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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缺課整整一個星期之後,言小諾再度回到校園,她不自覺地停駐在許願池前,怔怔出神。
  
  「喂,小諾,你在看什麼?」沈曼君從背後拍了她一下。
  
  「池裡……錢幣好多……」言小諾失神低語,愁雲密佈的小臉上,寫著她當下的心緒,「唉,不曉得哪一枚是我投下的……」
  
  「啊哈!我還以為只有我一個人有這種煩惱!」沈曼君誇張地進出笑聲,那笑聲卻充滿了苦味。
  
  「你?」言小諾眨了眨眼,一時忘了自己的煩憂,「你說什麼!?」
  
  「這天殺的許願池!真不曉得它是哪裡秀逗了!?」沈曼君抓抓頭,咬牙切齒地,「我祈求的是一大袋鈔票從天而降,一大袋的鈔票而已!我可沒要他附贈一個超級混蛋的臭男人!」
  
  「耶!?」言小諾吃驚地張著嘴,「你你你?你許的願望也成真了?真的有一大袋的鈔票落在你家?」
  
  沈曼君不層地撇唇,「嗯哼,橫財三千萬,一分錢也不多,一毛錢也不少!問題是,居然還憑空蹦出一個渾帳臭男人!」
  
  「我……我不懂耶……」她聽得霧煞煞。
  
  「算了!」沈曼君擺擺手,表示不願意提這些掃興的事,實際行動較重要,「你快幫我找找看,哪一枚銅板是我投下的……」
  
  「還有我的!」一陣清脆的高跟鞋敲擊地上的聲音,把嬌滴滴的千金小姐歐芷瑄帶到她們跟前。
  
  「不是吧?芷瑄你!?」言小諾小臉一垮,她連自己投下的銅板都找不到耶,怎麼幫她們?
  
  「別告訴我,你就要當上某國的皇后殿下了?」沈曼君一掃鶩色,臉上綻開了戲謔的笑容。
  
  「唉,唉唉唉……」歐芷管欲言又止,漂亮的臉蛋上出現罕見的郁色,「當皇后一點都不好玩,我不玩了!」
  
  言小諾搗住小嘴,不能置信地瞠大了雙眼,「天哪!我、我們許的願望……全都成真了!?」
  
  歐芷埴揚眉,凝眸睇視她們兩個,「喔,是嗎?全都成真?那……沈曼君不是成了小富婆了?」
  
  「說我是世界上最悲慘的人還差不多……」沈曼君垂頭喪氣,以往她是聽到錢就精神一振,現在……唉,一言難荊
  
  「小諾,你呢?你親生父母不可能死而復活吧?」歐芷瑄決定問個明白。
  
  「我……」她閉上眼睛,風把沙吹進她眼中,是的,一定是這樣,眼中的刺痛令她流下淚水。
  
  「你別嚇我呀!」歐芷管和沈曼君面面相覷,寒毛豎立。想想看,有對殭屍父母……確實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一直以來,我以為自己的父母是已經往生的言偉和範文娟,事實上,我並不是他們的孩子。」言小諾強忍心酸,簡短地道出自己的身世。
  
  兩個好友聽得一愣一愣,好像聽到天方夜譚!
  
  「噢,MyGod!」沈曼君扶住額頭,「那……那就是說,你你你……你和段舜臣是親兄妹?」
  
  「嗯。」言小諾苦澀一笑,眼神縹緲遙遠。
  
  「太過分了!這是什麼爛許願池!好的壞的一起靈驗,搞什麼嘛!你現在有了真正的家人,所愛的男人卻成了親哥哥……吼,這代價也太大了吧!?」歐芷瑄大為光火,長這麼大,她還是第一次這樣大發雷霆,「我要叫人把這個爛池給炸了!看它還靈不靈!?」
  
  「小姐,冷靜一點!」沈曼君和言小諾見不對勁,連忙把她拉走。
  
  事到如今……就算把這個許願池給炸毀了,恐怕也改變不了既成的事實。
  
  ☆☆☆☆
  
  星期五下午,言小諾一回到家,段宏天問她:「小諾,明天和後天你有空嗎?」
  
  「我有空,爸,你有什麼吩咐?」她把書本放下,坐到父親的跟前。
  
  「星期六和禮拜天,你不需要返校?」段宏天含笑問道,見她搖頭,又問:「我的乖女兒不用出去約會啊?」
  
  言小諾皺皺鼻子,「約會?我還不如在家裡看電視。」
  
  段宏天輕笑,「電視有那麼好看喔?小諾,這兩天你如果有空的話,不如幫公司做點事,好嗎?」
  
  「沒問題!」她爽快地答應,「只要我做得來的,一定在所不辭。」
  
  「你念的是會計,商場上的事務難不倒你,我對你有信心。你肯撥出時間幫忙,那就太好了!」段宏天笑呵呵。
  
  「爸,你不會是要我到公司上班吧?」言小諾狐疑地問。
  
  「想是這麼想,不過,你現在還在唸書,這件事可以慢點再打算,反正你明年就畢業了。」
  
  「那,你想叫我做的是?」
  
  「喔,事情是這樣的,你哥今天到南部去談生意,隨行的私人秘書因家裡有人過世,緊急的請假回來,倉促間也找不到理想的人選替代,我在想,反正是週末,如果你有空,能不能過去幫你哥的忙?」
  
  「這……」言小諾心口怦怦地狂跳。
  
  舜臣哥在南部談生意?而她被指派去協助他?就他們兩個人?天哪!這……可以嗎?
  
  「呵呵,我是不是要求太多了?」察覺她臉色詭異,似有難言之隱,段宏天還以為她不想去。
  
  「爸,別這麼說。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她一頓,「我只是有點意外。」
  
  「如果你願意,我就讓小杜開車送你南下,他可以順道回他屏東的老家,你和舜臣就搭飛機回來好了。」
  
  段宏天覺得自己的安排實在是太棒了,小杜得以放假回家,小諾可以在商場學到書本上沒有數的東西,舜臣也有一個可靠的臨時小幫手,一舉三得。
  
  「喔……好的。」言小諾力持聲線平穩,硬著頭皮答應。
  
  「別擔心,不會太難,以你的能力,一定做得來!」段宏天以為她擔心應付不來,給她打強心針。
  
  「爸,我一定會盡力而為。」她笑著保證,把緊張的情緒推到心底深處。
  
  工作上的事,她並不擔心做不來。叫她擔心的是,她即將去到一個只有段舜臣的地方,她擔心自己還沒有準備好可以跟他單獨的在一起……
  
  「那你收拾一下,我叫小杜備車。」段宏天輕鬆地囑咐著,「到了那邊,事情辦完之後,叫你哥帶你四處逛逛,工作不忘娛樂,這是我一直灌輸舜臣的座右銘。他啊,做事就是太認真了,太拚命了!」
  
  「嗯……」她苦笑以對,要她和段舜臣兩個人結伴去玩,這樣的考驗也太嚴酷了吧?老天爺是不是嫌他們受的折磨還不夠!?
  
  在家裡,每見到他一次,她心裡就再一次的受煎熬,沒有辦法完全摒除對他的愛戀。這次,她要用什麼心情去面對他?
  
  誰來告訴她?她的心好亂,好亂……
  
  ☆☆☆☆
  
  「小杜,你不用找泊車位了,讓我在飯店門口下車就行了。」一路南下,她明白小杜開車也開累了。
  
  「這不行!小諾小姐,我得幫你把行李……」
  
  「不用了,我也沒帶什麼行李,就一個背包,我還背著動。小杜,祝你有個愉快的假期。」她背起背包,俐落灑脫地下了車。
  
  拗不過她,憨厚老實的小杜只好依言把車子開走,心裡很感激她體恤下人的一片好意。
  
  言小諾走進這間五星級的飯店,卻在櫃檯碰了一記軟釘子。
  
  「對不起,小姐,我們客房已經住滿了。」
  
  「但我有訂房啊,你查查看,我叫言小諾,今天下午約兩點左右,我打電話向你們訂了一間客房。」
  
  「我看看……」接待員在電腦上查找了老半天,「抱歉,言小姐,我們沒有你的訂房記錄。」
  
  「這怎麼可能?我明明訂了房!」她真的慌了,怎麼訂個房也會出槌?沒有房間,叫她睡哪兒?
  
  「小姐,你先別急,我們再看看,或許會有客人退房。」接待員一臉歉然的笑容。
  
  言小諾苦笑地看一下時間,晚上八點多了,這個時候還期望有人退房?機率不會太大。
  
  「那,請你幫我聯絡住在1056房的段舜臣先生。」無計可施之下,她也只好先找他商量了。
  
  「喔,好的。」接待員撥了內線電話,響了很久沒人接聽,她又撥一次,結果還是一樣,「對不起,言小姐,段先生可能不在房裡。」
  
  「耶?」今天怎麼這麼倒楣?言小諾的小臉垮了下來。唉,現在她該怎麼辦?
  
  「算了,我在大廳等他好了。」
  
  ☆☆☆☆
  
  咕嚕,咕嚕咕嚕……肚子好餓!
  
  言小諾第N次盯著自己戴在手上的運動型腕表。她已經等了一個多小時,耐性沒被磨光,倒是肚子先發出抗議聲,幸好背包裡有一條巧克力餅,她可以拿來暫時充飢。
  
  吃完了,再灌下半瓶礦泉水,她抹抹嘴,眼皮沉重地合下……噢,不行,她言小諾再不拘小節,也不能在人家飯店大廳呼呼睡大覺!
  
  她起身伸伸腰,踢踢腿,唉,守株待兔似乎不是一個很好的方法,她決定四處走走,碰碰運氣,或許會在哪裡遇到他!
  
  二十五分鐘後,她已快速地逛完了飯店裡的兩間餐廳,然後殺去位在地下室的鋼琴酒吧。
  
  「哥!?」一踏進酒吧,她就看到吧檯有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眼中漫上水氣,他——又喝酒了!
  
  ☆☆☆☆
  
  段舜臣獨自一個人狂飲著烈酒,藉伏特加的濃烈嗆味來蓋過他心中的苦楚,麻醉他的神經。
  
  醉了,他就不會苦苦的想她、念她、渴望著她!
  
  「再來一杯!」他搖晃著杯子,黑瞳已染上深沉的醉意,嗓音沙啞地示意酒保為他續杯。
  
  「先生,你喝太多了。」酒保好意勸阻。
  
  「少囉嗦!拿酒來!」他寧願醉死,也不要清醒地承受這非人的折磨,這痛徹心肺的思念。
  
  酒保聳聳肩,顧客至上,他依言為他添滿酒杯。
  
  段舜臣伸手去抓杯子,醉眼所及,杯子幻化成好多個,他卻一個都抓不住,就像看得到自己心愛的女人,卻觸碰不到她一樣的令人沮喪,令人抓狂!
  
  他心裡好痛苦,好絕望!
  
  閉上眼,頭顱一歪,砰地一聲敲擊在吧檯上。
  
  言小諾咬唇,無言地來到他背後,目睹他消沉的頹態,她心如刀割,恨不得能代替他受苦。
  
  「小姐,你眼光蠻不錯的,這男人就算醉倒了,還是一樣帥到不行!不過,我好心奉勸你,別碰釘子了……」
  
  酒保的一番話傳人言小諾耳中。
  
  她看著他,滿心疑問,不明白他沒頭沒腦的在說什麼!?
  
  「從他在這裡飲酒,上前搭訕的女人我數都數不清了,結果,他老兄正眼都沒瞧人家一下!小姐,你就不要自討沒趣了。」紮著馬尾的年輕酒保並無惡意,純粹好心勸告。
  
  頓時,言小諾怔住了,心裡百味雜陳,是喜是悲,是愁也是苦……
  
  他也太傻了!明知道,今生今世他倆是絕不可能在一起了,他何苦還把她擱在心上!?
  
  「我不是……我是他妹妹……」她苦笑地表明他們之間的關係。
  
  「耶?」酒保瞠大了眼,兄妹!?
  
  「哥……」言小諾推了推趴在吧檯上的段舜臣,「哥……醒醒……」
  
  段舜臣撐開眼皮,乍驚乍喜,「協…諾?」他咧著嘴,扯出一抹嘲諷的笑,「我又醉了……真好……喝醉了,你就會出現在我夢中……小諾……我心愛的小諾……」
  
  這一番赤裸裸、坦蕩蕩的醉言醉語,聽在言小諾耳中,臉蛋霍地燒紅,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酒保在一旁,眼睛瞠得大大的,「你騙我的吧?你們才不是兄妹,說是情侶還差不多!」
  
  言小諾訥訥地解釋:「呃,他醉了……」
  
  「小姐,我看過太多喝醉酒的人了,有人醉到自己連姓什麼都不記得,但,沒有人會醉到把妹妹當作愛人!」這個酒保聒噪得很,好像擔心自己不說話,人家會當他是啞巴。
  
  言小諾一臉尷尬,心裡的傷口彷彿被人狠狠掀開,血跡斑斑。
  
  「呃,麻煩你……可不可以幫我叫人……把他扶回房裡?拜託你!」她一個人扶不動他。
  
  「唔,好吧!」漂亮女孩的拜託,很難拒絕。
  
  不一會兒,醉醺醺的段舜臣在兩名男待者的攙扶下,搖搖晃晃地離開了這閭鋼琴酒吧,言小諾隨侍一旁。
  
  「打死我都不相信他們是兄妹,明明就是一對愛得死去活來的戀人嘛!」馬尾酒保挑眉自語,目送他們離開。
  
  閱人無數的他,相信自己絕不會看走眼。
  
  ☆☆☆☆
  
  「辛苦你們了,謝謝喔!」給了充足的小費,再加上衷心的感謝,言小諾在他們走後,關上房門。
  
  歎了口氣,注意力拉回,她踱到床邊,一臉關切地俯視在床上躺成大字形,不省人事的男人,「哥……」
  
  沒有反應是她意料中的反應,言小諾垮著小臉,她完全沒料到,依父親的指示,到南部來幫他,面對的卻是這樣的一個局面。
  
  傷心人對傷心人,她好想哭喔!
  
  重重地又歎了口氣,唉,歎氣也沒用啊,她決定振作精神,做一點對他有幫助的事情。
  
  踅到衛浴間,擰了一條濕毛巾,她開始擦拭他額上的汗珠。
  
  「協…諾?」額上的涼意驚擾了他,撐開千斤重的眼皮,納入眼簾的是令他魂牽夢縈的人兒。
  
  「哥,有覺得好一些嗎?要不要我泡杯熱茶……」她殷殷垂詢,水盈盈的大眼中淨是關切。
  
  「小諾!」手臂一個使勁,他猛地把她拉到懷中。
  
  「呀……」低呼了聲,什麼都來不及做,來不及想,她已置身在柔軟的床上,被他偉岸結實的身子罕豐鉗制祝
  
  「嗅,小諾,我的小諾,我又夢見你了……」他醉態狂狷,大手撫上她的粉頰。
  
  「哥……」她心裡警鐘大作,這樣跟他倒在床上,萬萬不可以!
  
  「小諾,我好痛苦!」他捧起她的臉,低沉的嗓音飽含著絕望慘烈的痛苦,「愛一個人,為什麼會這麼痛苦?為什麼?既然這麼痛苦,為什麼我卻不能停止愛你?老天!把我的心掏空吧!我受夠了!真的受夠了……」
  
  「哥……」她震懾住了,水眸轉柔,伸出手,她輕觸他緊鎖的眉心,希冀撫平他的痛苦。
  
  「小諾,我愛你!」發出絕望的吶喊,他不顧一切地吻住她嬌嫩的紅唇,霸道地掠取她的甜美。
  
  言小諾驚駭地瞠大了雙眸,「呃……唔……」天哪!他不可以吻她!
  
  然而,所有的抗議,悉數納入他口中,他吮吸她甜蜜的唇瓣……
  
  不!這不行!不可以!快停下來!她心裡吶喊著,知道這是錯的,是禁忌,是會遭天譴的……
  
  然而,她卻奸像被魔鬼附身似的,漸漸地有了反應。
  
  「哥……別這樣……」
  
  長吻過後,她喘著氣嚷道,想趁這個空隙逃走,酥軟無力的四肢卻幫不上忙,輕易被段舜臣拉回。
  
  下一秒,她被他壓在床上,小手無助地推拒著他,「哥……不要礙…」
  
  「噓,乖……讓我作一個有你的美夢……」他英俊的臉上,有著醉意。
  
  「哥!你醒醒!這不是夢礙…」
  
  「噓……讓我愛你……這是我唯一想作的夢……小諾,我愛你,我好愛好愛你……」
  
  段舜臣低喃著,藏在心底的話語,一古腦地傾出,壓抑在心底的激愛狂隋,像火山那樣爆發,也像火山那樣的……具有毀滅性!
師父,女人為什麼是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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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凌晨時分,言小諾自夢魘中驚醒,渾身顫抖地淌著冷汗。她夢見自己和段舜臣……
  
  撫著胸口喘息,她甚至不敢去回想夢中發生的事。
  
  突然,她掩住嘴發出一聲低呼……
  
  「哥……」
  
  天哪!昨夜的荒唐,並不是夢!
  
  她抱住自己的身子,止不住地簌簌發抖,淚痕未乾的臉上,又流下羞慚欲絕的淚水。
  
  她是個罪人!段舜臣暍醉了,不曉得自己在幹什麼!阻止他亂來,是她的責任啊!但是,她並沒有做到。
  
  她恨自己軟弱無力!她應該殺了自己,也好過眼睜睜的看他鑄下大錯!
  
  現在,一切都太遲了,太遲了!
  
  不!她不能只顧著垂淚,哭瞎了眼也於事無補。
  
  她手背胡亂一抹,抹去臉上的淚水,心中主意已定——
  
  這個罪,就讓她一個人背負好了!
  
  她迅速下床,從背包中取出替換的衣服穿好,然後把地上那變成碎布的衣物塞進背包裡。
  
  一切準備就緒,她正想逃離現場,卻突地眉心一蹙,踅回床邊。
  
  潔白的床單,染上嫣紅,恍如印在她心上的烙痕……
  
  她慘白著臉深思,這……該如何去得掉?
  
  ☆☆☆☆
  
  像一具失了魂的軀殼,言小諾呆坐在飯店大廳一隅的沙發上,茫然無措,不知道何去何從。
  
  「言小姐,有客房空出來了,請問你還要入住嗎?」飯店職員的問話在她耳邊響起,拉回她游離的心神。
  
  「耶?喔……」猛地回魂,一看腕表,已過中午時分,她不知不覺竟呆坐了這麼長一段時間!
  
  她努力振作精神,擠出一絲笑容,「喔,請給我安排一間客房。」
  
  「言小姐,這邊請……」對這位流落在大廳過夜的美眉,飯店職員莫不寄予極大的同情。
  
  辦好了Checkh手續,言小諾拿著晶片上樓。
  
  經過一夜的激情,再加上身心的煎熬,她整個人已經快虛脫了,如果有一張床可以讓她躺下,她一定會馬上昏睡過去。
  
  但是,儘管再累,她心裡還是惦掛著段舜臣……
  
  她的房間在八樓,可她卻一路乘搭電梯上了十樓,回到她九個小時前離去的地方。
  
  她按了電鈴,等了好久,才聽到他低咒著來應門。
  
  「Noneedforhousekeeping!」
  
  「哥,是我。」
  
  「小諾!?」段舜臣一愣,「等……等一下。」
  
  轉身,他匆忙從衣櫃裡取出一件浴袍,裹住他光裸的身軀,這才把房門拉開,速度之快,前後不到一分鐘。
  
  「小諾,你怎麼會在這裡?」讓她進入房裡之後,他捧住劇痛欲裂的頭顱,癱坐在床沿。
  
  「我……在哪裡?紐約?香港?東京?」宿醉令他頭腦混沌,他用力搖頭,想把腦海中支離破碎的事件拼湊起來,「嗅,不!我從東京回來了,紐約是上個月的事,香港那邊的事情……」
  
  「哥,這裡是台灣,高雄。」言小諾語氣無奈。
  
  「高雄?喔,對!」他敲敲自己的頭,抬眸,睨視她的黑眸閃著訝異,「你怎麼會在這裡?」
  
  「你的特助因事請假,爸爸叫我過來幫你。」
  
  段舜臣揉揉眉心,沒錯,他全想起來了,艾力克臨時請假,造成他此行談公事時諸多不便,但,那也不必勞煩小諾風塵僕僕的趕來幫他。
  
  「爸也太小題大作了,我一個人也應付得來。」他不甚苟同,「你讀書要緊,幹嘛讓你跑來跑去的!」
  
  「沒什麼,週末我閒得很,過來幫忙也是應該的。」她暗吁了一口氣,他好像並沒有發覺有什麼不妥。
  
  「你什麼時候到的?怎麼沒人通知我?」
  
  段舜臣耙了耙一頭亂髮,昨晚的春夢歷歷在目,他懷中彷彿還余留著她的溫度……這個時候見到她,他心中騷動不已。
  
  「昨天小杜送我過來的。」言小諾垂下眸光,聲音細如蚊蚋,「我聯絡不上你,打你手機也沒人聽。」
  
  後來發生的事情,她已打定主意,隻字不提!
  
  「抱歉!」段舜臣聳肩苦笑,起身尋找被他遺忘已久的手機,「我出門時忘了帶手機,應該是掉在房裡。」
  
  「哥,你忘了嗎?你答應過找,不再出去喝酒的!」言小諾幽怨地控訴,她不喜歡他借酒澆愁。
  
  段舜臣挺拔的身子一僵,「你……你怎麼知道?」
  
  「想也知道啊,你身上還有酒味!」言小諾飛快地回嘴,直擔心他會想起昨晚發生的事。
  
  一旦他獲悉自己酒後亂性,侵犯了自己的親妹妹……天哪!她真的不敢想像這樣殘酷的真相,會帶給他多大的震撼。
  
  她不想見他痛苦欲狂,也不忍心讓他活在自責的深淵。所以,她至死都要守著這個秘密,絕口不提!
  
  「咦?」當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維中,段舜臣發現了異狀,「怎麼搞的?這床單怎會破了一個大洞?」
  
  老天,他發現了!?
  
  言小諾緊張地吞嚥口水,額頭滲出冷汗,腦袋拚命地運轉,「呃……哥,你今天不是約了人談生意?幾點要出門啊?」
  
  「喔,那個,下午約好去打高爾夫球,晚上還有飯局。」段舜臣回答她的時候,濃眉微微蹙起,雙手還抓著破了一個大洞的床單。這是什麼五星級飯店,這麼破爛的床單可以見人嗎?
  
  而且,如果他沒記錯,昨天上午他出門前,床單還是好好的,怎麼現在會突然出現一個大洞?
  
  難不成,昨晚他喝醉了,把床單撕下一塊吞進肚子裡了?他甚至記不起,喝醉後自己是怎麼回到房裡的,吃了床單也不無可能。
  
  看來,他真的不能再喝酒了!
  
  「哥,我還沒吃中飯哩,肚子好餓!」見他一臉深思,言小諾好怕他會想起,連忙分散他的注意力,「一起去吃午餐,好不好?」
  
  「喔,好,你等我換件衣服。」段舜臣終於放下手中的床單,決定不再追究這件怪事,吃飯要緊。
  
  言小諾鬆了一口氣,「我到大廳等你。」
  
  危機暫時解除,但……以後呢?
  
  未來的漫長歲月,她不但要咬牙守著這個天大的秘密,還要擔心哪一天他會突然發覺昨晚的事。
  
  如果她有魔法,她絕對會把真相徹底從他腦海剔除。
  
  可惜,她只是個凡人,她只能祈求命運之神不要再折磨他們了……
  
  ☆☆☆☆
  
  從南部回來,表面上,日子過得風平浪靜,可實際上,言小諾卻像置身在煉獄之中,無時無刻不受罪惡感的啃蝕。
  
  只要多看他一眼,她就覺得自己罪孽深重。
  
  妹妹愛著哥哥,還發生不倫的關係,她知道,她一定會得天譴!
  
  刻意迴避他,不看他,情況也沒有好一點,只會讓她生不如死,她預見有一天自己會因極度的思念,嘔血力竭而亡。
  
  「姊,你愈來愈瘦,精神也不好。」這一天,段柔吟忍不住找她私下談談,「你是不是還放不下對……哥的感情?」
  
  言小諾一愣,極力否認,「沒有的事!柔吟,你忘了,以前我不是告訴過你,那種不成熟的迷戀,我早就放下了。」
  
  「對,你是這樣說過沒錯……」段柔吟唉聲歎氣,當初她還大力撮合他們兩個,明明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竟然變成了親兄妹,真是始料未及。
  
  他們之間的相互吸引,全家只有她一個人曉得。而且,在小諾的要求下,她也答應絕對不說出去,免得大家尷尬。
  
  「但是,我可以感覺得到,你有心事,你並不快樂……姊……」她想幫她,卻苦惱著不知從何下手。
  
  「你想太多了。」言小諾擠出一抹燦笑,極力粉飾太平,「可能是最近課業比較繁重吧,你也知道,我在趕畢業論文……」
  
  「真的是這樣嗎?」段柔吟半信半疑。
  
  「千真萬確!」讓家人為她擔心,這是她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柔吟,別擔心了,你別以為我最近胃口不好,才不是哩!我啊,還像以前那麼饞嘴喔,我是為了減肥才控制食量的。」
  
  「減肥!?」段柔吟覺得匪夷所思,「姊!你都瘦得快剩下皮包骨了,還減什麼肥?」
  
  言小諾眨眨眼,繼續瞎掰,「你不曉得嗎?現在瘦骨嶙峋的美女才吃香啊!等我再減個兩公斤,穿起Guess的新一季時裝才夠好看!」
  
  段柔吟被唬得一愣一愣,「姊,你變了喔……以前你最不在意的就是打扮耶,現在……噢!我懂了!你戀愛了!戀愛的女生最愛美了!」
  
  戀愛!?
  
  言小諾心口一緊,這二字像一把亮晃晃的刀刃,重新剜開了她血淋淋的傷口。戀愛……她早就嘗過這苦果!
  
  「姊,是不是最近老打電話來找你的那個男生?叫什麼……叫什麼趙家賢的?」段柔吟興高采烈地猜測著。
  
  「耶?」言小諾苦笑,趙家賢只不過是一個熱心的同學,在她準備論文時給了她很大的幫忙。
  
  「姊,什麼時候帶人家回來,讓我們瞧瞧,好幫你打分數礙…」段柔吟熱心地提議。只要姊姊能從上一段不可能的感情中走出來,她第一個為她高興!
  
  「喔……」言小諾勉強掛著笑容。
  
  心裡,禁不住對無辜的趙家賢同學致上十二萬分的歉意,讓人家誤會了他和她單純的同窗之誼。
  
  ☆☆☆☆
  
  接到一通電話,言小諾匆匆出門,留下一桌子正在用餐的家人。
  
  「唉喲,小諾都沒吃到兩口飯……」段媽媽搖頭歎息,「這是怎麼一回事啊?這陣子她是愈來愈瘦了,真叫我這個做媽的心疼!」
  
  聞言,段舜臣不語地低頭扒飯。
  
  小諾日漸消瘦,最心疼不捨的還是他!
  
  「媽,別擔心啦,姊在減肥耶!」段柔吟八卦地報告。
  
  「減肥!?你們女孩子真是莫名其妙,瘦得像一根竹竿會有什麼美感?當心被大風刮走!」段名思口氣誇張。
  
  段柔吟不以為然,「夫,你別說風涼話!誰不曉得你女朋友一個比一個苗條,你才要當心她們被強風刮走!」
  
  「你們兩個不能好好吃個飯嗎?」段宏天臉色一肅,端出一家之主的威嚴,阻止舌戰升溫。
  
  段柔吟吐吐舌,「好啦,我的嘴巴就只用來吃飯好了,唉,本來還想透露點獨家秘聞給你們的。」
  
  「什麼獨家秘聞?」禁不住好奇心的驅使,段名思涎著臉問。
  
  「你們不想知道姊為什麼減肥嗎?」頓了一下,賣賣關子,段柔吟這才接下去說:「姊在談戀愛了耶!」
  
  「咳!」猛地被一口熱湯燙到,段舜臣搗住嘴,狂咳不止,「咳咳咳……」
  
  冷靜自持的他,從來不曾這麼失態。
  
  然而,在座的大家,注意力全擺在小諾談戀愛的事情上,沒有人去留心他不尋常的神色。
  
  「戀愛!?真的假的?跟誰?」段名思大驚小怪地追問。
  
  「反正不是跟你!」段柔吟皺皺鼻子。
  
  「夫!當然不可能是跟我!我們可是親姊弟耶,你以為現在還是蠻荒時代喔,親兄妹、親姊弟都可以通婚……」
  
  「夠了!」濃眉緊糾,雙手緊握成拳,段舜臣喝止他說下去,「我還想專心吃飯,不想聽這些廢話!」
  
  「OK,OK!」段名思聳聳肩,一臉無辜,實在不曉得自己說錯了什麼,會惹大哥這麼生氣。
  
  段柔吟轉動著眼珠子,不安地偷覷大哥陰鷥的臉色。之前,她一直以為放不下的人是小諾,看來,她好像錯估了整個情勢耶!
  
  「舜臣,吃飯別動氣。」段老奶奶開口,慈藹的語氣將低氣壓沖淡了不少。
  
  「對不起……」他太衝動了!一時沒想到有老人家在常
  
  平常,不管他多麼震怒,有長輩在的話,他都會盡量控制不發飆的。但是,一牽涉到小諾,他就管不住自己……
  
  「柔吟啊,你說你姊談戀愛了,對方到底是誰呀?」氣氛恢復和平之後,段媽媽問出最關心的問題。
  
  「呃……」偷睨了眼大哥冷肅的表情,段柔吟咬住舌頭,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這……這個……」
  
  「哈!答不出來了吧?一定是你亂蓋的!」段名思嘲諷的聲音又響起。
  
  「才不是!」實在是氣不過,段柔吟朝他皺鼻子吐舌頭,最後還衝口而出,「是姊親口告訴我的!」
  
  「耶?」段名思吹了聲口哨,「真沒想到,短短的幾個月內,我不但多出一個姊姊,還很快就要有一個姊夫了。」
  
  「柔吟,那男生是誰呀?你有沒有見過?」段媽媽興匆匆地追問,好像馬上就要辦喜事的樣子。
  
  「款……」好恐怖喔,大哥幹嘛一副想砍人的模樣?
  
  「是誰?」冷冷的兩個字,從他口中進出來,像石塊那樣壓在臉青唇白的段柔吟心上。
  
  「就、就是……那個經常打電話來的趙……趙家賢……」她訥訥地吐出這個名字,一邊在心裡祈禱,大哥不要去為難人家才好!
  
  「家賢啊?」段媽媽喜上眉梢,「那孩子不錯耶,人長得秀氣,文質彬彬的,家世跟我們也很登對,上次他送小諾回來時……」
  
  段舜臣甩下餐巾,「我不吃了!爸媽,奶奶,你們慢用!」
  
  「耶?」大家面面相覦,發生什麼事了?
  
  在座的,只有段柔吟低垂著頭,不用看,她也可以想像大哥像颶風那樣捲出去的驚人氣勢。
  
  糟的是,這場風暴,好像是她不小心引起的……
  
  ☆☆☆☆
  
  這天下午,言小諾終於鼓起勇氣,踏進這間婦科診所,侷促不安地坐在椅子上,雙手緊絞著,等待醫生的診斷。
  
  「小姐,你的身子其實並沒什麼不妥,經期不來,是因為你已有了兩個半月的身孕。」轟地一聲,醫生的話在她腦中炸開一個大洞。
  
  「我……我懷孕了!?」聽到這個驚人的消息,她整個人一震,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
  
  就算來之前,已做了最壞的設想,但,她還是被嚇了一跳!
  
  懷孕!?
  
  天哪!?怎麼一次就中了大獎!?上天果然是殘忍的!
  
  「小姐,我建議你好好的跟家人,還有對方商量一下,要怎麼做……」從她填寫的資料,醫生已然知道,又是一個未婚媽媽。
  
  「不!」她珠胎暗結的事,絕不能讓人知道!「我……我知道該怎麼做!我要把它拿掉!」
  
  「你要墮胎?你確定嗎?我建議你回去跟家人商量一下,再作決定!」醫者父母心,醫生希望她打消扼殺未出世小生命的草率決定。
  
  「我要拿掉它!」她面容死灰,撫著肚子的手在簌簌發抖,「這……這孩子不能留!一定要拿掉!」
  
  「小姐,如果你堅持要做人工流產,請跟外面的護士小姐安排一個時間。」見她的態度如此決絕強硬,醫生也無話可說了。
  
  就這樣,言小諾慘白著一張臉,像一縷遊魂,從婦科診所飄出來,手裡拿著驗孕單,漫無目的地在街上游晃。
  
  不知過了多久,也不曉得走了多遠的路,她發現自己來到校門口,那座許願池像是在召喚她,又像是在嘲弄她……
  
  言小諾站在小而不起眼的噴水池前面,默默地流下淚水。
  
  「為什麼!?老天,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她雙手緊握,驗孕單在她手中皺成鹹菜。「我不懂!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讓您這樣懲治我!?是我太貪心了嗎?要回自己的家人,是我錯了嗎!?」
  
  她跪倒在許願池前,聲淚俱下。
  
  「我該感激您!您讓我找回自己的家人,我有爸媽、弟妹和奶奶,這些都是我最渴望的親人!但是,為什麼我所愛的男人是我的親哥哥?這太殘忍了!老天爺,您真的太殘忍了!」
  
  她仰頭悲咽,淚如雨下,再也忍不住一聲聲控訴逸出胸臆。
  
  「好吧,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許這樣的願望,我褻瀆了神明。您要罰就罰我一個人好了,上刀山下油鍋,我全認了!但是,為什麼要讓孩子背負我的罪孽I:」
  
  灰茫的天空,這時飄下下雨絲,好似為她掬一把同情淚。
  
  「老天爺,我求求您,讓我保有這個孩子,好不好?您要我做什麼都行!我可以一個人離開,走得遠遠的,再也不敢向您要求什麼,但,這個孩子……能不能留給我?他是無辜的礙…」
  
  言小諾臉上佈滿了雨和淚,她撫著肚子,雙眼望著蒼穹,老天爺可有聽到她的祈求?
  
  「小諾!你在做什麼?」一記焦慮的男性嗓音在她後面響起。
  
  她眨著淚眼,回頭一看,「家賢……」
  
  「天哪,你全身都淋濕了。」趟家賢忙用手裡的大傘為她遮雨,另一手用力扶她起來,「不管發生了什麼事,在雨中痛哭也不能解決問題,來,我送你回家。」
師父,女人為什麼是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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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小諾從來不曾這麼遲歸!
  
  段舜臣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在書房裡來回踱步,隨著外面的天色漸黑,他的臉色也黑到不能再黑。
  
  突然,一陣引擎的聲音傳來,把他引到窗口張望。
  
  看到言小諾由一個男生護送回來,對方還親暱地把某件東西塞進她背包裡,段舜臣黑眸一瞇,胸口好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地痛擊了一下。
  
  她果然交了男朋友!
  
  他閉了閉眼,努力平順氣息,努力告訴自己,他並不是在吃味。
  
  他是她哥哥,他沒有立場吃這種飛醋。胸口之所以這麼難受,是因為……因為他關心她。
  
  對!她遲歸,他會擔心;她交男朋友,他當然要知道對方可靠不可靠!她是他妹妹!哥哥關心妹妹,是天經地義的事!
  
  下一秒,他長腿已跨出書房,朝她的房間走去。
  
  「小諾!」他在她房門口逮到她。
  
  「哥!?」見到他,她臉色刷地變白,開門的手有點顫抖,低垂的眸光看都不敢看他一下。
  
  「我有話要問你。」
  
  「對不起,我……我很累了。」她逃也似的溜進房,用力想把門合上,「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好嗎?」
  
  「不行!」她逃避的態度令他起疑,更令他光火。有了男朋友,就不想見到他了,是嗎?
  
  強行推開門板,他臉色陰鷙,大踏步走了進去,一開口就是質問的語氣:「你淋雨了?那個男的是誰?他有沒有常識的?已經這麼晚了,還帶著你到處亂晃,電話都沒打一通回來,不曉得人家會擔心嗎?」
  
  「哥……」言小諾畏縮了下,被他來勢洶洶的怒意嚇了一跳。
  
  「把頭髮擦一擦!你這樣會著涼的。」見她渾身濕透,段舜臣極力控制瀕臨爆發的脾氣,逕自走到衣櫥前,想打開衣櫥拿毛巾。
  
  「哥!」言小諾衝了過去,臉青唇白地護著衣櫥,「你……你不是說,有話要跟我說嗎?呃……我們到那邊去說……」
  
  段舜臣濃眉一蹙,「你先把身子擦乾再說!毛巾在哪裡?」
  
  「在……那邊!那邊!」顧不得東南西北,言小諾慌張地亂指一通。
  
  他隨她所指的方向望去,黑眸巡遞了整個房間,一無所獲,最後落定在她愈形驚惶的小臉上。
  
  「我……我背包裡有面紙……」言小諾訕笑著,一臉窘迫地取下仍掛在肩上的背包,兩手胡亂地掏著。心焦意躁之下,挖出來的不是她急需的面紙,而是那張皺巴巴的驗孕單!她慌得又把它塞進背包裡去。
  
  「這是什麼?」他本來就在懷疑,送她回來的男生塞了什麼給她,現在,她欲蓋彌彰的行為更令他起疑心。
  
  「沒、沒什麼……」
  
  「給我!」段舜臣扣住她的手腕,沉聲命令。
  
  「不!」她懷孕的事,絕不能讓任何人發現,尤其是他!言小諾想奪回背包,怎奈她使出吃奶的力氣也敵不過他。
  
  段舜臣單手制住她,輕而易舉取得她的秘密!
  
  「哥!還我!不要看!」言小諾不停地用力掙扎,心裡驚惶欲絕。
  
  「這是什麼?驗孕單?」段舜臣臉色丕變,「你……懷孕了?」
  
  言小諾伏在地上,眼淚無聲地掉落。
  
  段舜臣踉蹌後退一步。這個打擊太大了!他作夢也沒想到,她這麼快就成了別人的了!
  
  「是剛才那個男生?那個姓趙的!?」他咬牙切齒,黑瞳閃著駭人的怒火,令人望而生畏。
  
  言小諾搖頭,不停地掉淚。
  
  「我要殺了他!」他咬牙低吼,高大的身軀蓄滿了瘋狂的怒意。
  
  「不!」她嚇壞了,生怕他真的去找趟家賢算帳。
  
  「放手!」俊容陰鶩,心裡熊熊的怒焰,讓他看起來像一個冷酷無情的魔鬼!
  
  「不是他!哥,不關家賢的事!」言小諾死命拉住他,他現在正在氣頭上,她不能讓他去找趟家賢的麻煩,「他只是剛巧遇到我,好心送我回家罷了!」
  
  「真的?」
  
  「你相信我!我跟他真的沒什麼,我們只是同學,只是普通的朋友關係!」她不能把一個無辜的人拖下水。
  
  「那你告訴我,讓你懷孕的男人是誰!?」
  
  言小諾用力搖頭,打定主意守口如瓶,就算殺了她,她也不會把殘酷的真相說出來。
  
  「告訴我!」見她執意相瞞,咬唇不語,慘白的下唇被咬破,滲出了血絲,段舜臣又氣又急,激憤欲狂,一拳槌在牆壁上,「你為什麼還要瞞著我?為什麼?你說,你說啊,你還有多少事情瞞著我!?」
  
  「哥……」
  
  那一拳用盡了力氣,他手上血肉模糊,言小諾痛在心裡,上前想察看他的手傷得怎樣,可是,一念及衣櫥裡的秘密,她忙又退了回來,堅守崗位。
  
  殊不知,她這樣的舉止更引他懷疑。
  
  「衣櫥裡有什麼?」
  
  「沒有!什麼都沒有!」
  
  「如果你敢在裡面藏一個男人,我會把他碎屍萬段!」段舜臣抓住她的身子,把她整個人挪到一旁,這樣她就不會阻礙到他了。
  
  「哥!不!不要動我的東西!」言小諾無措地大喊。
  
  段舜臣銳眸一掃,「你到底藏了什麼?」
  
  「沒有!都說沒有了!」她矢口否認,極力要把他推離衣櫥,一邊胡亂地找著借口,「我……櫥裡有我的貼身衣物,你不要看啦!」
  
  幸好!他並沒有發現!現在把他推出去,還不至於太遲……
  
  「這?這是什麼……」突然,段舜臣口氣一緊,手裡挑起一塊染著血漬的破布,腦海中,某個沉澱的記憶隱隱被喚起。
  
  「那……那是我畫……畫的……」言小諾說不下去,圓睜的雙眼無助地看著他找到另一件證物,她被撕毀的衣物。
  
  這一刻她好後悔!她早該把這些破布全扔了,幹嘛傻傻的留著。
  
  「這?這是……」段舜臣閉上眼,眉心的皺褶顯示他在苦苦思索,「在高雄,那晚……我夢見你……你穿著……」
  
  「不要再想了!哥,我求求你,不要……」
  
  他倆的糾紛,在寧靜的夜裡,早已驚動了家人。段名思和柔吟在門外探頭探腦。
  
  「唉呀,小諾只是交個男朋友,晚歸一點,爸媽都沒說什麼了,大哥也未免管得太嚴了吧?」段名思不明就裡,以為事情就這麼簡單。
  
  「二哥,你進去勸一勸吧!」柔吟推著二哥,心裡直祈禱,但願這場風波不要愈鬧愈大。
  
  「我進去?才不要咧!你沒看大哥多火爆?我才丕要進去找死……」
  
  ☆☆☆☆
  
  「原來那不是一場夢!」段舜臣仰天長歎,破碎的記憶拼湊出一副真實的面貌,閉上眼,男兒淚不由得滑下他寫滿悔恨的俊容。
  
  「這衣服,是你那天晚上穿的……」他苦澀低喃,幽眸直勾勾地盯著她,「怪不得床單會破了一個大洞,是你把它剪下來帶走,因為上面有你的……」
  
  「不要再說了!」言小諾搗住耳朵,淚流如注。
  
  「你肚子裡的孩子,是我的。」這一點,無庸置疑。
  
  「不要再說了!我求你,不要再說了!」
  
  段舜臣深吸了一口氣,臉上有一種決絕的神情,他定過去,雙手圈住她顫抖的身子,「小諾,我要帶你離開這裡!」
  
  「哥?」她抬著淚眼,不明白他的意思。
  
  「兄妹相戀,在我們的社會,沒有容身之地。我要帶你去到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我和你,和我們的孩子——我們要一起生活。」
  
  「不!」她臉色刷白,簡直被他離經叛道的提議嚇壞了,「哥,你冷靜一點!我們不能一錯再錯啊!」
  
  「我不管!古代的人也有兄妹通婚的!我們真心相愛,為什麼不能結合?我不甘心!不服氣!不!我管不了那麼多了!就算與全世界為敵,我也不會放棄你跟孩子!」他大聲吼出自己的決心。
  
  「不,不可以!」言小諾惶然無措,事情怎麼會演變到這般不可收拾的地步?她現在該怎麼辦?
  
  「哥,我求你,不要這樣!求求你冷靜一下!」
  
  她哭著求他,他卻不為所動,緊抿的唇線顯露無與倫比的決心,他拉著她的手,察覺到她手上還戴著他們的訂情戒指,他不由得心中一暖,更加堅定了跟她雙宿雙飛的念頭。
  
  他大跨步越過目瞪口呆的偷聽二人組,往樓下走去。
  
  他現在就要帶她走,天涯海角,有她的地方,就是家。
  
  「站住!」段宏天一臉怒容,剛才段舜臣吼得那麼大聲,那些大逆不道的話,他全都聽到了。
  
  「爸……」段舜臣頓了下腳步,緊握著小諾的手,卻一直沒鬆開。
  
  「你眼裡還有我這個爸爸嗎?」段宏天怒不可遏地甩了兒子一個巴掌,「你這個孽子!你想離開這個家,隨你去!小諾給我留下!你要下十八層地獄,隨你去!不要把我一個好好的女兒給帶壞!」
  
  「爸,不……不是哥的錯,是我,錯的是我,全是我!」言小諾哭道,一切的錯讓她來背,她不要見他眾叛親離。
  
  「爸,對不起,我也不想這樣,但我還是要帶小諾走,她是屬於於我的!」倔傲地抹去嘴角的血,段舜臣一手始終抓牢小諾,生怕失去她。
  
  「你這個畜牲!」段宏天氣得快腦充血了,「你要女人,外面一大把,你怎麼可以把主意打到自己的妹妹身上?你你你……」
  
  「宏天,不要激動,有話好好說。」段媽媽一臉憂心,見父子倆愈鬧愈僵,忍不住出言相勸。
  
  「跟這畜牲,有什麼好說的!」一個向來乖巧聽話的孩子,一輩子都不曾給他惹過什麼麻煩,現在卻像中了邪似的,一意孤行,難怪段宏天會這麼生氣。
  
  「宏天,那件事你就告訴他們吧……」
  
  「住嘴!」段宏天怒急攻心,一張臉漲得通紅,「他要走就讓他走,走了就永遠不是我兒子!小諾是我女兒,小諾不能走!」
  
  「爸,媽,你們不要生大哥的氣,錯的人是我……」言小諾還在苦苦泣求。
  
  「別說了,小諾,我們走吧。」段舜臣抓緊她冰冷的小手,黑眸在掠過媽媽臉上時,閃出深沉的歉意,「媽,恕孩兒不孝,不能續繼侍奉你和奶奶了。」
  
  「為什麼不能?」這時,霍地傳來的,是段老奶奶慈藹卻又不失威嚴的聲音。
  
  段老奶奶拄著枴杖,一步一艱難地走過來,段名思和柔吟忙上前,一人一邊扶住她。
  
  「唉,我可憐的乖孫,孫女!」段老奶奶拍了拍小諾的背,對這對苦命鴛鴦寄於莫大的同情,「相愛是好事,為什麼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呀?」
  
  「耶?」段名思和柔吟瞠大了不能置信的眸子。
  
  天哪,奶奶是不是老糊塗了!?
  
  「奶奶!」段舜臣繃了一個晚上的臉上,第一次掠過一個堪稱笑容的表情,「你不反對我和小諾在一起?」
  
  「為什麼要反對?」段老奶奶笑得像孩子般愉快。
  
  「媽!」段宏天發出抗議聲。
  
  老人家白了他一眼,「現在家裡誰最大?宏天,如果你眼裡還有我這個媽,你就給我閉嘴,不然我就把你趕出去!」
  
  段宏天摸摸鼻子,唉,老媽子一席話,害他尊嚴掃地了啦!
  
  「奶奶,」段名思實在看不下去,跑出來仗義執言,「你還搞不清狀況吧,現在是大哥要和姊私奔耶,他們是親兄妹,怎麼可以在一起!?」
  
  「搞不清狀況的是你,小子!」段老奶奶用枴杖敲了他的頭一下,痛得段名思哇哇叫。
  
  「你們別以為我老糊塗了,哈,我可是一點都不糊塗喔!」段老奶奶一臉得意又頑皮的笑,「宏天,茹心,舜臣不是你們的親生兒子,這個秘密我早在二十七年前就曉得了。」
  
  「哇!什麼嘛!?」段名思第一個大叫,一下子多出一個親姊姊,一下子親哥哥又變成假的,真是夠了!
  
  「媽,你……你都知道了?」段媽媽眼中含淚,嘴唇簌簌顫抖。
  
  「唉,你從醫院回來後,一邊餵奶水一邊垂淚,還騙我說,這是什麼產後憂鬱症的,唉……」老奶奶又長歎了聲,「我又不是笨蛋,怎麼可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你們擔心老頭子會承受不了長孫胎死腹中的噩耗,怕他心臟病發作,這些我都知道。」
  
  「媽,對不起,我們不是故意要瞞著你!」提起第一個孩子流掉的事,雖然事隔多年,段媽媽還是忍不住傷心抽噎。
  
  而段柔吟不但一點傷感都沒有,還興奮地大叫:「這麼說,大哥和姊沒有血緣關係,他們可以相愛了!?」
  
  「理論上是這樣沒錯。不過,有一點我真的不懂,他們相戀明明是一件美事,為什麼偏偏有人暴跳如雷,硬要拆散這對有情人?」段老奶奶不客氣地挖苦某個處境尷尬的人,並沒有因為他是自己的兒子而口下留情。
  
  「媽,我……我並不知道你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我是不希望你傷心嘛,一旦揭穿舜臣的身世,我怕你……」
  
  「要是我不曉得這個秘密,你就同時失去寶貝女兒跟兒子了,你這個笨蛋!」老奶奶難得這麼厲聲教訓兒子。
  
  「是,是,母親大人請息怒。」段宏天一臉窘態,這難得一見的奇景,令段名思和柔吟忍不住掩嘴竊笑。
  
  「太好了,我們家要辦喜事了……」段柔吟高興地拍手。
  
  咦?她眉心一蹙,奇怪,怎麼都是他們在聒噪啊?男女主角變啞巴了不成?轉頭一看,嘩,原來人家兩個在深情對視耶!
  
  「小孩子看什麼看,快回房睡覺去!」段老奶奶含笑趕人。
  
  「什麼啦,我才不是小孩子哩!」段柔吟不服氣地皺皺鼻子,最討厭人家把她當作小孩子!而留下來當電燈泡,是她第二討厭的事。
  
  「走啦,回房睡覺囉!」她扯了扯二哥的袖子,兩人扶著奶奶上樓。
  
  段母也挽起老伴的手,雙雙回房去了,貼心地把一個幽靜的空間留給一對有情人。
  
  ☆☆☆☆
  
  「小諾!」段舜臣用力地抱緊她,心裡還有一種不踏實的感覺,恍如置身夢中。
  
  這是真的嗎?他真的可以光明正大的擁有她?
  
  「哥……」羞紅著臉,她雙手環上他的腰,小臉偎在他結實的胸膛上。
  
  「傻瓜,還叫哥?」他輕點她鼻尖。
  
  回想他們所受的苦,他不由得歎息。
  
  要是他早知道自己不是段家的骨肉,也就不會愛她愛得這麼痛苦了!
  
  「我已經叫慣了耶!」言小諾吐吐舌頭,知道他倆沒有血緣關係,這聲哥叫得特別甜蜜。
  
  「哥,你不難過嗎?」她小心翼翼地問,「突然發現自己是領養的小孩,你……心裡會不會很不好過?」
  
  「傻瓜!」他在她問出傻問題的嘴上啄了一記,「我一點都不難過,相反的,我高興得不得了!可以跟你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事!」
  
  「可是,難道你不會渴望見到自己的親生父母?不會想知道他們是誰嗎?」她從小是孤兒,她知道那感受。
  
  段舜臣略一沉吟,「嗯,基本上,我還是把段家的人當作我的家人,名思是我弟弟,柔吟是我妹,你爸也是我爸,你媽就是我媽,你奶奶這麼多年來最疼的就是我。對我來說,這一切都沒改變,也不會變!」
  
  他眸光熾烈地盯著她,「唯一的轉變是,我可以愛你了!從這一刻開始,你就是我的女人!」
  
  她柔柔一笑,知道他完全沒有負面的情緒,她放心了。
  
  「我也好愛你,哥……」
  
  段舜臣開懷大笑,這甜甜的一聲哥,叫得他骨頭都快酥軟了。打橫將她抱起,幽黑的眸子跳動著熾烈的火苗。
  
  「呀!」低呼了聲,言小諾雙手勾住他的脖子,生怕自己會摔下來。
  
  「小諾,噢,我的小諾!我要好好愛你……」抱著她輕盈綿軟的身子,他跨著長腿,迫不及待的往樓上臥房邁去。
  
  他渴望她那麼久,也吃了那麼多苦,現在,他們終於可以在一起了!
  
  「哥……」她嬌羞的臉蛋染上另一波潮紅:心臟失序狂跳,渾身漲滿了甜蜜的期待。
  
  房門在他們身後合上,室內,溫度在極速飄升中……
  
[全文完]
師父,女人為什麼是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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