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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4-4 0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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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節 我是蝴蝶,還是莊周?
那麼,施主是欲以這世間為真,還是欲以那夢境為真?是欲留在這世間,還是欲去往那夢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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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本書中不會出現什麼做法驅鬼,收妖伏魔的情節,僅僅是普通人所遭遇的靈異事件,請放心閱讀。)
“明天下午你跟我去一個地方。”
當黃璃站在夜永咲的辦公桌前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夜永咲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此時他就身處在《九州異聞》的編輯部中,而且已經是在這裡工作的第五天了。編輯部的工作比他想像的要辛苦的多,不過為了固定工資,累一點也都是值得的。還好編輯部的大夥兒還都是挺照顧他這個新人的,一開始就把他的工作分擔了一部分,稱等他熟悉了工作再說。而在這幾天磨合下來,夜永咲也和同一編輯部的各位混熟了,對於自己的工作也掌握得差不多了。正如黃璃所說,不管是那個和善的主編大人還是她這個溫婉可人的副主編和大家的關系都很不錯,平時大家在一起也沒有什麼顧忌,都是直呼其名的。
而現在,夜永咲正在對著一堆稿件奮鬥著,黃璃就突然出現在他面前,說出這麼一句意義不明的話。
“啊?”
夜永咲一時沒能反應過來,張著嘴巴疑惑地看著黃璃。
“就是說,明天,週六,下午,你,陪我,出去一下。”黃璃怕夜永咲理解不了似的,一詞一頓地說道。
陪她……出去?
夜永咲左右看了一下,但是其他編輯們都在埋頭做自己的事情,似乎沒人注意到這邊。
“怎麼?你有別的安排?”黃璃歪頭看著夜永咲問道。
“啊,那倒沒有……”夜永咲撓了撓頭,卻還是有些不太明白,“但是……為什麼?而且我們週六是不歇班的啊。”
雖然發出邀請的是黃璃這樣一個大美女,要說夜永咲真的一點都不心動那是假的。不過心動並不代表就一定要有行動。老實說夜永咲並不打算赴約,他作為男人還是很本分的。畢竟他已經有詩音這個女朋友的,隨隨便便就接受別的女人的邀請的話,恐怕對於詩音也是十分不尊敬的行為。
但是黃璃的下一句話卻讓他的心猛然提了起來。
“我不是說過會幫你找解決的辦法嗎?”黃璃朝他眨了眨眼睛。
夜永咲皺起了眉頭。
“你真的……”
他本想說“你真的在找啊”話到嘴邊卻又改了口。
“你真的找到了啊?”
“嗯!”
黃璃毫不客氣地點了點頭。
“工作的事情沒有關系,少做半天也耽誤不了什麼,最多大不了我回來幫你做就是。明天中午你吃過飯就來吧,我帶你去一個地方,稍微有點遠,不過坐一個小時的車也就能到了。我不保證一定能夠解決你的問題,但是你去了也絕對不會一無所獲。”
不等夜永咲說出答應或是拒絕,她就已經走開了。
……看她這種樣子,難道真的有能夠解決我問題的方法?
在這五天的時間裡,夜永咲又做了兩次噩夢,不過沒再暈倒過,也沒再在鏡子裡面看到什麼可怕的東西。只不過這些對他來說已經不重要了,相比起來,他還是對自己那不完整的記憶更加擔心一些。
而黃璃此時卻突然這麼說,並且說得這麼肯定,雖然夜永咲沒打算報什麼太大的希望,心裡卻不由得隱隱地有些期待了。
第二天下午,夜永咲和黃璃坐上了一班巴士。
巴士上面人很少,夜永咲也不知道這是通往什麼地方的,他只是稀裡糊塗地跟著黃璃上了這班車。此時巴士眼看要繞上一段山路,夜永咲心裡不禁有些沒底。
“你到底要帶我去什麼地方啊?”他向坐在身邊的黃璃開口問道。
“一座寺廟。”黃璃就這麼回答道。
“寺廟?”
夜永咲眉毛一挑。
“那非得繞到這裡來做什麼?程都不是有文殊院、石經寺嗎?”
黃璃聽他這話,卻是輕聲笑道:“文殊院裡面那些和尚有沒有本事我不知道,不過……我要帶你去見的人是有大能耐的,而且一定願意幫你。”
和尚?
聽她這話,夜永咲不禁有些失望了。
難道她還沒有放棄那個想法,認為自己是中邪了不成?現在要帶自己去找一個所謂“得道高僧”?夜永咲本還以為她那天只是隨便說說開個玩笑而已,哪知她真是這麼想的啊。
雖然夜永咲是靈異寫手,現在也是靈異雜志的編輯,但他本身卻對這些並沒有什麼認同感。在他看來,所謂靈異實際上也只是由人心衍生出來的產物而已,一切都是人類對于無法解釋的現實的想像。當然,他也並沒有“科學至上”的想法,只是,比起靈異,還是科學的解釋更可信一些。
正如黃璃所說的,這輛巴士在開了一個小時左右之後,在一處長長的山道階梯旁停下了,夜永咲便隨著黃璃下了車。
“就是這裡。”
黃璃指著那山道上矗立著的山門說道。
夜永咲抬起右手遮住刺眼的陽光,瞇起眼睛看了過去。那山門上有著三個大字,應該就是這間寺廟的名字,只是夜永咲只掃了一眼,就“噗嗤”一聲樂了。
三清寺?!
夜永咲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這寺裡住的到底是和尚還是道士啊?!
明明是寺廟,卻用道家三清來做名,這……這也太扯了吧?!
夜永咲越發後悔跟著黃璃來到這裡了。
只是黃璃似乎看出了夜永咲心中所想,緩緩地解釋道:“據說多年前曾經有位高僧法號清遠,在師兄弟中排行老三,因此被人戲稱為三清禪師。他在此處弘揚佛法,感化了不少人,一些信徒便在此建了寺廟紀念他,所以就叫做三清寺。”
“哦。”夜永咲隨口應了一聲。
黃璃卻是先抬腳走了上去,並且示意夜永咲跟上。
“走吧,我帶你去見見那個無禮和尚。”
夜永咲撇了撇嘴,跟在她身後穿過了山門,在階梯上爬了一陣之後,走進了這座其貌不揚的寺廟。
“噫?”
然而,就在踏過寺門的那一剎那間,夜永咲卻突然有了種感覺。就好像是他正盤腿坐在蒲團上,身周卻有數位羅漢護法,他們口中念念有詞,雖然不知是什麼經文,卻一字一句清晰地回響在夜永咲的腦袋裡。而且絲毫沒有吵鬧的感覺,卻是讓他的心頭一陣清明,似乎可以把一切都放下,心無雜念地隨著他們一起吟誦似的。
夜永咲回頭看著那寺門。
那確實只是一道普普通通的寺門啊。
再回頭時,黃璃正一臉淡然地看著自己。
“有什麼感覺?”
她這樣的問法,讓夜永咲有種在想什麼全都被看透了的感覺,不過他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了。
“好像……感覺心情很平靜……”
不等他說完,黃璃就點了點頭。
“沒錯,這寺中有一輪陣法,能夠覆蓋到整個寺廟,功用就是讓人平心靜氣,頭腦清明。”
“羅漢安魂陣。”夜永咲喃喃道。
黃璃看著他,突然閃過一絲驚訝的目光。
“你知道?”
“啊?不,不是……”
夜永咲拍了拍腦袋。
“應該是不知道啊,但是……剛才不知怎麼的,腦子裡就出現了這麼幾個字。”
沒錯,這就像是那天心理醫生問他問題的時候一樣。他明明應該不記得什麼,答案卻突然浮現在他的腦海中,讓他下意識地就說出來了。
黃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沒有多說什麼,淡淡一笑,說道:“走吧。”
夜永咲也不知道黃璃接下來要帶他去哪裡,去見誰,他只能跟在黃璃身後走著。偷偷一眼看過去的時候,卻見平時總是一臉微笑的黃璃此時卻是面色平靜而肅然,就如同一個忠實的禮佛者一般。
再往前走似乎就是寺廟正殿,黃璃卻並沒有進去,而是和門口一個小沙彌低聲說了一句什麼。那小沙彌手在胸前行個佛禮,略一點頭,便走開了。黃璃回過頭招呼了夜永咲一聲,卻是繞過大殿,從一側門走過,到了寺廟後面。那園中有一石桌,黃璃也不客氣,走過去施施然坐了下來,夜永咲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便也坐到了他旁邊。
黃璃臉上仍然平淡,夜永咲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而就在這時,一聲響亮的佛號卻從夜永咲的身後響起。
“阿彌陀佛!胡施主遠道而來,貧僧有失遠迎,失禮,失禮。”
黃璃有些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頭。
“無禮和尚,和你說了多少次了?我姓黃,不姓胡!”
那精神矍然的老僧就這麼緩緩地走了過來,笑道:“這倒是貧僧的不是了,黃施主請勿見怪。”
黃璃哼了一聲,夜永咲可從來沒見過這個總是微笑著的女孩對誰如此不客氣過。而且看樣子這位僧人也是寺裡有些地位的人物,黃璃卻不起身施禮,弄得他也不知自己是不是該繼續坐著,還是先行個禮呢?
只是那老僧卻並不在意,笑呵呵地在夜永咲對面坐了下去。
“這位想必就是黃施主所說的夜施主吧?貧僧乃是此間小廟僧人,法號無禮。”
夜永咲差點沒忍住笑。
法號……無禮?
剛才聽黃璃說“無禮和尚”,夜永咲卻只當那是她對這位高僧有什麼成見,故意這麼說的,卻沒想到原來人家就真的叫“無禮”!
夜永咲嘴角抽搐了一下,卻是終於沒有笑出聲。
只是那無禮和尚卻是仍然面帶笑容,說道:“施主可莫要忍著,縱使笑了也無傷大雅。”
“沒、沒關系。”夜永咲擺擺手,“我不會笑的。”
“哼!”黃璃冷笑一聲,對夜永咲說道,“你還不知道他哪些師兄弟的法號呢,讓他說給你聽聽。”
這一次,不等夜永咲開口,那位無禮和尚便先點頭,開口道:“貧僧幾位師兄弟,分別叫做無信、無義、無恥、無知、無德。”
夜永咲知道自己的臉上現在一定是一個非常奇怪的表情。
……對不起我錯了,我收回剛才的話,請允許我先笑一會兒吧。
夜永咲很想這麼說,但他還是忍住了,只是心裡難免好奇,問道:“為何……要這樣叫呢?”
“阿彌陀佛。”無禮和尚吟了一聲,講道,“無者,《雜阿含經》有雲,爾時世尊告諸比丘,何所有故,何所起,何所系著,何所見我,令諸眾生作如是見、如是說︰無施、無會、無說、無善趣惡趣業報、無此世他世、無母無父、無眾生。又《大毗婆沙論》中所述,‘若執無過去,應無過去佛。若無過去佛,無出家受具。復次,若過去、未來非實有者,彼現在世應亦是無。觀過去未來施設現在故,若無三世便無有為。若無有為,亦無無為。觀有為法立無為故。若無有為無為,應無一切法。若無一切法,應無解脫出離涅盤。如是便成大邪見者。勿有斯過。故知實有過去未來。’至於禮、信、義、恥,便也無須貧僧多言。”
夜永咲聽了個半懂不懂,反正這“無”和“禮”在佛教中都有些意思,所以就這麼叫了。
“夜施主,”無禮和尚向著夜永咲略一點頭,說道,“施主之事,貧僧已從黃施主處知曉一二,但恐還有疏漏之處,可否請夜施主仔細講來?”
夜永咲猶豫了一下,看了黃璃一眼,她卻並沒有什麼表示,只是緊緊抿著嘴唇。本來這種事情也不是方便講與人聽的,但是既然老和尚說他已經知曉一二,那麼告訴他應該也沒什麼關系。而且,從剛才一進廟門開始,夜永咲就隱隱有了那種平心靜氣的感覺,不免對這位看似無奇的僧人也產生了些許好奇和尊敬之意,或許人家真是什麼有本事的高僧呢?
當下,夜永咲也不再猶豫,便開口向無禮和尚講述了起來。
這無禮和尚也和黃璃一樣,是個極好的聽者。從頭到尾只是靜靜地聽他講述,一言未發,直到夜永咲講完,他才微微點頭。
“大師,我是不是真的中什麼邪了?”夜永咲有些擔心地問了一句。
“中邪?”無禮和尚輕笑一聲,說道,“施主莫非以為自己被狐仙妖媚作怪?呵呵,且勿擔心……”
“無禮和尚,你到底是知道不知道啊?”黃璃很沒禮貌地打斷了無禮和尚的話。
“阿彌陀佛。請容貧僧再多問幾句便可。”
無禮和尚示意黃璃稍安勿躁,又轉頭看著夜永咲,問道:“夜施主,施主可辯得這世間真假乎?”
辯得世間真假?
雖然不知道這位大師此時問這個問題是什麼意思,不過夜永咲也從沒有覺得自己是那麼超脫凡人的人物。於是便搖了搖頭,答道:“辯不得。”
無禮和尚微笑著,再次問道:“那麼,施主可辯得這夢境真假乎?”
夢?夢當然是假的了!
夜永咲剛想這麼說,卻猛然一下子想起那天在心理醫生那裡,自己脫口而出的“靈仙湖站”。
如果夢境是假的,那麼自己又是怎麼知道靈仙湖站的呢?
夜永咲抬起頭來,看著這位無禮大師。
“我辯不得。”他低聲說道。
無禮和尚沉吟一下,拋出了第三個問題:
“那麼,施主是欲以這世間為真,還是欲以那夢境為真?是欲留在這世間,還是欲前往那夢境?”
夜永咲好半天才明白過來這位大師在說些什麼,卻是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回答。
留在這世間,還是前往那夢境?
什麼意思?難道我還能到夢裡去生活嗎?
夜永咲愣愣地看著無禮和尚,還想再說些什麼,無禮和尚卻是吟了一句佛號,道:“何時施主若是想明白了,自去做便是。貧僧且先告退了。”
說罷,他便站起身來。
“哎!”夜永咲也急忙站了起來,“大師,那我這健忘癥和做噩夢的毛病——”
“夜施主,此乃因果而已,待你何時消了那因,這果自然也再無從談起。”
無禮大師說著,小行一禮,已然轉身走去。只留夜永咲在原地呆呆地站著。
消了那因,便無那果?
夜永咲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哎!無禮和尚!”
黃璃卻是緊趕了兩步,追上了那位無禮大師。
“我問你,你這寺中那個讓人平心靜氣的陣法叫什麼?”
她故意壓低了聲音,似乎怕夜永咲聽見一般。
“阿彌陀佛,不可說,不可說。”無禮大師卻是微笑著這樣回答了。
“哼!你不說我也知道,是‘羅漢安魂陣’!對不對?”
無禮大師啞然失笑:“施主既然已經知道,何必還要再問?”
無禮一收衣袖,便已走開。黃璃卻也不再搭理他,轉過頭看著仍然站在那石桌旁,不知在想什麼的夜永咲,嘴角卻是浮出一絲笑意。
“原來如此,”她喃喃道,“原來如此……”
直到他們坐車回到程都,夜永咲都沒有搞清楚無禮大師那些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他和黃璃回家的路似乎有一段是相同的,兩人在人行道上緩緩地走著,夜永咲突然開口笑道:“我還以為你要請個高僧給我做法事呢。”
“別開玩笑了。”黃璃也笑了起來,“那個和尚可沒有什麼本事,只是眼睛比一般人亮了些,僅此而已。”
“哦?”夜永咲停下了腳步,轉頭看著她,“那你知道,他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嗎?”
黃璃卻是沒有立刻回答,頓了一下,才輕聲開口。
“你知道莊周夢蝶嗎?”
“知道啊,”夜永咲點了點頭,“小時候就聽過了。”
“那你說……究竟是莊周夢蝶呢,還是蝶夢莊周?”
“當然是莊周夢蝶了。”夜永咲不假思索地答道。
“是麼?”黃璃微微偏頭,笑著說道,“那麼,若是有一隻蝴蝶夢見自己做了莊周,然後在醒來之時才又成了蝴蝶,這又有何不可?”
嗯?
夜永咲皺了皺眉頭。
“什麼意思?難道你想說夢裡的那個我其實才是真的?但是那不可能啊,我每次做的都是一樣的夢,難道我的‘現實’每天都是一樣的嗎?”
黃璃卻不回答,只是繼續向前走去。夜永咲也只得跟在她身後,卻是百思不得其解。
終於到了兩人該分手的路口,黃璃都沒有再說一句話。此時已到了下班高峰期,周圍人潮湧動。兩人相互道別,便各自走上了回家的路。
“其實,真正重要的並非你是莊周,還是蝴蝶。而是你想做蝴蝶,還是想做莊周……”
黃璃的聲音就在耳旁響起,夜永咲猛然回頭,卻哪還能在人群之中找到她的身影?
……我是蝴蝶,還是莊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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