏君微紅了臉,畢衡達則摟著她的腰,難得地笑容滿面。

  「我不知道你會和人家鬥嘴。」畢衡達笑望著她。

  「我沒和他鬥嘴啊,我只是向他陳述事實罷了。」高敏君靠在他身邊,清雅的臉龐洋溢著幸福。

  「陳述事實?!」畢雅夫翻了個白眼,故意語帶威脅地說道:「你啊,把我的貓藏起來,早晚會有報應的。」

  報應?高敏君嫣然一笑,更加偎緊了畢衡達。有了他的愛,她還伯什麼呢!

  所以,她才不要告訴畢雅夫——小貓就住在她隔壁呢!

  

  「吃飯了。」

  畢衡達抽走高敏君手裡的書,直接扯著她的手走向餐桌。

  餐桌上擺著兩碗麵,是他在廚房裡翻天覆地,努力奮戰了一小時的成果。

  高敏君坐到餐椅上,忍不住要笑,笑得淚眼汪汪。

  今晚是她的生日,而他把他的廚藝處女秀獻給了她。她沒有喜極而泣到大哭出聲,已經很自製了。

  「你笑什麼?」他拉了椅子坐到她旁邊,眼睛卻是擔心地直盯著面瞧。

  「當然要笑啊,金融集團的執行董事做飯給我吃耶!」她將大瓷碗捧到面前,紅著鼻尖說道。

  「我試吃過了,沒有什麼味道,不好吃。你如果吃不下,就別勉強了。」在她拿起筷子時,畢衡達忍不住開口提醒著。

  高敏君沒接話,逕自挾起了麵條。

  在試吃了一小口之後,她的小臉便埋入碗裡,專心一意地吃起面來。

  「很好吃啊,怎麼沒有味道呢?你簡直是廚藝天才,」高敏君津津有味地吃著面,好像那是一碗人間美味。

  看她笑得好滿足,畢衡達完全沒法子移開他愛戀的目光。

  生平第一次,他感謝老天爺沒有奪走他愛人的能力,並為他送來了她。

  「你快點吃啊,涼了就不好吃了。」她抬頭對他又是一笑。

  畢衡達依言端起瓷碗,才吃了幾口,便開口抱怨道:「別吃了,這面根本沒味道。」

  「誰說這面沒味道?有幸福的味道啊!」高敏君傾過身,在他唇上印下一吻,深情款款地望著他。「謝謝你,這是我這輩子收到過,最好最好的生日禮物了。」

  「傻子,接下來的禮物,才是你這輩子最好的生日禮物。」他扣住她的後頸,不讓她的唇栘開。

  「是什麼禮物?」

  「我。」

  畢衡達糾纏著她的唇舌,輕易地將吻漫燒成灼熱慾望。

  高敏君弓起身子,任由他的唇在她的身上燎出滔天之焰。

  她從來不敢想像畢衡達會對她說出任何甜言蜜語,可當他們真正確定彼此的心意之後,他對她的呵護卻遠遠超過她的想像啊。

  他寵她,疼她,像愛一個孩子一樣。她搬進了他的房子31A,和他同睡一張床,一起出門上班,他們甜蜜得就像一對新婚夫婦。她甚至考慮在婚後,繼續當回他的秘書……

  咚咚咚!

  敲門聲突然響起。

  畢衡達和高敏君同時驚跳趄身,他們疑惑地互看了一眼——

  樓下的警衛怎麼沒有通知他們有訪客呢?

  「小君,開門!」如雷的大吼響起。

  「是我媽!」高敏君驚跳起身,她抓住敞開的衣襟,手忙腳亂地扣著扣子。

  畢衡達聞言,也急忙起身快手整理著衣衫。

  「小君!」門外媽媽聲聲催。

  高敏君三步並兩步地衝到門邊,才開門果然就看見了媽媽,她正氣勢如虹地站在門口。「媽,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裡?」

  「雅夫打電話給我,說什麼他被你拋棄,你愛的是他的哥哥!他還特地到機場接我,咦……雅夫呢?」高黃美月左右張望著,卻不見畢雅夫人影了。

  畢衡達給了畢雅夫備份鑰匙寄住31B,誰知道他居然搞這種嚇人把戲!她待會兒一定要跟小貓打小報告。高敏君在心裡咕噥了一聲,表情不自在地對著媽媽擠出一個微笑。

  「伯母好,我足敏君的男友畢衡達。」畢衡達迅速整裝完畢後,便以一種成功人士的笑容迎向高黃美月。

  「小君,你真的跟男人同居!」高黃美月瞪著畢衡達,倒抽了一口氣。

  「伯母,敏君住在隔壁31B座,我們並沒有同居。」畢衡達臉不紅氣不喘地說著謊。「我和敏君已經交往一年多了,我才剛跟她求婚。」

  畢衡達舉高她的右手,讓伯母看著那只戒指。

  「交往一年多了,還不回家說一聲。」高黃美月瞪了女兒一眼,不過既然知道他們有結婚打算,氣焰也就消退了不少。

  女兒看起來很幸福——身為母親,還能再抱怨什麼呢?

  況且,她聽雅夫說,她這個未來女婿不但人品外貌一流,還是個事業有成的響叮噹人物。

  「我想等穩定一點再告訴你嘛。」高敏君酡紅著臉拉著媽媽的手臂,小聲地說道。

  「交往一年了,還不夠穩定啊?你年紀也老大不小了,萬一將來生不出孩子,我去哪抱孫子啊。還有啊,你們住得這麼近,誰都要以為你們是同居的,婚事快點給我辦一辦。還有啊,找個時間讓我跟未來親家公、親家母見個面!畢衡達,你待會兒把你和你家人的生辰八字都拿給我,我明天就請算命老師合八字……」

  在高黃美月的耳提面命之下,高敏君和畢衡達好不容易才把高黃美月請回了31B座安頓。

  而在經過兩個小時的馬拉松式叨念後,高黃美月決定大發慈悲地回房休息,並「好心」地命令女兒出門送客。

  於是,高敏君拉著畢衡達的手,送他走到門口。

  「這下子,你可沒法子再拖延婚期了吧。」畢衡達彎身,額頭抵著她的,在她唇邊低語著。

  「便宜你了,本來還想多享受一下被追求的過程的。」她笑答道。

  嗶!

  高敏君放在口袋裡的手機響起簡訊接收聲。

  她拿起手機一瞧——

  簡訊裡頭有一個魔鬼笑臉,並用紅色的字體寫道——

  伯母到了吧。活該嚇死你!誰叫你不告訴我小貓居然就住在你隔壁!畢雅夫。

  「啊,雅夫找到小貓了。」高敏君驚呼出聲。

  「他們是怎麼一回事?」畢衡達挑眉問道。

  「那是一段比我們還長的故事——」高敏君的眼眸亮晶晶,希望另一對有情人也能盡快終成眷屬。

  「那就等一下再說,我現在只想愛你,跟我回我那裡……」他誘惑著她,摟住她的腰,讓兩人的身子無一處不密合。「你的生日禮物還沒拆封——」

  「你要我帶著媽媽一起過去拆封嗎?」

  高敏君才說完,兩個人都低笑出聲了。

  「生日快樂。」畢衡達說。

  「我愛你。」高敏君說。

  四日交會間,一切便在不言之中了。

  幸福,何須多言呢!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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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冷色情人》這本書,多半是以女主角的心態去進行故事的。前半本的句子、語氣都是冷冷的調子,可能和最近天冷有關也說不定吧!

  一直以為小說最高境界是「形容詞」被精筒到極點,光靠動作和對話就可以傳達出主角心境。這點,我還在努力中。尤其,我老是對心境描寫得太多,應該留白一些的,好讓你們多一點想像空間。

  總覺得女主角的喜歡,和這些年的我有點像。以前的喜歡通常是很直覺、迅速,像被雷劈到似的。現在的喜歡,則比較像是用溫火慢慢去熬出來的。這樣的「喜歡」有可能是習慣,也有可能是因為現在的「喜歡」,沒以前那麼激情了。

  不過,更可能的情況也許是——因為經歷過了一些歲月,有些情感、狀況與人事物,在乍然遇到之際,你便明白可能會有的結局。所以,經常在一切還沒完全燃燒以前,就拿起水來把火苗給澆熄了。

  唉喲,我又在幹麼了?

  我寫這篇後記時,慎重地告訴自己,要青春洋溢地和你們分享心情點滴啊!那為什麼會走到這一脈來呢?

  果真世事難料啊!

  如同我在寫斗情婦難為u這個系列時,因為是我愛看的題材,下筆時真的很興奮。我只是下明白一件事!

  一個明明應該是被寫了千百遍的題材,為什麼到了我的手裡,就開始不那麼經典了。我以為我會寫到熱血澎湃、拍案叫絕的啊!有些經典橋段,我就是沒法演出來!人家也很希望能夠體會那種沿街賣「芭樂」的快樂啊!我會繼續努力的!

  重點是,不論我寫的是哪種類型的小說,我都希望你們覺得「好看」,因為那才是我最希望達到的成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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