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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冰漓] - 【白目壞總裁】《全書完》

[冰漓] - 【白目壞總裁】《全書完》

她是當年被他誤逮來的洩恨羔羊
為了她,他堂堂大總裁被老媽念了整整2559個日子
哪知多年後相逢,她這「受害人」活得好好的
他竟被逼著得娶她,好負當年一時「性」起之責
難得說服自己樂在其中,卻老被她三振出局
沒關係!征服她的法子very much
例如「近身監控」,就不信攻她不下……
凡事按部就班的夏菊花,這輩子有兩次的脫序演出
──全都跟古飆這鴨霸男有關
七年前,她不慎跟他「鬧出人命」
七年後,她不幸被他踢入禮堂,當起貴夫人
別人說這是苦盡甘來,可她卻當它是惡意懲罰
畢竟看到他那別有深意的眼神
她怎麼樣都覺得毛骨悚然……

楔子


  夜看似深沉,時針卻還指向十一點鐘。 

  不到一米寬的巷子裡靜悄悄的,老舊的房舍門扉緊閉,只能在些許人家的窗口見著一點光亮。 

  一入夜,有女孩的人家都禁止女兒出外,畢竟前不久這裡還鬧出了強暴案,一個成天喝醉酒的傢伙把晚回家的女孩給強暴了;聽說那女孩因此自殺,雖然事後那個傢伙被捉了,但誰知道這種事會不會再次發生呢? 

  這時,一道修長的身影出現在暗巷裡。 

  那是一個年紀二十歲左右的青年,那一張俊秀斯文的臉上,此刻卻是令人心驚的寒意,那雙烏黑的眸子裡也全寫滿深沉的恨意。 

  男子走到一扇木門前停住了,骯髒破舊的房子看得出來屋齡已久,墻壁上的石灰掉了不少,露出紅色的老舊磚頭。 

  男子用力的扳著那木門,不一會兒,便將那門後的木栓給弄了開來;門一打開,裡面除了幾張桌椅之外,什麼傢具也沒有。 

  男子的視線投射到關著的房門,突然用腳猛然踢去,門轟的一聲被踢開。 

  房間裡面只有一張床,床上有一張薄被,此時薄被下探出一張蒼白且掩不住害怕的臉孔,直望著男子。 

  男子心裡的怒意陡然升高了,他跳上了床,拉出女孩,撕去了女孩身上的衣服。 

  女孩拚命的掙扎,男子用力地壓在她身上,緊扣住她的雙手。 

  他狠聲地說:「這是你應得的,誰教你有那樣的父親,他害死了我姐姐,我就要你來償還。」 

  女孩忽然明白了什麼,怔怔的望著男子,不再掙扎、不再抵抗,只是認命地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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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七年後 

  似乎一切都雲淡風輕了,所有的疼痛隨著時間的過去也一併帶走了。 

  當有人不慎提起過去的事時,夏菊花仍是笑應以對,雖然那笑很淡,幾乎讓人察覺不出來,但是已經沒有了苦澀。 

  平靜的過自己的生活,只要還活著,工作、吃飯這些事情仍是必須要進行著。 

  別人用同情的眼光看著她,也有人稱讚她怎麼可以這樣堅強,但是無論別人怎麼說、怎麼看,其實跟她已經沒多大的關係。 

  她仍是一逕地沉默,沉默到幾乎讓人忘記了她的存在。 

  「菊花姐,可不可以麻煩你影印一下,這資料很趕的。」一個年輕亮麗的女孩把一疊厚厚的資料放在她的桌上。 

  夏菊花沉默的點點頭,放下正在記帳的筆,抱起資料走到一旁的影印機,一張一張的印著。 

  在這家公司工作了五年,雖然她是一名會計,但小到斟茶倒水,跑銀行、跑稅務局,甚至每一個同事手中有忙不完的工作或是想偷懶時,都會把手中的工作全塞給她。 

  因為她從來不會拒絕,更不會有任何不高興或反對的意見,甚至連向上司打小報告的行為,也未見她做過,大家都對她無比的放心,因為她無論做什麼事,都是無比的認真。 

  「菊花姐,麻煩你訂一份速食,我要炒蝦仁的。」 

  「菊花姐,麻煩你倒一杯茶,有客人來了。」 

  「菊花姐,麻煩你打一份資料。」 

  夏菊花聽著,有條不紊的完成了那些本不該是她分內的工作,才坐回自己的位子繼續自己的工作。 

  對帳、記帳、做帳這些事雖然很繁瑣,但最卻是最需要認真仔細,因為一個小數點的差錯,可能會導致嚴重的後果和損失。 

  「菊花姐,土銀那筆帳到了嗎?」和她一起做會計的孫圓問道。 

  她剛進入公司不久,很多事都會問過夏菊花,而她對夏菊花認真又不藏私的態度很欣賞,對她格外地敬重;特別是每天早上來到公司,夏菊花都會按照慣例查一下銀行的進出帳款。 

  見她點點頭,孫圓便說:「哦,那我是不是可以把支票開出來付帳,還有稅是不是也可以去報了?」 

  「嗯。」 

  對夏菊花的不多話,孫圓也已經習以為常了。 

  「那我現在沒什麼事,先去報稅了!」 

  夏菊花點頭,把早已準備好的資料遞給她,她本來想有空閒時間就要去報的,但看看自己桌面上的一堆報表,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弄得完,也只好作罷了。  

  ★    ★    ★ 

  時間一下子過去了,到了下班的時間,只見大家都在收拾桌面,迫不及待地準備下班,有人向她打招呼,夏菊花只是應了一聲。大家都知道她總是最後一個走的,所以也沒再向她多問什麼便一一離去了。 

  漸漸的,室內靜了下來;只剩下夏菊花翻資料寫字的聲響。 

  這時,守衛李叔走進來,他很清楚夏菊花這一年來,不到九點是不會下班的。 

  「夏小姐,你又加班,再這樣下去,小心你身體會支撐不住,遲早會累出病來的。」 

  夏菊花擡起頭,對他微微一笑,又低頭認真的算帳。 

  李叔早已習慣她的沉默,逕自把鎖匙放在桌上。 

  「我把門窗都關好了,你只須把大門鎖好就行了,明天又要麻煩你早點到了。」 

  「謝謝。」夏菊花向李叔頷首示意。 

  「你也別做得太晚,一個女孩子回家路上要小心點。」李叔叮囑著。 

  夏菊花點點頭,淡淡地說:「再見。」 

  李叔搖頭歎息,慢慢地轉身離開,「我老了,體力不如以前了,想早點回家休息。但夏小姐你的心比我還老,唉!」 

  儘管如此,夏菊花仍是星期一到星期五,總是早上六點起床上班,晚上九點鐘下班,回到家她就直接梳洗換衣睡覺。 

  她的日子一成不變,一個勁兒地照著自己所設定的固定模式進行著,絲毫不受外在的影響。 

  ★    ★    ★ 

  星期六早上── 

  夏菊花照樣是不到六點就睜開眼,事實上她一天真正睡著的時間不會超過五個小時。她下床梳洗,並做好早點,有別於以往,她另外還做了很多菜。 

  提著一袋水果、做好的飯菜以及一把黃菊花,轉了幾趟公車,她來到郊外的墓園。墓園不是很大,每個墓地佔地都很小,這裡埋葬的多半都是些沒錢的人。 

  市內的墓地太貴,她傾盡所有,才能在這偏遠的郊外買下這一小塊地,立了一塊墓碑。 

  碑上寫著「愛兒夏軒之墓」的大字,右下角還有以小字寫著「夏菊花立」。 

  只見上面有著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個大約六七歲小男孩,長得眉清目秀的,十分好看,那一臉燦爛的笑容更是惹人喜愛。 

  夏菊花慢慢的蹲下來,微笑地說:「軒兒,媽媽來看你了。」 

  她失神癡望了許久,才把旁邊放著的水果跟飯菜拿出來,在墓碑前整齊的擺放好,然後將黃菊花插好。 

  她的軒兒最喜歡她做的菜,也最喜歡黃菊花,因為他總是說她的名字叫菊花,是世界上最好聽的名字,而菊花也是世界上最美的花。她還記得軒兒說這些話時的笑臉。 

  夏菊花端坐了下來,怔怔的撫著石碑,眼中全是那張燦爛的笑臉。 

  媽媽,我考了一百分耶! 

  媽媽,我可以自己坐公車回家了。 

  媽媽,我會煮飯了,可是有點焦。下次我會多放一點水的。 

  媽媽,我好喜歡你哦,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媽媽。 

  媽媽…… 

  夏菊花腦海裡全是夏軒的一顰一笑,耳朵裡充滿了他的呢喃叫喊。 

  可是她那個可愛兒子,現在在哪裡呢? 

  他消失了,隨著那輛車的迅速駛來,縱使煞車聲大響,卻也擋不住車子的前進,那車就這樣跟軒兒小小的身子撞在一起,鮮紅的血染紅了白色的斑馬線,就像她的淚般,不斷地淌流出來。  

  至今夏菊花仍記得,她最後一次緊擁著兒子那小小的身軀,兒子對她說過的話,那記憶不時地在她腦海中…… 

  「媽媽,我痛。」小小的身子不斷抽搐,夏軒小聲的呻吟,可血仍不斷從他微張的嘴和鼻子裡流淌出來。 

  「媽媽,我好痛。」 

  她能怎麼辦?她該怎麼辦?兒子的痛彷彿成雙成倍的加在她身上,那哭泣的呻吟聲就像一把槌子重重的打著她的胸口,讓她覺得空氣都變得如此稀薄,連呼吸都困難起來。 

  她緊抱著兒子,顫抖的雙手不斷的擦拭著他嘴角的血,喃喃自語:「不痛,不痛,軒兒不痛了。」 

  「媽媽、媽媽……」夏軒無助的呼喊,說不出那種痛楚。 

  「我在這裡。」夏菊花覺得自己的心像被撕成兩半,沉重的喘氣聲伴著那艱難吐出的話語,「媽媽在這裡。」 

  「媽媽,我……好痛。」緊閉的大眼睜開,那如往日般晶亮的大眼睛已不再靈活的轉動。望著滿臉淚水的母親,夏軒努力的要綻放一個微笑,卻被痛楚牽引,臉上的表情扭曲了。 

  「不痛,媽媽……我不痛,不……要哭,媽媽,你笑最……漂亮了。」 

  「好,媽媽不哭。」夏菊花胡亂抹去臉上的淚水,嘴裡雖然應和著兒子的話,可神情仍是一片恍惚,她一直認為兒子是上天賜給她最珍貴的禮物,現在……是不是老天看不下去,不忍心他再跟著自己受苦,才想把他帶走了呢? 

  「媽媽,你要……笑。」血從鼻子裡流得更兇,夏軒的聲音越來越微弱,似乎每說一個字就要用盡他全身的力量。 

  「好,媽媽笑。」夏菊花慼然地說著,綻放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和著淚水卻顯得格外動人。 

  「媽媽,笑……」話還未說完,夏軒便安心的閉上眼睛,手也無力的垂下。 

  夏菊花喘著氣,緊緊的抱住兒子,一動也不動。 

  她不知道自己注視兒子多久,那一夜她???曾合過雙眼,逕自憶起和兒子相處時的點點滴滴。 

  夏菊花異常平靜,為夏軒準備了他平常最喜歡的衣服,為他清洗身子,抹去那些血跡,每一件事她都做得如此的認真仔細。 

  至於夏軒的葬禮,由於夏菊花沒有朋友親人,所有的事都是幾個一同看著夏軒長大的好心鄰居們一起幫忙辦的。 

  原本是要火葬的,因為夏菊花不忍兒子的身體受蟲蟻的侵害,所以想要把兒子的骨灰撒向大海,願他化成輕煙隨風散去。但是老人說那麼小的孩子最好還是土葬,也因為她的私心,不想連一個可供想念兒子的地方也沒有;既然兒子的靈魂已經飛向天堂,那麼就讓他的軀殼來陪伴她吧。 

  在夏軒的墓前,夏菊花把他所有的玩具、衣服和用過的東西、照片,全都燒掉了。 

  只留下一張母子倆的合照,那時候他們好開心,有著跟墓碑上的那張照片一樣燦爛的笑臉,這也是她做過母親的唯一紀念;剩下的就是她對兒子美好的記憶和無盡的思念。 

  漫漫長夜,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度過的。她沒有睡去,因為她知道這不是一場夢;醒來之後,兒子仍是不可能再用他清脆的童音呼喊她。 

  她再也沒有哭過,她照常地上班,除了更加沉默之外,跟以往並沒有區別。 

  媽媽,你要笑。 

  她會笑的,因為她牢記著兒子的最後一句話。 

  她輕笑著,溫柔得像微風浮過臉頰;但正如風一樣,那笑容也是無法令人觸摸,更加無法感覺那悲與歡。  

  天色暗下來,夕陽的餘暉映照在墓地裡的青松上,這種交融的自然美景,和天邊那一片淡紅的晚霞,是那樣的動人,她知道兒子一定會喜歡這裡的。 

  晚風漸起,夏菊花緩緩地站起身,她收拾好東西,跟兒子道了別,一如往昔的搭著最後一班公車離開。 

  車上沒有幾個人,車子開得飛快,而車上每個人臉上都很肅靜,沉默是唯一的語言,她的目光投向車窗外,那飛快閃過的樹木、山壁,讓她感覺到生命也在快速的流動著。 

  車開了不久,便經過有一處果園。七月正是水果成熟收穫的季節,昏暗時分,那一棵棵連成一串的果樹像小山般擁擠,茂密的枝葉上掛滿果實,樹枝似乎承受不起果實的重量而微垂,令人看了不由自主地喜悅。 

  夏菊花不禁想起兒子總是膩在她身邊渴求著。 

  媽媽,你什麼時候帶我去果園玩? 

  這是多麼小的請求,但是她卻從來沒有做到過。從夏軒一滿月,她就開始上班了,並利用晚上去上課學習,將孩子交給鄰人照顧。因為她深知一名收銀員的工資,是負擔不起兩個人的生活的,所以她開始用功提升自己的能力;為了夏軒的將來,她必須努力。 

  這幾年來日夜的辛勞、苦讀總算有收穫,她順利的從一名基層店員成了公司的會計,工資也提高一倍,但是她仍沒有多少時間陪伴夏軒;因為社會發展得太快,現在大學生滿街都是,要想在公司裡站穩腳,她仍然必須不斷的學習,也因此她連夏軒這個微小的願望都沒能滿足他。 

  一想到這裡,夏菊花總是滿心的內疚和痛苦。  

  ★    ★    ★ 

  位於半山腰處,有一間精神病院。 

  早晨的霧籠罩了半山腰,只留下尖尖的山峰。 

  進入這醫院的交通要道,是一條依山開闢的寬敞水泥路。因為地處偏僻的關係,這條路除了病人家屬的車輛和醫院的接駁車外,並沒有公車上來。 

  夏菊花沿著山路走了半個小時,眼前是霧濛濛的一片。 

  不一會兒,一扇大鐵門聳立在她面前,上頭寫著「安心醫院」的大字。幾米高的圍墻把幾幢樓房圍在裡面,幾棵參天大樹的枝葉還越過圍墻探了出來,白茫茫的霧也把紅白磁磚相接貼成的醫院輕掩著,那若隱若現的景致讓人誤以為看到了海市蜃樓。 

  進了大門,便看到一條直通醫院大樓的小路,兩旁是一大片的草地,還有各式各樣的花,有些花開得傃,置身於此中,耳邊能聽到小鳥的清脆鳴叫。 

  醫院的樓房已經有些陳舊,紅白相間的磁磚有不少掉落了下來。 

  但因為遠離塵囂,這裡的清晨是無比的寂靜,鳥語花香,似乎是一處仙境;這裡的空氣無比的清新,讓人忍不住地多吸上幾口。 

  而這裡的病人也脫離了人的七情六慾,不受外在的騷擾,活在自己編織的美妙世界中。 

  「早呀,菊花姐。」身穿白色工作服的護士笑容可掬的問候。 

  「早。」夏菊花恬淡的笑著。 

  這七年來,每個禮拜天她都風雨無阻地來這裡,所以這裡的醫生、護士甚至看門的大伯,都對她非常熟悉。 

  不少護士一見到夏菊花,都主動跟她打招呼。 

  「菊花,你來了。」 

  上了三樓,夏菊花來到一個病房門前正要推門進去,一個中年護士正拿著一壺水走過來,見到夏菊花忙高興的打招呼。 

  「崔阿姨。」夏菊花輕聲地回應。 

  崔珍從事護士這一行已經快二十年,一直盡忠職守,是位心慈面善的好護士。 

  「進來吧!」崔珍推開門,連忙招呼她進來。 

  裡面不大,只放了一張矮床和一組固定在墻壁上的桌椅。椅子正對著窗口,可以看見外面的景色。 

  椅上坐著一個五十幾歲的婦人,留著一頭短髮,穿著白色的病服,一眨也不眨的望著窗外,神情可以說是很平靜。 

  「媽媽。」夏菊花把水果放在桌上,輕喚一聲。 

  婦人一動也不動,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 

  崔珍也把水壺放在桌子上,倒了一杯水給她,隨即示意夏菊花在床上坐下,自己也跟著坐在她身旁。 

  「最近還好嗎?」崔珍望著夏菊花,眼中有著明顯的心疼。 

  自從七年前,夏菊花的母親被送到這裡,她便開始看護著夏母,並認識了夏菊花。這些年來,她早將夏菊花當成自己的女兒看待。她心疼夏菊花的遭遇,一年前夏軒車禍身亡,醫院裡也只有她知道,也為那個惹人喜愛的孩子痛哭了好幾天,更加心疼且擔心著夏菊花。 

  夏母的病算是精神疾病中較特別的一種,不哭不鬧,不笑也不吵;只是每天這樣呆呆的坐著或躺著,張著一雙眼睛望著,連吃東西都是別人一口一口的餵進她嘴裡。醫生說她活在自己的意識中,不願意清醒過來,就像一個活死人一樣,一直到她真正死去。 

  崔珍並不擔心夏母,夏母也是受了很多折磨,這樣活著對她反倒是好的。但是夏菊花才二十六歲,正是如花朵般成熟的年紀,她受的苦難並不比她母親少;以前還有個聰明可愛的夏軒作為倚靠,想不到連夏軒都在一年前被死神奪走。崔珍不由得埋怨上天,為什麼不對夏菊花好一點。 

  崔珍望著臉上始終掛著恬淡笑容的夏菊花歎氣,受了那麼多苦,連唯一的兒子也失去了,她還能這樣平靜。她擔心把什麼心事都藏在心裡頭的夏菊花,不知道哪一天會把自己折磨到崩潰掉。 

  「嗯。崔阿姨好嗎?」 

  「我還不是老樣子。」崔珍笑了笑,「你母親也沒什麼事,平平靜靜的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也挺開心的。」 

  夏菊花點點頭。是呀,對於母親來說,這是再好不過的了,她一直都懂的。 

  她起身去拿她帶來的水果。 

  「我去拿把水果刀。」崔珍見狀也起身,走出門外。  

  不一會兒,崔珍走進來,手裡拿了一把小水果刀遞給夏菊花,夏菊花也把其中一袋水果拿出來遞向她。 

  「叫你別那麼破費。」崔珍接了過來,嘴裡直叨念著。 

  她說了好多次,但夏菊花每次都是照樣買來她愛吃的水果,讓她又感動又無奈。夏菊花只是微笑著不接話。 

  「那你跟你媽好好聊聊,我出去做事了,晚一點再過來。」 

  畢竟現在的年輕女孩都不願幹這種餵水餵飯、伺候大小便的事,特別是在這精神病院裡,更沒有幾個人肯來面對這些不正常的病人,況且這間醫院的經費也不是很充足,吸引不了人來這裡工作,也讓她要同時看護好幾個病人,忙得不可開交。 

  夏菊花點頭,目送崔珍走出去。 

  她從袋子裡拿出一顆蘋果,坐在床邊慢慢的削,並切成一小塊好方便餵食。 

  「媽。」夏菊花在母親的腳下蹲下來,並轉過她的身子,讓母親能夠看到她。 

  夏母投射在她身上的目光呆滯,絲毫不理會她。 

  夏菊花把小塊的蘋果放進母親嘴裡,夏母無意識的咀嚼著,許久才吞下。 

  夏菊花注視著自己的母親,並沒有說話;夏母也不說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崔珍又走了進來,手裡拿著飯盒和一張塑膠椅子。 

  「菊花,我來餵她吧!你先吃點飯!瞧我剛才匆匆忙的都忘了拿張小椅子給你坐了,你也不提醒我一下,就這樣蹲著腿麻了吧。」崔珍把一個飯盒遞給她,放下椅子??? 

  夏菊花搖搖頭表示沒關係,站起來把小刀收起來放好,這醫院裡的所有設備都以怕病人發病時會傷害自己為前提,盡可能將用品、用具都以沒有危害的塑膠為主,床椅桌都是固定好的,甚至病房裡的墻都會覆上厚厚的一層膠墊,更別說像刀子這種有殺傷的東西,是一定要收好的。 

  崔珍準備的菜色很豐富,夏菊花坐在床上慢條斯理的吃著,但是沒幾口她就覺得飽了,有些為難地看著飯盒裡一大半沒吃完的飯菜。 

  崔珍正餵著夏母吃飯,回頭看了她一眼,無奈地說:「下次我會記得幫你少弄一點,實在吃不完就倒掉吧。」 

  夏菊花抱歉地笑了笑,起身出去把飯倒在垃圾桶裡,並洗乾淨飯盒。 

  「我來吧。」 

  夏菊花拿過崔珍手中的飯盒跟她換了位置,崔珍便坐在床邊跟她閒話家常,聊一些有的沒的,夏菊花都是很安靜的聽著,不時地微笑。 

  「菊花,我介紹一個朋友給你認識好嗎?」崔珍突然說道。 

  夏菊花怔了一下,望著崔珍真摯的面容,不知道該怎麼拒絕;因為崔珍是除了母親外,她身邊最親的人了。 

  「我知道你還不想這些事,去見見面也好。那孩子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他是一名醫生,也是個好孩子。」崔珍從沒問過夏菊花關於夏軒父親的事,她只知道夏菊花是未婚生子,心想這可能是一件傷心事,所以她從來不曾開口問過。 

  夏菊花點點頭,不忍心拂逆她的一番心意。 

  「那就好,我等一下就打電話給他,問他什麼時候有空見個面。」崔珍高興地說。 

  夏菊花恬淡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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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位於市區的西邊,放眼儘是頂級的別墅。 

  地處山腰,環境優越,既可享受交通使利,又與清新的大自然為鄰,吸引了不少有錢人來此定居。

  這裡不乏有私人會館、精緻別園等,都依照個人喜歡的建築風格修建而成,裝飾得美輪美奐。 

  有眼光的商家也乘機在附近建起高爾夫球場、大型歐式會所。 

  而道路兩邊是修剪有致的花草盆栽,每隔一米路便有一棵昂然挺拔的鬆樹。 

  一輛勞斯萊斯正緩緩的向前行駛著。 

  不一會兒,車子駛進一幢中式別墅。 

  一名年約三十的男人從車子後座下來,濃眉俊顏,渾身散發出一種混和著陽剛和冷冽的氣質。 

  「少爺,你回來了。」一名中年婦人迎上來。 

  「五媽,老夫人呢?」男人點點頭。 

  他是古飆,一個近年來在商場上竄出的傑出人才,也是財富排行榜上有名以及最年輕的富人。 

  「老夫人在花園裡看花。」 

  古飆轉身往花園走去。 

  只見佔地寬闊的花園裡,放眼望去,種植的全是菊花,從波斯菊到大理菊,各式各樣的菊花,五顏六色的開滿了整個花園,點綴了那一園秋色,花香在空氣中飄散著。 

  一個年約六旬的婦人端坐在椅上看著這些菊花。 

  「媽。」 

  聽到呼喚,婦人回過頭,那是一張慈祥的臉。她雖然衣著華-麗,卻沒有貴婦人的奢貴氣質,那眉間的皺紋和那雙粗糙的手可以看出她以前生活的辛苦和不如意。 

  古母笑了,「飆,你回來了。」 

  「媽,雖然是下午,但日頭還正炙熱呢。」古飆走過去,語帶責備卻掩不住話裡的關切,「不礙事的,這把老骨頭多曬曬太陽反倒是好。」古母沒有起身的意思,只是把投注在兒子身上的視線收回,注視著滿園的菊花。 

  古飆蹙起眉,母親年紀越大,脾性反倒越來越像小孩子,許多事情她都一時興起去做,而且也越來越固執己見。 

  「飆,你看這些菊花開得多好。」古母歡喜的笑了。 

  古飆的心一緊,他不喜歡任何人在他面前提到「菊花」這兩個字,奈何他母親最喜歡的就是菊花。 

  「飆,媽叫你找她的那件事,有沒有下文啊?」古母的聲音低下來了。 

  「媽,我們沒必要這麼做。」古飆揚起兩道劍眉,有些惱怒。 

  「但是那件事確實是你做錯了。」古母歎口氣。 

  「我沒錯,那是她應得的。誰教她是那個混蛋的女兒。」 

  「是,她父親是害了我們,但是她並沒有任何過錯啊!一個十九歲的女孩遇到這種屈辱,她怎麼承受得了呢?」 

  「那姐呢?她所受到的侮辱,可是讓她在九泉之下也不能安息。」一想到這裡,古飆那張俊美的臉不由得冷冽起來,不是對自己的母親,而是對那個該干刀萬剮的男人。 

  想到含恨而死的女兒,古母臉色不禁黯然下來。「所以我才不想有第二個人像你姐姐那樣。」 

  古飆的眼前又出現了那一雙清澈無懼的眼睛,不禁握緊了拳頭。 

  「飆,媽也不求你補償她,只要知道她還活著,而且過得好就行了。她也未必想見到咱們,況且媽也知道這些年來你也不好過。」 

  「媽,我答應您。」古飆的心情平靜下來,「媽,我們進去吧!五媽應該把飯做好了。」 

  古母點頭,站起身讓兒子攙扶著進入屋裡。 

  一進飯廳,長桌上已擺好了飯菜,正在擺放碗筷的五媽見到他們,連忙笑道: 

  「老夫人、少爺,我正打算去叫你們呢,快吃飯吧!」 

  「好了,阿五你也別忙了,一起吃吧。」古母坐了下來。 

  「不用了,老夫人,我在廚房還有點事沒做完。我把湯裝好了,您先喝吧。」 

  說著,五媽又進廚房去忙了。 

  古飆坐在母親的對面喝著湯。 

  古母喝了一口湯,望著四週,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怎麼,湯太燙嗎?」古飆擡起頭望著母親,「還是您有別的事?」 

  「媽能有什麼事。看看這偌大的屋子,只有我跟你兩個人,你一去上班,媽自己一個人在家無聊得很。」古母搖頭。 

  古飆已猜出母親想說什麼,順著她的話尾開口:「怎麼會呢?除了我還有五媽,以及其他人陪著您呢!」 

  「你知道媽想說什麼,你都三十了,怎麼還不娶妻好讓媽抱抱孫子呢!」 

  古飆沉默了,一時無言以對,以他目前的財力和長相,要什麼樣的妻子會沒有;但他就是提不起勁來,對於工作他可以全心全意的投人,但是對女人他卻沒有絲毫興趣,無論那個人有多美、多出色。 

  「我們是從窮人家發達起來的,所以咱們不要求什麼名門淑女,只要她愛你、你愛她就行了。」 

  「媽,您還相信愛嗎?」古飆略帶嘲諷的揚起嘴角。 

  「怎麼不信,難道你不愛媽,媽不愛你嗎?」 

  「媽,那不能拿來比較的。」古飆斷然搖頭。 

  「孩子,你還沒遇上你真正愛的人,看來你身邊那位白小姐還抓不住你的心。 

  其實那都是一樣的,等你將來遇上便知道了。」古母微微一笑。 

  古飆不置可否的點頭,他雖然不認同母親的看法,但母親倒是說對一件事,那就是白水仙永遠也不可能是他會愛上的類型,他頂多是欣賞而已。 

  他淡淡一笑,「媽,喝湯吧,湯快涼了。」 

  「嗯,你也喝吧!」 

  ★    ★    ★ 

  凌晨三點鐘,在大床上的古飆仍是睡得十分不安穩,他的眉頭緊皺,手上的青筋凸起,猛地醒了過來。 

  披了件外衣,他習慣地坐在窗口望著窗外的夜色。 

  點燃一根煙,他看著煙霧裊裊上昇,試圖平復自己激動的心情。 

  在夢中,他重複想著多年前所做的事,他幾乎每晚都因此而驚醒過來。他不明白,他在對那女人予取予求的時候,心裡沒有絲毫咐不安、愧疚,只有興奮的快感。 

  為什麼在夢中每每看到那雙清澈的大眼睛,在得知他身份後沒有絲毫懼怕,而是默默地承受著屈辱時,他的心會那樣的痛。 

  「夏菊花。」他咬牙念出這個名字,似乎這個名字早已刻在了心上。 

  他看著自己沒有穿上衣的肩膀,右肩上有一道深深的牙印,不由得想起她平靜順從,或者該說是認命的表情;他不知道她是因為那一刻的疼痛或憤恨,才會張口拚命咬住他的肩膀,那時候的他感覺不到任何疼痛,只有復仇的快感和一種連他自己也不瞭解的激情。但現在每當想到那個晚上時,他心裡卻有說不出的惆悵。 

  為什麼、為什麼他會這樣? 

  ★    ★    ★ 

  這是一間位於市中心高級地段的咖啡廳,裝潢極為高雅,在這裡不時還能看見明星。 

  咖啡廳佔地寬敞,一樓是大廳,二樓是雅座,每個座位都給人絕對的私密空間。玻璃也是隔音的,可以從裡面看到外面的事物,外面卻無法看不到裡面。 

  墻上掛的都是各國的名畫,以及一些精緻的裝飾品。 

  進門的兩邊裝飾著兩隻古董花瓶。 

  老闆費盡心機的佈置,也為他迎來了許多尊貴的客人,以及大把的鈔票。 

  第一次來到這種地方,夏菊花雖然有些驚訝,但是早已對任何事都不放在心上的她,並沒有因為自己的衣著不符而在意別人的眼光,仍然保持著恬淡的笑容。 

  這是她和任鴻第二次見面。他是個斯文有禮的男人,也是一家大醫院的主治醫生,大她三歲還沒有女朋友,據崔珍說是因為忙於事業。 

  崔珍在她答應的第二天就聯絡上任鴻,並安排他們見面。 

  初次見面,任鴻就對衣著樸素並不漂亮、但有股清雅韻味的夏菊花,表示了明確的好感,令崔珍大喜;但夏菊花仍舊沒有任何表示。崔珍明白夏菊花的心是不會那麼輕易???開的,會答應跟任鴻再見面也是因為她的關係。所以她對任鴻也有所囑咐,如果真的喜歡夏菊花,就該有足夠的耐性,而任鴻也答應了。 

  在咖啡廳喝咖啡是理所當然的,所以他們各叫了一杯咖啡。 

  夏菊花很少喝咖啡,但並不排斥,而且她只喝黑咖啡,就這樣不加糖、不加牛奶,苦苦的一杯喝下去:就像她喜歡喝的茶,一樣也是泡得特別濃的喝下去。 

  「喜歡這裡嗎?」任鴻微笑的問。 

  夏菊花淡笑的點點頭,老實說,任鴻是個很不錯的男人。 

  「你很特別。」任鴻凝視著她,這句話他放在心中老早就想說了。他有種莫名的感覺,如果他能夠讓這個女人打開心房接納他,那他會是個很幸福的男人。 

  夏菊花不知道該怎麼回話,因為她從來不曾跟人這樣坐著單純聊天,說著自己的感覺,所以她只是莞爾一笑。 

  此時,從樓上步下來的俊男美女格外引人注意。 

  古飆及其公司總經理白水仙來到這裡詳談一個下午,只為了一樁幾千萬美金的生意。 

  「我的肚子裡現在全是咖啡了。」白水仙輕笑著。 

  她的美麗宛如水仙花般清麗高貴,今年二十八歲的她已拿到博士學位,並且精通四國語言;美麗又有才氣,並且善解人意。她也是古飆的得意助手,跟了他將近三年。 

  「要去吃點東西嗎?」古飆輕揚嘴角,拿下這樁生意令他的心情很好。 

  「好啊!」白水仙笑容可掬的點頭。她雖然是個留美博士,卻有著中國女子的傳統美德,作風保守不開放,對古飆雖一見鍾情,卻從來沒有主動表示過。 

  但除非是瞎子,否則沒人會看不到她眼中的情意,週遭的人也都很看好這對金童玉女,奈何男主角從來沒有任何表示,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兩人邊談話邊走下樓,此時樓下已是高朋滿座,還不時有人推門進來。 

  「你很有眼光,這裡的生意好得不能再好了。」白水仙環顧四週,佩服地道。 

  沒錯,這家咖啡廳正是古飆一時心血來潮所開的,當時白水仙還大惑不解,因為他們的行業跟飲食一點關係都沒有:但事實證明古飆是對的,這家店營業至今已經為古飆賺進不少。 

  古飆微微一笑,神情自若;因為這早在他預料之中的。 

  「咦?那人好像是我學長。」白水仙驚訝地道。她在靠窗的座位發現了一個熟悉的人。 

  古飆掃了一眼,是一個衣著斯文的男人和長相普通的女人,那女人一頭長髮,正低著頭輕啜咖啡。 

  「要過去打個招呼嗎?」 

  「好啊!」白水仙點頭,她和這個學長自畢業後就很少聯絡,幾年不見了,她還挺想念當年他們一起上學、一同出國的日子。 

  「學長。」 

  白水仙輕柔的叫喚,讓坐著的兩人都擡頭向她望去。 

  「水仙。」任鴻語帶驚喜地望著這個才色過人的學妹。說實話,他還曾暗戀她好幾年,但終因她的無心愛戀而放棄,況且他也自覺配不上她。 

  古飆不禁緊緊盯著夏菊花,不明白眼前這個女人竟讓他有如此熟悉的感覺。 

  如此熾熱的目光讓夏菊花也不由得轉頭看了古飆一眼,這一眼卻讓她的臉色微微一變。她不認識他,就算是那一晚肌膚之親,兩人也是在黑暗中進行的。但是跟這張臉相似的小臉卻已陪她度過了六年,只是那張小臉的快樂熱情,不似眼前人這樣的冰冷,而且眉頭緊鎖地睨看著她。 

  這一刻,她似乎又看到了軒兒站在她的面前,她的臉色不禁有些蒼白。 

  「真巧,這位是你的女朋友,還是妻子?」白水仙有些驚訝的望著眼前衣著樸素的夏菊花,想不到學長喜歡的女人是這樣子的,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嗯。」任鴻看了夏菊花一眼,「還是朋友,她叫夏菊花,這是我的學妹白水仙,這位是……」他看向高大的古飆。 

  聽到夏菊花這個名字,古飆的心一震,他握緊了拳頭緊緊注視著她。 

  是她,真是她!那雙眼仍然清澈,但卻有如深潭般沒有任何的波動。 

  看到她一臉平靜似乎根本不認識自己的神情,古飆突然惱怒起來,有一種說不出的怒氣凝聚在胸口,讓他用了前所未有的理智阻止自己的衝動,冷冷的看著她。 

  「你們好。」夏菊花微笑著。 

  「你好,他是我的上司古飆。」白水仙看到神情異樣的古飆,不由得輕碰了下他。 

  古飆回過神,恢復冷硬的神情。 

  「古先生,你好、你好。」任鴻不禁驚訝著。他想不到媒體大篇幅報導的神秘商業奇才,竟是如此年輕帥氣。 

  古飆只是點了點頭。 

  白水仙看出古飆正陰沉著臉,連忙抱歉地說:「學長,對不起,我們還有事,要先走了。」 

  「哦,好的,我們再聯絡吧!」雖然心中有些失望,但任鴻仍微笑的道別。他沒忘記今天是他跟夏菊花的約會。 

  「再見。」白水仙對夏菊花點點頭,便隨著古飆走出去。 

  走到門口,白水仙解釋道:「他是我一位學長,我們倆還是一起出國的,所以比普通朋友更熟,不過也幾年沒見了,這麼巧碰上了就順便打個招呼。」 

  古飆仍然沉默著,沒有回答。 

  「好了,我們待會兒去哪裡吃飯?」白水仙輕快地說。 

  「你先回去吧!我還有點事,不能送你了。」古飆忽然道。 

  白水仙愕然,看著古飆走上前去,為她招來一輛計程車。 

  「明天見。」 

  古飆關上車門,看著計程車離去。思索了片刻,他來到自己放在大門附近的車裡等待。 

  ★    ★    ★ 

  任鴻和夏菊花仍然喝著咖啡。 

  任鴻看著夏菊花,想到以前對白水仙不敢說出的愛戀,決定開口:「夏小姐,或者我可以叫你菊花嗎?」 

  夏菊花靜靜的點點頭。 

  深吸一口氣,任鴻認真地說:「你給我一種很奇特的感覺,我想說的是,我們以結婚為前提交往好嗎?」 

  夏菊花緩緩的搖了搖頭,「我不適合你。」 

  「我們還沒相處過,你怎麼知道呢?」任鴻有些急了,他自認為條件並不差。 

  「任先生,你應該找得到更好的女子。」夏菊花的神情雖然平淡,但語氣卻很堅定。她打算今後的生活都陪著兒子一起度過,不會再讓任何人參與;她已沒有心力去付出感情,或者可以說她的感情早就沒有了。如果她勉強跟任鴻在一起,那對他是不公平的。 

  「我找到了啊!」任鴻誠懇的看著她,「請你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對不起。」夏菊花輕輕地說:「我該走了,謝謝你。」她從皮包拿出咖啡錢遞給一旁的侍者。 

  任鴻歎息一聲,跟著也站了起來,「我送你回去吧!」他知道他打不開她緊閉的內心,也許她根本不想讓任何人打開。 

  這一次,夏菊花沒有拒絕他。 

   ★    ★    ★

  沒多久,車子來到夏菊花的住所樓下。 

  「雖然你拒絕了我,但我還是希望能交你這個朋友。」雖然心裡很失望,也有濃濃的挫敗感,但任鴻仍很有風度的說。 

  聞言,夏菊花淡淡的笑了,「再見。」 

  「再見。」任鴻道別後,便開車離去。 

  夏菊花步上樓,她住在五樓;她不禁想起每次去外面買了大包小包的日用品,兒子總是要幫她提一點,走到三樓時也總會用軟軟的童音說:「媽媽累不累,休息一下好嗎?」每每讓她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到了五樓,她拿出鑰匙開門,當要關上門時,門卻被擋住。 

  她驚訝地望著陰沉著臉走進來的男人。 

  「看來你把過去全忘得一乾二淨了嘛!」古飆冷冷的注視著她。 

  夏菊花望著那張酷似軒兒的臉,有些怔然。 

  古飆望著窄小的房屋,雖然小卻佈置得十分溫馨,而且收拾得十分整潔。只是眼前的她一臉平靜的樣子,卻讓他無端升起一把無明火;難道這麼多年只有他還記著那些事,而她卻早已忘得一乾二淨?! 

  夏菊花著著古飆坐在陳舊的沙發上,就這樣望著她不說話,只好開口問道: 

  「你有事嗎?」 

  「看來你是真的忘了我是誰。」古飆極為不悅地睨看著她。 

  夏菊花搖搖頭,她怎麼會忘記?是他給了她軒兒,雖然軒兒現在離開了,但是他留下來的回憶會永遠刻在她心上。 

  這個答案讓古飆的火氣沒來由的少了許多,他忽然想起母親的話,不由得開口:「這些年來你過得好嗎?」 

  夏菊花微笑的點頭。是的,她過得很好。 

  「你的丈夫呢?」古飆語氣生硬的問。 

  聞言,夏菊花只是一陣搖頭。 

  「你不會說話,還是不願意跟我說話。」見她悶不吭聲,古飆惱火的叫著。 

  「我不習慣說話。」夏菊花仍是一臉微笑。 

  古飆猛然一震,他現在在幹什麼?他竟如此友好的同仇人的女兒談話。他惱羞成怒地站了起來,腳踢了凳子一下,訊速轉身離去。 

  夏菊花有些愕然,但仍是關上門開始做自己的事。 

  而古飆一路飆車回去,還闖了幾個紅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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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少爺,您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五媽好奇地問。 

  古飆沒有回答,便直接穿過大廳要上樓。 

  「飆?」怎麼兒子回來都連她也沒有招呼一聲呢? 

  「媽。」古飆回過頭,這才看向沙發上的母親。 

  「怎麼了?」古母關切的問。 

  「沒事,我先上樓換件衣服。」語畢,古飆上了樓。 

  直到晚飯時間,古飆才從樓上步下來。 

  古母一邊吃飯一邊打量臉色陰沉的兒子。 

  當她看到兒子放下那碗吃不到一半的飯時,忍不住開了口:「飆,你怎麼了?」 

  「媽,我沒事。」 

  「不,你有事。」 

  「媽。」古飆為難的望著一臉固執的母親,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出來,母親一直都認為他做錯了,對夏菊花有很深的內疚感,一直惦記著。 

  「你一定有事,我自己的兒子我還不瞭解嗎?怎麼,是不能告訴媽的事嗎?」 

  古飆搖頭,沉思了一下。「媽,我今天見到夏菊花了。」 

  「真的,她過得怎麼樣?」古母高興地問。 

  「她一個人過得很好。」 

  古母的臉又沉了下來,「一個人怎麼會過得很好呢?飆,你在騙媽嗎?」 

  「媽,她確實過得很好。」古飆一想到夏菊花那一臉淡然的模樣,不由得一肚子的火。 

  「她也沒結婚嗎?她不是還有母親嗎?」 

  「沒有,應該去世了吧!」 

  「媽吃飽了,你慢慢吃吧!」古母滿懷心事的站起來。 

  「媽,您在想些什麼?現在知道她過得很好,您應該開心才對。」古飆皺眉。 

  「飆,明天把她帶過來好不好?我想見見她。」 

  古飆望著母親,無奈的點頭,「好吧!」 

  ★    ★    ★ 

  隔天晚上,古飆在夏菊花的住處等到她。 

  「上車,我母親想見你。」古飆陰沉著臉。 

  夏菊花一征,心想也許他們仍記掛著古玉的死,還不想放過她,只能無語地上車。 

  古飆車開得飛快,車內一片沉默。 

  不一會兒,夏菊花來到古宅,見到古母。 

  令人驚訝的是,古母見到她時神情很激動,一點也沒有仇恨她的樣子。 

  「你是菊花嗎?坐、坐。」古母連忙招呼著,「阿五,上茶。」 

  夏菊花依言坐下,禮貌的打個招呼,「伯母好。」 

  「好,飆,我跟菊花單獨談談。」 

  古飆雖然不願,但也不想拂逆母親的意思,只是投給夏菊花異樣的一眼,便點頭上樓了。 

  「菊花,你吃過飯了嗎?」 

  夏菊花微笑的點點頭。 

  「這些年,你過得好嗎?」古母關心的問。 

  夏菊花仍是一臉微笑的點頭。 

  古母有些傷心,「你是不是還在恨飆?當年是他做錯了,你會仇恨他也是應該的。是啊,一個小女孩遭遇到這種事,誰也不會好過的。對不起,伯母只能這樣對你說。」 

  「伯母,我沒有怪他。」夏菊花真誠的說。 

  「伯母知道你這些年不會好過的。」古母的眼中忍不住淚光閃爍。 

  「不,我很好。」夏菊花恬淡地笑著。她確實過得很好,因為她一直有軒兒陪伴著。 

  古母歎了一口氣,她這個年過半百的老人看過那麼多人情世事,怎麼會看不到夏菊花微笑背後的苦澀和無奈,大概她也受了很多的折磨,才會變成今天這樣。 

  「你結婚了嗎?」 

  夏菊花搖搖頭,她知道古母完全不因為她父親所做的錯事而怨恨她,反倒因古飆對她做的事而愧疚不已。她很想告訴她不需要這樣,因為古飆沒有做錯,那是夏家欠他們的。 

  「你有沒有要好的男朋友或……喜歡的人?」 

  夏菊花搖頭,她不明白古母問這話的用意是什麼。 

  古母沉思一會兒,堅定地問:「那你是否願意嫁給飆?」 

  「伯母。」夏菊花有些驚訝。 

  「你願不願意?」古母重複的問。 

  「伯母,古先生不會同意的。」那個男人那麼憎恨她父親。 

  「會的,只要你願意。」古母激動的說。 

  夏菊花望著古母帶著哀求的眼神,思索了片刻,點了點頭。 

  「那我去挑個好日子辦喜事。」古母高興的道。 

  ★    ★??   ★ 

  聽到母親這個無理的要求,古飆震驚過後的反應是一口拒絕。 

  「媽,您竟然要我娶那個人的女兒?」古飆怒髮衝冠的大吼。 

  「飆。」古母用可憐兮兮的眼神望著兒子。 

  因為家境的關係,她自兒子出生之後,便出去做幫傭來貼補家用,特別是在丈夫去世以後更是沒日沒夜的工作,所以照顧兒子的事全落在大兒子五歲的女兒身上,這對姐弟的感情是好得不能再好了,所以一向溫文善良的兒子在女兒遇到那種事想不開而自殺後,內心才會承受不了,憤而對夏菊花做出那種報復行為。 

  「不可能的。」古飆堅決的搖頭。 

  「飆,我知道你恨她父親,但是這也由不得她選擇啊!你對她做的事,跟他父親的行為又有什麼區別呢?」 

  「媽。」古飆不敢置信的望著母親,她竟然把他跟那個禽獸不如的男人比。 

  「對不起,也許媽說錯了,媽不應該這樣說的。」古母歎氣。 

  「媽,我是不可能答應的。」 

  「唉!看來我錯了。」古母搖頭起身,無力的走進自己的房間。 

  古飆望著母親老邁的身影,一陣心酸。他知道母親在想什麼,善良的她一直把他當年做的那件事當成是他此生最大的罪惡,一直想要為他贖罪:但是他怎麼可能跟自己害死姐姐的人的女兒結婚! 

  古母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是幾天來的表現,已把她心裡的不高興全表現出來。 

  她整天躲在自己的房裡悶悶不樂的,總是活像別人欠她錢似的拉長著臉。 

  古飆看到母親還剩大半碗的飯就放下碗筷,不禁揉揉自己的太陽穴。他這幾天已經被母親的這些舉動弄得頭痛不已,無奈地開口:「媽,您到底想怎麼樣?」 

  「我能想怎麼樣,不就心煩吃不下飯。」 

  「媽,您不要這樣好不好!」古飆勸解道。 

  「我怎麼樣,我又沒有再強迫你了。」古母像個小孩子賭氣般地說。 

  還說沒有強迫?這種無言的抗議才是最厲害的一招。古飆搖頭地想著。可這事也讓他想了幾個晚上,卻發現夏菊花的身影越來越清晰,而他想她的時間也越來起多,讓他更加困擾。 

  「我想上樓睡了。」古母就要起身離開。 

  「媽,您不吃飯也要把這碗湯給喝了吧。」古飆無奈地說。 

  「我不想喝。」 

  「我聽五媽說您這幾天都待在房裡沒出去,連散步都不去了。」 

  「我不想去。」 

  看來母親是不定決心要跟他抗爭到底,面且非要他娶夏菊花不可。好吧!他會娶她的,但不要想他會對她和顏悅色,更不可能會把她當成一個妻子對待。 

  「媽,我答應您。」古飆妥協了,他沒轍地揉揉泛疼的太陽穴。 

  「真的?」古母高興得差點跳了起來。她就知道對自己的兒子出什麼招最好。 

  「真的。」古飆啼笑皆非,正色地說:「我會娶她,但是媽,您不要想我會對她好,我做不到。」 

  「你只要不打不罵她就行了。」古母相信那麼好、那麼善良的夏菊花,一定能贏得兒子的心。 

  「媽,您兒子有那麼粗暴嗎?」古飆不悅地間。 

  「我知道我兒子不會的。」古母微笑著,她只是想逗弄一下兒子罷了。 

  深知母親的孩子心性,古飆只能無奈的笑了笑。 

  ★    ★    ★ 

  日子是古母選好的,就定在這個月中旬。 

  沒有去拍婚紗照,也沒有發喜訊,原本古飆是要夏菊花搬過來後,再找個時間去公證,但在古母的反對下只好作罷,乖乖地在教堂舉行婚禮。 

  夏菊花被通知一個星期後結婚,是古飆親自打電話告知的;而她的日子仍過得跟往常一樣地上下班,照例去看母親和在墓園裡的兒子,沒有絲毫改變。 

  這一天,古飆突然來到夏菊花的住處。 

  「我媽要你先搬過去。」古飆表情冷峻的看著她。 

  夏菊花有些愕然,望著古飆的表情,便知道他並不是心甘情願娶她的。 

  「我希望你知道,我娶你只是因為我的母親,我是不可能會原諒你父親的所作所為,我更不會忘記你是誰的女兒;即使我對你做了那件事,但我從不認為我做錯了。還有,我希望你能在我母親面前做一個好好媳婦。」古飆嚴峻的表明態度。 

  夏菊花沉默的點頭。 

  夏菊花柔順的樣子讓古飆的表情有了些軟化,但他突然想起一件事,粗聲道: 

  「你將和我結婚,我希望不會有第三者介入,所以你以前有過的男人都要斷絕關係,不要在婚後才鬧出什麼緋聞來,我不允許有這樣的事發生,你明白嗎?」 

  夏菊花仍是沉默的點頭。 

  古飆望著她,心中突然有一股無明火升起,他不喜歡她這種無所謂的神情,好像她已經認命的樣子,這種鬱悶堵在胸口,他無法發洩出來,只能喘著一口粗氣。 

  「快收拾你的東西。」 

  「現在就搬?」夏菊花的神情怔住,這偌大的屋子一下子要她怎麼收拾,何況過去和兒子那些溫馨的回憶又能怎麼收拾。 

  看到夏菊花的神情,古飆歎了一口氣,心裡升起一種說不出的感覺,這時的她看起來似乎像一個無助的小孩子。他不由得放輕聲音說:「你可以把你要用的貼身用品帶過去,這屋子的東西就先放著吧!」其實她根本不需要帶什麼的,因為在別墅裡日常用品都已經替她準備好了。 

  夏菊花點點頭,走進自己的房間,衣服裝在一個小箱子裡;她甚至想把牙刷之類的都帶去,但仔細一想,到了那裡肯定也有的。她還把夏軒的東西當成珍寶似的,放在另一隻盒子裡。 

  提著箱子出來,夏菊花便見到古飆坐在狹小的沙發上,似乎等得有點不耐煩。  

  一見到她出來,古襯伸手要把她的箱子提過去;夏菊花畏縮了一下,他察覺到了,不悅的瞪著她,她只好順從的讓他提過去。 

  環視著四週,這個她已經住了七年的地方,心裡的不捨難以用言語來形容,這裡有太多、太多難忘的回憶跟歡樂。在這裡的日子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永遠也不會忘記的,軒堯的牙牙學語,蹣珊學步到一天天長高、長大,都是在這間雖然狹窄但充滿溫暖的寓所裡進行的。 

  「你還可以回來看看的,這裡不會消失的。」古飆看到她仔細認真的望著屋裡,那不肯邁步離開的樣子,他忍不住說了一句。 

  夏菊花回過神,看了古飆一眼。 

  這一眼的哀傷,倒讓古飆的心在一剎那間幾乎疼了起來,還來不及想清楚問明白,夏菊花已經走出去了。 

  古飆甩了一下頭,命令自己忽略剛才出現的錯覺。 

  ★    ★    ★ 

  夏菊花來到古家,古母見到她很是很高興,那種發自內心的真誠,讓她也真正開心地笑了起來。 

  目睹兩人和樂融融的模樣,古飆卻莫名的有一些不高興,「媽,我把她的東西拿上去。」 

  古母應了一聲,專心地跟夏菊花說著話。 

  「菊花,你不是還有母親嗎?」古母忽然問道。 

  夏菊花怔愣一下,不敢明說母親的情況,「她現在在養老院。」 

  「在養老院有什麼意思,不如你把她接過來吧!我也好有個伴。」 

  夏菊花委婉地說:「她的神智不好,現在已經認不出任何人了。」 

  古母吸了一口氣,心裡也明白,語氣難過的說:「那我們替她轉到一間好的養老院吧,我知道一間各方面部很好的養老院。」 

  夏菊花明白古母是真心地想為她做些什麼,但她仍是搖搖頭,「她已經習慣那裡了,而且那裡有一個很好的阿姨在照顧她。」 

  古母看了看夏菊花,這個女孩雖柔順,內心卻無比堅定,她點點頭,「好吧!我已經找人來為你做婚紗了,等一下她就會過來。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夏菊花微微一笑,「古媽媽,我聽你說說話吧。」 

  「好啊!」古母欣慰的笑了起來,「我就知道你是個貼心的孩子,不像我兒子,粗心大意得很,從沒想過要抽時間來跟我好好說說話。」 

  夏菊花笑了笑,沒有出聲。 

  「菊花,這麼多年來你一個人是不是過得很辛苦,還要照顧你母親?」 

  「古媽媽,那都已經過去了。」夏菊花淡淡一笑。辛苦,不,應該說是一種幸福;對她而言,有兒子相伴的日子永遠都是幸福的。 

  「是啊,你說得對,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古母感慨著。她也不再鄉間了,畢竟有些傷疤即使好了,也禁不起再次碰觸。 

  管風琴的樂聲悠揚的在教堂內迴盪,莊嚴肅穆的空間佈滿了美麗的花朵,陽光透過天窗篩落下,映著一條條金帶,一種溫馨動人的氣氛充滿了整個教堂。 

  夏菊花穿著一身白紗禮服,跟著臉上滿是欣喜的崔珍慢慢地走向紅色地毯的一端。透著白紗,她朦朧地看到一群全然陌生的臉孔,據說是古家的遠親近鄰,而她熟悉的人只有崔珍;一向將她當作親人看待的崔珍,聽聞她要結婚的消息時,雖然十分驚愕,卻是欣喜萬分,特別是在她看過了古飆以後。 

  崔珍認出那與夏軒相似的五官,誤認為他們是相愛的,所以就像母親般的把夏菊花的手放在古飆寬厚的大掌中,眼中是全然的託付和欣慰。 

  古飆的禮服把他襯得更加挺拔、俊朗,那種尊貴的氣勢不是光靠名牌衣服就能展現出來的,雖然他的臉上看不出喜悅與否,但相較於以往的面無表情,現在的他表情較為柔和。 

  古飆把夏菊花的手輕輕的握在掌中。 

  夏菊花一震,不由得擡起頭來看了他一眼,卻只看到他冷冷的側臉。 

  古飆能感覺到自己的心正在怦咚的急速跳動,真是好笑,即使當年創業時他經歷過那麼多的變故,但是他也從不曾緊張害怕過,為什麼現在他會有這種複雜的心情呢?他下意識地把夏菊花的手握得更緊了。 

  牧師嚴肅地問道:「古飆先生,你願意娶夏菊花小姐為妻,並且一生一世的愛她,禍福與共,永不分離嗎?」 

  愛她?古飆揚起諷刺的笑容,轉過頭看了夏菊花一眼,「願意。」 

  「夏菊花小姐,你願意嫁與古飆先生為妻,並且一生一世愛他,福禍與共,永不分離嗎?」 

  「我願意。」沉默了一下,夏菊花開口。 

  「新郎新娘交換戒指。」 

  兩個手拿戒指盒的伴娘伴郎上前,粉紅色的盒子裡裝的正是小巧精緻的戒指,這是古母陪同夏菊花出去時堅持要她選購的;而這典雅精緻的戒指,是夏菊花一眼就喜歡上的。 

  古飆執起夏菊花的手為她戴上,夏菊花也為古飆輕輕的戴上戒指,兩人都沒有擡頭,他們看不見對方的表情,只是在做著一種必要的形式。 

  「現在新郎可以親吻新娘了。」 

  古飆掀起夏菊花臉上的白紗,即使夏菊花並不特別的漂亮,但是在這種場合,經過化妝師的巧手,也把夏菊花美麗的一面展現出來。現在的她,看起來不單單有以往的淡然氣質,甚至顯得格外的美麗。 

  古飆心一震,捧起夏菊花的臉,情不自禁地吻了下去。 

  古飆唇瓣的熱度幾乎要把夏菊花給燙著,讓她沉靜的心不禁也蕩漾了起來,她以為他會吻她的額頭,畢竟這場婚禮只是做給古母,以及在座的這些人看的。但他的吻卻落在她的唇上,而且很用力的吮吸,讓她的心跟著緊張的跳著,掀起一股從來不曾有過的悸動。 

  就連古飆自己都無法形容內心的感受,當他接觸到那甜美的紅唇,所有的理智都不見了。 

  一吻結束,現場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古母更是笑得無比開心。 

  夏菊花的臉上浮起了淡淡紅暈,吸引古飆的注視。 

  「我宣佈你們成為夫妻,願主祝福你們。」 

  這聲音驚醒了古飆,讓他想到自己剛才的無法自製,不由得握緊拳頭。 

  隨後大家來到酒樓同享喜筵,這段時間,即使古母一再用眼神示意,古飆都不曾露出過笑容;但幸好大家忙著吃吃喝喝,或許在大家眼中,古飆一向都是如此冷漠的,所以也沒有人在意。 

  ★    ★    ★

  回到別墅,大家都感覺到累了。 

  「媽,您先回房歇歇吧!」古飆一臉疲累的癱在沙發裡。 

  「媽不累。」古母還是一臉的神采奕奕,「你們商量好去哪裡度蜜月了嗎?」 

  古飆皺起眉。不會吧!母親還嫌沒有鬧夠,竟然得寸進尺?他答應跟夏菊花結婚已是最大限度,他是不可能跟她像尋常夫妻一樣,頂多她可以擁有古夫人這個名份以及衣食無憂的生活;至於其他的,她休想。 

  「媽,我們都有工作,很忙的。」夏菊花連忙表態。 

  「工作什麼時候都可以做,錢怎麼可能賺得完呢。飆,你已經多久沒休假了,可以趁這個機會好好休息一下。」古母不悅的說。 

  「媽,您不要忘了我們結婚的前提是什麼?」古飆沒好氣的開口。 

  「既然已經結了婚,是要相處一輩子的,怎麼可以跟仇人一樣呢!你們應該好培養一下感情。」古母自顧自的說著,似乎已忘了自己的兒子是多麼不情願地結這場婚的。 

  「媽。」古飆差點要破口大罵。他就知道母親一步步地計算好,非要讓他一步步妥協的。 

  「菊花,你也累了,上樓休息吧!我叫五媽把你的東西都拿到飆的房間了。」 

  古母不理會生氣的兒子,曖昧地向夏菊花眨眨眼睛,「你知道哪一間吧!」 

  「媽。」夏菊花手足無措,接觸到古飆投射過來的冷冷目光,心裡更是不知該如何是好。看來古母一心一意要讓他們和好,但是……這是不可能的。 

  「渾小子,如果讓我看到菊花出來睡客房,你就別怪我事後知道了,會怎樣生氣。」古母倚老賣老的威脅著。 

  她知道兒子一向孝順,再怎麼樣也會看她這個做母親的面子。說實在的,她很喜歡菊花這女孩,無論是不是因為兒子以前對她做的事所影響,她都能肯定菊花是個難得的好女孩;當然,她也不是沒有顧著兒子的感受,她相信兒子對菊花有著複雜的感情。 

  聽古母這麼說,夏菊花也不能多說什麼,只能點點頭,道一聲晚安先上樓去。 

  「我也要去睡了,人到了這個年歲時日也不多,不知道什麼時候有孫子抱抱,那就此生無憾了。飆,你明天記得去公司看看,一定要挪出十天半個月的時間去度蜜月。」古母雖是自言自語,卻擺明瞭是說給兒子聽的。 

  古飆忍不住歎了一口氣,雖然氣憤惱火,卻拿自個兒已年邁的母親沒有任何辦法;正如母親所說,她已經那麼大的歲數了,難道自己還能對她發脾氣不成?想到這裡,他只能一步步地上樓去。 

  ★    ★    ★ 

  房門砰的一聲關上,嚇了正在要找衣服換的夏菊花一跳。她回過頭,便看到臉色難看的古飆走進來,他沒有開口,只是自顧自的拿下領帶,脫下西裝。 

  夏菊花沉默了一會兒,「我可以睡在地上。」 

  聞言,古飆擡頭狠狠地瞪她一眼。 

  夏菊花猜不到他在想什麼,只好再問:「我可以回房去洗澡嗎?」 

  古飆冷冷的反問:「這裡沒浴室嗎?」 

  夏菊花點點頭,拿起自己的換洗衣服,進了寬敞無比的浴室,很快的沖完澡出去,看見古飆脫得只剩下一條底褲,露出健美的身體,夏菊花的臉不由得有些紅潮:雖然她曾生過一個兒子,但其實還是當年那個清純無知的十九歲少女。 

  古飆逕自生著悶氣,看都不看她一眼就進了浴室。 

  夏菊花到自己睡過的客房拿了被子過來,房裡鋪著厚厚的地毯,夏菊花只是隨意的鋪上床單就要蓋上被子睡覺,今天的她很累。 

  十七、八歲時的她,也曾經幻想過自己的婚禮,很簡單、很樸素,不需要婚紗,也不需要教堂,只要一束捧花和一個愛她的男人就夠了,兩人能一起相守,過著平平淡淡的一生。然而今天的婚禮很華麗,也有一個白馬王子般的新郎,但卻無法帶給她任何的興奮;因為她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已經喪失了喜怒哀樂的情緒。 

  睡夢中,夏菊花感覺到古飆從浴室出來。她向來淺眠,幾乎外面一陣風聲就能驚醒她,兒子剛出生時,他們住在頂樓的鐵皮屋裡,夏天熱冬天冷,她總是怕兒子熱著或冷到,一個晚上不知道醒來多少次查看:現在兒子走了,她仍然會在夜裡驚醒查看著,但卻再也看不見那張熟悉的小臉,讓她心裡又痛又迷惘。 

  夏菊花感覺到有雙大手把她拉起來,不禁睜開眼睛,卻看見古飆那張帶著明顯怒意的俊臉,令她不解的望著他。 

  「我的床你不屑睡嗎?」古飆氣憤的道。 

  「但是……」夏菊花不明白地看著他,剛木她問的時候他並沒有反對啊! 

  「你是不是想在我媽面前,哭訴我讓你睡地板?」 

  「我不哭的。」夏菊花語氣酸楚地說。 

  聞言,古飆瞪著她,「上來睡,聽見了沒有?」 

  夏菊花點點頭,順從的把被子抱起來放在床上,輕聲道:「我要先睡了。」 

  古飆點點頭,夏菊花躺下便睡了,雖然不再是一個人,但那過往的一切仍敲打著她的心,讓她沒有安穩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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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白水仙望著緊蹙眉頭、十分不耐煩的古飆,現在是開會的時候,各部門經理都在說著自己的計劃案。以往的古飆都是十分認真的聽著,而且能一一說出不是之處和比較好的地方,但是今天他卻一句話也沒說,讓所有人都忐忑不安起來。 

  「總裁。」白水仙輕輕的喚了一聲。 

  古飆皺著眉,揮了揮手,「會議結束,有什麼事再到我辦公室商議。」說完,他便站起身離開。 

  留下一群人互瞪著眼。 

  白水仙趕緊追了上去,只見古飆已步進自己的辦公室。 

  ★    ★    ★ 

  古飆揉揉自己的太陽穴,感覺到有些疲憊。昨天晚上他幾乎沒有睡,因為身邊的夏菊花睡得很不安穩,一整個晚上都翻來覆去的,他甚至還看到她臉上的淚水;這讓???震驚不已、既不敢吵醒她又放不下心,一個晚上滿是不安地凝視著她,到早上才睡了一會兒。本想質問她,可一早醒來,卻發現她已經出去了。 

  「怎麼了?總裁。」白水仙問道。 

  古飆搖搖頭,「沒事,你的企劃案呢,給我吧。」 

  白水仙只得先把自己的企劃書遞上去,雖有滿腹不解,但也因為沒有立場問,只能悶悶地說:「那我先出去了。」 

  古飆點點頭,突然又想起什麼似的,急忙開口:「等等,水仙。」 

  白水仙連忙站定,微笑地問:「是,總裁還有什麼事呢?」 

  「幫我看看我的行程表,能不能挪出一個星期的空閒時間?」古飆翻著企劃案問道。 

  白水仙驚訝地說:「總裁,你的行程表都排滿了,而且你下個星期要到法國開一個禮拜的會。」她會驚訝不是沒有原因的,因為跟了古飆幾年,知道他是個工作狂,沒有特殊原因是不會要求休假的,況且還是休那麼長的時間。 

  「法國。」古飆心念一動,點點頭,「可以了,你先出去吧。」 

  白水仙有些失望地走出去。這幾年,她從古飆的眼中看不到一點為她心動的跡象,他似乎只把她當成是得力助手和朋友:難道是自己不夠出色,不能打動他嗎? 

  想到這裡,白水仙不禁有些難過。 

  準時下班的古飆自己駕車回家。 

  「媽。」古飆問候著,「今天有沒有出去走走?」 

  「有啊,我還去園裡逛了呢,那些花開得可好了。」古母一臉高興地說。 

  「那就好,我先上去。」古飆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瞄了一眼,似乎在尋找什麼,隨即他上了樓,見房間裡也是一片安靜,便換了衣服又走了下來。 

  「飆,坐一下。」古母關上電視,輕喚兒子到身邊。 

  古飆點點頭,坐在母親對面的沙發上。 

  「怎麼樣?你們要什麼時候去度蜜月?」古母一開口就問自己想知道的事。 

  古飆有些頭痛,思索了一下,「下個星期吧!」下個星期他要去法國開會,順便把她帶去就行了,免得母親問個沒完沒了。 

  「真的,去哪裡?」古母樂不可支地問。 

  「法國。」 

  「不錯啊,聽說那兒十分浪漫,你可真會挑地方啊。」古母笑得更開懷了。 

  「媽。」浪漫?真虧母親想得出,古飆感到啼笑皆非。 

  「但是菊花可能沒有護照喔。」古母忽然想起來。 

  「我有朋友在大使館工作,三天內應該可以拿到。」古飆不在意地說。關於這點,他早已經想到了。 

  「你也該找個時間好好休息休息了,整天工作,身體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住。」 

  古母有些心疼地看著兒子。 

  「媽,我每年都有去檢查身體,沒事的。」古飆又好氣又好笑地說,心裡想要問什麼,卻沒有開口。 

  突然,電話鈴響了,一旁的五媽接過電話,回答幾句後掛上了。 

  「阿五,是誰啊?」古母好奇地問。 

  「是少夫人,她說她今晚不能回來吃飯了。」 

  聞言,古飆蹙起眉,「她去哪裡了?」 

  「少夫人去上班。」五媽回道,「老夫人、少爺,你們要先吃飯嗎?」 

  「你們這些孩子也真是的,都把工作當成什麼了,才剛新婚,兩個都那麼努力工作。」古母不滿的說。 

  古飆心裡揚起一股怒意,看著母親卻沒說什麼。 

  「媽,我們先吃飯吧。」 

  「好,阿五,你幫少夫人留些飯菜和湯,外面的東西一點營養也沒有。」古母叨念著。 

  ★    ★    ★ 

  今天古飆破例的沒到書房辦公,而是陪母親看電視,只是他看得心不在焉;隨著時間的飛逝,他心裡的怒意越積越多。 

  「飆,快九點了,你去看看菊花吧!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出什麼事?」古母有些擔心。 

  不等古母說完,古飆馬上站了起來,上樓去穿一件外套就駕車出去了。 

  古母笑了,隨即對一旁的五媽歎息著,「我知道這孩子雖然不愛說話,但是自小就心地善良,做了一件那樣大的錯事,雖說情有可原,但他心中也時時記掛著。只是他嘴硬,心裡還被玉兒遭受到的痛苦所蒙蔽,但其實他早已把菊花放進心裡,不然不會這麼多年身邊連一個女人也沒有。阿五,你也看過那個白小姐吧!那麼出色的女孩,如果不是因為他心底早已有了別人,你想他會不動心嗎?」 

  「是啊,白小姐確實才貌雙全、善解人意,老夫人還想過要她做兒媳婦呢!」 

  古母苦笑,「如果沒有菊花,我也是這樣想的,你覺得菊花怎麼樣?」 

  「少夫人雖然不愛說話,卻是個心地善良、難得的好女孩,而且也沒有脾氣,很討人喜歡。」 

  「是啊,雖然經過了那麼多變故,仍然能夠這樣堅強,我看得出這孩子的心性定能讓飆兒動心的。」 

  「現在只要等少夫人解開少爺的心結,老夫人就可以等著抱孫子了。」 

  古母呵呵的笑了出來,「希望如此。」 

   ★    ★    ★

  古飆車開得很快,到了目的地,煞車時車輪和地面的摩擦,帶來一陣刺耳的聲音。他怒氣騰騰的甩上車門,進了大廳,憑著記憶中的資料上了九樓,雖然帶著怒氣卻也有著不易察覺的擔優。 

  辦公室裡夏菊花還在做著帳,快到月底,身為會計的她要做的事有很多。 

  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傳來,讓她擡起了頭,不解的想:這麼晚了,還有誰會回到公司來?而一看到來人竟是古飆時,有一些驚訝表露在她的臉上。 

  「都幾點鐘了,你還坐在這裡?」古飆生氣的大叫。 

  「我還有一些工作沒做好。」夏菊花開口解釋,因為他的樣子有些嚇人。 

  「你不需要做這些,我可以養活你,身為古氏集團的少夫人,你不用幫別人打工。」 

  「我讓你蒙羞了嗎?」 

  她說這是什麼話!古飆的臉色更陰沉了,他搞不懂她到底在想什麼? 

  感覺到古飆冷冽的目光,夏菊花默默的收拾桌上的資料。 

  「明天把工作辭掉。」古飆用命令的語氣說著。 

  夏菊花默默的點頭,她不會反駁,也知道反駁沒有什麼用處。 

  看到夏菊花那種不反抗、把一切全都承受的神情,古飆的怒氣更大了,可卻無處發洩,只能在回去的時候把車開得飛快。 

  夏菊花幾乎受不了這樣的車速,只能閉上眼睛無力的承受。 

  當古飆看到夏菊花那痛苦的神情時,才驚覺的停下車。 

  夏菊花馬上打開車門,再也沒有辦法忍受的吐了起來。 

  古飆隨即下車,看到她難受的樣子,一時之間懊悔充滿了內心,也顧不上其他,伸出手輕輕的拍打著她的後背,讓她能舒服一點,嘴裡也不由得問:「你怎麼樣了?」 

  似乎把肚子裡的東西全吐盡,夏菊花才覺得好過一點,她搖搖頭,並沒有想要責備古飆,因為無論他做了什麼,都是她應該承受的。 

  接下來,古飆盡量把車開慢一點,還用不易察覺的目光掃射到夏菊花身上,看到她並沒有任何異樣才安心。 

  當夏菊花沖完澡出來時,古飆開口道:「下個星期我們要去法國,把你的身份證給我。」 

  「哦。」夏菊花點點頭,拿出自己錢包裡的身份證遞給他。 

  古飆接過,看到照片上那個有著陽光笑容的女孩,不由得愣了一下,一看日期才發現是十年前的,那時的她大概才十六、七歲;那笑容讓古飆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然後才放在自己的皮夾裡。 

  看到夏菊花身上穿著保守樸素的睡衣,他不由得皺起了眉,那睡衣雖然洗得很乾淨卻也泛白了,想也知道穿很久了。 

  「兩邊抽屜裡都放了現金,這裡還有一張卡,你可以拿去買衣服和所有你需要的東西。」 

  夏菊花卻搖搖頭,「我不需要錢。」 

  「我讓你拿你就拿著。」古飆的嗓門大了起來,十分不高興她的拒絕。 

  夏菊花只能點點頭,「我可以睡了嗎?」 

  古飆不悅地說:「難道我不讓你睡嗎?」為什麼她每次要用這種央求的語氣,似乎每件事都要經過他的同意才能做似的,他們是夫妻,又不是上下屬的關係。 

  夏菊花道了晚安,安靜地躺在床的一邊,盡量不佔位置。 

  目睹她的舉動,古飆吐出一口氣,逕自進浴室沖澡,再這樣下去,他肯定會氣爆的。天知道他是個冷靜、自製力超強的人,但夏菊花的每個微小舉動和話語,都能撩起他的怒意。 

  出來後,古飆感覺到她並沒有熟睡,她似乎並不容易入睡,而且容易驚醒,是因為夢到他以前對她所做的惡劣行為嗎?他苦澀的想。 

  「你晚上都夢到什麼?」古飆忍不住地間。他想知道她為什麼流淚。 

  夢到什麼? 

  夏菊花一僵,???夢到的都是從前和軒兒一起笑、一起哭,每次她夢到和軒兒玩得正開心的時候,總會看到軒兒離她越來越遠,笑著對她說--媽媽,你要笑呀,媽媽,笑呀! 

  然後,他便消失不見。 

  見她沒有回答,古飆固執的問:「那你為什麼會哭呢?」 

  哭?夏菊花一震,自從答應兒子要笑之後,她從來不曾哭過。她以為自己做到對兒子的承諾,其實她根本沒有做到,因為她的心仍在哭泣,連自己也不知道。 

  見到夏菊花一臉痛楚的表情,古飆心裡一揪,沒再問下去。他一向對任何事都漠不關心,甚至沒有半點好奇心,為什麼會這樣想知道她心裡想什麼呢?想知道她經歷了什麼?帶著不知名的困擾,古飆躺在床的另一邊睡去。 

  ★    ★    ★ 

  處理好一天的公事,下班時間快到了。古飆一邊收拾桌上的資料,彷彿想到了什麼,隨即按下內線電話,「水仙,進來一下。」 

  (好的。)清脆的聲音回答。 

  不一會兒,腳步聲走近,響起了敲門聲。 

  「進來。」 

  推開門走進來的是一身粉白衣裙、看起來美麗幹練的白水仙,臉上帶著掩不住的驚喜,「什麼事?總裁。」以前下班或加班時,古飆都會順路送她回家,或邀她一起共進晚餐;想一想,他們也好久沒有聊聊了。 

  「去法國的機票訂好了嗎?」古飆擡頭詢問。 

  「訂好了,明天九點鐘的飛機。」白水仙有些驚訝,古飆很少過問這些小事,訂票、訂餐或送禮之類的瑣事,都是借由她交代秘書去做的。 

  「那麻煩你多訂一個座位。」 

  「多一位?總裁,不是我跟您一起去嗎?難道還有其他部門的負責人也要一起去?」白水仙更驚訝了。去法國的行程是早就預訂好的,如果還有其他負責人要一起去,沒道理她會不知道啊! 

  「不是公司的人,幫我看一不能不能加訂座位。」 

  「是。」雖有滿腹不解,但白水仙只能照辦,出去打電話。 

  又過了一會兒,她再度敲門走進來。「總裁,明天早上九點鐘的頭等艙機票已經賣完了,只剩下經濟艙的座位。」 

  「經濟艙……」古飆思索了一下,經過幾天的相處,他發現夏菊花似乎沒有任何的脾氣,對別人要她做的事從來不會拒絕,似乎沒有自己的悲喜一樣,這個認知也讓他莫名的不悅,但目前他根本不想去改變她什麼。如果要她坐經濟艙,相信她也不會有任何意見的,但是他不想這樣做。 

  「重新訂過機票,改到十點以後的飛機試試看吧。」 

  「是,請問他叫什麼名字,是男還是女呢?」 

  古飆已收拾好東西,站起來,「夏菊花,女的。」 

  「夏菊花。」這名字她好像在哪裡聽過,但應該不是公司的人吧?而如果不是公司的人,為什麼會跟總裁一起去呢?白水仙忍不住問道:「總裁,她是誰呢?」 

  「我的妻子。」古飆看她一眼,「如果訂好了機票,再打電話給我,我先走了。」 

  白水仙呆呆的看著古飆走出去,還沒有從他剛才所說的話裡回過神。天啊!什麼時候古飆竟然有了妻子,而她居然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這才發現那麼多年的相處,她依然一點也不瞭解古飆。這個認知,讓她美麗的臉上帶著一抹蒼白和震驚過後的悲憤。 

  ★    ★    ★ 

  滿園的各色各樣菊花,隨著微風輕輕的擺動,似乎在翩翩起舞,那景致在夕陽餘暉下,顯得更加美麗動人。 

  「看,這些菊花種得可好?」古母坐在椅上,高興的問。 

  「好。」夏菊花淡淡的笑了。是啊!多美、多好的花啊! 

  「這些年有沒有去看過你父親?」古母的面容有點嚴肅。 

  「他三年前在獄中過世了。」 

  父親之於夏菊花,就像是童話書中那作惡多端的大灰狼,讓人心驚膽戰。記憶中的父親是煙酒不離手,還愛賭博。只要輸了,他便喝得酩酊大醉,拿起放在墻角紮成一把的籐條,拚命的往自己的身上抽打。一剛開始她不懂事,打痛了就哭喊著母親。但母親從來不曾出現,就算是出現也只是一味地哭著。 

  漸漸的,她就不再喊疼,也就不再哭了,她早已痲木。後來父親做了那件天大的惡事,古飆來報復。一開始她掙扎著,但是一聽到他是誰時,她發現自己根本沒有立場去抵抗;因為父親做了錯事,而她身上流著父親的血,「父債子還」本是天經地義的,所以她只能認命的承受。但在那似歡愉的疼痛中,她還是忍不住咬了古飆一口,她不知道自己盡了全力去咬那一口是為什麼。 

  古母望著夏菊花發怔的神情,忍不住歎了一口氣,「你還在難過嗎?我曾聽說他並不是一個好父親,抽煙、喝酒、賭博,還常常打你是不是?唉!不過父親始終是父親,會掛念也是應該的。」 

  「是的,我並不是難過,只是想起一些往事。」夏菊花回過神,淡然的笑了。 

  「好了,都是我不好,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輕拍了一下夏菊花的手,古母略含歉意地說。 

  夏菊花不在意的搖搖頭。 

  「明天就要去法國了,有沒有什麼要準備的?」古母連忙換了個話題。 

  「沒有。」 

  「聽說法國的衣服很漂亮、你去了要記得多買一些知道嗎?別老是兩套衣服輪流換,年輕人就應該多多裝扮自己,要是到了我這把年紀再怎麼打扮也沒用了。」 

  古母微笑地說。 

  這幾天的相處下來,她看得出夏菊花一點也不在意物質享受,平日裡穿的衣服就那兩套。現在還有這樣純樸的女孩,古母著實高興極了。 

  夏菊花點點頭。心裡卻有些難過,明天是星期六,是她去看兒子的日子,看來要下個星期回來才能去看他了。她不願意讓其他人知道兒子的存在,她心裡明白無論是古母還是古飆都是心地善良的人,如果讓他們知道,只會徒增傷心罷了。 

  隨著沉穩的腳步聲傳來,古飆出現在她們的面前,他看了夏菊花一眼,對母親微笑的問候道:「媽,今天覺得怎麼樣?」 

  「好啊,今天天氣好好,心情也舒暢了許多呢。」古母笑著回答。 

  「天色暗下來了,風會大一些,咱們進去吧!」 

  「好,五媽大概把晚飯做好了!她啊,現在都怕見到菊花呢。」古母站起來。 

  「為什麼?」古飆揚起眉,看了夏菊花一眼,她仍舊是一臉平靜。 

  「因為菊花老是要幫五媽做飯打掃的,她又不肯。」想到那畫面,古母呵呵地笑了出來。 

  「哦。」古飆心念一動。 

   ★    ★    ★

  飯桌上擺著五菜一湯,色香味俱全的。 

  古飆幾乎皺起了眉頭,因為只吃了幾口飯、夾了幾筷子青菜的夏菊花已經放下了筷子,他早就發現她根本不怎麼吃東西的,難怪她會那麼瘦,臉色總是不好。 

  「菊花,你怎麼老是吃那麼少?」古母忍不住擔憂地問。 

  「夠了。」夏菊花微笑地說。 

  「是不是五媽做的菜不合你的胃口?」 

  「不,菜很好,但我吃不了那麼多。」夏菊花連忙搖頭回答。 

  「那也不能吃那麼少,你又不吃零食,只是喝幾杯水,怎麼可能會不餓呢?」 

  「我習慣了。」夏菊花仍然淡淡的笑著拒絕,「你們慢慢吃。」說完,她就要起身把碗筷拿進廚房。 

  「坐下。」古飆忽然出聲了。 

  夏菊花怔了怔,沒有說什麼,很聽話的坐下來。 

  古飆起身拿起她的碗又裝了半碗飯,還夾了好多菜,堆了滿滿一碗放在她的面前,用命令的語氣道:「把這些全都吃下去。」 

  夏菊花困難的嚥了一口口水,望著古飆那雙十分堅持的黑眸,只能再舉起筷子艱難的把碗中的飯菜一口一口地送進嘴裡。 

  目睹這一幕,古母偷偷的笑了。 

  肚子裡的飯菜似乎沒有消化,夏菊花覺得很難受,但仍然陪古母看完電視才上樓。 

  沖完澡出來,並沒有看到古飆,她知道他在隔壁的書房處理公事。 

  躺在床上,夏菊花覺得肚子開始疼痛起來。她知道那是因為長期都吃得少,現在一下子被塞進那麼多的食物,腸胃因為適應不了,正發出抗議。 

  睡夢中,她聽到古飆進房脫衣服沖澡,然後走出來,耳邊又聽到他的聲音。 

  「你睡了嗎?」 

  夏菊花努力睜開眼睛,因為刺眼的燈光,好一會兒才睜開,她等著他的問話。 

  「是不是在家裡沒事可以做?」擦拭好自己的頭髮,古飆冷冷地問。 

  夏菊花想要回答,但感到疼肚子更加痛了起來,只能搖頭示意。 

  古飆看著她,覺得不對勁,忙走過去問:「你怎麼了?」 

  夏菊花只是撫著被子下的肚子搖搖頭,沒有出聲。 

  古飆急了,???起她,吼道:「你到底怎麼了?說話啊?」 

  夏菊花露出微笑,一副不要緊的模樣,「我只是有點肚子痛,沒事的。」 

  古飆一下子明白了,把她放回床上,也不顧只圍著浴巾就快速的跑到樓下,找著胃藥又迅速跑上來。 

  他趕緊倒了開水讓夏菊花服下藥,緊張地問:「現在你覺得怎麼樣?」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真的是藥有效,夏菊花感覺到肚子不那麼痛了。「我好多了,謝謝你。」 

  古飆抓著頭髮,鬆了一口氣後又氣又惱,他真是快被她氣死了,竟然肚子痛成這樣還這樣睡覺,她真以為只要睡上一覺,明天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嗎?這女人自己一個人生活的這幾年,到底是怎麼過來的,竟然連自己也不會照顧自己。 

  夏菊花望著他,遲疑一下,主動地問:「你剛才問我什麼?」 

  「沒什麼,快睡吧!明天十點的飛機。」古飆被她搞出一肚子的氣卻無法發作,深吸一口氣地說。 

  夏菊花點點頭又躺下,不知道什麼時候她醒了過來。雖然她對一切都不甚在意,但是要與古飆去法國的這事,她內心深處仍然有一絲緊張。 

  一旁的古飆睡得很熟,這麼大的床足以讓兩個人各據一方熟睡,又不打擾到彼此。她望著那張熟悉的面孔,想到夢中的那張小臉,不由得癡望了許久。 

  生命真是讓人驚訝,父子的天性在容貌上一一展露出來,兩個不同個體的人竟然可以這樣相像。這張臉孔和軒兒一樣清秀俊美,只是多了一些滄桑,和那緊抿的薄唇顯示了他堅韌的性格。 

  是不是因為老天爺可憐她?雖然帶走了她的軒兒,但仍將古飆帶到她的身邊。 

  想到這裡,夏菊花一驚,原本要伸出去撫摸那臉龐的手縮了回來,她還可以擁有嗎?她有資格去擁有嗎?不能!夏菊花搖搖頭,躺了下來睡去。 

  古飆也從夢中驚醒,以往在夢裡見到那雙清澈的眼眸望著他,他的心便不由自主地揪緊。但現在他能在夢中清楚的看到夏菊花平靜地望著他,這讓他害怕,害怕這是她怨恨他的表現;在夢中,他努力的要奔向她,向她伸出手,想要把她拉到自己的懷裡,但她始終在不遠處,帶著恬淡的笑望著他。 

  古飆抹去頭上的汗,睜開眼看到身邊仍然躺著的人兒,那顆提了半夫高的心才又放下來。他不由得向她挪近了些,望著她的睡容。 

  她不能說是美麗的,因為眉毛太少,而她似乎也從來不曾修過;那雙清澈的眼睛是唯一能吸引人注意的,鼻子、嘴唇都十分平凡無奇,但組合起來卻又能帶給他莫名的異樣感覺。 

  古飆甩了甩頭,試圖要甩掉那種異樣的感覺。 

  她現在就躺在他身邊,只要伸出手就能夠觸摸她,但為什麼他內心深處總覺得她離他很遠很遠,就像在夢中一樣;即使近在咫尺,他卻仍然碰不到她。 

  突然,古飆有些驚奇的揚起眉,因為睡夢中的夏菊花竟然笑了,她笑得很開心,那笑容很甜美;令他忍不住伸出手來撫摸那張臉,她臉上柔軟、美好的觸感讓他也笑了。 

  到底她夢見了什麼,可以讓她那樣哭泣、這樣的微笑?他曾經聽老人說過在嬰兒時期人就會在夢中又哭又笑,那現在的她呢?是不是還活在那時候? 

  帶著探究的心情,古飆望著夏菊花許久,才緩緩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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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機場裡拖著行李走動的人來回穿梭著,播報著各班飛機行程的公式化聲音不斷的響起。 

  白水仙的臉色有些蒼白,昨晚她一夜沒睡,幾乎打不起椿神起床。她希望昨天是她聽錯了,古飆並沒有妻子,而她仍然還有一線希望。 

  古飆拖著行李箱從車上下來,身邊還跟著夏菊花。古飆的箱裡幾乎全是辦公資料,沒有什麼衣服,他打算到法國才買,而今天早上,他丟掉了夏菊花要帶去的幾件衣服,所以除了身上的衣服夏菊花根本沒帶任何行李,所以他必須陪同她一起去選購,順便也買自己的。 

  「水仙,早。」古飆微笑的向白水仙打招呼。 

  夏菊花也微笑的向白水仙點點頭,眼中一片平靜,沒有意外也沒有疑問為什麼自己的蜜月還會有一個女人跟著。 

  「你是……」看到有些面熟的夏菊花,白水仙更加驚訝了,當她想起自己在什麼地方見過時,幾乎是吃驚的張開嘴,「你是我學長的朋友。」 

  夏菊花恬淡的笑著點頭,「是的。」 

  一旁的古飆有些不悅的開口:「水仙,她現在是我的妻子。」 

  聞言,白水仙的臉色更白了,化了很濃的妝仍然蓋不住一臉的憔悴。 

  催促他們上機的廣播響起,三人依序上了機。 

  剛一坐上位子,夏菊花就感到一陣暈眩,這是她第一次坐飛機,她覺得自己可能會有暈機症。她坐在中間的位子,靠窗的左手邊坐著的是古飆,右手邊坐的是從上飛機之後都沉默不語的白水仙。 

  頭等艙的座位價格昂貴,但也不是沒有道理的。雖然不過幾個人,但是服務員就有好幾個,進行一對一的服務;而且座位舒適、設備齊全,也不是經濟艙可以相比的。 

  飛機開始起飛了,夏菊花想要吐的感覺更加強烈了,她幾乎是極力的忍著。 

  古飆雖然極力克制自己不去注意夏菊花,但他仍會不由自主的扭頭看她,也發現到她有些蒼白的臉色。 

  白水仙一直在暗中打量著夏菊花,雖然被古飆有妻子的事實所震撼而且感到難過。但看到夏菊花時,心中不解的疑團越來越大,她怎麼也想不明白古飆突然有了一個妻子,而且還是長相如此平凡、不出色的女子。難怪上次見到夏菊花跟學長時,古飆的神情會那樣奇怪。 

  也對,自己的妻子跟別的男人見面,哪個男人會高興啊。但她更難過的是,跟了古飆這麼多年,竟連他有妻子的這事她都不知道。 

  她忍不住地問:「夫人,你和總裁結婚多久了?怎麼那麼保密?」 

  夏菊花聽到白水仙的問話,勉強抑制噁心的感覺,算了一下日期說:「才一個星期。」 

  「什麼?」白水仙一聽,著實大為吃驚,「那上次你跟我學長在一起時,你們還沒有結婚嗎?」 

  「是。」夏菊花點點頭。 

  白水仙本想開口,可古飆遞過來一份資料。 

  「水仙,把這份資料翻譯給我。」 

  看到古飆堅定不容辯駁的雙眼,白水仙縱有滿肚子的話也只能放著,接過資料後點點頭,「是。」 

  夏菊花忍不住閉上了眼睛,極力要壓住直湧上來的東西,最後再也忍不住了,只好站起來,對旁邊的空姐問道:「請問洗手間在哪裡?」 

  「哦,在這邊,請跟我來。」年輕美貌的空姐十分有禮地說。 

  夏菊花匆匆的尾隨空姐來到洗手間,一關上門,她便再也忍不住的吐了起來,直到把胃裡的東西全吐盡,才稍微感覺到舒服一點。 

  用冷水洗洗臉,再靠著墻一會兒,她才打開門出去。 

  門外的空姐一看見她出來,連忙問:「夫人,你沒事吧?」 

  夏菊花微笑的搖搖頭,「謝謝!」 

  座位上的古飆卻有些坐立不安,他一直在望著洗手間的方向,看到她出來忍不住地問:「怎麼了?」 

  夏菊花搖搖頭,微笑地說:「我沒事,謝謝。」 

  一旁的空姐解釋著:「先生,夫人大概是暈機的關係,所以感到不舒服。夫人,你要不要吃點藥?」 

  夏菊花仍是搖搖頭,「不用,謝謝。」 

  古飆皺起眉頭,「拿一杯水,順便拿幾片暈機藥過來。」 

  「是。」空姐領命而去。 

  夏菊花靠在椅背上,沒有力氣說話。 

  古飆看著她脆弱的樣子,有一股異樣的感覺堆滿了心底,他正要問些什麼,一旁的白水仙卻先開口了。 

  「總裁,夫人是因為暈機,只要休息一下就好了。總裁,你可不可以過來一下,幫我看看這些問題?」 

  古飆看到夏菊花閉上眼睛休息,甩甩頭,決定不再理會她,便走到白水仙的旁邊與她討論起公事。 

  空姐很快的把水和藥片拿了過來,讓夏菊花服下。 

  雖然服下了藥片,但效果似乎並不是很大,夏菊花仍覺得腸胃不舒服,頭似乎也更痛了,特別是一想到他們是在半空中,那種不安定的感覺更是盈滿心頭。 

  古飆雖跟白水仙談著話,但思緒並沒有專注在公事上,他最後也放下資料,「我們到了法國再繼續吧,你也先休息一下!」 

  「我沒事,總裁,不知道我問這個問題算不算唐突,我很好奇為什麼總裁跟夫人在一禮拜前結婚,卻沒有人知道?」白水仙下定決心開口問。 

  看了白水仙一眼,古飆冷冷地說:「因為這場婚禮並沒有請外人,況且這其中有很多原因,所以才會沒有公佈。」 

  「為什麼我都沒有見過夫人?」 

  「我也是半個月前才又見到她的。好了,水仙,這件事情你就不要再去想了,有許多東西你不會理解的。」古飆站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 

  古飆看著靠在椅上的夏菊花,心知肚明她並沒有睡著,因為她並不容易入睡,他出聲問道:「你覺得怎麼樣?」 

  夏菊花睜開眼,雖然感覺到很難受,卻仍是搖頭,「我沒事。」 

  古飆對夏菊花的淡然態度感到萬分氣惱,忍不住伸出手將她的頭擱到自己的肩膀上,讓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夏菊花的身體一僵,她從來不曾與男人如此親近,不禁掙扎了一下。 

  古飆卻伸手按住,並警告道:「睡覺。」 

  不知道是藥力還是他的關係,夏菊花竟然真的睡著了,而且直到要下機時才醒來。 

  ★    ★    ★ 

  到達機場後,在與前來接機的人員簡單的交談後,三人到事先.訂好的五星級飯店。 

  理所當然的是,古飆和夏菊花同一間房。 

  因為吐過,夏菊花的晚飯吃得更少,讓古飆不禁又皺起了眉頭,最後吩咐了飯店,特地弄了粥讓她吃。 

  而來法國,雖然是度蜜月,但古飆卻是整天忙於公事,他沒有想到,事情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多。他根本沒有時間陪夏菊花逛逛,就連原本要去買衣服的事情都沒做,只是打電話叫人直接將衣物送到飯店來。而夏菊花因為英語不好,再加上本身也不喜歡外出的緣故,所以整天都待在房裡,根本沒有出去過。 

  很快的,五天時間過去,他們甚至很少交談:這種情況白水仙看了,也覺得驚訝疑惑。 

  這天晚上,白水仙來到夏菊花的房間。 

  「你好,打擾你了嗎?」白水仙有禮的問。 

  夏菊花微笑的搖頭。 

  「對不起,也許我這樣問有一些冒昧,但是我真的很好奇,夫人跟總裁是怎麼認識、結婚的?因為你們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因熱戀而結婚的。」 

  夏菊花不便說出那些往事,只能輕描淡寫的說:「因為他母親喜歡我,所以便要他娶我。」 

  聞言,白水仙心裡訝然,萬分驚喜地問:「那總裁是不是極為不願意,只是必須聽從古老夫人的話娶你羅?」 

  「是的。」這是事實,古飆確實不願意娶她。夏菊花很誠實的點點頭。 

  「難怪!」白水仙笑顏逐開,因為她知道自己仍然有希望。 

  這時,開門聲傳來,古飆走了進來,看到白水仙在房裡,有些意???地問:「你怎麼在這裡?」 

  「總裁,我跟夫人聊天,那我先走了。」白水仙微笑地說著,現在她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 

  「哦。」古飆點點頭。 

  白水仙向夏菊花說了一聲,才關門離開。 

  「你沒有出去?」古飆扯開領帶,宛如例行公事般地問著。 

  夏菊花點點頭。 

  如同預料的答案,讓古飆忍不住蹙起眉,「這樣的日子,你不會無聊嗎?」 

  夏菊花怔了一下,自從兒子離開之後,她從不知道日子還可以過得有意思。她每天都在等待,等待死去的那一天。 

  古飆沒有說什麼,逕自進了浴室,出來後才發現夏菊花已經睡著了。 

  他發現自己一點也不瞭解她,為什麼她可以什麼都不在乎,彷彿她的心已經死去似的。 

  床上的人呻吟了一聲,眼淚從緊閉的眼角流了出來,讓古飆的心也緊揪起來,到底是因為他對她所做的事造成的,還是因為別的事情讓她活得那麼痛苦呢? 

  ★    ★    ★ 

  一個星期的法國之行就要結束了,雖然古飆的心裡會湧起內疚,但他告訴自己,夏菊花是那個禽獸不如的男人的女兒,她身上流的是和那男人一樣的血,所以他不應該對她好的。 

  雖然這樣告誡自己,但古飆還是在要離開法國的前一天晚上帶夏菊花出去了。 

  巴黎是法國的首都,也是世界上最繁華的都市之一。 

  夜晚時分的巴黎,燈火霓虹的街頭十分熱鬧。巴黎的街頭藝術十分活躍,城市西北部的泰爾特爾藝術廣場是世界聞名的露天畫廊,每天都有不少畫家在這裡作畫出售。 

  在市中心的沙特萊廣場和聖日爾曼德伯廣場等地,青年、學生和市民經常自帶樂器在這裡舉行露天音樂會,表演各種節目,吸引了許多圍觀的人群,不時響起一陣喝采聲和掌聲。 

  兩個人慢慢的走著,沒有說話。 

  夏菊花望著眼前陌生的一切,不禁感到好奇和高興。 

  「你想要買什麼?」古飆開口,雖然明知道她給他的答案會是否定的。 

  夏菊花搖了搖頭,「不用了,謝謝。」 

  「難道這世界上沒有東西是你想要的嗎?」冷冷的聲音含著讓人察覺不出的氣惱。 

  真的沒有嗎?夏菊花心裡苦笑著。 

  不,她是一個人,一個有七情六慾的人。以前她希望兒子聽話、懂事,能平安的長大,也希望自己不會失去工作;她想要抽出時間多陪陪兒子,能有多餘的錢讓兒子生活得更好、活得更開心。可兒子走的剎那間,她只想要求老天爺能讓她來代替兒子,承受這些苦痛。 

  是的,沒有了。她唯一的愛和希望離開了,兒子離開這充滿苦痛、充滿悲喜的人間,也帶走了她的所有。夏菊花告訴自己,這樣對兒子更好,因為兒子會慢慢長大,當他漸漸懂事之後,他也會有更多的傷痛的;所以現在他離去,到另一個沒有悲歡離合的世界,或許對他來說是最好的。 

  「你會這樣是因為我造成的嗎?」蹙緊了眉宇,古飆看著遠方問道。 

  夏菊花怔了一下,轉頭看了古飆沒有表情的傻臉一眼,為什麼她會感覺到古飆在自責呢?是因為她的舉動令他也痛苦吧。他不是一直明明白白的告訴她,他恨她,不可能會對她好的。 

  她輕輕的搖頭,「不關你的事。」 

  突然意識到自己對夏菊花的關心,古飆不禁對自己生起氣來。不應該的,他不應該在乎她的悲喜,他應該將她當成是陌生人,甚至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突然下起雨來,人群四處躲雨,卻仍有些人在雨中慢慢地走著。 

  古飆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一步步慢慢的走著,他想讓雨淋醒自己。 

  雖然雨滴落在自己的發上、臉上,也漸漸打濕了衣服,有一些不舒服,但夏菊花仍不習慣開口說話,不論她有多麼的難受。 

  風吹在濕衣服上讓她打了個寒顫,最後再也忍不住的打了一個噴嚏。 

  古飆這才回過神,望著身邊人兒臉色蒼白、渾身顫抖的樣子,他很想大聲的對她吼;為什麼總是承受,而不把自己內心的想法或不適說出來呢?但他什麼也沒說,只是抱起她朝飯店的方向跑去,他知道夏菊花的身體瘦弱,隨便一個小小的病痛都能讓她很難受。 

  夏菊花沒有辦法拒絕,她甚至不自覺的把身子縮進古飆懷裡,本能地想要尋求慰借。 

  「先把濕衣服換下來,我再帶你去醫院。」回到飯店的房間,古飆趕緊從行李裡拿出衣服遞給她。 

  夏菊花顫抖地接過來,慢慢的走進浴室,將濕衣服給換了下來。 

  「好了嗎?你換好了嗎?」古飆在房裡也迅速換了衣服,敲打著浴室的門叫喚著。 

  夏菊花打開門步了出來,臉色似乎好了一點。 

  「走吧,我們去醫院。」古飆已先打電話叫飯店的人備車在大門口等。 

  「可不可以不去醫院?」夏菊花低著頭,怯怯地說。 

  「為什麼?」古飆嚴肅的問道。 

  「我已經沒事了,只是淋了一點雨,不用去醫院的。」語氣雖然柔弱,卻讓人感覺到她的堅持。 

  「好吧!」古飆沉默一會兒點點頭,「那你去睡覺吧!」 

  夏菊花點點頭,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說:「謝謝。」然後上了床躺下。 

  等古飆洗完澡後出來,夏菊花已經睡著了,臉色雖然還有點蒼白,但那熟睡的樣子,讓古飆終於放心了。可是他不能對自己釋懷,因為他竟然如此在意她,似乎忘了她父親所造成的傷害。 

  帶著自責的心情,古飆也在床的另一邊躺下。 

   ★    ★    ★

  察覺到被子似乎在翻動,古飆睜開了眼睛,看到被子已經被踢到床下。他知道自己是不會做出這種幼稚的舉動的,而和夏菊花相處的這幾天知道她也不會。於是他扭頭看向夏菊花,只見她臉頰潮紅,冒出不少汗,身子還在不停地扭動著。 

  「該死。」古飆咒罵一聲,他不該聽她的逞強話而不帶她去醫院。 

  古飆急忙幫她蓋上被子,可夏菊花又拚命要掀開被子,費了他好大的勁。 

  他弄了濕毛巾幫她敷在額頭上,漸漸地,她的臉色不再紅得嚇人,也不再出汗了!但臉色卻慢慢的變得青白,而且身體不斷地顫抖,嘴裡直叫好冷。 

  古飆從櫃子裡拿出好幾條被子蓋在夏菊花的身上,但這些似乎都起不了作用,她始終蜷曲著身子顫抖著,看起來無助又可憐兮兮的。 

  古飆情不自禁地掀開被子鑽進去,將她嬌小的身子摟進懷裡。 

  似乎是下意識的,夏菊花緊緊的依偎著古飆溫暖強壯的身體。 

  古飆不禁想要咒罵,因為他竟然會對正在生病的她起了邪惡的念頭。夏菊花的舉動讓他無法控制自己的遐想,摟著柔若無骨的身子,讓他的身體也火熱了起來。 

  但夏菊花只是想要尋求一點安全感、想要那一絲絲溫暖,那是從沒有人給過她的溫暖和安全感,她不停的往古飆溫暖的胸膛貼近。 

  「夏菊花,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古飆拉住夏菊花的手,氣急敗壞的叫。 

  古飆捧起夏菊花在他胸前磨蹭的臉蛋,臉色已經恢復了紅潤:只是他有一些不確定,這真的是她嗎?為什麼跟平常的她相差了那麼多,是不是她一生病便脫下了所有的偽裝,展現最真實的自己呢? 

  現在她就在他懷裡,他能感覺到她的體溫,不再有那種明明她在身邊但他觸碰不到的不安,這讓他心裡竄起了一股暖流。 

  兩個身子親密的依偎在一起,讓古飆想起了他佔有她的那一晚!雖然只有一個晚上,但卻是深深刻在他腦海裡,無時無刻重溫著。 

  當古飆低下頭將唇印上去、得到夏菊花下意識的回應時,他不想要發生的事,全都發生了。 

  窗外的雨漸漸停了,室內如火的激情正燃燒著…… 

  兩個平日無話可說,這會兒卻相擁而眠的人,都睡了幾年來最安穩、最甜美的一覺。 

  醒來後,夏菊花雖然感到意外和羞怯,但也知道這種事是夫妻之間必然要做的,所以並沒有感到任何不妥;但古飆陰沉的表情卻讓她的心底莫名的刺痛。平靜的心隱約起了變化,不明顯卻也讓自己感到難以捉摸。 

  若說是憎恨夏菊花,古飆不如說是在憎恨自己吧!昨晚上發生的一切歷歷在目,夏菊花柔軟的身子給他的甜蜜觸感,以及那些從來沒有過的激情和放縱,似乎讓他一直束縛著的心也被解放了。 

  但更令古飆生氣的是,他發現自己一向引以為傲的自製力在夏菊花的面前居然一點用處也沒有,他抗拒不了她,昨晚她不自覺的舉動,就能引起他如此的衝動。 

  古飆沒有說話的樣子讓白水仙也不敢開口說些什麼。儘管習慣沉默面對事情的她,她明白古飆生氣的原因,所以更是不敢多說一句,連動作都是小心翼翼,生怕惹來古飆的厭煩。唯一幸運的??,因為一直在注意著古飆,所以她在回台灣的時候並沒有暈機。 

  來接機的司機將行李搬進後車廂,他們先送白水仙回家。 

  坐在前座的古飆先將手機開機,不一會兒電話鈴聲便響起。 

  接聽之後,古飆將電話遞給了夏菊花。 

  夏菊花有些驚訝的接過電話,「喂。」 

  (菊花嗎?是我。)電話裡傳來崔珍沙啞急切的聲音。 

  「崔阿姨,出了什麼事嗎?」心裡隱約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夏菊花趕緊問道。 

  (菊花,快過來吧!你媽媽可能……可能快不行了。)崔珍的聲音有點哽咽。 

  像是被打了一拳,夏菊花一下子呆愣住。 

  (菊花、菊花,你在聽嗎?) 

  崔珍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驚醒了夏菊花。 

  「我現在就過去。」深吸一口氣,夏菊花的聲音並沒有異樣,仍然那麼平靜。 

  (你沒事吧?菊花。)崔珍擔心的問她。 

  「我沒事。」說完,夏菊花掛了電話,將手機遞給古飆,「對不起,我要到南山去。黃伯,我可以下車嗎?」 

  「出了什麼事?」古飆一直在注意著她,此刻銳利的目光正望著她。 

  「我媽媽出事了,我要去看她。」黃伯停下車,夏菊花拉著車門就要下車,卻發現自己的全身竟然軟弱無力,連車門也打不開。她不由得慘澹一笑,她以為失去兒子後,她已經可以承受所有的失去了,此時才發現她更加無法承受。 

  古飆望著她依然平靜、卻逐漸蒼白的臉和那雙一直在顫抖的手,便不假思索的下車,迅速地開了車門,將她扶下來;他吩咐黃伯將白水仙送回家就關上車門,讓白水仙想要開口都沒有機會。 

  ★    ★    ★ 

  坐上計程車前往南山時,夏菊花一直望向窗外,她沒有流淚,但古飆仍能感覺到她的悲痛和不安,他忍不住伸出手將她一直顫抖的手緊握著,想要給她力量。 

  夏菊花一震,沒有回頭,更沒有將自己的手抽出來。 

  車子一停下,兩人剛走進醫院大門,崔珍已經迎上來了,她對古飆點點頭,直接將兩人帶進病房。 

  夏母躺在床上,白色的床單襯得她的臉色更加蒼白,瘦弱的身體看起來更加嬌小,她的神情似乎很平靜,似乎是迴光返照般突然清醒了。 

  她盯著夏菊花,眼中似乎也只看得見她。 

  夏菊花慢慢的走上去,輕輕的喚了一聲:「媽。」 

  夏母不捨地握住她的手,「菊花。」 

  這一聲叫喚讓夏菊花的心裡一震,她有多久沒有聽到母親這樣呼喚,她以為在媽媽的意識和生命中從來就沒有她的存在,記憶中的母親是瘋瘋癲癲的,嘴裡時常叫著一個陌生男人的名字。夏菊花從小時候就聽到大家對母親的議論,才知道母親年輕時候很活潑可愛,一直到後來她愛上一個男人,在母親懷了那個男人的孩子時,才知道那個男人另有家庭,只是想要玩弄她,最後那個男人一走了之,留下了絕望到常常呆望著遠方的母親;後來那個孩子流掉之後,母親就瘋了。 

  外祖父母去世之後,舅舅把母親嫁給了大她十幾歲,愛喝酒、賭博,粗暴的爸爸,日子更是痛苦不堪,這一生母親似乎也從來不曾幸福過。在這樣的家庭裡,許多人都很不可思議夏菊花是怎麼長大的,或許是命硬吧!她終究還是長大了。 

  「菊花,媽媽對不起你,媽媽不該生下你。」夏母瘦弱的手很用力的握住夏菊花,向來黯然的眼裡有著難得的清醒,「這世間有著太多的欺騙和謊言,媽媽一直都看不透,折磨了自己也害苦了你。菊花,媽媽其實都知道的,知道你所經歷的痛苦並不比媽媽少的,你為什麼要這樣平靜?為什麼要把你的痛都藏在心裡? 

  菊花,跟媽媽走吧!媽媽帶你去一個沒有恨也沒有痛、不會讓人流淚的地方好不好?媽媽來照顧你,媽媽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 

  聞言,古飆眼中閃過一抹緊張,他走上前按住夏菊花的肩,下意識不想讓夏母的話影響到夏菊花。 

  「我知道你會怪我,你小的時候有一次發燒了,病重加上幾天沒有吃東西,你一直哭著叫媽媽,但是我都沒有理你,我滿腦子都想著那個該死的男人;還有一次你爸爸喝醉酒,拚命的拿籐條打你,打得你滿地翻滾,痛得哭著喊我,我也從來沒有護過你。但是你慢慢的長大了,在我們從來沒有抱過你、親過你,在沒有愛中,以及你父親的打罵下長大。我對不起你,菊花。」夏母哽咽著。 

  「媽,我不怪你,我一直都很快樂,而且那些事都已經過去了。」夏菊花神情平靜安撫著。 

  聽到夏母的話,古飆的手忍不住緊握著,有種酸澀的熱流湧上喉嚨,讓他的呼吸有些急切。 

  「菊花,你跟媽媽走吧!咱們一起去另一個世界,就不會有那麼多的痛苦了。」夏母咳嗽幾聲,聲音漸漸微弱,「你真的不怪媽媽嗎?」 

  夏菊花堅定的搖頭,「我從來沒有怪過你。」 

  「我很開心。」夏母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她的目光梭巡了一下,看到緊站在一旁的古飆,望了他一眼,眼中有了釋然,「你一定要讓她幸福。」 

  迎著夏母期許的目光,古飆沒有說話,只是慎重的點了點頭。 

  「謝謝你,崔大姐。」說完最後一句話,夏母閉上眼睛,緊握住女兒的手無力的垂下。 

  夏菊花怔怔的望著母親。 

  抹了一把淚的崔珍走上前,掀起床單蓋住夏母的臉。「菊花,你媽已經去了,你讓她安息吧。」 

  「我們先出去,再商量媽的後事。」古飆攬住夏菊花。 

  夏菊花搖搖頭,「你們先出去,我想再坐一下。」 

  古飆還想要說什麼,但崔珍示意古飆跟她一起出去:古飆擔心的望著夏菊花一眼,隨著崔珍走出去。 

  「讓她自己靜一下吧!這孩子把什麼事都藏在心裡,不知道會壓抑成什麼樣子了?唉……」崔珍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她母親在這裡住了很久嗎?」 

  「快七年了!你要好好的對菊花,那孩子幾乎從生下來就在受磨難,也沒過過好日子,一年裡,兩個最親的人接連地離開她,現在她只剩下你可以依靠了。」 

  「兩個?」古飆疑惑著。 

  「對呀,還有小軒……」看到古飆驚訝且困惑的神情,崔珍沒再說下去,看來菊花並沒有向他說出夏軒的事。是呀!何必說呢,只是徒增傷心罷了。 

  「小軒?」聽起來是男孩的名字,古飆心裡的疑團更大了,但崔珍顯然不想再說的樣子,古飆只得作罷:此刻他也正擔心著夏菊花,所以沒有那個心思再去想其他事。 

  等了一會兒,夏菊花還沒有出來;古飆再也忍不住地走進去,看到夏菊花那孤單的背影,他不由自主地將她攬進懷裡。 

  夏菊花一震,沒有擡頭,但仍將頭輕輕靠在古飆胸前,疼痛不已的心似乎有所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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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夏母的喪禮過後,一切彷彿恢復到以往的平靜。 

  似乎從那個夜晚之後,兩個身子熟悉了對方的溫度,總在沉睡中不知不覺的貼近著,或許是兩人都潛意識地在尋找著對方。 

  每天早晨古飆醒來,都會發現自己緊擁著夏菊花入睡,惡夢也不再做了,就連覺也睡得格外香甜。望著還在酣睡的夏菊花,他不由得有些惱怒。 

  不應該這樣的,或許夏菊花沒有錯,但是他也不應該對仇人的女兒如此依賴,甚至還不知不覺地多了許多讓自己感覺到陌生的情緒。這樣的他無顏面對那九泉之下含恨而死的姐姐。 

  夏菊花突然睜開眼睛,見到古飆正凝望著自己,臉上不禁浮起一片紅雲。 

  古飆心念一動,有如魔咒驅使般,不由自主地緩緩的低下頭,碰觸著那抹粉紅的唇瓣。 

  為什麼……這唇能引得他那麼眷戀渴望,能帶給他那麼多的甜蜜?這平凡的臉孔和身軀怎會有那麼大的吸引力,讓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能控制,放任自己的情慾沉迷在她的身上? 

  雖然知道自己事後一定會後侮,但他仍然吻得十分熱切。 

  夏菊花不由得輕喘著,羞怯的將雙手摟上他的脖子。第一次是無可奈何的去承受,第二次是在意識模糊的情況下;這一次她是清醒的,卻沒有抗拒,甚至有一股喜悅在她心裡升起。 

  得到夏菊花的回應,古飆的吻更火熱,他不滿足的將唇移到她的頸項,雙手急切地解開彼此的衣服。 

  兩人的熱情彷彿要將對方融入彼此的體內,沒有抗拒,只有互相依賴,身體交纏著。 

  ★    ★    ★ 

  幾乎是逃離般的,古飆駕車離開了家,他車子開得很快,也將車窗開得很大,風在耳邊呼嘯的吹著,他想讓自己的意識更清醒一點。 

  但是沒有用的,他腦海中仍是剛才歡愉的那一幕,夏菊花含羞帶怯的臉龐,以及她令他迷醉的呻吟,他們之間的結合似乎是上天早已安排好的,在她身上他得到從未有過的滿足。 

  但是,他的心仍然不允許他對她動心。為什麼會這樣?他不應該這樣的。 

  古飆對自己堅定的搖頭,他不應該對仇人的女兒動心,更加不應該對她好;就算他不能狠不下心恨她,也不應該如此的。 

  想到姐姐被那禽獸蹧蹋後痛苦絕望的樣子,更想到姐姐臨死前還不甘心合上眼的怨恨。古飆心裡的痛苦和自責更深了。 

  他的心裡很矛盾,感情無法自製,但理智又不允許情感的放肆,他只能一味地用冷漠來偽裝自己。 

  殊不知道他這樣做,不僅傷害了別人也為難了自己。 

  坐在床上夏菊花還沒有回過神,剛才古飆那懊悔冷漠的一眼不知不覺地傷害了她,她心裡明白古飆後悔不該跟她有這種親密的行為。 

  但是,古飆的態度卻讓她的心隱隱作痛,這是為什麼呢? 

  夏菊花發現自己似乎有了喜怒哀樂的情緒,她忍不住驚慌了起來,不可以!失去了軒兒,又失去了母親,這些已經讓她再也承受不住了。如果她所在乎的又失去了,她又該則何承受呢? 

  對了!她已經二個多星期沒有去看軒兒了,他一定很想她了;夏菊花想到這裡,不禁責怪自己,為什麼自己會將軒兒忘記呢? 

  門外傳來敲門聲。 

  「少夫人,你醒了嗎?」五媽在門外呼喚著。 

  「請等一下。」想到自己還沒有穿上衣服,夏菊花趕緊起來穿好衣服,打開了門。 

  「少夫人,會不會打擾你了?」五媽笑容滿面地問著,手裡拿著抹布。 

  「不會。」夏菊花微笑的搖搖頭。 

  「那你去梳洗吧!我把床鋪整好,老夫人正等你下去吃早餐呢。」 

  「我來吧。」夏菊花伸手要疊好被子。 

  「不行的。」五媽很堅持的道:「你快點刷牙,不要讓老夫人久等了。」 

  在五媽的堅持下,夏菊花只能道謝,完畢後便走下樓。 

  ★    ★    ★ 

  飯桌上,古母正等著夏菊花,一見到她便微笑地說:「早安,菊花,昨晚睡得好嗎?」 

  「早,媽。」夏菊花含笑地回應,「我睡得很好。」 

  「來,快來吃吧!你心情好些了嗎?」古母關切地問。她一直擔心因為夏母的事讓夏菊花太過悲傷,傷了身子。 

  「好了。」夏菊花點點頭。 

  吃飯的時候兩人都沒有說話。 

  而吃完早餐,夏菊花對古母怯生生地說:「媽,我想要出去一下。」 

  「好呀!你別整天悶在家裡,就連我這個老太婆都要常常出去走走。家裡有五媽他們在,你隨時都可以出去逛逛的。」古母十分贊同的說。 

  「謝謝媽。」 

  「對了,菊花。」古母壓低聲音地問:「你們什麼時候讓媽抱孫子呀?」 

  想到早上兩人的激情,夏菊花臉紅了,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問題。 

  「呵呵!」看夏菊花羞怯的神情,古母心想兒子應該早就行動了吧!兩人也不再是有名無實的夫妻了。虧她還擔心得要命,以為兒子會為了過去的事耿耿於懷,而不願意接近菊花。看來菊花在兒子的心目中還是有很重的份量,現在就只能等著時間和菊花讓兒子將心裡的結放下,這樣一家人就會更幸福快樂。古母越想越開心,不由得笑出聲。 

  一旁的夏菊花的臉更紅了。 

  古母臉上仍然掛著明顯的笑意,說道:「菊花,你打算什麼時候出去?我叫老吳送你吧。」 

  「不用了,媽,我可以坐車去。」夏菊花搖搖頭。 

  「那你自己要小心點,現在的社會越來越不安全了。」古母也不堅持,她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 

  「嗯。」 

  「中午要回來吃飯嗎?」 

  「應該可以趕回來的。」夏菊花想了一下。 

  「好的,那你去準備吧。早去早回,不用陪我了,我去花園裡看-看那些花。你自己一個人要小心點。」古母不放心地叮囑著。 

  「是的。」夏菊花認真的點頭。 

夏菊花轉乘好幾趟公車,在山腳下買了祭拜用的香紙和一束花。 

  她慢慢的走上去,走了好一會兒,她輕喘著,卻仍沒有歇下來。 

  終於,她看到了夏軒那小小的墓碑。 

  夏菊花將花插好,將香紙一點點的燒起來。 

  「軒兒,對不起,媽媽這麼久才來看你。」夏菊花看著墓碑上兒子那張燦爛的笑臉,愧疚地說:「軒兒,媽媽並沒有帶你愛吃的菜來,因為有些不方便。如果你還在的話,你一定會很高興的,因為你有一個奶奶和爸爸,你跟你的爸爸長得好像啊!你一定會很驚訝的。我知道你不會怪媽媽,但媽媽還是怪自己,如果那一天不是我遲到,讓你在那裡等我,你就不會被那輛車給撞上的,你一定也可以看到你一直想要見到的爸爸,對不起,軒兒。」 

  只有在兒子的面前,夏菊花才會將心裡的感受說出來,眼中的痛苦和自責表露無遺,卻仍然沒有掉下淚,因為她答應過兒子自己要笑的。 

  「媽媽不該說這些的,媽媽現在很好。你見到外婆了嗎?她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手中的香紙漸漸燒完了,夏菊花仍然蹲著沒有動。 

  小心翼翼的觸摸著那張似乎昨天還見到的小臉,心痛仍然存在。 

  她心裡的苦不自覺地傾訴了出來:「爸爸仍然在恨媽媽,不,他恨你外公,所以爸爸也對媽媽生氣。他對媽媽生氣沒有關係,因為這是媽媽要承受的,但是媽媽不想看到他因為這樣而痛苦。媽媽是不是又開始貪心了?但是媽媽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媽媽應該怎麼做呢?軒兒……」 

  過了許久,夏菊花才站起身,腳已經蹲得有些麻痺,差一點就摔倒了。「軒兒,媽媽要走了,下個星期媽媽會再來看你的,再見。」 

  夏菊花清理完墓地後,才依依不捨地離開。 

  ★    ★    ★ 

  古母看著夏菊花從屋裡走出來,不由得笑了出來。「是不是又被阿五給趕出來了?」 

  「五媽不讓我幫她。」整天待在這屋裡,夏菊花又是個閒不住的人,所以總想要找一些事來做,但五媽總是不讓她插手;而她的性格溫和,別人說什麼就什麼,也不會去爭。 

  「那就來陪我看看這些花。來,坐著。」古母拍拍一旁的椅子。 

  夏菊花點點頭,坐在椅子上看著那隨風搖擺、開得花枝招展的菊花,心下有些感慨,若是人可以這樣輕鬆的活著就好了。 

  「是不是覺得這樣日子有些悶?」古母問道。 

  聞言,夏菊花搖搖頭,「不會,我可以陪您啊!」 

  「年輕人總是要多活動活動,不能像我們老人家似的,連動也懶得動,你可以出去走走逛逛的。」 

  「我不習慣出去逛。」夏菊花苦笑著。以前她跟軒兒一起就常去逛街,但只是逛很少買,因為他們母子倆買不起那些東西。 

  「哦。」古母也明白,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    ★    ★ 

  這陣子古飆都很準時地下班,非但沒有加班,就算有些文件要處理也會帶回來處理。這情形讓古母看了很欣慰。 

  雖然古飆覺得自己難以面對夏菊花,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與她相處、但是他仍然想要早一點回來看她。 

  正在書房凝神思索的古飆聽到了敲門聲,「進來。」 

  推開門的是古母。 

  「媽。」古飆連忙從位子上站起來,上前扶母親在沙發坐下。 

  「打擾你了嗎?」古母微笑地說。 

  「沒有,您這幾天覺得怎麼樣?身體還好嗎?」古飆在一旁坐下,前陣子去一趟法國,一回來又忙著處理岳母的喪事,古飆才想到自己好久都沒能跟母親好好聊聊。 

  「我沒事,我這把老骨頭還可以多捱上幾年的。你呢?工作很忙嗎?」 

  「只是小事。媽,您自己要多注意身體,早上去散步一定要多穿件衣服,走熱了也不能馬上就脫衣服,那很容易感冒的。」古飆關切地叮嚀著。 

  聞言,古母覺得好笑,「你小的時候貪玩,我好像也是這樣告訴你的。」 

  古飆也笑了出來。 

  「飆,我看菊花在家裡似乎很悶,我不時看到她在發呆,你看看有什麼辦法?」古母說明來意。 

  古飆怔了一下,才道:「她在家裡都在幹什麼?」 

  「我看她也是很勤快的人,只是一下子不用上班,讓她整天待在家也是夠悶的,而且她朋友很少,她又不愛出去。我看她總是搶著要幫五媽,五媽又不讓她做那些事,真是好玩。」 

  「媽,我會安排的。」古飆認真的聽完,隨即點點頭。 

  「那就好,你也早點休息吧!」 

  「好的,媽,您先休息吧!現在也很晚了。」 

  「好的,那我先去休息了。」古母說完便站起來。 

  「我叫小青來扶您回去。」 

  「沒事的,我體力還夠呢,再多帶幾個孫兒也不礙事的。」古母笑道。 

  古飆目送母親離開,不禁沉思起剛才的那番話。 

   ★    ★    ★

  古飆沖完澡出來,跟以往一樣,夏菊花已經先睡了。 

  「在家裡你會很無聊嗎?」古飆問道。 

  夏菊花睜開眼睛,正要回答,古飆又開口說話。 

  「別搖頭,說說你真實的想法。」 

  夏菊花怯生生地說:「或許是我一直都在工作,一下子閒不下來。」 

  「那明天你跟我到公司上班。」 

  夏菊花有些驚訝,也有些喜悅,「真的嗎?」 

  「真的,睡覺。」不喜歡受到質疑,古飆面無表情地說。但看到夏菊花開心的面容,突然感到放鬆,壓抑的心情也有些喜悅。 

  夏菊花順從的閉上眼睛,突然開口:「謝謝你。」 

  古飆的俊臉一僵,這一句謝謝並不是他願意聽到,這會讓他感覺到他們之間的生疏。他並不願意夏菊花只把他當成是一個想要向她報復的人,是她應該要補償的對象。但他要她將他當成什麼呢? 

  他不願多想,也沒有說什麼,掀開被子躺了進去:然而才剛躺進被窩,他就忍不住想要更靠近她,手也同時想要伸出去摟住她,讓她貼進自己懷裡。 

  但他仍告誡自己不可以這樣,他不可以再沉迷於她。內心劇烈掙扎了幾分鐘,最後他還是放棄了,伸手將她擁進懷中。 

  夏菊花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但也漸漸熟悉了這溫暖的懷抱。 

  古輾驚訝的發現睡了這麼久的夏菊花,手和腳仍是異常的冰涼,不由得摟緊她身子,用厚實的大掌將她的手包裹著,用自己的身子來溫暖她,和他自己那顆冰冷的心。 

  ★    ★    ★ 

  第二天一早,夏菊花陪同古飆來到古氏集團。 

  望著這幢雄偉氣派的辦公大廈,夏菊花仍是有些震驚,她知道古飆很富有,卻不知道他竟然擁有了一間這麼大的公司,這讓她覺得他們之間根本是雲泥之別,心情不禁低落下來。 

  古飆敏銳的察覺到她的不對勁,問道:「你在害怕嗎?」 

  夏菊花微笑的搖頭。 

  「面對我,你可以說出你心裡真正的想法,別把我也當成陌生人。」古飆蹙著眉。 

  夏菊花無言以對,但在古飆目光下,只能擠出一個字:「好。」 

  ★    ★    ★   

  當白水仙看到夏菊花時,不由得一怔,但很快的恢復平靜,有禮地問安:「早安,總裁……夏小姐。」 

  古飆淡淡的看了白水仙一眼,「水仙,以後菊花將在這裡上班,或許她可以幫上你一些忙,你安排一個適合她的職位,順便帶她熟悉一下環境!」 
正值午餐時分,這時候大家都會選在員工餐廳裡吃飯。 
 
  夏菊花也跟朱俐在這裡用餐,自從第一次見面之後,她們就常常在一起吃飯聊天,雖然都是朱俐在說,夏菊花微笑聽著。 
 
  朱俐一看白水仙,便趕緊站起來叫了一聲:「總經理好!」 
 
  白水仙點點頭逕自開口:「我們可以出去聊聊嗎?」 
 
  夏菊花神情平靜地點點頭,「好的。」 
 
  兩人相伴離開,令眾人感到驚訝,但也僅是猜測她們可能認識。 
 
     ★    ★    ★ 
 
  夏菊花跟白水仙來到一家裝潢十分典雅的咖啡館,正值午餐時分店裡並沒有多少客人,所以格外地安靜。 
 
  「首先,我為那天的失態道歉,相信任何一個女人看到那樣的一幕都不會高興的。」白水仙點了兩杯咖啡,服務員離去後,開了口。 
 
  夏菊花有些意外,她不明白白水仙的意思,她不是應該來責怪自己的嗎?因為她這個局外人的介入,才會破壞了她和古飆的好事啊! 
 
  「我把自己關在房裡想了三天,到最後才被點醒了。」白水仙自嘲的笑了,「想不到一向在情場上無往不利的我,竟然會遭到這樣的對待,所以我才會那麼不甘心吧。」 
 
  夏菊花不知道該對白水仙說些什麼來安慰她。 
 
  這時,咖啡送了上來,兩人都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白水仙放下杯子,緩緩的開口:「我會說出那些話是因為我失去了理智,現在想想還真覺得羞愧。我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說出那些難聽的話來,或許是因為覺得自己這幾年來為總裁付出了那麼多;但現在想想,其實我也沒有什麼損失,因為總裁也給了我同等值的金錢和權力。」望著一直沉默的夏菊花,她問道:「你沒有話要說嗎?」 
 
  夏菊花如實的道:「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真的很與眾不同,難道你不介意嗎?總裁是你的丈夫啊,還是你真的那麼相信他?」白水仙揚起眉,不解地問。 
 
  介意?夏菊花苦笑著,她沒有資格去介意的,她和他的婚姻原本就不是古飆自願的。雖然他最近對她的態度讓她感覺到不一樣,但她仍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去擁有他,甚至獨佔他。 
 
  「我一直很好奇你們的婚姻,你能夠告訴我所有的實情嗎?」 
 
  聞言,夏菊花明顯地怔了一下。 
 
  「放心,我已經對總裁死心了,不然我今天也不會坐在這裡,那麼心平氣和地和你說話。」白水仙笑了,誠摯的說:「我還想對你說一聲抱歉,真的。」 
 
  夏菊花看了白水仙一眼,看到她的誠意,於是點點頭。「我父親是一個喜歡喝酒、賭博的人,那天晚上,他輸了很多錢並且又跑去喝醉酒,回家的時候,他遇上加完班後獨自回家的女人,而她就是古飆的姐姐古玉,我父親……強暴了她。這件事傳出去以後,古玉的男朋友和她分手,第三天她就自殺了……」 
 
  除了軒兒和古飆對她所做的,夏菊花將這段往事一一道來,不過白水仙總是提出自己的疑問打斷她,最後不會撒謊的她招架不住地將古飆對她所做的事,也一五一十地說出來了。 
 
  聽到夏菊花所說的事,白水仙神情越來越驚訝,最後再也顧不得她精心營造的典雅氣質,張了大嘴,露出呆愣的表情。 
 
  久久才回過神的白水仙歎了一口氣,「天呀!竟然如此曲折離奇,完全無法想像。」 
 
  「你不怪我嗎?是因為我才破壞了你和古飆的。」夏菊花有些不安地看著她。 
 
  「我有什麼資格怪你,而且總裁從沒有說他喜歡我,我暗示了三年,如果總裁真的想要跟我在一起,我們早就在一起了。不過真的沒有想過總裁竟會做出那種事,你會恨他嗎?」 
 
  「恨他?」夏菊花一臉不解,她為什麼要恨他呀呢? 
 
  「你真的很善良,雖然你父親對總裁的姐姐做工那種十惡不赦的事,但那並不是你做的。你也可以恨總裁,還是你早就喜歡上總裁了?」 
 
  「我……」夏菊花無言以對。她一直認為自己虧欠了古家,所以古飆恨她是應該的,從沒有想過她也可以恨古飆。 
 
  「其實你們現在這樣也很好啊,總裁現在不就愛上你了。」白水仙微微一笑。 
 
  夏菊花聞言一震,古飆愛上了她嗎?她不知道,但聽到剛才白水仙所言,她卻意識到自己已經愛上了古飆。 
 
  「難道你沒有怨過命運嗎?先有那樣的父母,又有這樣的遭遇,為什麼你好像都很認命、好像都將自己當成不存在似的,還是有別的事讓你傷心?」 
 
  夏菊花搖頭,「怨命運有用嗎?」 
 
  白水仙不禁笑了起來,恢復了往日的自信亮麗,「其實你比誰都看得透徹,我服了,輸給你這樣一個奇特的女子,我也沒什麼好丟臉的。」 
 
  「他真的不會恨我嗎?」夏菊花仍是不敢確定,她不敢希望古飆愛她,但也不想他恨她、討厭她。 
 
  「他根本沒有資格恨你,別這樣認命,一味服從的樣子,你真的願意變成這樣的人嗎?」白水仙忍不住開導她。作為一個新時代的女性,她要自由,和男人同等的地位,可不願像夏菊花一樣為了一個男人如此委曲求全。 
 
  「謝謝你。」夏菊花真誠的道。 
 
  「不客氣,說不定我們還可以成為好朋友呢。」 
 
  白水仙敲了門,得到允許後才走進去。 
 
  坐在辦公桌前忙碌的古飆看到她,俊美的臉上並沒有驚訝。 
 
  「總裁。」把一切放開之後,白水仙覺得面對他輕鬆了很多。 
 
  「你能早一點想通就好了,我桌上的文件已經沒地方擺了。」 
 
  「你似乎很確定我會想通?」白水仙疑惑地看著他。 
 
  「別忘了我們共事三年,你那麼聰明,一定很清楚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古飆頭也沒擡的說。 
 
  白水仙釋然的一笑,「看來我們還是做朋友好了,我能打擾你一下嗎?」 
 
  古飆擡起頭,丟下手中的筆,站起來微微一笑,「有何不可!你坐啊。」 
 
  兩人在沙發上坐下了。 
 
  「要喝點什麼嗎?」古飆禮貌性地間著。 
 
  「不用了,我剛喝過。其實……」白水仙思忖自己該不該老實說,頓了下,她還是開口:「剛才我找過夏小姐……哦,不,是總裁夫人。」說話的同時,她順便觀察古飆的神色。 
 
  「你跟她說什麼?」古飆眉頭忍不住輕皺。 
 
  「我可不是去哀求她或是去威脅她。」見他???意的模樣,白水仙不禁笑了。 
 
  古飆的眉頭擰得更緊了。 
 
  「我是去道歉的,你不用那麼緊張,我也不可能把她給吃了;要說傷害她還輪不到我,因為你比我厲害。」 
 
  「什麼意思?」古飆緊盯著白水仙。 
 
  「真是很難想像,你那麼緊張她、在意她,為什麼不敢讓她知道呢?甚至不讓她知道你愛她呢?」 
 
  古飆的表情一僵,像是被揭穿心事般心虛的偏頭。 
 
  「我問了她你們結婚的內幕,她告訴了我,真是沒想不到你會做出這種事。」 
 
  白水仙的眼中儘是不贊同。 
 
  古飆有些惱怒,他認為那是他跟夏菊花兩個人的事,不想讓別人介人參與。 
 
  「我想這些事壓在她心裡,她一定也不好受吧!她到現在還沒崩潰,真讓人佩服。」 
 
  「我想這些事情應該與你無關吧?」古飆語氣冷漠地想止住這話題。 
 
  「你對她仍有心結是嗎?你當年所做的跟她父親所做的有什麼不同呢?如果她不堅強的話,早就像你姐姐一樣自殺了,那又有誰找你討這筆債呢?」雖然古飆的凌厲眼神,讓白水仙有些害怕,但她仍是吞了吞口水,把心裡的想法全說出來。 
 
  像是被人打了一拳,古飆傻在那裡。 
 
  「對不起,我不該說那麼多的,我先出去做事了。」白水仙趕緊站起來,走出去並且帶上門。 
 
  留下古飆陷在自己的思索中。 
 
  最後,古飆交代了秘書一聲,就走了出去。 

熾熱的陽光並沒有阻攔人們的腳步,走在大街上的男男女女每個人仍是神色匆忙地奔波著。 
 
  走在街上的古飆卻引起了許多人的注目,特別是女士都露出讚歎的目光,這裡是高級商業區,雖不乏有大膽的女孩,但一看古飆就知道他不是泛泛之輩,也只能以眼光欣賞,惋惜地看著他從自己身旁擦肩而過。 
 
  走著走著,古飆的視線被展示窗上的模特兒所吸引,那模特兒的脖子上戴著一條精緻的項鏈,心念一動,他隨即推開門走進去。 
 
  「歡迎光臨。」女店員好聽且有禮貌的聲音響起。「有什麼可以為您服務的嗎?先生。」 
 
  「那模特兒身上的項鏈拿出來看一下。」 
 
  女店員小心翼翼的取下,笑容滿面的介紹道:「先生好眼光,這條項鏈雖然小巧卻是精緻無比,共有九十九個小鑽,是南非出產的鑽石,再配與翡翠打造而成的,僅此一條。」 
 
  精緻無比的項鏈讓古飆不禁笑了,因為他想到它戴在夏菊花那細嫩的脖子上,一定會很美的。「包好它。」 
 
  「謝謝!」女店員不由得大喜,忍不住偷偷看了古飆一眼,真的好帥哦!這樣有氣質又有錢的男人,若是能成為他的愛人一定會讓人羨慕死的。 
 
  拿著包裝好的首飾盒,古飆看了看時間,準備回公司接夏菊花回家。 
 
     ★    ★    ★ 
 
  回家的路上,古飆忽然開口:「你的生日是什麼時候?」 
 
  「生日?」夏菊花一愣,思索了一下才回答,因為她幾乎沒有慶祝過生日,算了一下日子,才發現也快到了。「這個月的二十五號。」 
 
  今天才十九號,還有一個星期的時間,看來這條項鏈有藉口可以送出去了。想到這裡,古飆不禁開心了起來。 
 
  雖然不解他為何會問起自己的生日,但夏菊花卻沒有多問,雖然她不再那麼沉默,但她仍然不會主動開口,畢竟二十多年的習慣不是那麼容易就改變的。 
 
     ★    ★    ★ 
 
  吃過晚飯便上樓的古飆,手拿著首飾盒,正考慮要將它先放好,到夏菊花生日時,再給她一個驚喜。 
 
  古飆思索一下,打開衣櫥,他記得這中間有一個暗格,應該沒有放東西吧! 
 
  但當他打開時,卻看見一隻有些眼熟的舊盒子。對了,他想起來了,這是夏菊花帶來的盒子,這裡面有什麼呢?他記得那時候夏菊花什麼都沒帶,懷裡只死命抱著這盒子,那放在裡面的東西對她而言一定很寶貝的。 
 
  好奇心不禁浮上來,他拿起盒子正要打開。 
 
  夏菊花剛好開門走了進來,望著古飆手裡拿著的盒子,神情明顯一慌,「不要打開,好嗎?」 
 
  「這裡面有什麼?」古飆拿在手裡沒有放下。 
 
  「只是以前的一些舊東西。」夏菊花有些不自在的回答。 
 
  「什麼東西?」古飆心裡的疑惑越來越大了。 
 
  夏菊花沒有回答,只是走過去將他手裡的盒子拿過來。 
 
  見狀,古飆頓時怒火上昇。「小軒是誰?」他忽然想到這個存在他腦海裡很久的名字。 
 
  夏菊花一震,驚疑的望著他。難道他知道了軒兒,但是如果他真的知道了,他不會這樣問她啊? 
 
  「他是你的愛人嗎?現在他在哪裡?他是不是拋棄你了?」古飆一句句質問。 
 
  心裡嫉妒的火花就像是被點燃似的,開始燒了起來。 
 
  聞言,夏菊花鬆了一口氣,原來他不知道。她不想讓他知道軒兒的存在,不想連她僅剩的秘密都暴露了。 
 
  「你說啊!」古飆低吼。小軒這名字就像是一根刺,深深的往他心裡刺了進去,教他越來越不舒服。 
 
  夏菊花哀求地望著他,雙手卻死命地護著盒子,怯怯地說:「對不起。」 
 
  古飆突然一把搶過盒子,重重地扔在地上,憤怒地大吼:「以後別再讓我見到這鬼東西。」說完,他便摔門而出。 
 
  夏菊花蹲下來,如珍寶般的捧起盒子,淚水不自覺的落下,滴在盒子上。 
 
  軒兒,媽媽該怎麼辦?媽媽可以讓爸爸知道你的存在嗎?但是讓他們知道了只會傷心,更加愧疚。這痛苦還是讓媽媽和你一起承受吧。媽媽知道軒兒會陪著媽媽的,媽媽會熬過去的。 
 
  但是她為什麼還會流淚呢?她不是答應兒子耍笑的嗎?可是她快無法承受了。 
 
  過了許久,吹了冷風、平靜了心緒的古飆回來了。 
 
  他苦笑著,自己到底是怎麼了?怎麼這麼容易就發火,像是回到年少輕狂、一點也控制不住脾氣的時候,就算那盒子是她以前朋友的東西,自己也不該這樣對她發火。但一想到夏菊花對那盒子如此珍惜的樣子,他的怒火還是控制不了地上昇。 
 
  他的目光投注到已經睡著的夏菊花,瞧她入睡之後,仍是皺著眉的不安樣子,他忍不住伸出手撫摸她,眼裡全是愛憐。 
 
  當他擁著她入夢時,氣似乎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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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古飆心裡明白,他心中的疑問沒有得到解答,仍然存在著危機。他害怕一旦再觸碰,後果將更嚴重。因為他太在乎她了,所以更加無法輕易放下。 
 
        ★    ★    ★
 
  第二天下班,夏菊花並沒有等古飆,她遇到了白水仙,便托她告訴古飆,說下班後她要去一個地方,然後自己一個人先離開。 
 
  夏菊花回到自己以前租賃的房子,並將昨天引起兩人爭吵的盒子放回去,因為古飆說不想見到,於是夏菊花只能將裝有兒子遺物的盒子放回以前和兒子同住的地方;儘管心裡不願意,但她仍是被古飆的喜怒左右。 
 
  回到熟悉的地方,夏菊花不禁發怔,才一個多月的時間不在,塵埃也多了起來!就連房間裡的床也髒兮兮的。 
 
  夏菊花在屋子裡踱步著,許多過往和兒子共有的記憶湧上心頭。最多的莫過於是兒子燦爛的笑臉,都已經一年多了,可為什麼彷彿是昨天才發生的? 
 
  軒兒的笑、軒兒的哭、軒兒天真的神情,軒兒的言行舉止……這麼多年來,她早已將他融人自己的身體裡,跟自己的骨血相連了。 
 
  可當被人硬生生的將自己的血肉從體內帶走時,那種痛,沒有人能夠想像。沒有人知道夏菊花是怎麼承受喪子之痛,她將一切都放在心裡,沒有怨過命運,因為她知道那是沒有用的。 
 
  夏菊花打開盒子,裡面是一件衣服,是軒兒滿月時穿的,還有一張照片,以及一張好學生的獎狀。軒兒留給她的東西只有這麼多了,但她卻不能帶在身邊。 
 
  她拿起照片,望著照片上兩人擁抱著的燦爛笑臉,不禁哽咽起來。「軒兒,並不是媽媽不要你,只是媽媽不能把你留在身邊:不過,媽媽保證一定會常常過來看你的,一定會的。」 
 
  坐了許久,她將盒子小心的放好,又將房子打掃了一遍。 
 
     ★    ★    ★ 
 
  當夏菊花離開時才發現天色已晚,路上並沒有多少行人。她從皮包裡拿出手機一看,才發現快十一點了,而且還有許多未接電話,全都是古飆撥給她,但是她一向都是用振動的,所以並沒有察覺到。 
 
  夏菊花有些緊張,她跑到馬路上攔車。 
 
  不巧的是,幾輛駛過她身旁的計程車都有人乘坐;這時,一輛轎車突然開到她的旁邊停下了。 
 
  「菊花。」車窗探出一個人頭,是任鴻。 
 
  「你好。」夏菊花微笑的向他點點頭。 
 
  「你要回去嗎?我送你吧!」任鴻也滿面笑容的招呼著。 
 
  「不用了,謝謝。」 
 
  「上來吧!就算我們不是朋友,看到崔阿姨的面子上,我也要盡這份人情。」 
 
  任鴻誠懇的說,「何況現在已經這麼晚了。」 
 
  想到崔珍,夏菊花猶豫了一下,終於打開車門坐了上去。 
 
  車剛一行駛,夏菊花感覺到手機又響了,她連忙接了起來,「???。」 
 
  「你去幹什麼了?」古飆的聲音傳來,口氣十分不悅,「你現在在哪裡?」 
 
  「在車上。」 
 
  (我去接你,你在哪裡?) 
 
  「我已經在回家的路上,很快就到。」夏菊花看一眼專心開車的任鴻輕聲說。 
 
  (那你自己小心點。)說完,古飆便掛斷了電話。 
 
  夏菊花怔忡了下,她感覺到他好像在生氣。 
 
  「怎麼了?」任鴻問道。 
 
  夏菊花回過神,微笑的搖搖頭。 
 
  「我還以為你嫁了出去,話會多一點,沒想到你還是一樣沉默。」任鴻笑道。 
 
  夏菊花有些驚訝的望著他。 
 
  「是崔阿姨告訴我的,你不知道她有多稱讚你丈夫,讓我很沒面子。」任鴻做了個鬼臉。 
 
  夏菊花微微一笑。 
 
  「雖然崔阿姨說過你心裡很苦,但是我可以看得出你把很多事都壓在心裡,其實有些事情不一定要自己一個人扛著的,你可以讓你丈夫分擔些,或者發洩出來會好一點。」任鴻忍不住開口。 
 
  「謝謝你。」夏菊花感激地說。其實這世界上還是有很多好人的,最近好像很多人在跟她說這些話,她是應該好好想想了。 
 
  不一會兒,車子停了下來。 
 
  夏菊花下車,並跟任鴻道謝。「謝謝你!」車並沒有開進去,但可以看到古家的大門了。 
 
  「你一個晚上都在跟我說謝謝,也夠了。」路燈照在任鴻的笑臉,格外溫文。 
 
  夏菊花笑了笑,兩人互道再見,她目送車子離去。

一轉身,夏菊花便見到一道熟悉的修長身影站在那裡冷冷地看著她。 
 
  夏菊花覺得腳步有些艱難,雖然並沒有覺得什麼不對勁,但是一股不安從心底深處升起。 
 
  古飆俊美的臉上有著讓人不寒而慄的肅然,他盯著夏菊花看,讓她怎麼也開不了口說話。 
 
  最後,古飆一句話也不說,掉頭就走。 
 
  夏菊花輕輕地喘口氣跟在他後面,他這樣子讓她著實慌張無措。 
 
  客廳裡十分的安靜,只留下一盞燈,其他人都已經去睡了。 
 
  「我去了以前的房子,在那裡整理東西,所以才這麼晚回來。」一進到客廳,夏菊花看著站在窗邊的古飆,慌張地解釋。 
 
  「為什麼不讓我帶你去?」 
 
  「可是,你說不想看到那盒子的,所以我才自己去。」 
 
  「你……那盒子裡到底裝了什麼東西?」古飆怒氣更大了。 
 
  「我……」夏菊花猶豫著。 
 
  「那任鴻呢?你又是怎麼碰到他的?難道你約好了跟他一起去的?」古飆失去理智地大吼著。 
 
  「他只是在路上遇到我,順道載我回來,如此而已。」夏菊花艱難的開口。 
 
  「還真是巧啊!怎麼我在路上兜了幾個小時卻沒能遇上你,打了幾百通電話,你也都沒有聽到。」 
 
  古飆冷冷的笑了。下班時聽到她托白水仙帶來的話,他衝下去找她才得知她已經離開。因為想不到她會去哪裡,只好在路上亂轉,希望能湊巧看到她,打了她的電話又沒人接,令他更加慌張;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如此擔心一個人,為了她一顆心提得七上八下的,分分秒秒都擔心她會出意外。 
 
  最後打通電話知道她已經坐車回來,就先回到家等她;也因為擔心她,所以站在門口等著她。哪曉得她人是出現了,卻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人送她回來的。看到她目送對方離去的不捨狀,那堆積在心裡所有的猜疑和怒火迅速的點燃。 
 
  「對不起。」夏菊花怯怯的說。她從沒見到這樣的他,似乎要將她吞噬。 
 
  「對不起什麼?你做了對不起我的事嗎?」古飆憤怒的朝她大喊。 
 
  「我……」夏菊花不斷地搖頭,鼻頭泛酸,極力地忍住眼眶裡要掉下的淚。 
 
  「你到底要將我逼到什麼地步?」古飆大步的走過來,搖晃著她瘦小的肩膀。 
 
  「愛你不是,不愛你也不行。」 
 
  夏菊花怔怔的看著他,說不出任何話來。 
 
  「我不該愛上你的,愛上你讓我自責,讓我對不起我姐姐。我做錯了,我不該找到你,更不該娶你,否則就不會有今天這一切了。」嫉妒的火花焚燼所有的理智,讓古飆控制不了自己。 
 
  「你……那麼恨我嗎?」夏菊花慘白了一張臉,喃喃的問。 
 
  「我一直以為你單純得像一張白紙,什麼都不懂,沒想不到在你沉默的背後是那麼的複雜,不但心裡藏著別的男人,有了丈夫還不夠,還要有另一個男人在背後保護你。」古飆越說越憤恨。 
 
  夏菊花神情絕望地看著他,為什麼她都已經忍到這種地步、做到這樣子了,仍沒有人會可憐她,只會帶給她傷害?她不想在乎,不想再付出自己的感情,可是為什麼老天要在她將心掏出來後,又狠狠的摔在地上? 
 
  她本以為自己已經沒有心了,可為什麼古飆總是能輕易的傷到她?只是因為她愛上他了嗎?因為她在意了,所以就沒有辦法去承受他的誤解和一丁點的傷害。 
 
  「為什麼你不解釋,難道你承認了這一切都是真的?」古飆痛苦的大吼。 
 
  「生在這樣的家庭是我的錯、有這樣的父親是我的錯,和你相遇也是我的錯,和你結婚更是我的錯……為什麼我明明沒有做錯,為什麼還是我的錯?是因為我上輩子犯了錯嗎?所以這輩子仍要把一切加在我身上。那我該怎麼做才不會錯,和軒兒一起消失嗎?」夏菊花用力甩開古飆的手,激動的大叫著,好像長久以來的積怨和痛苦全傾巢而出,再也不能恢復平靜了。 
 
  她抹去臉上的淚水,衝出門去。 
 
  像是突然從夢中驚醒,古飆呆在那裡,但眼前已經沒有夏菊花的身影;他回過神來,迅速地跟著衝出去,連聲咒罵自己,怎麼一時讓嫉妒沖昏頭,說出那麼多言不由衷的話來傷她。 
 
  衝出大門,卻已不見她的身影,古飆不禁有些慌了,邊找邊叫著她的名字。 
 
  此時的夏菊花正渾身蜷縮在一個陰暗的角落,讓圍牆和樹枝為她擋住一切光亮。控制不住心痛的她喘著粗氣跑不動了,淚像斷了線的珍珠般不斷的落下…… 
 
     ★    ★    ★ 
 
  遍尋不著夏菊花的古飆,駕著車迅速來到夏菊花以前的住處,費了好大的勁才叫醒熟睡中的房東太太,想當然爾先是被她罵了一頓。 
 
  打開門後,卻發現屋裡乾乾淨淨的,但是一個人影也沒有。 
 
  「怎麼了?你們吵架了?」房東太太一臉不悅,夏菊花在這裡住了許久,一直是她最喜歡的房客,她的性格溫順,不可能跟別人吵架的,肯定是這個男人讓她生氣的。當下她也沒給古飆好臉色瞧。 
 
  沒有時間理會她,古飆急忙駕了車離去,並打了白水仙的電話,向她要了任鴻的電話。心裡既希望聽到夏菊花沒事,但又不願意她去找別的男人。只是打了電話,卻從任鴻口中得到否定的消息,令他一怔。 
 
  古飆像是全身都涼了下來,渾身顫抖,連手也握不住方向盤。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愛她,而且連自己都無法想像愛得有多深,所以才會見到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時,代時讓妒火燒掉了理智,對她生那麼大的氣。 
 
  他在極度彷徨中度過,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讓他有度日如年的感覺。 
 
  天色漸漸亮了起來,他突然想起看護夏母的崔珍,不由得懊悔的罵起自己怎麼沒有想到她也許會去她那裡,畢竟崔珍對夏菊花而言,彷彿就像是她的親人。 
 
  車開得飛快,半個小時古飆便飆到位在南山的安心醫院。 
 
  他急忙下車,跑進醫院裡,找到了崔珍。 
 
  「咦?古飆,你怎麼這麼早來了?」崔珍愉悅的說,「菊花呢?」 
 
  聽到後面一句,古飆的腳步一頓,差點摔倒,「怎麼了,出了什麼事?」走近前,崔珍看到古飆眼睛裡佈滿血絲、臉色異常嚴峻的樣子,很快就察覺到不對勁。 
 
  「我昨晚跟菊花吵架了,她跑出去後,我就一直找不到她,我以為……」古飆苦澀的說。 
 
  「一定是你不對。」崔珍責備的看了古飆一眼,她深知夏菊花沒有脾氣,不會和人吵架的。但現在既然會跟人吵,那一定是她也在乎那人,雖然這讓崔珍高興,不過…… 
 
  望了一眼掩不住慌亂的古飆,她不禁優心的道:「菊花沒有朋友,只有死去的夏大姐,她會去哪裡呢?」 
 
  古飆突然想到「小軒」這個佔據在心頭的名字,不由得開口:「崔阿姨,小軒是誰?」 
 
  「小軒?」崔珍一怔,想起了什麼,「我知道她會去哪裡了。」 
 
  「她在哪裡?」古飆喜出望外的問。 
 
  崔珍說出那地址時,古飆呆住了,那地方……居然是一座墓園。 
 
  「你還不知道小軒是誰嗎?」崔珍問道。 
 
??? 古飆沉默的點點頭,難道自己一直在吃一個已經死去的人的醋,但他忽然想起夏菊花最後說出的那句話。 
 
  你要我和軒兒一起消失嗎? 
 
  古飆的心更是繃緊,不行!他得趕快找到她,不讓她做傻事。 
 
  崔珍忍不住的歎了一口氣,「你自己去看了便知道,菊花比你想像得承受更多。」 
 
  古飆沒有細想,和崔珍說了一聲後,便駕著車飛快的朝目的地趕去。 
 
  沒多久,古飆到了目的地,車子緊急煞車,輪胎與地面的摩擦發出了聲響,在這個偏靜的地方顯得格外響亮清晰。 
 
  古飆甩上車門,眉頭緊皺,順著小路疾行步上山,兩旁放眼看去皆是墓碑;走到半山腰時,他見到那道熟悉的纖細背影。 
 
  古飆沒有喊她,看著她脆弱的身影一步一步堅定的上前行,他只覺得心酸,喉嚨乾澀,他跟在她幾步之後慢慢的走著。 
 
  天一亮,夏菊花清醒了過來,睜開紅腫酸痛的眼睛,她攔了一輛計程車直奔夏軒的墓園。 
 
  她驚慌失措,只想在兒子麵前傾訴她的苦。她感到很累,身心都陷入一種不知名的疲憊中,但想見兒子的意念支撐著她一步步上前。 
 
  當她看到墓碑上那張熟悉的笑臉時,她跪坐下來,一手撐著地,一手扶著墓碑,眼淚止不住的淌流,似乎要將這幾年來忍住的淚全都流出來。 
 
  「軒兒、軒兒,媽媽該怎麼辦?媽媽該怎麼辦?爸爸在恨媽媽、氣媽媽,媽媽不該在乎的。媽媽對軒兒說過,只在乎軒兒一個的。但媽媽也在乎起爸爸了,媽媽的心好痛,軒兒,你聽到了嗎?媽媽答應你要笑的,但是媽媽還是哭了,因為我笑不出來……」 
 
  斷斷續續的話傳到古飆耳裡,他如遭雷擊,呆若木雞,腦海裡突然一片空白。 
 
  他一個箭步上前,看到墓碑上那張燦爛的笑臉,看清了上頭的幾行字,腳下一軟,也跪了下去,這裡面躺著的竟然是……他不知道存在過的兒子;更讓他心痛的是,面前這個哭得不能自己、無助的人兒。 
 
  到底她承受了多少的傷痛?而他竟然還一味地傷害她。 
 
  他猛然伸出手,將夏菊花緊緊地摟入懷裡,似乎要將她的痛和傷都轉移到自己身上,忍不住地流下淚。 
 
  二十多年來,無論任何的失敗挫折或是打擊,都不曾掉過一滴眼淚的古飆,終於流下了不捨且後悔的淚水,體會到心如刀割的心痛。 
 
  而太過悲傷的夏菊花則是在古飆的懷裡,失去了知覺。 

古母在五媽的陪伴下匆匆趕到醫院,看到長椅上抱著頭、一臉哀戚的兒子,連忙問道:「飆,怎麼了?」 
 
  「媽。」古飆擡起頭,聲音沙啞的喚道。 
 
  古母嚇了一跳,才一個晚上不見,兒子怎麼變成這樣子?「怎、麼回事?」 
 
  古飆沒有說話,他還無法平息心裡的震驚和痛楚。為了那個他不知道便已離開人世的兒子,更為了那個早深入他骨髓的女人;想到這些年她所受的苦,佈滿血絲的眼又有點濕潤了。 
 
  「到底怎麼回事?菊花呢?」古母急了,不由得大聲喊道。 
 
  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病房的門打了開來,醫生和護士走出來。 
 
  「醫生,怎麼樣?她沒什麼事吧?」古母搶著追問。 
 
  「病人只是激動過度,一時之間承受不了打擊,你們也該知道孕婦是不能太情緒化的。」 
 
  醫生微微一笑,剛才他還沒穿上白袍,就被一個男人突然拉走。他還以為病人受了重傷,危在旦夕哪,因為那個男人所表現出來的緊張和慌亂,把他這個見慣生死的醫生也嚇了一跳,趕去時才發現病人只是昏倒而已。 
 
  「孕婦……你是說她懷孕了。」 
 
  聞言,古母和古飆都怔愣了一下;古母迅速反應過來,萬分高興。 
 
  「是的,恭喜兩位了。」 
 
  「醫生,她真的沒事了?」古飆仍然放下下心。 
 
  「沒事,病人身體雖然虛弱,但是沒什麼大問題。只是她似乎有些營養不良,你們要多加調養。」醫生盡職的提醒。 
 
  「真的不會有問題?」 
 
  「放心吧!只要她多休息、調養好,就沒問題的。」醫生再三保證著。 
 
  古母已經樂不可支的叫五媽回去煲人參雞湯,準備送來幫夏菊花進補。 
 
  古飆也鬆了一口氣,但一想到她可能會恨他,心裡又無法平靜了。不過她恨他也是應該的,因為他對她實在太惡劣了。 
 
     ★    ★    ★ 
 
  走進病房,看到躺在病床上的人兒,古飆坐在一旁,緊握住她的手,呆呆地看著她。 
 
  不知道過了多久,床上的人呻吟一聲,緩緩地睜開眼睛。 
 
  「你覺得怎麼樣?哪裡不舒服?」古飆急切的問,慌張地伸手扶她坐起來。 
 
  夏菊花微微一笑,搖了搖頭。哭了一場、說出了心裡想說的話後,她覺得輕鬆多了。 
 
  「為什麼不告訴我軒兒的事?」古飆深深的凝視她,難過的問,「為什麼要自己承受那麼多?」 
 
  夏菊花靜靜的看著那雙真切的眼睛,「你會怪我嗎?是我沒有照顧好他,才會讓他……」每次想到這裡,她便難掩心痛。 
 
  「不,你沒有錯,都是我的錯,我說了那麼多難聽的話,你會恨我嗎?」握緊夏菊花的手,古飆屏住呼吸。 
 
  夏菊花搖搖頭,不論是當年或是現在,她從來都沒有恨過他,因為他帶給她的快樂更多。 
 
  「謝謝你。」古飆將她摟進懷裡,身子在顫抖,臉上有著喜悅的光彩,因為她對他的原諒。 
 
  「你呢?還會恨我嗎?我和任先生真的是巧遇的。」夏菊花遲疑的反問。 
 
  「是我混蛋,其實我早就不恨你了,甚至早就愛上你了,只是放不下心裡的結。昨天說那些話是因為我讓嫉妒給沖昏了頭,你能原諒我嗎?」充滿憐愛的眼神望向懷裡的人兒,古飆溫柔堅定的說出自己心裡的話,不想再隱瞞自己真正的心意了,他相信愛他、疼他的姐姐也一定希望他幸福的。 
 
  無法控制的喜悅湧上心頭,夏菊花抿了抿嘴,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你呢?沒有話想說嗎?」一直在等她回應的古飆有些急了,雖然她嫣紅著臉的樣子很迷人,但是他更想得到她的回應。 
 
  「說什麼?」夏菊花傻傻的問。 
 
  古飆笑了,低下頭在她的耳邊低語:「說你對我的感覺,你愛我嗎?」 
 
  夏菊花的臉更紅了,卻沒有抗拒,輕輕的在他耳畔說:「我也愛你。」 
 
  忍不住心裡的激動,古飆低下頭,將唇瓣印上她的紅唇,溫柔且纏綿的向她傾訴自己的愛意。 
 
  許久,兩人才喘著氣離開彼此。 
 
  古飆盯著她晶亮的眼睛,仍沒有放開摟住她的手。 
 
  「菊花,以後如果心裡有什麼事一定要說出來,不能一直埋在心裡,我們一起來承擔,好嗎?」他不想一味猜測她心裡在想什麼。 
 
  夏菊花認真的點頭,「好。」 
 
  突然想到了一件喜事,古飆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他把手放在夏菊花的腹部,在她耳邊輕輕低語。 
 
  聞言,夏菊花感到驚訝,最後兩人都忍不住甜蜜地相視而笑。

秋天到了,落葉灑逼整條街。 
 
  古飆扶著已大腹便便的夏菊花來到這座佔地寬敞的墓園,那小心翼翼的溫柔樣子羨煞旁人。 
 
  夏軒的墓在數月前遷了過來,和夏母並連在一起。 
 
  老吳將東西一一擺好後,站在一旁。 
 
  夏菊花蹲不下去,只能站著對兒子和母親說話,雖然沒有多說什麼,但是從她紅潤的臉蛋和甜蜜的笑容中,就可以看出她現在過得多幸福。 
 
  古飆也在默默的對自己無緣得見的兒子說著話,心裡雖然感傷,但是當目光一投注到夏菊花身上,他眼中滿是憐惜,臉上全是愉悅的笑意。 
 
  這幾個月以來,夏菊花也變得開朗,有時還會跟他撒嬌,讓他開心不已。只不過因此,他也被白水仙抱怨,說他現在守在家裡、守在妻子身旁,就什麼都不管;下班第一個出門,上班最後一個進門,沒見過這種不務正業的老闆。 
 
  祭拜完了之後,古飆陪夏菊花散步著。 
 
  「累嗎?」古飆柔聲地問。 
 
  夏菊花微笑的搖搖頭,忽然想起一件事,道:「為什麼水仙說你在七年前就已經將我放在心上了?」 
 
  沒有想到她突然這麼問,古飆有些窘迫的說:「為什麼問這個呢?」 
 
  「我想知道嘛。」夏菊花搖搖他的手臂,撒嬌地說。 
 
  「我只知道這七年來我每天晚上都會夢見你,所以就算沒有愛上你,也已經將你牢牢的記在我的腦海裡和我心底了。」 
 
  「其實七年前的那一晚我並沒有將你看清楚,但接下來的六年裡,你的容貌就和軒兒一起生活在我的腦海裡了。」 
 
  「我很幸運,能夠再遇見你。」古飆心滿意足的擁緊她。 
 
  夏菊花笑著,突然驚呼一聲。 
 
  「怎麼了?」古飆慌忙問道,雙手撫摸著她,同時擔心的看著她。 
 
  夏菊花又笑了,將古飆的手放在自己隆起的腹部,「他踢我呢!」 
 
  古飆又好氣又好笑,手感覺到那裡的觸動,不由得感動地說:「生命真的是很奇妙。」 
 
  「他會長得跟你很像嗎?也會像他哥哥嗎?」夏菊花有些感慨的說。 
 
  「會的,其實軒兒並沒有離開,他一直在我們心裡。」 
 
  「是啊。」夏菊花認真的點點頭。 
 
  古飆擁著夏菊花慢慢的走著,這條人生的路上,他們相約相伴一起走過。 
 
  夕陽下,他們的身影拉得好長好長,成了人生中一道美麗的風景。 
 
 
  一全書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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