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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子彈到底藏在身體哪個部位?

腰上的黑水是哪一個內臟的汁液?

我還要多久才會死?

槍聲又停了。

Mr. Game 看著擠滿人群的三個電梯。

Mr. Game 大吼著:「不要再靠近電梯!讓電梯下去!只開放中間的電梯可以讓你們逃命知道嗎?!!講不聽喔!」

換上新的彈莢,Mr. Game 左右開弓,將左右兩邊的電梯人潮射成稀巴爛,只留下中間的電梯供人逃命。

Why?

Mr. Game 相當清楚警方到場的熱門時間。

他換好子彈,期待著電梯門再度打開的瞬間。

「叮咚~~~砰啊~砰砰砰啊啊啊~~~砰砰砰~~~~啊啊啊~~」

電梯門甫開,子彈便發狂撲上,將荷槍實彈的武警屠滅。

一槍一個,兩台電梯全裝滿死屍。

「左五右六,再來呀~~嘻嘻~~~」Mr. Game 一想到,當樓下支援的刑警看見載滿同袍屍首的電梯門打開時,他們的臉色一定很有趣,不禁微微勃起。

此時人群潰散,許多人塗抹死者的腦漿血水,趴在地上裝死,也有許多人跪在大理石地上,喃喃誦經祈禱。

更多人擠在中間的電梯口,瘋狂搶搭通往樓下的生機。

Mr. Game 沒打算繼續殺往五樓,也不再理會歇斯底里的人群。

他只是輕柔柔地握住槍把,調整自己有些混亂的呼吸,抖抖槍,

扭扭脖子,眼睛散盯著左右兩台第二次上升的電梯。

此刻,Mr. Game 必須全神灌注;他期待光輝與黑暗精采交鋒的時刻已久。

電梯漸漸上升。

Mr. Game 雙手揚至兩臂齊肩的最佳體勢,以節省寶貴的1/100秒。

四樓的燈亮了。

Mr. Game 已經聞到「他」充滿殺意的味道。

但,到底是哪一台電梯呢?!

殺氣!尖銳的殺氣!

這是他獨特的狂暴殺氣!

左邊!!

Mr. Game 雙槍響起,火光衝向左邊的電梯門縫。

門縫中,也鑽出閃銀色的高速光輝!

交鋒!!


「操!事情大條了!」

赤川翻身大叫,從沙發上跌了下來,口中仍不停大叫:「見鬼了!殺那麼多人!」

四周黑黑的,只有書桌上有微微的橘光。

赤川滿身是汗,發現Dr. Hydra 並沒有在辦公室裡。

沒時間細想,赤川抓起衣架上的白色大衣,跌跌撞撞拉開門把,摔在陽光普照的走廊上。

赤川大暍一聲,從地上彈起,一邊跑向第C小隊一面狂喊:「發生大事了!遊戲先生剛剛在大商場發飆殺人了!大家快查一查是哪一個商場,快去堵他!!」

走廊上每個人都顯得莫名其妙,心想:「根本沒人報案啊?」

赤川推開第C小隊辦公室的門,慌慌張張地說:「快抄傢伙,我夢見遊戲先生在大商場亂殺人了!」

渡邊緊張地說:「你跟媒體說你能夢見遊戲先生犯案的過程,真的嗎?」

赤川一拍桌子:「對啦對啦!快點查出哪裡有一棟至少有四層樓的大商場!有很多餐廳在裡面的大商場!金田一八零你這個聰明鬼,快點想一想啊!要不然遊戲先生就要閃了!」

金田一點點頭,緊張地問:「除了很多餐廳外,那個商場還有沒有其他的特徵?!」

赤川用頭猛力敲著桌子,怪叫:「那裡有宇多田的簽唱會還是演唱會!一大堆歌迷都死了!宇多田也死了!快點!我要趕去跟遊戲先生對決!」

金田一立刻撥了手機,示意眾人安靜,說:「小喵!妳不是宇多田的忠實歌迷嗎?!妳知不知道宇多田在東京演唱會還是簽唱會的地點?!」

眾人靜默,等待著小喵的答案。

金田一緊握手機,說道:「妳確定?宇多田的EP簽唱會是在6月22日?在台場哪裡?嗯嗯,好,我有急事,先掛電話了。」

赤川急問:「在台場哪裡?快出發吧!我也有印象是6月22日,好像是八點!」

金田一哭笑不得,說:「那你恐怕是夢錯了!今天才6月15日!」

紀香看著電腦螢幕,說:「我剛剛在網路上查詢到宇多田的簽唱會,的確是6月22日晚上八點,在台場的水之城四樓。」

赤川臉色迷惘,鼻涕綠綠地掛在嘴邊,說:「難道是我自己發神經?」

金田一卻沒恥笑赤川,反而認真地說:「這是你剛剛作的夢?夢的感覺怎樣?跟前幾個夢比起來怎樣?」

赤川挖著鼻屎,黏到渡邊的電腦殼上,說:「這個夢是我作過的夢中,最真實最血腥的一次,甚至震撼到我雙腿發軟,操,真的是我夢錯了嗎?」

金田一冷靜地盤想,立刻說道:「很怪異,縱然6月22日還沒到,但你居然準確地夢見宇多田簽唱會的時間……這中間存在什麼樣的意義?」

紀香疑道:「會不會是隊長之前就看過宇多田演唱會的資料,所以在夢中無意識地想起?」

赤川呸道:「老子像是會注意宇多田演唱會的人嗎?」

三井看著渡邊電腦殼上的巨大鼻屎,說道:「話說回來,織田說你從昨晚深夜就跑去Dr. Hydra 那邊睡覺,怎麼會昏睡到現在?」

赤川看了看錶。

早上十點半。

金田一說:「今早我跟Dr. Hydra吃早餐,他現在應該在隔壁的醫院裡看診吧,他好像不希望吵到你睡覺,只留了一盞小桌燈給你。」

赤川摸摸頭,摔在沙發上,說:「真是麻煩他了。

金田一從寬口袋裡拿出一根小白蘿蔔,輕敲著牙齒,說:「總之,這真是怪了怪了,難道這又是你的夢與現實總有一些出入的特色?但這次居然弄錯犯罪時間,甚至弄錯犯罪的事實,真是詭異。」

赤川還是不放棄地,追問:「真的沒人報案嗎?遊戲先生這次殺的人非常多啊!連宇多田都被殺了!」

渡邊看著汗已溼透的赤川,說:「如果宇多田真被殺了,警視廳應該早就得知了吧。」

金田一冷靜地說:「這只有兩個可能,第一,當然是你夢錯了,這個夢不是死者的託付,只是你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第二,這是個價值連城的夢,上天讓你看到未來將會發生的事件,暗示遊戲先生下一個目標、時間、地點,要你阻止遊戲先生!」

赤川恍然大悟,連說:「一定是第二個可能!這次不會錯的,一定是正牌的遊戲先生!因為這個夢的結尾,就是遊戲先生在四樓與電梯上的警察開槍對幹!我想那個警察一定就是老子!只有老子才有辦法跟遊戲先生一決生死!」

金田一與眾人齊問:「那結果呢?」

赤川臉一紅,說:「不知道,我只看到雙方互相開火的一瞬間,眼前一黑,夢就醒了!」

金田一背脊發涼,說:「如果你真的就是那個跟遊戲先生對轟的警察,那麼,你恐怕會輸,甚至會死!」

赤川驚問:「屁啦!為什麼!?」

金田一說:「夢會突然醒來,恐怕是因為那名警察在交鋒的瞬間死去吧!」

赤川怒道:「我夢到的都是遊戲先生的犯案過程,所以說,夢會結束一定是因為遊戲先生被幹掉了!」

金田一點點頭,說:「希望希望,這也是很有可能。」

紀香愈聽愈毛,也愈聽愈不可思議,說:「如果這次的夢真的就是未來會發生的事,那,我們能阻止得了遊戲先生嗎?」

赤川自己都不知道,只聽見金田一說:「不清楚,但如果我們趕在6月22日八點前先埋伏在水之城,荷槍實彈的,加上有瘋子赤川,勝算應該非常之大!」

赤川猶豫著,說道:「說真的,遊戲先生在這個夢裡非常厲害,拋開殘酷不說,他的槍法與冷靜都十分驚人,從一樓殺到四樓,大概有一百多個人當場死亡吧!說不定真的比我厲害。」

金田一驚呼:「一百多個?他的子彈好多!沒關係,那晚我們全都穿防彈衣,也去調五十幾個彈莢跟他拼了!」

紀香咬著嘴唇,說:「先說好,那晚我可不去。」

渡邊倒是磨拳擦掌,狠狠道:「給我多一點彈莢,說不定跟遊戲先生對幹的人是我咧!」

金田一點點頭,說:「未來會不會改變,誰也不知道,但,就算我們可以採行政手段取消宇多田在台場水之城的簽唱會,也會喪失殲殺遊戲先生的良機;所以,我們必須聯絡好潤餅跟石田牧等人,在水之城佈下天羅地網,這不是小說,也不是電影,沒有人可以在這樣的警火中逃逸。」

赤川大為振奮,說道:「對!再厲害也躲不過!」

渡邊也說:「我看也別抓他了,現場直接斃掉就算。」

金田一微微笑,說:「那我們就暫時相信赤川的夢吧!另,為了避免消息走漏,只能告訴水之城這是普通的監視任務,當然也不能事先警告水之城的客戶群,所以,我們在擁有優勢火力的前提下,一定要在遊戲先生開槍後的幾秒內,就聯手把他斃了,不能讓他有機會上樓!」

謹慎的三井接口道:「保險起見,二樓、三樓、四樓也都部下重兵吧!」

紀香眼睛一亮,說:「那我也去好了,穩贏的仗不參加,太可惜了。」

赤川咧開嘴笑:「說不定首相會親自頒獎給我們!」

金田一輕拍桌面,說:「再命最後一次名吧,『一樓』計劃正式開始!」


夜晚,赤川搬進金田一的住所。

小喵端上香氣四溢的茶組,甜甜笑道:「請用茶。」

赤川剛洗完澡,披著大毛巾,湊上鼻子亂聞一通,說:「這不是綠茶,可是好香啊!」

小喵笑著說:「這是台灣進口的凍頂烏龍茶,最高級的喔!」

金田一點點頭,為三人各自砌上一小杯烏龍茶,說:「你應該試試,好香的。」

赤川一飲而盡,爽朗地說:「Sorry,我只懂得這個喝法。真好喝,再來一杯吧。」

金田一笑說:「你把茶當酒乾掉,小喵,不要幫他倒。」

赤川搶過茶壺,為自己又倒了一杯,說:「Shit,也不想想是誰每天載你們約會跟回家的?」

小喵幫金田一槌背,說:「赤川,你害怕那些幾乎每天到你家報到的殺手啊?真不像你。」

赤川羨慕地看著金田一,說:「說不怕是騙人的,但每天都要決鬥一次,不只怕,而且很煩,因為殺了他們以後還不能倒頭就睡,還要回警局作筆錄,又不能每天打擾Dr. Hydra,去睡他那高級到不行的大沙發。」

金田一伸伸懶腰,親吻小喵臉頰一下,說:「妳先睡吧,我跟赤川還有正事要做。」

小喵奇道:「這麼晚了還有什麼正事?」

金田一神秘兮兮地從公事包中拿出一台PS2電視遊樂器,以及幾片遊戲光碟,說:「這是跟渡邊他兒子借的,我要赤川教我射擊。」

赤川點點頭,說:「渡邊他兒子月考考爛了,所以這台可以借我們一星期,正好讓射擊白癡金田一體會一下開槍的好處。」

小喵意興闌珊地走到和室門邊,說:「我寫完日記就睡了,你們不要太晚睡啊,不准玩超過三點。」

金田一拿出『槍狂2002』放入遊戲機中,回頭看著小喵:「嘿!我不是玩,我是要練習!」

赤川看著遊戲畫面,打了個哈欠,說:「好遜,一點都沒有臨場感的魄力,你練這個也沒用。」

小喵關上門,留下虎豹小霸王兩人。

金田一拿著力回饋遊戲槍,對著螢幕開槍。

赤川看著金田一在遊戲中不斷地被射死,忍不住說:「我看你還是把槍交給我,我會保護你啦!」

金田一拼命開槍射擊跑來跑去的敵人,一邊說:「話是這樣說沒錯,但我可不想錯過『一樓』計劃,要是我來不及學會開槍,我在現場只會成為大家的累贅,不如不進去。」

赤川看著一再接關的金田一,說:「那就不要進去啊!把『一樓』放心地交給我這個專家!」

金田一的遊戲角色躲在貨櫃後面,說:「我很放心,但我就是想看看那個大場面啊!這麼難得又穩贏的場面,我不在場多可惜,搞不好我會幹掉遊戲先生呢!」

赤川怪笑一聲,猛拍金田一的大頭,說:「我作的都是不斷實現的惡夢,你卻盡作不可能的美夢。」

只見金田一放下力回饋手槍,閉上眼睛。

赤川無聊地看著遊戲畫面,說:「累啦?那換我示範吧。」

金田一睜開眼睛,默默地接上另一隻力回饋手槍。

赤川笑道:「不要那麼急,先練好一支槍再說。」

金田一深呼吸,大暍一聲,雙槍齊發!

赤川的眼睛瞪得老大。

虛擬子彈光點般飛梭在螢幕中,勢如潮水擊倒擒抱著人質的匪徒,金田一的遊戲角色甚至不需要躲到車後,就以雙槍緊密與準確的火力壓制住畫面中的匪徒。

匪徒一個個中槍死去,人質卻只被誤殺兩人。

一分一秒過去了,金田一的角色居然毫髮無傷,赤川直感不可思議。

過了許久,金田一滿頭大汗地跳出遊戲畫面,拼命甩著痠痛的雙手。

「厲害吧!」金田一好像小孩子般興奮。

赤川大感驚奇,說:「你怎麼突然進步這麼多?!」

金田一嘻嘻一笑,說:「剛剛我閉上眼睛,是在努力回想你開槍的樣子,不只你開槍的手勢,還有你看起來很渙散、其實卻很專注的動態視覺,我試圖將這一切模擬到我的身上玩遊戲,沒想到效果竟出奇的好。」

赤川摸摸金田一的腦袋,說:「你這小子不但聰明,還會魔法哩!」

金田一笑說:「魔法個頭!只能說是我平常的觀察入微、還有超強的學習能力!」

赤川吐了吐舌頭,說:「那你在警校時為什麼還要靠作弊跟賄賂,才能通過打靶成績啊?」

金田一看著遊戲槍,說:「管我去死,我就是不喜歡開槍,而且,我也開不了真正的槍。」

赤川大惑不解,說:「後座力太強嗎?」

金田一點點頭,看著赤川結實粗糙的雙腕,說:「我力氣跟腕力都很小,握著真槍時總會震得整隻手發麻,甚至發疼,開不了幾槍就變成散彈亂飛了。」

赤川拾起遊戲槍,說:「要不然你就拿遊戲槍參加『一樓』好了。」

金田一一拳命中赤川鼻樑,揍得赤川眼淚直流,說:「嘿嘿,今晚你睡花園吧!」


隔天,赤川與金田一根據線人長期埋下的線報,帶領第C小隊破獲柚幫在灣岸地下舞廳的軍火分庫,現場居然有多達五十幾隻火力強大的hk53、hk33k小型衝鋒槍,以及彈援充足的CZ75衝鋒手槍十四把,更妙的是,居然還有多達200枚的手榴彈。

赤川把玩著沉甸甸的手榴彈,說:「柚幫到底在想什麼?全都瘋了嗎?」

金田一審理著織田抄好的沒收軍火清單,應道:「看過他們那晚瘋狂地爭搶大陰莖吃,的確,他們是一群不折不扣的瘋子。」

赤川看著滿桌足以組織成一隻游擊隊的軍火,說:「柚幫要那麼多軍火幹嘛啊?而且,我們這次查到的只不過是柚幫安藏軍火的一部份罷了,哇,這真是怪了,兔子,你說說看,柚幫為什麼這摩奇怪,把那麼多的財力全部花在購買這些根本用不到的軍火上?」

金田一沉吟片刻,說:「你不覺得柚幫根本不是黑道幫派嗎?」

赤川摳著齒垢,將黃白的齒垢黏在hk53衝鋒槍板機上,說:「怎麼說?它不是黑幫才有鬼咧!」

金田一笑著,用小黃瓜敲著桌面,說:「典型大規模的黑幫會經營許多印鈔票的行業,色情、毒品、廉價軍火、工程建設,甚至入主知名大公司的股份,總之,暴力只是黑幫權力的根本基礎,而不是目的!賺錢應該才是黑幫的目的呀!」

赤川點點頭,說:「那倒也是,柚幫整天忙著打打殺殺,老是忙著劫掠其他黑幫的酒店等金窟,卻又把錢花在軍火跟擴充幫眾上,真是詭異。」

金田一又說:「我倒覺得,柚幫是宗教,一個崇拜陰莖的教派,而不是黑社會。」

赤川不說話,等待著金田一的說法。

「只有宗教形式的組織與精神信仰,才能驅使數萬柚幫成員不以獲取金錢為目的,反而效忠陰莖神不斷累積軍火與打劫黑幫的命令,至於陰莖神為什麼要這麼做,以及柚幫真正的目的是什麼,我就想不透了。」金田一說。

赤川打了個哈欠,說:「問那些柚幫成員也沒用,我看他們也不知道他們老大的目的。」

金田一看著滿桌的武器,心想:「一個東京第一龐大的恐怖組織,若不要錢、不要女人、不要權力、不要推翻政府,那麼,他們的目的會是什麼呢?」

此時,紀香走進辦公室,神色古怪地坐在電腦前。

「月經?」赤川胡說八道,一邊在金田一丟過來的沒收清單上簽名。

紀香怪理怪氣地看著赤川,又看了看金田一。

「要請假?」赤川也看著紀香。

紀香終於開口:「你們有沒有收到那封email?」

赤川說:「沒有,什麼email?」

一旁的織田也說:「對啊,什麼好玩的email?」

紀香打開電腦,說:「你們出去查軍火庫時只留下我一個,我就是在那時接到一封奇怪的email,你們也進網路看看有沒有收到吧?」

金田一將椅子滑到紀香身旁,說:「是什麼email?群組信件嗎?看妳的不就行了?」

紀香搖搖頭,說:「你們先看看你們有沒有收到,連別的小隊也收到了。」

此時織田已進入網路,說道:「是不是一個代號叫做truth的寄的?我看看。」

紀香猛點頭,說:「其他人快看一看,隊長,你更要看!」

赤川狐疑著,也進入了網路。

三井說道:「我也收到了。」

渡邊也說道:「Me too,附加檔沒病毒吧?」

金田一也進入網路,看見署名truth的使用者寄了封巨大群組信件給自己,沒有內文,卻附夾著名為【巧合】的檔案。

金田一打開了【巧合】,不由得暗暗心驚。

【巧合】的內容,是東京警視廳所有警官、警察與行政人員的執勤紀錄,以及 Mr. Game 每一件刑案的犯案時間表。

不僅如此,還有一份警視廳軍火庫、證物室、沒收物檔案室的警員通行紀錄。

金田一的眉心淌出汗滴。

這三份資料連在一起,竟暗指著一件令人冷汗透身的揣測。

赤川大叫道:「放屁!這是誰在亂傳的!」

金田一看著【巧合】,覺得胸口悶熱無比。

全警視廳的警官與警員,只有赤川英吉一個人,在所有遊戲先生犯案的時間點上,不是未在執勤,就是執勤翹班,一個時間點也不差。

也只有赤川英吉,在遊戲先生每次犯案的時間前幾天,皆進出軍火庫、證物室、沒收物檔案室數次。

這些對比資料暗暗指出什麼?

一個自稱夢見遊戲先生所有犯罪過程的警官,在擁有這些“巧合”的條件下,會令人聯想到什麼?

每個人,除了死盯著【巧合】看的金田一,全都看著臉紅的赤川。

「怎麼?我像是人格分裂的兇手嗎?別忘了我前幾天晚上都在自己家裡跟好幾個變態搏命啊!」赤川恨恨地說。

金田一點點頭,說:「這些資料,特別是第一份與第三份,是屬於警視廳內部行政管理的資料,雖然不能說是機密文件,但外人要取得還是很不容易,這些資料是真是假,紀香,妳幫忙查一下好嗎?」

紀香臉一紅,說:「我查過了。」

赤川大叫:「結果呢?」

紀香低著頭說:「我在警視廳行政網路中查的。這些資料是真的。」

三井沉吟著:「怪了,這個truth是誰啊?這樣鬼鬼祟祟的。」

金田一說:「除了駭客以外,應該是警視廳裡面的人。」

三井說:「嗯,這個truth是透過警視廳的內部區域網路寄信的,應該很好查出是誰才對。」

金田一苦笑道:「是嗎?」

金田一心想:要是我寄的,我才不會被找到咧。

此時,潤餅似笑非笑地走進辦公室,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赤川,你這陣子真的很紅啊!一下子是英雄,一下子是兇手!」潤餅嘿嘿地笑。

「你也收到【巧合】?」渡邊說。

「我?抱歉啊!恐怕整個警視廳都接到了喔!」潤餅推推眼鏡,說:「你們要查truth是誰嗎?不必查了,每個人都是truth。」

赤川大感不解,但嘴巴仍亂罵一通。

「每個人都是truth?」紀香。

金田一眼中一亮,說:「果然,要是我,也許也會用這一招。」

潤餅一愣,說:「什麼?」

「要是我想在警視廳的區域網路中匿名發信的話,我會寫一個病毒程式侵入系統,將每個人的辨識代碼都改成truth,而原始信件經由在每個人之間連鎖寄發後,再將大家的辨識代碼改回原先的名稱,這樣就追查不到誰是truth了。」金田一又說:「總之,病毒要先寫出來,這也是最難的部分。」

潤餅失笑道:「你真行,過幾年我一定會叫你長官!」

赤川凶巴巴地罵道:「那好,你幫我破解破解,把那隻王八蛋找出來!」

金田一搖搖頭,說:「辦不到。」

正當赤川想要再度亂吼時,三名警官走進辦公室,臉色不善。

「不要看我,我腦袋很健康,不是兇手。」赤川耳根幾乎燒紅,語氣凶狠。

「請你跟我們走一趟內部調查課。」一名警官說。

赤川看了看金田一,嘆了一口氣,說:「我要帶著他去,行嗎?」

其中一名警官說:「可以,請快點,廳長也在裡面等你。」

赤川、金田一、潤餅,三人面面相覷。

「【巧合】,操你媽的巧合!」赤川心裡大罵道。

內部調查課。

廳長、副廳長、調查課課長、五名調查員,還有三台筆記型電腦、一台單槍投影機。

「你對今天在廳裡流竄的這封【巧合】,有什麼看法?」課長,一個大禿頭。

赤川壓抑內心的不爽,說道:「那是無中生有,有人看我太出風頭,想詆毀我。」

「但是根據廳裡的紀錄,這三份資料是完全正確的。」課長的禿頭金光閃閃。

金田一插嘴道:「所以檔案名稱叫【巧合】啊,就算全都是真的資料紀錄,卻不能證明赤川警員涉案,況且,赤川警員表現相當優秀,這是廳裡眾所皆知的,怎麼會涉案?」

廳長哼了一聲,說:「表現相當優秀?眾所皆知?你以為媒體捧他,他就真是個英雄啊?」

金田一聳聳肩,盤算著以後要怎麼惡整廳長。

課長摸著禿得不能再禿的腦門,說:「姑且不論你的執勤時間表為何總是跟遊戲先生的犯案時間錯開,你倒是說說,為什麼進出軍火室、沒收物檔案室、證物室那麼頻繁?是不是去偷什麼東西啊?」

赤川咬牙切齒地說:「我常常參加槍戰,所以子彈老是不夠,出入軍火室很正常啊!不過就是去拿子彈啦、拿槍啦之類的;我們小隊也常查獲槍械彈藥、毒品一堆的,跑跑證物室跟沒收物檔案室也很正常啊!」

一名調查員將電腦畫面投射到布幕上,說:「赤川英吉,這是你的違規紀錄,扣掉你擅自借用金田一八零警員的槍械數十次的違規,以及損毀警車等等紀錄外,你在2004年八月,有過一次擅自將沒收物檔案室裡的手榴彈兩枚攜出,因此被記了一次小過的紀錄,你怎麼解釋?」

赤川彷彿遭到重擊,傻笑道:「那次是因為我跟金田一兩人要去碼頭抄泰國毒販的場,聽說對方人手很多,又有重武器,我跟老狗,啊不,我跟藤井樹長官申請攜帶手榴彈執行任務,卻被他罵到臭頭,還說我線報有誤。我沒法子,只好先到沒收物檔案室把擺了好幾年的手榴彈先偷出來用,反正…反正擺著也是擺著,不如我把它用掉……」

金田一點點頭,笑著說:「結果根本沒用到,赤川一分鐘之內就將他們解決了。」

課長看著紀錄表,疑問:「那為什麼沒有將手榴彈繳回?」

赤川不好意思地說:「那是因為…當時我想,我沒玩過真的手榴彈,既然犯規都犯了,於是索性把車停在海邊,跟金田一一人一顆,把它們扔進東京灣裡,體驗一下。」

金田一說:「真不是蓋的,水花很壯觀,連岩石都碎開了。」

調查員冷著臉,撥著滑鼠捲簾,電腦畫面顯現赤川另一個違規紀錄。

調查員說:「請解釋一下,為何你在2004年九月,將證物室裡的FN P90衝鋒槍偷出,於隔天才送回?」

赤川紅著臉,說:「那是因為FN P90看起來實在太棒了,那是從台灣竹聯幫那邊搜來的,想到他們用的槍居然比我們好,心裡很癢,所以忍不住就借出來玩了一個晚上。」

金田一淺淺笑道:「這件事我也有錯,都怪我在赤川旁邊嚷著要看FN P90的高速火力,弄得他把持不定;不過我們也被罰過了,還停職三天。」

調查員提高分貝,說:「那你又為何從證物室裡偷走Remington M-1100散彈槍和子彈一盒?2005年,也就是今年一月,記得嗎?!」

赤川漲紅著臉,說:「我後來有還啊!都怪我的線民,說要借一把槍防身,但我又不可能把自己的配槍給他,所以就……」

禿頭課長擊桌大吼:「你還說!像你這麼我行我素的警察,居然也會昇到隊長?!考績課實在應該檢討!!」

赤川老著臉說:「那是因為我破獲很多案件……」

廳長忍不住說道:「敗類!你在軍火旁進進出出,東摸西偷!很有嫌疑!就算你不是遊戲先生,至少也提供他武器!」

要發怒之際,金田一陪笑臉道:「赤川不會這樣的,再說,赤川也為了那些違規記了好幾次警告、小過、大過的,也算付出了代價。」

廳長斜著眼,看著赤川說道:「是嗎?藤井樹一死,他就升上隊長,這可真是【巧合】啊!」

赤川勃然大怒,說:「老狗做人很爛,比你還爛!但我沒殺老狗!」

金田一用力一掌拍擊赤川的後腦杓,說:「廳長,這一切都是誤會,赤川腦子很笨,根本就不會修改監視器的迴路,怎麼可能是遊戲先生呢?」

赤川摸著發疼的後腦杓,壓住聲音說道:「再說,我溜班或沒執勤時,不是跟金田一在一起,就是睡大頭覺,沒功夫殺人。」

TOP

10.

禿頭課長嘿嘿一聲,說:「聽說你在媒體上宣稱,你常常夢見遊戲先生殺人,怎麼?要不要看看醫生,看看你有沒有人格分裂?」

赤川再也壓抑不住,跳上圓木桌,大吼一聲,猛力踢向禿頭課長。

禿頭課長大吃一驚後,馬上大吃赤川一腳,牙齒「迸」一聲飛向天花板。

金田一來不及嘆氣搖頭,居然看著張手朝天亂抓、滿口血污的課長,哈哈大笑起來。

「對不起,是我一時衝動。」赤川看著嚇倒在地的廳長與調查員,一臉歉然地說道。

金田一兀自笑個不停,笑到眼淚都擠出來了。

赤川自己也覺得好笑,拉起怪聲嚷嚷的課長,深深一鞠躬。

「對不起,實在很抱歉。」赤川。

赤川英吉、金田一八零,停職三天。

至於【巧合】與truth,無解。


停職最後一天下午。

金田一一邊幫院子裡的迷你菜園澆水施肥,一邊說:「過幾天就到了你夢裡的日期,6月22日了。」

赤川看著赤裸著上身,坐在石階上曬太陽,說:「嗯,我們人多,絕對會贏的。」

金田一細心抓著菜蟲,說:「不要逞英雄,想跟他單挑。」

赤川摸著自己的二頭肌,說:「為什麼?我想在他死前,給他一個公平的機會。」

金田一低頭,聞著紅蘿蔔帶著泥土的菜香,說:「公平?你聽好,你的命不能送在台場水之城。」

赤川問道:「啊?」

金田一抬起頭來,看著赤川:「別忘了,你繼父就快出獄了,就在6月25日,告訴我,你是要冒險跟遊戲先生做無謂的單挑,還是要留著命,斃掉你繼父?」

赤川臉一沉,點點頭,說:「你說的對。」

金田一低頭繼續農事,說:「等收拾了遊戲先生後,我想個完美的方法,讓你親手殺了你繼父又不用坐牢,這樣才對得起你哥哥。」

赤川看著太陽,說:「嗯,我絕不能死。」

金田一笑著說:「嗯,你絕不能死,你要殺掉全日本犯罪史上第一凶殘的通緝犯,讓名聲遠播到天國。」

赤川點點頭,說:「哥哥的天國。」


6月22日,下午三點半。

距離台場水之城決戰,只剩四個多小時。

第C小隊的士氣高昂到最高點。

渡邊擦著配槍,兩眼發亮,說道:「坦白說,要是我在別的小隊,一定是該隊最厲害最兇的槍手,可惜啊可惜,在這裡卡了一個隊長你,害我只能當老二,但這次【一樓】的機會我可不會放過,等我一槍斃了遊戲先生。」

赤川嘿嘿一笑,說:「是嗎?」

一向沉默的三井開口道:「小心為上,不要受傷就好。」

金田一讚許地說道:「就是這句話,大家不要搶功,斃了遊戲,大家一起領獎加薪,升官加給。」

織田不安地說道:「老大,我們不向上頭報備任務,真的可以嗎?支援的火力會差很多耶,要是任務失敗,還會加重處罰啊。」

赤川蠻不在乎地說道:「這樣啊?管他去死。人這麼多還擺不平遊戲先生,算我們無能。」

金田一說:「要出名就別怕事。總之不要擔心,我安排好了後援。」

此時,紀香噘著嘴走進來。

「沒用的,我只能調到每人兩個彈莢,庫房說我們今天沒重大任務,不肯多給。」紀香氣呼呼道:「我已經猛拋媚眼了,還是不行。」

金田一看著赤川。

赤川哈哈一笑:「好!他不給,老子就偷!」

織田搖搖頭,說:「行不通的,記得【巧合】吧?你已經是庫房的黑名單了。」

金田一數著第C小隊可用的人數:無敵的赤川,彪悍的渡邊,沉著的三井,槍法平凡到爆的織田和紀香,還有不會開槍的自己,以及不願連累,所以不想帶出去的四名新人和文職。

「赤川,我的彈莢給你吧!」金田一。

「不必!!」

潤餅跟石田牧站在門口,身後跟了十幾個人。

「第D小隊、第F小隊報到,虎豹小霸王,你們的後援來了。」潤餅笑著,將手上的皮箱丟在桌上。

織田打開皮箱,裡面都是滿滿的彈莢。

「你們哪來這麼多彈莢?」赤川嚷嚷道。

潤餅怪笑一聲,說:「你還敢問?還不是學你,偷的。」

石田補充道:「還有,別忘了潤餅的線人網絡,區區幾個彈莢根本算不了什麼。」

赤川哈哈一笑,和金田一擊掌慶賀。

台場水之城,正義來了。


6月22日,下午五點十七分。


潤餅反鎖第C小隊的大門,金田一將台場水之城的平面圖和內部照片掛在白板上。

「為了防止警視廳內部有奸細,很抱歉現在才宣佈【一樓】計劃的詳細內容。」金田一一鞠躬。

石田隊長嘻嘻一笑,說:「沒關係,你們願意將升官發財的機會告訴我們,我們就很感激不盡了。」

一名第D小隊隊員舉手發問:「聽說這次秘密行動,是依據赤川警官的夢…決定的?」

潤餅點點頭,說:「放心,說起來雖然怪異,但我親自體驗過赤川這項特異功能,準確率很高。」

石田附和道:「現在在這裡集合的28名小隊精英,都是可以充分信任的好夥伴,我坦白說,如果赤川的夢是真的,我們從此平步青雲,如果赤川的情報有誤,頂多是在台場水之城乾耗一個晚上,沒什麼損失,可以說是絕對不虧本的計劃。」

赤川哈哈笑,說:「現在我們三個小隊,全聽任你這隻兔子差遣。」

金田一看著台下眾多隊員竟都等著自己一個副隊長的命令,不禁莞爾。

「【一樓】的計劃既然叫【一樓】,當然火力重心也就必須擺在一樓,力求在遊戲先生現形的十秒之內就將他擊斃,將民眾的死傷降到最低。」

金田一指著一樓的服務櫃檯,接著說:「在赤川的夢裡,遊戲先生是在櫃檯附近發難的,所以櫃檯附近要步下重兵,由各小隊的精英把守。」

在分配任務之前,金田一語重心長地說:「【一樓】最重要的部分,是團隊合作與適才適任,不貪功勞是大關鍵,誰擊斃遊戲先生是很次要的部分,只求任務成功與傷亡最低。任務一結束,我們呈報上級的方式將是三小隊均分功勞,跟佈兵樓層沒有關係,遊戲先生身上的彈孔有幾個,我們就除以三,由每小隊均分。」

金田一開始點名,一一安排每個小隊隊員的位置與任務:「紀香跟惠子,我已安排好,妳們扮成其中兩名服務小姐。三井跟木下都很沉著,負責在通往三樓的電梯口附近挑泳具,決不能遊戲先生進入電梯,必要時抱住他,爭取其他人格斃他的時間。」

「渡邊、豐三、喜四郎,你們在大門口旁的咖啡屋點些東西吃,不要刻意監視;祿亂、宮下、東、阿泰、狗王,你們分散在一樓B地,各自逛自己的份,不要交換眼神,也不要死盯著人看,以上兩組人馬一切等候第一聲槍響行動,務求不被發現警察的身份。」

「赤川雖然算是半個公眾人物,有可能被遊戲先生認出,但【一樓】的主力不能沒有他,所以赤川在變裝後,跟我坐在櫃檯左側看報紙,負責憑夢中的感覺辨識遊戲先生的特徵,最好能在遊戲先生掏槍的瞬間就將他制服。」

「二樓是停車場,但為避免遊戲先生中彈中途逃逸,覺田、武藏、爆哥,你們各守一個電梯門,躲在車子後掩護,要是遊戲先生逃出一樓,有四成機會會閃人,你們要留神信號。」

「潤餅、織田、烏龜俠、你們埋伏在二樓三個電梯旁,一看到信號就拿槍對準電梯,大聲疏散人群;蜂王、裕二,你們分坐在二樓A、B區,隨時支援潤餅三人,必要時衝上四樓夾擊遊戲先生。」

「石田、鬼頭、鳥山、阿秋、荒原,你們守在四樓責任重大,那裡有宇多田簽唱會,人山人海的很危險,是遊戲先生極易逃脫的路線,但,也因為人頭鑽動,所以也是你們極佳的掩護,盯住信號,一有動靜立刻疏散人群,你們在四樓應該有充裕時間警告群眾,也有充裕時間要求簽唱會的警衛幫忙。不過別擔心,遊戲先生應該到不了四樓。」

「宮田、羽作,你們坐在台場水之城外面,一接到信號,就立刻通知警視廳調支援過來,並注意大門外是否有人負傷逃出。」

金田一說完,潤餅點頭說道:「就這樣辦,大家別搶功,每個樓層都有三個小隊的蹤跡,很公平。」

金田一拿出一枝鋼筆,說:「一樓一發動槍戰,我就會按下筆頭,於是每支筆頭就會像這樣發光,屆時各樓層都要密切注意信號。」

鋼筆頭發出閃爍紅光,金田一拿著鋼筆,說:「每人一隻,不用還我,就留給自己當紀念吧,這不是警視廳的,是我熬夜趕工的。」

石田說:「你真行。」

赤川拿起手槍,「喀擦」卡上彈莢,說:「走吧,幹掉遊戲先生後,就直接在水之城吃晚餐吧。」

金田一笑著說:「誰殺了遊戲先生,就誰請客。」


6月22日,晚上七點五分。

台場水之城,皮卡丘在巨大電子看板上可愛地放電、跳動。

宇多田EP簽唱會的紅色長布條,被上百個小氣球拉上一樓廣場的天花板。

各就各位。

一切就緒,就等著指針晃到致命的一刻。


「嗶嗶嗶嗶嗶嗶」門口警示器響。

「警察。」赤川小聲說道,拿著警徽在大衣中一亮,帶著大隊便衣人馬魚貫進入水之城。

多虧金田一事先的告知與準備,所有人順利各就各位,紀香與惠子也換上櫃檯服務小姐的制服。

為了避免無線電訊遭監聽,三小隊全都不戴耳機,各自活動,隨時盯著胸前的鋼筆頭。

虎豹小霸王坐在服務櫃檯附近的休閒長椅上。

赤川黏著假鬍子,戴著棕色眼鏡和灰白色假髮,假裝瀏覽著報紙。

金田一坐在赤川身旁,食指輕敲膝蓋,笑嘻嘻地喝著手中的綠茶。

「真搞不懂你,不會開槍幹嘛還跟著我們?」赤川眼睛盯著報紙上緣邊上來來往往的人群。

「開開眼界,坐鎮指揮。」金田一八零下意識地看著手錶,七點十一分。

赤川輕聲問道:「你覺得我的夢是真的嗎?」

金田一眨眨眼,說:「你自己說呢?」

赤川語氣急躁,說:「我覺得越來越真實了,一些原本還相當模糊的夢境,隨著時間的逼近越來越明顯,我也記起越來越多的畫面。」

赤川斜眼看著服務櫃檯上的波斯菊盆,手心全是汗。

金田一的眉心也滲出汗來,臉上卻一派輕鬆,說:「真的?哇,今晚可以跟兒孫大書特書了。」

赤川看著擠滿天花板頂的各色氣球,緊張得甩甩手,將手汗甩掉。

「你想起來了沒?在你的夢中,他是什麼時候進來的?」金田一。

赤川喃喃自語:「不清楚,不過他好像應該在裡面了。」

金田一食指急敲,說:「在裡面了?位置?唉,怎麼現在才想起來?」

赤川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呼吸沉重起來。

「應該就在櫃檯附近。」赤川不安說道,隔著大衣,摸摸腰上兩把手槍。

「啊?附近?」金田一眉心上的汗珠滑落,手指敲得更急了。

赤川想著恐怖的夢境。

這是一種奇異的感覺。

赤川從未來過水之城,卻對現在自己的週遭有種強烈的視覺印象。

也許不只是視覺印象,因為,赤川正被一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包圍著。

空氣的味道、肢體的律動感、行人呼吸的聲音、被黑暗窺伺的不安,全都熟悉地飄在赤川體內。

可怕、寒凜的熟悉感。

波斯菊正藉著明如白晝的日光燈,努力行光合作用。

可怕的波斯菊,可怕的時間。

赤川緊張地東瞧西望,瞥見金田一腰上鼓鼓兩包。

「你帶了槍?」赤川疑惑。

「廢話,我把我的槍給了你,沒有槍怎麼辦。」金田一看著一個正在偷戒指的紅髮少年。

「你不是不能開槍?」赤川心中隱隱約約覺得不對勁。

「我不能開真槍,但還好 Dr. Hydra 給我很好的建議;我在家裡自己改裝了兩把上次從柚幫沒收的輕手槍,把彈簧減輕兩磅,再把子彈的火藥量清掉一半,大大減輕後座力。承你的福,在你身邊看你開槍開久了,這個場面自保應該有餘。」金田一將綠茶喝完,把空杯放在身旁。

「喔。」赤川想起金田一玩電動玩具神準的樣子,心中很不踏實。

金田一會開槍了。

還是雙槍。

神準的雙槍。

眼前的金田一令赤川坐立難安。

赤川想起夢中的遊戲先生,也是坐在服務櫃檯附近。

也是手中拿著報紙,東張西望地看著行人。

也是.......也是雙槍。

也是,也是........

金田一手指急敲,敲著敲著,敲到大衣口袋中的紅蘿蔔。

金田一臉上笑著,手指卻緊張地拿起口袋中的紅蘿蔔。

赤川看著這一幕上演上百次,平凡至極的「兔子啃蘿蔔」。

金田一張開嘴巴,準備咬上紅蘿蔔。

此時,赤川的腦細胞閃進一個奇怪的想法。

金田一為什麼要選在這個時候啃蘿蔔?

不不不,金田一老是這樣,沒什麼奇怪的.......沒什麼奇怪的......

儘管如此,赤川還是打了個哆嗦。

赤川已經想起,夢中的遊戲先生在發難前,也是啃著蘿蔔。

啃蘿蔔的人不多。

赤川寒毛直豎,看著金田一的牙齒距離紅蘿蔔愈來愈近,四周卻沒有其他人啃著紅蘿蔔。

一個最壞最壞的情況在赤川腦中炸開。

操!兔子是遊戲先生嗎?!

絕佳的頭腦、精密的雙槍、進出庫房的機會、正在啃著的紅蘿蔔.......

絕不!

絕不!

絕不!

赤川一掌打向金田一的手,拍落紅蘿蔔。

金田一疑惑地看著赤川,伸手欲將紅蘿蔔撿起。

此時異夢再度撞擊赤川的大腦,一幕幕夢中世界在赤川腦海中急速組合。

我在夢中的未來嗎?

時間,七點二十分,距離奪命時刻只剩幾分鐘。

...................

我正處於接觸恐怖未來的前一刻,然而,這個未來是什麼樣的未來?

是個可以改變的未來嗎?

可以改變嗎?

一定可以!

要不是想改變這麼可怕的未來,我為什麼要在這裡?!

但,這個想法是真實的嗎?

一切,都發瘋似地照著夢中的劇本上演,未來似乎鐵一般堅固。

時間的輪軸,正照著夢中的劇本緩緩前進,波斯菊、汽球、紅布條、被汗揉濕的報紙、自己逐漸被冷汗浸透的大衣。

還有金田一掉在地上的紅蘿蔔。

要是身旁的金田一真的啃下紅蘿蔔,我該怎麼辦?

一個關於未來的弔詭在赤川脆弱的腦中浮現。

遊戲先生今晚一定在這裡,是的,我的夢已告訴我了。

遊戲先生今晚一定在這裡,是的,他逃不了,沒有人可以在這樣的警網中逃開。

遊戲先生今晚一定在這裡,是的,誰啃下紅蘿蔔,誰就是遊戲先生。

遊戲先生逃不了,死定了。

誰啃下紅蘿蔔,誰就是遊戲先生。

誰啃下紅蘿蔔,誰就死定了。

兔子。

兔子。

兔子。

兔子。

赤川的眼眶濕了。

兔子,你絕不能啃下紅蘿蔔。

你絕不能死。

既然未來不可以改變,既然這裡一定有人是遊戲先生,既然一定有人會被殲殺。

那就...........

赤川撿起紅蘿蔔。

金田一疑惑地看著赤川。

赤川咬了一口紅蘿蔔,腦中閃出【巧合】,閃出恐怖的夢境。

赤川趴在小山丘上,握緊重型機關槍,扣下板機,子彈化作千百火束,撲擊一輛疾駛中的新幹線列車,車窗頓時爆碎,車殼像紙片一樣脆開,血紅濺上蜘蛛網似的玻璃。

赤川又咬了口紅蘿蔔,乾乾的果肉中帶點甜甜的水分。

赤川開著奔馳中的汽車,拉下車窗,朝著來來往往的轎車、卡車轟擊,一槍接著一槍,一輛接著一輛,翻滾的車身捲在公路上,骨牌般撞毀一切;一個接一個駕駛,嘴含著子彈,衝向安全島,竄起一團火球,空氣中充滿驚恐與不解。

「你怎麼了?幹嘛吃我的蘿蔔?」金田一看著汗流浹背的赤川。

赤川沒有聽到,實際上,聽覺已經凍結在空氣中。

赤川咬了第三口蘿蔔,甜甜的水分中帶點澀澀的泥土味。

偉大的母親,拿著老虎鉗,將自己的牙齒一顆顆拔下;腦漿在男孩的臉上一瞬間糊開;子彈鑽進男人顫抖的屁眼。

原來.......真的是我?

「別發呆啊!時間快到了!」金田一急道。

赤川咬了第四口蘿蔔,橘紅色的味道。

赤川面帶微笑地開槍,看著兩兄弟的大腿爆開,十指相扣。

第五口蘿蔔。街上的警察昆蟲般死去,流星飛梭般的子彈漫天鋪蓋,巷弄外成了墓園,赤川站在陽台大笑不已。

「七點二十八了!」金田一捏著赤川的大腿。

第六口蘿蔔。腸子血淋淋地從孕婦的肛門中拉出,一針針縫住自己眼皮的美麗女人,一邊忍著嘔吐、一邊吃著餿水的廚師。

金田一訝異著赤川蒸籠般的身體。

汗水密密麻麻地冒出赤川每一個可以冒汗的地方,赤川的眼神露出迷惘與痛苦,燥熱的體溫簡直快要冒煙。

「七點二十九!你快回過神來!」金田一警覺到赤川可能正在夢中搜尋線索,但致命時間越來越近,金田一實在無法冷靜下來。聰明的人不一定冷靜。

大量恐怖的畫面瘋狂堆疊在赤川的腦中,鮮明的記憶濃烈不已,赤川陷入渾沌的未來啟示中;一個再清楚不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赤川英吉,你的體內住了最殘暴的殺人魔,Mr. Game。」

「殺了我。」

赤川虛弱的意志從蒼白的眼神中滲出。

「你胡說些什麼?」金田一食指急敲,看著赤川。

「再..再不動手......就來不及了....」

赤川懇求地說,眼淚在眼眶裡盤旋。

金田一抓著赤川凌亂的頭髮,急道:「嘿!振作點!」

赤川顫抖地抓著金田一的雙手,痛苦地說:「時間.....時間快到了.......」

金田一點點頭,忙說:「對!快醒醒!對決迫在眉睫!」

赤川搖搖頭,嘴角泛著白沫,無力地說道:「未來......未來不能變....真的....真的很抱歉.....」

不知為何,金田一的背脊發涼。

赤川咬著牙,抱住金田一,吃力地說:「原諒我。」

金田一感到一股悲哀的寒意。

「吃紅蘿蔔的是壞人,原諒我。」

赤川流下眼淚,眼淚滑過鼻頭,滑破正義之心,滴落在地板。

滴落,所以碎開。

碎開,所以開始。

「對不起!」赤川迷惘又痛苦的眼神中,流瀉出深深的歉意。

赤川推開金田一,拔出閃銀雙槍,大喝:「兔子!四樓見!」

魔鬼的時刻。

沒有比深知警力佈置的魔鬼要更可怕的了。

左右開弓!

「我就是 Mr. Game!」

赤川哭喊著,著魔般瘋狂開槍。

渡邊看著子彈越來越近,有如慢動作般插進喜四郎的喉間,倒下。

紀香瞪大雙眼,看著惠子往後噴倒,眼神充滿不解與不甘。

赤川大吼:「我就是 Mr. Game,殺了我吧!」

雙槍不停,子彈飛梭在來不及掏槍的眾人身上。

「大家趴下!」金田一大驚,撲倒櫃檯上的紀香,分散在B區的祿亂、狗王、宮下、東、阿泰同時中槍一躺,鮮血劃上空中。

平時以沉著見長的三井跟木下此時也驚剎不已,就在三井趕忙掏槍的同時,子彈穿過身旁木下的胸膛,另一聲槍響,三井的右手中的手槍炸開,血流滿掌。

渡邊跟豐三大駭,平時的勇悍全消,居然連槍都不掏,就急忙趴倒找掩護,想不透赤川為何發狂,只能眼看一旁的青少年被子彈釘在地上。

「殺了我殺了我殺了我殺了我!」赤川狂亂地開槍,卻彈無虛發,逛街的人們尖叫聲和著悲哀的槍響,成了地獄寂寞的招魂曲。

金田一抱著尖叫的紀香縮在櫃檯後,驚魂不定地按下鋼筆頭。

槍聲寂絕。

赤川大吼:「兔子!跟上來!」

電梯打開,赤川淚流滿面地走進電梯,留下二十幾條亡魂。

「Rain just keeps falling on my head then keeps falling,and I just......」赤川無神地哼著虎豹小霸王的招牌曲,雙手機械化、熟悉地替換彈莢。

跳過二樓停車場,死神來到三樓。

電梯門開。

一柄手槍指著赤川的腦門,是潤餅。

「赤川?遊戲先生呢?快守住另外兩台電梯!」潤餅放下手槍,烏龜俠跟織田趕忙將注意力重新拉回自己守衛的電梯。

只見赤川痛苦一笑,雙槍燎起火光,織田跟潤餅蹲下慘叫,看著手上的鮮血,烏龜俠一愣,奇怪自己的腦袋中怎麼會鑲著一顆子彈。

「別過來!」赤川嘴巴大喊,手上的子彈卻比聲音還快,穿過前來支援的蜂王和裕二的胸膛,鮮血瞬間塗開。

「我是死神死神死神死神死神!」

赤川優雅的殺人技術不若他聲嘶力竭的哭號,子彈一一劃出致命的殺人軌道,短短十秒內便將電梯附近的遊人屠殺擊斃,赤川大哭大叫,彈莢彈出,整個人往電梯一摔。

「告訴兔子.....我在四樓等他........」

赤川顫抖說完,電梯門也關上。

「搞.....搞什麼鬼?」潤餅看著自己被槍殼爆傷的手掌,不能置信地說。

赤川坐在電梯裡,窄小的空間燒著痛苦的記憶,短短的時間壓迫深刻的內疚。

插上彈莢。

赤川拿著槍托敲打自己的頭,血流如注。

「為什麼我是殺人鬼......為什麼是我........」

行刑的畫面在赤川的腦中,像墓碑一樣聳立著,強迫赤川接受這殘酷的命運。

「原來我的夢都是假的..假的......只是殘存在我腦中的殺人片段.....」

赤川咬著舌頭,腦中孤獨迷亂。

不可改變的未來,不能逆轉的命運......

不能避開的對決。

電梯門打開。

「赤川隊長?Shit!嚇我一跳!」

鬼頭跟鳥山大呼驚嚇,一旁持槍待命的石田面露喜色,說:「成功了?」

赤川喃喃自語:「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

石田聽不清楚,睜大耳朵:「啊?」

啊?

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

赤川兩眼散亂,雙槍無敵,左右各八發子彈橫行無阻,貫穿石田、鬼頭、鳥山、阿秋、荒原脆弱的肉體,幾名臨時被石田急喚來的演唱會警衛也應聲倒下,跪拜著君臨四樓的死神。

赤川茫然地無措地開槍,死神般的本能徹底在手指與板機之間燃燒,槍魔一體,接著,赤川單膝跪下,左右交叉連擊,正在疏散中的人群螞蟻般死去。

彈莢再次彈出,帶著24條人命,彈出。

赤川張望著抱頭鼠竄的人潮,尋找著註定殞命的巨星。

「在那裡.........」

赤川看著被工作人員重重包圍住,急欲從電扶梯逃離會場的宇多田光,喃喃低語。

扣上新的彈莢,赤川淚眼迷濛。

「對不起,可惜不是在舞台,真的很對不起........」

赤川大吼一聲,踩著奄奄一息的半屍,白衣飛起,宛如奪命天使。

子彈?

一顆顆插在宇多田身旁的安全人員身上。

「哇!」警護慘叫,看著心口湧出醬紅的鮮血,看著身旁的好友跌落腦袋。

宇多田嚇得尖叫跌倒,居然避開致命的一擊,倒在屍體堆裡。

24條屍體,不是小數目。

宇多田怕極,當機立斷,鑽進屍堆裡躲過一劫。

不只這位東瀛巨星,所有來不及逃開的歌迷全都趴在地上,將滿地的血污、腦漿塗滿臉孔,露出半截舌頭裝死。

槍口兀自冒著灰煙。

赤川抹乾眼淚,承受著邪惡的命運。

好整以暇,調整呼吸,抖抖垂在指尖的雙槍。

電梯並沒有如夢中預示的,湧出大批警察,但赤川也不意外。

不過,赤川的眼睛卻沒有離開中間正在緩緩上升的電梯。

「是你嗎?兔子?」

赤川念著念著,等待著命運安排的交鋒。

只是自己一直沒想到,在這場交鋒中,自己居然站在邪惡的角落。

更沒想到,站在電梯門後的,是自己最好的兄弟。

「兔子,我終於還是等到你了。」

赤川鼻頭一酸,眼淚再度滑落。

電梯停了。

電梯門緩緩打開。

一個哭紅了眼,雙手顫抖的男子。

「兔子,你來了。」赤川點點頭,也點落了眼淚。

「笨蛋。」金田一笑了,也笑落了眼淚。

兩個人對看著。

距離,七點四公尺。

一個擁有冠絕天下的雙槍神技,獅子般的眼神。

一個掛著神機妙算的招牌腦袋,兔子般的性格。

「沒想到吧?」赤川苦笑。

「居然是這種場面。」金田一點點頭。

「準備好了嗎?」赤川看著金田一細瘦的雙手。

「醒醒,想一想你說過的。」金田一搖搖頭,說:「你不能死在這裡。」

赤川痛苦地看著金田一,說:「我無法回頭了,這就是未來,也是命運。」

金田一大叫:「放屁!想想你哥哥!」

赤川也大叫:「拔槍!」

金田一紅著眼大吼:「你快逃!」

赤川舉起雙槍,指著金田一大喊:「拔槍!」

金田一叫得更大聲:「你快逃!憑你逃得掉的!」

赤川激動地晃著雙槍,吼道:「拔槍!你跟我今天一定要有人死在這裡!」

金田一跟著大吼:「你快逃!這裡有我頂著!」

赤川雙槍顫抖,聲嘶力竭:「操!兔子你聽好!我只數到三!」

金田一吼得更兇:「你儘管數到一百!一千!一千萬!」

TOP

11.

赤川大喝:「一!」

金田一雙手舉起,亂叫:「二!」

赤川聲色俱厲,大喝:「二!你不要怪我!」

金田一怒道:「殺了我啊!」

赤川雙槍垂膝,大吼一聲:「三!」

同時,赤川手一擺,雙槍揚起。

金田一一愣,雙手滑入腰間,抄起雙槍。


「砰砰!」


赤川看著金田一的雙槍,微笑著。

金田一看著赤川的雙槍,驚剎著。

「謝謝。」

赤川雙膝一軟,雙槍墜地,左手扶著深厚的大理石牆,慢慢坐下。

金田一雙槍脫手,搶步上前扶住赤川,看著赤川胸膛、肩胛上的傷口流出泊泊鮮血。

「笨蛋!」金田一驚惶不定,拿出手機撥號。

赤川伸手打掉金田一手上的手機,搖搖頭。

赤川殺人破百,很清楚被射中這兩個部位的後果。

金田一急忙轉身撿手機,卻被赤川強健的右手抓著。

「兔子,你聽我說,別再浪費我的體力了。」赤川的嘴唇開始泛白。

金田一急得大叫:「你這麼強壯......沒問題的!」

赤川瞪大雙眼,強自清醒,說:「我這個殺人魔,死了乾淨,讓我去吧。」

但,金田一不是個擅長道別的人。

「你瘋了!你幹嘛不開槍!」金田一不敢移動赤川的身體,只是抓緊赤川粗厚的雙手。

「是你變強了.....以後...以後,以後你可以自己一個人了。」赤川呼吸開始凌亂,看著眼前這位出生入死的摯友。

「你頭啦......我很弱...你要罩著我,你跟我是天下無敵的拍檔啊!」金田一激動地說。

「嗯,我們是虎豹小霸王,是...是.....天下無敵的。」赤川笑著,黑血自嘴角流出。

金田一捏著赤川的臉,強笑道:「你繼父大後天出獄,你還要把他送進地獄啊!」

赤川微微點頭,虛弱道:「那兔子....你幫.....幫我報仇。」

金田一本想大叫:「等你好起來自己報仇。」但看著赤川逐漸翻白的眼神,只好流淚道:「好,我幫你報,他死定了!」

赤川勉強笑道:「嗯,死定了......我...我好像.....看見...」

金田一終於「嗚」一聲哭了起來,喊道:「看見你哥哥嗎?」

赤川無力地眨眨眼,呢喃著:「我有兩個兄弟......一個正在....雲上跟我揮手.....一個...一個要帶著我的槍魂....活下去.....」

金田一點點頭,哭說:「帶著你的槍魂,替你玩女人,替你生兒子,替你殺你爸,通通交給我!」

赤川喘動的胸膛逐漸平伏,說:「別難過....別......內疚....我..我是個...壞人.......」

「白痴!你殺了一百三十六個壞人!夠抵掉了!你是個好人!」金田一哭著。

赤川不再言語,閉上眼睛。

金田一看見赤川的嘴唇緩緩蠕動,於是附耳在他嘴邊。

「soon be turn in..rain...nothing seems to......though....rain just keeps falling ....on my.....」

赤川低吟著虎豹小霸王的主題曲,吟著吟著,氣音越來越細.......

金田一緊閉著雙眼,陪著赤川唱完這最後一次。

兩人緊握著雙手,直到天上的流星墜落到悲慟的大地。

金田一不是傳說中的男子漢。

那種男子漢,不會哭。

金田一哭得很大聲,哭得很哀傷。

哭著失去的兄弟,哭著失去的深刻感情,哭著自己的愚蠢。

愚蠢?

是的。

金田一拿起赤川的雙槍,發現輕得不像話。

沒有子彈的槍,誰也殺不死。

金田一明白,赤川是槍神,不必算擊發數,光靠手腕肢感就可以洞悉自己手中的槍裡,還剩下幾發子彈。

何況是兩把空槍。

「笨蛋!」金田一哭笑著,看著不再哼歌的大傢伙。

這個哭聲傳遍東京,來到另一個悲傷的角落。


上百個警察封鎖了巨大的現場,媒體閃光燈連連。

救護車鈴響徹雲霄,一台台跟SNG播報車比肩相鄰。

但傷者很少。

在赤川的槍下,很難有傷者。

媒體一窩蜂包圍神色落寞的金田一,金田一淡淡地說:「赤川英吉就是遊戲先生。」

說完,金田一把哭聲震天的水之城現場,交給警視廳特別專案小組,把麥克風遞給手部包紮好的潤餅。

潤餅冷靜地說:「今晚的行動非常慘烈,很不幸...................」

金田一沒有聽完潤餅怎樣將沒有通報上級的【一樓】,圓滑成什麼樣的"秘密行動"。他無心知道。

在金田一的心中,赤川絕非狂亂的殺人鬼。

不只是因為赤川的子彈刻意繞過老朋友:紀香、渡邊、三井、織田、潤餅,還有自己。

還因為,赤川身上總洋溢著溫暖的感情。

金田一拿著包好塑膠證物袋的赤川雙槍,槍管上,還黏著赤川綠色的鼻屎。

這樣邋遢的人,怎麼會是殺人鬼?

事實擺在眼前,自己卻無法承受。

連上天也不願承受,降下滂沱大雨。

一場連氣象中心都摸不著頭緒的大雨。

回到家,小喵已經站在門口,撐著傘,流著淚。

金田一點點頭,拭去小喵的淚水。

「結束了。」

金田一笑著,牽著小喵纖弱的小手,走進屋裡。

以後再也沒人開車送兔子回家。

兔子,以後也沒學過開車。


第二天早上,6月23日,金田一照常筆挺的西裝,到院子裡拔出一根紅蘿蔔,

洗一洗,看著桌上的報紙:

「東京虛偽的英雄!」

「東京希望?魔鬼!」

「赤川/遊戲先生  血洗水之城!」

「魔鬼殞命!東京房價可望急速回升!」

金田一將報紙摔進垃圾桶,拿起手機。

要撥給誰?

會開車的那雙手已經死了。

金田一蓋上手機,走到巷口喚了台計程車,朝警視廳上班去。

第C小隊辦公室裡,每個人都埋首書寫昨晚的報告,一雙雙寂寞與怨恨的眼睛

盯在報告上,沒有人交談,更沒有人交換眼神。

金田一看著桌上的紙條與公文。

公文寫著金田一八零升任第C小隊隊長的命令。

紙條則寫著每個人申請調職的說明。

金田一看著紙條,說:「要走就走吧,全都核准。」

被夥伴嚴重背叛的隊員不作聲,依舊低頭疾書。

金田一坐在赤川的老位子上,淡淡地說:「赤川是兇手,沒錯,但他不是有意欺騙我們。他的精神狀態有人格分裂的症狀,他的痛苦比我們要深,他的罪,也用死贖清了。」

渡邊抬起頭,恨恨說:「那些死去的夥伴呢?那些無辜的人呢?」

金田一閉上眼睛,說:「原諒他吧。」

紀香也抬起頭來,緊抓著筆:「我永遠也忘不了惠子死去的模樣。」

金田一不再回話。

他明白這些夥伴的怨恨有多深。

這時,潤餅闖進了辦公室,一臉詫異地大叫:「金田一!廳長死了!」

金田一瞳孔放大,驚問:「什麼?」

潤餅喘著氣,手上猶自包著繃帶,說:「真被你料中了!遊戲先生共有兩人!剛剛有人報警,說廳長家全是死屍!」

金田一瞪大雙眼,說:「被刀砍死的?」

潤餅點點頭,說:「昨晚赤川死後,猿飛他們在廳長家中決定要撤防,沒想到廳長夫婦、自衛隊特別小組六人,全被砍死在客廳裡!」

金田一驚道:「全被砍死?太不可思議了!他們都是全副武裝,又都精通武技,怎麼會被兇手用刀砍死?」

潤餅流著汗,說:「這次有些不一樣,每個人都是要害中刀,喉嚨、眉間、壇中、後腦幹、心窩,全都是一刀斃命!」

金田一站起,說:「案子在誰手上?」

潤餅說:「在藤八手上!」

金田一說:「我們去看看有什麼可以幫忙的!」

只見潤餅身後衝來兩人,第J小隊隊長藤八的手下,茂崎、宮山。

「報告!我們隊長要請你們幫他處理兩個案子!」兩人慌張說道。

金田一跟潤餅點點頭,說:「正要過去!」

茂崎搖搖頭,說:「不是廳長那邊,是第A小隊隊長新堂若丸、第H小隊副隊長大和敏郎!」

「他們兩人都死了!家人也死了!埋伏的自衛隊隊員也死了!」宮山慌道。

「也是被砍死的?」潤餅驚問。

「不!都是被槍殺的!請快點去現場!我們快忙不過來了,等會還要去請其他的小隊協助!」宮山說道。

「槍殺的?」金田一心中一凜。

「狗屎!又是模仿殺人!」潤餅拿起手機,呼叫手下趕往現場。

金田一急忙拉住正要跑走的宮山和茂崎,問道:「屍體有沒有特別的地方?例如.....每個屍體上有幾個彈孔?」

「不確定!但現在謠傳說,每個屍體身上都只有一個彈孔,槍槍致命!」茂崎說。

「不會吧?難道赤川復活......」潤餅看到金田一沉著臉,不敢再說。

金田一心跳加快,呼吸寒冷。

「我不去現場了!反正我們小隊就快散了,潤餅!交給你了!」金田一擊拍潤餅肩膀,跑向警視廳門口,一邊打開手機。

「喂!小喵!妳的抽屜鑰匙在哪裡?快告訴我!」金田一邊跑邊叫。

「....對!就是要看妳的日記!.......不要這樣!這關係著赤川!快說!」

金田一急道,一邊攔下計程車。

「冰箱後面磁鐵!Ok!妳也一起回家吧!快!」金田一摔進計程車,大喝:

「左轉直走!」

金田一大聲指揮著計程車,腦中卻想著另一件事。

遊戲先生死了嗎?

遊戲先生真的是兩個人嗎?

赤川真的是遊戲先生嗎?

如果不是,赤川為何會認為自己是遊戲先生?

連續的疑問擠壓著金田一的胸膛,金田一彷彿看見在黑暗中譏笑東京的獰笑。

「獅子,告訴我你不是!」

金田一打開車門,一個箭步衝回家,連門都來不及關上,就奔進廚房,從冰箱後面摸出一把磁鐵鑰匙後,趕忙跑到小喵的專屬小房。

打開抽屜,拿起沉甸甸的大日記本,金田一反手打開電腦開關,連上網路。

「快快快快快快快!」金田一看著電腦螢幕,用特殊手法連上警視廳內部網路,找到【巧合】檔。

此時,小喵也匆匆忙忙跑回家,一邊換上拖鞋,一邊關切地問:「怎麼回事?」

金田一看著【巧合】上赤川請假、翹班、未執勤的日期與時間,一邊翻開小喵的日記本對照。

小喵不敢多話,只是坐在一旁。

「果然!我好糊塗!」金田一突然大吼一聲,一拳重擊自己的鼻子。

小喵駭然,看著金田一的鼻血線般倏落。

金田一跪在地上,雙拳緊握,悔恨非常。

許久,金田一才慟哭出聲:「赤川的資料被改了!改了八個地方!我們全都錯怪赤川了.......包括他自己.......」

小喵一愣,拿起日記本,看著金田一用蠟筆圈起的地方,對照著電腦上的資料。

【巧合】中宣稱赤川在每次遊戲先生犯案的時間,都擁有致命的嫌疑巧合,但,小喵每晚睡前寫下的日記,卻有八段敘述說明了赤川絕非遊戲先生!


赤川載兔子偷溜到我的公司探班......

今晚赤川跟兔子又熬夜捉壞蛋了,聽說這次是議員綁票案......

今天到赤川家裡洗衣服,他倆卻只顧玩三井的貓,都不幫忙......

赤川跟兔子作筆錄做了一晚,實在很笨........


等等等等,小喵的日記開啟了黑色的事實。

警視廳的行政資料被竄改了八處!

日記中更顯示,赤川翹班的不在場證明多達六個!

赤川根本不是遊戲先生!!

小喵看著不停顫抖的金田一,說:「怎麼會這樣?」

金田一眼中精神一抖,抓起滑鼠,進入警視廳內部網路,一會沉思,一會飛快擊打鍵盤,如此連續兩個小時。

小喵端上剛打的雜菜汁,金田一一飲而盡,說:「我在想辦法找出truth是誰,據我的猜測,這位truth正是真正遊戲先生的化身,有計劃地設計陷害赤川,用奇特的方法使赤川陷入兇手的弔詭中。」

小喵說:「你不是說過,truth用的手法使線索無從找起?」

金田一點點頭,敲敲打打說:「總要試一試。」

說完,金田一突然停下,轉頭看著小喵:「我心中已有一個不祥的人選,希望真的是他。」

小喵從來沒看過金田一如此震怒的眼神。

金田一繼續思考破解之道,許久才開口:「希望是他。」

小喵:「誰?」

金田一拿起手機,撥了熟悉的號碼,說:「潤餅,我金田一,你幫我一個忙,我給你五百萬,事成十分鐘後入你帳號。」

金田一繼續道:「幫我找柚幫老大出來,今天都行,明天減一半,後天剩125萬,大後天拉倒.........ok,我等你電話。」

小喵驚疑不定,說:「遊戲先生是柚幫老大?」

金田一蓋上手機,說:「不,我只是要他的信息。」

「什麼信息?」

男人的聲音。

金田一大吃一驚,轉身站起,卻沒看見屋子裡有其他人。

「開門好嗎?」

男人的聲音在屋外。

金田一寒毛直豎,輕聲說:「喵,我們被監聽了。」手指著衣櫃後的暗門,示意小喵躲進去。

小喵親吻金田一的嘴唇,貓一般溜進暗門。

金田一掏出腰際上的改造輕雙槍,上膛。

「是誰?!」金田一慢步走到門邊,大聲詢問。

「朋友。」門外的男人聲音很穩定。

金田一心中默默念道:「獅子,把你的槍魂交給我,讓我繼承你的勇氣。」

雙槍在握,金田一感到溫暖的光芒環抱著自己的雙手,不禁微笑。

我繼承了赤川,我是天下無敵!

金田一大喊:「等一下!」

說完,迅速打開門衝出,雙槍左右交叉護身,散眼瞥見左邊一男,右邊一男一女,都是陌生的臉孔,這1/100秒間,金田一雙槍擊發!

「幹!」陌生的語言大吼。

綠色的身影不知從何出現,擋在右邊男女之前。

「好兇!」左邊的男子只是苦笑。

金田一無法理解眼前的怪事。

綠色的身影不是別人,而是自己從小愛看的漫畫「七龍珠」中的比克,正拿著自己剛剛擊發出的子彈。

子彈甚至還在冒煙。

左邊的男子只有一隻手,右手,鼻子上還停了一隻蝴蝶,米色的蝶。

獨臂人看著停在半空中的子彈,子彈越轉越慢,最後「鏗」一聲掉在地上。

「你打招呼的方式很特別啊!」獨臂人笑道。

「幹!」右邊的男孩尿流了一褲子,生氣地吼著華語。

「你們是誰?」金田一驚剎至極,雙槍卻穩定不抖。

「能進去談嗎?」獨臂人笑問。

金田一猶疑了一秒,雙槍進腰,示意要眾人進屋。

他很清楚,這些人若要對自己不利,自己剛剛就已死了。

眾人跟著金田一進屋,獨臂人說:「請拿條褲子給我這位朋友吧!」

金田一看了看尿褲子的男孩,他身旁的「比克」已經消失。

「是魔術嗎?」金田一身高也是一八零,只好翻出條小時候的睡褲,交給尿尿男孩。

「是超能力。」獨臂人看著金田一佈滿血絲的眼睛。

金田一喚了小喵出來,向她說明剛剛奇妙的情景。

「啊?」小喵摸不著頭緒,不願相信。

「你剛剛說的是華語吧?」金田一看著尿尿男孩,一口純正的華語。

「你會說國語啊?也好。」尿尿男孩不想多費唇舌解釋腦波溝通的奧秘,樂得願意用華語溝通。

獨臂人也改用華語,說:「我自我介紹,我叫柯宇恆,這位是勃起,這位是婷玉,都是我的朋友。」

金田一點點頭,說:「剛剛的事很抱歉,是我太衝動。很高興認識你們這群有奇特能力的人,你們在客廳用茶吧,我女友會招待各位,我還有很要緊的事必須要辦,失陪!」

金田一站起,就要走入小喵的小房間,繼續想辦法破解警視廳truth的原始位址。

獨臂人說道:「等等,我們就是為了此事而來。」

金田一轉頭道:「你的意思我不明白。」

勃起說:「我們聽到你昨晚的哭聲,所以趕來看看你需要什麼幫助。」

婷玉說:「嗯,這兩位朋友說,能聽到這麼遙遠悲傷的哭聲很稀奇,我們之間一定是冥冥中牽動著什麼。」

金田一不再言語,轉身進房。

獨臂人說:「你的身上有邪惡的陰影。」

金田一停下腳步,說:「你在開我的玩笑嗎?」

獨臂人說:「你的手腕上有一團手掌般的霧光,強悍地守護你。」

金田一不作聲,鼻頭一酸,緩緩問道:「真的?」

獨臂人看著停在指尖的蝴蝶,說:「你不該懷疑的。」

金田一流下眼淚,說:「你是誰?」

獨臂人堅定地說:「我是現任的上帝,昨晚,我聽到你的悲傷。請看著我,讓我進入你的世界。」

金田一看著獨臂人的眼睛,任由獨臂人進入自己的意識世界,也被獨臂人的記憶環抱著。

客廳。

獨臂人點點頭,將金田一的記憶傳送到勃起和婷玉腦中。

「讓我幫幫你吧,你的夥伴不該白死。」獨臂人走到小喵的電腦前,盯著螢幕。

金田一在剛剛的數秒間,已深刻體驗了獨臂人與勃起的驚奇之旅。

他站在一旁,說:「你要倒轉邏輯的軌跡?」

獨臂人笑了,說:「沒錯,【巧合】已經寄出好幾天了,可能要多花幾秒。」

金田一點點頭,說:「可以帶我一起看嗎?」

獨臂人一愣,說:「沒試過。你把手搭在我的腦袋上,我搞搞看。」

金田一將手搭在獨臂人的腦瓜子上,斗然看見電腦密密麻麻的迴路光束、大量的數字、符號與01010101000011100的原始碼,在意識間超高速遊走,金田一幾近暈眩。

「別怕,人腦威力很強的,不要被電腦世界嚇到了。」勃起坐在一旁,盯著小喵偷偷勃起。

「找到了,truth!」獨臂人說,指引金田一一同觀看truth的最原始電腦位址。

「Dr. Hydra!」金田一怒火燒身,大吼道:「就知道是你!」

「Dr. Hydra,你死定了!」金田一感到雙腕灼熱,彷彿赤川的憤怒。

金田一說:「請讓一讓。」說完,手指急敲鍵盤,進入警視廳內部行政網路系統。

「我要找出 Dr. Hydra 竄改赤川執勤資料的證據。」一分鐘之內,金田一就飛快進入行政系統,找出資料竄改的關鍵時間點。

「要密碼才能進入。」獨臂人看著電腦畫面。

「師父加油!難不倒你的!」勃起坐在客廳大叫,喝著茶,大肆勃起。

「馬的,閉嘴。」獨臂人笑著,看著金田一的反應,想要幫他一把。

「他可以侵入,我也可以。」金田一冷靜地說。

金田一拿出自製光碟,掛出自己精心設計的破碼強力程式,侵入系統。

「沒事我常上五角大廈逛街。」金田一說,看著密碼系統崩潰。

「高手。」獨臂人讚道。

電腦畫面出現系統每一個資料更改點。

「就是這個修改時間點最可疑。」金田一按下enter鍵,畫面出現一欄要求密碼的框框,上面寫著:「你已經進入地雷區,請在一分鐘內輸入正確的密碼,否則系統將強制結束,並格式化所有檔案與設定。」

獨臂人眼中異光一閃,看見數百萬符號在未來組合的結果,說:「要我告訴你密碼嗎?」

「是 Dr. Hydra還是 Mr. Game?」金田一問。

「Hydra 或 Dr. Hydra都可以。」獨臂人說。

金田一輸入Hydra,畫面出現一個影像視窗。

是 Dr. Hydra,穿著雪白醫生服,滿臉慈祥的微笑。

「嘿!來看壞人演講了!」獨臂人呼喝,勃起、婷玉、小喵全都靠了上來。

獨臂人暗中進入勃起與婷玉的腦中,將 Dr. Hydra 的日文翻譯成腦波意識。

「啊!」婷玉看著 Dr. Hydra,驚訝不已,身軀微微顫抖。

TOP

12.

電腦影像視窗。

Dr. Hydra 拍拍手,讚許說道:「金田一,一定是你破解了我的設計吧?」

Dr. Hydra 坐在辦公室的大椅上,說:「可惜當你看到這段影片,應該為時已晚了,赤川神探現在應該躺在冰庫裡了,是嗎?」

「其實我也沒有把握赤川會不會死,因為,死的人很可能是你而不是赤川,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呢?真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不過可以肯定的是,赤川破解不了我的密碼設計,但是你,我親愛的朋友,你就可以。」Dr. Hydra 安慰地笑著。

金田一爆張的青筋使他幾乎要砸毀電腦。

「赤川跟你,是我看過最要好、堪稱絕妙的搭檔,這讓我很開心,因為遊戲就是要這樣才好玩。我先印證你心中的推理路線吧。首先是柚子,也就是你口中的陰莖神,一定是他提過我的催眠術,在你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構成你推理的出發點。」Dr. Hydra 繼續說:「再來,是最大的關鍵,也就是【赤川的夢為何總是跟現實有所出入】。沒錯,你猜對了,這是偉大的犯罪,鬼斧神工的計劃,加上我精密的犯罪執行能力,才足以造成赤川這些夢境的實現。」

Dr. Hydra 興致勃勃地說:「我,長期以來都在尋找遊戲的對手,鎖定赤川當作你我對決的棋子已經很久了。為了這場對決,我催眠了警視廳泰半高階警官,包括你們的老長官藤井樹,讓他們命令赤川定時向我報到進行心理輔導,於是我趁著赤川沉入夢鄉之際,將我籌畫已久的殺人藍圖預先催眠進赤川的腦海,再佈下作夢時間的暗示。」

Dr. Hydra 為自己倒了一杯濃咖啡,聞著香氣,優雅地說:「你知道我有多辛苦嗎?我透過上千個看診機會,了解每一個適合開party的公寓家庭,了解那些家庭成員的背景、癖好、習慣、感情等等,計劃出別出心裁的犯罪,籌畫每個精密的細節,你知道的,我不喜歡出錯,每一件事都必須在我的掌控之中。」

Dr. Hydra 嘆了口氣,說:「但事實總是有些紕漏,唉,你要原諒我。

我不知道煤圖二雄是左撇子,也不知道大島兄弟正好在party前一天將格鬥遊戲借給同學,也無法預料當時經過大島家巷口的倒楣鬼是什麼樣的人,也不知道Mr. Game的槍法這麼準,竟然在陽台就將警察殺光。當然,我更想不到,廚師當晚幽會的竟不是美麗的未婚妻,而是倒楣的情婦。」

獨臂人看著 Dr. Hydra 抱歉的眼神,又看了看正在發抖的婷玉。

Dr. Hydra 搖搖頭,說:「但這些跟我原先計劃相出入的事實,正是我給你的訊息,沒想到你太晚參破,讓赤川帶著迷亂死去。」

小喵害怕地看著金田一,看著他充滿悔恨的眼神。

Dr. Hydra 開心地說:「你知道嗎?當我將犯罪的情節預先錄進赤川的夢中時,我是多麼興奮!想到赤川和你將如何解讀這些夢的訊息,想到Mr. Game將如何排除萬難完成預先設計的犯罪,我的心跳就不斷加快!加快!加快!」

Dr. Hydra 拍著桌子,尖叫鬼叫,好像變了另一個人。

「瘋子。」勃起說,暗暗偷瞄小喵的乳溝。

過了好一會兒,Dr. Hydra 平息了高亢的情緒,搔著頭道:「說起來,同樣的把戲玩久了也會膩,所以我後來突發奇想,在赤川的腦中灌入我最偉大的傑作:一場魔幻的恐怖未來。」

「赤川告訴過你嗎?在那場未來的惡夢裡,遊戲先生坐在櫃檯前,嘴裡

啃著根紅蘿蔔呢!一口接一口!哈哈!嘴裡還會來段你們兄弟那首招牌主題曲!這是在說誰啊?你啊金田一!加上我最近跟你吃飯,告訴你改裝手槍好讓你變成半個神槍手,一切一切,都是為了讓赤川在最後關頭時,掉進友情的掙扎裡!他一定會懷疑你就是殺人鬼Mr. Game,為了不讓這種可怕的未來發生,為了代你承受殘酷的命運,赤川那個白痴一定會拿起你手中的紅蘿蔔把它啃光,然後,阿哈!我下的致命暗示最會隨著紅蘿蔔開啟,大量的犯罪畫面同時湧入赤川的腦中,讓赤川招架不住,進而以為自己果然就是 Mr. Game!」

Dr. Hydra哈哈大笑。

一場惡魔的演說。

金田一呆呆地看著螢幕,悲慟不已。

Dr. Hydra 從大椅一躍跳上桌子,對著攝影機大叫:「其實他才沒有這個本事當 Mr. Game!我才是!哈哈哈哈!」

婷玉害怕地躲在獨臂人懷中,眼中盡是懼意。

Dr. Hydra 指著自己的腦袋,說:「一個人能作什麼?團結才是力量!你猜猜!你那麼聰明你猜猜啊?這顆腦袋裡住了幾個惡魔啊?!兩個?還是三個?給你三十秒考慮,輸入你的答案,否則我難得的演講就要結束,系統也會暴力格式化!三十、二九、二八、二七.......」

獨臂人一下子就看見答案,正要開口,卻見金田一飛快鍵入:「九」。

勃起問道:「師父?」

獨臂人點點頭,說:「hydra的意思是海蛇,也有九頭龍的,但他也太大膽了。」

只見 Dr. Hydra 數完三十秒,驚訝地看螢幕,說:「你真聰明!不愧是值得赤川犧牲的人!」

Dr. Hydra 翹起腿,說:「這段影像是預錄的,等你看到這段影像時,自衛隊那些看門狗應該全死了。你問我為什麼知道?因為廳長也被我催眠過,什麼事都要跟我報備啊!」

勃起摳著牙,說:「沒人問你。」

Dr. Hydra 在桌上跳舞,白衣飛揚,雙手手指作勢開槍,邊哼著:「Rain just keeps falling on my head,and I ........」哈哈大笑:「是不是這樣唱的啊?」

金田一大吼:「我馬上去找你!」

Dr. Hydra 雙眼緊靠著攝影機,說:「想不想聽聽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水藍色的眼睛近距離看著螢幕,瞪得婷玉大喊:「救命!救命!不要這樣!不要拿圓規刺我!不要不要!不要刺我的臉!不要割我!」

獨臂人一驚,登時有所感悟,右手按住婷玉的背,說:「妳是不是看過他?」

婷玉抓狂大叫,推開獨臂人,鑽進牆角大哭。

Dr. Hydra 氣色一斂,冷冷地說:「這只是一場遊戲罷了。」

Dr. Hydra 繼續說道:「人間充滿各種遊戲規則,法律、倫常、感情、界線,全都提供了各種遊戲玩法,如果大肆破壞,投下一兩百顆核子彈,反而不好玩了,要玩,就要遊走遊戲規則邊緣,進而創造宰制遊戲的樂趣,赤川和你,只是陪我遊戲的對象罷了。」

Dr. Hydra 蹲在桌子上,手裡從腰間拿出雙槍,指著銀幕說:「金田一,你可以說我無聊,但沒有狗屁糾葛的動機論,才藏有邪惡的真正本質,才是一場貨真價實的遊戲。」

「當你看到這段錄影時,我已經在台灣了,你知道的,一個優秀的學者總有參加不完的研討會。也因為你在6月25日還有事要忙,所以我已派人在6月26日那天送機票給你,你一定要來台灣找我喔,守在東京可不行,因為我要待在台灣半年!」Dr. Hydra。

雙槍交叉在胸,Dr. Hydra 笑著說:「這場遊戲,還請你陪我玩下去!」

說完,影像消失,螢幕上的畫面瞬間變成亂碼。

「警視廳內部網路被格式化了,證據也沒了。」獨臂人說。

「我不要證據,我只要他的命,這才是赤川英吉的作風。」金田一看著亂碼,將電源切掉,虎目含淚。

此時焦點悄悄轉移到婷玉身上。

獨臂人看著在牆角大哭大鬧的婷玉,蹲了下來,集中精神。

獨臂人很久都沒有這麼憤怒了。

寧願擁抱核子彈,也不要惹到這個穿著球鞋的獨臂人。

獨臂人眉間異光乍現,趁著婷玉陷入莫名恐怖的記憶,強行抓開婷玉意識中層層防衛的藍光,看到恐怖的根源。

「哭他媽的機八 Hydra!」獨臂人罵道。

婷玉的深層意識。

他看見一雙水藍色的眼睛,正在看著婷玉。

這是哪裡?

看樣子是大飯店的房間裡。

這是婷玉失去記憶的下午茶時間嗎?那個與朋友錯開的短短時間?

獨臂人觀看著一場恐怖的鬧劇。

婷玉躺在床上,看著 Dr. Hydra 迷人的藍眼,低語覆頌 Dr. Hydra 輕輕說出的「咒語」。

「那群男孩拿出陰莖拍打妳的臉頰,其中一個長頭髮、脖子上有老虎刺青的男孩拿出圓規,刺進了妳的大腿,再刺,再刺,再刺!他一直笑,妳一直哭,這時,另一個剃著小平頭的男生在妳的臉上尿尿,他的皮膚很黑,很臭,連尿都很臭!架著妳雙手的男生從口袋裡拿出香煙.......」

Dr. Hydra 一邊興致盎然地念著,一邊看著眼角泛著淚光的婷玉覆頌,臉上掛著邪惡的趣意。

十五分鐘,短短的十五分鐘後,Dr. Hydra 輕輕吻著婷玉,在耳邊含笑道:「美人,這真是一場美艷的邂遘,請帶著我捎來的動人回憶入夢,夜夜不絕。」

Dr. Hydra 起身,拿走剛剛在飯店大廳與婷玉交換的名片,走到門邊。

Dr. Hydra 轉身,看著睡著的婷玉,說:「不知怎地,老是覺得.....總有一天,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說完,惡魔關上房門,留下一個女孩,還有一堆無中生有的恐怖經驗。

「是!還會再見面的!」

婷玉清醒過來,憤怒地大叫。

獨臂人看著婷玉,說:「對他還說,這只是一場即興之作,只是想叫妳夜夜惡夢,陷入記憶錯亂和輪暴的痛苦。不料,卻橫生切斷妳的人生,產生一個急欲復仇的人格。更想不到,這個新的自我不但想找無辜的自己復仇,還擁有那麼可怕的超能力。」

金田一等人茫然不解,獨臂人看著婷玉問道:「可以嗎?」

婷玉點點頭,於是,獨臂人眉頭一展,將婷玉的記憶傳送到每個人的腦海。

金田一等人大駭,個個義憤填膺,尤其是小喵,更是拿條毯子讓婷玉披著,用急切的日語安慰著她。

「沒想到大家的仇家都一樣,真巧。他穩死的。」勃起說,拿起背包裡的黃色塑膠雨衣套上,再戴上厚棉手套,說:「我們去除掉他,伸張正義。」

婷玉搖搖頭,說:「謝謝,但這次,我想親自動手。他害苦了我們【兩人】,這個仇一定不能假手他人。」

金田一點點頭,說:「沒錯,謝謝你們幫我印證我心中的疑團,但你們幫的忙已經夠多了。」

說完,金田一拿起腰際間的雙槍,看了看,用力丟到庭院的蘿蔔圃中。

金田一不願使用 Dr. Hydra 建議的改造手槍。

「你能再幫我一個忙嗎?」金田一看著號稱現任上帝的獨臂人。

「走吧。」獨臂人點點頭。

留下小喵,一行人驅車前往警視廳設在市郊的重案停屍間。


「是!遵命!快幫隊長開門!」

兩名低階警員開啟冰庫大門,任由金田一四人進入寒氣凍人的刑案停屍間。

赤川的屍體躺在冰冷的櫃子裡,胸前被手術刀劃開,想必已驗屍確認過。

赤川的眼睛安詳地閉著。

因為他已經將最後的心願,交託給最值得信賴的夥伴。

金田一看著赤川蒼白的臉,心中悔恨交加。

「笨蛋!居然留下沒種的我!你知道玩雙倍的女人,生雙倍的兒子有多累嗎?」金田一忍住眼淚,擠出一絲笑容。

獨臂人最後問了聲:「你確定嗎?」

金田一堅定地點點頭,伸出雙手。

獨臂人說:「婷玉。」

婷玉雙瞳一張,金田一與赤川的雙手齊腕而斷。

金田一咬著牙,痛苦地發抖。

獨臂人看著赤川的斷手,於是,那雙厚實粗糙的大手緩緩飄起,慢慢接在金田一的斷腕上,而金田一細長的雙掌,也緩緩飄到赤川斷腕處,輕輕接上。

金田一看著赤川的大手與自己的雙腕奇異地接合,肌肉、神經、腕骨慢慢抽動活絡,眼淚再也忍不住掉落。

「獅子,你可以親手報仇了。」

金田一看著赤川冠絕天下的神槍雙手,心中大感激動。

「現在,你已真正繼承赤川的槍魂,帶著赤川的雙手虎行天下吧。」獨臂人說。

「別忘了替赤川大哥多摸幾對漂亮的大奶奶。」勃起說。

金田一破涕而笑,說:「真便宜他這雙手了。」

東京,你距離邪惡還有多遠?

走出冰庫後,金田一的手機響了。

「我是,安全。」金田一聽著,說:「八點?好,你真行,賺起錢來一點也不手軟,十分鐘後我就匯給你。謝謝你潤餅。」

結束與潤餅的對話,金田一立刻打電話給小喵,吩咐小喵將五百萬日圓匯入潤餅的帳戶。

蓋上電話,金田一說:「我跟柚幫首領將在晚上八點,於新宿惡魔島餐廳見面,我會把從他那邊得來關於 Hydra 秘密 email 給你們,不過,我希望接下來的事,你們不要插手,我現在擁有了赤川的雙手,我想讓他親手報仇。」

獨臂人能夠理解金田一的決斷,但還是忍不住說:「你沒想過用法律解決嗎?」

金田一不能置信地看著獨臂人:「你想過?」

獨臂人說:「那你的打算?」

金田一看著雙手,說:「我要先以我的風格代替赤川殺掉他繼父,再以赤川的風格向 Hydra 宣戰。」

婷玉站在一旁,也說:「小柯、勃起,謝謝你們,我也想以自己的方式報復Hydra,我要他痛不欲生。金田一,今晚我可以跟你一起去找柚幫老大嗎?」

金田一一愣,說:「好。希望柚子擁有的資訊對妳的復仇有所幫助。」

勃起失望地看著一身的雨衣超人裝,說:「好可惜,好不容易有個大壞蛋。真希望我跟 Hydra 也有仇。」

獨臂人看著金田一與婷玉堅定的眼神,只好說:「坦白說,我很不放心,因為 Hydra 的把戲不知道還藏著什麼厲害的招數,你們只是大約知道 Hydra其中的三項面目:擅長操控記憶的精神醫生、雙槍快絕的 Mr. Game、還有一個擅使刀法的暴力機器。其他呢?其他六個呢?我隱隱約約感到更邪惡的魔鬼住在Hydra的體內。但是,我尊重你們的意志,只是希望你們也尊重我跟勃起的援手。」

兩粒圓球從獨臂人的口袋中緩緩飄出,金田一跟婷玉各自接了一球。

「這是那些外星人給我的宇宙通訊器,我已經將頻道設定好了,操作方式我這就丟給你們。」獨臂人眼中微亮,將關於通訊圓球的使用方式傳給兩人。

「不要忽視友情的力量,如果你們需要幫助,請聯絡我跟勃起。」獨臂人說。

金田一跟婷玉爽快地答應,於是,因為奇異緣分相聚東京的四人,就在新宿用過下午茶後,雙雙互道再見。

獨臂人帶著失望的勃起揮別兩人。

為了安慰勃起,獨臂人帶著他搭上前往德國的飛機。

「真的嗎?狼人?」勃起坐在飛機上興奮大叫。

「嗯,不過,我們可不是去打架的。」獨臂人微微笑。

「Go go go go go go go!」

在勃起的吼聲中,飛機收起輪胎,離開魔都東京。

晚上十點,婷玉聽完柚幫老大,柚子,對 Hydra 所作的資料收集後,搭上柚幫提供的豪華快艇,滑出東京灣,朝著故鄉台灣前進。

快艇上,婷玉的心中很複雜。

她已經沒有把握面對躲在黑暗裡的敵人。

她想起柚子的警告,不禁寒毛直豎。

「不要在入夜後接近 Hydra。」柚子毫無血色地說:「切記。」

金田一呢?

在與柚子、婷玉結盟後,金田一回到家中,告訴小喵他的決斷。

「去吧,別讓他們死得太快。」

小喵抱著金田一,偷偷拭去眼中的淚水。

金田一親吻小喵的長髮。他喜歡小喵的體貼。


後天,一個剛剛出獄不到三個小時的男人,離奇地死在酒店的廁所裡。

沒有人看見可疑的酒客、廁所門從裡面反鎖兩道、氣窗長年從外面被木箱封死。

一個標準的密室。

但男人卻身中十槍,坐在馬桶上死去,地上全是大量血跡。

應該可以肯定是第一現場。

男人的身旁沒有槍,可見不是自殺。

況且,沒有人能夠朝自己連開十槍自殺。

但兇手呢?

兇手如何殺了這個男人呢?

像空氣一樣,幾乎不存在的兇手。

完美的犯罪。


6月26日。

金田一坐在人去樓空的第C小隊辦公室裡,看著剛剛寫好的留職停薪申請書,等待著「機票」。

「扣扣扣!」敲門聲。

「請進。」金田一。

新任的廳長大久保恭恭敬敬地跪在門口,小狗一樣爬了進來,嘴裡叼著一只信封。

金田一冷靜地看著 Hydra 的特派小狗,說:「廳長,不要在牆角撒尿。」

廳長吐出嘴裡的信封,仍舊跪在地上,語氣卻充滿 Dr. Hydra 的神氣,好像一台錄音機:

「金田一,機票來了,是頭等艙喔!另外,還要送你一個禮物幫你餞行。」

說完,廳長從懷中拿出一把美工刀,往自己的脖子一劃。

金田一默默地看著廳長割斷自己的喉嚨,任鮮血鋪滿地板。

「好好去吧,我幫你報仇。」

金田一拿起信封中的機票,看了看時間與班次,立刻打電話到機場。

「你好,這裡是警視廳,你們可以追蹤這通電話的可信度,但請仔細聽我說。

我們收到可靠線報,我們懷疑你們下午四點半出發往台灣的新航班機,機上很可能有爆裂物,請儘速清查已上機的行李或可疑的包裹、人員,我們也會派員協助,謝謝。」金田一掛上電話,迅速在網路上訂下另一班飛機座位。

當晚的新聞中,播出在東京機場飛往台北的新航班機上,機長的行李中被查獲強力塑膠炸藥,足以使飛機瞬間變成空中的火鳥。

許多人親眼看見機長將行李帶上飛機,但機長則發誓自己絕無攜帶任何行李。

金田一坐在飛機上,看著窗外逐漸縮小的東京。

粗厚的雙手似乎顫動了一下。

「獅子,我們走吧。」

金田一戴上耳機,哼著:「Rain just keeps falling on my head..........」

永遠的虎豹小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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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記得小弟曾要大家猜測:誰是異夢中的兇手?

連續快兩個星期,都沒有人猜出異夢的犯案設計。

我看著螢幕,得意地告訴我爸:「爸,快兩星期了,完全沒有人猜出我的設計!」

結果,很戲劇性的,隔天一大早,我就看到有個讀者完全命中異夢的底牌邏輯。

命中的相當精準...... Mr. Game 和 Mr. Crazy 是兩互相較勁的人格,赤川的夢跟現實不同,是因為預先錄進腦袋的犯罪計劃有所疏脫等等........

我當場撞牆後,卻也有一絲絲開心。

這是我第一次寫以推理為重心的小說,雖然內藏特異能力的情節,但我基本上相當重視邏輯........要是完全沒有人猜到「犯罪是預先錄進」的話,想必是我的故事架構有毛病。

雖然害我撞了牆,但我還是要感謝那位聰明的讀者。

真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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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箱後記(1)


婷玉:「一艘船,兩百萬旅行支票,日幣一百萬現金,明天晚上七點,東京。」

阿睪看著地上四隻手臂跟滿地打滾的手下,茫然咕噥道:「一艘船,兩百萬旅行支票,日幣一百萬現金,明天晚上七點,東京。」




冰箱後記(2)


婷玉:「我明天晚上就要走了。」

勃起:「東京會下雪嗎?」

婷玉:「--------現在應該不會。」

勃起:「實在是太可惜了。」

婷玉:「那就這樣吧,祝你考上好大學。」

勃起:「啊?對了。」

婷玉:「對了?」




冰箱後記(3)


勃起:「這是我的住址跟e-mail,如果有壞人欺負妳,就寄信給我,我會去救妳的,這就叫正義。」

婷玉:「不對,這叫友情。」

勃起:「啊,可是我比較喜歡當救星,而不是朋友。」

婷玉:「--------救星也可以當朋友。」

勃起:「啊?真的嗎?」

婷玉:「真的。」




冰箱後記(4)


小船上。

婷玉看著滿天星光,平靜的海面彷彿預告著未來的波濤起伏。

「妳在期待著什麼?期待著虛假的記憶?還是痛撤心扉的真實?」

「我也不知道,如果我真生於矛盾,那我將歸何處?我的存在只是場笑話?」

「我倒是由衷的期待,這一切只是一場誤會,因為我實在不希望我們曾被那樣地傷害。」




冰箱後記(5)


東京。

煩噁的感覺。

女子在港口旁的堤防上喘氣。

「不知道為什麼,我全身一直打哆嗦。」

「是害怕真相揭露後,我會將妳撕成碎片嗎?」

「怕,但更怕東京給我的感覺,好像來到地獄一樣,讓我喘不過氣來…這城市…好邪惡。」

「坦白說…我也一樣,不過…」

「我知道,該還妳的,我不會退縮。」

「……謝謝。」

「…哪有人跟自己說謝謝的。」




冰箱後記(6)


旅社。

木門後傳來放浪的歡愉。

婷玉將頭壓在枕頭下,努力使自己睡著。

她擔心『她』會因此發狂。

隔壁激烈的撞擊聲排山倒海,

婷玉彷彿聞得到汗水的原始、嗅到精液的解放。

「明天一定要換一家旅社。」




冰箱後記(7)


一大早,婷玉就被急促的敲門聲吵醒。

進門的,是群刑警。

婷玉本能地緊張起來。

幸虧婷玉大學曾修過日語當輔系。

但為首的警官,似乎只是隨口問問婷玉…

「昨天晚上有沒有聽見什麼?」

有的,當然有的,全是隔壁傳來的瘋狂嘶吼。

「喔,隔壁死了個女人。」

「死了個女人?」




冰箱後記(8)


警察也不廢話,亂抄了些東西就關上了門。

婷玉也就大著膽子,好奇地跟在後面,

看了掛滿封條的房間一眼。

「原來…難怪警察沒仔細盤問我…」

因為,被割喉的女屍旁,寫了一個血紅的

『柚』

柚幫,一個行蹤神秘,但殺人卻絕不神秘的組織。

一個憎恨女人的首領。




冰箱後記(9)


看著女人喉上的割痕,婷玉既畏懼又憤怒。

她第一次在近距離,而非在傳聞上,

接觸到那血紅的『柚』字。

那個字,似乎擁有恐怖的張力,爆發著一股怨氣。

如果,柚幫領袖是姦滅女人的狂人。

婷玉,就是殲滅男人的高手。

總有一天。

會遇到的。




冰箱後記(10)


街頭。

婷玉循著多年前遊玩的記憶,探索疏離的城市。

探索著不知是否存在的記憶。

「女人,想玩玩嗎?」兩個色瞇瞇的男子圍上來。

憤怒的情緒,魔鬼的婷玉,全都湧了上來。

「有何不可?」生硬的日語。

於是,兩隻肥羊搭上野狼的肩膀,往城市的地獄靠近。




冰箱後記(11)


這條黑街宛若東京的陰莖,

藏在城市最隱密的私處,散發著惡臭。

兩個男人笑瞇瞇地拿出迷幻藥與針筒。

婷玉試著裝出害怕的模樣。

復仇就是要這樣才愉快。

「不要過來!」

「小姐,現在後悔已經太遲了!享受一下吧!」

於是,男人掏出陰莖。

於是,婷玉露出微笑。




冰箱後記(12)


「 Stop!」

宏亮的聲音。

婷玉即時斂起了魔力。

男人卻亮出了兩柄槍。

「不要多管閒事,想參一腳就去把風。」色鬼。

「Stop, or die。」聲音的主人。

「聽不懂啦,閃一邊去,老子今天不想殺人,只想打砲。」

兩個色鬼搖晃著手中的槍,狠狠地說。

「Can you translate my words for these guys?」

聲音的主人看著婷玉。




冰箱後記(13)


「他叫你們快滾,不然死定了。」婷玉冷冷地說。

她對這個想要英雄救美的陌生人有種奇異的感覺。

「這樣啊…」色鬼笑著,兩人舉起手槍,扣下扳機。

「砰!」「砰!」扳機是扣下了。

但兩人的手臂卻已跟身體分家。

婷玉驚詫地看著地上兩條刺龍刺鳳的手臂。

因為,她並沒有出手。

她剛剛只見黑影一閃。

出手的,是眼前的男子。

留著及腰長髮的男子。

「You are safe.」




冰箱後記(14)


婷玉凝視著眼前這位男子。

男子的手中並沒有任何兵刃,只有一把鑰匙。

沾滿血水的鑰匙。

「你怎麼辦到的?」

驚訝之餘,婷玉的國語衝口而出。

「妳是台灣人?」

男子露出他鄉遇故知的笑容。




冰箱後記(15)


下午茶館裡的一男一女。

「你剛剛是怎麼辦到的啊?」婷玉。

「劍氣,加上一點輕功。」超長髮男子。

「劍氣?用鑰匙?」婷玉。

「我還只是半吊子,我師傅甚至可以…」

男子突然一語不發,看著窗外。

「可以?」婷玉發現男子的眼中珠光波動。

「沒事。」男子低頭。




冰箱後記(16)


男子的眼神陷入往事的波瀾中。

婷玉:「你的功夫好厲害,剛剛真謝謝你。」

男子輕蔑地說:「沒什麼,我救的不是妳,而是那兩個色鬼。」

婷玉不解地看著男子。

男子:「要是我不斷了他們的髒手,妳早就殺掉他們倆了。」

婷玉大吃一驚。




冰箱後記(17)


婷玉默然不語,只感到耳根燒燙。

男子凝視著婷玉:「說不定,妳還比我厲害,只是…」

婷玉緩緩道:「只是什麼?」

男子鄭重地說:「致命的五公尺外,也許有一天會害死妳。」

婷玉不語。

因為也有人警告她同樣的事。

陰風怒吼的五公尺內。

蛋殼脆弱的五公尺外。




冰箱後記(18)


婷玉:「你來東京找你師傅嗎?還是來玩的?」

男子漠然:「來殺一個人。」

婷玉失笑:「殺誰?」

男子:「藍金。」

男子手中的咖啡杯登時碎裂。




冰箱後記(19)


男子霍然站起,說道:「告辭。」

婷玉急忙問道:「你的名字?」

「佐佐木信二,在日本,這就是我的名字。」

長髮男子大步走出茶館。




冰箱後記(20)


來到記憶錯亂的老地方,東京大飯店。

婷玉用生硬的日語向服務人員要求調閱自己

以前的住宿記錄。

五月六號到八號,婷玉的確跟婉玲與惠萱下榻這裡。

「妳看,我們搬家前一星期,的確是在東京玩啊」

「我好困惑,但為何我的記憶跟你完全不同,我們明明是同一個人啊?!」




冰箱後記(21)


住在自己以前住過的房間,心裡總覺不踏實。

婷玉努力思索五年前東京行程的細節。

拿起筆來,忍著手指的疼痛,詳細列出每一個

到過的地方、遇過的人、發生的事。

「我一定要說服妳。」

「希望妳真的能辦到。」




冰箱後記(22)


兩個婷玉一起挑燈研究當年的旅遊種種。

「我們沒有時間被強暴啊!」

「這些是我也記得很清楚,但就是覺得很不安。」

「我也是,自從來到東京以後,我老是覺得有一把尖刀抵著我的脖子似的。」

「我們一定要找出這種恐怖感的原因。」

「不如徹底重複一次當年的行程!」

「就這麼辦。」




冰箱後記(23)


婷玉打開飯店裡的電視,窩在床上。

切來切去,大半電視台都不斷插播公寓大樓的血案。

「柚幫被公寓變態比下去了。」婷玉喃喃自語。




冰箱後記(24)


早上,婷玉攤開報紙,巨大標題聳立其中。

「警方發佈:千萬不要讓陌生人進入家中,並特別注意,不要將小孩單獨留在家中!」

「遊戲先生連續兩晚屠殺四家人!」

「遊戲先生獨殺十四名武裝刑警!」

「東京已不適合人類居住!」




冰箱後記(25)


新宿網咖。

婷玉看著婉玲與惠萱寄來的e…mail中,詳細列出的東京行程,於是拿起自己挑燈寫下的行程比對比對。

「100%相符,我們沒有時間被強暴。」




冰箱後記(26)


「並不是100﹪相符,我們跟婉玲他們有一天的下午茶時間,並不是在一起的!」

「短短的下午茶時間?婉玲的信中說,那時他們兩人去飯店的健身房,我們則在房間睡了一個半小時而已啊!」




冰箱後記(27)


婷玉坐在深夜的路邊拉麵攤,

看著熱氣在麵湯上漂浮著。

「那個下午茶時間,我究竟在做什麼?」

可惜,解答並沒有隨著熱氣浮出水面。




冰箱後記(28)


孤獨、迷惘,在東京城壓迫著婷玉的呼吸。

寂寞不是一點一滴淹沒一個人的。

寂寞是崩塌的天花板,一下子就能壓死人。

失落的下午茶時間。

平行的兩段記憶。




冰箱後記(29)


「Pochen:

I need your help,my freind.

please come to Tokyo.....

There's something terrible here.

I will pay your trip!

             Tiyee」

按下enter鍵,婷玉盯著滿是日文的電腦畫面,合掌祈禱。




冰箱後記(30)


hi!

see you tomorrow at Tokyo Tower,

at 12:00 ok?

i'll wear a fashionable yellow raincoat,

and i'll bring a great hope with me.

luckily, the plane to Tokyo is no,

so i'll take UFO ,that's good!

byebye!


Pochen

婷玉激動落淚。




冰箱後記(31)


中午,東京鐵塔下。

艷陽高照,婷玉拿了把陽傘,東張西望。

"嘿!我勃起啦!" 一聲大叫。

一個戴著草帽,身穿黃色雨衣的怪異男孩。

...........正站在垃圾桶上大叫。




冰箱後記(32)


「謝謝你。」婷玉感激地看著勃起。

「聽說東京現在很亂?死了好多人?」勃起。

勃起站在垃圾桶上,故意壓低帽緣,低著頭,自以為很帥。

「嗯,但我......」婷玉。

「需要英雄?」勃起。

「嗯,但更需要朋友。」婷玉燦爛地笑了。




冰箱後記(33)


「我說過,我將帶來無比的希望。」勃起雙眼發亮。

「我知道。」婷玉看著垃圾桶上的男孩,微笑著。

「是真的希望!」勃起興奮地又說:

「有他在,簡直天下無敵!希望無窮!」

「啊?誰?」婷玉茫然不解。

「我。」

一個獨臂人。

一個擁有無雙笑容,鼻尖停著一隻米色蝴蝶的獨臂人。




冰箱後記(34)


「你好,我是婷玉,請問你是?」婷玉。

「嗨,我是勃起的師傅,這是我的名片。」

獨臂人笑笑,遞給婷玉一張綠色卡片。

“ 柯宇恆,現任上帝。”

婷玉想起勃起當初遞給她的名片,不禁笑了出來。




冰箱後記(35)


獨臂人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說:「叫我小柯就行了。」

勃起卻興奮地大喊:「柯老師超強的!比我強一千倍!」

小柯臉紅道:「是一萬倍。」

勃起狂點頭,只見婷玉臉上掛滿斜線。




冰箱後記(36)


銀座王子大飯店。

婷玉哭著說完自己兩段記憶的痛苦,

也詳細說完自己追尋五年前旅程的過程。

「我不知道需要你們幫什麼忙,但我實在無法一個人孤單地待在東京了。」

婷玉咬著指甲,流著淚道。




冰箱後記(37)


蝴蝶停在獨臂人的耳朵上。

獨臂人微微笑,看著婷玉的眼睛。

「放輕鬆,看著我的眼睛,信任我。」

「你...你要做什麼?」

「請讓我進入妳的世界。」

獨臂人的眼神露出精采的自信。




冰箱後記(38)


不知怎地,婷玉看著獨臂人的雙眼時,

竟發自內心,被他溫暖的自信所折服。

獨臂人專注地看著婷玉的眼睛,彷彿要從婷玉的眼中尋找些什麼。

婷玉只感到一陣暈眩,隨即進入一種奇妙的舒服境界。




冰箱後記(39)


婷玉感到自己的腦袋好像「被鬆綁」了。

一塊一塊記憶從大腦的縫隙中墜落,

婷玉張大嘴,也看見另一個婷玉從腦縫中鑽出。

彷彿在夢中的感覺,兩個婷玉看著彼此,

手握著手,一同浸泡在記憶的海裡。




冰箱後記(40)


兩個婷玉驚訝不已的同時,居然看到獨臂人的記憶條理分明地攤在自己的眼前。

「公平交易,一起分享吧。」

獨臂人並沒有開口,但婷玉的的確確感受到獨臂人傳達的意念。

「勃起也用過類似的腦波傳音,但我可以直接剝開彼此的記憶防衛,找尋失去的人生,有點,有點像是催眠吧。」




冰箱後記(41)


於是,兩個婷玉感受著獨臂人分享出來的龐大記憶。

多麼驚人的記憶!

墜落的語言、滅絕的符號、瘋狂的病人、

猙獰的魔獸、驚心動魄的死鬥、哭號的狼群、

在天空亂舞的怪人........

以及,一隻蝴蝶。

一段傷心與幸福交織的愛情故事。




冰箱後記(42)


兩個婷玉瀏覽著獨臂人豐沛的感情與記憶,

卻看見獨臂人緊皺眉頭。

「妳那幾天東京之行的記憶,真的有兩個,

截然不同的兩段記憶……真是奇哉怪也。」

獨臂人又說:「我要分別鑽進去兩塊記憶,

解開秘密。」

說完,獨臂人即將開啟了婷玉兩段記憶的大鎖。




冰箱後記(43)


一兩秒後。

獨臂人額頭冒汗,說:「妳這段東京旅行的記憶完全沒問題,但被強暴的記憶,卻非常隱晦深沉,我看得到被妳被汙辱的過程,卻無法參透其中的奧秘。」

兩個婷玉折服於獨臂人驚異的經歷,說道:「連你也不知道我有沒有被強暴?」

獨臂人搖搖頭,說:「我再試試看,有夠幹的。」




冰箱後記(44)


獨臂人瞳孔急張,超能力婷玉身體一震。

獨臂人說:「妳的記憶很古怪,像是憑空生出來似的,至於為什麼我不清楚,妳們看看這裡。」

獨臂人指著一塊記憶,說:「就像一大串奇怪的密碼,我竟破解不了,只看到一團藍光,此外一片黑暗。」

兩個婷玉一見到藍光,身體不由自主地發抖。




冰箱後記(45)


獨臂人嘆了一口氣,說:

「雖然我看不透這之間的機關,但,我可以將這段奇怪的記憶洗去,讓妳不再痛苦與矛盾,妳願意嗎?」




冰箱後記(46)


一個婷玉低頭沉默著,另一個婷玉則開口:

"如果你將記憶洗去,那麼,另一個我會消失嗎?"

獨臂人點點頭,說:"嗯,是否要讓原本不存在的消失,妳自己決定吧。"




冰箱後記(47)


獨臂人的指尖泛著奇異的「癲狂」顏色。

「妳願意的話,我可以用癲狂攪亂妳痛苦的記憶,如何?」

無辜婷玉看著超能力婷玉,流下眼淚。

「不,我不要……她也是我,我不要再讓她承受痛苦了。」

無辜婷玉說完,超能力婷玉也流下眼淚。




冰箱後記(48)


獨臂人點點頭,蝴蝶飛舞,奇異的意識畫面結束。

婷玉淚痕未乾,只是發呆。

獨臂人想起剛剛婷玉記憶中的藍色。

獨臂人看著婷玉全身,說:「妳全身上下都沒有藍色,妳很討厭藍色嗎?」

婷玉從未想過這問題,想了想,說:「與其說是討厭,不如說是害怕。」




冰箱後記(49)


勃起站在一旁,說:「怕藍色?有什麼好怕的?」

婷玉渾身不自在,說:「我也不曉得,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獨臂人看著鼻尖上的蝴蝶,說:「婷玉的記憶被奇怪的密碼鎖住,我看不透也解不開,只看到一團藍色。」

勃起抓抓腦袋,說:「我師父解不開,世界上就沒人解得開了。」

獨臂人聳聳肩,說:「我看得透人工邏輯的軌跡,卻無法破解生命的奧秘,總之,我還會再努力看看。」




冰箱後記(50)


獨臂人牽起婷玉,說:「肚子餓了吧?」

勃起說:「好餓,我們去吃路邊的拉麵攤吧!」

三人漫步,來到一間生意不錯的小攤,各點了不同菜式的拉麵。

吃著吃著,勃起突然將麵吐出,呆看著獨臂人。

「師父?」勃起。

「嗯,一股很邪惡的意識在作祟。」獨臂人停下筷子。




冰箱後記(51)


婷玉問道:「你們感應到了什麼?」

勃起說:「在那個方向,好像有件大事正在上演。」

獨臂人看著筷子,說:「很悲傷的感覺。」

婷玉看著勃起指的方向。

台場。




冰箱後記(52)


獨臂人跟勃起同時放下筷子。

「為何哭聲可以傳得那麼遠?」勃起。

「非常悲傷的哭聲。」獨臂人耳朵上的蝴蝶闔上翅膀悼哀。

「小釧,妳也這麼想嗎?」獨臂人走到攤子外,說:「讓天地為遠方的悲傷共哭吧!」

獨臂人右手指著天,烏雲密佈。

勃起翻手一拍,一只可愛的冰淇淋鑽出指縫,勃起說:「蛋捲星人,請幫我找出哭聲的主人吧!」

冰淇淋點點頭,飛快朝台場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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