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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仇令剛肅著一張臉,懷裡抱著釋巧巧,走過街道,跨進客棧,沿路生人迴避,沒人敢靠近一步,因為他的神情實在太過恐怖了。

  釋巧巧連動都不敢亂動,乖乖的窩在他的懷裡,肚子已經不疼了,可她的心卻還是七上八下,她知道,仇令剛要來個秋後算帳了。

  輕輕的將她放在床上,再為她蓋上被子之後,仇令剛坐在床沿,一雙眼冷冷的盯著她雖然塗了藥,卻仍顯得紅腫的臉頰,盯得愈久,眼底的冷殘愈是明顯,盯得她差點想乾脆咬舌自盡了事。

  「我說過不許離開客棧的。」想到她將自己置於什麼樣的危險中,他的臉色就更加陰沉。

  哦,開始算帳了。她愧疚的不敢看他。

  「大夫說,再遲一點,胎兒就不保了。」他又吐出一串冰珠。

  她臉色一白,輕輕撫上腹部,她差點害死了孩子!

  「我不是有心的……」她低喃著。

  「我不該帶你來的。」他臉色陰沉。

  她一驚,他不要她了?嫌她煩了?嫌她累贅了?

  「堡主,大夫說要讓孕婦靜養,情緒不可過度刺激。」冒著生命危險,佟羿樺道。

  仇令剛看著她害怕的眼神以及蒼白的臉色,沉痛的閉了閉眼。

  「我不希望你怕我,可是……」冷淡的聲音添進了一股沉痛,他深吸口氣起身離開。

  「堡主!」釋巧巧不由自主的喊他。「你……要去哪裡?」

  「我想為了你好,我還是離開這裡好了。」他頭也不回的離開房間。

  錯愕地瞪著房門,那兒只站著佟羿樺,他被吩咐留下來保護她。

  「終護衛……」釋巧巧低喃。「我是不是……是不是做了一件很糟糕、很糟糕的事?」

  佟羿樺歎了口氣,在門檻坐下。「夫人,你還是好好的靜養吧,有什麼事,等到身體穩定下來之後再說。」

  「可是……他走了?他丟下我,不要我了!」

  「不是的。堡主是想讓夫人靜養,不想讓夫人情緒太過激動才離開的,畢竟夫人似乎很怕堡主。」

  「我沒有很怕他,只有一點點怕而已啊!比較起來,我寧願承受那一點點害怕,也不想忍受他不在的感覺……」

  「夫人,這事……你要告訴堡主啊!」

  「他走了,什麼話都不想聽我說,拍拍屁股就走人了……他……根本是不要我了。」釋巧巧哀怨地說。

  「夫人,堡主不可能不要你的,你可知道那些傷了你的蒙古人下場?」

  她搖頭,她逃命都來不及了,哪會知道他們有何下場?

  此刻瞧著佟護衛的表情,再想起堡主對「自己的東西」不許他人妄動的脾氣,難不成那些人全死了?

  「該不會……血流成河了吧?」釋巧巧猶豫地問。想到那杜雲娘也不知道說了哪句話礙到堡主的耳朵,頭就差點被他給扭下來,那那些人不就更加淒慘了,凌遲嗎?

  「沒有,一滴血都沒流。」佟羿樺表情詭異。

  她雖然訝異,不過也鬆了口氣,沒流血……

  「堡主只是將那些人斷骨錯筋,一輩子癱著,忍受劇烈的痛苦,就連想自殺也動不了,除非有人好心的殺了他。」他告訴她。

  她驚愕地張著嘴,接著恐懼地吞了口口水──斷骨錯筋?!

  「堡主是很愛夫人的。」末了,他肯定的道。

  愛她?「佟護衛,你可能搞錯了,堡主怎麼可能……愛我呢?」

  「那麼堡主一怒為紅顏為的又是什麼?」他幾乎想歎息了,面對這麼遲鈍的夫人,他忍不住開始同情起堡主了。

  「那是因為堡主對自己的東西很保護的關係啊!換成是堡裡的其它人被欺負,我相信堡主也會生氣的。」

  「可是絕對不會這麼失去理智。」佟羿樺咕噥。可憐的堡主啊!「難道夫人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沒有。」釋巧巧毫不猶豫地說。「他老是冷冰冰的看著我,冷冰冰的對我說話,冷冰冰的命令我這個、警告我那個,再威脅我這個、恐嚇我那個,這種情形可以稱得上愛?抱歉,我一點都不覺得。」

  他無奈的搖頭,「堡主的性情本就如此,可夫人,難道你沒感覺到堡主對你特別縱容嗎?」

  「完全沒有感覺。」她回答的不假思索。他哪有對他特別縱容了?老是威脅恐嚇她叫縱容?她反倒覺得他限制她很多咧!

  他翻了個白眼。「夫人,不管你做了多無禮的事,說了多無禮的話,堡主從沒傷害過你,不是嗎?」光是這點就可以列為奇跡了啊!

  「他是沒傷害過我,可是那是因為我沒有做出什麼會讓他傷害我的事啊!」

  「天啊!我沒轍了。」佟羿樺仰天長歎,無奈的咕噥著。

  算了,這種事還是留給堡主自己解決,他現在只要負責想辦法解除堡主的冰風暴,不要讓他們一夥人受池魚之殃就行了。

  「夫人,你剛剛說希望堡主陪你,是嗎?」

  「我是這麼說過啦!可是他……可能已經不在乎了吧!」她哀怨的一歎。

  「夫人,妳就好好的休息,睡一覺,我保證你一睜開眼,堡主就陪在你身邊了。」

  「真的?」挺懷疑的耶!

  「請相信我一次。」

  「那……我就睡一下。」釋巧巧其實也非常累了,閉上眼睛,沒多久便睡著了。

  佟羿樺就坐在門檻上沒有任何動作,好一會兒,確定床上的人已經熟睡了之後,他才站起身。

  「堡主,你應該已經聽到了吧!夫人比我們知道的還要遲鈍呢,所以堡主就多點耐心吧!屬下把這裡交給堡主了。」

  他對著空氣恭敬的說,然後便轉身離開這個小院落,到前頭去找久違的二堡主聊天了。

  四周靜得沒有一絲聲音,良久,仇令剛從暗處現身,靜靜的走進房裡,關上房門。

  她足足睡了十六個時辰才幽幽的醒轉。

  甫睜開眼,立即看見一張佈滿鬍髭的臉,她猛地倒抽了一口氣,才發現是仇令剛。

  「堡……堡主?」她吞了口口水,驚愕地瞪著他。

  仇令剛審視著她驚慌的表情,她還是怕他。

  「妳睡了很久。」

  她一楞,「堡主……一直陪著我嗎?」

  「嗯。」冷冷的應聲,他起身到桌旁端來一碗熱粥。「醒了正好,喝碗粥填填肚子,等一下好吃藥。」

  尚未從一直陪著她的驚訝中回神,又看見他竟然拿起湯匙舀了一匙粥,吹了吹之後送到她嘴邊。

  「張嘴。」見她發楞,仇令剛蹙眉冷冷的命令。

  下意識的服從命令,她張嘴嚥下那口粥。

  兩人就這樣沉默的解決掉那碗粥之後,仇令剛端著空碗走到門邊,打開門,將空碗交給守在門外的佟羿樺,然後接過范振杉得知釋巧巧醒過來時趕緊去廚房端過來的藥,關上門走回床前。

  「把藥喝了。」又是一句冷冰冰的命令。

  乖乖的接過藥,她咕嚕咕嚕的喝下。

  接過空碗,這回他沒有離開床邊,直接用內力震開房門,將碗丟了出去,也不管外頭的人來不來得及接住,然後又施內力將房門關上。

  「哇!好厲害喔!」釋巧巧讚歎,欽佩極了。如果她也能有這等功力,在搭配上自己天生的神力,不就所向無敵了?!

  仇令剛眼底因她的讚美閃過一絲不自在,臉上卻依然一片冰冷。

  「堡主,我睡多久了?」

  「十六個時辰。」

  「耶!那麼久?」她豬啊,竟然可以睡那麼久。

  沉默。

  偷偷覷他一眼,還真如佟護衛說的,她一睜眼,就會看到堡主陪著她……

  「堡主,你該不會都沒睡覺吧?」瞧他眼睛佈滿紅絲,言定許久沒闔眼了。

  一直盯著她的冷眼此時撇開了。

  「我有睡。」聲音冷硬。

  說謊。

  她沒有戳破他的謊言,心裡甜蜜蜜的,會不會……有沒有可能,堡主真的有那麼一點喜歡她啊?

  「肚子有不舒服嗎?」他問。

  她搖頭。

  「很好。」他冷冷的望著她。「你應該記得當初的條件吧!不准亂跑。」

  釋巧巧一楞,經過這一連串的災難,她壓根已經忘了這件事了。

  什麼愛她嘛?她還冀望他可能有一點點喜歡她呢,結果她才剛舒服一點,他就準備開始算帳了。

  「你該不會把這件事給忘了吧?」他仍舊陰沉的瞪著她。

  「沒有,當然沒忘,不准亂跑、不准離開你身邊嘛!沒忘沒忘。」就算忘了,現在也已經牢牢的記在腦子裡了。「可是,我不記得堡主有說,違反條件的話會怎樣,對吧?」

  「你還敢提?!」他冷喝。

  她縮了縮脖子,趕緊閉嘴。

  瞪著她好一會兒,最後,他只是長長一歎。「算了,妳也受了罪,我就不追究了。」

  耶?這麼好?

  「沒事了,你睡吧!」

  咦?還睡?她剛剛才醒來耶!

  瞅向他,一看見他佈滿紅絲的眼,她忍不住開口,「堡主,你可以……陪我睡嗎?」

  仇令剛略帶訝異的望著她。

  「大夫說你胎氣還不穩定,所以不能有太激烈的動作。」

  她紅了臉。「堡主,我說的睡覺就是只閉上眼睛去和周公下棋的睡覺,沒有其它延伸的意思了,懂嗎?」

  他又望著她好一會兒,看不出來他冷凝的臉色下到底有什麼想法,不過莫名的,從他的眼中,感覺得到他有一種類似尷尬的情緒。

  她微微一笑,「可以嗎?」

  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才彎身脫下鞋襪,爬上床,在她身旁躺下,連人帶被的將她攬進懷裡。

  她這麼說,是為了想讓他睡一覺,否則已經睡了十六個時辰的她怎麼可能還想睡呢!

  她根本一點也不睏。

  半晌──

  仇令剛低頭望著懷中又沉沉睡去的人,嘴角不自覺的露出一抹疼寵的笑,然後他也閉上眼睛,睡了。

  房間的門輕輕的被人從外面推開,一顆黑色的頭顱悄悄的探了進來。

  「巧巧姊姊?」梅靈心輕聲喚著。

  在更衣的釋巧巧一聽,匆匆的綁好衣帶,從屏風後走了出來。

  「靈心,是你啊!進來坐啊。」她招呼道。

  「那個……師伯不在嗎?」她先問。

  「你說堡主──他不在,說要到市場去買輛馬車,還要改裝,不過佟護衛在,只是不知道他躲在哪裡罷了。」釋巧巧聳肩。

  「喔!」她這才安下心,走了進去。「巧巧姊姊,你們要回中原了,對不對?」

  「是啊,大夫說可以做長途旅行了。」釋巧巧疑惑地望著她,「怎麼?靈心你不和我們一起回去嗎?」

  「我也不知道呢。」她一向開朗的臉顯得有點黯然。

  「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釋巧巧擔憂地問。

  「巧巧姊姊……」梅靈心欲言又止的望著她。「巧巧姊姊,如果說……你很喜歡一個人,那個人好像也喜歡你,可是你卻知道你們兩個是不可能有結果的,那……你會為了那個人而離鄉背井嗎?」

  釋巧巧立即知道她為何有次一問,微微一笑,「首先,我會先搞清楚,為什麼兩個人不可能有結果。」

  「那是因為如果兩人在一起,就是……亂倫……」梅靈心垂下頭,囁嚅地道。

  釋巧巧一楞,她說……亂倫?!

  她以為靈心說的人是二堡主,可……難道她想錯了,她喜歡的不是二堡主,而是與她有密切關係的近親?!

  「靈心,我以為你喜歡的人是二堡主。」

  梅靈心一赧,知道沒能瞞過,只好坦白承認。

  「我是喜歡他啊!可這也是問題所在,俗話說,一日為師,終生為父,難道你可以和父親成親嗎?所以說我和師父是不可能有結果的。可是,師父又要我和他回中原去,我每天看著他,我會很痛苦的。」

  釋巧巧鬆了口氣。「我還以為什麼事咧,嚇了我一跳。」

  「巧巧姊姊,難道這樣還不夠嚴重嗎?」她撅著嘴。

  「當然不嚴重,一點也不嚴重。」釋巧巧笑嘻嘻地說。

  「為什麼?」

  「因為這問題很好解決啊,你們又不是真的有血緣關係的父女,對吧!現在他只是你的師父,你呢,只要背叛師門,這個關係就沒啦!」

  「背叛師門?」

  「對啊,很簡單的。」

  「可是……我想學五行八卦啊!」

  「想學又何必一定要拜師呢?以後你們成親,你是他的妻子,也可以要他教你嘛!像我,也想要堡主教我功夫呢!堡主的功夫那麼好,不多學一點不是很可惜?」

  「這樣啊……」梅靈心沉吟。「真的可以這樣嗎?你們中原那裡不會有很多禮教規範嗎?」

  「管他那麼多做什麼?仇家堡可沒那些東西。」

  「我懂了,好吧!」她作下決定。

  「太好了,二堡主肯定會很高興的。」

  「巧巧姊姊,你真的要和師伯學功夫嗎?」

  「不要叫師伯了,你都要背叛師門了,還是早改口吧。」釋巧巧提醒她。「我是要學啊!不過還沒跟堡主提就是了。」

  「可是……你不是有身孕了嗎?」

  「笨,我可以等孩子生下來之後再學啊!」她輕笑,她才不會拿孩子冒險咧!

  「學功夫很累喔!」

  「可是學功夫可以強身,也可以自保,如果我有武功,這回的事件也不至於這麼淒慘,是吧!」

  「說的也是。」

  「不過這都是以後的事了,更何況……」

  「怎樣?」

  「堡主願不願意教我還是個大問題呢!」很難嗎?唉!肯定很難。

  隔天,返回仇家堡的途中,馬車上。

  仇令剛捨棄馬匹,和釋巧巧同坐馬車中。

  「你想學武功?」仇令剛突然問。

  她一楞,想到可能是靈心或者是那時候隱身在暗處的佟護衛告訴他的。

  「對。」點點頭,她勇敢的說。

  「學武很累。」他冷聲道。

  就知道他不可能教她的。

  「我不怕累。」

  「學武必須持之以恆,一旦學了之後,再累再苦都不能後悔。」

  「我不會後悔。」

  「如果你真的學了,我可不准你半途放棄。」

  「我說了我不會……咦?堡主願意教我?!」她驚愕地問。

  「你不是要跟我學嗎?」他冷哼。

  她笑了,「對,我要跟堡主學。」

  「那等你把孩子生下來之後,就開始學。我警告你,你如果喊累的話,我可不饒你。」

  「不會,謝謝堡主。」

  原來……讓他答應一點也不難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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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為了不讓釋巧巧的身體太過勞累,所以他們走得很慢。之前快馬三日半便從仇家堡抵達錦城,如今回途,卻花了整整半個月的時間……還在半路上。

  「惡……」馬車裡,釋巧巧害喜得非常嚴重。

  「停車。」仇令剛一見她又開始反胃,立即喊道。

  「已經停了,堡主。」淪為車伕的佟羿樺,早在聽到反胃聲時就將馬車停下,根本不用仇令剛的命令。

  「我們下車走走,看會不會舒服一點。」仇令剛扶著釋巧巧下馬車。

  騎在馬上的范振杉和駕車的佟羿樺相視一眼,兩人無奈的一笑。

  而騎在另一匹馬上的仇令烈翻了一個白眼。

  「拜託,大哥,不到半個時辰前咱們才停下來休息耶!你如果忘了,請回頭看看,不遠處那棵高大的樹木,就是方纔我們休息的地方。再不然,視線拉遠一點,那一座土丘,是我們不到一個時辰前休息的地方。再過去,那個有陽光反射的地方,是我們一個時辰又兩刻前休息烤魚的小湖,如果這樣還不夠,你可以再……」

  「多嘴。」仇令剛冷聲一哼。

  「什麼嘛!用這種速度走,到明年也走不到仇家堡。」仇令烈喃喃嘀咕著。

  「堡主,我看……我們趕緊趕路吧!我不要緊的。」釋巧巧臉色有點蒼白。

  「別理他們。」仇令剛冷淡的說。

  「師父,你別多嘴啦!這樣很好啊,就當遊山玩水嘛!」騎在另一匹馬上的梅靈心策馬來到仇令烈馬旁。

  「還叫師父,你不是說要背叛師門了嗎?」仇令烈立即忘了其它人的事。

  她聳聳肩。「習慣了嘛!」

  「那你最好從現在開始習慣叫我的名字。」他警告道。

  吐吐舌,梅靈心笑了笑,沒有告訴他,她每天睡前,都喚著他的名字百遍千遍呢。

  另一邊,釋巧巧在仇令剛的攙扶下,散步到路旁的疏林,走沒幾步路忍不住又吐了起來。

  「我不知道害喜這麼辛苦。」仇令剛聲音冷漠,扶著她的腰,對鼻息間的酸臭恍若未聞。

  好不容易吐完了,她喘著氣,虛弱地靠在他的身上。

  「我根本連懷孕會害喜都不知道。」

  他沉吟了好一會兒,「這個孩子不要了。」

  她一楞,猛地抬起頭來,「堡主,你剛剛說了什麼嗎?」她咬著牙,怒瞪著他雙眼微瞇,觀察著她的反應。

  「孩子不要了。」

  「孩子不要了?!你說孩子不要了!」她倏地大吼,再也顧不得虛弱,一把揪住他。

  他的衣襟,將他頭扯下來和她鼻對鼻、眼對眼,怒火直接噴到他的臉上。「你敢說你不要這個孩子?!」

  所有人聞聲,急忙趕過來看看到底發生什麼事,而每個人,除了不瞭解仇令剛性情的梅靈心,一看見眼前這景象都愕然地瞠大眼,然後便開始為釋巧巧祈禱了。

  「我說了,不是嗎?」仇令剛望著她怒火填膺的模樣,冷冷的說。

  「你……你不要孩子,那你幹麼夜夜耕耘,差點把我累死?嘎?!現在好了,孩子有了,你煩了,一句話不要孩子,你要怎麼把他收回去?渾蛋!你說啊!」

  一股明顯的壓力倏地籠罩在他的四周,他神情瞬間一沉,變得陰森殘佞,讓仇令烈等四人臉色瞬間閃過恐懼。

  「她死定了。」仇令烈咕噥,拉著梅靈心準備隨時轉身逃走。

  「未必。」佟羿樺雖然也心驚膽戰,但是仍相信自己的觀察。

  釋巧巧當然也感受到了,心裡恐懼的顫抖著,可一想到他竟然不要孩子,又生氣的瞪向他,強逼自己不要退縮,大不了就跟著孩子一起死。

  「瞪什麼瞪,你眼睛大啊!你以為裝出個死人臉我就怕你嗎?!」為了壯膽,她更大聲的吼,可聲音卻不由自主的發抖。

  仇令剛無語,只是用那冷到極點的陰森森眼光瞪著她。

  「仇令剛,我現在慎重的警……惡──」一番義正辭嚴的話還來不及說完,一陣噁心又起,根本來不及轉身,她直接就吐在仇令剛的身上。

  「我的天啊!」一旁的四人同時低呼,到這時候,連本來看好釋巧巧,認為堡主不會對她怎樣的佟羿樺都在心裡哀嚎了,這下她真的死定了!

  釋巧巧根本無暇顧及其它,許是方才情緒太過激動,這次吐得特別嚴重,她整個人都無力的癱軟了,再也吐不出什麼東西來,卻仍一直嘔著。

  須臾,躲在一旁的四人驀地驚愕的瞠大眼,不敢置信的張大著嘴。

  就見仇令剛原本渾身散發著令人不寒而慄的殘酷氣勢瞬間消弭無蹤,陰森的臉色一緩,露出一抹擔憂,在釋巧巧癱軟下來的時候,一手環住她的腰,一手輕輕的在她背上拍撫著,對於自身的慘狀根本無動於衷。

  「你真是的,他把你害得這麼慘,你還要他幹麼?!」仇令剛聲音冷酷,可手上的動作卻是輕柔的。

  噁心感才稍緩,聽到他的話,她明顯的一楞,他的意思是……

  「你……為什麼不要……孩子?」她虛弱的問,費力的想要站直身子。

  他見狀,立即將她扶起。

  「他讓你那麼痛苦,要他做什麼?」他說得理所當然。

  靠著他才勉強撐住身子的釋巧巧訝然地抬起頭來,不可思議的望著他,原來是這樣嗎?因為孩子害她孕吐,所以他不要孩子?

  「我說堡主……」她輕歎,稍事休息一下。

  仇令剛深幽的雙眸靜靜地望著她,又變成堡主了,這代表她的情緒已經穩定下來了。

  嗯,休息夠了。

  「堡主,你這行為叫做本末倒置。」

  他無語,面無表情的等著她解釋。

  「這個孩子不是他自己莫名其妙形成的,而是堡主夜夜耕耘的結果,所以如果真要說是誰害我這麼痛苦的,絕、對、不、是、孩、子!懂嗎?」

  「那麼是誰?」他冷聲問。

  一旁的四人無聲竊笑。

  釋巧巧翻了一個白眼。「是你啊!堡主。」

  仇令剛眼神危險的瞇起。「是我?」

  「沒錯,是你,要不是堡主那麼努力,我也不可能懷孕,所以不是堡主你,是誰?」她又翻了一個白眠,忍不住咕噥。「要真有別人,怕你不將他碎屍萬段才怪。」

  「是妳自己爬上我的床的。」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

  她聞言一窒,那四人再也忍不住倒在一旁狂笑了。

  「你們不想活了是嗎?」釋巧巧惱羞成怒,找出氣包了。

  四人立即爬起,飛快的溜了,可那笑聲仍不斷的傳了過來,讓她一張俏臉漲得通紅。

  「是,是我自己爬上你的床說要一個孩子的,怎樣?」她挑釁地望著他。

  「之前你認為是孩子的錯,所以要殺了孩子,現在知道是我的錯了,怎樣?你要殺了我嗎?!」

  仇令剛垂著頭望著她好一會兒,「既然是你自作自受,那就算了。」

  釋巧巧火大的瞪著他,他說她自作自受?!

  不過隨即一怔,他……說的也沒錯,她的確是自作自受。

  喪氣得整個人靠在他懷裡,她一絲力氣都使不出來了。

  他默默無語的擁著她,眼底有著隱隱的愛憐。

  「堡主……」好一會兒,她再次出聲。

  「嗯?」他低應。

  「堡主,你好臭。」

  他臉色一沉,「這又是誰造成的?」他冷哼。

  「呵呵!」她乾笑,緩緩的離開他的懷抱,低頭望著他長袍上的酸臭穢物。「這算不算是堡主你……自作自受?」

  仇令剛冷蹬著她,好一會兒,突然嘴角一勾,「算吧!」

  釋巧巧驚訝的望著他,她剛剛是不是看到堡主他……笑了?!

  又過了五日。

  他們現下和仇家堡的距離,快馬只需兩個時辰不到便可抵達,可依照這幾日的速度來算,他們可能還得耗上三日有餘。

  「就算是烏龜,可能也早就爬到仇家堡了吧!」仇令烈歎道。

  前頭,仇令剛正扶著釋巧巧下馬車,準備進客棧休息,今天的行程算是結束了,而現下未時都還沒過呢!

  「沒人要你跟著,你可以先回堡去。」仇令剛寒聲道。

  「我才不要。」他先回去?他又不是笨蛋,回去後可是有很多「責任」要扛呢!

  「那就閉嘴。」他命令。

  「說說也不成。」摸摸鼻子,仇令烈咕噥。

  一行人也只有他會抱怨了,至於其它人,佟羿樺是仇令剛的貼身護衛,范振杉則是護衛隊長,跟著主子是理所當然的,而梅靈心呢,長這麼大還沒出過錦城,她就當是遊山玩水,樂得很呢。

  安頓好之後,仇令剛吩咐釋巧巧休息後,便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當她一覺醒來,天才開始昏暗,不意的看見一包包不知是什麼的東西放在桌上。

  好奇的下床查看,咦?是蜜餞。

  唔,牙齒一酸,分泌出好些口水,她趕緊退開來,撫了撫發酸的牙齒。

  「掌櫃夫人說,懷孕的人都會想要吃酸的。」仇令剛剛好推門而入。

  「我不敢吃酸的。」她搖頭,沒有領會到這些東西之所以在這裡所包含的意義。

  仇令剛蹙眉,上前將所有的蜜餞全掃進紙簍裡。

  「堡主,你怎麼把蜜餞全丟了?」釋巧巧訝問。

  「你不敢吃,留著無用。」他冷冷的說。

  「既然要丟,幹麼又要買呢,真是的,到底是誰去買的啊?」她覺得浪費。

  他沉默,臉上的神情顯得冷硬。

  她見狀,微微一楞,他方才一進門說的話,倏地躍進她的腦裡。

  掌櫃夫人說,懷孕的人都會想要吃酸的。

  她並沒有機會見到掌櫃夫人,而從外表看,也看不出她有懷孕,那為什麼掌櫃夫人會……

  難不成,他是因為這幾日她胃口極差,什麼都不想吃,所以去問人家?

  結果買來的卻是她不敢吃的酸東西,他才會一臉不高興?

  釋巧巧笑了,笑得好柔好柔,笑容裡帶著好多的幸福。

  她上前拿過紙簍,將那一包包的蜜餞撿起來。

  仇令剛狐疑的看著她,當她將它們打開,捻了一顆丟進嘴裡時,他訝異的表情真是有趣極了。

  「哇!好酸喔!」她雙手摀著頰,整個臉都皺在一起了。

  「不敢吃為什麼要勉強自己?」他抓著她的手,充滿不解。

  「那是因為……」唔,真的好酸喔,可是……好過癮。「這是堡主你對我的心意啊!」她甜甜的笑著。

  他默默地凝視著她,然後抬手輕輕撫上她俏嫩的臉頰,一聲輕歎之後,她被攬進他的懷裡。

  「堡主?」她輕喚,臉上帶著笑,幸福地偎緊他。

  「別再叫我堡主了。」淡漠的聲調,卻已無冰冷的氣息。

  「不行,我已經習慣了。」偷偷一笑,她故意道。

  他沉默了一會兒。

  「隨你。」又是冷冰冰的調調。

  「要不,等回堡之後,我再改口,好嗎?」

  她感覺環著自己的手臂一緊。

  「隨你。」同樣一句話,卻是不同的語調。

  釋巧巧又笑了。「堡主,我突然想吃麥餳耶!」不想吃酸,倒想吃甜。

  又是一陣沉默,好一會兒之後──

  「我去買。」仇令剛要起身,卻被她拉住。「巧巧?」

  「我想堡主抱著我。」她柔柔地望著他。

  他眼一瞇,坐了下來。「你不是想吃麥餳?」

  「那叫別人去買就成了。」再次偎進他的懷裡,隨手又捻了一顆蜜餞入口,她忍不住抖了抖,唔,好酸好酸。

  「別吃了。」他將那些蜜餞推遠一點。

  「其實真吃了,就覺得還不錯耶!雖然還是覺得挺酸的,可卻很過癮。你吃吃看。」她探手捻了一顆拿到他嘴邊。

  瞧見他為難的臉色,她催促,「張嘴啊。」

  冷瞪她一眼,仇令剛張嘴將她手上的蜜餞含進。

  看著他因酸而微瞇的眼,釋巧巧笑著再次偎進他的懷裡。

  她似乎可以開始相信佟護衛說的話了,是吧!

  以著比烏龜還慢的速度,好不容易終於「爬」回了仇家堡,可都還沒進堡,大門口的守衛就稟告他們,堡裡有客人在等他們。

  「任姑娘?」佟羿樺遠遠的看見守衛所說的客人,訝異的低呼,然後飛快的看了一眼臉色冷凝的堡主。

  咦?釋巧巧望過去,任姑娘,那個固定每半年就會到仇家堡小住個十天半個月的知府千金任純純?

  「半年又過去了嗎?」范振杉訝問,時間過得還真是快啊!

  「這個任姑娘……該不會是那個娘的結拜妹妹任夫人的女兒吧?」仇令烈試圖尋找記憶。

  「是啊!」范振杉回答。

  「不會吧!娘都死了,她還攀著這層關係不放嗎?」

  「壯志未酬,哪能輕易放棄。」佟羿樺輕聲道。

  釋巧巧楞楞的看著那位比她漂亮,比她高雅,家世也比她好太多太多的任純純,瞧著她柳腰款擺、氣質高雅的朝他們走來,她都忘了,有好些個千金小姐也心儀著她家夫君呢!

  不安地偏頭望向仇令剛,卻發現他像在觀察她的反應般,正一瞬也不瞬的瞅著自己,看也沒看那任純純一眼。

  「走了。」他冷聲道,牽著她的手就走。

  「欸,大哥,你要去哪裡?有客人耶!」仇令烈忙道。

  「令烈,這是你回堡的第一份工作。」

  「耶,馬上就要勞役我了?」他真是命苦啊!

  「二堡主,基本上這件差事等於無事,堡主從來沒理會過『客人』,二堡主可以比照堡主的做法。」范振杉解釋,瞄了一眼一直站在待在仇令烈身旁的梅靈心,故意道:「當然,如果二堡主打算好好招待客人的話,也是沒問題的。」

  「我看就比照辦理吧!」仇令烈立即說。

  「走吧!咱們回水雲榭。」仇令剛沒有意見,牽著釋巧巧的手,視若無睹的與任純純擦身而過。

  才剛輕啟紅唇、打算喚心上人一聲的任純純,瞬間像被點了穴般,呆住了。

  釋巧巧不忍的回頭望那雕像一眼。「堡主……」

  「你說回堡會改口的。」

  她什麼都來不及說,就被擋了回來。

  「喔。」她一楞,是喔,已經回堡了。「我是想,那任姑娘……」

  「閉嘴。」他直接堵住她想說的任何話,根本不用聽就知道她想說什麼。

  「可是……」這樣有點殘忍,人家可是個知府千金,嬌滴滴的姑娘家耶!

  「夫人,你不用為任姑娘擔心,她已經習慣了。」佟羿樺為免可憐的堡主吐血,好心的開口。

  「咦?習慣了?!怎麼說?」

  「因為她每次來,堡主都是這麼對她的。」

  啊!說的也是喔,她倒忘了堡主向來是這樣對待女人的,所以他們才會認為堡主是個坐懷不亂的君子,其實壓根不是這樣……

  突然,仇令剛猛地停下腳步,冷冷的盯著前方。釋巧巧多走了兩步之後才停了下來,疑惑的望向他。

  佟羿樺也停下來,「沒想到還有其它客人啊!」

  其它客人?她疑惑地望過去,看見一個虎背熊腰、蓄著落腮鬍的中年男子,他身旁站著一位身著火紅勁裝的姑娘,美艷且霸氣十足。

  奇了,怎麼這些客人都不在大廳等呢?就這麼迫不及待的跑出來「迎接」他們?

  「是邢堡堡主邢重天和他的女兒邢小鳳。」佟羿樺在釋巧巧身邊低聲道。

  「仇堡主,真是好不容易終於把你給盼回來了。」邢重天聲音嘹喨,哈哈一笑,領著女兒上前。

  「邢堡主。」仇令剛冷淡的打聲招呼。「何時來的?」

  「來了兩天了。來來來,這是我的女兒小鳳,仇堡主應當還記得才是。」

  他將女兒拉到仇令剛面前,父女倆都看到、也得知釋巧巧的存在,可是卻同樣選擇漠視她。

  釋巧巧想退開,可是被握住的手突然一緊,仇令剛不讓她退開。

  好吧!既然如此,她就繼續站在這裡當個隱形人吧!

  「小鳳見過仇堡主。」

  邢小鳳那勾魂似的鳳眼朝仇令剛一勾,嬌嗲的聲音連釋巧巧聽了都起了雞皮疙瘩,如果她能自然的說話,以她的音質,應該是滿好聽的聲音。

  仇令剛一如往常,冷眼掠過賣弄風騷的邢小鳳,直接對上邢重天。「不知邢堡主此次前來,有何貴事?」

  邢小鳳臉上閃過一絲惱怒,可邢重天是個老江湖,笑了笑,將女兒拉回身邊,有意無意的掃了釋巧巧一眼,視線停留在她被仇令剛緊緊握著的手,然後回到仇令剛臉上。

  「是有重要的事要與仇堡主研討,不知仇堡主可否撥個時間私下談談,就咱們兩個。」

  仇令剛臉色冷沉地凝視著他好一會兒,才點點頭。

  「羿樺,送夫人回水雲榭休息,不許任何人去打擾,知道嗎?」

  「是,堡主。」佟羿樺領命,恭敬的朝釋巧巧道:「夫人,屬下送你回水雲榭休息。」

  「勞煩……佟護衛了。」釋巧巧楞楞的望向仇令剛,她不想離開,可……

  「巧巧,我很快就過去,你放心,沒有人敢去打擾你,你可以好好的休息。」仇令剛輕聲地說。

  她無奈,卻也只能乖乖的跟著佟羿樺離開。

  「邢某不知道仇堡主已經成親了,怎麼沒聽說呢?」邢重天笑問。

  「只宴請自家人,沒有大肆鋪張。」他已經有點後悔順從巧巧,沒有大肆鋪張了,要不然這些個嫁不出去的花癡女就不會老來纏著他了。

  「不知道夫人是哪位官家的千金,或者是哪個武林世家的女兒呢?」

  仇令剛冷冷的望著他。「她是仇家堡的堡主夫人。」身份之於他有如糞土。

  邢重天笑了笑。「當然。」

  「振杉!」仇令剛偏頭一喊。

  范振杉立即出現,「堡主。」

  「陪著邢姑娘,免得她在堡裡迷路了。」

  說的好聽,彼此卻都心知肚明,這名義上說「陪」,實際上則是監視她,不讓她有機會潛進湖園找釋巧巧的麻煩。

  「邢堡主,請移駕朝議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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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原來「驚喜」還沒結束。

  才經過大廳,便驚愕地望著從大廳衝出來擋住她去路的人,對釋巧巧來說,這才是最大的驚喜吧!

  佟羿樺迅速的擋在她身前,一把利劍也已出鞘,架在來人的頸上。

  「你是誰?!」他質問眼前的中年男子。

  「巧巧!」釋東華面露恐懼,朝著釋巧巧大喊。

  「佟護衛,他是我爹。」釋巧巧抓住佟羿樺的手肘,示意他把劍收起來。

  佟羿樺訝異的收劍入鞘,是夫人的爹?

  來回望了他們一眼,既是爹親,為什麼夫人見到他卻臉色發白?

  「爹,到廳裡坐,有什麼事到裡面再談,好不好?」釋巧巧低聲道,戰戰兢兢的將釋東華請進大廳。

  佟羿樺不放心的跟著走進去,不料她卻擋住他。

  「佟護衛,麻煩你先下去,好嗎?」她不好意思地說,她不想一定會有的難堪畫面讓人看見。

  佟羿樺掃了釋東華一眼,默默的退了下去,堡主正在接見邢堡主,想必邢堡主真有重要的事情要談,那……

  回頭望了大廳一眼,釋巧巧朝他微一苦笑,將門給關上。

  他該去打擾堡主嗎?



  門裡,釋巧巧畏怯地看了一眼充滿怒氣的爹。

  「爹,你怎麼會到這裡來?」她囁嚅地問。

  「哼!你還有臉問?!」釋東華怒哼,一把扯過她,「你這個死丫頭,是不是打算放我們兩老不管了,嘎?!」

  「爹,我沒有啊!」她手肘一陣痛,忙喊。

  「還說沒有。」一巴掌從頭心打下。「你自己說,你多久沒有回家了?」話剛落又是一掌。

  「可是我都有把薪餉托人帶回家給你們啊!」

  「那一點錢有什麼用,你知不知道爹好不容易又找到了幾個願意娶你的人,就等著你一放假回家讓他們看一看,結果大半年過去了,你竟然沒一次出現,你要我的臉往哪裡擱啊?你是存心讓我難看,跟我過不去是不是啊!」每說一句,他就一掌伺候在釋巧巧頭心、後腦。

  釋巧巧一手被扯得差點脫了臼,可她還是不敢使力掙脫,怕不小心傷了他,不管怎麼說,他總還是她的爹。

  「爹,我沒有啊!我這大半年都有工作要做,沒有休假。」自由的一手抱著頭,可仍被重重的打了好幾下,打得她眼冒金星,頭暈目眩。

  「你騙誰啊你!你以為我是這麼好騙的嗎?」他又是一拳。「我警告你,死丫頭,這次這個人不准你再給我搞砸,我是鐵了心,已經收了人家五百兩的聘金,一定要把你給嫁出去,就算綁也要把你綁到陸員外的床上去。」

  「什麼?!爹,你收了人家的聘金!」釋巧巧驚恐的大喊,她已經和堡主成親了,怎麼可能再嫁給別人呢?啊!糟了,她根本還沒通知他們。

  「對,我今天來就是要把你帶回去的。」

  「可是我有工作啊!」

  「你又沒有賣身,要走隨時可以走!死丫頭,別再找借口了。」

  他用力一扯,喀的一聲,釋巧巧痛呼一聲,右手脫臼了。

  「爹……我的手……」她痛苦的低喃,可釋東華根本不理會她。

  「死丫頭,今天你不和我回去的話,我就打斷你的腿!誰敢攔我,我就讓他好看。」

  「我倒要看看,你要怎麼讓我好看。」

  仇令剛推開門,挺拔的身軀站在門口,週身散發出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陰森氣息,冷凝的眼神一見著釋巧巧被拉扯得已經變形的右手,倏地變得暴戾,臉色陰沉到極點的緩緩掃向第一眼就被他的氣勢給嚇傻了的釋東華。

  「堡主?!」釋巧巧驚喊,一時忘了答應要改口。他不是和邢堡主……看見門外的佟羿樺,她瞬間理解,原來是他去求救的。

  仇令剛身形一閃,他們根本來不及眨眼,他便倏地出現在他們眼前,抬手一攫,釋東華慘叫一聲,便鬆開了拉住釋巧巧的手,痛苦的抱著自己的手退了好幾步,驚恐的瞪著仇令剛。

  仇令剛根本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低頭審視釋巧巧的手,發現已經脫臼了。

  殘佞的眼神倏地射向釋東華,釋東華恐懼的驚叫一聲,躲到柱子後頭。

  「我沒事。」釋巧巧連忙說。

  仇令剛瞪向她,都脫臼了還說沒事!這個笨女人!

  「忍一忍。」他寒聲道,抓握住她的手一推,她尖叫一聲,痛得差點暈去,不過脫臼的關節已經回到原位。「動一動。」

  她聽話的動一動手,咦?

  「還痛嗎?」

  「不痛了。」她感激地說。「你不是和邢堡主商討事情嗎?怎麼會過來的?」

  仇令剛冷冷的掃了釋東華一眼。「我答應過你不讓你單獨面對他們。」

  釋巧巧一楞,原來他都記得!

  「他是我爹,請不要太為難他,好嗎?」

  「他該死!」他殘酷地說。

  「不可以。」她揪住他的衣襟,「如果……如果你有一點點喜歡我,就放過我爹。」

  他瞪著她好一會兒,冷哼一聲,「你開始懂得利用自己的優勢了。」

  哦,什麼意思?

  「還不滾!」他冰冷的視線射向釋東華,沉聲吼。

  釋東華腿一軟,可是卻仍不甘心。「我……我是她爹,我要帶她回去,她……」

  仇令剛冷凝的目光緩緩在他臉上梭巡,倏地讓他噤了聲。

  「我爹他……收了陸員外五百兩聘金……」

  「羿樺,把他丟出去,連同五百兩銀子。」

  「是,堡主。」佟羿樺樂於從命,進來揪著釋東華就走。

  「爹,我會找時間回去的……」釋巧巧跟了過去。

  「我不准妳再回去了。」仇令剛將她扯了回來。

  頭一暈,她呻吟一聲靠近他的懷裡。

  「怎麼了?!」他急問。

  「沒什麼,只是有點頭暈。」不敢跟他說是被爹揍的,否則怕他會衝出去殺了爹。

  他二話不說的將她抱起,往水雲榭走去。

  「堡主,你還有客人……」

  「不重要。」他冷聲打斷她。

  「可是這樣不太好吧?人家大老遠的趕過來,事情肯定很重要……」

  「沒有什麼事比你重要。」他寒聲道。

  她聞言一窒,隨即漾出一抹笑,滿足的靠向他的胸膛。

  「堡主,你這樣會寵壞我的。」

  「我想看你被寵壞的樣子,不過……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要改口?」

  「啊!我一時忘了。」

  「從現在開始,你最好記住。」

  「對了,還有一件事,我好像忘了讓人通知我爹娘我們成親的事……」

  「你這個……」難怪。「算了,我會讓人去告訴他們的。」

  「謝謝你來,令剛。」第一次,她喚他的名。

  仇令剛一頓,深深的凝視著她,然後低下頭吻住她,良久,才低聲道:「不客氣,夫人,為夫隨時為你效勞。」

  「實園」是仇家堡僕人們所居住的地方,園內,以一人造溪流分為三部,分別為單身男僕居住的「崇實院」,單身女僕居住的「知實院」,以及有家眷同住的「行實院」。

  趁著兩位堡主埋頭商討不明事宜分不開身之際,釋巧巧偷偷的溜出水雲榭,來到實園。

  自己原先住的寢房已經有人搬進去住了,也就是說她在實園已沒有容身之地,連原本和她同寢室的三個女僕一看見她,也都撇開臉垂著頭離去,她納悶不解之餘,只好晃到行實院葦秋玲住的小屋子。

  「她們是在嫉妒你。」

  葦秋玲倒了一杯茶給她,然後抱著兒子在她對面坐下。今天她剛好休假,本想帶著兒子到街上買點兒東西,誰料飛上枝頭的巧巧竟會出現在實園裡。

  「嫉妒我?」釋巧巧一楞,黯然的垂下頭。

  她見狀,輕聲一歎。「怎不嫉妒?本是同樣身份、同樣階級,結果呢?你成為堡主夫人了,別說平起平坐,連抬眼兒多瞧你一眼都不行了。」

  「可我一樣是巧巧,並沒有變啊!」

  「你人是沒變,可身份變了、稱謂變了,地位也不同了。」

  「那……那我回來當丫頭,住實園。」

  「巧巧,別說這種讓人氣咽的話兒。」葦秋玲輕喝。

  她委屈道:「我沒有啊,我說的是真的,我……」

  「巧巧,秋玲姊瞭解你,所以不會把你這話兒當一回事,可若你說給別人聽,人家會當你是存心嘔人,知道堡主疼你,拿喬了,盡說些讓人心兒發酸的話惱人。」

  「嘎?!」釋巧巧錯愕,怎麼會這樣呢?

  「其實,那些人也不全是嫉妒你,她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跟你相處,明明就是工作在一起、睡覺在一起的姊妹,平時傻不楞登的還需要她們關照著,免得你被其它凶悍的丫頭給欺負了還不知道吭聲,可莫名其妙的,變成了高高在上的堡主夫人,她們也是無所適從,不知道該如何適應這種巨大的改變哪!」

  「可……人家依然是那個傻不楞登的傻巧巧啊!」她無奈極了。

  「傻瓜,給她們一點時間,會適應的。」葦秋玲輕笑,知道巧巧不是傻,她只是不想爭,因為她天生力大,怕不小心傷了人,才會不爭不吵的任人使喚,久而久之,不知情的人就認為她傻了。

  「真的嗎?」

  「娘,人家要餳餳……餳餳啦!」葦秋玲腿上的男孩兒終於按捺不住的吵了起來。

  「小平兒乖,娘跟巧姨說話,等一下再去買餳餳,乖,別吵了。」

  「不要不要,小平兒要鍚腸,要餳餳,要餳餳!」

  「小平兒不乖,娘要生氣嘍!」她警告道。

  「哇!娘騙人,娘說要買餳餳,娘騙人!小平兒討厭娘!討厭!討厭!」

  「小平兒!」葦秋玲無奈的喊。

  「秋玲姊,我先回去好了,我不知道你們要上街,對不起。」釋巧巧不好意思的起身準備離去。

  「巧巧,你又要回湖園嗎?」葦秋玲抱著兒子忙著跟出來。

  她在門口停下,「是啊,令剛說堡裡現在閒雜人太多,要我留在湖園裡別隨便出來。」

  「堡主真的很疼妳,是不?」葦秋玲輕問。

  「是啊!他很疼我。」她漾著幸福的笑。只是有點寂寞,在他忙著的時候。

  「這樣好了,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上街?整天關在湖園裡不悶嗎?」

  釋巧巧猶豫著。

  「哦?是不是不太方便嗎?」葦秋玲察言觀色。

  「不是的,秋玲姊。」她連忙搖頭。

  「沒關係,巧巧,如果為難的話就當我沒提。」

  「沒有沒有,我想跟你們一起去,只是要等我一下,我回去拿個東西。」

  「好,那半個時辰後在大門口見,我和小平兒等你。」

  她不想再失去秋玲姊這僅剩的朋友了!

  匆匆的回到水雲榭,仇令剛還沒回來,肯定還在和那邢堡主周旋吧!

  她只知道他們討論的事情與武林大會有關,其它的一概不知,不過她猜想,令剛可能也在考慮要不要參加吧!否則他早就像過去一樣斷然拒絕,然後將邢堡父女倆掃地出門。

  算了!令剛什麼都不告訴她,就代表她根本無權過問。

  拿了一些銀兩,她轉身離開水雲榭,才剛踏出湖園,便碰上了佟羿樺。

  「夫人,你要上哪兒去?」他疑問。

  「呀?佟護衛,你回來了?!那堡主……」也回來了。

  朝他身後望去,就見到距離大約二十來步,身後還跟著邢小鳳的仇令剛。

  「妳要出去?」仇令剛走上前,垂頭冷淡地望著她。

  「哦,我想上街買些東西,可以嗎?」釋巧巧試著不去看他身邊的邢小鳳,可心裡卻冒出了許多問題,譬如,她為什麼會在這裡?她為什麼會和他在一起?他看起來像是要帶她進湖園?他為什麼沒有像以前一樣對她視而不見離她遠遠的?

  「自己一個?」他蹙眉。

  「不是,秋玲姊和小平兒也一起。」

  「他們是誰?」

  佟羿樺立即低聲說明那兩人的身份,邢小鳳也聽到了。

  「仇堡主,原來你的夫人是個丫鬟出身啊!」邢小鳳驚呼,恍然大悟般的點頭。「難怪仇堡主一直不敢介紹她跟大家見面,原來是怕丟臉。」

  釋巧巧臉色有絲蒼白,看到邢小鳳鄙夷的表情,她難堪的低下頭。

  仇令剛臉色一沉,凍人的視線瞪向邢小鳳。「你還在?」

  邢小鳳一楞,「我不是說了,我要來參觀湖園嗎?!」他竟然一副忘了她存在的樣子,存心讓她難堪。

  「我也說了,湖園不是讓人參觀的地方,『閒雜人等』是不准進入的。邢姑娘,再過去就不是你可以踏進的地方了。」

  「仇堡主,別忘了,我可是仇家堡的客人。」邢小鳳惱怒的說,竟然說她是閒雜人等?!

  「邢姑娘,別忘了,我可是仇家堡的主人。」仇令剛冷酷的瞪著她。

  「可是你欠我一個夫婿,難道不應該賠我嗎?」她刁蠻地說。

  「我不記得何時欠你那種東西了。」他冷哼。

  「誰叫你不娶我,那就要賠我一個夫婿啊!」她雙手抆腰,刁蠻兼耍賴。

  「羿樺,把她丟出去!」懶得和這番女廢話,仇令剛直接命令。

  「是,堡主。」

  「你敢動我一下,我就叫你娶我!」邢小鳳朝佟羿樺怒喊,她特討厭這個武功比她高,對主人唯命是從,然後對她不假辭色的死護衛!

  佟羿樺一楞,為難的望向仇令剛。

  「堡主,屬下可不可以抗命?」

  「你說呢?」仇令剛冷哼,這邢小鳳,刁蠻任性到根本不怕他的冷臉,不知道是任性到不知道害怕,還是仗著邢堡主也在,認為他不敢對她怎樣,若真如此,她可會非常意外,當真惹火他,就算她老子是皇帝,他也不看在眼裡。

  「屬下實在不想娶她耶!」佟羿樺歎息。

  「佟羿樺,你不要太過分了,本姑娘要嫁給你,可是你的福氣,你不想娶,我就想嫁嗎?我堂堂邢堡的千金可不是你這種癩蛤蟆配得上的。」真是氣死人了。

  「是是是,小人的確不敢高攀邢千金,惶恐哪!」佟羿樺嘲弄。

  「你!你這個死護衛,死腦筋、死脾氣、死硬嘴,你……你氣死人了!」邢小鳳氣得跳腳。

  「你們的恩怨自己解決。」仇令剛冷淡的說,牽著釋巧巧的手,沒有走進湖園,反而往外走。

  「令剛,你要去哪?」釋巧巧低聲問,還不時的回頭望那兩個像鬥雞似的人。

  「你不是要和葦秋玲上街?」

  「是啊。」

  「我跟妳一起去。」

  「咦?可你沒事嗎?」回頭望了一眼仍在對峙的兩人,他剛剛不是要帶邢小鳳進湖園嗎?

  「今天沒事了。」

  「哦,那邢姑娘……你剛剛不是要帶邢姑娘進湖園嗎?」

  斜睨她一眼,「我剛剛不是說了,湖園不准她進嗎?」那邢小鳳雖然刁蠻任性得讓人受不了,可還算是個直率的人,心裡想什麼,表現出來的就是什麼,這種人反而較毋需提防,反倒是那個任純純……

  「可是你們都一起到湖園口了……」

  「之前不理會她,是因為只要不是禁地,她可以隨意走動,再加上我根本不想跟她廢話,所以就沒有開口叫她不准跟著我。」

  哦?就這樣?

  「還有問題嗎?」仇令剛問。

  「沒有了。」釋巧巧搖頭,這才發現他正在對她解釋耶!

  「那你還在意她剛剛說的話嗎?」他停下腳步,抬起她的下巴直視著她。

  「是有點在意,只是不是你想的那種在意。我只是突然有點感歎,我到底是誰了。」

  「什麼意思?」他蹙眉。

  「我本來是個丫鬟,結果莫名其妙得到堡主青睞,成為大家眼中的幸運兒,可是一些朋友不見了,原本的世界容不下我,剛剛邢姑娘那句話又讓我發現,在你的世界,我也是不該存在的,我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了。」

  「笨蛋!」仇令剛寒惻惻地瞪著她。「你想那麼多做什麼?你就是『釋巧巧』,不管是丫頭,還是堡主夫人,你只要記住自己只是巧巧,做好自己,這樣就夠了。」

  不管是丫頭,還是堡主夫人……她就只是釋巧巧?

  整個心豁然開朗,她高興的跳起來圈住他的頸子,「謝謝你。」

  仇令剛抱住她,微微笑了。

  他這笑容可嚇壞了一旁灑掃的僕人們,因為這是他們第一次見到堡主的笑容。

  等在大門的葦秋玲牽著小平兒的手,欣慰的望著這「嚇人」的一幕,然後她看見躲在樹後的任純純一臉的陰狠、嫉恨,心下一驚,忍不住握緊拳。

  「娘,痛痛!」小平兒吃痛大喊,吸引了釋巧巧他們的注意。

  「秋玲姊、小平兒!」釋巧巧朝他們揮手,拉著仇令剛來到他們面前。

  葦秋玲朝那樹後瞄去,已不見任純純的蹤影了,心下忐忑,擔心她可能會對巧巧不利。

  「秋玲姊?」釋巧巧疑惑的喚。

  她回過神來,一看見仇令剛,立即驚慌的垂下頭。「見過堡主。」

  「嗯。」仇令剛淡應。

  「秋玲姊,不要怕啦!堡主是個好人,他只是長得比較恐怖一點罷了。」釋巧巧笑著。

  他瞪她一眼,他長得恐怖?

  「巧巧!」葦秋玲低斥,卻惹來仇令剛一記冷眼,嚇得連忙又垂下頭。

  「秋玲姊,堡主要陪我們逛街喔!這是不是很棒,有人會付帳,咱們就可以愛買什麼就買什麼了。」

  是喔!葦秋玲一個頭兩個大,不知該做何反應。倒是小平兒天真,歡呼一聲。

  「巧姨、巧姨,小平兒要餳餳,要糖葫蘆,還要放紙鳶,小平兒要小馬馬,還要小車車,小平兒還要……」

  「好好好,只要你喜歡,堡主都買給你。」釋巧巧上前牽著小平兒,兩人率先往外走,高興的宛如兩個小孩子般,將葦秋玲和仇令剛給拋在身後了。

  葦秋玲望著他們,搖了搖頭,不經意的偏頭望了仇令剛一眼,看見他表情溫和,用著專注的眼神望著前方的人影,她緩緩的笑了:心下對他的畏懼竟然減輕了。

  「堡主很疼愛巧巧。」她微笑道。

  仇令剛瞥了她一眼,又將視線轉回釋巧巧身上,沒有回答。

  她當他是默認。

  「那麼奴婢可以認為,堡主一定會保護巧巧,對吧?」

  他眼一瞇。「什麼意思?」

  「方纔奴婢看見了任姑娘。」她將自個的顧慮說了出來。

  他臉色深沉,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冷冷的開口,「你平時的工作是什麼?」

  幹麼突然間到她的工作?「奴婢在洗衣房工作。」

  「孩子呢?」

  「他會乖乖的在洗衣房外的小院子玩耍。」

  「巧巧很怕寂寞,尤其自己一人在湖園的時候。」他突然說。

  她一楞,堡主的話題轉得還挺快的。

  「她一覺得寂寞、無聊,就會想往外跑。」他繼續道。

  「的確。」葦秋玲點頭,可還是不懂堡主為什麼談到這個。

  「雖然我會讓羿樺守著,可目前羿樺還要應付邢小鳳,總是會有分身乏術的時候。」

  「邢姑娘的確很難應付,真是難為佟護衛了。」她真誠地獻上萬分憐憫,可是堡主到底想要說什麼啊?

  「我也不能讓護衛守在湖園門口,巧巧嘴上不說,可心裡會覺得自己被軟禁了。」

  「是有這種可能。」

  「到時候巧巧如果往外跑,又是自己一個人的話,危險性就更高了。」

  「沒錯。」奇怪了,堡主是這麼多話的人嗎?

  「如果能讓她不無聊,她就會乖乖待在湖園裡,對吧!」

  葦秋玲點頭。

  「那……如果我重新分派你的工作,讓你進湖園陪伴她,你的兒子也一起帶進去,你願意嗎?」

  她訝異的望向他,終於說到重點了,而且還是讓她錯愕到極點的重點。

  「堡主,秋玲姊,你們在幹什麼呀?快一點啊!」釋巧巧發現他們落後了,便停下腳步朝他們喊。

  「娘,快點快點!」小平兒也跟著喊。

  「來了!」葦秋玲笑著喊回去,然後望向仇令剛。「我非常樂意,堡主。」這種好事,不答應的是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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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墨妙齋」是仇令剛的私人書樓,位於水雲榭。

  今夜,墨妙齋裡雖然依然安靜,可卻多了幾個人。

  「我已經答應邢堡主,替他們想辦法守住金剛印。」仇令剛對他們說。

  「咦,為什麼?」仇令烈疑問。

  「因為幽冥冷爵是咱們的叔叔,邢堡主認為仇家堡有這個責任。」他淡漠的說。

  「搞屁啊!早在三十年前叔叔就和仇家堡斷絕了關係,甚至……甚至爹都是他害死的耶!咱們有什麼屁責任啊!」仇令烈火大的吼。

  「小聲一點,你想吵醒你大嫂嗎?」仇令剛冷聲道,拍撫著枕在他腿上睡得不甚安穩的釋巧巧。

  「我忘了。」他聳聳肩。「怎麼不讓她回房睡?」

  「她最近睡不安穩,我陪著比較好。」仇令剛又拍拍她。

  「既然你答應了,你決定怎麼做?」

  「令烈,這件事交給你負責。」

  「為什麼?」仇令烈忍不住跳了起來。

  「噓!」仇令剛低斥,見他坐下之後才解釋。「你放心,不是要你去對付幽冥冷爵,而是要你去保護金剛印。」

  「這不是廢話嗎?保護金剛印就一定得對上幽冥冷爵啊!」

  「不,你只需要在金剛印四周設下五行八卦陣,讓幽冥冷爵無法在這十日裡奪走就成了。」

  仇令烈沉吟,最後點頭,「我去。」

  「武林大會即將開始,你明日就和邢堡主一起離開。」

  「好,那我先回影園收拾,明日就起程。」

  「梅姑娘呢?」仇令剛問。

  「她跟我一起去。」仇令烈道。

  「不會一去又是數年,還搞個失憶忘了回家的路吧?」仇令剛冷眼睨著他。

  「呵呵!不會不會,最多也是帶著靈心遊山玩水一番,會回來的。」他乾笑道。

  「記得回來就好。」仇令剛點頭。

  「放心放心,一定會回來的,我快當叔叔了耶!」仇令烈笑著揮揮手,起身離開。

  「堡主,如果幽冥冷爵得知去對付他的人是二堡主呢?會不會對他不利?」佟羿樺有點擔憂,畢竟二堡主的功力遠遠不如幽冥冷爵,一定打不過的。

  「他不會傷害令烈的。」仇令剛臉色深沉,沒有解釋為什麼。「羿樺,邢堡主要將邢姑娘暫留在堡裡,往後你要多擔待了。」

  「什麼?!她不一起離開嗎?」

  「她說不要。」

  佟羿樺臉色非常難看,「堡主可以把她攆出去啊!」

  仇令剛揚眉。「沒有理由。」

  「她可能會危害到夫人的安全。」

  「邢姑娘向我保證,她已經對我沒有興趣了。」他聳聳肩。

  「嘎?」

  「而且巧巧覺得她雖然刁蠻,為人卻滿直爽的,習慣了她的直來直往之後,覺得她還挺可愛的。」他又道,望著腿上睡得正熟的釋巧巧。

  「可愛?!夫人一定是糊塗了!那種任性倒了極點的女人哪一點可愛了?!」佟羿樺不敢苟同。

  「至少她對巧巧是沒有威脅的了,比起那任純純……」仇令剛眉頭一蹙。「羿樺,振杉可有消息回來?」

  「尚未。」他搖頭上剛幾日發現任純純鬼鬼祟祟的送出一封信,范振杉立即追蹤而去,到現在還沒有消息。

  「希望她不會笨得自找死路,否則就算她是我娘親如姊妹的任夫人的女兒,我也不會饒了她。」

  「最糟糕的是,夫人竟然准許那幾個『閒雜人等』進湖園,雖然水雲榭還是禁止進入,可是……」佟羿樺搖頭輕歎,暗指堡主太過縱容夫人了。

  「我很忙,她……很寂寞。」因此他才會這麼縱容她。「羿樺,煩你多留心了。」

  「屬下知道。」他點頭,「不過堡主,屬下認為防不勝防,與其被動的防守,不如主動迎擊,趁早解決,以免夜長夢多。」

  仇令剛揚眉,「你有何高見?」

  湖園裡,釋巧巧和葦秋玲母子坐在前臨森森湖水的翠樾亭。因為懷孕的釋巧巧突然想吃烤魚,又不想去麻煩廚房,所以她們一人一垂釣,打算自己釣魚。

  可是已經釣了半個多時辰了,卻連個魚影子都沒見著。

  「這湖裡肯定沒有魚。」最後,釋巧巧只能這麼說。

  誰知她話一說完,湖面就躍出一條斑斕大魚,在水面上一個翻滾,落入湖裡。

  「好吧!這湖裡有魚。」她攤手。

  葦秋玲一陣笑,突然笑意一斂,望著從小徑過來的人。

  「巧巧,有客人。」她低聲道。

  釋巧巧一回頭,微訝地看著相偕而來的兩人。

  「邢姑娘、任姑娘。」她出聲打招呼,挺著微凸的肚子起身。

  「這麼好興致,在釣魚啊?」邢小鳳跨進翠樾亭,上前查看她們的桶子。「什麼啊?半條魚也沒有,真是有夠笨的。」

  「邢姑娘何必這麼嗆呢?釋姑娘不會釣魚又怎麼?姑娘家嘛!」任純純柔柔地微笑,也走進翠樾亭,在釋巧巧的身邊坐下。「坐啊!釋姑娘,挺著肚子別站太久。」

  「還釋姑娘,人家已經是堡主夫人了,就你還硬是要叫她釋姑娘,真不知道你心裡是怎麼打算的。」邢小鳳嗤之以鼻。

  「邢姑娘說話何必夾槍帶棍兒?純純不過是因為習慣了,哪會有什麼打算?」她微笑,視線溜向釋巧巧的肚子,「對了,純純聽說釋姑娘原本是堡裡的丫鬟,是真的嗎?」

  釋巧巧一楞,坦然地點點頭,「沒錯。」

  「純純還聽說,是釋姑娘主動勾引仇堡主,懷了孕之後,仇堡主不得已才娶釋姑娘的,真有這回事嗎?」

  「喂!你這個女人剛剛還說我說話不客氣咧,這會兒你這算什麼啊?」邢小鳳不耐煩的說,她最討厭這種說話拐彎抹角的人了。明明故意要人難堪,還假惺惺的問說是不是真的!像她,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多爽快!

  「純純絕無惡意,不過是想釐清謠言是不是屬實罷了,釋姑娘請別介意。」

  「沒關係,我不在意。」釋巧巧笑道。

  「呿!受不了!」邢小鳳鄙夷的撇撇嘴。

  「其實不管是不是屬實,釋姑娘是飛上枝頭當鳳凰了,也算可喜可賀。」任純純溫柔地說。

  「任姑娘錯了。」釋巧巧微笑。「枝頭太過脆弱,無法遮風擋雨,而且鳳凰已經太多了,我沒有興趣去湊熱鬧。我依然是只麻雀,尋到的是一個能為我擋去風雨的屋簷。」

  「哈哈哈!說的好!」邢小鳳哈哈大笑,上前接過釋巧巧手上的釣竿,一看,卻發現魚鉤上什麼也沒有。「喂,麻雀夫人,不要告訴我你沒用魚餌就打算釣魚。」

  「魚餌?」釋巧巧一楞。

  「真是的,沒看過這麼笨的人!」邢小鳳翻了一個白眼,轉問葦秋玲。「妳咧?連你也不知道釣魚要裝魚餌嗎?」

  葦秋玲也是一楞,搖頭。

  「厚!白癡!沒有魚餌你們憑什麼讓魚上鉤啊?真是笨蛋!笨死了。」邢小鳳受不了的罵著,轉身一個縱躍出亭,在一旁的草地上挖著,沒多久便挖了好些條蚯蚓。

  「邢姑娘,你挖那做什麼?」釋巧巧好奇地問。

  「當魚餌啊!夫人──」邢小鳳嘲諷地說,坐上欄杆。

  「哦,邢姑娘,那兒危險……」她擔憂地看著,一個不小心就會栽到湖裡哪。

  「我又不是妳。」邢小鳳嗤之以鼻,動作熟練的上餌,甩鉤,開始等待魚兒上鉤了。

  「娘……小平兒困困……」小平兒揉著眼睛,倦極的打了個哈欠。

  「小平兒忍耐一下,等一下娘就帶你回房,乖!」葦秋玲安撫。

  「人家困困……」小平兒吵著要回房。

  「小平兒!」

  「安靜,你們想把魚兒都嚇跑嗎?!」邢小鳳低斥。

  「秋玲姊,你就抱小平兒回房睡吧!」釋巧巧趕緊說。

  「可是……」葦秋玲不放心的看著邢小鳳和任純純,她怎能讓巧巧單獨和她們在一起呢!

  邢小鳳專心釣著魚,沒看見葦秋玲的眼色,可任純純看見了,原來她們已經有了提防。她暗暗冷笑一聲,心裡起了番算計。

  「你放心,我們會陪著釋姑娘的,你還是趕緊帶著孩子回房吧!」任純純溫柔地笑著。

  「喂!你們很吵耶!釋巧巧,你乾脆也一起去睡覺算了,別在這裡吵我。」邢小鳳不耐煩的說。

  葦秋玲立即點頭。「就聽邢姑娘的,巧巧,你也一起去休息一下,搞不好小睡一下,醒來後邢姑娘就釣了很多魚了呢,到時候咱們就來烤魚,好不?」

  「什麼搞不好?太看不起我了吧!我可是釣魚高手耶!」

  「是是,邢姑娘是釣魚高手,巧巧,咱們就將這兒交給邢姑娘發落,你小睡片刻,等會兒才不會烤魚烤到一半累了,玩不盡興,對吧?」葦秋玲拚命遊說。

  任純純冷眼望著她們,「何必勉強釋姑娘呢?她想待在這邊又有什麼關係。我們都在,又不會讓釋姑娘一個人落單。」

  就是你們在才不放心啊!葦秋玲在心裡嘀咕。

  「秋玲姊,有客人在我不方便離開。」釋巧巧輕聲道。

  「這有什麼關係呢,反正……」

  「娘!小平兒要睡覺覺啦!」小平兒開始大吵了。

  「巧巧,走啦!」蕈秋玲抱起兒子,二話不說的催促著釋巧巧。

  「釋姑娘……」任純純想要阻止她離去,可邢小鳳卻打斷她。

  「別再釋姑娘了行不行,人家是孕婦,當然要多休息,你沒通知一聲就跑來這兒打擾人家,沒道理要人家陪你吧?」

  「邢姑娘,你不也是沒受到邀請。」

  「所以我很識相,幫她們釣魚,不敢打擾麻雀夫人啊!」邢小鳳嘲弄著。「拜託你們,釋巧巧,你就趕緊走吧!任純純,你要嘛安靜的坐下,不然就滾出去,誰再出聲嚇跑我的魚,我就把她丟下湖去。」最後,她惱怒的恐嚇。

  任純純閉上嘴,任由釋巧巧被葦秋玲帶走,讓她失去了一個機會。

  不過沒關係,還有另外一個。

  她走到邢小鳳後頭。丟下湖嗎?

  「你也想釣魚嗎?」邢小鳳突然問。

  任純純一笑,垂下手,發現她沒回頭時,又緩緩的抬起手。

  否匹想試試看,邢姑娘要教我嗎?」她又接近她一步。

  「如果你敢裝餌的話。」邢小鳳嘲諷。

  「裝餌啊!」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朝她的背後猛地一推,邢小鳳根本不及反應,撲通一聲跌進湖裡。

  「我都是直接將餌丟進水裡的。」她輕喃,站在湖邊一會兒,沒看見邢小鳳浮出水面,才點點頭,除掉一個,還有一個。

  她轉身走向水雲榭。

  湖裡突然冒起一串泡泡,緊接著邢小鳳衝出水面飛上翠櫬亭。

  「嗤!」她都說不要仇令剛了,那個任純純到底幹麼啊?她以為除掉仇令剛身邊的女人之後她就穩坐堡主夫人的位置了嗎?真是笨蛋一個,仇令剛如果要她的話,早八百年就娶進門了,還會等到現在?!

  像她就聰明多了,早在四年前她剛及笄那年,得知仇令剛拒絕聯姻,就馬上換人要老二,結果仇令烈因此離家出走,她也不在意,有機會再叫仇令剛換一個給她咩!瞧!現下機會不就來了,何必一定要仇令剛咧,又不是沒有他就活不下去。

  「真是的,幸好這會兒天氣還算暖和,要不然沒被淹死也被凍死。」她沒好氣的說:「喂!你們沒說她連我也要除掉,也沒說我得下水耶!」

  安靜。

  邢小鳳氣鼓著雙頰,手抆腰的道:「喂!死護衛,還不給我出來!」

  僅眨眼間,佟護衛便飛身而下,立在她面前,一臉怪異的表情望著渾身濕透的她。

  「看什麼看?沒見過出水芙蓉啊?!」她低斥。

  「出水芙蓉見過,不過沒見過落水狗。」

  「死護衛!你什麼意思啊你?!虧我好心幫忙,你這什麼態度?嘎?!」真是氣死人了!

  佟羿樺又盯著她好一會兒,「你先回客院換衣裳吧!當心著涼了。」

  邢小鳳一楞,臉上閃過一抹嫣紅,隨即哼了哼,「算你識相,還知道關心我。」

  「我是擔心無法向邢堡主交代,讓我家堡主難做人。」

  「你──佟羿樺,你真是很討人厭!」邢小鳳一跺腳,轉身飛離。

  佟羿樺聳聳肩,望向水雲榭,接下來就看堡主了。

  「羿樺!」范振杉突然出現,身形狼狽。

  佟羿樺一驚,立即飛身來到他身邊,及時撐住他。

  「怎麼回事?!」

  「這個!」泛振杉將一封信遞給他,氣息紊亂,臉色慘白。「這是『迷夢蝴蝶』接受委託的回函,任純純請了迷夢蝴蝶,她已經……」

  佟羿樺一凜,迷夢蝴蝶擅易容與施毒,無人知曉是男是女,武器是淬了劇毒的毒針,如果迷夢蝴蝶已經接受委託,那……

  他猛地望向水雲榭。

  「糟了,堡主和夫人!」

  「咦?任姑娘,你怎麼也……」葦秋玲一見到任純純進來,驚愕地從床上起身,可下一刻,她便被點住穴道動彈不得。

  「你就乖乖和兒子待在這裡,你不會想讓兒子沒命吧?」任純純輕聲道。

  葦秋玲瞪著她,不能動也不能說話,只能在心裡空著急。

  任純純不再理她,走進釋巧巧的臥房,看見她正好要躺下。

  「任姑娘?!」釋巧巧一聽到開門聲,抬起頭來,訝異的望著她。「有事嗎?」

  「有一點事兒要請釋姑娘幫忙,不知道釋姑娘願不願意?」任純純走到桌前倒了杯水,然後來到床邊將水遞給她。

  「哦,謝謝。」她微訝,不過還是將杯子接過。「請說,任姑娘,如果我能辦到,我一定盡力。」

  「這件事你一定能辦到,也只有你能辦到。」任純純笑道。

  「既然如此,任姑娘就直言吧!」釋巧巧疑惑地望著她。

  「好,我就直說了。」任純純點頭。「我想要一件東西。」

  「什麼東西?」

  「釋姑娘先喝杯水吧!」

  釋巧巧低下頭,望著手中的杯子,心下忐忑,她覺得任純純的眼神怪怪的。

  「把水喝掉。」任純純突然抓住她的手,想要強迫她將水喝掉。

  「不……」

  釋巧巧終於確定她心懷不軌,猛地一使力將她給推開。緊接著眼前一花,仇令剛倏地出現在她眼前。

  「令剛?!」釋巧巧驚呼。

  任純純也是一驚,隨即領悟。「是陷阱。」

  「任純純,你該有所覺悟了吧!」仇令剛寒聲怒道。

  「哼!我知道你武功高強,只不過你確定你要現在打嗎?你不先查看令夫人的狀況?」任純純意態輕鬆的立在原地。

  「她沒喝下那杯水。」

  「可是……她卻握了杯子,而杯子上,有我塗上的蝕骨散。」她輕笑。

  仇令剛一驚,望向釋巧巧。

  「令剛,我的手……」釋巧巧錯愕地望著開始發黑的手掌。

  他一驚,立即上前封住她手臂的穴道,防止毒性蔓延。

  「解藥!」他陰寒地瞪著任純純,一身暴戾殘酷的氣息倏起。

  任純純身子微微一抖,可仍咬牙笑了,「你又能奈我何?」她退開兩步,不意看見門口處佟羿樺急速的掠進,立即一驚朝窗口飛去。

  「站住!」仇令剛冷喝,飛身上前擋住她的退路。

  「堡主小心,他是迷夢蝴蝶!」佟羿樺大喊。

  驀地,任純純──不,迷夢蝴蝶悠悠一笑,兩管水袖倏飛,一邊施放毒針,朝佟羿樺和仇令剛的方向射去,一邊迅速往床邊竄去。

  佟羿樺驚險的避過,仇令剛則看穿了迷夢蝴蝶的意圖。

  他沒有避開毒針,反而朝著毒針迎去,只見一抹黑煙倏地一閃,沒人看清仇令剛是如何移動的,而下一瞬間,企圖劫持釋巧巧當護身符的迷夢蝴蝶便哀嚎一聲,身子驀地騰空飛起,撞破窗子飛了出去,落入湖中。

  「羿樺!」仇令剛喊。

  佟羿樺立即飛身入湖,將迷夢蝴蝶給撈起,丟在地上,等著仇令剛發落。

  「令剛……」釋巧巧呻吟,恐懼的看著自己幾乎全黑的手掌。

  仇令剛來到她身邊,拿出匕首,毫不猶豫地劃開她的五指指尖。

  「啊!」她因痛楚慘叫出聲。

  「忍忍,我要幫你把毒逼出來。」仇令剛來到她身後,一手環住她虛弱的身子,一手運功抵住她的肩膀,將內力送進她的手臂。

  「唔──」她呻吟,忍受著手臂宛如萬針刺骨般的疼痛,須臾,五注黑血從她指尖噴出。

  「呵……呵……」癱軟在地上已成半具屍體的迷夢蝴蝶突然斷斷續續的笑了。「仇令剛……沒想到你倒是個癡情種……放著自己毒性走身,也要先救她……明知道費時費力為她逼毒之後,你就完全沒有活命的機會了……」他終於沒了氣息。

  「堡主,你……」佟羿樺一驚,上前查看,發現一根沒入頸部的毒針。

  「令剛……你……別管我……」釋巧巧呻吟,癱在仇令剛的懷中,仰頭望著他轉紫的臉色。

  「不要說話!」仇令剛咬牙,冷聲命令,繼續輸送內力,將她手上的毒逼出。

  她眼淚流了下來,「救你自己,令剛!」

  佟羿樺突然瞪向迷夢蝴蝶的屍體。

  「夫人,他身上一定有解藥,你安靜讓堡主為你逼毒,我來找解藥。」他立即上前開始搜他的身。「施毒者身上一定會有解藥,以防萬一,所以夫人,別讓堡主分心。」

  釋巧巧望著臉色已經鐵青,卻仍不顧一切的為她逼毒的仇令剛,靜靜的,不再打擾他。

  「有了,夫人。」佟羿樺搜出三包藥粉,可是他卻楞住了,哪一包才是毒針的解藥?或者都不是?

  「白色的是毒針的解藥。」范振杉踉蹌的走了進來,喘著氣痛苦的說:「紅色的是蝕骨散的解藥,至於那黑色的,麻煩請給我,羿樺,那是我中的毒的解藥。」

  「你確定?」佟羿樺疑問。

  「我確定,因為這是迷夢蝴蝶自己跟我說的。那傢伙太過自信,也太過囂張,我中毒之後,他故意把那三包解藥拿出來在我眼前晃,假意拿白色的要給我,然後說拿錯了,那是毒針的,接著又拿紅色的,然後又說拿錯了,那是蝕骨散的,剩下黑色的,他說沒錯,可是要我有命回仇家堡的時候他才要給我。」他喘息道。

  「還真是囂張到了極點。」佟羿樺咕噥。

  「我好不容易撐回來了,佟羿樺,你再拖拖拉拉,我就真的沒命。」

  佟羿樺立即將解藥分別讓三人服下,總算鬆了口氣。

  「羿樺,去把任純純揪出來,然後五花大綁送回去,轉告任知府,他若徇私護短,沒有公事公辦的話,我就要自己討回公道,讓他自己看著辦吧。」

  「是,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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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你說什麼?!」

  「仇……仇……仇堡……堡主……老夫……說……」

  「大夫,你別怕,堡主不會對你怎樣,你深吸口氣,好好的說清楚,別怕。」釋巧巧柔聲安撫嚇破膽的大夫。

  「來,吸,吐──再吸,吐,好,再吸……」

  「夠了!」仇令剛寒聲吼。

  「咳咳!」正深深吸著氣的大夫被這一吼,嚇得被空氣給嗆著了。

  「令剛,你這樣嚇壞大夫,他就不能好好的照顧我的身體了,這樣好嗎?」她斜睨著他。

  仇令剛冷寒的視線瞪著可憐的大夫好一會兒,最後才轉向巧笑倩兮的釋巧巧,「拜託你稍微像一個要生產的人好嗎?」

  「喔!你喜歡聽哀嚎慘叫的聲音啊?」她輕笑,突然笑容一斂,眉頭微蹙,深吸口氣,再吐出。

  「又痛了?」他急忙握住她的手。

  好一會兒之後,釋巧巧的眉頭才鬆開,笑容又露了出來。「不痛了。」

  「說吧!大夫,現下是什麼情況?為什麼她懷孕才八個多月就要生了?你剛剛還說什麼不只一個,是什麼意思?」仇令剛急問。

  「夫人這胎,老夫診來至少有兩個,最多可能有四個,所以夫人才會早產。」大夫解釋。「如果不早點把孩子生出來,就有可能產出死胎,甚至危及母體。」

  「那還不趕快讓孩子生出來!」仇令剛怒喊。

  「令剛,安靜。」釋巧巧喊,抓住他的手,痛得咬牙,可她還是沒有吭聲。

  「想想辦法啊!」他又急得朝大夫喊。

  「我叫你安靜!」她又喊。拚命的吸氣呼氣,一雙大眼狠狠的瞪著他,吸氣呼氣……吸氣呼氣……

  「產婆來了!」突然,葦秋玲喊著,拉著氣喘吁吁的產婆進來。

  「哎唷!產房裡怎麼可以有男人,出去出去!」產婆一進來,瞧見仇令剛和大夫,立即驅趕。

  「我要留下來。」仇令剛冷聲道。

  「男人不許留在產房,快點出去。」產婆上前要推開他,卻被他冷冷一瞪,嚇軟了腳。

  「我說,我要留下來!」他一個字一個字說,緊握著釋巧巧的手不放。「楞在那裡做什麼,快點幫她!」

  產婆立即動作,大夫則被請出房門外待命。

  突然,釋巧巧拉著仇令剛他的手放進嘴裡狠狠的咬下,產婆驚呼,忙要拿根木棍撬開她的嘴,解救仇令剛。

  誰知他一點也不感激。「誰敢拿那根木棍塞進我妻子的嘴巴?」

  木棍叩地一聲掉在地上,再也沒有人敢去碰它。

  仇令剛靜坐在床沿,任由她咬著,瞧她冷汗直冒,卻死也不吭一聲,他溫柔的用另一隻手輕撫她的臉。

  「早就說不要這孩子,你就不聽,先前讓你害喜吃那麼多苦,這會兒更可惡了,等他出來之後,看我不打爛他的屁股才怪。」

  「你敢!」她鬆開了他的手,嘴裡有著血腥味。

  「看到頭了!用力!」產婆興奮的大呼。

  「唔!」釋巧巧又抓住他的手,用力一頂,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便響起。

  「唷唷!是個帶把的,恭喜恭喜……」

  「別恭喜太早,還有……唔……」釋巧巧咬牙,忍受另一波疼痛。

  「咦?還有?」產婆立即將孩子交給一旁的葦秋玲,重新就定位。

  半個時辰之後,仇家堡添了三男一女四個嬰兒,雖然小,卻很健康。

  整理好母親之後,產婆虛脫的坐在地上。

  仇令剛則瞪著那幾個丑不拉幾、皺巴巴的嬰孩。

  「絕對,絕對不准你再生了!」他臉色蒼白,可仍嚴正的警告著。「聽到沒有?!」

  除非他不碰她,否則是不可能的。

  不過算了,還是趕緊答應他,讓他安心的昏倒吧!

  「聽到了,堡主。」釋巧巧有點虛弱地笑。

  「啊?堡主怎麼了?!」葦秋玲清洗好第四個嬰兒,一起身,訝異的看著昏倒在床沿的仇令剛。

  輕吻他被她咬得傷痕纍纍、泛著血絲的手,釋巧巧輕笑。

  「我想,堡主可能太累了吧!」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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