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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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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晉領命護送亭嫣出宮,回到她和珠兒住的東巷。

  「格格…」珠兒一見到亭嫣就哭著撲上去抱人。「珠兒擔心死了,也想死您了!」

  「珠兒別哭啊!」亭嫣輕輕推開她一些,拭去她臉上的淚。

  「我這不是沒事,好好的回來了?」

  「格格……」珠兒淚水還是流個不停。

  「姊姊!」

  小亭淵走上前,亭嫣擁住他。「這一、兩個月來有沒有跟著老師好好讀書?」她柔聲問,撫著亭淵的頭。

  「有!」亭淵響亮地回答。他也擁緊亭嫣,不住地笑,兩個月不見,心裏對大姊有著一股依戀。

  兩人身後一道銳利眼光直射,亭嫣抬頭,看到冷著眼的簡福晉。「額娘……」簡福晉抿緊嘴,瞇起眼。

  亭嫣眸子略閃,她放開亭淵,改口輕喚:「福晉。」

  「嗯!」簡福晉冷哼一聲。「終於回來了?」這「終於」兩字說得很重,別有寓意。

  亭嫣低下了頭,心底百味雜陳。

  「不是說病得不知道人了?怎麼這會兒一回來就全認得了?」簡福晉苛刻地說道。

  一旁的秦晉愣了愣,目光略帶疑惑。

  「是啊,格格。」珠兒一聽簡福晉這麼問,想起什麼似牠,搶著說:「我聽說您傷了額頭,還喪失了記憶,怎麼這會兒您全好了,認得咱們了?」

  「我……嗯!」亭嫣沒留意到秦晉的眼神,她點點頭,對著珠兒微笑。

  「大好了!」珠兒高興得什麼似,像個孩子般雀躍地蹦跳、拍手。「我原還擔心您連我都忘了,那可怎麼好,我會傷心死的!幸好您總算恢復了記憶,總算想起珠兒了!」

  亭嫣沒說什麼,一徑陪著珠兒笑。

  其實她隱約記得珠兒,就如同記得杏妃一般,在她的記憶中不曾被抹去的只有這兩個人而已!

  至於為什麼會如此,她也不明白……「格格,」一旁候著的秦晉終於開口說話。「既然平安送您回來,那我得趕緊回宮複命去了!」

  亭嫣點點頭。「秦總管,您慢走。」她送秦晉到門口。

  「且慢!」簡福晉突然出聲喚住秦晉,在敉大娘的攙扶下顫魏魏地走上前去。

  打從簡王府被抄之後,這些日子她的身子弱了許多。「秦總管,孇兒呢?孇兒她怎沒一道回來?」

  秦晉和亭嫣對望一眼。「回福晉的話,十三爺的意思,亭孇格格的去留隨她自個兒主意。」雖然簡王府已被抄,禮貌上他還是尊稱簡福晉為福晉。

  簡福晉臉色一變。「這是什麼意思?」

  秦晉也不知簡福晉在不高興些什麼。「這……」

  「妳的意思是說孇兒她不肯回來?」簡福晉厲聲質問,情緒激動起來。「她不肯回來……她不肯回來見我?」

  她向來最疼亭孇,連亭淵也比不上,可現下亭孇卻滯留在宮內,丟下了她不理!這教她痛心!

  「這個……這個找他不清楚,這就要問亭孇格格自己了……」

  「亭嫣!妳再給我進宮去,去問問嫂兒她為什麼不肯回來見我!」簡福晉轉向亭嫣,厲聲命令。

  所有人全靜下來,等著亭嫣說話。

  「福晉,」過了好半晌,亭嫣終於開口。「我是不會再回宮裏去了。」她溫柔卻堅定地道。

  簡福晉瞪大雙眼,指著亭嫣。「妳說什麼!妳敢違抗我?」她把對亭孇的怨氣發洩在亭嫣身上。

  亭嫣垂下眼,態度堅決。「不管您怎麼說都好,就算您要誤會我,我也不會再回宮裏去了。」

  簡福晉沒想到亭嫣竟會違抗她,氣得身子發顫,一怒之下一巴掌就掃到亭嫣臉頰上……「格格!」珠兒大叫,沖上前去扶住被簡福晉一掌打得搖搖欲墜的亭嫣。

  其他人全愣在原地,張大了眼。

  「福晉,您下手這麼重做什麼?二格格是您生的,難道格格就不是您的女兒?」珠兒氣得對著簡福晉大吼大叫。

  「她本來就不是我的女兒,她是一個下賤女人生下的野種!」

  簡福晉惱羞成怒,將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一股腦兒全掀出來!

  所有的人全呆住了!大夥兒怔在原地,直到珠兒的話喚醒了眾人「忘恩負義的是二格格,不是格格!您為什麼要把氣出在格格身上?就算格格不是您親生的,她孝順您、愛您,她有哪一點對不起您?」看見亭嫣嘴角淌血,珠兒氣得全身發抖。

  簡福晉愣住,珠兒的話像是一根棍棒,無情地打在她心坎眼上!她也在發抖,回過神來才發現眾人的目光全集中在她身上,他們眼神裏充滿譴責、不以為然……連亭淵也不例外!

  「你們……你們做什麼瞪著我瞧!?是她不聽話!我只是教訓她,我又沒做錯什麼!」簡福晉兩眼發直,顫著聲反控。

  眾人不說話,全不以為然地撇過頭去。

  珠兒氣得再也說不出話來,扶起了亭嫣說道:「格格,咱們走吧!」

  亭嫣垂下眼,順從地任珠兒扶她回房。

  她已無話可說。這一幕像一場鬧劇,在她受傷的心口又劃上一道殘忍的刻痕。

  ★★★

  夜已深,宮裏各處都已熄燈,秦晉手裏提著燈籠,頂著寒風一路往東苑過去。

  「秦總管。」打盹的小廝一見秦晉過來,忙打起精神,不敢再偷懶。

  「爺呢?在書房睡下了?」秦晉脫下披風,擱到小廝手上。

  「還沒哩!屋裏燈火一直沒熄過!」小廝回道。

  秦晉望了房門一眼,心底暗暗歎口氣。

  他揮揮手讓小廝走開,自個兒走到門前去敲了敲房門。「爺,是我,秦晉。」

  房裏沉默半晌,終於傳出回音。「進來!」

  秦晉推門進去。「爺,這會兒已經丑時了,您再不歇息,一會兒天就亮了!」

  他一進門看見德煌果然還在批閱公文,不禁勸道。

  「少囉瞭,我自有分寸!」德煌頭也不抬,一徑埋首在公文裏。

  秦晉皺起眉頭,心底急起來。

  「可是,自從亭嫣格格走後,您就這麼不眠不休地忙於公事,個把月下來,就是鐵打的身子也要撐不住的!」秦晉忍不住道。

  突然「啪」地一聲,桌上的文件被德煌打得四散分飛!

  秦晉嚇得縮起脖子,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

  「誰讓妳提起她!」德煌抬起眼瞪住秦晉,脾氣突然爆發。

  秦晉嚇得跪倒,腦子裏一片空白,想了半天才弄明白爺口中的「她」,原來指的是亭嫣!

  「永遠,永遠不許再提起那個女人!你聽明白了?」德煌捏緊拳頭,咬著牙怒道。

  「明、明白了……」秦晉害怕歸害怕,可心底卻揣測起德煌的怒氣所為何來!

  他在十三皇子府邸伺候多年,打小看著十三爺長大,爺的性子他多少也能摸得幾分了。

  德煌呆征了半晌,終於抑下怒氣,仍舊低頭審視公文。

  秦晉不敢再多說什麼,只得退了出去,才推開門,就聽見外頭小廝無奈的哀求聲。

  「亭孇格格,奴才不過是個看門的小廝,求您別為難奴才!」

  「放肆!不過是一條看門的狗,本格格是十三爺的貴客,你敢跟我囉嘹,還不快給我讓開!」亭孇尖聲斥喝。

  「這、這不能讓開啊!一讓開我這條小命就沒了!」小廝叫苦。

  他的任務就是看門,要是誰都能進得了門,爺要他有什麼用?

  亭孇沒有耐心,她眺起杏眼。「你讓是不讓!?」

  「不讓,不讓,不能讓啊!」小廝硬是擋在房門前。

  「你…」

  亭孇正要發怒,秦晉連忙走近。「什麼事兒,大呼小叫的!要是吵了爺,不怕受罰打」表面上是斥責小廝,實則是警告亭孇。

  「秦總宮,你來的正好!這奴才竟敢擋我的路!」亭孇聽不出秦晉的弦外之音,反倒跟他告起狀來。

  「總管大人,我這是奉命行事,不得已的啊……」

  秦晉奉手阻止。「行了,我聽到了!」他轉向亭孇。「亭孇格格,爺這會兒正忙著,我想您還是別進書房的好…」

  「連你也想擋我的路?」亭孇瞇起眼,怒火又起!

  打從她傷了亭嫣後,德煌就不再見她,這會兒亭嫣都離宮個把月了,德煌還是不理會她,可卻又沒要趕她出宮的意思。這讓她納悶,更讓她心急!今晚無論如何,她都得探探德煌的意思。

  秦晉悶哼一聲。「格格誤會了,奴才可沒這意思!只是咱們都是奉命行事的,主子吩咐了不准任何人打擾,還請格格別為難咱們……」

  亭孇兩隻拳頭握得死緊。「狗奴才!動不動拿你主子壓我,你知不知道我是你主子的貴客?我可不是那個被休回去的女人?」

  「方才您已經說過一次您是貴客了!」秦晉意興闌珊地道,口氣開始不耐煩。

  「我說二格格,大格格是犯著您什麼了?沒事兒您何必扯到大格格身上?」左右只是個閑客,卻這麼張狂跋扈,給臉不要臉,他已經懶得再理會。

  「放肆!你敢這麼對我說話!」亭孇氣得指著秦晉的鼻子罵道。

  秦晉搖搖頭,咋舌。「還真是母女不是?那天我送大格格回東巷,大格格一見到福晉就好聲好氣地上前叫了一聲額娘,誰知人家不領情,還指著大格格的鼻子罵!敢情這年頭風水欠佳,好人不伸張,壞人倒耀武揚威起來了!」他訕訕地說著風涼話。

  「你、你拐留抹角的罵誰?」亭孇氣得全身簌簌發抖。

  她長這麼大,頭一回被糟蹋,還是被個她最瞧不起的奴才!

  「罵誰?」秦晉誇張地左右瞧了瞧,才扯開笑臉反問亭孇:「我剛剛有罵人嗎?這兒有誰能讓我罵的?」

  一個亭孇最瞧不起的奴才,罵起人來可比她高明多了!

  亭孇氣得差點兒沒昏死過去!

  「秦晉!」正在這時,書房裏頭傳來叫喚聲。

  秦晉臉色一整,打起精神,走到房外回話。「爺,有事兒?」

  「你進來!」德煌嚴厲的聲音自書房內傳出。

  「喳!」秦晉欲推門進去,先轉頭瞟了亭孇一眼,再對看門的小廝吩咐道:「聽見沒?爺只讓我進去!留心看好門,閒雜人等該轟的轟,該趕的就不必客氣!」

  「喳!」小廝會意,喜孜孜、十分有精神地應了一聲。

  秦晉懶得去看亭孇的反應,立即推開門進去……「爺,您叫我?」秦晉一進到房裏,就看見德煌已經等在房門口。「是不是二格格在外頭打擾了您了?我已經讓小廝趕她走了」

  「你剛才說了什麼,再說一遍!」德煌上前抓住他的手。

  秦晉一陣錯愕。「我……我說我讓小廝趕二格格走!要是您想讓她進來?」

  「我是問妳在外頭說的……你說送亭嫣回東巷,她一見簡福晉就上前叫了額娘?」德煌急迫地質問。

  「是、是啊,當時的情況是這樣沒錯。」秦晉不明白爺為什麼急著問這個,他糊裏糊塗地回話,著實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當時的情況怎麼樣,你給我從頭到尾、一五一十地說清楚!」德煌沉聲道。

  秦晉給德煌這模樣嚇住,趕緊努力回想,將那天送亭嫣回東巷的情況,仔仔細細地說了一遍。

  德煌聽完後放開了秦晉,默不作聲,臉上掠過無數陰霾……「爺?」見德煌臉色不對,秦晉不放心他,大著膽子又喚了一聲。

  「你去準備準備,明天我要出宮一趟!」他突然沉聲下令,臉上一片肅穆。

  「喳!」秦晉也不敢多間,只能應聲。

  「你出去吧!」德煌手一揮,旋即背過身。

  「喳!」秦晉退了出去。

  德煌怔怔地瞪著燭臺上的蠟淚,握緊了拳頭……秦晉的話在他腦海裏不斷迴響她明明已經回復記憶了,為什麼還裝著不認得他?

  或者地想起了所有人,就是想不起他!?

  「砰」地一聲,他重重地一拳擊在牆上,牆面因為承受不住這重擊,一片片泥灰簌簌地剝落下來。

  他不接受這樣的結果!

  就算她已經跟了富爾碩,他也要她給他個交代!

  鮮血從他受創的手上冒出,他卻渾然不覺……逼走她後,這幾日他終於明白,他為她心痛已經是事實!就算她忘了他,就算把她逼到富爾碩懷裏也無濟於事!

  他仍然為她心痛!

  現在知道她有可能早已恢復記憶,他的心更是不得安寧…必要時他會在所不惜地搶回她……他要把她從富爾碩手上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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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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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東巷已經一個月,亭嫣並沒有跟富爾碩走。

  富爾碩曾想帶她走。「妳早就恢復記憶了,是不是?」他問道。

  他看出她對福晉和珠兒、亭淵等人並無陌生感,由此猜測她已恢復記憶。

  他不明白的是,她為什麼不對德煌坦白?他必須弄明白這個問題。

  亭嫣沒回答,無言地承認。

  空氣中回蕩著教人透不過氣的壓抑……「妳愛上他了,是不是?」富爾碩終於問出口,語調裏有深深的失落!

  亭嫣仍然沒回答他的問題。

  「妳不會跟我走了!」他黯然道,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亭嫣抬起眼,終於輕輕道:「我們永遠是兄妹……」

  「我寧願不要。」他別過頭,不教她看見眼眶裏的男兒淚。

  然後他回到西北,一去無訊息。

  ★★★

  「珠兒!」秦晉在馬前領路,到了東巷,他先行下馬進屋叫喚。

  「秦總管?」珠兒從後頭出來,手上還拿著鍋鏟。

  「妳家格格呢?這會兒她人在哪兒?」

  「你找格格什麼事兒?」珠兒問道,放下鍋鏟,兩手在圍巾上抹了抹。

  「十三爺來了!」秦晉急道,已經聽見馬蹄愈行愈近的聲音。

  「十三爺?」珠兒吃了一驚。「他來做什麼?」

  珠兒的話沒說完,德煌的馬已經到了門口。

  「爺!」秦晉趕忙迎出去,珠兒跟在他身後。

  德煌下馬,任由隨身小廝牽走坐騎,他不發一語,抬眼打量眼前這幢簡單的四合院。

  「爺,這兒就是大格格住的地方了!」秦晉上前道。

  德煌皺起濃眉,轉眼看見珠兒,他盯住她問:「格格呢?」

  珠兒囁囁不安,沒有立即回話。

  見珠兒沒反應,秦晉替她緊張,偷偷伸手扯珠兒的衣袖,壓低聲音在她耳邊提點。「珠兒,妳啞巴啦?沒聽見爺問妳話嗎?」

  「我……我不知道格格在哪裡!」珠兒結巴地道。

  秦晉瞪大眼。「妳怎麼會不知道呢?」

  「我真的不知道嘛!」珠兒理直氣壯地道。她還不知道格格要不要見十三爺!

  「妳…」

  「行了!」德煌揮手。「我自己去找她!」逕自邁步進屋。

  珠兒張大嘴呆了半晌,眼睜睜地看見德煌踏進門檻才驚醒過來。「十三爺,您不能進去啊!十三爺…」

  她想跑過去攔人,無奈秦晉一把揪住她。「妳不要命啦!敢攔著爺!」秦晉嘴裏罵著,實則是為她擔心。

  「可是……格格她……」

  「得了!讓爺去吧!爺想見格格就一定要見到,格格總不能躲爺一輩子吧!」

  秦晉歎道。

  珠兒洩了氣,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德煌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門內。

  ★★★

  此時房裏的亭嫣正坐在椅子上縫衣。

  她專心一志在手上的活兒,隱約聽見開門的聲音,她不經心地問道:「珠兒,有事嗎?」沒人回答,她疑惑地抬起眼不期然見到他陰鷙的黑眸,針頭狠狠地紮傷了她的手!

  「啊!」

  她輕呼,德煌立即上前搶過她的手。「怎麼這麼不小心!」他皺眉。突然把滲出血珠的纖指放入口中含吮……「你……」

  亭嫣想抽回手,他不許。

  他的目光和她交鎖。良久,慢慢地讓她抽出手。

  「妳早就恢復記憶了!」他凝視她的眼,嗄聲說。

  亭嫣垂下眼,避開他熾熱的眼神。

  「剛才珠兒不告訴我妳在哪兒,我還真怕…真怕妳已經跟富爾碩走了!」他捏緊她的手,坦率地告白他心底的憂慮。

  亭嫣呆住,抬眼怔怔地凝睇他。

  「為什麼?為什麼沒跟他走?」他問,衝動地低頭琢吻她的掌心。

  亭嫣身子一震,掙扎地抽回手。狼狽地從椅子上站起逃開他身邊……「我……我離開你並不是為了要跟任何人走!」她揪著心口,漠視他眼底的感情。「我們已經了無瓜葛了,十三爺,請你出去!」別開臉,她無悔地冷道。

  「那麼為什麼離開我?」他不放棄,跨步逼到她身前。「今天妳不說出個理由來,我不會走。」無賴地道。

  「你忘了?」她回過臉直視他,目光矜冷,並不動容。「是你讓我走的。」一字一句平聲出口。

  德煌抿緊嘴,眼底掠過一絲懊悔。「我以為妳失去了記憶!妳記得額娘,更該死的是妳記得富爾碩……卻忘了我!」妒火讓他沖昏了頭。

  亭嫣別開臉,不看他,漠視他的回答。「已經無所謂了,你要我走,我是否失去了記憶,已經無關緊要。」

  「誰告訴妳無關緊要!」他一把抓住她,強迫她面對他。

  「請自重,十三爺,這兒不是宮內。」她握著拳,不屈地瞪視他。

  德煌瞇起眼,突然一拳擊向牆面!

  亭嫣一震,呆呆地看著他捏成拳的手已滲出鮮血「該死的自重!如果得在宮內妳才肯就範,那咱們就回宮裏去!」他暴戾地怒吼道。

  她冰冷的神情教他發瘋,更讓他心痛!

  亭嫣無動於衷地瞪視他手上的血口,木然地轉開臉。「你不能脅迫我。」

  「要不要試試!?」他威脅,突然瞇起眼,嘴角邪氣地勾起「只要妳跟我回宮,我就救出妳阿瑪!」

  亭嫣愣住。「你說謊……沒人能救出阿瑪,先前你也只能讓他在刑部的日子好過些!」她不信。

  「信不信由妳!」他放開她,態度變得不在乎起來。「妳什麼時候跟我回宮,我一點也不急!不過妳阿瑪可不同,他被關在刑部,多關一天就多受一天罪!」

  亭媽怔怔地望住他。「你……真的有辦法救出阿瑪?」

  「妳明白我在刑部的影響力!」他只撂下一句。

  亭嫣當然明白。

  聖上一直有意把刑部交給德煌掌理,要不也不會讓德煌去執行抄府的差事,差別只在時間早遲而已。

  她抬眼望住他,氤氳的眸中閃著迷離不定的光芒……「這次,你先讓阿瑪出來!」亭嫣下了決定。

  「一句話!」他咧開一抹笑。

  她再一次同地做了「交易」。

  這回賭上了她自己的命運……

  ★★★

  簡王爺在十日後以病重、急需就醫的理由被釋放。

  當日德煌立即派秦晉出宮告知亭嫣,要她隔日一早立即進宮見他。

  亭孇知道她阿瑪突然被釋放的消息,心中起疑,又見德煌吩咐秦晉出宮,私下問了備車的小廝,知道是往東巷去,她心中更加驚疑不定,當天就偷偷跟在秦晉之後出宮,一路尾隨到東巷。

  她躲在院子外,聽到秦晉跟亭嫣的對話,心中怒不可遏!

  等秦晉走後,她逕自走進屋內,在走道上撞見敉大娘「二格格,您回來了?」枚大娘一見亭孇,不由得驚喜,這些日子來簡福晉因為思念愛女成疾,已經病入膏盲!

  亭孇一見是敉大娘,她腦子裏惡念一轉,隨即笑道:「是啊,我回來看我額娘了!」

  「那大好了!今日王爺回來,您也回來,二家人總算能團圓了!」敉大娘不疑有它,說著就拉起亭孇的手。「二格格,咱們這就見福晉去吧!」

  亭孇順從地跟隨敉大娘去見簡福晉。

  簡福晉見亭孇回來,喜逐顏開,掙扎著要從床上起來。「額娘,您病著,快別起來了!」亭孇上前去攙扶她。

  「孇兒,真的是妳?額娘盼了這麼久,妳終於回來了!」簡福晉怕是自個兒在作夢!

  「當然是我,我出宮來看您了!」亭孇扯開笑臉道。

  簡福晉抓住亭孇的手問道:「孇兒,妳不會再離開我吧?」

  亭孇突然面有難色,猶豫地道:「我也不想離開額娘啊……」

  「孇兒,妳又要離開我嗎?」簡福晉驚慌地問道。

  亭孇歎了一聲,抽回自個兒的手,面色憂愁。「我本來就想等阿瑪從刑部放出來再回來見您,因為十三爺答應過我,只要阿瑪一放出來,他就讓我當他的少福晉,到時我就能接您和阿瑪進宮享福了!」她信口胡謅,拿當日騙亭嫣的話,對著簡福晉重新再說一遍。

  「太好了!」簡福晉笑開臉。毫不懷疑這是謊言。「那現在你阿瑪放出來了,十三爺他……」

  「事情有了變化!」亭孇突然變臉,笑容消失。

  「怎麼?出了什麼事兒?」簡福晉不明所以,一顆心被亭孇弄得七上八下。

  「還不就是那賤人生的野種!」亭孇瞇起眼,恨恨地道。

  簡福晉張大嘴,起初不明白亭孇的意思,過了片刻才弄清楚……「妳是說亭嫣…」

  「不就是她!」亭孇兩眼發出幽光,咬著牙恨聲道。「就是她勾引了十三爺,現下十三爺要她不要我,除非她從這世上消失!」

  「消失?」簡福晉被亭孇的恨意嚇壞。「孇兒,妳」

  「額娘,」亭孇回過神,兩眼盯著簡福晉。「現下只有您能幫我了!」

  「我?幫妳?」簡福晉怔怔望著臉孔扭曲約女兒。「孇兒……妳要額娘怎麼幫妳?」

  「你快去趕走那賤人!她最聽妳的話,一定會走的!」亭孇兩眼發光,激動地道。

  「妳要我趕走嫣兒?」簡福晉垂下眼。

  她雖然不喜歡亭嫣,可也不至於恨她,何況她實在孝順,這些日子來她看在眼底……

  「額娘,您還猶豫什麼?就是她礙著咱們的路,只要一趕走她,咱們就能有好日子過了!」亭孇搶道。

  「可是,嫣兒她待我也不錯,我實在狠不下這個心……」

  「她只是做樣子的,您千萬則讓她的外表給騙了!」亭孇下了重藥。「額娘,您不會忘了當年是誰迷惑了阿瑪,讓妳受辱的吧?」

  簡福晉一震,臉色一變。

  亭孇繼續道:「亭嫣是那賤人生的女兒,您以為她會安什麼好心?等她進了宮,她就會一腳踢開您,害死咱們全家。」

  簡福晉臉色由青轉白,她望向亭孇,手腳不住顫抖。

  「額娘,我知道您生氣!這是個最好的機會,您可以向她們母女討回她們欠您的了!」亭孇不斷遊說。

  簡福晉垂下眼,多年的壓抑,奪夫之恨慢慢在她心底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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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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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敉大娘到亭嫣房裏喚她。「大格格,福晉找您呢!」

  「我馬上過去!」

  亭嫣收拾了手上剛縫好的衣物,折疊整齊包在紙盒裏,一道帶往簡福晉房裏。

  「妳要進宮去?」亭嫣一進門,簡福晉便質問她。

  亭嫣不明白簡福晉為什麼知道這事!

  她垂下臉,然後輕輕搖頭。「不,我不會進宮。」

  簡福晉瞇起眼。「妳想騙誰?孇兒已經告訴我妳迷惑十三爺的事!妳就跟妳娘一樣下賤,專門搶別人的男人。」

  亭嫣退了一步,簡福晉的辱駡讓她臉色倏地慘白。「亭孇……她出宮了?」

  「沒錯,她現下住在客房裏!要不要我找她來跟妳對質?」簡福晉冷笑,看著亭嫣蒼白的臉,冷冷地道:「妳心虛了,沒話可說了是不?」

  亭嫣無語,片刻後她渺如幽魂的輕聲,喃喃地道:「我已經見過阿瑪,從他口中,我已經知道我額娘的墓地。」她平靜地加上一句:「在江南。」

  簡福晉瞇起眼。「什麼意思?」

  「十三爺要我明早進宮見他,今晚我就會離開。」她別開眼,輕輕回話。

  「妳要上江南去?」簡福晉睜大眼,她不相信亭嫣會放棄眼前的榮華富貴!

  亭嫣點頭,她抬起眼,凝向簡福晉,淡淡地扯開嘴角。「額娘,」她最後一次喚她。「對不住,往後嫣兒不能孝順您了。」

  簡福晉身子一僵,原本積了滿腔怨毒的話語,此刻再也吐不出半個字。

  亭嫣拿出帶來的紙盒,取出收在裏頭的衣物。

  「快要過冬了,這是這幾日我趕工縫好的襖子,一件給您,另一件給阿瑪。」

  她柔聲道,把衣物連同紙盒一起放在桌上。

  簡福晉看到那兩件襖子縫工精緻,一瞧便知是用心、用精神做的!她心頭突然一酸,兩手打著顫,卻伸不出手去拿那衣物……「額娘,我走了,您自個兒要好好保重身子,阿瑪那邊就請您代我跟他老人家辭行。」

  亭嫣轉過身走出房外。

  簡福晉呆在房裏,心頭百般滋味雜陳……頭一回,她覺得自個兒虧待了這個孩子!

  ★★★

  第二天一早秦晉到東巷接不到人,連忙再回宮去回稟德煌。

  「人到哪兒去了?」德煌趕到東巷把所有人集合到院子,劈頭第一句話就是質問亭嫣的去向!

  「誰知道她上哪兒去!她一向就是這麼任性,根本就不管別人的感受!」亭孇站出來插話。

  到這地步她還不忘中傷亭嫣。

  「妳怎麼會在這裏?」德煌瞇起眼,犀利的眸光射向亭孇。

  「我?」亭孇沖著德煌笑開臉,十分得意他注意到她。「我是回來看我額娘的啊!」她不管簡福晉身子不適,硬是把簡福晉從椅子土拉起來拖到德煌跟前,免得他懷疑到她身上。

  自從她上回弄傷亭孇後,德煌對她的態度就十分不客氣,雖然沒開口趕她,可她知道那也是早晚的事。現下終於趕走了亭嫣,這下他對自己一定會改變態度。

  德煌的目光移到簡福晉臉上,後者眼神閃爍,十分可疑。

  「簡福晉,妳知道亭嫣人在哪兒?」他放緩了聲問,仔細察看她臉上的表情。

  「我……我……唉喲!」簡福晉突然痛叫一聲!

  原來是握著她手臂的亭孇,偷偷使了重力捏住她額娘因病水腫的手骨,以警告她別胡亂說話!

  德煌瞇起眼,突然沉聲斥喝亭孇。「放開她!」

  亭孇原本不願意鬆手,可她又不敢違背德煌的命令,只能不情不願地放開,暗地又瞪了簡福晉一眼,再次警告!

  德煌使個眼色,一旁數名侍從立即上前隔開兩人。

  「福晉,我知道妳清楚亭嫣的去向。」他柔聲問,側身擋住亭孇的身影。「有什麼話妳只管說,別怕。」他看出簡福晉的猶豫。

  簡福晉看不見亭孇,自然感受不到她的威脅。她又吞吐了半晌,終於道:「嫣兒她……她昨晚來找我,給我送衣服來,還說她問過王爺,打算要上江南找她親娘的墓地…」

  「閉嘴!妳這老不死的,誰讓妳在道兒喳呼!」亭孇紅了眼,沖過來抓住簡福晉。「都是妳!都是你們兩個老不死的讓那賤人進宮,本來該屬於我的榮華富貴,全讓你們破壞了!你們倆真該死!全都該死!」

  簡福晉睜大了眼,不敢相信她最疼愛的女兒會這麼詛咒她!

  「妳……妳……妳……」她一連說了三個妳字,氣得一口氣幾乎上不來,只能死命揪緊了亭孇衣袖。

  亭孇見簡福晉睜大了眼瞪住她,她又怒又氣!「我什麼我!?妳這不中用的老東西!要妳辦事,妳卻扯我的後腿,留著妳做什麼用!去死吧妳!」

  跟著瘋了似地一把推向簡福晉!

  簡福晉站不住,兩手卻揪緊了亭孇連帶著向後跌去「該死的老東西,妳抓著我做什麼……放開……」

  亭孇話還沒說完,簡福晉已經抓著她向後倒亭孇的袖子被揪著,兩手不能動作,她個頭高出簡福晉許多,倒下時頭部朝簡福晉左肩上方墜下,眼看著愈來愈近的地面,卻只能驚恐地睜大眼,頭部准准地對著石磚地摔下…簡福晉的扁頭先著地,然後是「喀」地清脆一聲,那卻是頭骨破裂的聲音!

  一時間在場眾人全呆住,所有的人都目睹了亭孇慘死的畫面。

  事情來得這麼突然,亭孇連慘叫一聲都不曾,就已經肝腦塗地、頭骨破裂而亡了!

  看到愛女被自己親手害死,她身上染滿了亭孇的鮮血,簡福晉眼珠子不斷地膛大凸出,終於她慘叫一聲。「啊」

  空申傳來簡福晉尖厲的悲鳴……

  ★★★

  江南終於來到母親的墓前了!

  一路上只有珠兒陪著她,兩人歷盡艱辛才來到江南,探訪了許久終於找到當年盛極一時的「招徠坊」,如今「招徠坊」已成了一所破落的小客棧。

  好不容易確定了母親的墓地,又因為年代久遠,墓地已被蔓生的芒草淹沒,要花一大片荒棄的墓地中尋找一方小小的墓碑簡直比登天還難。

  亭嫣只得和珠兒女扮男裝,仍如在京城一般,在江南街頭以看相謀生,一面花錢雇人到墓地除草。

  事情進行得異常順利,那夥幫忙的壯漢居然不計酬勞,肯日夜趕工幫她。

  她想兩個女子上路,竟能走完萬裡路程,一路平安無事,這一路上的好運必定是母親冥冥中保佑。

  如今站在母親基前,她終於不再自責,這許多年不曾親自掃過墓,略盡人子孝道的遺憾。

  她和珠兒備了香燭、素供,一一拿出擺設在墓碑前,喃喃禱念。直到素香已燃盡,亭嫣仍然不捨得離開。

  「格格,走吧!如果您惦著夫人,咱們可以明日再來。」珠兒勸道,亭嫣從早上到現在,已經一日沒吃任何東西。

  「也好,咱們回去,明天再來。」

  兩人收拾了香燭、素供等物,回到寄住的客棧。

  「珠兒,妳把素供送到『覺明庵』去,佈施給庵裏的師父。另外再請師父點上一盞光明燈,記得把香油錢奉上。」亭嫣吩咐。

  「知道了。」珠兒拿了碎銀子和素供,就走出客棧。

  店小二見亭嫣回來,便上前道:「亭淵少爺,樓上有客人等您!」

  亭嫣女扮男裝,在外以亭淵的名字為化名。

  「客人?」她疑惑地問,她們初到江南不久,在這兒並不認識任何人!

  店小二眉飛色舞地道:「是啊,長得高鼻鳳眼,好俊的公子哩!我柱子長這麼大,在這店裏頭也站得久了,有什麼人沒見過,可這還是頭一回見著這麼氣派的公子爺,不過聽那口音是北地來的,說不準是什麼公侯王爺府的人!亭淵少爺,真想不到您會認得這種富貴公子」

  店小二說到這兒,亭嫣已變了臉色!

  「亭淵少爺,您怎麼了?臉兒怎麼白成這樣,您沒事兒吧!」

  店小二自顧自地發了一堆嘮叨,這才突然發現亭嫣臉色不對。

  「沒事……」亭嫣喃喃回道。

  她已經知道來找她的人是誰!只是沒料到他真會追到江南來!

  「要我上樓去請那客人下來嗎?」小二殷勤地問。

  亭嫣身子一霞,猛然搖頭。「不、不要!」

  她激烈的反應,勾起店小二的好奇。「亭淵少爺,您怎麼了?我瞧您從剛才開始就不大對勁!」

  「我……小二哥,我想……我想先結算一下這幾日住店的欠帳。」亭嫣道。

  「這個不急啊!等您要走了再結他不遲」

  「不、我想現在先結了好!」亭嫣搶道。

  「這……那好吧,不過樓上那客人在等呢!」小二瞟了樓上一眼。

  「不打緊,你先結了帳再說!」亭嫣心急地道。

  「好吧!」

  待小二結了帳,亭嫣付了欠銀,掉頭便往門外去「欸欸,亭淵少爺您要上哪兒去?樓上那公子還等著您哩!」店小二一心惦記著樓上那教他驚為天人的富貴公子。

  亭嫣腳下的步子卻更急,彷佛沒聽見店小二的話一樣,急步走遠,片刻就消失在街角……

  「怎麼這就走了!?這到底怎麼回事兒……」店小二搔著腦袋,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

  亭嫣在街上疾走,她只想快些趕到「覺明寺」去找珠兒!

  偏偏今日街上有大店鋪開張,鞭炮聲漫天價響,還請了舞龍舞獅齊來助興,街頭擠了一大群人看熱鬧,亭嫣在人潮中被推來擠去,根本過不了街!

  亭嫣被挾在人潮中,正不知該如何脫身,後頭突然有人推了她一把!她重心一個不穩,直直往前撲倒,眼看著就要跌得狗吃屎上。「啊…」

  電光石火間,一雙強壯的手臂接住了她!

  知道自己沒事,亭嫣連忙道謝。「謝謝。」一抬眼,她看到一雙熟悉得再不能熟悉的男性眼眸!

  那人居然是……德煌!

  他追來了!

  亭嫣猛地回過神,驚嚇地想逃離他的掌握「妳以為能逃到什麼時候?」德煌牢牢鎖緊她細瘦的纖腕,戲諱地挑起眉眼,低嘎、帶著調侃意味的男聲,在喧嘩的人群中卻十分突出……原來是「熱心」的店小二跑上樓,告訴德煌,「亭嫣」回來又走了的消息。

  其實早在亭嫣一出京城,行蹤已在德煌的掌控中,這一路他暗中協助她,耐心地等到她找到她額娘的墓碑然後他決定該是現身的時候!

  他遣開隨從獨自上門找她,早料定她會逃,可沒料到她連見他一面的勇氣都沒有!

  她愣愣地瞪著他的眼,覺得此刻自己像一隻笨拙的籠中鳥……她不需問他如何找到她,這個問題只會顯得愚蠢!如果他要找個人,以他的身分只要一聲令下,縱使天下之大,哪有他找不著的人!

  「我……我很感激你救了阿瑪,可我不能跟你回宮去!」她對著他的眼,勇敢地道。

  德煌瞇起眼。「能不能是妳的事!妳答應跟我進宮,就算追到天邊我也不會罷休!」因為她的固執,他心中又升起一把火氣。

  「跟你進宮的人不該是我,應該是亭孇,她才是你名正言順的妻子,我是替代她……」

  「她死了!」德煌石破天驚地說出亭孇的死訊。

  亭嫣還以為自個兒聽錯,呆愣地間:「你說什麼?」

  「我說她死了!」早晚她會知道,不如現在說清楚。

  他把當日亭孇欲推倒簡福晉,反害死自己那幕簡略地敍述一遍。

  雖然他略過殘酷的細節,可享嫣仍是傻了眼,不能接受這事實。

  亭孇雖然待她不好,可亭孇畢竟是阿瑪和額娘最疼愛的女兒,現在額娘失手害死亭孇,這結果會讓額娘瘋狂的!

  「天吶!怎麼會這樣……怎麼會發生這種事!」亭嫣紅了眼眶,喃喃囈語。

  「別想了!」他溫柔地摟緊她,提供她溫暖的肩膀。「老天是公平的!她自食其果,這是命運!」

  亭孇跌破頭的部位和亭嫣額上的傷口在同一處地方!

  當日秦晉親眼見到亭孇的慘狀,曾經喃喃自語,直說是報應!

  原來老天爺一直睜著眼!

  「可是……可是亭孇死了,額娘怎麼辦?阿瑪怎麼辦?」她茫茫然地傻問,太過震駭的消息,讓她清醒的意識變得混亂。

  「那我呢?妳怎麼就沒想過,妳這樣一走了之,我該怎麼辦!」他苦笑,又氣又無奈!

  「你……」亭嫣回過神,聽出他的弦外之音,霎時間紅了臉。「你……我走了,你一定更逍遙、更自在!」她別開臉,不敢看他那雙會灼傷她的眼。

  德煌瞪大了眼。「小沒良心!這種話妳竟然說得出口!」他嘴裏罵她,手上卻是抱得更緊了。

  「是你自個兒說的!你說我走了,才不會礙著你找其他女人……」

  「那只是氣話!」德煌恨得牙癢癢,又不捨得碰她一下,只能咬牙切齒,自個兒氣得內傷!

  「誰知道你幾時說的是真話,幾時說的是氣話。」她固執地道。

  「我…」德煌語塞。

  他竟然拿她沒轍!

  「該死的!反正不管真話、氣話,我要妳跟我回宮去!」說不過她,他索性耍賴。

  亭嫣瞪住他。「妳不能強迫人!」

  「妳親口答應的,不算強迫!」他惡霸地搶白。

  「可是……」

  「妳耍我?」德煌挑起眉,不善地道。「那就別怪我再抓妳阿瑪入獄!」輕描淡寫地威脅。

  亭嫣睜大了眼,急道:「你是認真的?」

  「妳可以試試!」就知道這招有效!他得意地勾起嘴角。

  亭嫣垮下臉。「你老是這麼威脅人……」柔柔的語氣裏有滿腹的委屈,眼眶又發紅,剎那間就要溢出淚來……

  見她眼眶泛紅,德煌心一疼,霎時心軟下來。「我……都是妳不聽話,怪不得我……」聲音已經沒了氣焰。

  眼淚像珍珠般一顆顆下墜。「那得怪我了,是我不好讓你生氣、讓你威脅人……」

  「好好好,是我不好,其實全是我不好…別哭了、別哭了,好不好?這麼愛哭,妳眼睛會哭壞的!」他心疼地替她抹淚。由於從來沒替女人擦過淚的經驗,他簡直是手忙腳亂。

  流個不止的眼淚終於讓他哄停,她征征瞧著他哄人的模樣,突然覺得好笑。

  德煌無奈。「又哭又笑,小狗撤尿!」掐著她的鼻頭逗她。

  「別又欺負人!」她低喊,抓下他的壞手。

  看著他柔情的眼,她心頭突然不再覺得難過。

  他歎息。「跟我回宮吧!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好好愛妳!」低柔地道。

  亭嫣垂下眼,半天不回答,他屏息以待。

  終於她點頭,不再和自個兒的心作對。

  德煌突然瘋了般抱緊她。「我發誓、發誓……再也不讓妳哭了!」激動地大喊。

  街上又開始放起鞭炮,似乎在為他們慶賀。

  他緊緊接住她,好半晌突然想到什麼似地問:「妳還沒對我解釋,為什麼忘了我?」對此他一直耿耿於懷。

  亭嫣柔聲回道:「我想過,我會記得姨娘和珠兒,是因為她們是世上真正待我好的親人。」

  「那我呢?在妳心中難道我比她們疏遠?」德煌對這答案完全不滿意。

  「這是不一樣的!」亭嫣垂下眼,羞澀地往下說:「就是因為太在意了,所以才讓你傷我太深,深到我無法承受,只好遺忘……」

  德煌終於笑開臉,同時擁緊她。「對不起!」他喃喃道。「我同樣因為大在意才會失去理智傷害你,可卻懲罰了自己!」他敞開心懷,對她剖白。

  亭嫣伸手樓住他寬厚的胸膛,給他安慰。

  德煌柔聲問:「要不要把妳額娘的墓移回京城,方便祭拜?」

  「不,額娘生在江南,她必定習慣住在這裏。」亭嫣道。

  「那麼,每年我陪妳下江南掃墓!」他體貼地低語。

  亭嫣抬頭,感動地望進他深情的眼胖……一切盡在不言中。終於,他對她的愛,她已能感受……


  <全書完>
好的心情不要為了不值得的人而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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