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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殺聖誕老人

聖誕節對大家的意義很簡單,就是恭恭敬敬寫張卡片給哈棒老大。

而今年聖誕節還沒到,哈棒老大就已經收到一千多封卡片,其中校長的那一份還是今天早上升旗典禮時在司令台上公開頒發的,全開的好大一張,上面還有各處室教職員的簽名畫押,頒發卡片的時候大家拍手拍到手都腫了起來。

現在是第八節課了,離放學只有半小時。

“明天是十二月二十五,今晚就是聖誕夜了,不知道幹什麼好玩?”我一邊打呵欠,一邊偷偷將坐在前面的塔塔的長頭髮打結。

“楊巔峰一定想去參加彰中的舞會,要不,乾脆叫硅膠學長把他爸的車開出來,殺去台中的東海舞會!”王國說完,看了老大一眼。

老大正躺在教室後面的大牛皮椅上,批改著大家的卡片,似乎頗滿意大家洋洋灑灑的祝福言語。

其實我們想幹什麼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老大想幹什麼。老大總是有計劃的。

我又看了楊巔峰一眼,他正在教室後面的電動遊戲機台跟林千富打“勇猛拳擊”,聲音吵得老師都沒辦法好好上課,但機子是老大從小鋼珠店裡搬來的,老師也不好意思說些什麼。

突然一聲巨響,我的耳膜都快震破了。

哈棒老大瞪著教室外面,他的課桌上留下一個燃燒的掌印,顯示老大心中的一團火。

“為什麼卡片裡都在下雪,我怎麼什麼屁都沒看到!”哈棒老大看著操場。

站在台上打瞌睡的吳老師迷迷濛濛地看著哈棒老大,搔搔頭。

全班都靜了下來,幾個女生還偷偷在哭。

“一定有人要為這件事負責。”哈棒老大依舊看著窗外,教室裡只聽得見勇猛拳擊的電動聲音。

是誰要負責?是當初畫緯度的那個人嗎?是台灣總統嗎?是氣象局局長嗎?

“不是我。”吳老師舉手,很認真地說。

我也知道不是,你差的遠啊。

“饒不了你,穿著紅色制服的死胖子。”哈棒老大的臉色鐵青,窗戶上的玻璃頓時出現幾條裂痕。

原來是聖誕老人應該負責。

“沒錯,他應該負起全部的責任,百分之百。”楊巔峰站了起來,第一時間趨炎附勢是他的拿手好戲。

“可惡的聖誕老人,我也猜到是他搞的鬼。”我憂心忡忡地說:“再這樣放任他胡攪瞎搞下去實在不行。”

“沒想到幕後的黑手竟然是他,實在是要不得。”王國嚴肅地托著下巴。

班上的同學七嘴八舌地發表種種“聖誕老人真是太糟糕、太陰險了”、“要是我的手中正好有一把槍,我不斃了聖誕老人才怪”之類的意見,一時之間鬧哄哄的。

“我要把他揪出來。”哈棒老大的額頭上罕見地爆出一條青筋,看樣子今年的聖誕夜節目已經決定了。

聖誕老人,準備領死吧。放學後,哈棒老大怒氣衝衝地走在市區的馬路上,制服的袖子高高卷起,我們則跟在他老人家的屁股後面耍威風,路人遠遠見到我們就閃開,絲毫不想招惹人體核彈。

三商百貨前,一個不幸扮成聖誕老人的工讀生站在門口,笑容可掬地發著傳單跟小禮物。今天真不是他的天。

哈棒老大領著我們大步向前,但白目的聖誕老人依舊笑得很燦爛。

“先生聖誕快樂,這是我們的小禮物,祝您——”聖誕老人彎著腰,背著肥肥的大禮物袋,將小禮盒遞上前。

砰!

哈棒老大的腳已經踩著被擊倒的聖誕老人,憤怒地大聲質問:“為什麼彰化沒有下雪!”

工讀生黏著假鬍子的臉痛苦地扭在一起,嘴巴不停噴出嘔吐物,像個很有趣的噴泉,聰明的楊巔峰趕緊拿出照相機拍下來。

“喂,我們家老大在問你話,你到底要不要全盤托出真相?”我蹲下,將錄音機放在無法言語的聖誕老人嘴邊。

此時幾個警衛匆匆跑了過來看看發生什麼事,不幸的是,他們也應景地穿上紅通通的聖誕老人裝,真是飛蛾撲火。

“又來了一堆混蛋!”我恨恨地說,看著凶狠的硅膠學長將嘴裡的煙丟掉,從書包裡拿出球棒將警衛們很乾脆地擊倒,然後用跳繩一一綁在路邊。

哈棒老大看著這五、六個聖誕老人,指了指已經黃昏的天空,說:“雪呢?怎麼一粒雪都沒有?”

幾個聖誕老人面面相覷,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我只覺得幾個聖誕老人像綁粽子一樣被綁在路邊,然後配上硅膠學長拿著球棒毆打逼問,實在是個大爆笑的畫面,於是楊巔峰又拿起了相機,喀擦喀擦地拍下。

“老大,我想他們不是真的聖誕老人,問他們也沒有用。”楊巔峰放下相機,總算是說了句人話:“因為他們沒有麋鹿。”

哈棒老大閉上眼睛,一種被欺騙的情緒涌上心頭的感覺。

“你們的麋鹿呢?”哈棒老大從書包裡抽出一張卡片,指著上面的可愛麋鹿說。

“我們——我們從來就沒有——麋鹿——”一個警衛一邊說一邊吐出嘴裡的斷牙。

哈棒老大瞪著他們,顯然很不滿。

“可見這群是冒牌貨,要不,就是這群新聖誕老人窮的連麋鹿都買不起。”我說,打開其中一個裝禮物的大袋子,靠,居然都是一包又一包的面紙或是廉價的鉛筆盒,真是寒酸。

“也有可能是他們把麋鹿給賣了,慈祥的聖誕老人為了要買禮物給貧窮的小朋友們,把家裡可以賣得都賣了,就連朝夕相處的麋鹿也難逃跟主人分開的命運,在一個大雪紛飛的夜裡,聖誕老人牽著凍僵了的麋鹿,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王國感傷地說,陷入自己編造的悲哀故事情緒中,最後居然還流下了眼淚。

那群兼差當聖誕老人的警衛聽得都呆了,顯然很震驚王國的白痴。

楊巔峰察言觀色,知道哈棒老大還在盛怒之中,於是順水推舟地說:“現在這個社會什麼東西都有假貨,他們一看就不是真正的聖誕老人,真正的聖誕老人一定偷偷躲在別的地方,準備今天晚上發動空投禮物大作戰。”

我點點頭,說:“一定得查出禮物空投的時間跟地點,才能逮到真正的聖誕老人,逼他交出雪來。”

哈棒老大的耳朵動了一下。

楊巔峰接口:“時間跟地點太難掌握了,不過既然聖誕老人是從從天而降,自煙囪空投禮物的,我們可以抓住這一點,量他插翅也難飛,到時候如果他交不出雪來,哼哼,我們就綁架他,跟聯合國童話基金會勒索一大票。”真是邪惡,惡魔黨的頭目雙面人都沒他一半壞。

哈棒老大的頭髮豎了起來。

“不用綁架他。”哈棒老大的眼神充滿魄力:“直接搶劫他背上的那一大包東西,烤了他的鹿吃,然後把他賣給王國他媽媽。”

我打了個冷顫,真不愧是老大。

“蠻冷的耶。”我說,拿著望遠鏡的手抖得厲害。

我們站在八卦山一處瞭望台上,從這裡可以看見萬家燈火,以及交流道下台化公司的幾管大煙囪。

“別抖,仔細看著天空,別漏掉任何一頭會飛的麋鹿。”硅膠學長說,他說得倒輕鬆,什麼別漏過任何一頭會飛的鹿,要發現半頭都很困難。

年底的夜晚真的很冷,特別在山上,晚風中還有露水的潮濕氣味,叫人直打哆嗦。

“該換手了吧,我已經看了一個小時了。”我說,拍拍王國的肩膀,其實整個晚上就我們兩個人在換手,我們的等級一直升不上去。

我將望遠鏡拿給王國,蹲在地上跟大家一起烤肉,菜色有平常的牛肉片跟豬肉片跟香菇等等,還有哈棒老大剛剛在路上幹掉的一頭山豬,掛掉的山豬被串了起來烤,香氣撲鼻。

“跟著老大真是好口福,沒想到還有山豬可以吃。”楊巔峰愉快地說,雖然我知道他寧願去舞會把妹,也不願在陰冷的山上等待獵殺聖誕老人。

我拿著烤肉醬刷著山豬,心想,這頭山豬一定覺得很不可思議,居然會在草叢裡被一個土流氓幹掉,就像我一樣,我也覺得很奇怪自己怎麼會坐在火堆旁等著聖誕老人被我們擊落。而且還是被沖天炮擊落。

是的你沒聽錯,是沖天炮。

我們剛剛還在山下采買烤肉的東西時,該死的王國提到了我們該怎麼把聖誕老人從天上打下來,但我們不知道去哪裡可以買到火箭炮或響尾蛇飛彈甚至是直升機,打電話去警察局問也被罵白痴,正當我們陷入困境的時候,老大怒氣衝衝走進雜貨店抱了一大箱沖天炮出來,擺明了要用沖天炮幹掉會飛來飛去的聖誕老人,可是就算是我,也知道沖天炮的射程實在太短,除非我們能有效地接近聖誕老人,近到二十公尺內才有一絲希望。

為了掌握聖誕老人的行蹤,我們剛剛還拿著全班同學的連絡冊一個一個打電話,要所有人今天都得徹夜守在家裡的陽台,用望遠鏡監測整片天空,要是發現聖誕老人出沒,就打電話來通風報信,好讓我們衝過去逮他。

“聖誕老人出現了!”王國大叫。

我嚇壞了,抬頭一看,哪有什麼聖誕老人,只是一架夜間飛行的飛機。

眾人意興闌珊地坐下,繼續烤山豬。

“我在想,說不定聖誕老人只到有雪的地方,沒有雪的地方他是不會來的。”楊巔峰忍不住開口,想打消哈棒老大的計劃:“也許聖誕老人現在正在日本北海道的大雪山上發禮物,也可能在加拿大,也可能在紐約,或是在任何一個有雪的地方——”他心裡一定還沒放棄舞會把妹的計劃。

我點點頭,附和:“這會不會是一種病啊?就像吸血鬼害怕陽光,聖誕老人說不定根本就是一頭雪人,要是氣溫太高,雪人就會融化,所以聖誕老人從來不在沒雪的卡片上出現,這點非常可疑。”

王國大叫:“聖誕老人!”

硅膠抬起頭看了一下,罵道:“胡扯,看清楚了再說,那是飛機!”

我杵著下巴,看著哈棒老大將山豬的腿撕了下來,大口吃著,似乎對我們剛剛的話沒有反應。

“聖誕老人是不是雪人我不知道,但他一定有病。”硅膠學長也撕了一條山豬腿,說:“要不然他怎麼只穿紅色的衣服?像個大紅包袋似的,我從沒在卡片上看過他穿別的顏色的衣服。”

王國拿著望遠鏡陰陰地說:“我媽說,穿紅衣服上吊的人會死不瞑目,變成厲鬼報仇,永世不得超生。聖誕老人一定是穿紅衣服上吊死的,才會過了幾百年都還在搞神出鬼沒,那些麋鹿一定也是鬼魂,要不然怎麼會在天上飛來飛去?”

現在已經是半夜一點多了,山裡鬼影幢幢,我聽了有些恐怖,問:“那聖誕老人這頭厲鬼為什麼要挨家挨戶丟禮物?”

王國繼續看著天空,說:“我猜那一袋裝的根本就不是什麼禮物,要不然送禮物幹嘛偷偷摸摸的,敲門大方送就可以啦。那一袋裝的一定是靈魂。”

楊巔峰嗤之以鼻,說:“挨家挨戶送靈魂?”

王國搖搖頭,說:“剛剛好相反。是挨家挨戶偷不乖小孩子的靈魂,如果小孩子一整年都不乖,他的靈魂就會被聖誕老人偷走、裝進帶子裡,所以聖誕老人總是笑呵呵的像個精神病。”

我全身起雞皮疙瘩,說:“聖誕老人以前一定受過很多小孩子的欺負,所以才會穿紅衣服上吊自殺,這中間的深仇大恨到底隱藏了什麼樣的恐怖秘密?到底有多少曲折離奇的恩恩怨怨要一個百歲老人要用自殺的方式解決問題?”

王國不禁流下了眼淚,看著天空說:“從此聖誕老人在一年一度的夜裡,駕著幽靈麋鹿車,跳進煙囪裡獵取不乖小孩的靈魂,唉,如果當初那些小孩子沒有使盡種種卑鄙的手段虐待聖誕老人就好了,就不會讓百年後的無數不乖小朋友遭到聖誕老人的毒手。唉,冤冤相報,這又何苦呢?”

我跟王國相擁而泣,楊巔峰跟硅膠則用一種很不屑的眼神看著我們。

“啊!聖誕老人!”王國大叫。

“王八蛋,這會兒是流星還是飛機啊?”硅膠不耐看著天空。

一個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在空中慢慢地飛來飛去,越來越近,最後停在一間小工廠的煙囪上盤懸著,那東西絕不是飛機,沒那麼大,移動的速度也很流暢,實在是——

我驚叫了出來:“真的是聖誕老人!”

“快過去看看!”楊巔峰大驚,此時他也不由得不信。

“那東西好像不是聖誕老人跟他的麋鹿?”硅膠搶過望遠鏡看著,說:“倒像是飛碟?”

“喔喔喔喔喔喔原來聖誕老人已經不坐麋鹿了!改搭飛碟!”我很興奮。

“他媽的說不定聖誕老人就是外星人!”楊巔峰也很興奮。

哈棒老大卻沒有要衝下山的意思,只是從硅膠他爸的行李廂拿出那一缸沖天炮。

“衝下去就來不及了,直接把聖誕老人打下來!”哈棒老大語氣平淡,但動作卻很剛毅,一下子就將沖天炮架好,好像一群地對空飛彈。

楊巔峰看著盤旋在小工廠煙囪上的不明飛行物體,忍不住說:“我們還是趕快衝下去吧,沖天炮的射程絕對到不了那裡啊老大!”

哈棒老大瞪了那不明飛行物體一眼,慢慢說道:“不管是什麼東西,只要還在天上,我都可以用沖天炮把它給打下來!”

我流淚了,真是太有英雄氣魄了,不愧是我的主人。

哈棒老大拿出打火機,瞪著遠方的不明飛行物體,點燃將所有沖天炮綁在一塊的引信,命令道:“聽好,去把聖誕老人打下來,別以為你們這些沖天炮飛到空中就可以一了百了、逃過我的拳頭。去!”

大喝一聲,數十枚沖天炮呼嘯而上!

“上啊!”我大吼。

“無敵沖天炮!”王國舉起雙手大叫。

沖天炮咻咻咻咻朝不明飛行物體前進,奇跡似的居然沒有爆炸,直到不明飛行物體真的撞上那怪東西的瞬間才一齊炸翻!

我們全傻了眼,除了已經在發動汽車的哈棒老大以外。

“還不快上車?準備麻布袋跟棍子,咱們去搶聖誕老人了。”哈棒摳著鼻孔,將鼻屎黏在方向盤上。

我抬頭一看,那不明飛行物體果真晃了一下,無力地朝地面墜落。

於是我們興高采烈地將吃到一半的烤山豬抬上車,飛奔!

“沒想到真的擊落了飛碟!”硅膠開窗大吼,手裡的棍子不斷敲著車門。

“是聖誕老人!”我開心地吼著,山豬的頭卻一直抹著王國的臉,弄得他滿臉都是油。

“是開著飛碟的聖誕老人啊!”楊巔峰捧著豬身,也樂得忘形。

車子很快來到夜深人靜的山下,不明飛行物體就墜落在早已廢棄的小工廠的院子中央,我們一下車就拿著棍子爬過小工廠的圍墻,跳下,從四面八方圍住那冒煙的怪東西,免得聖誕老人趁隙逃逸。

那墜落的飛行物體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是我們熟知的飛碟造型,圓圓扁扁的,大約有三十幾坪,銀光機機歪歪的閃爍,還有一個半透明的大蓋子。

“還躲?”哈棒老大大刺刺踏上飛碟的圓盤機翼,手中的棒子猛力揮下,那半透明的大蓋子不知道是什麼材質做的通通不重要,總之應聲裂開,在哈棒手下沒什麼絕對防禦的東西。

我探頭探腦看著哈棒老大將大蓋子拔開、丟在一旁,所有人一齊靠了過來,見證這偉大的搶劫時刻。

飛碟裸露的駕駛艙裡躺著兩名——頭大大、嘴巴小小、耳朵尖尖、額頭寬寬、身體瘦瘦的——

“外星人?”王國疑惑道。

哈棒老大暴怒,一棍將複雜精密的儀表板打爛,大聲問道:“你們不是應該穿著紅衣服嗎!”

兩名外星人驚恐地看著地球的第一偉人哈棒先生,拿出一個很像麥克風的東西,顫抖地說:“我們來自銀河系的——”

“我問你為什麼不穿紅色的衣服!”哈棒老大又是一棍敲下,儀表板整個毀了,冒著濃濃的煙。

我嘆了一口氣,這兩個外星人惹到最不該惹的人,別想回到遠在銀河一端的家了。

“我們的宇宙飛行服沒有紅色的——”一個外星人看著儀表板,流露出震驚又哀傷的表情。

“靠!那你們的鹿呢!你們的大背包呢!快交出來!”哈棒老大氣瘋了,能夠讓他氣到這個程度還真不容易,連上次在PUB王國被流氓痛扁時哈棒老大都沒當一回事。

兩名還坐在椅子上、綁著安全帶的外星人不知如何是好,依我看他們根本就不是聖誕老人,不過他們被老大擊落也不算冤,誰叫他們地球這麼大,偏偏跑到小小台灣的小小彰化,小小彰化的小小八卦山旁,小小八卦山的小小工廠的小小煙囪上,根本就是故意來挨炮的。

“被沖天炮擊落,你們的飛碟真爛。”王國感傷地看著他們。

“快交出來!”哈棒老大一棍落下,坐在右邊的外星人咚的一聲昏倒,歪歪斜斜地翻白眼。

坐在左邊的外星人驚呆了,馬上恭恭敬敬地說:“我們沒有大袋子,也沒有鹿,不過我們是從銀河系的——”

哈棒老大額頭青筋暴現,用近乎核彈轟炸的聲音罵道:“靠!那你浪費我這麼多沖天炮做什麼!”

外星人沒有經驗,來不及跟上我們這群跟班塞住耳朵的速度,一下子就被哈棒老大的巨吼聲轟暈,還流出綠色的口水。

“靠,打包!”哈棒老大意興闌珊跳下飛碟,我們一邊將兩個外星人裝進麻布袋,一邊研究外星人在飛碟裡的新奇擺設。

“真是炫啊,一輩子都沒想過會綁架外星人。”楊巔峰嘖嘖稱奇,忍不住在飛碟裡東摸摸西碰碰,還拔了一個看起來亮晶晶不停在發光的東西當作紀念品。

“而且還是兩隻,不知道能賣多少錢?這麼瘦,價錢一定很差。”王國跟我將外星人丟進麻布袋,還打了個死結。

“還得問你媽吧。”我應道。

的確,天亮前我們開車到王國他家將兩個外星人用萬把塊賣給他那什麼鬼東西都買的媽,之後還去永和豆漿店吃了宵夜,哈棒老大的臉一直都很陰沈,顯然對逃過一劫的聖誕老人感到很不滿。而我們忘記打電話一一通知那些徹夜守在陽台上的同學行動結束,結果害他們全都感冒了,幸好第二天放大假正好給他們吊點滴。

至於外星人被我們綁架的後續事件,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TOP

替身大作戰

在念精誠中學高中部的時候,很流行在上課時看漫畫,少年快報啦、寶島少年啦、當時還沒倒掉的TOP啦或是從租書店偷來的單行本,幾乎都在桌子底下傳來傳去,尤其在我們班,不僅人手一本漫畫,還配上別班不敢流行的烤香腸,真是一大享受。

記得那是個剛剛升旗回來的美好早晨,教室裡彌漫著楊巔峰在後面偷偷烤香腸的煙霧,嗆得歷史老師一邊流眼淚一邊上課,甚至還咳嗽起來,真是非常不敬業。

而英明神武的哈棒老大,正安安靜靜地躺在牛皮沙發椅上,聚精會神翻著當時紅的發紫的漫畫“JOJO冒險野郎”(注一),一本接一本,老大每看完一本就傳下去給小的看,我則是一邊起秋一邊看著後來被改編成恐怖電影的“七夜怪談”原著漫畫:電影少女。

我還記得當時老大的桌上擺了三十多本,看的速度出奇的慢,想必對這套漫畫評價頗高。

評價頗高,所以慘了。

那時我從書包裡拿出兩片土司,正想走到教室後面去夾寫了我名字的烤香腸時,我瞧見哈棒老大的眉頭揪結在一塊,但嘴角卻慢慢上揚。

“大事不妙,這個時候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我坐回位子,揮揮手示意楊巔峰直接將我的烤香腸丟過來,我直接用土司接住罷。

只見楊巔峰用清水溝的鐵夾子夾起我預定的烤香腸,遠遠丟了過來,我心中暗暗不妙,因為那香腸在教室半空中劃出的油膩軌道完全錯誤,即使我站在桌子上還是接不太到。

咻的一聲,熱騰騰的烤香腸精準無比地、掉進正趴在桌上睡覺的肥婆背後露出的衣縫裡,肥婆慘叫驚醒,像只突然見鬼的豬。

那香腸將肥婆的皮膚燙得吱吱作響,最後卡在奶罩的勾勾中,肥婆不停亂動大叫,吵得大家沒辦法專心看漫畫,紛紛瞪著擾亂秩序的肥婆。

“不要亂動啦!”

我跳到肥婆座位後的桌子上,一腳踏住她的腦袋不讓肥婆機機歪歪動來動去,一手伸進她的衣服裡,將卡在奶罩後的烤香腸抽出來,夾在土司裡。

“都烤焦了,難怪那麼燙。”

我看著黑了一片的烤香腸,慢慢坐回位子上,留下繼續昏睡的肥婆。

而此時,紛亂的教室突然靜了下來。

我嘴裡咬著烤香腸,但烤香腸突然冰得像三色棒冰,凍得我舌頭差點失去知覺。

因為老大站了起來,右手高高舉起,兩根手指“啪擦”一聲發出奇怪的指令。

大家都莫名其妙地回頭,看著頂了個神氣鳥窩頭的老大究竟在搞些什麼。

然後,大家都看見哈棒老大手中那本JOJO冒險野郎漫畫。

“白金之星。”老大嚴肅地說出這四個字。

我的背脊發冷,這代表了一件事。

所有人也都明白了正在教室裡發生的一切。

我的嘴裡含著不知滋味的烤香腸,一動也不動坐在位子上,眼睛死撐著不敢眨一下。

楊巔峰蹲在教室後,傻傻地任香腸被炭火烤得焦黑也不敢翻面,眼睛被煙燻得流淚。

楊巔峰的女朋友謝佳蕓正在抽屜裡偷偷做姜餅屋,兩手各拿著一塊夾心餅乾不敢動彈。

喜歡在教室後面踢毽子的塔塔單腳金雞獨立,模樣艱辛地不敢晃動,踢到一半的毽子勉強停在她的鞋踝上。

王國在桌下用膝蓋頂著偷吃的便當,嘴裡正含著滷蛋,右手中的湯匙插進扒到一半的蕃薯飯裡,左手拿著正要打出的“紅中”麻將。

歷史老師葉柔涵也站在講台前,嘴巴張的老大,粉筆硬是停在黑板上寫到一半的字句,眼神刻意茫然。

老大帶來學校養的大白狗本來正蹲在王國的腳上拉屎,但現在牠的動作就像相撲選手般蹲踞,尷尬地將大便停在肛門剪與不剪的空窗期。

因為,時間已經在老大的命令之下,被迫“暫停了”。

唯一能動的、允許被動的,只有老大跟他的替身使者(注二)。

哈棒老大慢條斯理地,慢慢走到教室中間,天花板上的電風扇突然壞掉,硬生生停住。

“王國,從今以後,你就是白金之星,負責暫停時間。”

哈棒老大走到王國身邊,拍拍他的肩膀。

王國身體一震,嘴裡的肥滷蛋差點噎死他,便當掉在地上,左手的紅中緊緊捏在手掌。王國人生遭遇之凶險,莫此為過。

“是的,老大。”王國硬吞了滷蛋,臉色發青。

“不對,是歐拉歐拉歐拉歐拉歐拉歐拉。”哈棒老大字正腔圓地指示。

注一:JOJO冒險野郎是超級大師荒木飛呂彥的創意大作,跳脫少男漫畫常見的打打殺殺暴力式對決,影響了後來經典漫畫海賊王與獵人、火影忍者等的打鬥設計,真應該被放進博物館裡供著。

注二:是漫畫角色的特殊能力,替身就像是故事角色的超能力人格,像幽靈或守護神一樣站在角色身旁,每個替身的能力都不同,有的可以噴出火焰、搜尋記憶、修補物體、賦予物體生命、將物體變成定時炸彈等等,而主角的替身“白金之星”則擁有暫停時間的恐怖功能。



哈棒老大的右手高高舉起,手指打了個“啪擦”聲。

我吐出冰冷的烤香腸,楊巔峰別開臉大聲咳嗽,謝佳蕓雙手抽筋壓壞姜餅屋,塔塔直接摔倒,歷史老師扶住講台、拿出手帕拭淚,老大的大白狗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大便上。

時間暫停解除,真是太辛苦的情境扮演了。

而王國,被當作哈棒老大榮譽替身“白金之星”的王國,整個人都陷入靈魂出竅的茫然。

“這個學校最壞的壞蛋、惡魔、大魔王是誰?我們組隊去打垮他。”

哈棒老大站在教室中央,環顧著四周的死老百姓。

老大!這個壞蛋其實就是您老人家啊!

我很想這麼說,不過身為一個忠貞不貳、讒言不斷的佞臣,我所能做的,只是將冷掉的烤香腸丟進肥婆的衣服裡,然後用奶罩夾住。

所有同學都屈服在面面相覷的低氣壓中,沒有人敢將這個事實告訴哈棒老大。

大家都明白,只要哈棒老大想玩遊戲,你就得陪著他玩,幸運的話你是他的隊友,倒霉的話你就只好充當大魔王被海宰了。

“老大,定期舉辦各種課後輔導、考試、規定各班打掃區域的校長無惡不作,大家心中早就積壓了憤怒的火焰,無奈校長的替身能力“賊禿果凍”太過霸道,大家敢怒不敢言,只等待一位勇者領導我們,不惜千驚萬險打倒校長。”

楊巔峰站了起來,雙手握拳義正言辭地說:“這勇者不是別人,正是老大您啊!”

全班同學單瞪著楊巔峰,好一個不要臉的知識分子!

“我是不收廢柴跟班的,你的替身能力是什麼?”

哈棒老大用充滿殺氣的眼神質問。

“老大說的是,我的替身是瘋狂低能兒,能力是非常低能、低能得非常可怕、低能地非常瘋狂,低能的範圍是無限大,成長空間是零,速度是——”楊巔峰轉頭看著我,問:“高賽,你一百公尺跑多少?”

我傻呼呼地答道:“大概十七秒吧。”

楊巔峰認真地看著哈棒老大,說:“速度是每百米一十七秒,非常低能。”

哈棒老大輕蔑地看著我,我背脊的冷汗浸濕了衣服,我想我已經逃不過一同打倒校長惡勢力的隊伍。

也好,反正最慘的不是我,是無辜的校長跟他不存在的黨羽們。

“打倒惡勢力,是我們這些替身責無旁貸的使命。”

我自動站到楊巔峰這個見風轉舵的混蛋後,擺出一個歪七扭八的JOJO牌姿勢。

哈棒老大點點頭,說:“我們第一個關卡要打哪裡?”

老大說完,班上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畢竟老大開始胡亂在校園內闖關,他們就可以好好地繼續在教室裡踢毽子、打麻將、玩大老二、烤他媽的香腸,馬照跑,舞照跳。

楊巔峰不疾不徐地說:“第一個關卡當然是所有高中三年級的班長,他們仗著自己是高我們一屆的學長姐,千方百計打壓我們這些小學弟妹生存的空間,作威作福,最叫人不平的是,他們仗著自己比我早一年進學校,就想早一年舉辦畢業旅行、早一年買畢業紀念書包,最後居然想早我們一年畢業,這種高高在上的態度叫人好不生氣。”

我聽呆了,這些子虛烏有的栽贓楊巔峰居然想都不想就可以說出口,也不想想那些高年級學長姐的班級每個月都乖乖按時繳交“精誠中學之原子能防護罩防禦研發費”這種直接落進哈棒老大口袋的費用,楊巔峰面不改色陷害善良的學長姐,真不愧是台灣知識分子趨炎附勢的最佳表率。

“三年級有幾班?”哈棒老大露出很不耐煩的表情。

“忠、孝、仁、愛、信、義、和、平、禮,總共九班,九個小關卡。”

楊巔峰數著數著,猛然見到哈棒老大極度不耐地插著腰。

“你當我白痴嗎?這種該死的小角色居然敢勞煩我去破?”

哈棒老大走回自己牛皮沙發椅,躺下,翹起二郎腿閉目養神。

聰明如楊巔峰立刻就明白該怎麼做了。

哈棒老大要闖關乾殺大魔王,怎麼能夠像一般低層次的勇者一樣跋山涉水爬樓梯去敲校長室的門呢?

於是楊巔峰帶著我這個他的替身使者,來到樓下的訓導處。



“吳老師,我們家老大要征收訓導處的廣播一用。”我說。

兼差當訓導主任的吳老師正在吃便當,只是揮揮手示意我們隨便玩、把訓導處當自己家裡,別去煩他就行了。馬的這傢伙早上九點多就在偷吃午飯,渾然不知校長就要駕崩了。

楊巔峰打開全校廣播,也不管現在正在上課就喊:“高中三年級的混蛋!你們多行不義招來的惡果終於來臨,九個班的班長全都到高二忠年集合、然後在拼死抵抗後被哈棒老大幹掉!限時五分鐘!開始!”語氣凶狠無比。

吳老師嘴裡嚼著東西口齒不清地說:“這次哈棒老大會不會找訓導處麻煩?”

楊巔峰點點頭,算是善意的事先提醒。

他一直很尊敬吳老師蟑螂般硬是求生存的本領。

吳老師捧著便當傻笑:“但他老人家應該不會殺到訓導處來吧?那我就不必逃走了。”

我們點點頭,哈棒老大的時間寶貴,又很懶,所以勝利必須符合簡單快速的四字法則才行。

於是吳老師繼續吃著便當不管事,任那些三年級的班長們淪為哈棒老大塞齒縫的玩意兒。

後來我們回到樓上教室時,已看見九個高年及班長不分性別高矮,一律戰戰兢兢不敢亂動,眼神呆滯地站在我們高二忠門口的走廊上,顯然時間已經被哈棒老大的“王國牌白金之星”給暫停住。

我們遠遠看著刑場正在發生的一切,只見哈棒老大依舊躺在牛皮椅上打哈欠,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王國將一條不明內褲套在頭上當面具,上半身脫光光憤怒大吼:“歐拉歐拉歐拉歐拉歐拉歐拉歐拉……”然後衝到九個扮演時間被凝結住的高年級班長中間一陣亂拳毆打。

那九個可憐蟲被打還不能還手或倒下,甚至不能做出痛苦的表情,一直到哈棒老大伸手一彈、一記清脆的“啪擦”聲後,九名苦苦撐住的學長姐才倒地、發出痛苦的聲音,有個學姊抱著肚子大哭,生怕哈棒老大還要召喚替身再打一輪。

王國氣喘吁吁,手腳發軟地看著哈棒老大。他剛剛至少劇烈運動了一分鐘。

哈棒老大看到我們遠遠觀望,大聲問道:“還有什麼關卡啊?快點報上名來!”

楊巔峰如數家珍地說:“缺繳上一期‘精誠中學鳳凰號研發費’的高一洪興會扛霸子、忘記預繳下一期‘精誠中學鐵金剛維修費’的國三東星耀揚、教務處斤斤計較的主任、體育處殺人不眨眼的黑金剛、總務處視錢如命卻又揮金如土的錢主任、還有——”楊巔峰是我看過最不能加入天地會、紅花會、同盟會、中興會等革命團體的人了。

哈棒老大非常的不悅,說:“那他們有沒有替身啊?老是打這些沒辦法還手的人真是無聊斃了。”

這下有些麻煩了,難道要叫他們全都cosplay成替身使者?萬一他們創意不夠的話,難保哈棒老大不會將怒氣出在我們頭上。

楊巔峰想了想,說:“有了,聽說校長的特異功能熱情奔放、創意無限,號稱是繼迪奧的替身‘世界’(注三)以來最可怕、最無法抵擋的能力啊!”真是信口開河。

哈棒老大表情還是有點意興闌珊,隨口說道:“好吧,那就叫校長直接帶他的替身過來跟我打,也順便讓你的瘋狂低能兒露露臉。”

於是我跟楊巔峰趕緊又跑到樓下訓導處,征收了廣播後,我大叫:“校長!你不要在躲躲藏藏了!跟正義對決的時間實在是刻不容緩,多你一秒不多、少你一秒就差很多!你就不要再做無謂的抵抗了!快點帶你的御用教官牌替身使者到高二忠班教室受死吧!”

我也很有當台灣優秀知識分子的本錢。

這時正在訓導處翹著二郎腿嚼檳榔、正看著從學生那沒收來的漫畫的謝水識教官,差點從椅子上跌了下來,瞪大眼睛說:“不會吧,你們學生跟校長打打殺殺,乾我們教官什麼事啊?不相干行不行?”

我跟楊巔峰一齊搖頭:“不行。”

謝水識教官無可奈何地說:“是不是挨打就行?”

楊巔峰指著謝水識教官手中的漫畫,說:“你們還得扮成替身使者、奮勇抵抗一陣子才行。”

匆匆跑回訓導處的主任教官許佳誠上氣接不下氣,靠在門口,一臉狗屎,臉上青筋暴露。

我很抱歉地說:“主任教官,你也得cosplay替身使者,趕快想想炫一點的超能力才是正經。”

許教官很喘很喘,但是一臉憤怒地說:“你們家老大煩不煩啊?信不信我打電話叫警察把他提報流氓抓走,直接銬進直升機載去綠島關他十年八年?毆打學長姐跟校長也就算了,玩教官就要付出代價!”指著我們的鼻子開罵。

我看著楊巔峰,他微笑從褲子口袋裡拿出一台小型錄音機,晃了晃,錄音帶在裡頭卷動的聲音清晰可見。

“老大聽了會很不開心的。”我的眉頭緊蹙。

“為什麼有些事一定要搞到見血才肯罷手?還記得上學期一年級那個東星耀揚剛剛進來的時候那副跩的要死的樣子,結果差點在操場上表演神秘的人體自燃。”楊巔峰嘆口氣。

“啊!人體煙火,百年難得一見吶!”

還在訓導處啃便當的吳老師隨便附和,也不想想他身為訓導主任,也是靠跟我們的關係才躲過一劫。

許教官吞了吞口水,臉不紅氣不喘地說:“其實我的替身能力早就想好了,不就是胡亂恐嚇魔人嗎?好像不夠炫喔?唉,剛剛假裝恐嚇你們就很失敗,我再想想,啊!有了!電車痴漢怎麼樣?電車痴漢加唱歌跳舞!”

我看著許教官,這傢伙的嘴臉真是賤~~~~到了頂點,難怪可以擔任哈棒老大母校的主任教官五年而不死。

“那好吧,五分鐘以後你們押著校長到我們教室來挨打,記得奮勇抵抗後再趴啊!太早趴說不定要趴兩次喔!”

楊巔峰放完話後,就跟著我跑到樓上教室,準備華麗的替身作戰計劃。

注三:JOJO冒險野郎中的超級壞蛋,其替身凍結時間的能力比白金之星還要強。


哈棒老大睡著了,手裡拿著可樂跟熱狗,顯然對最後的大魔王決戰感到很輕鬆、或很不耐。

我戴上橘色的塑料水桶當頭盔,將制服、褲子脫下,然後全部反穿當作造型,得意洋洋地看著一身排骨的王國,立刻就將他貧窮的造型給比了下去。

楊巔峰裝出認真的表情,一副蓄勢待發地守在哈棒老大身邊。

然後,扮演倒霉大魔王的校長出現了。

校長其實是個很溫厚的老先生,對於哈棒老大各種近乎胡鬧的要求都是畢恭畢敬,也曾經在朝會時司令台上當著全校師生的面發誓要好好孝順哈棒老大,這次被迫cosplay壞蛋,實在是有些冤枉。

哈棒老大揉揉眼睛,睡眼惺忪地看著被惡搞的校長。

“那個……英明的勇者……哈棒先生……我……我素無惡不作的大魔王……”校長的禿頭不斷滲出冷汗,西裝革履的他全身都在發抖:“我發誓……我發誓……”看著旁邊的謝教官與許教官。

“要毀了整間學校。”許教官提醒校長。

許教官的雙手拿著清馬桶的黑色吸盤棒,大概是持續力型的替身能力;我看不出這跟電車痴漢有什麼關係。

“是是……我發誓要毀了這間學校……不惜……不惜……”校長額上的汗水都滴在地上了。

“不惜一切代價。”謝教官代答。

謝教官的手裡拿著除草機,看樣子是個重武力的替身功能。

“是是……不惜一切代價毀了這間學校……”校長將領帶鬆開,他已經快承受不了巨大的瀕死壓力。

哈棒老大坐在牛皮沙發椅上,眼神如老鷹般銳利,慢慢說道:“身為熱愛學校的大家長,我可不能讓你這麼做。”

靠!老大玩得很認真啊!

楊巔峰適時挺身而出,大喝:“老大!這傢伙居然有兩個替身!真是前所未有的替身能力啊!”準備召喚我出來。

只見哈棒老大發出濃烈的殺氣,狠狠瞪著楊巔峰:“吉良吉影(注四)就有兩個替身,你居然謊稱這大魔王的替身能力是前所未有?”空氣迅速冰冷,墻壁開始結霜。

聽到哈棒老大這樣的嚴厲訓斥,我跟楊巔峰的雙腳全都軟了。

“誰說只有兩個替身?”

一個痴肥的身影,拿著吃到一半的便當,不知所云地出現在走廊上,校長的身後。

是吳老師!

吳老師居然好心地出現解圍!

拿著外表酷似池上便當的武器,替身能力不明!

“可惡!居然是隱藏式的外掛替身!”

楊巔峰趕緊大叫,迴避老大的殺氣。

“我素黑暗的終結者,光明一瞬的大地,大人小孩都愛看的……”

吳老師邊吃便當邊說:“池上便當超人。”

楊巔峰大吼:“老大!我先上!我一定不負使命!瘋狂低能兒!”拍拍手。

我立刻跳了出來,雙手猛烈拍打著套在頭上的塑料水桶大吼大叫,表現的非常低能,一看就是故障了的替身。

校長支支吾吾地說:“把他……把他打倒……好不好?”

謝教官跟許教官大聲說好,許教官一邊揮舞廁所吸盤,喊道:“我的替身能力是吸光周圍三公尺內的空氣,製造完美的真空狀態!”

我假裝空氣被抽光、氧氣不足地大叫:“可惡!我幾乎沒辦法呼吸了!身體逐漸虛弱了啊……”跪在地上發抖,準備隨時昏倒了事。

在橘色的世界裡,只聽見哈棒老大冷冷地說:“替身需要什麼空氣?”我立刻振奮精神,大笑:“騙你的!這種攻擊簡直就是小兒科!完全無效啊!”然後一拳打在許教官的臉上,許教官佯裝我的拳力無限,立刻吐出預先含在嘴裡的西紅柿醬,黑色吸盤落地。

謝教官可有可無地說:“我的替身能力是除草,十公尺以內的草都受到我的控制……”舉起沉重的除草機嗡嗡作響。

哈棒老大冷冷地說:“你再說一遍。”

這下謝教官精神全都來了,幾乎變成了另一個人,像德州電鋸殺人狂那樣手持除草機暴走:“吼~~~~我的替身能力是用噪音切割空間!任何攻擊在我的眼前都是無用的啊!”

“快上!瘋狂低能兒!”楊巔峰大叫,全班同學也被迫跟著拍手鼓舞。

我盲目地衝前,除草機的鐮刀片刷的一聲將我頭頂上的塑料水桶切開,我大吃一驚滾地倒下,謝教官玩得太超過了!

“誰都阻擋不了校長毀了美麗的校園啊!”謝教官之德州電鋸殺人狂持續暴走中。

楊巔峰識相地倒在地上,兩眼無神喃喃自語:“好可怕的切割空間,眼前是無盡的黑暗啊……再見了阿西娜……身為聖鬥士的我也無能為力啊……”

眼前的情況是,哈棒老大老神在在地坐在教室裡,我、許教官跟楊巔峰舒舒服服躺在地上裝死,校長戰戰兢兢地立正站好,謝教官在走廊上揮舞危險的除草機,吳老師躲在校長後面吃便當,而全班同學凄厲地求救、呼喊拯救美麗的校園吧。

“白金之星。”哈棒老大舉起手,“啪擦”一聲。

時間暫停。

一切喧鬧聲凍結住。

謝教官高高舉起除草機,神色蒼白,他一定很後悔在時間暫停時舉起沉重的殺人機器。

吳老師的便當捧在手上,津津有味的含著魯白菜。

校長像個因公殉職的銅像,直條條硬梆梆地站著。

王國戴著YG內褲,走進時間凍結的空間,赤著上身怒氣騰騰地吼道:“歐拉歐拉歐拉歐拉歐拉歐拉歐拉歐拉歐拉歐拉……”

謝教官挨了上百拳後鼻青臉種跪倒,他總算是解脫了。

吳老師一拳都沒被招呼到就自己坐下,繼續啃著狀似便當的武器。

而校長,在王國象徵性的打了兩拳後,竟還直條條地一動不動,不肯屈服地倒下,王國只好尊敬校長cosplay大魔王的專業精神,繼續在他的下巴上敲了五、六拳。

但校長還是屹立不搖。

“奇怪,校長怎麼還是不肯倒下?難道是cosplay上了癮?”我心中疑惑。

校長的表情有一點奇怪,他的五官全都僵住,說是石膏像也不為過。

後來我們才知道,校長因為太過緊張而昏死過去,直到他被送進彰化基督教醫院時還保持一貫的、既恐懼又恭敬的複雜表情,急救了兩個小時才醒轉。

事隔多年,我們在同學會裡談到這件有趣的往事,也曾提到這位從鬼門關轉了一圈的勇敢校長的後續報導;老校長自從哈棒老大畢業之後,就徹底從瀕死經驗中解放,變了個人,非常喜歡在校長室裡跟可憐又沒地位的實習老師玩“時間暫停”的遊戲,許多實習老師私底下都叫他“禿頭大魔神”,想必老校長當年實在是太壓抑了。

注四:JOJO冒險野郎中的著名壞蛋,前所未有地擁有兩個替身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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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內褲-1

這是一個關於冒險與勇氣的故事。

真的,你必須具備有冒險的精神、強大無比的勇氣,才有辦法將這個故事從頭看到尾。

這個故事要從好幾年前說起,不過在搬椅子說故事之前,你一定比較好奇為什麼我會念交大吧?

交大耶!科學園區就在隔壁的交大耶!

哈棒、我、王國、還有楊巔峰全都念了交大!

坦白說,楊巔峰考上交大是不足為奇的,他這個人腦子真有些鬼聰明,不過連我跟腦袋經常著涼的王國也跟著考進了交大,就真的是靈異現象了。

那年大學學測的現場出了很多事,坐在監考老師前面的哈棒老大整整睡了學測四節課,教室就換了四間,因為教室無緣無故失火了四次。

這種因為天干物燥產生的自然災害誰也沒辦法阻止,現場手忙腳亂的,消防車在學校裡衝進衝出,監考老師的頭髮烤焦了,連寶貴的考卷也燒成了灰,沒法子,教育部只好宣布所有在我們教室的學生成績當天都掛滿分,王國驚喜得差點暈了,連楊巔峰也笑得合不攏嘴。

第二天的學測更扯,哈棒老大多半是覺得懶了,索性叫兩個新的監考老師幫他老人家?背、填答案卷,順便連我們的份也一起填了。

所以我們就一起上了交大這所國立大學,儘管我們免不了還是要服侍哈棒老大至少大學四年,但莫名其妙念了交大的興奮心情一直很高昂,高昂的心情持續到我們搬進宿舍那天為止。

男八舍外,我、王國、楊巔峰三人拿著行李,那天天氣晴朗,萬里無雲。

“這就是國立大學的宿舍啊!”王國雀躍地看著男八舍的藍色牌子。

“交大的宿舍這麼多,我們怎麼會住到這麼舊的一棟?”我對男八舍的破舊外表有些不滿意,但心中還是開心得要死。

“白痴,男八舍離女二舍只有二十公尺,得天獨厚的地理環境哪裡去找?”楊巔峰得意洋洋地說,我們兩人趕緊點頭。

高大宏偉又香噴噴的女二舍矗立在矮小破舊的男八舍旁邊,這真是天作之合,再加上哈棒老大暫時還不想上學,我們三個人絕對可以享有一段美好的大學生活!

傳說中令人勃然而起的浴室四腳獸文化,天天吃雞排喝珍奶當宵夜的夜生活,鹹濕滑膩的網絡芳鄰,琳琅滿目的社團活動,自由逃課的校園生活!

“明天就開學了,從今以後我就是交大的高材生了。”我深深吸了一口氣,看著手上的宿舍鑰匙。

“高賽,王國,進去吧,我們的大學生涯要開始了。”楊巔峰微微笑,我們三人便走進了歷史悠久的男八舍。



116室,以後就是我們四人共同生活的地方,也是哈棒老大統治整個交大的基地。

非常簡單的擺設,四張桌子連著四張上鋪的床,除了一些灰塵和燒壞的光盤片外,沒有什麼特別要整理的,真幸運。

不過,很臭。

“天啊,這是什麼味道?怎麼會這麼臭?”楊巔峰皺皺眉頭,我也?住鼻子。

王國把行李扔上上鋪,說:“的確有股怪味道!好像是尿臊味。”

我點點頭,眼睛開始搜尋可疑的臭味來源:“不只像尿臊味,還有很濃的精液味道!馬的,是哪個沒水準的在這裡偷打槍?”

楊巔峰將行李摔上上鋪,說:“你們把房間打掃好,再去交誼廳叫我。”

我拉住楊巔峰,冷笑:“少來,你又不是老大,你得跟我們一起打掃!”

楊巔峰搖搖頭,說:“馬的真是夠臭的,這味道太詭異了,不只尿臊味、精臭,還有一股很酸很酸很酸的味道,一年沒洗澡的流浪漢都沒這股酸味酸!給你們一人十元幫我打掃。”

我幹笑:“少來,一起掃。”

王國扶著墻壁,居然開始在書桌上嘔吐,說:“好噁心的味道啊,還有大便的味道。”

我仔細一聞,這複雜詭異的臭味越來越噁心,難道是屍臭?我的頭微微發暈,趕緊閉氣。

楊巔峰指著王國床鋪下的櫃子,說:“臭味好像是從裡面傳出來的?”

我兩腿發軟說:“難道會是屍體?”

經驗豐富的王國果斷地搖搖頭,嘴角流出泡沫說:“絕對不可能啦,屍臭遠遠沒有這味道怪異,說不準櫃子裡塞了外星人的屍體,味道才會這麼奇怪。”

楊巔峰?著鼻子,說:“王國你比較有種,你開櫃子看看。”

王國頭昏腦脹地打開櫃子,一股腥風呼嘯而來!

漂在大便汁裡的屍臭?差遠了!

放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康師傅方便麵?差遠了!

浸泡在精液果醬裡的酸襪子?差的太遠了!

這絕對是極惡爆臭龍捲風啊!

首當其衝的王國兩眼一翻,昏死過去。

早已閉住氣息的我也跪了下來,這恐怖的臭味好像會鑽進皮膚的毛細孔裡一樣,閉住呼吸也沒多大用處;這難道是伊拉克寄放在台灣的細菌武器?我的眼睛簡直給熏瞎了!

楊巔峰一頭撞在墻壁上,差點肝腦塗地,大吼:“這是什麼鬼東西!”

我瞇著眼睛,隱隱約約,是條內褲!

王國一邊吐一邊醒來,看著櫃子裡那條發酸的極惡臭內褲,眼神濛濛朧朧地,竟像受到催眠般將酸內褲拿起來,套在自己的頭上。

楊巔峰看見失控的王國,趕緊抄起放在地上的掃把,用力朝王國的頭上重重一擊!

王國卻恍然無事,戴著酸內褲的他笑得好詭異,但嘔吐物依舊從他的鼻孔汩汩流下,我嚇壞了,王國難道跟他媽媽一樣瘋了麼?

“臭死了耶。”王國傻笑,簡直是個大變態。

“臭你媽啦!”我怒吼,閉上眼睛將套在王國頭上的酸內褲扒了下來,我的天啊,真是太油膩的觸感了。

我將酸內褲狠狠摔到垃圾袋內,然後歇斯底裡地將碰過酸內褲的手指在地板上猛抓,楊巔峰拿起掃把,堅強地將垃圾袋叉了起來,一鼓作氣衝到交誼廳旁的大垃圾桶,連掃把也不拿就衝回寢室。

我呆呆看著王國,王國的眼神呆滯,楊巔峰氣憤地一巴掌將王國的臉打歪,說:“你瘋啦!幹嘛戴那種東西上去?”

王國哇一聲哭了出來,這時才真正醒了過來。

“我也不知道啊!”王國一臉的驚恐,他的頭臭得要命,我的手上好像也有揮之不去、刮之不散的惡臭。

“我的頭好昏,馬的,等一下去女二舍樓下的超商買鹽酸回來消毒之前,你們都給我去洗澡!”楊巔峰搖搖頭,試圖清醒下來。

“當然。”我扶起後悔莫及的王國,三人跌跌撞撞地跑去公共浴室洗了個乾淨,後來又買了五罐鹽酸將房間噴個徹底。

但那臭味還潛藏在我們的記憶裡,當天晚上令我們全做了惡夢;我夢見坐在垃圾桶裡吃長蛆的便當,楊巔峰夢見自己在化糞池裡游泳,而王國則夢見自己變成了化糞池。

第二天早上,是王國的尖叫聲將我們吵醒,我跟楊巔峰看見王國的頭上套著昨天下午那條酸內褲,差點沒摔下床去。

我的天,惡夢從此開始。



那天我們將王國頭上的酸內褲扒下來後,就嗆得沒法子去上課,錯過了迎新活動,錯失了認識漂亮美眉的第一次親密接觸。

因為我們有必要針對這條怪異的酸內褲做個了結。

“天,為什麼我會夢遊到去把這條爛內褲從垃圾桶裡翻出來戴上?”王國一直哭個不停。幸好他還懂得哭,而不是笑。

“不管了,為了避免你再夢遊把這鬼東西戴在頭上,我們把它燒了!”楊巔峰怒氣衝衝,拿出打火機。

“再好不過!”我大叫。

於是我們將那條內褲丟進垃圾桶,由楊巔峰點燃報紙後,再將燃燒中的報紙丟到酸內褲旁邊。

詭異的事發生了。

那條又臭又爛又酸的髒內褲,居然猛火不侵地躺在垃圾桶裡,它那黑溜溜的不明油漬居然保護它不受一點傷害!

“再燒一次吧?”王國害怕地說。

“乾。”我罵道,戴著口罩,用衛生筷叉起酸內褲,直接點火。

但酸內褲根本無法點燃啊,真是太油膩了!

“見鬼了……”我啞口無言。

“見個屁鬼,我載去竹北丟掉!”楊巔峰氣得發抖。

當天下午,楊巔峰就用報紙將酸內褲一層又一層包著,放在機車的置物櫃,一路往不熟悉的竹北騎去,將一團報紙丟到路邊的垃圾箱後再騎回來。

結果呢?

當天晚上我們戴著口罩睡覺後,居然還是徹夜作惡夢。

我夢見自己痛苦地吃著木乃伊鹹鹹酸酸的肉乾,楊巔峰夢見跟日本AV女優一起在廁所裡爭先恐後挖對方屁眼裡的糞便吃食,王國則夢見自己塞在AV女優屁眼裡,變成了一條軟糞。

第二天早上,我們再度被王國的慘叫聲嚇醒。

你猜得沒錯,那條酸內褲居然鬼魅般回到了116寢室!還套上了王國的頭!

於是我們又沒有去上課了,這實在是太過離奇詭異了,根本就是百分之百的靈異事件吶。

“太扯了!怎麼可能夢遊到竹北!”楊巔峰怒吼。

“我對新竹根本不熟啊!”王國啜泣。

於是,楊巔峰騎上車,將酸內褲丟到竹東方向的崎頂海水浴場,用沙子深深埋了起來。

那天晚上,我們抱著忐忑不安的心將王國綁在床上,才戴上口罩睡著。

不消說,第三天早上慘事還是發生了,恐怖的故事總是這樣沒完沒了,王國全身綁得密密麻麻,臭酸的抹布一樣欲哭無淚,他的頭上罩著那條酸內褲,就像孫悟空套上金剛箍,怎樣也擺脫不了。

唉,一陣手忙腳亂,那條酸內褲又給丟進了垃圾桶。

“怎麼可能?這真是……”我抓著腦袋,看著垃圾桶裡的酸內褲。

這時我才仔細地看出這條酸內褲的樣子。

這酸內褲的大小是XL,看起來全黑,其實不然,前面的撇鳥折口上有噁心的一片白色菇類,後面的遮屁布有堅硬如鐵、其厚如鋼的深褐色防護罩,深黑色的油垢上還有墨綠色的霉苔。

上面,還散髮著一股錯綜複雜的臭氣。

還有深如大海、直達地獄的怨念。

這一定是條飽受詛咒、無法封印的內褲!

“這件事已經超越我們的知識範疇,我想我們必須求助於交大神秘的歷史,唯有如此,才能解開這條內褲包藏的奇凶詭計。”楊巔峰嘆了一口氣。

“我最討厭去圖書館了啊!”王國還是哭,他真是倒霉,那條鬼內褲誰也不套,偏偏套上了他的腦袋,王國的腦袋真是命運乖違,先是頭蓋骨被狼牙棒掀飛(注),現在則被世界上最髒最臭的東西纏上。

“我也不喜歡,不如叫老大來吧!老大什麼都可以殺掉,何況是區區一條內褲?”我抱怨,圖書館真不是人待的地方,雖然交大的圖書館冷氣好、沙發棒,但光是站在兩個書櫃中間就會叫我窒息。

“誰說要去圖書館了?”楊巔峰不悅地說:“我們去問以前同樣是精誠高中畢業、現在念交大土木的學長,黃錫嘉。”

“你是說硅膠學長?這好心的傢伙現在住哪裡?”王國撥開眼角的淚水。

“八舍二樓,208。”楊巔峰微笑,將垃圾桶用厚重的報紙堆蓋住。

注:請參閱老納訪談高賽的撰文:“哈棒傳奇之頭蓋骨”



硅膠學長人超好的,他大我們二屆,今年已經是交大土木所三年級了,他以前也曾經是哈棒老大的手下之一,他跟我們有無法比擬的革命情感,國三那年夏天哈棒老大跟鯊魚幫在彰化體育場起衝突時,已經念高中二的硅膠學長硬是拿著球棒站在手腳發軟的我前面,將一個拿著開山刀的雜毛轟得頭破血流。

那一場迅速結束的大戰中,硅膠學長勇猛又殘暴的打擊姿勢完全跟他優柔儒雅的外型背反,他一共擊出了三個慘叫連天的安打、一個血肉模糊的全壘打,奠定了他在我心中崇高的地位。

情深義重啊。

“是啊!硅膠學長一定能夠幫我們的!”我開心地叫道。

於是我們便上了八舍二樓,看看久未見面的硅膠學長還在不在。

208。

“天啊!好久不見!”硅膠學長開門,看見我們驚喜地說。

“是啊,托哈棒老大的福,我們全都念了交大。”我說,抱緊硅膠學長。

“好兄弟。”楊巔峰微笑,跟硅膠學長擊掌。

“哇~~~硅膠學長你一定要救救我!”王國哭著,抱著硅膠學長的大腿。

“救你?”硅膠學長睜大眼睛。

“是啊,我們遇到了很麻煩的事。”楊巔峰嘆口氣:“聽說硅膠學長現在是八舍管理委員會理事長,這件麻煩事或許只有你這種宿舍高層才會知道解決的辦法。”

硅膠學長訝異地看著王國,說:“你們靠老大念了交大一點稀奇也沒,不過你們到底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這就怪了,有什麼事老大沒法子解決?”

我說:“老大說他暫時還不想來新竹,所以這條酸內褲只好由我們自己對付。”

硅膠學長哈哈一笑,說:“什麼酸梅內褲這麼緊張?”

楊巔峰把門帶上,嚴肅地說:“不是酸梅內褲,而是一條又酸又臭又揮之不去的髒內褲。”

“揮之不去?!”一聲尖叫。

硅膠學長的房間裡還有一個人,聲音傳自左邊的上鋪,一顆大光頭探下床來。

“是啊,揮之不去,簡直就像被詛咒一樣。”楊巔峰瞧出了光頭的異狀。

“詛咒?”硅膠學長的眼神也變了,聲音有些顫動。

“那條髒內褲長什麼樣子?快說!”那顆大光頭青筋爆露,後來我們才知道硅膠學長這個光頭室友是足球校隊的隊長,他叫做張家訓,生平最痛恨橄欖球,因為總有笨蛋不清楚football跟soccer的分別。

“真的有那麼恐怖?”我也嚇到了。

“這不是開玩笑的事,如果真的是它,八舍就再也得不到安寧了。”硅膠學長沉著臉,請我們大家坐下。

“事情是這樣的,四天前我們在116寢室櫃子裡,找到一條奇臭無比的髒內褲,不管我把它丟到八舍一樓的垃圾桶,或是將它丟到竹北或竹東,它隔天都會出現在王國的頭上,你知道的,王國再怎麼傻也不會做出這麼噁心的事……”楊巔峰很快將事情說了一遍。

“等等,那條內褲長什麼樣子?”張家訓緊張問道。

我忍著痛苦仔細將那條奇臭無比的內褲形容一次,硅膠學長聽了,一拍桌子。

“果然是它!”硅膠學長慘痛地說。

“你們沒帶在身上吧!”張家訓慌亂地說。

“當然沒有,臭都臭死了,現在它放在寢室垃圾桶裡,用報紙壓著。”我說。

“它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什麼要一直纏著我!”王國哭哭啼啼。

“那是個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硅膠學長閉上眼睛。



台灣各公私立大學、五專技職學校間,流傳著四個恐怖、黑暗、很髒的校園傳說。

傳說中,有四個世界上最髒的魔物,它們代表著死也不想被誘惑、死也不想擁有、死也不想接近、絕對無法藉由它們統治天下,它們分別是無解免洗襪、衛生保險套、40H巨乳娘奶罩,還有最可怕的,怨念酸內褲。

嶺東技術學院的一年級筆頭大頭龍得到了百思不解的無解免洗襪,從此嶺東技術學院一年級的男生直到畢業都交不到女朋友。

台大宿舍長得到了一點也不衛生的衛生保險套,從此台大女生再也不敢進入男生宿舍,宿舍打炮權喪失三年。

東海大學畜牧系得到了40H巨乳娘奶罩,從此牧場的乳牛再也擠不出有名的東海將軍牛乳,校費重創。

而交大,則背著所有的大專院校,暗中製造出極酸爆惡臭的怨念酸內褲,內褲的怨念深重,好幾年前曾經統御其它三條髒魔物、臭氣沖天,造成台灣各學校近百萬名學生不敢上學、不敢在校園談戀愛、打炮,最後才由學生總聯合會組成一支近千人的遠征隊,犧牲過半後逐一將髒魔物各個擊破、封印,終於使得校園惡臭傳說煙消雲散。

嶺東大頭龍畢業後把無解免洗襪穿回家,台大男生宿舍裡猛乾炮,東海的乳牛繼續愉快地產奶。

但是最恐怖的交大酸內褲遲遲沒能找到、將之封印,它每隔幾年就會出現在八舍,帶來一波又一波的恐怖事件。



“這故事好像在哪裡聽過啊?”我懷疑。

“我也依稀記得這些情節?”王國深思。

“這些傳說已經流傳很久了,許多細節早軼失脫漏了,像是東海40H巨乳娘奶罩的起源完全不被後人記憶,台大宿舍長那隻不衛生的衛生保險套怎麼來的,倒也忘了七八成,只知道那保險套自從那宿舍長套上後,有整整兩年沒有拿下來,十分不人道,幸好勇敢犧牲的女學生將保險套咬破,使得白色果醬破出,要不然那隻保險套現在可能還繼續作祟著,成為凌駕在交大酸內褲之上的至尊髒東西。”硅膠學長感嘆。

“後來那個女學生怎麼了?”我害怕得發抖。

“說過了,勇敢犧牲了啊。”硅膠學長也打了個哆嗦:“其實說不定,那女學生才是不折不扣的變態,從那天晚上後,台大男生宿舍流傳著晚上十二點整的浴室裡吃泡麵的話,就會看見一個嘴巴咬著惡臭保險套的哀怨女鬼。”

“誰會在浴室裡吃泡麵?”楊巔峰不置可否,他一定沒看見我跟王國的臉紅了起來。

“那個無解免洗襪又是怎麼一回事?”我發問。

“據說嶺東技術學院一年級生筆頭,大頭龍,是個非常懶惰的人,他看見大賣場在賣免洗襪,所以就很高興地買了一雙回寢室,結果呢?

大頭龍連續半年都沒有洗那雙襪子,就這麼穿著,也不管同學或室友的抗議,因為大頭龍堅持免洗襪就是不用洗的襪子,也對已經長在襪子上的綠色蘑菇視而不見。”硅膠學長越說越氣,說:“結果襪子臭成了精,成了詛咒,害得嶺東一年級男生守寡到畢業。”

“可笑的謠言,既沒常識又不科學。”楊巔峰的鼻子噴氣。

“那關於交大酸內褲的傳說呢?”王國緊張地說,這條酸內褲能夠成為凌駕其餘三個髒東西的至尊髒東西,一定有它極不人道的荒謬理由。

“真是冤孽啊。”硅膠學長的眼睛濕了。



不清楚是幾年前,有一個剛剛考進交大管理科學系的鄉下大男孩,他充滿了興奮之情,充滿了對大學生活的粉紅色憧憬,直到迎新舞會那一天,一切的美好幻想都被一場無聊的賭約摧毀殆盡。

一個喜歡惡作劇的學長跟那大男孩打賭吃拉麵的速度,誰輸了就必須遵守約定,將身上的內褲穿到畢業,期間不能洗、不能脫、不能毀棄。直到畢業離校的那一天為止。

那鄉下大男孩是個吃拉麵的高手,人高馬大的,加上現場大家起哄氣氛熱烈,那鄉下大男孩便一口答應了,沒想到那個矮小的學長食量驚人,速度又登峰造極,整整領先那鄉下大男孩二十一秒吃完拉麵,那鄉下大男孩哈哈一笑,以為只是場搞笑的賭局,沒想到那個學長很認真地跟他說:“只要你當眾吃下所有人的痰,就不必穿同一條內褲穿到畢業。”

說著,那學長拿出一個尿桶現場輪著傳,每人都吐了一口痰,天,真是噁心又欺負人的可怕畫面啊!

當時訕笑聲四起,那大男孩又驚又怒,當然不肯就範,直性子的他就這麼遵守穿同一條內褲到畢業的諾言,恐怖的傳說也就此展開。

這對那大男孩真是一場惡夢;四年過去了,內褲前面慢慢地積聚一點一滴的白色尿垢,以及打手槍不慎噴落的精液,內褲後面也因為大便沒擦乾淨不停糊到,久而久之就形成無堅不摧的屎垢硬塊,偏生這男孩又常常滿身大汗,鹽分與汗臭也凝聚在該邊上的內褲,灌溉出科學無法辨識的菌類。

事情就這麼結束了麼?

當然不可能,倒霉的事總是接踵而至。

那大男孩內褲發出的陣陣臭氣使得相貌堂堂的他,四年來從沒交過一個女朋友,連當初訕笑他的室友都忍受不了蒼蠅滿天飛而搬走,上課分組報告時絕對沒有人願意跟他一組,另外更可怕的是,因為內褲太髒的關係,導致大男孩小鳥經常生一些不可思議的怪病,大五那一年甚至還生出一顆黑色柳丁。大男孩極度灰心喪志,社團、學業、愛情,大學必修三學分全都被當,使得他不得不延畢兩年。

也就是說,那大男孩總共穿了那條內褲六年。整整六年。

後來,那大男孩在腹股溝癢孜孜、又紅又腫的情況下,終於畢業了。

畢業那天,那悲憤交集的大男孩當眾脫下那條腥臭酸內褲,大吼:

“我要把這條酸內褲永遠留在八舍!用這條酸內褲詛咒所有的交大人!只要這條酸內褲存在的一天,宿舍就不得安寧!所有接觸到它的人都交不到女朋友!連通識學分都會被當掉!小鳥生怪病!”

當時畢業典禮現場飄著濃厚的、好酸好酸的酸味,大男孩的哭聲迴盪在中正堂裡。

而大男孩恐怖的怨念,也永遠附著在酸內褲清洗不掉的油垢上。



“後來呢?詛咒真的應驗了嗎?”楊巔峰狐疑地說道。

硅膠學長凝重地從書櫃上取下一本染血又泛黃的書,我低頭一看,那本書叫做“台灣大專院校不可思議傳說典藏之二”,硅膠學長翻開書,指著其中一頁說:“交大酸內褲絕對不可相信傳說之七,民國八十五年,有個叫做柯景騰的一年級生瞥見丟棄在垃圾桶內的酸內褲一眼,當時柯某手中碰巧拿著一本線性代數,於是柯某創造出管理科學系線性代數五修的可恥記錄。”

我信誓旦旦地說:“這沒什麼,我保證就算王國沒看過酸內褲,這個記錄也會輕鬆被王國打破!”

硅膠學長沒有笑,嚴肅地翻開另一頁,說:“交大酸內褲五大拍案驚奇之三,據稱民國七十二年,酸內褲不知何故出現在交大八舍二樓,臭氣沖天,導致當年居住在八舍二樓的土木系、資科系學生兩百四十一名,至畢業為止都沒有交到女朋友,其中更有半數隔年就被二一退學。”

我訝然:“這麼誇張?”

光頭學長張家訓斥道:“當年我表哥也被二一了!這是再真實不過的事!”

硅膠學長繼續念道:“交大酸內褲五大拍案驚奇之二,據聞民國六十九年,交大酸內褲出現在交大八舍三樓,被一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簡霖良拾獲,簡某被酸內褲的怨念迷惑,凶性大發,將酸內褲戴在頭上後遲遲不肯拿下,從此變成一個行為怪異、非常臭的人,當年住在三樓的人小鳥因此全部得了怪病,其中有三分之二的人的小鳥長出綠色的蕨類植物,三分之一的人的小鳥開始唱歌,直到畢業後才漸漸痊愈。後來有個叫胡蘿蔔(Flodo)的英國交換學生歷經千辛萬苦,才把酸內褲從簡某的頭上撥下,簡某才擺脫酸內褲怨念的糾纏,但酸內褲也再度失蹤。”

楊巔峰眉頭深鎖:“真是太離奇了。”

硅膠學長闔上書,深深嘆氣:“關於交大酸內褲的恐怖傳說實在太多,酸內褲最近出現的一次,聽說是在五年前,但詳細慘況已不可考,因為被害人多已遭到退學。後來酸內褲的下落從此不明。”

王國呆呆地說:“沒有不明,它就在我們的房間裡。”

楊巔峰揉揉眉毛,說:“難道沒有解決的方法嗎?找個法力高強的道士畫幾道符也沒辦法嗎?還是用焊接槍用高熱燒了它?還是拿機關槍掃射?”

張家訓學長冷笑:“普通的方法對酸內褲怎麼會有用?聽說酸內褲屁眼上的硬塊連雷射都燒不穿,用斧頭砍的話會被上面的油膩頑垢滑開;況且酸內褲的怨念非常深沈,連以前曾經戴過酸內褲、被怨念迷惑的簡霖良都無法真正擺脫對酸內褲的執念,特地跑來八舍擔任舍監,打算用一生的時間尋找酸內褲,然後戴上。”

我無法置信:“還真的有簡霖良這種爛名字啊?”

王國哈哈大笑:“你自己都叫高賽了,叫簡霖良有三小稀奇啊?”

硅膠學長思索道:“解決的辦法不是沒有,傳說中有個消滅徹底酸內褲的方法,不過沒有人真正嘗試過。”

楊巔峰忙問:“什麼辦法?”

硅膠學長說:“交大八舍總共有四樓,第四樓曬衣間裡有台人人皆知的神奇強力洗衣機,洗淨效果超級極為驚人,卻非常少人使用。原因之一,不管是什麼顏色的衣服,用什麼牌子的洗衣粉,只要將髒衣服丟進去洗,全都會洗成閃閃發光的白色!亮到會使人眼睛瞎掉的白色!”

我跟王國同時吃驚道:“有那麼神奇!”

楊巔峰失笑:“簡直是鬼扯。”

硅膠學長認真說道:“不是鬼扯,那台洗衣機的效果是千真萬確。如果將那條酸內褲丟進那台神奇的強力洗衣機,洗一洗,九成九能夠洗掉酸內褲的頑垢與怨念。”

楊巔峰聳聳肩,說:“那簡單,我等一下就把它處理掉。”說完便要跟我們開門下樓,把那條酸內褲拿去四樓的洗衣機洗一洗。

這件事說來恐怖,其實也過分簡單啊。真是白緊張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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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內褲-2

硅膠學長深思,慢慢將門關上,微笑:“哈棒老大真的在彰化?”

我們點點頭,只見硅膠學長的眉毛抽動一下,坐在上鋪的張家訓學長咳了咳,說:“其實也不是想為難你們,只是啊……既然你們得到了酸內褲,那乾脆就繼續擁有它算了,何必將事情鬧得不可收拾?忍一忍,晃一晃,大學四年也過去了。”

什麼?這是什麼鬼話?

只見硅膠學長慢條斯理說道:“身為宿舍管理委員會理事長,我必須鄭重宣布,酸內褲是不被允許通過二樓、三樓、四樓的,因為酸內褲的怨念無人能擋,貿然讓酸內褲經過不該經過的樓層,只會徒然增加更多無辜的受害者。”

王國不解:“我怎麼聽不懂啊?難道學長你不想摧毀酸內褲?”

硅膠學長勉強擠出笑容,打開櫃子,撫摸著球棒說:“不是不想摧毀,只是我都大三了,過兩年就可以畢業了,女朋友也交了五、六個,萬一酸內褲通過二樓時不小心把怨念傳給二樓數百名住宿生,那……那你想想,這會造成多少可怕的悲劇?多少人會被退學?多少人會分手?多少人會考不上研究所?”

張家訓學長忿恨地大叫:“多少人的小雞雞會出事!”

我們的背脊發涼,這是什麼狗屁思維啊?難道要把酸內褲留在我們寢室嗎?

楊巔峰搖搖頭,率先說道:“才通過一下下而已,不會怎麼樣啦。何況以前關於酸內褲的傳聞真真假假,做不得準的,你瞧那本書都黃成那個樣子。”

王國急道:“對啊!最慘的人是我耶,因為……”

轟!

王國的腦袋轟然一聲,噴出唏哩嘩啦的血花,我的脖子被上鋪的張家訓學長抓住、往上拔起,我呼吸困難地雙腳離地。

楊巔峰反應快速地蹲下,躲過硅膠學長猛力的揮棒,球棒擊中書桌上的小燈,碎裂!

“你居然……”楊巔峰吃驚。

硅膠學長高高舉起球棒,大吼:“邪惡的力量已經出現,我們是無法與之抗衡的,只有不讓酸內褲通過二樓,我們才能夠安心念完大學!剛剛我已經給你們機會主動跟我們合作,現在是你們自討苦吃!”

球棒重重落下,楊巔峰打滾躲開,木頭椅子被硅膠學長的球棒轟垮!

“黃錫嘉!你瘋了!這難道是前任老大參謀的智慧嗎!”楊巔峰抄起桌上的原子筆,一把丟向硅膠學長。

“住口!你既然是接任的第二任參謀,就該知道不能與我作對!”硅膠學長的球棒終於擊中楊巔峰的腹部,楊巔峰痛得大叫,卻也一拳把硅膠學長打得鼻血直流。

王國掙扎爬起,從懷中拿出一包白粉撒向天花板,寢室裡頓時煙霧朦朧。

“好噁心!我快瞎了!”硅膠學長趕緊閉上眼睛、閉住呼吸,他知道王國撒的不是普通的粉末,而是亂惡爛一把的骨灰。

我趁機張嘴一咬,雙腳落地後,便與楊巔峰、王國狼狽奪門逃出,一鼓作氣衝到一樓臭氣沖天的寢室116,把門鎖上。

“馬的!這傢伙趁老大不在,竟敢這樣欺負我們!”我憤怒地大叫。

“有種,倒要他見識見識現任參謀的厲害。”楊巔峰冷靜下來,揉著他疼痛的肚子。

“我的頭好痛啊!”王國抱著腦袋大哭,他的頭真是多災多難,但他居然接著大叫:“我好想戴酸內褲啊!戴上去後一定就不會痛了!”

楊巔峰嚇了一跳,趕緊將鎮住酸內褲的垃圾桶踢到一旁,說:“王國冷靜!冷靜!戴酸內褲會變成變態啊!過來我幫你揉揉!”說著便一拳把王國打暈。

我愁眉不展,集智慧與力量於一身的智者參謀,硅膠學長背叛了我們,這件事變得很棘手。

老大不在,硅膠學長除了擁有宿舍管理委員會的眾多會員,他自己揮棒實力又是翹楚中的翹楚,那個光頭學長偏生得一副強獸人的樣子,情勢真的很不利。

算一算,我們之中只有楊巔峰勉強有些戰鬥力,王國又隨時都會被酸內褲的酸味與怨念迷惑,更是不可信賴。

以我們三個人,如何通過危機四伏的二樓?

就算損兵折將通過了二樓,還有什麼樣的凶險深藏在未知的三樓呢?

傳說中神秘的強力洗衣機旁邊,又有什麼樣的艱難挑戰等待著我們?

“這難道就是我們的大學生涯?”我看著酸氣四溢的垃圾桶,淚眼汪汪。

“不要灰心。”楊巔峰的眼睛噴出自信的火焰,拿起墻角的高爾夫球竿。

“我們需要更多、更強的夥伴。”楊巔峰自忖,看著手中的高爾夫球竿。

一場精彩絕倫、臭氣沖天,從交大八舍一樓到四樓的冒險傳奇,即將展開。



“夥伴?我們才剛剛到交大,要怎麼尋找夥伴?”我問,人生地不熟的。

“你以為靠我們三個人能夠到達四樓嗎?”楊巔峰淡淡地說,但我知道他已經想到什麼辦法,才會將這些話脫出口。

楊巔峰把門打開,說:“高賽,我出去一間一間寢室敲門演講,徵求願意跟我們一起組隊冒險的夥伴,除了我誰都不要開門,你們要小心失心瘋的硅膠學長派人下來抓你們。”

我犯疑:“為什麼有人會願意跟我們組隊?”

楊巔峰帶上門前,說:“一樓的宿捨生裡,誰都不願意那條酸內褲留在一樓,只是誰願意出一份力而已。”

我點點頭,等待著楊巔峰捎來的好消息。

我看著昏迷的王國,聞著又酸又臭的氣味,哀嘆老大不在的困境。

哈棒老大儘管惡霸、無法無天,但要是老大在這裡,只要花一分鐘不到的時間就可以將酸內褲解決。人就是不能不賤啊。

過了半小時,房間的門不停傳來激烈的撞擊聲,我緊張地問道:“誰?楊巔峰嗎?”

“快點開門!偶知道酸內褲在你們的手裡!快!”幾近哀號的聲音。

馬的,一定是硅膠學長派來的奸細。

“死也不開!”我怒吼,身體靠在門上以免對方撞門。

“偶素來解脫你們的!偶好想要戴那條酸內褲啊!”哀號的聲音越來越悲慘。

“放屁!你去告訴硅膠,王國寧死也不會把酸內褲戴上去的!”我堅定不移地說。

“快點快點!啊!偶忘記偶有鑰匙了說!”門外的聲音恍然大悟,我吃了一驚,馬上就聽見鑰匙插動門鎖的聲音。

要糟!

“啊~~~好痛啊~~~”哀號夾雜著拳打腳踢的聲音。

“開門,我是楊巔峰,我找到夥伴了。”楊巔峰說道。

我趕緊將門打開,看見楊巔峰將一個昏死的中年人踢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三個被臭氣震攝住的陌生臉孔。

“這傢伙是怎麼回事?怎麼嚷著要戴酸內褲?”一個陌生的臉孔捏著鼻子問道。

楊巔峰蹲在那個昏死過去的中年人身旁,一巴掌摔下去,只見那猥瑣的中年人幽幽醒轉。

“你是不是傳說中曾經戴上酸內褲的變態?叫簡霖良?現在擔任八舍的舍監?”楊巔峰睿智地說。

中年男子點點頭,哭著說:“偶的寶貝呢?偶聞到它的臭味了,偶好想戴上它!那素偶的寶貝啊!”

楊巔峰點點頭,爽快地說:“好啊,戴上去之後就不準回交大了,知道嗎?”

簡霖良又哭又笑地說:“才不要!偶戴上酸內褲以後,偶就素八舍的魔王嚕!偶要統治八舍!統治整個交大哇哈哈哈哈哈!”

不等楊巔峰吩咐,我一腳就朝簡霖良的鼻子踹了下去,簡霖良鼻血狂噴大喊:“偶素開玩笑的啦~偶只要戴上酸內褲,就會遠走高飛去!再也不回來啦!”

“聽你的鬼話連篇。”楊巔峰也一腳踹下去。

此時,躺在地板上的王國也碰巧醒了過來,痛苦地說:“我剛剛一定是瘋了,你們千萬要拉住我,不要讓我戴上那條鬼內褲。”

我安慰地拍拍王國的肩膀,看著楊巔峰身後的三個陌生學生,問:“你找到的夥伴是哪些人,介紹一下吧。”

一個高大壯實,皮膚黑得亮晶晶的男孩皺著眉頭說:“Your房間真是臭死人了,smellshit!那條酸內褲真的是reallyexists!”

我幹笑,說:“所以需要各位英雄的幫忙啊。”

楊巔峰點點頭,將天殺的大變態簡霖良踢到角落,示意那三個新夥伴自我介紹。

那個高大的黑鬼首先說:“Myname叫做廖國鈞,管理科學系的新生,我爸是美國黑人,我娘is台灣女人,所以我是個dirtyblood兒,我很壯,以前還拿過游泳亞運銅牌。”

一個痴肥流口水的肥仔接著說:“我叫杜信賢,外號叫肚蟲,是廖國鈞的死黨,也是管科一年級。我已經很臭了,沒想到你們的房間比我還臭,嘖。”

廖國鈞跟肚蟲,這兩個活寶死黨以前我在恐怖的“吊水鬼”一篇裡已經介紹過了。

最後一個高高瘦瘦、看起來營養極為不良、非常神似伊藤潤二恐怖漫畫裡面的削瘦男子;他至少有兩百公分,卻絕對不到六十公斤的乾枯柴骨,有如被狐狸精吸光陽氣。他一邊暈眩一邊咳嗽,說:“我叫熱狗拉屎,是應用數學系的二年級生,你知道嗎?根據統計,只要跟臭氣相處超過一小時,智商將會以每二十分鐘衰減0.74的速度退化,不可不慎啊,咳。”

熱狗拉屎留了一頭蓋到肩膀的分岔長髮,染得黯淡無光的霉橘色,他一咳嗽,雪花紛飛的頭皮屑便傾巢而出,一點朝氣或一絲生氣也沒,我實在懷疑他能幫上什麼忙。

另外那個叫肚蟲的大胖子也一樣,兩眼痴呆得嚇人,手裡還拿著一隻甜筒。我看只有那個高大威猛的廖國鈞勉強出的上力。



“大家都知道這次任務的凶險,還肯挺身而出洗淨酸內褲,交大八舍一定有希望。”楊巔峰心虛地說。

“我們什麼時候出發?”我問,熱狗拉屎說得統計數字要是真的話,那就糟糕了,最好速戰速決。

“一定要先準備吃的,因為路途遙遠啊。”肚蟲憂心忡忡地說。

“好,等一下你負責去女二舍樓下的全家就是你家,買一星期份量的食物。”楊巔峰說,然後從簡霖良的褲子裡翻出一隻沈甸甸的皮包,丟給肚蟲。

“根據統計,在家靠父母,咳,出外靠朋友的人,比起孤軍奮戰的人平均多活十二點七年,我們一定要尋找新的支持,我在三樓認識不少應數系的同學,我想先連絡他們,我們到達三樓時他們會接應。”熱狗拉屎臉色灰白地說。

“好,等一下你打電話。”楊巔峰說,從簡霖良的口袋裡翻出一隻手機,丟給熱狗拉屎。

“我們還需要武器。”廖國鈞嚴肅地說,他果然勇猛啊可靠!

“好主意,你去張羅,半小時後所有人原地集合。”楊巔峰說,從簡霖良的口袋裡翻出一串鑰匙,丟給廖國鈞,那串笨重的鑰匙可以打開八舍所有的房間。

於是肚蟲便到女二舍樓下的超商買吃的,廖國鈞則去亂開別人的寢室乾武器,熱狗拉屎則弱不禁風地靠在床邊不停地打電話,而我跟王國、楊巔峰、簡霖良則圍在一起打大老二等待。

半小時後,肚蟲背了一個大垃圾袋、興奮地站在門口,而廖國鈞也抄了一堆傢伙走進寢室。

“買什麼吃的,一大袋啊?”熱狗拉屎問道,掛掉手機。

“杜老爺冰淇淋甜筒,總共八十幾支!壯觀吧!”肚蟲笑呵呵地說。

馬的,你這個豬腦!融化了誰吃啊!

雖然我很想這麼罵,但是又怕他挨罵後會逃走,所以我只是嘆氣,然後跟其它人趕緊拿一根甜筒拆開包裝大吃,反正幾分鐘後全都會融化光光。

“廖什麼的,你找到什麼武器?”王國好奇問。

“我針對everyone不同的特質,各自為你們挑選different的武器。”廖國鈞神氣活現地說,拿出一個十字弓,遞給張大眼睛的熱狗拉屎。

“學弟……哪來的十字弓?”熱狗拉屎驚訝說道,接過屬於他的強力十字弓。

“Fuck來的,炫吧,還可以連發,挪,這裡是箭,一共have三十支。”廖國鈞得意洋洋地說。

從宿舍裡乾到十字弓?真是夠怪的了,現在大學生不知道在想什麼。不過比起哈棒老大乾到過的武器,諸如警槍之類的,十字弓只能算是小兒科。

“這是yours,很重,不過威力奇大無比,it is delicious。”廖國鈞吃力地舉起一把斧頭,交給肚蟲,肚蟲接過斧頭後手差點斷掉,因為那斧頭實在太大、太沉了。

“好重啊~”肚蟲埋怨道,他根本只能把沉重的斧頭放在地上拖。

楊巔峰忍不住問:“在哪裡找到的斧頭?還一副磨得很銳利的樣子!”

廖國鈞大贊自己,說:“棒吧?我在145寢室find的,裡面的人大概是砍柴社的吧,不然怎麼會有這麼棒的斧頭!”

“好怪的社團。”王國哈哈大笑。

交大真是個深藏不露的學校。

“那我的武器呢?”我問,希望得到一個足以防衛的好武器,至少跟楊巔峰的高爾夫球竿同樣等級的武器。

“就只有找到這個了,I'm fucking sorry。”廖國鈞歉然說道,將一條跳繩放在我顫抖的掌心中。

見鬼了,真是見鬼了!



“跳繩?裡面是不是有銳利的鋼琴線啊?”我發昏。

“None,不過你要是把跳繩放在地上,就can絆倒敵人了。”廖國鈞低著頭、踢著地上的籃球,想要就此混過去。

我快哭了,幸好楊巔峰趕緊說:“那我跟王國的武器呢?我的武器不用給我了,我用高爾夫球竿行了,我的武器給高賽用。”

廖國鈞點點頭,說:“我還找到兩樣很厲害的weapon,一個是超級鋒利的撲克牌,來,你們see,這撲克牌看似very普通,但是它的邊緣全都是採用最高科技打磨製成,五十四張牌每一張都是見血封喉的殺人凶器啊!”

我看著那五十四張牌,用手輕輕碰了一下,手指居然真的在刺痛中流出血來,挖靠,這學校的學生連賭博都練出一身殺人不眨眼的神技。

“這間學校的學生真狠啊,老大要統治交大恐怕不太容易。”楊巔峰嘆道,將撲克牌交給我當第二種武器。

我試著學香港賭片裡的飛牌傷人,斜斜朝天花板丟出一張黑桃A,沒想到寒氣逼人,撲克牌一斬,掛在天花板上的電風扇竟摔了下來!

“好可怕的武器,在哪間寢室乾到的千萬要記起來,以後小心別惹到他們。”我贊道。

廖國鈞開心地說:“是。還有一個武器也是super terrible的,不過屬於防衛性的武器,你們看!”

我瞪大眼睛,差點沒破口大罵。

一個用礦泉水塑料罐裝著的綠色液體,罐子上貼著紅色的色紙,色紙上寫著斗大的三個黑字:

“隱形水”

我大吼:“好一個隱形水!你在哪裡乾到的!”

廖國鈞無辜地說:“忘記是哪一間寢室了,應該是應化系的吧?總之交大的學生都fuckingsmart,做出來的隱形水……效果應該nobad才是。”

楊巔峰冷靜地?住我的嘴,淡淡說道:“果然是好東西,就交給王國用吧。”

王國又驚又喜,接下了隱形水說:“怎麼用啊?用喝的還是抹的?”

我忙道:“用抹的吧?你千萬別喝這種來路不明的東西啊。”

王國小心翼翼地將隱形水放在褲子裡,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我真誠地替他感到悲哀。

“咳,你呢?你自己的武器呢?”熱狗拉屎問道,他從剛剛就一直在研究手上的十字弓,愛不釋手。

“我當然是用劍!sword!”廖國鈞大喝一聲,氣勢如虹地拿出一把古色古香的寶劍。

那寶劍綴滿了紅寶石、綠寶石、藍寶石、青玉、黃玉,花花綠綠,模樣十分可笑,劍身上還寫著“倚天劍”三字,不管是交大國術社或是古色古香社用的劍,我一見了就惱火,差點想衝過去把它給折了。

“好劍好劍。”楊巔峰顯得很無力,努力地?住我的嘴。

也許這個變態又危險的任務,只有不知道危險的變態才敢加入吧?想到這裡,我的氣就消了一大半。

或許明天他就死了吧?跟死了一半的人何必計較太多。

“等等,我們還需要一個人在冒險時負責保管酸內褲,這可說是最凶險的任務,萬一被酸內褲迷惑就糟糕了。”我突然想到。

“偶!就素偶!”簡霖良興奮地大叫,馬上遭到所有人的痛揍。

而大家的眼神,全都集中在彷徨無措的王國身上,王國扭扭捏捏、意猶未盡地看著被舊報紙鎮壓住的酸內褲。

“我願意接下這個艱巨的任務,不管前方有多少妖魔鬼怪等著我們,我誓言一路抓緊酸內褲,雖然……雖然我根本不知道四樓的強力洗衣機怎麼走。”王國害羞地說。

我簡直想吐。

“You have my sword!我願意用我的生命保護你!”廖國鈞大吼,脫掉他的上衣,露出複雜糾結的深黑色肌肉,那花花綠綠的古劍凌空一劈。

“還有我的斧頭!”肚蟲氣喘吁吁地說,雖然他從剛剛到現在未曾舉起過那把夭壽重的斧頭。

“還有我的弓箭,咳~”熱狗拉屎病奄奄地說,十字弓不小心射出,一箭掠過我的頭頂,撞破窗戶玻璃。

“馬的,還有我的跳繩跟撲克牌。”我憤怒說道,心情一直好不起來。

“眾志成城,齊力斷金。咱們上吧。”楊巔峰勉強勉勵大家,舉起他的高爾夫球竿揮揮,算是冒險的號角已經吹響。

酸內褲遠征隊踹開了寢室116的大門,踏上千驚萬險的冒險之旅。

這就是我大學生涯的第一周。真希望老大在旁邊啊!




我們探頭探腦地溜出寢室,走廊空盪蕩的,難道所有的學生全都提早了十個小時去夜遊?

為首的楊巔峰說道:“熱狗拉屎,我們一鼓作氣衝到四樓的機會有多大?”

熱狗拉屎為難地咳嗽,說:“根據十年來的統計數據,零。”

我緊張地問道:“為什麼?硅膠學長的影響力真有那麼大?”

熱狗拉屎點點頭,說:“咳,黃錫嘉在八舍德高望重,他的室友光頭王更是殘暴的足球校隊隊長,聽說,咳,聽說交大原本會有美式橄欖球校隊的,但是正式成立前,居然被黃錫嘉跟敵視橄欖球的光頭王在一夜之間鏟除,連顆橄欖都不剩。”

王國呆呆地說:“硅膠學長果然是跟了哈棒老大多年的參謀!”

楊巔峰觀察走廊,慢慢帶我們前進,說:“看來,整個一樓的學生都聽到風聲,在五分鐘之內全都躲光光了。看樣子,在一樓到二樓的轉角處一定會有可怕的埋伏。”

廖國鈞自信滿滿地站在前面,踢著獐頭鼠目的簡霖良的屁股,說:“讓這crazy變態走前面擋怪。”

“不要踢偶,主人,偶知道去四樓的路。”簡霖良猥瑣地哭著:“偶一定會帶主人去四樓的。”卻一邊覬覦著王國手裡塑料袋中的酸內褲。

我們慢慢地走著,終於來到交誼廳旁的垃圾桶。前方,就是樓梯口了!

突然間,楊巔峰敏感地停下腳步,皺著眉頭。

隱隱約約,地面震動。

空氣中若有風雷之聲。

我們緊張地看著前往二樓的樓梯轉角,

咚。
咚。
咚。
咚。

“好大的橄欖。”我吃驚。

“白痴,是橄欖球。”肚蟲舔著甜筒,拖著沉重的斧頭。

是啊!

一顆橄欖球從二樓樓梯慢慢滾了下來。

“橄欖球不是被消滅了嗎?”熱狗拉屎畏懼地說。

“一顆爛ball有什麼好怕的?衝啊!”廖國鈞一腳將簡霖良踢出去,然後高高舉起他那把爛劍往前衝。

但,下一秒鐘裡,廖國鈞就出現在我們的頭頂上!

被撞飛的!

一大群穿著橄欖球員盔甲服的死大學生衝下樓梯,一個個瘋狂地張大嘴巴沒有禮貌地大吼大叫,踩著昏死的簡霖良朝我們衝了過來!

“怎麼可能!咳!咳!咳!怎麼可能會出現橄欖球隊?”熱狗拉屎虛弱地快昏倒,手中的十字弓胡亂射了出去,命中一個死橄欖球大學生的大腿,但那個死橄欖球人居然沒有痛覺般繼續快跑前進。

“看我的!”我拿起撲克牌不停地射,銳利的賭神牌撲克牌刺穿橄欖人的盔甲,鮮血流了滿地,他們一邊哭著一邊怪叫怪跑,神經病似的,有的跑得太快滑倒在血泊裡,楊巔峰趕緊用擊出博蒂的姿勢揮出高爾夫球竿,一個橄欖人優雅地在半空中回轉而後昏倒。

“不可能不可能的!這簡直是不可能的!”肚蟲驚駭莫名,大口大口地吃著甜筒,然後我聽見一記低沈的聲響從肚蟲的屁眼裡噴出。

熱烘烘的軟糞山洪爆發!居然在這種時候!

“好臭!幹你媽的你這隻只會吃冰的豬!”我慘叫,剛剛勉強爬起來的廖國鈞卻很習慣地看著肚蟲站立拉屎。

“好臭!幹你媽的我再也受不了了!”王國也慘叫,然後將酸內褲套在頭上。

“不要啊!”楊巔峰一竿將王國頭上的酸內褲揮飛,怒吼:“王國!你就算不想作戰,也不要躲在一旁套內褲!你要懂得抗拒酸內褲的誘惑啊,你真是一點也不可以信賴!”說著又一竿朝一個橄欖人的小鳥揮去,倒地。

此時橄欖人一擁而上,至少有五十多人,勢態好凶惡極沒有教養,但卻在距離我們一公尺處停了下來。

原來是肚蟲一根紫竹直苗苗地昂然挺立,用他的軟糞拉出一條結界勉強保護住我們。


“真是好險,不知道結界可以支撐多久?”熱狗拉屎喘氣,他的臉真夠蒼白的。

此時一個橄欖人從褲子裡拿出一個空養樂多罐子,向我們丟了過來,楊巔峰接住,只見那空養樂多罐子後系了一條棉線。

“是千里傳音。”楊巔峰看著棉線,那棉線好長好長,一直綿延到二樓的方向。

我們全都將耳朵靠在養樂多空罐旁,聽見一個洪亮又熟悉的聲音從養樂多罐子裡大聲傳了出來:“撐兩年也好,撐一百年也行。總之在我畢業之前,酸內褲都別想通過二樓、三樓!”

“你瘋了,這些瘋狂的橄欖球員都是你的犧牲品吧!”楊巔峰冷冷地說。

“你知道死大學生的出現原因嗎?”硅膠學長的聲音。

“死大學生就是墮落的大學生,一群不顧課業不求上進的浴室四腳獸,我高中時就知道了。”楊巔峰說。

“我跟我室友將墮落的死大學生改造成我們原本最討厭的橄欖球隊,他們的肌肉威力比死大學生還要巨大,更加暴力,更加不想念書,唯一的興趣是衝衝撞撞,再也不會被女色所惑。”硅膠的聲音:“你們還是認份收藏酸內褲吧,你們是敵不過我的。”

“喪心病狂,你根本就不是我認識的智者硅膠。”楊巔峰嘆息,將養樂多罐子丟回咆哮的橄欖人。

那些橄欖人儘管大吼大叫,但我發現他們的眼中噙著淚水,想來也是不願意從死大學生被改造成暴力的橄欖人。

他們也是硅膠力圖自保的犧牲品啊。

“咳,在這樣下去,交大所有系所的學生都會變成橄欖人。太可怕了。”熱狗拉屎搖搖頭,用十字弓將幾個齜牙咧嘴的橄欖人一一射倒,然後盤坐在地上吃感冒藥。

“看來今晚要在走廊上過夜了。”肚蟲嘆氣,卸下背上的大塑料袋,拿出一把又一把的融化杜老爺甜筒交給我們當晚餐。

我們一邊咒罵肚蟲一邊將融化的冰霜吃進肚子裡,當晚就在寒冷又臭的走廊上過夜,而倒霉被改造成橄欖人的死大學生,也在一旁哆嗦地叫了一夜,真是吵死人了。

一大早,身為宿舍管理員的簡霖良善盡職守地將肚蟲的糞便收拾乾淨後,一場生死大戰再度展開。

“吼~~~~”橄欖人眼睛紅腫地衝來,他們除了直線前進,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了。





“Hold!”楊巔峰冷靜地叫道,不知何時他的臉已經涂上半邊的藍色。

橄欖人逼近。



“Hold!”楊巔峰沉著地說。

睡眼惺忪的王國跟我拉著跳繩的兩端,我的肚子實在很餓,那些融化沾滿了整個塑料袋的冰淇淋甜筒根本無法填飽肚子。



“Hold!”楊巔峰緊張地說,橄欖人已經轟然而至。



我忍不住看著打哈欠的王國,說:“我有夠餓的,你呢?”

王國困頓地說:“餓到瘋了,要是老大在就好了。”



橄欖人襲來!

“拉!”楊巔峰大吼。



我跟王國兩人手一拉,跳繩一繃,立刻絆倒了喪失智慧的橄欖人,他們前仆後繼、爭先恐後地趴倒,熱狗拉屎手裡的十字弓也不斷噴出會甩尾的箭,將殘餘的橄欖人射倒,而楊巔峰跟廖國鈞的球竿與倚天劍分別在半空中呼嘯來呼嘯去,橄欖人痛苦地哀號。

我們趁著這股氣勢踩著橄欖人前進,一下子就突破樓梯的轉角,攻上了硅膠的大本營,八舍二樓。

“乾啊!好多橄欖人啊!”我驚訝不已,然後被一個橄欖人抱著球撞倒。

八舍二樓的走廊全都是橄欖人,墮落的死大學生竟是如此之多!

“看我的獨孤九劍!”廖國鈞神威凜凜地站了出來,一劍朝橄欖人的頭盔劈下去,大名鼎鼎的七彩倚天劍頓時裂成兩截。

廖國鈞錯愕地看著斷劍,被三個橄欖人擒抱,然後猥褻地推倒,五六個橄欖人像迭羅漢一樣壓在廖國鈞的身上,饒他渾身肌肉也沒法子掙脫。

王國緊張地躲在楊巔峰背後發抖,拿起酸內褲就要戴,楊巔峰一巴掌朝王國臉上轟下去,大叫:“肥豬!快大便!”

肚蟲冷靜地點點頭,決定開始生產大便炸彈,卻被一個橄欖人抱住,另一個橄欖人雙手成塞,猛力地戳進肚蟲的肛門裡,迫使肚蟲最可怕的武器無法施展、甚至還開始筋攣。

“熱狗拉屎!”楊巔峰急叫,勉強將一個橄欖人的小鳥踢爆。

卻見熱狗拉屎蹲在一旁吃藥,抱歉似地咳嗽。

就在這最危急的關頭,所有的橄欖人突然大驚失色,一溜煙地四處奔逃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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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內褲-3

原本吵得像公民課的走廊霎時變得好安靜,聲音像是被抽油煙機抽走似的。

“有怪異。”我揉著被橄欖人撞倒的痛處。

“還需要大便嗎?”肚蟲說了也是白說,他的大便早就隨著屁眼重獲紓解傾瀉一地。

“好緊張,咳。”熱狗拉屎一邊綁鞋帶,一邊緊張。

楊巔峰手中的高爾夫球竿像是感應到什麼,竟開始顫抖。

“難道是……硅膠竟釋放了深藏在八舍地下室裡的怪物?”楊巔峰咬緊牙關。

已經大二的熱狗拉屎狐疑道:“八舍沒有地下室啊?咳。”

楊巔峰憤怒地說:“所以才恐怖啊!”

此時走廊的盡頭出現了一團火光。

“乾!是炎魔嗎!”王國抱頭慘叫,拿起酸內褲又想套上,但被我一巴掌轟醒:“哪來的炎魔?是噴火人啦!”

一個全身穿著消防衣的死大學生,左手拿著一瓶公賣局米酒,右手拿著一根小火把,像表演街頭魔術一樣,將米酒含在嘴巴裡用力噴向火把,火焰猛烈地在走廊上吞吐著。

“噴火人,這下子可麻煩了。”楊巔峰被火焰焦煙燻得睜不開眼睛。

火焰在噴火人嘴中張牙舞爪,噴火人自己也被焦煙燻成了大黑臉,眼睛直流淚。

“讓我去會會這個fire monster。”廖國鈞拿著斷掉的七彩倚天劍便要上,卻被楊巔峰拉住,說:“你的劍是無法對付噴火人的,趁我跟他搏鬥時,你們趕快上三樓要緊。”

我真是太感動了!

“好傢伙,這個死消防人就交給你了。”我說,所有人都躲在楊巔峰的背後,噴火人一邊噴火一邊慢慢靠近。

楊巔峰拿起高爾夫球竿,勇氣十足地擋在噴火人火焰咫尺之前。

“You can not pass!”楊巔峰一邊大吼,一邊給煙嗆得厲害。

噴火人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說:“我也不想一直噴火啊,誰叫我猜拳輸了。”

“我是慾火的傳人,高舉著青春男孩的慾火,you should not pass!”楊巔峰將高爾夫球竿插進頭髮裡,然後從口袋裡拿出打火機,打火機喀擦一聲,點燃了高爾夫球竿竿頭上的髮油,霎時光芒畢現。

噴火人一邊咳嗽一邊噴火,搖搖晃晃的十分危險,說不定八舍就這麼給燒成了白地。

楊巔峰手中的著火高爾夫球竿,與噴火人手中的火把激烈交鬥著,打成大家都好熱好熱。

“滾回馬戲團吧!”楊巔峰大叫,冒火的球竿略過噴火人的頭頂。

“吼~~”噴火人用力噴出火焰,然後不斷咳嗽。

“把握機會,你們這些笨蛋!”楊巔峰一聲令下,我們全都往火焰旁邊鑽了過去。

我正想回頭說幾句請好好努力打倒敵人之類的話,卻看見楊巔峰將噴火人手中的火把擊落後,一竿將噴火人轟到走廊邊緣的窗戶旁,眼看噴火人就要被KO了。

不料,那噴火人吐了一口米酒在楊巔峰的臉上,楊巔峰大叫,一竿頂著噴火人到窗口,眼見噴火人就要摔下去。

但噴火人死命地拉著楊巔峰的手,大吼:“要麼就一起下去。”

“乾!”楊巔峰嚇到。

說完,噴火人就拉著楊巔峰摔下窗口,直墮下去。



就這樣,我們失去了楊巔峰。

失去了領導。



“真是個man!”廖國鈞大哭,抱著從沒有放棄過拉屎的肚蟲。

“果然不愧是老大座下的現任參謀,我向你致敬。”我看著走廊的遠方乾哭。

“現在該怎麼辦?該怎麼辦?”王國哇哇大哭,跟賊頭賊腦的簡霖良一起拿著酸內褲,想把頭塞進去,兩個笨蛋就這麼頭頂著頭,僵持不下。

“根據去年的統計調查,咳,從二樓摔到一樓的人裡,只有百分之七會死亡,其中有百分之八十八的死者是七歲以下的小孩。”熱狗拉屎憂傷道:“也許楊巔峰還活著。”

我抬起頭來,看著黑黝黝的二樓走廊,惶恐地不知如何是好。

沒有了楊巔峰,要毀掉酸內褲簡直是前程茫茫。

“不如先吃個飯吧。”肚蟲果斷地說,從背上拿出黑色的塑料袋,裡面都是徹底融化的白色乳汁跟濕濕軟軟的甜筒脆片。

看到這種賤民食品,實在是提不起勁吃它,但肚子實在好餓,大夥只好蹲在走廊中間,拿起濕軟的甜筒餅乾,將游移在塑料袋上的乳汁刮個乾淨,就這麼胡裡胡塗地過了老半天。



吃完了垃圾食物中的極品後,我們打起精神,暫時忘卻失去楊巔峰的痛苦,一步一步朝三樓走去,才走到一半,熱狗拉屎的手機就響了。

“喂?我熱狗拉屎。”熱狗拉屎接電話,臉色漸漸陰沈,然後轉為驚懼。

“什麼?你說的是真的嗎?”熱狗拉屎的牙齒打顫,我忙問發生了什麼事。

熱狗拉屎掛掉電話,哭喪著臉:“這下子全完了,一點希望也沒了,咳,我住在四樓的朋友說,酸內褲的臭味已經傳到七捨去了,造成數十人上吐下瀉,所以七舍的學生武鬥男塾已經聯合八舍的橄欖人,要一起殲滅我們了,咳。”

“哪有這種道理?酸內褲的臭味既然傳到七舍,七舍的死大學生應該幫助我們把酸內褲毀掉才對啊!”我忿忿不平。

“沒用的,七舍的學生武鬥男塾認為酸內褲的味道之所以傳到七舍,咳,全都是因為酸內褲在二摟以上、居高臨下傳播臭氣的關係,咳,所以他們為了避免臭氣更盛,索性調了一批比特種部隊更恐怖的死大學生過來支援黃錫嘉。”熱狗拉屎哀傷地說,然後慢條斯理地坐在樓梯間,拿出幾顆藥丸開始吃藥。

廖國鈞深思:“比super army還要恐怖的死大學生?那會是什麼?”

見多識廣、久居八舍的熱狗拉屎含著藥丸,說:“根據交大歷年來的統計數據,死大學生的潛力無窮,咳,潛力普通的,七成八可以考上研究所,潛力高一點的呢,咳,五成四可以改造成比強獸人更殘暴的橄欖人,哎,咳咳,潛力更高的話,再加上交大鄰近的新竹科學園區所研發出的尖端科技,恐怕,咳,就是七舍武鬥男塾傳說中秘密製造出的……淫獸人!”

我松了一口氣,既然是淫獸人就好辦了。

我自信滿滿地說:“既然很淫,那大家就好溝通了,這個世界上最好講話的就是色情狂,俗話說的好,色情是國際共同的禮貌語言,我還有國際色情人士證明卡IFPI,你看。”

我拿出一張塑料卡片,卡片上印著我俊俏的臉龐,還有國際色情人士編號007,拿著這張卡走遍國際各大色情宿舍都能橫行無阻。

International Fucking PersonI。

廖國鈞跟肚蟲相視一眼,也從口袋裡拿出國際色情人士證明卡,我們默契地點點頭,看來淫獸人毫無所懼,大家都是四海一家。

膽小的王國仍然很不安,他當機立斷脫下身上所有的衣褲,渾身光溜溜的。

“What are you fucking doing?”廖國鈞吃驚,我卻見怪不怪,王國這低能兒一定是想拿隱形水涂在身上。

果不其然,王國仔細地用見鬼的隱形水慢慢涂在身上,全身油油亮亮金光閃閃,是誰看了都會想扁他一頓,只有簡霖良這種等級的變態才會滿臉羡慕地看著王國:“隱形水啊?可不可以分偶一點?”

王國哼哼哼地怪叫,大方地將隱形水交給簡霖良,簡霖良大喜,立刻剝光自己的衣服,將隱形水涂在自己身上,兩個低能兒就這樣翹著屁股、跳著光溜天鵝湖,一臉的驕傲。

“王國,你真的沒救了。”我拍拍王國的肩膀,我發誓我這輩子絕對要好好保護自己的頭蓋骨,就算有一天頭蓋骨被乾飛了,我也決不讓裸露的腦袋被沒名沒姓的野狗舔上半天。

“高賽別天真了。”熱狗拉屎昏昏沉沉地說:“其實淫獸人是很可怕的,咳,他們決不是一般喜歡看A片、集體打手槍的普通死大學生,也不是幸福的浴室色情四腳獸,咳,他們被打進包羅萬象的興奮劑、甚至還有五花八門的春藥,所以他們什麼都想上,有洞就鑽,見座就插,咳,加上八舍什麼都撞的橄欖人,雙舍聯盟,交大誰與爭瘋?”

“這麼淫蕩?”我訝然。

“咳。”熱狗拉屎咳嗽。咳著咳著,我們已經來到了八舍三樓。

就在這個聊天打屁的當口,樓下傳來淫穢的吶喊聲。

來了!

就在我們失去領袖的酸內褲遠征隊踏上三樓之際。

淫獸人來襲!




“乾,怎麼辦?”我著急地夾緊屁眼。

“Do一點thing!”高大威猛的廖國鈞聽到淫獸人的淫蕩後,也不禁緊張地夾緊屁股。

“咳。貼緊墻壁。”熱狗拉屎說道,所有人趕緊將屁股貼緊墻壁,然後將嘴巴閉緊。

這或許真的有效,畢竟淫獸人聽起來雖色,但卻很笨的樣子。

只有兩個自以為隱形的蠢蛋居然還敢裸著身子跳天鵝湖。

“天啊,王國怎麼不見了?從剛剛就沒看見他。”我瞇著眼睛。

為了自保,必須要向好色的淫獸人獻上犧牲者。

“Strange,連那個怪異的舍監也不見了?”廖國鈞也東張西望的,王國與簡霖良越跳越得意,簡直是瘋到外層空間去了。

“啊?他們兩個不是在……”肚蟲話沒說完,立刻被廖國鈞用十字拐子鎖勒住咽喉無法言語。

然而,三樓走廊兩旁的寢室的門,全都打了開來,一個個面目猙獰穿著愚蠢的橄欖球盔甲服的橄欖人慢慢走了出來,而樓梯下也快涌上了極度恐怖的淫獸人!

空氣凝結了。

我們的小命指剩下幾秒的時間可以喘息。

一顆橄欖球在慢鏡頭中緩緩地朝我們飛來,我下意識地接住了球。

“吼!”

數十個橄欖人朝我們衝來!

其勢有如千軍萬馬!

“乾!”我受到嚴重驚嚇,手一抖,橄欖球脫手,從身後的窗戶掉了下去。

我閉上眼睛,準備被橄欖人擒抱到肋骨一吋吋斷裂而死,卻只感覺到身旁有許多勁風穿過。

我忍不住睜開眼睛,只見那群瘋狂的橄欖人爭先恐後地跳下窗戶,轉眼間全不見了。

我張大嘴巴,難以置信。

身旁的廖國鈞等人也一副無法理解的樣子。

難道,就這樣?

就這樣,八舍所有的橄欖人都跳下窗戶、追那顆該死的球去?

“好蠢。”肚蟲搔搔頭,然後又拉出一條軟糞出來。

“胖豬,你可不可以有點羞恥心?可不可以大便後不要一副他媽的理所當然?”我忍不住這麼批評。

大學學測又不考拉大便,真不知道這條肥豬怎麼考進交大的。

“高賽,你的朋友也好不到哪裡去。”肚蟲蠻不在乎地說。這點我倒是無法辯駁地看著跟簡霖良一起玩撇鳥黑白切的王國。

而此時,惡名昭彰的淫獸人一邊打槍一邊爬上樓梯,模樣十分駭人。

大約有三十多個淫獸人穿著髒污的梅竹衫,低聲嘶吼:“為什麼梅竹委員會不設計梅竹褲?為什麼為什麼?”

淫獸人下半身果然沒穿褲子,兩腿哆嗦著。

“只好強姦你們了!”為首的淫獸人大吼,眼看就要撲上來,不,是快打出來了。

這是什麼邏輯?

“等等!咳!我保證下一次梅竹委員會一定會設計好梅竹褲的!咳咳咳!”熱狗拉屎急道,貼緊墻壁。

“說謊~~~~~”淫獸人齊聲怒吼,三十道腥臭朝我們射將過來,我們嚇得快死掉,全身沾滿了新鮮熱辣的小。

王國聞到精臭,沒有遲疑,立刻戴上了至尊酸內褲,所有的淫獸人立刻假裝沒有看見惡臭的王國大魔王,反而朝我們衝了過來!

“死定了這次!”我好想哭,卻不敢張開嘴巴號啕大哭,免得我連咬舌自盡的機會都沒有。

“拼死一搏啊!”廖國鈞搶過熱狗拉屎的十字弓,但一箭都還沒射出,就被好幾個淫獸人黏在身上,十字弓也就掉在地上。

肚蟲無可奈何,滿身大汗地想舉起那把沉重的大斧頭,斧頭卻紋絲不動,沒法子,他只好又開始大便,然後被淫獸人撲倒在地上。

天啊!我們的處男之身就要淪陷在交大八舍三樓了!

“趴下!”

一聲沉著的大吼。

多麼值得信賴,多麼熟悉的聲音!

我看見一個穿著白色浴巾、手裡拿著棒球鋁棒的男子,莊嚴神聖地站在走廊的盡頭。

是白浴巾楊巔峰!

“有鬼!”我慘叫。

然後看見楊巔峰手中撒出一大推白色粉末,頓時淹沒了整個走廊。

白色粉末的味道好熟悉,啊!是了!是王國丟在二樓樓梯的骨灰包!

“我通過了跳樓不死的試煉,特地前來幫助你們。把耳朵塞好。”楊巔峰淡淡說道。

我怒吼:“幹嘛亂扔骨灰!沒看見我們快被插死了嗎!”

楊巔峰拿出打火機,冷冷地說:“海這個摩門特,我感覺到……”



喀擦。

“要爆了。”楊巔峰。

一縷火光在骨灰煙霧中一閃。



轟隆!

走廊所有的木板門全炸凹了大洞,整個三樓一震。

是塵爆!爆得我的耳膜都快碎掉了!



煙霧逐漸散掉,灰燼落下。

所有的淫獸人昏厥在地,想來是巨爆震翻了他們的耳膜。

“真有你的。”我喘氣,將褲子穿好,其餘的夥伴忙著推倒趴在身上的淫獸人。

“沒有我可真是不行啊。”楊巔峰微笑,手中的棒球鋁棒閃閃發光。

冒險的旅途,只剩下短短的三樓到四樓之程。



我看著滿地口吐白沫的淫獸人,心想剛剛真是好險,白浴巾楊巔峰要是遲來個一分鐘,我們脆弱的人類外殼不知道要被插出幾個洞!

“幸虧你趕到了!”我捏了把冷汗。

“嗯,再遲幾步,王國可能就被酸內褲永遠控制住了。”楊巔峰冷冷地看著跳著天鵝湖的王國,一把將酸內褲拔下他的腦袋,恨恨說道:“由他保管酸內褲真是錯得離譜,只有低能兒才真的會被這條臭不可擋的酸內褲迷惑。”

王國被拔下酸內褲後,悵然所失地站在原地不動,懺悔似的。

“我的劍斷了!Broken!”廖國鈞兀自不能置信地大吼。

“現在要上四樓了,咳,總算快結束了。”熱狗拉屎病奄奄的臉上也不禁露出蒼白的微笑。

“四樓有什麼新的敵人嗎?有比淫獸人還要可怕的東西嗎?”我不安道。

“恐怕是有的。”楊巔峰自忖道。

難道是超級淫獸人?超級淫獸人2?超級淫獸人3?超級淫獸人合體術?

“是什麼?四樓有什麼?我全身充滿anger啊!”廖國鈞憤怒地揮舞著七彩倚天劍。

“我也不知道,只是我剛剛上來時經過硅膠的寢室,發現他跟那個死光頭都已經不在那裡了,我想,他們恐怕已經去四樓準備轟殺我們了,硅膠學長跟光頭人都不能小覷了。”楊巔峰雖然這麼說,但他的臉色卻有擔心害怕的樣子,他的腦子果然跌壞了。

“算了,橄欖人已經沒有什麼可怕的了,我剛剛發現快速幹掉他們的方法,就是把橄欖球丟下窗子,那群笨蛋只會死追著球往窗子下跳。”我說。

楊巔峰嘉許地點點頭,說:“其實也不用太擔心,硅膠學長跟我之間,的確是該分出了高下了,我自己也對結果很感興趣。”

“那個光頭人就交給我了!看誰的肌肉大塊!”廖國鈞憤怒地大吼,索性將上衣都脫了,看來會有一場拳拳到肉的好戲。

“好,就交給你。”楊巔峰其實蠻懶得理會廖國鈞這個肌肉棒子,又說:“高賽、熱狗拉屎、肚蟲,你們不要理會戰鬥,徑自去找那台強力洗衣機就是了,記得監督王國跟死舍監把酸內褲丟下去洗。”

“我們一定不會再被酸內褲迷惑的。”王國跟簡霖良悻悻地說。

只見熱狗拉屎神秘地咳嗽,好像有什麼對策似的。

“避免萬一,拿去。”楊巔峰走進一間房門被塵爆炸破的寢室,乾了一包洗衣粉給我。

“趕快打一打吧,餓死了。”肚蟲摸著肚皮,難受地說。

我們小心翼翼,聽風觀色地慢步上四樓,我的心裡好害怕,根本無法預料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從我聽見酸內褲的恐怖傳說開始,我就隱隱約約知道一場大冒險是在所難免的,也約略知道我們會在二樓與三樓遭遇到什麼驚險。這一切,我似乎都在電影院看過?但現在,一股完全無法預知的恐懼感幾乎要噴出我的體內。

“電影的第三部曲我還沒看。”我發抖,驚覺這個事實。

“別慌,我也一樣,我連原著都沒看過。”楊巔峰一派的鎮定。

而四樓的地板上,並沒有傳來震天價響的踱地聲,也沒有狂野的嘶吼吶喊,冷清清的,走廊表面上一片寧靜,卻藏有強烈的肅殺!

我們踩下最後一格樓梯,來到了四樓,八舍最高的一樓。

硅膠穿著白色的浴巾,拿著他最厲害的兵器棒球鋁棒,身邊是穿著足球制服的光頭人。這在原先的預料之中。

只是,有九個身穿黑色斗篷,完全看不到臉的怪人擋在他們的前面,幽靈似不斷重複念著:“酸內褲~~喔~酸內褲~~~喔~~”

“可恨,我們居然忘記還有內褲靈的存在!”楊巔峰恨恨道:“這些內褲靈恐怕是以前受到酸內褲誘惑的受害者變成的,王國、死舍監,你們要是繼續戴酸內褲的話,就會變成這樣子。”

王國跟簡霖良聽了害怕得直打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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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內褲-4

“放棄吧!楊巔峰!”硅膠大聲說道:“這些學長以前都是酸內褲的受害者,他們絕對不會讓你毀掉酸內褲的,酸內褲上面的怨念他們也有一份!”

楊巔峰舉起鋁棒,喝道:“硅膠!你嚇不倒我的!就算我們這次失敗,等老大來交大,你就算有一千個內褲靈也不夠死啊!”

硅膠一震。

對於老大,硅膠學長畢竟還是很畏懼的。

“管不了那麼多了!上!”硅膠大吼,內褲靈飄啊飄的慢慢向我們靠近,他們的手裡拿著鋒利的匕首,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混帳啊!現在該怎麼辦!”我慘叫,只見王國居然又要拿起酸內褲戴。

“撐著!撐著!無論如何都要撐著!”楊巔峰掄起鋁棒,擺出全壘打的強力打擊姿勢,說:“剛剛摔下樓時,我已經打電話給老大,希望他老人家及時趕來,在此之前我們一定要撐住,不然就慘了。”

楊巔峰說得對,就算老大真的來救我們,要是他看見我們被毒打丟了他臉面的樣子,我們只會遭受比參加外星人人體實驗更恐怖的下場。

我驚恐擺出賭神射飛牌的姿勢,一想起那年夏天屁股骨折的慘事,我的精神一下子都來了。乾,這下子非拼命幹掉內褲靈不可了。

“再來一次塵爆吧?”我發抖,洗衣粉掉在地上。

“不行,洗衣粉顆粒太粗,炸不起來。”楊巔峰瞇起眼睛,內褲靈即將進入他的打擊範圍,而廖國鈞也鼓起肌肉,舉起肚蟲一直舉不起來的大斧頭!

一定會見血啊!

“酸內褲~~~喔喔~~酸內褲~~喔~~~”

變態的黑斗篷內褲靈要死不活地念著,手裡的匕首的反光是多麼的令人生懼。

只見熱狗拉屎一邊咳嗽,一邊拿起手機,對著話筒說:“四樓的好兄弟們,該是你們表現,咳,的時候到了,咳。”

“什麼好兄弟?”王國疑惑道,他差點又戴上酸內褲避難。

碰!

四樓寢室的門突然全打開了,一群熱情洋溢、青春奔放的年輕人衝出走道兩旁的寢室,他們梳著油頭、渾身一絲不掛,帶著歡喜無限的笑容簇擁到驚慌失措的內褲靈身旁,閃光燈此起彼落,有如天女散花!

“素人自拍!笑一個!”那群熱情奔放、創意無限的年輕人開心大叫,一手攬著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內褲靈,一手拿起一台台的數字相機,不斷按下快門,喀擦!喀擦!喀擦!喀擦!

久居在臭酸的黑暗過去的內褲靈,一個個嚇得臉都露出來了,他們亟欲掙脫年輕赤裸小夥子的手,原來他們懼怕閃光燈!

“別慌!只不過是閃光燈而已!”硅膠焦急地大喊,但內褲靈隨著閃光燈霹靂趴拉的,哀號著不停。

只見熱狗拉屎陰惻惻地在我旁邊咳嗽,說:“咳,沒用的,不管是大人小孩,哥哥姊姊妹妹,都會害怕這些,咳,都會害怕這些素人自拍大軍。”

熱狗拉屎說得真對,我打從心裡覺得想吐。素人自拍應該是年輕可愛的美眉,怎麼會是一群醬爆魔人?

奇異的,那些內褲靈在有如流星雨的閃光燈下,慢慢地化作一股黑色的臭氣消失了,而那些素人大軍任務達成後,也歡天喜地得光著屁股回到自己的寢室,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真是可怕的素人大軍。

“你的氣勢已經窮盡了!硅膠!舉起你的鋁棒!”楊巔峰神氣活現。

“別得意,看我的大力金剛腿!”光頭人怒氣衝衝地一踢,腳下的足球有如火龍沖天般向我們襲來,走廊上刮起好大的熱風。

廖國鈞不知死活,大吼:“看我的腹肌厲害!還是你的大力金剛腿厲害!”說著便鼓起他肌理分明的六塊腹肌。

只見那火龍般的足球撞上廖國鈞的肚子,將廖國鈞身後的墻壁也給震出一個大洞,他就這麼抱著足球摔下樓去。好威猛的腳勁!

我往破墻探頭下瞧,看見廖國鈞摔在人山人海的橄欖人中間,天啊!八舍一樓外圍怎麼會有這麼多的橄欖人?



數百個橄欖人舉起雙拳,不停地往胸膛上猛拍,咚咚咚、咚咚咚響的人體戰鼓聲威更是浩大,更叫我震撼的是,這群橄欖人扯開脖子大吼:

“風!大風!風!大風!風!大風!”

可是一點風也沒有。

“楊巔峰……樓下……樓下有好幾百個橄欖人啊!”我驚慌失措。

“那又怎樣?攔得住老大嗎?”楊巔峰嗤之以鼻。

“那他們為什麼一直喊風?好恐怖啊!”我抓著腦袋,難道橄欖人打算合體,變成人體俄羅斯,然後集體旋轉旋出一陣龍捲風嗎?好恐怖!

“這種事我怎麼會知道!”楊巔峰不耐地說,舉起鋁棒衝向光頭人與硅膠,我趕緊同其它人跑向傳說中位於曬衣間的強力洗衣機,還不時往後張望楊巔峰以一敵二的戰局。

“口口聲聲老大!我就不信你們老大有多厲害!”光頭人狂嘯,奪命香雞腿踢出,腳上轟出的雄勁我在遠遠的曬衣間都可以感覺得到一股熱氣。

楊巔峰的鋁棒奮力一揮,竟硬生生被光頭人的猛腳踢成一個熱騰騰的L型,楊巔峰手腕一震,鋁棒脫手掉在地上,硅膠趁隙一棒揮出,楊巔峰白浴巾一揚,慘叫倒地,乾啊真是廢柴。

“找到了!”肚蟲大叫,指著一台外表破舊灰塵滿布的洗衣機,那洗衣機旁邊立了一塊介紹牌子,上面寫著:

超強牌洗衣機榮譽出品,只要一分鐘,不管是什麼顏色、多麼骯髒的東西、多日沒洗的鍋碗瓢盆、多麼不愛乾淨的小孩,本公司出品的超強洗衣機絕對能將其洗成純潔無暇的皎白色,而且脫水、烘幹一次完成!如果有產品上的疑問,請打本公司的服務電話:03-7878-52778。注意:請勿將泡麵整碗倒進去、或蹲在洗衣機上大小便。

“就是它了!”我興奮大叫,楊巔峰、廖國鈞!你們不會白白犧牲的!

王國趕緊將酸內褲丟下去,我幹脆將所有的洗衣粉都倒了進去,蓋上洗衣機的蓋子。

但我感到奇怪的是,為何硅膠跟光頭人不來阻止我們?

我的心感到凜冽的寒意,對啊,如果我們已經來到四樓,木已成舟,硅膠為什麼還要這麼激烈地阻止我們消滅酸內褲?仍舊硬要將酸內褲塞給我們?為什麼要冒著跟老大作對的生命危險,也不肯讓我們將酸內褲簡單地丟進超強洗衣機?

我心一驚,馬上蹲下來檢查洗衣機的插頭;記得有部好萊塢搞笑片的結局是,當白髮蒼蒼的神探面對倒數計時的核子彈,無計可施時,竟陰錯陽差地將定時器的插頭拔掉,於是就解救了全世界。

但,洗衣機的電源好端端地插著,沒有異狀,硅膠並沒有破壞它。

我摸摸頭,站了起來。

只見熱狗拉屎虛弱地昏倒在一旁,肚蟲也搖搖欲墜,王國兩眼呆滯地指著洗衣機的投錢口,搖搖頭,我看了投錢口一眼,也感到一陣暈眩。

“請投十萬個十元硬幣。”上面這樣寫著。

乾!那不就是一百萬塊嗎?好黑的洗衣機!

硅膠與光頭人慢慢走了過來,光頭人一臉的不屑,而硅膠則感嘆:“是的,你們這些窮鬼永遠不可能成功的,放棄吧,把酸內褲好好收著,對大家都好。”

我跟王國相擁大哭,天啊,這個任務一開始就註定要失敗啊!

我們這些窮人家的小孩果然沒有用好東西的命,有錢人洗一次衣服就要一百萬,而我身上只有精蟲超過這個數字,老天爺真是太不公平了,泣。

“戴上去吧,不管是王國,還是簡霖良都好,事情總要有個了結。”硅膠嘆口氣,光頭人大吼:“快戴上去!然後滾出八舍,永遠別再回來了!”

熱狗拉屎蹲在地上揮揮手,莫可奈何地咳嗽:“這件事我不管了,隨你們便吧,咳。”

肚蟲索性站了起來,他連拉屎抗議貧富差距的力氣都沒有,說:“我要去女二舍吃東西了,你們誰戴都無所謂。”

整個酸內褲冒險至此,已經終告失敗。

我擦擦眼淚,準備迎接充滿酸氣的大學六年。

王國舉起酸內褲,在陽光煦煦的照耀下,準備自己加冕自己,成為極惡酸爆大魔王。

“你媽會替你感到驕傲的。”我低著頭亂說。

“等等,怪怪的耶。”王國歪著頭。

“什麼東西怪怪的?”我蹲在地上畫圈圈。

“那些風啊大風啊的聲音,好像都不見了。”王國傻理傻氣地說。

硅膠手中的鋁棒掉落在地上,一臉的驚恐,好像看見肉食性恐龍出現在木柵動物園裡。

一個熟悉的身影,就站在走廊的盡頭,遙遙看著曬衣間裡的我們。

那是惡魔?

不!

那是個連惡魔也不敢直呼名諱的身影。

“丟臉。”那身影看著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的楊巔峰,一把抓起,然後將楊巔峰朝廖國鈞撞破的墻壁大洞丟下,我似乎聽見自由落體的啪噠一聲。

哈棒,我老大。



“等等!老大!我可以解釋!”硅膠嚇得面如吐色,一腳將鋁棒踢得遠遠的,顯示自己絕對不敢跟哈棒老大對抗。

哈棒老大沒有說話,只是大刺刺地走過來,眼神充滿“你的脖子最好是鐵做的”的表情,我趕緊跟王國立正站好,裝出一副剛剛其實並沒有落居下風的樣子。

“硅膠!幹嘛怕成這個樣子?”光頭人憤怒地看著幾乎快跪下的硅膠,說:“虧你還是去年梅竹賽天挑五輪的搏擊冠軍,馬的,這傢伙跩屁啊!看我把他踢到外層空間去!”

光頭人怒氣衝衝,連青筋都像蚯蚓一樣纏動在腦瓜子上,他的肌肉瞬間爆發,撐破寬鬆的足球制服,他一雙腳的肌肉尤其驚人,連高筒襪也給撕裂了。

光頭人剛剛將廖國鈞一腳踢破墻壁的力量,坦白說絕對贏過老大許多,因為那石破天驚一腳的力量,只是純粹的物理力量,而不是恐怖的力量。

說到底,我根本無法想象老大輸掉的樣子。

在我的眼裡,光頭人全身上下都充滿了喪禮中花瓣紛飛的氣味。

老大沒有停下腳步,只是將拳頭直直舉高,擺明了要殺人。

“看我的大力金剛腿!”光頭人眼看老大沒有將他擺在眼中,狂暴地踢出排山倒海的一腳!

轟!

只見大力金剛腿的鞋子飛出,一股勁全歪了;老大的拳頭由上往下、直直地朝光頭人的腦袋轟落,光頭人電光火石地倒地,腦袋重重一撞。

“鐵頭功是吧?”老大蠻不講理地說,然後又高高舉起拳頭。

“我是金剛腿!”光頭人忿忿,頭昏腦脹地想爬起,鼻血有如尼加拉瓜大瀑布。

“鐵頭功是吧?”老大一拳下去,光頭人重重倒地,右腳虛弱地朝天空輕踢,一點力道也沒了。

光頭人的腦袋上出現鮮明的拳印,嘴裡吐出雪花般的斷牙。

“我……是……金剛……”光頭人意識迷離地說著,我彷彿看見他的靈魂從鼻孔裡噴出來。

“鐵頭功是吧?不知好歹!”硅膠突然上前,一腳往光頭人的腦袋踹下去,光頭人昏死過去。

我想,現在硅膠的心裡一定完全無法理解自己欺負我們的行動有多麼愚蠢,他汗流浹背地看著老大,乾笑說:“老大來交大,那自然要好好大吃大喝一頓了啊!”

老大沒有說話,只是一腳用力踢向超強洗衣機,洗衣機受到可怕的巨震,居然開始運轉。老大的腳力足足價值一百萬啊!

我跟王國看著硅膠,而熱狗拉屎、簡霖良跟肚蟲則張大嘴巴看著哈棒老大,他們看見老大輕易毀掉光頭人的大力金剛腿,眼中充滿了崇拜與景仰。

老大瞪著硅膠,沒有說一個字。

“是!”硅膠大聲說道,果決地打開洗衣機的蓋子,二話不多說跳進洗衣機。他明白跳進洗衣機裡自我懲罰,絕對比老大的拳打腳踢還要舒服一百倍。

一分鐘過去,我打開洗衣機的蓋子,硅膠靜靜坐在洗衣機裡面,果然頭髮白了,皮膚也白了,全身上下都白了,香噴噴的好不幹淨。

“真不愧是強力洗衣機,果然是一分錢一分貨。”我贊道。

不過硅膠學長就這麼一直坐在洗衣機裡,沒有出來過了,因為他已經被神奇的洗衣機洗成了白痴,腦袋空白一片,從此便成了交大八舍的新傳奇,記載於“交大八舍萬萬不可置信的傳說之七”。

哈棒老大看了硅膠學長一眼,從口袋裡拿出一片吃到一半的土司,丟進洗衣機,硅膠學長乖乖地撿起來啃。

然後我們就走了,留下硅膠與他的新家。

我看著老大堅強殘暴的背影,心下大慰,立刻帶老大去一樓的寢室,走過樓梯口時,我瞥見一樓宿舍外圍倒了好幾百個橄欖人的殘骸,現場唉聲不絕,而楊巔峰跟廖國鈞就倒在他們之間。一天摔樓兩次,真是辛苦他了。

王國哈哈大笑:“這些白痴居然敢攔老大的路,真是活該。”

我向熱狗拉屎他們眨眼示意,暗示他們不要多問老大如何在短短的時間內轟殺數百橄欖人的過程,因為在夕陽閃耀的光輝下,我依稀看見散彈槍用的小鋼珠在地上滾來滾去。老大總是粗暴得不可思議。

我裝作沒看見,問道:“老大,現在那條酸內褲要怎麼處理啊?要不要丟進去洗一洗?”

簡霖良連忙說:“主人,酸內褲可不可以給我?”

老大根本沒有搭理這個問題,於是簡霖良便歡天喜地地戴著酸內褲離去,從此酸內褲便一直戴在簡舍監的頭上,但酸內褲的恐怖傳說卻銷聲匿跡了,只留下了臭味,怨念則消失得無影無蹤。

後來廖國鈞、肚蟲、熱狗拉屎跟隨老大的故事,就留待以後慢慢說吧,總之後來在我們念交大的幾年中,除了偶而遇到簡霖良舍監時還會聞到酸內褲的臭味外,這段冒險傳奇算是終結了。

一開始我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但出院後的楊巔峰跟我說:“一定是老大的霸氣鎮壓住了酸內褲,就跟鍾馗壓小鬼一樣的意思吧。”

我想想,也是這樣吧。

因為多年以後,我又從念交大的學弟妹口中聽到酸內褲在八舍肆虐的故事,那可是我們畢業多年以後的事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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