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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如藍在朱燦恢復意識後,短暫地見了她一面,在醫師的保證和程泱的堅持下,她回家睡了幾個小時,次日早上才又回到醫院。

  這期間,程泱一直守在她身邊。

  「程泱,你回去休息吧,你一個晚上都沒睡,這樣身體會吃不消。」如藍望著那帶著微微倦意的臉龐,除了心疼,還有更多的感動。

  「我沒事。」不等她再開口,他輕敲兩下病房的門,開門讓她進去。

  朱燦坐在病床上,面容有些蒼白,但看起來比前一晚好上太多。

  「你覺得怎麼樣?」如藍來到床畔,急切問。

  朱燦臉上閃過罪惡感。「還不錯,只是腦袋像喝醉酒,有點昏昏沉沉的,不過不會很不舒服。」

  「那就好。」如藍放心點頭,然後卷起袖子。

  啪!一巴掌摑在朱燦臉上,響亮無比,連程泱也不免嚇一跳。

  「你這大笨蛋!笨蛋笨蛋笨蛋——」如藍哽咽。「嗚~~你怎麼那麼笨?為了那種男人值得嗎?差點把我嚇死!你走了我要怎麼辦……」

  朱燦呆滯,手撫著臉,忽地「哇」一聲大哭起來。

  「對不起……嗚……我一時沒想清楚……Andy不要我,銀行又一直打電話催款……我只是覺得活著一點希望都沒有,所以……」朱燦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我後悔了啦……昨晚失去意識前就後悔了,嗚……我不想死,可是安眠藥又吞掉那麼多顆……下次不敢了啦……」

  「還有下次?!我現在就掐死你!」如藍暴走,程泱及時攬住她的腰,哭笑不得。他現在才看清,這對難姊難妹,一個半斤、一個八兩,兩人天兵的程度相去無幾。

  愛上她們的男人會有吃不完的苦頭,他絕對有資格作證。

  「如藍,我們現在在醫院,小聲點。」

  如藍氣到極點,才不管他。「不只要掐死你,還要把你所有的名牌衣服鞋子統統送給收破爛的!不,我改變主意!我要直接把它們統統燒掉!」

  「不要啦……我真的不敢了……」朱燦驚恐哀求。

  「現在知道怕了厚?你吞安眠藥前怎麼沒想到?!」吼著吼著,如藍眼眶又紅了。

  「噓……別哭……」程泱將她壓向自己胸口,撫著她的頭髮柔聲道:「沒事了……朱燦現在沒事了……」

  朱燦忘了哭泣,瞠眼看著他們,只見如藍在程泱懷中漸漸平靜下來,兩人的姿態竟有種說不出的契合感。怎麼會這樣?如藍的對象不是高廷瀚嗎?

  如藍不再激動,同時想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你到底欠了多少錢?」

  「那個喔……」朱燦心虛乾笑,小小聲地吐出一個數字,如藍臉色大變。

  「八十幾萬……你敢給我欠八十幾萬?!我今天一定要代替月亮懲罰你這個天殺的敗家女——」如藍瞪著銅鈴眼,驚怒得渾身發抖。但這次程泱已有防範,鐵臂牢牢地鉗住她,免得醫院發生血案。

  終於,程泱讓如藍冷靜下來,面對朱燦的財務問題。

  「可以將朱燦擁有的一切奢侈品拿到網路上拍賣。」程泱提議。

  「一定要嗎?」朱燦可憐兮兮地問,但沒人理她。

  「程泱說的沒錯,那是個好辦法,不過這樣好像還是湊不足數目……」如藍側首思索著,絲毫未察覺自己仍倚在程泱懷中,彷彿這樣的姿勢天經地義、再自然也不過。

  程泱知道,卻不想放手。

  朱燦也注意到了,卻因為看起來賞心悅目而不願出聲提醒。

  三人又討論了好一陣子,但是沒有得出完美的解決方案。朱燦畢竟是病號,漸漸顯露出疲態。

  「讓朱燦好好休養,快中午了,我帶你去吃飯。」心細的終究是程泱,他不僅留意到朱燦的狀況,也知道如藍早餐幾乎什麼也沒吃,後者,更讓他心疼。

  溫潤的嗓音拂過耳際,引來陣陣酥麻的輕顫,如藍這才後知後覺地察覺自己的後背正緊貼著程泱的前陶,臉一熱,連忙掙脫他的懷抱。

  「走!我們去吃飯!」如藍佯作輕鬆地走出房門,沒看見身後人臉上露出的苦澀淡笑。

  如藍走得快,在樓梯口差點撞上另一個要下樓的人。

  「如藍?」

  她抬頭,發現自己正跟高廷瀚面對面。

  「廷瀚?!」她錯愕。「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的特別助理昨晚出了車禍被送到這家醫院,我過來看看他。」

  「嚴重嗎?」

  「還好,只有手骨折,沒傷到其他要害。你呢?為什麼會在這裡?」

  如藍將朱燦失戀又負債後試圖自殺的事告訴他,高廷瀚在聆聽期間,眸光瞥見上佇立在—旁的程泱。

  詫異在高廷瀚眼中掠過,很快地,黑眸中出現了然,像是想通了某件事,但他沒說什麼,只輕點個頭。

  程泱也微微頷首,面無表情。

  「幸虧你發現得早,我很高興朱燦沒事。」高廷瀚聽完如藍的話,說道。

  「嗯。」

  「還沒吃飯吧?我帶你去吃點東西。」高廷瀚提議,並未將程泱包括在內。

  「可是程泱他已經——」如藍猛地打住。慘了!她忘記高廷瀚並不知道她認識程泱,更不知道他就是她當初的軍師!「那個……我有沒有跟你提過程泱是我朋友?」她心虛萬分,不敢抬頭。

  「我看出來了。」高廷瀚神色從容,瞧不出有任何不悅。「走吧,附近有家日本料理還不錯。」

  「可是……」如藍猶豫,抬頭看向程泱,他的眼色莫測,但不知怎地揪痛她的心。他現在心裡在想什麼?為什麼要那樣看她?

  然後她聽他用一種不帶情緒的聲音道:「我還有工作,先走一步。」

  「程泱……」

  如藍失神地看著遠去的背影,卻不知自己的悵然都被高廷瀚看在眼底。

  幾分鐘後,如藍心不在焉地上了高廷瀚的車。

  但高廷瀚的手放在方向盤上,並未立刻發動車子。

  「如藍,你那位酒保朋友怎麼會跟你一起在醫院?」

  如藍一呆,坦白道:「是我打電話叫他來的……」

  「為什麼你沒打電話給我?」

  他的語調平靜,但是如藍卻覺得他的聲音中有種緊繃,一股強烈的罪惡感油然而生。她居然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過要聯絡他!

  「對不起……」她愧疚不已,卻不知該怎麼回答他的問題。

  高廷瀚沒逼問,兩眼定定地看著她,「如藍,別忘了,我是你的男朋友,以後如果再有什麼事,我希望自己是你第一個通知的人。」

  「嗯。」如藍知道悔改地點頭。

  高廷瀚緩和了神色,換了話題。「朱燦欠了多少錢?」

  如藍不解地看苦他,答道:「大概八十幾萬。」

  「我可以替她先還這筆債。」

  嗄?如藍錯愕,忙說:「不行,她不可以拿你的錢,我們會另外想辦法。」

  「我沒說要把錢給她。」高廷瀚微笑,似乎對她的反應很滿意。「但是一筆貸款,她可以每個月分期還給我。」他又玩笑似地補充:「看在你的分上,不收利息。」

  她看著他,心中充滿感激。她萬萬沒想到他會願意對她的朋友伸出援手,如藍覺得高廷瀚簡直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人。

  「我會跟朱燦說,由她自己做決定,不過不管怎樣還是謝謝你。」

  ***  ***  ***  ***  ***  ***

  經過朱燦的事情,如藍和程泱的關係似乎稍微解了凍。

  如藍又開始三天兩頭光顧「港灣」,喝著程泱特別為她調的雞尾酒。

  然而,他們之間已經跟以前不同,兩人都知道,只是沒人說破。

  如藍情願當鴕鳥,絕口不提那一吻,用嬉笑的態度粉飾太平;程泱不願逼她,將情感壓抑在心底,照樣當他淡漠、寡言的酒保,只有在她不注意時才會用一種渴望的目光凝視她。

  至於朱燦,她用高廷瀚提供的貸款還了卡債,現在每天努力壓抑購物的欲望,拚命存款還錢。

  兩星期就這樣還算平靜地過去,直到這晚,剛從國外洽公回來的高廷瀚又有了出人意表的動作。

  晚餐過後,高廷瀚帶著如藍來到一家高級珠寶店。

  如藍一頭霧水,同時又被店內所有閃閃發亮的精美首飾弄得眼花撩亂。

  女店員的眼睛極銳利,一見氣勢不凡、英挺酷帥的高廷瀚就知道他是大客戶,馬上涎著笑臉迎上前。「先生,請問需要什麼?」

  「我想看訂婚鑽戒,沒有預算上限。」

  店員臉一亮,馬上拿出一排排耀眼無比的戒指擺在臺面上,滔滔不絕地從4C開始講解鑽石常識,但高廷瀚很快制止了她。

  訂婚戒指?!如藍吃了一驚,有誰要訂婚嗎?

  「如藍,過來。」

  如藍滿腹困惑地走近,看見一大堆絕對會讓朱燦尖叫三天三夜的鑽石。

  「誰要訂婚?」

  「我。」高廷瀚攬住她的肩。「跟你。」

  她眨巴著眼睛看著他,一時反應不過來。

  「抱歉,不是很浪漫的求婚方式。」他笑。「我只是猜你或許會想挑個自己喜歡的戒指,你願意嫁給我嗎?」

  如藍突然感到胸腔緊窒、呼吸困難,連話都說不出來。

  她想她一定是太高興了,一定是。

  這不就是她夢寐以求的時刻嗎?快說Yes——

  「會……會不會太快了?」這是誰的聲音?是她的嗎?她幹麼要這麼說?

  高廷瀚的笑容略淡。「你不願意?」

  「不,不是……」如藍困難地咽了咽口水,強迫自己露出笑容。「只是有點突然,我太驚訝了……」快說Yes!你這白癡!

  不過他的求婚詞是不是少了什麼?

  我愛你。

  體內一個聲音替她答道。

  如藍甩甩頭,覺得自己太好笑。她幾時又變成愛情的信徒了?

  不,她不是不相信愛情的存在,她只是不相信愛情能帶來幸福。

  她深吸了一口氣,吐出,又再吸一口氣,吐出。接著她告訴自己,高廷瀚會是個完美的丈夫,他有錢、有氣度、慷慨、仁慈……沒有比他更好的丈夫人選。

  白癡才會拒絕!

  「……好。」

  「我很高興。」高廷瀚露出滿意的笑容。「後天晚上家裡有個宴會,我們就那時宣佈訂婚吧。」他拉著她的手,又道:「來,選個你喜歡的戒指款式。」

  茫然、混亂當中,如藍隨便指了一隻看起來最小顆的鑽戒。

  「唉呀,小姐,您真有眼光!」女店員兩眼閃得比鑽石還亮,「大部分人部喜歡鑽石愈大愈好,卻不知道品質才是最重要的,這是本店少有的幾顆全美鑽石之一,淨度是IF級,顏色是D級,這只戒指是同款設計中品質最上好的……」

  如藍僵住。她是不是誤打誤撞挑到最貴的一顆石頭?

  「就這只了。」高廷瀚眼也沒眨,直接掏出信用卡。

  像作著一場詭異的夢,如藍任由高廷瀚把戒指套在無名指上。

  ***  ***  ***  ***  ***  ***

  「謝謝你今晚特地出來陪我過生日,真是不好意思,我知道你本來要工作的。」曹詠珊笑得愉快、嬌美,與程泱走在東區的街上。

  「沒什麼,只是吃了頓飯,談不上替你過生日。」程泱的冷淡把曹詠珊的喜悅澆熄不少,但她仍保持著迷人的笑容。

  「記不記得研一那年我過生日,你還帶我到花蓮看海、放煙火?我還記得我們住的是一家漆成白色的漂亮民宿,很有地中海風味,就是不曉得現在還在不在。」

  程泱靜默好半晌,道:「詠珊,我今晚出來並不是為了吃飯或替你過生日,有些話我想——」

  「那不是你的朋友丁小姐嗎?」曹詠珊停下腳步,視線落在對街的一家珠寶店門口。「那位先生一定就是她男朋友了。」

  程泱看去,果然是如藍和高廷瀚,霎時,薄唇抿緊。

  「我看他們多半是好事近了,如果是真的,記得幫我向丁小姐說聲恭喜。」

  「什麼意思?」

  「情侶進珠寶店還能做什麼?不是買禮物就是買戒指,我猜丁小姐跟她男朋友是後者。」曹詠珊輕笑,笑容卻在看向程泱的時候僵在臉上。

  他面色鐵青,雙唇緊抿,臉上的線條無一處不緊繃,那雙眼睛遙遙地追隨著已經走遠的那對情侶。

  「泱,你——」曹詠珊頓時明白了,不由得心中剌痛,她從未見過他這副模樣,現在見到,卻是為了別人。

  「你……你愛她對不對?」她蒼白著臉問。

  程泱沉默地佇立良久,再收回目光之後已掩去自己的情緒。

  「詠珊,這並不關你的事。」他的聲音平靜得近乎冷酷。「你我之間已經是過去式,別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我希望你也不要再找上如藍,她笨得只會弄巧成拙,幫不上你的忙。」

  曹詠珊不會聽不出他話中的保護欲,她不記得他以前曾經這麼寶貝她。她一直認為他是個我行我素的人,絕不會為了任何人改變自己,也許她錯了。

  她想,程泱以前只是愛她不夠深。

  如此一想,喉頭不由得酸澀。

  縱使萬般不願,見他如此,她也不得不死心。

  ***  ***  ***  ***  ***  ***

  「高廷瀚向我求婚了。」

  朱燦從雜誌裡抬頭,瞟向如藍伸出的纖白手指,盡責道:「恭喜,戒指很漂亮。」

  如藍傻眼。就這樣?!朱燦是不是生病了?她不是應該跳起來大聲尖叫嗎?

  「珠寶店的人說這個叫全美鑽石,裡外都無瑕疵喔。」她把手又伸前一些。

  「噢,那很好。」

  「朱燦!」如藍氣惱。「你怎麼了?難道你不替我高興嗎?我就要當上高家少奶奶了。」不知怎地,她迫切需要知道有人支援她的選擇。

  「我改變心意了。」朱燦頗具深意地瞅著她,從鬼門關走一趟回來,會讓人成長不少,想法也隨之改變,尤其在她發現如藍跟程泱間存在的特殊感情之後。

  「你確定你要嫁給高廷瀚?程泱怎麼辦?難道你不愛他?」

  如藍被問得凍在原地。為什麼朱燦硬要點出她一直刻意忽略的事實?

  「程泱是我的好朋友,僅此而已。」她不自覺揚高聲調,卻不知是想說服誰。

  「是啦,你就這樣繼續騙自己好了。」

  如藍生氣了。「你自己嘗過愛情的苦果,難道你還不明白愛情根本不會讓人幸福?」為什麼朱燦還學不乖?

  「我只是愛錯物件。」經過這些天的思考,朱燦已經大徹大悟、認清了事實。「你該知道得比誰都清楚,程泱跟Andy完全不同,一個是純金、一個是大便。

  「我要去洗澡了!」如藍煩躁無比,拒絕再聽朱燦的高論,乾脆轉身走開。

  鈴聲響起,朱燦走去應門,見到來人之後回頭喊道:「人找上門了,你自己跟他說。」

  如藍渾身僵硬,不敢回頭,只聽朱燦丟下一句「我出去走走」之後便關上門。

  過了好一會兒,如藍覺得背上好像快被火熱的視線燒穿時,她才怯怯轉過身。

  程泱就站在她面前,一瞬也不瞬地看著她。

  客廳彷彿在瞬間縮水了,他的存在占滿了整個空間。

  他沒說話,目光直接落到她的右手上,如藍下意識地將手藏到背後,但仍是慢了一步。她看見他的臉部肌肉抽緊,眼色在瞬間陰暗。

  「別嫁給他。」

  他的聲音比平時粗啞了些,語中的隱隱懇求撕扯著她的心。

  「你該知道,這是我的願望成真。」如藍想微笑,卻只能不倫不類地勉強牽動嘴角。

  「那麼你告訴我,你愛他嗎?」他的目光將她牢牢地鎖住,銳利的視線幾乎刺痛她的皮膚。「我要聽的是實話。」

  如藍語塞,她知道他能立刻揭穿她的謊言,而她也不願意對他撒謊。

  「我喜歡他,他是個很好又值得信賴的人。」她咬了咬唇,又說:「嫁給他,我會幸福。」是的,她是這麼相信,如果連她自己都不相信,那麼她長久以來所追求的又算什麼?

  他向她走近一步,如藍握緊了雙手,強迫自己靜止不動,甚至分不清她是想逃跑還是想投入他懷中。

  「所以你並不愛他。」程泱毫不含糊地指出,伸手輕輕托起她的臉,眼中的專注是那麼灼人。「如藍,現在告訴我,我呢?你愛不愛我?」

  愛。

  從他在醫院走廊出現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再也逃避不了這個事實。

  只有他,總在她需要他的時候伴在她身邊。只有他,會安靜地聽她叨叨念念,又在她哭泣的時候,隨她把眼淚鼻涕抹在白色襯衫上,也只有他,才會在轉身離去時,教她感受到失去的恐慌。

  但是愛又如何?他嚮往的是灑脫不羈、無所束縛的人生,而她要的卻是安穩、有保障的未來,他們並不是適合彼此的人選。

  如果可能,她倒希望自己能少愛他一點,這樣她的心也不會那麼痛。

  在如藍遲疑之間,程泱已經從她眼中得到答案,但他的狂喜未能持續,因為她撥開他的手,別開頭。

  「程泱,光有愛情是不夠的,我很久以前就學到這個道理。」

  「給我一點時間,我會給你你想要的一切。」

  深情的承諾讓如藍好想哭,她幾乎要脫口應允他任何事,但是她咬緊牙關克制住自己。

  她愛他,所以她不願意強迫他選擇,她不願變成另一個曹詠珊。他是個渴望能自由自在飛翔的男人,她不願變成那個扼殺他的精神、折斷他羽翼的元兇。

  「對不起……我們只適合當朋友,我已經決定嫁給高廷瀚,他才能給我我想要的那份安全感。」她眼睛刺痛,垂著頭,沒有勇氣面對他。

  彷彿腹部突然挨了一擊,程泱的臉上失去血色,去他的朋友!去他的安全感!

  「我總認為你是個天真的女人,原來天真的是我,沒發現愛情在你眼中那麼一文不值,竟然比不過他媽的安全感!」他心寒地笑了。「你知道嗎,曹詠珊當初也跟我提過同樣的三個字,看來我又栽在同一個地方……也罷,如果我這次還學不乖,那就真的蠢得沒藥救了。」

  丟下話,程泱轉身就要離去,如藍來不及思索便拉住他,脫口而出:「程泱,別不理我……」

  他渾身一震,沒回頭。「如藍,我沒有那麼寬大的胸襟,看著自己深愛的女人嫁給別人。」

  他撥開她的手,走出她的公寓。

  眼淚撲簌簌地落下,如藍怔怔地瞪著已空的門口,知道這次,他再也不會回頭。
好的心情不要為了不值得的人而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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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沒見過有人在訂婚當天,臉上淒慘得好像在辦喪事。」朱燦看著梳粧檯前的如藍,搖頭歎氣,口無遮攔。

  她們現在在高家別墅的二樓,高廷瀚替她安排了一個豪華的大房間,供她在宴會前梳妝打扮。如藍謝絕了高家雇來的化妝師,讓朱燦替她打理裝扮。

  如藍對朱燦的評語置若罔聞,看著周遭富麗堂皇的擺設,心中千頭萬緒。

  她就是在這棟房子裡認識程泱的,記憶清晰得彷彿是昨天發生的事。

  想到程泱,心中又是一陣抽痛。她傷了他,她一輩子不會忘記他離去前那種決絕的聲音。

  她說他沒給她安全感,是大大的違心之論。事實上,每次只要有他在,她就覺得安心、受保護,她長這麼大,還沒有對任何人產生這麼強烈的依賴感。

  但是她不要成為他的包袱,她不要他為了她而強迫自己過不喜歡的生活,這樣的他,不會快樂。

  「小姐,笑一個,你這樣子好像待會兒要上斷頭臺。」朱燦捏了捏她的臉頰,忽覺不妥,又拿起粉底、腮紅替她補妝。「真是……幸好我的粉餅夠贊,不然你那兩個黑眼圈會嚇死人。」

  「朱燦,我做對了選擇嗎?」如藍看著好友,急欲尋求保證。

  朱燦收起化妝品,直直回視她。「你要聽實話?」

  「不要。」如藍馬上又退縮。「你還是什麼都不要說好了。」無名指上套著的戒指,和身上穿的這件華美禮服,都在提醒她,她已經沒有後悔的餘地。

  她走到窗臺邊,看見一輛輛的豪華轎車停進花園裡的走道,與宴的賓客似乎永遠不會停止出現,如藍又感覺到那股熟悉的不適,腸胃翻攪起來。

  「我要去廁所!」她沖向洗手間。

  「小心點,別被裙子絆到。你怎麼又要拉?拉了十幾次還沒拉完啊?!」

  如藍不只拉肚子,還感到有點反胃,但也只是幹嘔了一陣。

  她從洗手間出來,心想朱燦又要因她毀掉彩妝而碎碎念了。

  但朱燦卻雙手環胸沉默著,明豔的臉上是一種深思的表情。

  「藍,我改變主意了,就算你不想聽,我也要說。」朱燦的語氣很堅定。「高廷瀚人是不錯,不過我覺得你嫁給他不會幸福。」

  如藍的臉色變得更白,彷彿埋藏在心底深處不敢打開的黑盒子,一下子被挖了出來,暴露在日光下。無論她願不願意承認,她心中並不是沒有質疑過。

  「說我不長進也好。」朱燦繼續道:「我認為只有愛情才能替女人帶來幸福。」

  這句話……好像她很久以前也聽過……

  如藍怔仲,想起多年前和母親住的那棟破爛小平房,想起噠噠噠的縫紉機的聲音……對了,媽媽也曾這麼說過。

  「藍,你覺得你這麼做對程泱比較好,可是你有沒有問過他的想法?說不定他就是心甘情願為你擦份好工作安定下來呢?說不定他覺得只有跟你在一起才最快樂,你有沒有想過?」

  如藍啞然。是她太自以為是地亂下決定嗎?

  驀然響起的叩門聲阻斷了她的思潮,高廷瀚推門而入。

  今晚他穿著正式的黑色燕尾服,看起來不只英俊、挺拔,還多了一種歐洲貴族的優雅。但是如藍無暇欣賞,她心中被一個穿著普通白襯衫、黑長褲的身影佔據了。

  「你看起來很漂亮。」高廷瀚笑睇著她。「賓客都已經來齊,準備好了嗎?」

  「等等。」朱燦插嘴。「藍,我替你再上一下口紅。」

  朱燦很快替她補完妝,深深地看她一眼,退到一旁不再說話。

  「來吧,我帶你下樓。」

  如藍瞪著那只向她伸出的手,一動也不動。

  只要握住那只手,她就成了准高家少奶奶,將來不只是她,恐怕連她孫子的孫子都有了保障,可是……她真的要這麼做嗎?

  她真的願意拿自己的愛情來交換一輩子的安穩、富足?

  忽然間,她可以理解母親當時為了父親情願守寡至死的心態了。

  她不要高廷瀚,不要高家的富貴,她只要程泱。

  「怎麼了?」高廷瀚笑容消失。

  「我……可以跟你談談嗎?」

  房間裡只剩兩人。

  高廷瀚拉張椅子坐下,靜靜地等如藍開口,英俊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眼前這個突生的狀況,讓他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他是個天生的生意人,一旦相准了目標,就會利用手邊的一切優勢攫取。

  對女人也是這樣。

  既然他相中丁如藍當結婚物件,便不允許旁人覬覦,因此在發現如藍跟那個酒保之間有著微妙情愫後,他加快了一切行動,甚至在極短的時間內安排宴會,不給她反悔的機會。

  他真心喜歡丁如藍,甚至以後有可能愛上她,但愛情從來不是他的優先考量,會想娶她是因為他需要一個單純、好控制的小女人。

  不過照目前情況來看,可能她並不如想像中那麼好掌握。

  如藍全然不知高廷瀚的心思,只是佇立在原地,手心直冒汗。

  「我……我不能嫁給你!」她鼓起勇氣說出重點。

  高廷瀚下頷緊繃,簡潔問:「原因?」

  「我愛的是程泱。」一旦起了頭,接下來似乎不再那麼艱難,如藍感覺自己的脈搏漸漸穩定。「對不起,我真的不能嫁給你,很抱歉辜負了你。」如藍向他深深鞠躬,神情很是懺悔。

  縱是高廷瀚這見慣各種場面的人,也對那九十度的鞠躬有些錯愕。沒見過有人用這種「大禮」要求分手……

  「我真的很慚愧,我不該玩弄你的感情,在你付出這麼多之後又改變心意。」

  玩弄他的感情?高廷瀚挑眉,向來只有他玩弄別人的分。看她那副自己罪該萬死的模樣,他忽然有點想笑,可是一想到樓下的賓客就笑不出來了。

  「你應該明白,我有能力給你一切那位酒保沒辦法給的東西吧。」

  「我知道。」如藍鄭重點頭。「可是他能給我一樣最重要,也是我最想要的東西。」

  「哦?」他饒富興味地看著她。

  「愛情。」

  愛情?高廷瀚幾乎嗤之以鼻,但是她臉上的認真,卻讓他把到口的譏諷咽了回去。

  「樓下有好幾百人在等著我們露臉,你現在反悔,教我的臉往哪擺?」他正色道:「我父母和所有的親戚、朋友都等著見我的未婚妻,你知道嗎?」

  「對不起!」如藍惶恐又歉疚地再鞠躬。「我知道這樣很不負責任,雖然你是我見過最完美的人,可是我真的不能嫁給你,對不起。」

  完美?!也只有這種小笨蛋才會覺得他完美。莫名地,他感到喉頭微微酸澀……

  「行了,別再道歉。」他煩躁地擺擺手。

  如藍一愣。行了?!他的意思是她想的那樣嗎?

  「樓下我會處理。」高廷瀚澀聲道,他當然可以盡情為難她,但是他發現自己並不想這麼做。

  「你不怪我了?!」如藍又驚又喜,忽又想起一事。「那……這個戒指還你。」她取下鑽戒,交到他手上。

  「我……我先走了。」迫不及待地,她想去找程泱,想大聲告訴他,她愛他。

  「你最好從側門出去,下了樓梯往右直走就是了。」

  「噢,對對對。」如藍笑著敲敲自己的頭。「那……再見。」

  「等等。」高廷瀚喊住她,脫下自己的外套拋過去。「把它穿上,外面冷。」

  如藍既感激又感動,再三道謝之後才離開。

  高廷瀚默然看著掌中的鑽戒,眼神有些複雜。

  ***  ***  ***  ***  ***  ***

  如藍一下計程車就沖進「港灣」。

  但一進門她就愣住了。

  吧台後方不見她所熟悉的修長身影,而是一位留著滿臉鬍子,體型如熊—般的男人。她猜想,這應該就是長久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野人」老闆。

  「請問……程泱去哪裡了?」

  大鬍子居高臨下地睨著一身華麗卻罩著過大燕尾服的如藍,臉色不怎麼好看。

  「辭職了。」

  如藍震驚不已。「幾時的事?」

  「前天晚上就打電話說不做了。」不只體型如熊,他連聲音也像野獸低咆。「說什麼他要出國走走。」

  「出國?!」如藍和背後一個聲音同時大叫。她一看,是徐建國。

  「我好不容易才幫他找到一個好職位,他怎麼可以出國?!」徐建國搶先激動。

  「程泱讓你幫他找工作?」如藍問,內心百感交集。

  「對啊,他說改變的時候到了。」

  如藍不禁鼻酸。他果然為了她想改變自己……可是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她急急看向大鬍子。

  「他什麼時候走?」她可以在他離開之前向他告白,這樣,也許他就不會拋下她。

  「好像是今晚的飛機。」

  今晚?!「你怎麼不早說!」如藍簡直快被大鬍子弄瘋。

  「你敢吼我——」大鬍子一把揪住她的衣領,眯眼威脅。「除了我老婆之外沒人能吼我——說!我最好的酒保突然出走是不是跟你有關係?」

  如藍才不理他,直接一口咬下熊掌,痛得大鬍子哇哇叫。

  別急別急,說不定是很晚的班機……如藍拚命鎮定自己,努力想著該找誰問。

  啊!有了,她的新老闆程三姊夫!

  如藍連忙從皮包裡翻出手機,上頭存有新老闆的手機號碼,她急忙撥鍵,幸好響了幾聲之後三姊夫就接了。

  「他搭十點二十分飛阿姆斯特丹的班機,現在人已經在機場了。」三姊夫說。

  「所以他要去荷蘭?」

  「我不確定,他向來隨心所欲,可能待在荷蘭,也可能去了其他地方。」

  如藍心涼了半截,看手錶的時候嚇了一跳,已經九點四十五分了!

  不!不能放棄!只要飛機沒起飛就有希望。

  「你有開車嗎?」她揪住徐建國的西裝。

  徐建國被那猙獰的臉孔嚇得皮皮挫,「有。」

  「載我去機場!快!」

  可憐徐建國酒沒喝成,卻被逼著搏命捆到桃園機場,一路上還得忍受如藍不停的催促。

  「快點哪!只剩十五分鐘了!」

  「我已經超速了!」徐建國吼了回去,一見那泫然欲泣的臉卻又心軟了。「別擔心啦,班機常常有延誤,有時候會比預定時間晚半小時以上、」他安慰道。

  如藍緊咬著唇,好心慌,恨不得有雙翅膀可以飛到機場。程泱上飛機了嗎?他會不會突然改變心意?

  總算,他們抵達機場,如藍飛也似地沖進航廈。

  大廳內人來人往,不少人對她奇異的打扮側目,她完全沒感覺,只是慌張急切地在人群中搜索程泱的身影,

  然而,她沒找著。

  來回跑了幾趟之後,她打算說服海關人員讓她進登機門。

  「丁小姐……」徐建國拉住她,遲疑地往大廳上方的顯示板指了指。「他的班機已經起飛了……」

  她不信,自己仔細看。結果顯示板上,在那班機後面,當真標示著「已起飛」。

  他走了……他真的離開她了……

  連最後一絲希望都破滅了,如藍腳下一個虛軟,跌坐在地上,痛哭失聲。

  ***  ***  ***  ***  ***  ***

  一年後——

  摩洛哥

  「Salut!」蓄著—把灰白鬍子的阿罕默用法文跟他的亞洲新朋友打招呼。「今天載了幾個觀光客?」

  「不多,三個德國人,兩個法國人。」程泱邊用法文回答,邊從老舊的LandRover後車廂搬出成箱的飲料和一些麵包、蔬果等食品。

  這裡是摩洛哥境內撒哈拉沙漠的起始處,從阿罕默經營的小咖啡店,可以一覽橙紅色的美麗沙丘,許多到摩洛哥旅遊的觀光客都會以此地為據點,進入這片獨一無二的紅色沙漠。現在時值冬季,旅客自然也減少。

  程泱的工作便是從附近的村鎮旅館接送這些旅客往返,並替阿罕默送來他所需要的物品。夜裡,他住宿在附近一個叫悔如卡的村莊。

  他來到摩洛哥已經三個月,在這之前,他在荷蘭的首都替人調過酒,在法國的酒莊替人揀過葡萄,在西班牙的橄欖園為人收過橄欖。

  程泱把貨品搬到店裡的儲藏室後,應阿罕默要求,開始修理阿罕默的自用小貨車,車子年分已久,需要換零件,他又回到附近鎮上買了需要的東西,這一往一返加上修車時間,忙完之後已經天黑,這期間,阿罕默已經讓另一個熟人載那幾個觀光客回鎮上旅館。

  一日的工作已經結束,程泱拿著一杯當地人人愛的熱薄荷茶,坐在戶外的營火前放鬆。

  夜裡的沙漠是神秘的、寒冷的,但程泱眼裡只有滿天星斗,也許是因為無光書,沙漠上空的星星顯得特別多也特別亮。

  他看著星星想著如藍,想她閃耀的眼睛,想她晶亮的笑容,想著過去與她相處的一點一滴。

  一年過去,對她的思念不減反增。

  「試試這個。」差不多要收工的阿罕默來到他面前,遞給他一個裝了透明液體的小玻璃杯,拿著沒標示的瓶子也給自己倒了一杯,在程泱身邊坐下。

  程泱淺嘗一口狀似開水的飲料,微笑。「我以為回教徒不喝酒。」

  「這不算酒,這是eau de vie。」老人狡猞地眨了眨眼,程泱笑意加深。

  當了數年的酒保,他自然知道這法文中所謂的「生命之水」,其實就是由櫻桃、西洋梨之類的水果蒸餾而成的白蘭地。

  阿罕默喝了—口酒,心滿意足。「告訴我,我的年輕朋友,過去三個月來,我經常看你望著天空,可是眼睛又像是看著非常遙遠的地方,為什麼呢?」

  程泱微訝,沒料到自己的出神竟都落在這個看不出年紀的老人眼中。

  「你人在這片沙漠上,心卻不在這裡——不要訝異,等你到了我這把年紀,眼睛自然會看得比較多。」阿罕默微笑。「我知道你先前待過其他國家,為什麼會這樣四處流浪?」

  「我喜歡這種自由的生活方式。」他喜歡這個有著一雙睿智眼睛的老人,跟他談心是件自然又愉快的事。

  阿罕默意味深長地看著他。「身體可以流浪到任何地方,要是心被禁錮了,就不是真正的自由。」

  程泱怔愣,老人的一針見血再次令他感到訝異。

  然後他淡淡笑了,「你說的沒錯,我的心,不自由。」

  「因為家人?還是因為女人?」

  「認識你三個月,我到今天才知道你有當靈媒的本事,好像什麼都知道。」程泱笑出聲,飲了一口手中烈酒才又開口。

  「女人。」

  阿罕默理解地點頭。「啊,女人……就像這片沙漠一樣美麗又難纏,就是因為這樣我才不敢多娶老婆,一個就夠你頭痛一輩子。」

  程泱大笑。

  「她嫁給別人了?」喝了酒,阿罕默的八卦興致更高昂。

  程泱斂去笑容,看著手中的杯子。「我想應該是……」

  「什麼叫『我想應該是』?」老人吹著鬍子瞪眼。「你是說你不確定?」

  「我離開家鄉的時候她正要訂婚。」

  「所以你就出來流浪?」阿罕默搖搖頭。「我的朋友,你畢竟太年輕,放棄得太容易,甚至沒看到她真正嫁人就逃走了,你可知道世界上有多少不可預知的變數?」

  程泱一震,老人的這番話猶如當頭棒喝。

  他是否真的放棄得太輕易,逃避得太快?

  如藍當時只是訂婚而已,如果他那時沒立刻逃開,或許仍是有機會證明自己,讓她相信他也能給她幸福……

  即使是現在,他也不能肯定她已經成為高家媳婦,畢竟訂婚之後告吹的例子太多。

  也許,該是回家找出答案的時候了……
好的心情不要為了不值得的人而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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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又失敗了,豆豆學長?」如藍憐憫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即使過了一年,徐建國的把妹技術仍是沒有長進。

  不過徐建國的萬年把妹詞已經換了,換成「小姐,你真美,請問你願不願意生我的孩子?」,而這句把妹詞為他贏得N多次「變態」跟「神經病」的稱號。

  「來,試試看我新發明的雞尾酒,喝完跟我說味道如何。」如藍把一懷綠色飲料推到他面前,轉身招呼另一名客人。

  沒錯,她現在是「港灣」的兼職調酒員。

  話說一年前,如藍開始天天造訪「港灣」,無一日缺席,但她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挑剔野人老闆調的酒不好喝,酒味太濃,野人老闆一怒之下把她揪到吧台後自己動手,她當然不知道該怎麼做,於是野人老闆開始教她。三個月之後,他把一身知識絕技全傳授給她,並讓她掌管吧台,也因此,她才知道自己以前喝的都是無酒精雞尾酒。

  有人懷疑,這是野人老闆的陰謀,如藍是他找不到理想員工之後硬抓來的替補,但如藍毫不介意,既有錢賺又能等待程泱,何樂而不為?

  「我說如藍啊,都已經一年了,程泱那傢伙連張明信片都沒寄,你還要再等多久?」徐建國給了雞尾酒的意見之後說道。

  「我會等到他回來為止。」如藍不以為意地笑。

  徐建國歎氣。「他那人任性得很,完全不可預料,要是他在國外流浪一輩子我也不會太驚訝,真不曉得你這份信心是哪裡來的。」

  「我也不知道,直覺吧,我就是相信他會回來。」

  程泱在門口就瞧見了吧台後那抹嬌小身影。他沒動,只是貪婪地看著那張讓他魂牽夢縈的容顏,像是怎麼看都看不夠。她似乎比記憶中的更嬌俏可愛。

  他一下飛機就先到高家別墅找她,讓他欣喜若狂的是,應門管家告訴他高家還沒有少奶奶,高少爺去年的訂婚宴不了了之。

  接著他去了她的公寓。開門的是朱燦,她在高興地擁抱他之後說了訂婚宴那晚發生的事,並告訴他如藍曾追到機場,他一聽之下更後悔自己當初的衝動,白白浪費了一整年與如藍相愛的時間。

  然後朱燦叫他來「港灣」,他要找的人就在這裡等他。

  像是一種心靈的感應,如藍抬眸。

  時間,彷彿在這刹那凝凍住了。

  程泱提著行囊,緩緩走近,在吧台前的椅子坐了下來,目光沒有離開過她。

  「程——」徐建國錯愕地張大嘴,隨即識相地保持無聲。

  如藍眼眶刺痛、鼻頭泛酸,對著那張朝思暮想的臉孔竟不知該說什麼。

  他曬黑了,頭髮也長長了,但是那一身乾淨、清朗的氣息仍是不變。

  她不敢相信他就在眼前。

  如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顫抖著聲音問:「想喝什麼?」

  「隨便。」

  她點頭,即使雙手微微抖動,還是很快地調出一杯酒。

  「這杯叫什麼?」程泱問,視線卻從頭到尾都停在她身上。

  「這杯酒……」如藍彎唇微笑,瞬間淚眼模糊。「叫做『我愛你』。」

  語音方落,她沖出吧台,撲進他懷中。

  「終於等到你了……」她又哭又笑。「我好想你……」

  「我也是……」程泱捧住她的臉,將一切相思貫注於深情的親吻中。

  徐建國連同兩、三隻閒雜小貓紛紛識相離去。

  這晚,小小的酒館,成了愛侶的天堂。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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