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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典心]惡魔的點心-惡魔黨[全書完]

[典心]惡魔的點心-惡魔黨[全書完]

第﹝1﹞章

黃昏時分,屋內傳來令人酥軟的呻吟。

  「不——不要——不要了——」斷續的喘息中,夾雜虛弱的低吟。

  「乖,別哭,忍一忍,再一下就好了。」回答的人也是氣喘吁吁。

  「不——啊!」慘叫聲響起。

對話很是引人遐想,但令人失望的,屋內並無香艷畫面,喘息不斷的,是兩個年輕女人。

身材修長窈窕的那個,抱著柱子,又是求饒又是喘息;

嬌小的那個,則是緊抿著唇,扯緊衣帶,用力勒緊同伴已經太過纖細的腰圍。

  「住手!我放棄了,我不要去了——」梁煦煦直冒冷汗,抱著柱子咬牙切齒,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別灰心,再一下就好了,只要我再勒緊一些,帶子就可以打結固定。」沈蜜月很固執,不肯鬆手。

回答她的,是絕望的呻吟。

梁煦煦眼眶含淚,腰部劇痛。嗚嗚,她可憐的腰啊,是不是已經被蜜月勒斷了?

  「蜜月,我不想去了。」她可憐兮兮地說道。

  「怎麼可以不去?我花了好大功夫,才借來這件名牌衣服,你說什麼都得派上用場才行。」

           蜜月吃了秤硅鐵了心,繼續「行刑」。

梁煦煦後悔極了,好恨自個兒,為什麼要跟蜜月提起,想混進某飯店的宴會裡,偷吃菜色的主意。

她開始覺得,這是一個爛透了的壞主意。

為了順利混進宴會,蜜月借來一件貼身禮服。

禮服到手後,她們絕望地發現,這種禮服貼身得很,非要先穿上特製內衣才穿得進去。

怎麼辦呢?特製內衣需要訂做,更要花上一筆銀兩。

「啊!對了,我奶奶是上海姑娘,箱底壓著一件小馬甲,大概可以用。」

蜜月腦筋動得快,興沖沖的回家去翻箱倒櫃,二十分鐘後趕回來,拿著一件古怪的衣物。

  然後,悲劇發生了。

  梁煦煦抱住柱子,淚如泉湧,拚命深呼吸。

  小馬甲套在她身上,將姣好的身段勒得更動人,托高圓潤的胸,收緊纖細的腰,卻也讓她吃足苦頭。

  老天,這哪裡是衣服?簡直是折磨女人的刑具!

  蜜月姿態豪邁,跨腳踩住煦煦的背部,拉緊帶子,奮力想固定帶子。

「吸氣!」她厲聲喝道。

「我——」煦煦連連深呼吸。

「吸氣!我叫你吸氣。」蜜月用盡全力,小腿連蹬,猛踩無辜的背部。

「嗚,我——我、我——」

  吸氣?!

  老天,她都快被勒得斷氣了。

「奇怪,帶子就是拉不緊。」蜜月滿頭霧水,扔下冷汗直流的煦煦,撥了電話去找救兵。

「卿,你借我的那件衣服,怎麼穿不進去啊?」蜜月沈默,靜靜傾聽軍師獻計。「嗯,好,嗯,這樣嗎?」

  煦煦抱著柱子,把握時間,貪婪地吸取新鮮空氣。

  蜜月踱步走回來,一臉破釜沈舟的表情,讓煦煦心裡直發毛。

「她說什麼?」煦煦小聲地問,要不是喘得沒力氣,早就拔腿開溜了。

「她說,我的施力點不對。」

「點?」

「我應該踩你的屁股,這樣方便使力,帶子才拉得緊。」蜜月雙手用力扯,腳則往渾圓的粉臀踩下去——

  慘叫聲在暮色中響起,餘音繞樑。

  白色的宮殿型建築,在特殊燈光的照射下,顯得格外金碧輝煌。

  巨幅的壁畫、精緻的石雕、五彩繽紛的噴水池,都讓人目不暇給。

  走道兩旁擺滿鮮花,穿著華麗的男女,魚貫走入飯店內。

  今晚,新飯店落成,原企業主擴大經營版圖,在此大開宴席,宴請各界人士,場面十分熱鬧。

  每個進入飯店的人,都打扮得雍容華貴,在門前交給接待生一朵粉紅玫瑰,從容走入會場。

煦煦觀察了一會兒,總算明白,那朵花就是賓客們的入門證件。

她正在煩惱,自個兒沒有請帖,不好混進去,沒想到宴會主人浪漫得很,讓賓客持著粉紅玫瑰,就能夠進場。

她彎下腰,雙手在花籃裡亂摸,半晌後找到一支粉紅玫瑰。

  「太好了。」煦煦喃喃自語,很緩慢很緩慢地直起身子。

  雖然動作慢得媲美中風的烏龜,眼前還是浮現一層紅霧。

  她動作僵硬了五秒,等待昏眩消失。

  白色大理石階梯上,賓客陸續進場,煦煦鼓足勇氣,插入行進的人群中,兩個男人被插了隊,先是一愣。

  「小姐,你——」

煦煦回過頭,美麗的五官讓人驚艷,繽紛的霓虹在發間閃爍,暗紅色的貼身禮服

更是勾勒出最完美的曲線,禮服外的香肩跟裸臂,看來細緻而滑嫩。

她等著對方說話,那兩個男人卻嘴半開、眼發直,看得呆了。

  「有事嗎?」她急著要溜進會場。

兩個男人呆滯地搖頭,別說是抱怨了,連姓啥名啥都忘光了,直盯著煦煦,口水流了三尺長。

得不到答案,煦煦香肩一聳,逕自走向接待處,努力保持鎮定,將粉紅玫瑰交給接待生。

雖然姿態優雅,禮服下的腿兒,卻抖個不停,緊張極了。

  她忐忑地懷疑,要是露出馬腳,會不會被接待生踹出去?

  某種詭異的感覺,讓她打了個寒顫。說不上那是什麼感覺,打從她出現在水銀燈光下起,就牢牢地盯住她。

她覺得有些冷,卻也有些熱,雖然沒被觸摸,肌膚卻有些酥麻刺癢

彷彿有某個危險的動物,在黑暗的角落,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她——

  煦煦左看看右看看,沒發現不對勁,彎彎的眉頭擰在一塊兒。

  怎麼了?是她作賊心虛,還是太敏感了?

  接待生接過粉紅玫瑰,檢視花莖,詫異地抬起頭來。

「請出示您的請帖。」對方靠過來,如臨大敵,好臉色早已消失不見。

「有啊,不就在你手上?」她力持鎮定,表情有些僵硬,還想靠那支摸來的粉紅玫瑰矇混過去。

「這不是請帖。」接待生臉色沈了下來,揮動手中的玫瑰花。

  只是一個動作,兩個人高馬大的便衣守衛,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一左一右把她架住。

  兩個大男人的挾持,讓她腳尖懸空,無奈地晃啊晃。

「喔,這樣嗎?」煦煦小聲地回答,露出僵硬的微笑。

  不就都是花嗎?難道他們在花裡動手腳?還是他們跟花店掛勾,非那間花店的花不能當請帖?

  糟糕了,出師未捷先被逮。嗚嗚,莫非她跟那些高級料理注定無緣?

  看看大廳,煦煦吞著口水,哀怨地歎息。

「如果您無法出示請帖,就請到飯店的安全部門去——」

話還沒說完,一雙手臂陡然環過來,猛地勒住守衛的頸部。

  眾人同時神經緊繃,守衛即刻行動,搏擊過肩的動作,還施展不到一半,就被強大的力量壓制下來。

  半秒不到的時間,連眼睛都沒能眨一下,兩個門神似的守衛已經被制住。

「嗨!」一張笑臉出現在守衛的肩膀上,金髮碧眼,俊帥出色,勾肩搭背的模樣,活像是兩人的哥兒們。

  這人笑容滿面,看來和善得很,只有被勒住的人才知道,那雙手臂的力量大得驚人,根本掙脫不開。

  看清來者何人,氣氛才緩和下來,接待生拍拍胸口,心臟差點被嚇得停止跳動。

「先生,這位小姐她——」話還沒說完,金髮男人揮手,截斷之後的句子。

「我來做保證人吧!這請帖沒問題,美麗的小姐,你請進。」

輕快的男性嗓音裡,有著異國聲調。他雙手一揮,四兩撥千斤,輕易推開兩個守衛,為煦煦掃除「路障」。

臨時冒出個救星,煦煦簡直想撲上前,親吻那張俊臉。

這金髮男人的地位似乎頗高,比在場任何人都高階,有權漠視請帖,放她進會場。

早知道會遇上貴人幫忙,她就不用蹲在花籃旁,摸索老半天了。

  「謝謝你。」煦煦感激涕零,不敢久留,轉身就往大廳走去。

  走得太急,眼前又出現一層紅霧。她停下腳步,連連深呼吸,順順氣兒,頸後的寒毛卻一根根立正站好。

  那種感覺又來了,又熱又冷,危險而神秘,讓她起雞皮疙瘩。

  在她沒有發現的角落,有一雙眼睛,默默地打量她,發出銳利深幽的光芒,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像是一頭野獸,正在觀察著獵物。

是誰?

誰在看她?

  煦煦環住自個兒,掌心在裸臂上摩擦幾下,四下張望著。

  周圍光亮得很,卻也讓人目眩,她瞇起眼睛,還是看不清楚,光源的背後,是不是有人正在看著她。

「有問題嗎?」放她進會場的金髮男人發問,仍是笑容可掬。

「沒、沒事。」煦煦搖頭,把那種詭異的感覺拋在腦後,舉步踏入會場。

  金髮碧眼的男人站在原地,臉上堆滿了笑,打量著曼妙的背影,一手撫著下巴,眼中饒富興味。

  這麼漂亮的女人,眼兒柔媚、身材火辣,堪稱極品。

  別說是沒有請帖了,就算她要拎著火箭筒進會場,他也沒意見。

「衛先生提過,沒有請帖的人,一概不許進入。」

接待生很是為難,眼睜睜看著煦煦消失在人群中,額頭上冷汗直流。

  這場宴會的請帖別出心裁,粉紅玫瑰的長莖上,都圈著精緻的銀環,透過精密的光譜分析

  能顯示持有者身份,等於是身份象徵。

  而這位美人兒遞出的粉紅玫瑰,長莖上只有細刺跟綠葉,瞧不見銀環的蹤影。

  他敢用飯碗打賭,這女人肯定不在受邀名單上!

「稍安勿躁,別攔她。」他囑咐接待生,不許其他人去抓那美人兒。

「但是,要是衛先生怪罪下來,我們——」接待生打了個寒顫,只是提起那男人的名字,就忍不住顫抖。

  傳說中,沒有任何事情能逃過那男人的耳目,他們守衛不嚴,放過一個女人的事,絕對瞞不過他!

  想到那雙森冷銳利的目光,接待生抖得更厲害了。

  其他人愁眉苦臉,擔憂著自個兒的腦袋,只有金髮男人還能維持愉快的心情。他揮揮手,不當一回事。

「別這麼死板,也不用擔心那匹狼啃了你,我負責盯著她,總行了吧?」他面帶微笑,跟著走進會場。

  嘿嘿,能監視這麼美麗的女人,可是千載難逢的好差事吶!

  接待生皺著眉頭,在胸前畫了個十字,擦掉額上的冷汗

  跟便衣守衛交換了無奈的眼神,繼續接待絡繹不絕的賓客。

  老天保佑,可千萬不要出事才好啊!

  黑暗的室內,因為門被打開,有了一線光明。

  高大的男人走來,短暫的光明,讓他的金髮在黑暗中閃爍。

「你倒是很大膽。」黑暗中傳來聲音,沒有任何情緒

冰冷無情,那聲音冷得像是冰錐,一字一句都刺得人頭皮發麻。

  神偷乾笑兩聲,摸黑找了張椅子坐下。

「你看到了?」這傢伙莫非整晚都盯著入口處,觀察每個入場賓客嗎?

想到那雙鷹隼似的眸子,就讓人心裡不舒服。

「從頭到尾。」對方淡淡的回答。

「別這麼死板,規矩之外,總有個通融。」神偷又乾笑幾聲,指尖一摸,把弄著一朵粉紅玫瑰。

玫瑰花是從接待處摸來的,不同於今晚的請帖,花莖上沒有銀環。

  他把玫瑰湊近鼻端,想起那個嬌美的女人——

「今晚的安全由我負責,所以,不會有任何通融。」黑暗中的聲音,依然冷硬。

  神偷趁著四周黑漆漆,扮了個鬼臉。唉,這傢伙怎麼還是又硬又冷,活像個冰塊?

  同樣效命於「絕世」集團,眾多高級幹部中,這人可是最沒人緣的一個,名聲大得很,卻總是行蹤隱密。

就不知飯店的主人,從哪個鬼地方把他挖出來,還請得動他出馬,負責宴會安全。

那些想鬧場的傢伙,就算不買飯店主人的帳,聽見安全負責人的名號,也嚇得逃之夭夭了,哪還敢來作亂?

  只是,神偷可捨不得見到美人兒被逮啊!

  「我可以監視她。」他自告奮勇,打從放過那美女開始,心裡就在打著歪主意。

  「不行。」

  「為什麼?」

  「我不信任你。」冷酷的回答,不給神偷留半點面子。

  黑暗中,神偷的俊臉抽搐了幾下。

  「你知道那女人的身份?」問題持續從黑暗裡拋出來。

  「不知道,她沒有拿請帖。」神偷沒好氣的回答,心裡暗暗記恨,埋怨對方不賞給他監視美女的肥缺。

  「為什麼要讓她進來?」

  神偷聳肩。「她很美麗。」

  女人的美麗,比任何請帖都有效力。

  黑暗中傳來冷笑。

  「你不怕她身上藏有武器?」

  「就我對女人衣物的瞭解,那件衣服裡可藏不下任何東西。」

  想起那件貼身的暗紅色禮服,神偷又恢復笑容,吹了個口哨,把玩著手裡的玫瑰。

  那件衣服貼身極了,勾勒出的曲線,足夠讓健康男人手腳發軟。

  嘖嘖,至今他都還能清楚的回想,那豐潤的渾圓、窄窄的纖腰、修長的腿兒——

正想得出神,差點要伸手擦口水時,一陣冷風陡然襲來。

他肅然戰慄,還沒能有動作,黑暗中已傳來颼的一聲,手中那朵粉紅玫瑰,瞬間消失蹤影。

  玫瑰香氣飄遠,停頓在前方三公尺處。

  神偷的表情愈來愈臭,對著黑暗吹鬍子瞪眼,空蕩蕩的手,懷恨地握成拳頭。

  可惡!這傢伙搶他的玫瑰花!?

「人都放進來了,你是打算怎麼辦?把她從人潮中拖出去?」他挖苦著,存心看好戲。

「這場宴會重要得很,飯店老闆聘請咱們的時候,慎重拜託過,希望宴會能順利進行,你這個安全負責人,不會想自個兒去鬧場吧?」

  「確認安全問題,就能保證宴會順利進行。」

  玫瑰花搖曳著,散發一陣陣的甜香,跟持花者的冰冷氣息形成強烈對比。

  「你要怎麼確認?」神偷挑起眉頭。

  「跟她面對面,直接詢問。」或是拷問。

  「你要進會場?」眉頭挑得更高。

  沈默。

  等不到回答,神偷有些不耐煩,對著黑暗處嚷嚷。「喂,你倒是說話啊!」

  沈默。

  黑暗中寂靜無聲,已經沒有聲息,連呼吸都聽不見。

幾秒之後,神偷猛地跳起來,三公尺開外的前方,放置著一張皮椅,皮革仍舊溫熱

只擱著一朵粉紅玫瑰,原本坐在皮椅上的人,如同融入黑暗中,不知是何時消失的。

  混蛋!

  那傢伙根本不理會他,逕自離開暗室,放他一個人像傻瓜似的,對著空氣嚷叫。

  神偷用力跺腳,氣得青筋抽動。他仰起頭,對著黑暗發出咆哮。

「該死!『豺狼』,你給我回來。」

  穿過光影燦爛的歐式走廊,噴水池前方的廣場擠滿人群,忙著寒暄問候。

  美妙的音樂流洩,舞池中有人正翩翩起舞。

  老天,這些人是打哪裡冒出來的?

  煦煦在人潮中,被推過來擠過去,好幾次差點跌趴在地上。

  更可怕的是,小馬甲至今仍在折磨她,衣帶勒得太緊,她出氣多入氣少

  只要動作大一點,就會缺氧。要不是有強烈的意志力支撐,她七早八早就已經倒地不起

  被救護人員扛出去急救了。

  不行不行,她不能昏倒,開什麼玩笑,好不容易混進來,說什麼也要吃一頓粗飽,要不然怎麼對得起自己。

罔顧缺氧引起的暈眩,煦煦費盡力氣扒開人群,甩開男人的糾纏,在人海中殺出一條血路,往角落的食物邁進。

  哈羅,美味佳餚,我來了!

  煦煦為了一飽口福,想嘗嘗名廚的手藝,才千辛萬苦地混進來。

  她嗜吃如命,又長得粉雕玉琢,漂亮極了,小時候曾有三次,差點被壞人用食物拐走。

  如今還開了一間手工蛋糕店,聽見哪裡有好吃的,絕對撩起裙子跑第一。

呃,只是今晚情況特別,小馬甲勒得太緊,她大概跑沒兩步,就會缺氧昏倒。

左腳、右腳、左腳、右腳,快到了、快到了——

  煦煦以中風烏龜的爬行速度前進,踏出一步又一步,持續逼近食物。

  她沒有察覺,自個兒的一舉一動,都吸引眾人的注意。

  她的模樣專注,姿態優雅曼妙,美麗的臉蛋看來冷若冰霜、艷若桃李。

  女人們嫉妒她的美麗,男人則癡迷得很,全看傻了眼。

煦煦來到食物前,左手拿盤子,右手拿叉子,雙眼閃閃發亮。

她無比慎重的舉起叉子,用最虔誠的動作,叉起一塊羊小排放入嘴裡,感動地咀嚼——

  呃?!

  清澈的眼兒突然睜開,感動瞬間消失,她不敢置信地瞪著羊小排,右手的叉子立刻往下一道菜攻擊。

  感動不見了,大眼裡充滿恐懼,煦煦的手甚至有些顫抖,叉子迅速地掃過眼前的各類食物。

  一道一道的菜,她都嘗過,菜餚一入口,腦中立刻呈現空白,雙眼也變得呆滯。

  她平均在每道菜前,呆滯三秒鐘。

  哇,這簡直是、簡直是、簡直是——

  難吃得無法形容啊!

  味蕾遭受重大打擊,加上缺氧,讓她眼前金星亂飛,差點要昏過去。

  不會吧?不是聽說主廚揚名國際,是業主重金禮聘,對方才肯點頭,答應前來駐店。

  花了大把銀兩,菜色卻可怕得讓人想抱頭痛哭,那些錢是砸到哪裡去了?

  煦煦因震驚而呆滯,心中卻又猛地一凜。

  她皺起眉頭,像小刺蝟似的,知覺全開,警戒地觀察四周。

  那種感覺又來了,危險而尖銳,讓人戰慄,卻不是恐懼——

這次的感覺比先前更強烈,藏身在暗處的視線,似乎已經到了她的身邊,在極近的距離內注視她。

她的肌膚酥癢,因為那灼熱的注視而顫抖。

  「抱歉,請讓讓。」又嬌又脆的聲音響起。

煦煦嚇了一跳,跳離原地半公尺遠。動作太激烈,一口氣提不上來,她眼前浮現紅霧

雙腳瞬間一軟,差點跪趴在地上。

  「你沒事吧?」嬌脆的聲音裡滿是擔憂。

  「沒事。」煦煦搖頭,等著暈眩的感覺過去,才艱難地爬起來。

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眼前的食物已經消失不見。

一個漂亮嬌小的白衣女人,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拿著塑膠袋在打包。

  「反正沒有人吃,擱著也是浪費。」那女人尷尬地笑著,雙手卻沒停,繼續打包。

  她的五官很美,大概二十多歲,卻有著少婦的婉約風韻,很是迷人。

  「他們可能是來不及吃,或是不敢再吃。」煦煦據實以告,退開幾步,讓對方進行資源回收。

  怪異的感覺揮之不去,她心裡清楚,這白衣美女不是那雙銳利視線的主人。

  「真的很難吃?」白衣美女打包的動作慢了下來,眨著清澈無辜的大眼,看來有幾分作賊心虛。

  試探的問句,換來煦煦用力的點頭。

「呃。」白衣美女有些懊惱,手上動作卻沒停。

「我以為大家都會忙著跳舞應酬,沒人來吃東西的。」沒人吃才好,她正好可以打包嘛!

  煦煦的瞼垮下來。「我就是來吃東西的。」

  嗚嗚,太過分了,雖然她是溜進來的,但也不能罔顧她吃的權利啊!

白衣美女一臉同情,決心彌補,咚咚咚的跑進廚房,再咚咚咚的跑回來,氣喘吁吁的把一盤小點心端到煦煦面前。

  「要不要嘗嘗甜點?」還沒到上甜點的時間,她就先端出來,想博取煦煦的認同。

  「同一個廚師做的?」煦煦倒退三步,警戒地問。

  「不是。」白衣美女搖頭,露出燦爛迷人的笑容,滿臉的期待。

礙於那張甜美的笑容,煦煦鼓起勇氣,用顫抖的叉子,小心翼翼地切下一小塊蛋糕,緩慢地放進嘴裡——

她眼前一黑,筆直地往後倒下去。

第﹝2﹞章

還沒倒落地上,她腰間陡然一緊。

不知是哪個人,時間挑得剛好,恰巧英雄救美。熱燙的體溫、有力的雙臂,將她接個正著。

這種感覺,比先前的奇異戰慄更強烈,像被雷電穿透身體,所有神經都繃得緊緊的。

她在半昏半醒之間,還懷疑是被一個男人抱住,還是跌進一團火裡。

  朦朧間聽見,焦急的口吻,從迷霧的另一頭傳來。

  「小姐,你振作一點!」白衣美女急切地喊著。

煦煦沒辦法回答,用盡全身的力量,克制著當眾嘔吐的衝動。

那口蛋糕還在折磨她的味蕾,對她來說,難吃的甜點比毒藥還可怕。

她想深呼吸,但是小馬甲勒得好緊,豐盈看似很有份量,卻半點不中用

沒多少空間能容納氧氣。加上會場裡人潮洶湧,想呼吸到新鮮空氣,根本是緣木求魚。

  沈穩的腳步聲接近,在白衣美女身邊停住。

  「花穗,怎麼了?」男性聲音低沈好聽,音調不卑不亢,一聽就知道是個溫文儒雅的男人。

「這位小姐昏過去了,是衛先生接住她,才沒讓她摔著。」

花穗一臉緊張,抓住丈夫的手臂猛搖,尋求幫助。

四周突然變得靜悄悄,雖然緊閉著眼睛,煦煦也能察覺

眾人的注意力全投過來,像探照燈似的,全落在她身上。

精確一點說,是落在她身旁這幾個人的身上。

噢喔,這該說是幸運,還是不幸?

她溜進宴會,無意間碰上的,似乎都是舉足輕重的人物,任何動作都能引來注目。

  「怎麼辦?怎麼辦?我去找衣笙來替她瞧瞧好了?」

  花穗緊張極了,慌慌張張地把環保背袋塞給丈夫,拔腿就去找搬救兵。

  冷天霽扯住妻子,不讓她溜開。

  「別急。」

  「怎麼能不急?人命關天啊!」花穗直跺腳。

  「『豺狼』可以處理。」冷天霽淡淡地說道,跟同伴交換一個眼神。

  「真的嗎?」花穗停下腳步,輕咬著唇,按壓下心中的罪惡感。

  煦煦因為吃了她端來的蛋糕,差點倒地不起,她心裡難過極了。

煦煦感覺到,抱著她的那個男人,輕輕的點頭。

就算沒有睜開眼睛,她也能感覺到,那人銳利的目光瞅著她,默默瞧著。

  她能確定,就是這個傢伙,從她踏進飯店起,就盯上她。別人是怎麼稱呼他的?

  豺狼。

  這個代號,讓煦煦打了個冷顫。

「這是什麼?」冷天霽打開環保背袋,拿出包裝妥當的塑膠袋,懷疑的目光在妻子臉上挪移。

「呃,食物。」花穗硬著頭皮回答,小腦袋垂到胸口,不敢看他。

「什麼食物?」

「嗯——焗烤花椰菜。」她只敢盯著裝得鼓鼓的塑膠袋瞧。

  背袋的底部,是一包沈重而堅實、香味四溢的東西

  被仔細地包上多層塑膠袋,還用膠膜封好,包裝得格外慎重。

「這個呢?」

「烤牛肉。」聲音好小。

「我記得,這個是今晚的主菜。」

「呃,我在廚房看到它,好像很好吃的樣子,而且夠我們吃好多天。」

嗚嗚,她勤儉慣了,老是覺得那一大塊烤牛肉在哀求著,要她把它帶回家。

「它們應該在盤子裡,而不是你的袋子裡。」冷天霽緩慢地挑起濃眉。

  花穗尷尬地笑著,眼兒左瞄瞄、右瞟瞟,不敢看他。

「我想,既然沒什麼人吃,不如就帶回家,當我們的存糧。」她實事求是地說道,盯著那袋食物瞧。

  接下來的幾天,餐桌上會供應的,就是今晚打包回去的菜色。

  要是現在招供,老公會不會勒令她把「戰利品」全放回盤子裡?」想到這裡,她的心就在淌血。

  低沈渾厚的聲音,在煦煦的腦袋上方響起,蓋過一旁夫妻的討論。

「你醒著。」衛浩天簡單地說。

  這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斷定她尚未昏厥。

「唔——」她想說話,但胄中酸液翻滾,表情活像吞了滿口釘子。

  不行,她不能開口說話!她一開口,肯定會吐出來。

「她吃了什麼?」衛浩天看向花穗,靜靜的詢問。那態度與其說是禮貌,不如說是疏遠淡漠。

  花穗本能地靠向丈夫,在凌厲的目光下感到不安,很想躲起來。

  這個安全主任是丈夫的朋友,絕對不會傷害她

  但她老覺得他的眼睛好冷酷,沒有感情的成分,看得人心裡發毛。

「只是一口蛋糕。」她小聲的說。

  衛浩天端起蛋糕,瞇眼審視,再轉頭看著手中的軟趴趴的小女人。

  他把蛋糕湊近煦煦,她臉色唰的發白,小腦袋用力狂搖,堅決不跟蛋糕接觸。

  就算沒辦法開口,也充分表達,她對這盤蛋糕的恐懼。

「唔——唔——」不!不要再拿這可怕的東西餵她了!

「看來,這位小姐不欣賞甜點。」冷天霽下了結論,視線掃過蛋糕,黑眸緩慢地瞇起。

  花穗縮縮脖子,左腳已經跨出開溜步伐。可惜溜得太慢,功敗垂成,走沒兩步就被拎回來。

「餐點是交由你負責的?」冷天霽挑眉,將妻子舉到眼前。

「是啊!」她點頭。

  他迅速看過現場的菜色,懷疑更深。

「你換了廚師?」他重金禮聘的法國名廚上哪裡去了?

「呃,我找的廚師比較便宜。」花穗靠在丈夫耳邊,用最小的聲音說。

她這可是幫他省錢,先前那個法國廚師,價錢實在高得離譜呢!

  她這麼替他著想,他會不會很感動?

  冷天霽的反應,是雙眼一暗,額上的青筋抽動。

  找到罪魁禍首,衛浩天動手,左掌聚為手刀,輕敲煦煦的頸項。

  只是一下輕擊,力道用得恰到好處,沒傷到她分毫,卻能讓她脫離苦海。

「咳咳!」梗在喉間的蛋糕,總算被煦煦吐出來。

她捂著喉嚨,死裡逃生似的喘息,恐懼地瞪著那一小口蛋糕。

當場,有人摔掉手中的餐盤,驚疑不定的瞪著食物;有人的反應更激烈,直接衝進廁所催吐。

「謝謝。」她整個人偎進衛浩天的懷裡,豐潤的渾圓貼著他的胸膛,姿勢尷尬極了。

先前被噎得沒辦法,還可以賴在他懷裡,現在狀況解除,他可以鬆手了!

「請放開我。」煦煦低聲說道,頭一次跟男人這麼靠近。

  她想要站好,卻力不從心。

  長時間的缺氧,讓她手腳虛軟,腦子裡也一片混沌,只能勉強保持清醒。

「你站不住。」低沈的聲音同樣冷漠,更別提是鬆手。

  嗚嗚,就算她站不住,他也不需要靠得那麼近吧?

  老天,他好高大!

  灼熱的體溫,將她都包裹住,讓她從雙頰到腳趾,都感受到他結實有力的身軀和……

  味道。

  不是古龍水,而是男人身上原本的味道。

  煦煦渾身不自在,斷定這個男人肯定不是紳士

  竟然吃她這落難淑女的豆腐,手擱在她的腰上,非但不肯挪開,還握得很緊。

  討厭!

  握得這麼緊做什麼?怕她逃了嗎?以她現在的情形,根本連爬都爬不動。

  身旁的人愈聚愈多,湊過來「關懷」,瓜分稀少的新鮮空氣。

  煦煦做深呼吸,沒想到視覺效果好得驚人,低胸禮服下的豐盈呼之欲出。

  男賓們看得血脈賁張,也跟著深呼吸。

  呼、吸——

  呼、吸——

一大票人跟著她抽氣,差點要得呼吸急迫症,全體呼氣

吸氣的聲音像抽風機一樣,次次作響。男人們的目光全盯著她胸口,想分享一點春光。

  「我想,我可以帶這位小姐去休息。」

  一個男人自告奮勇,走上前來,想從衛浩天手裡接過煦煦。

  「放手。」

  手才伸到一半,冰冷的語句響起,把男人凍在原地。

  他的口吻很冷淡,眼神卻嚇人極了。

  「呃,我想——」

  「滾。」簡潔明瞭的單字。

  男人全身劇烈發抖,在凌厲的目光下,迅速地收回雙手,連滾帶爬地奔出人群,不敢造次。

衛浩天淡淡的掃了四週一眼,目光凌厲冰冷,加上毫無表情的冷酷模樣

讓心有遐想的男人,像是被當頭澆了一桶冰水,全嚇得縮回視線。

所有人都心裡有數,跟這種男人爭奪,絕對只有死路一條。美人再找就有了,命可是寶貴得很啊!

  懷裡的俏人兒半閉著眼,沒察覺四周暗潮洶湧,雙手軟軟的搭在他肩頭。

煦煦支撐不住,眼神朦朧,紅唇輕啟,軟馥馥、香暖暖的身子靠在衛浩天身上,不斷喘啊喘。

幾次自立自強,想要站好,最後都功敗垂成,反倒像是在挑逗磨蹭。

  「拜託——我、我們,可以離開這裡嗎?」她虛弱地說道,懷疑會當眾死於窒息。

衛浩天低頭,看著她酡紅嬌艷的粉頰,深邃黝暗的黑眸,閃過幽暗的光芒。

他舉起手,粗糙的指尖畫過她粉嫩的肌膚。

  煦煦輕咬著唇,無意識的輕吟,覺得臉上有些癢。

  「拜託。」軟軟的嗓音,聽得人骨頭都酥了,沒人知道她正在心裡嘶吼。

  空氣!拜託,不要再圍過來了,滾遠一點,快給她新鮮空氣!

  要是她有力氣爬起來,絕對會拿軟木塞,塞住這些旁觀者的鼻子,制止他們呼吸。

  「在這裡也問不出什麼,請帶她去休息。」冷天霽交代道。

一個劇烈的動作,煦煦只覺得天旋地轉,整個人被抱起

接著她身下這個龐大的「代步工具」開始移動。

就像摩西過紅海似的,人群乖乖的讓開一條路,看著衛浩天抱著煦煦離開。

男人們擦著口水,礙於那冰冷的目光,不敢上前半步;

而女人們手腳發軟,恨不得踹開煦煦,取而代之,昏厥在衛浩天懷裡。

在眾人艷羨的目光中,兩人風光退場。

  「我也去。」花穗自告奮勇,想去照顧病號,更想乘機開溜。

  「別打擾他們,『豺狼』有事要問她。」

  冷天霽仍保持溫和的笑容,只有微瞇的雙眼,暗示他心情不太好。

  「但是——」花穗咬著紅唇。

  「沒有但是。」冷天霽不容辯駁,拎起她的領口,讓那雙修長的腿兒離地。

  「我也有事要問你。」他瞇起眼睛,將意圖逃離現場的妻子帶回辦公室。

  花穗抱著打包好的食物,乖乖被拎回去。臨走前,她還哀怨地瞥了一眼煦煦消失的方向。

  嗚嗚,沒辦法了,只能自求多福了!

  空氣從渾濁,逐漸變得清新,吵雜的人聲也消失不見。

男性的步伐很沈穩,帶來規律的晃動,讓煦煦覺得好舒服。

她低哼一聲,像隻貓兒似的,側頭在臉畔的衣料上磨啊磨。

先前缺氧的難受,跟那一口可怕甜點的折磨,在離開人群後,影響力大減

她的精神慢慢恢復,緊擰的柳眉鬆開,神智還是昏昏沈沈的,所有反應,還屬於本能動作。

  這個人要抱著她去哪裡?醫務室嗎?

  步伐停了,她茫然地抬起頭,困惑地看著四周。

  怪了,這間醫務室,怎麼很像是一間臥室?連她坐的地方,都像是一張又大又軟的床。

  還沒看出個端倪,強大的力量陡然扣住她的下顎,讓她好疼。

  「好痛。」她低呼一聲,勉強睜開眼睛。

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張好看的男性臉龐。

他的五官有如鬼斧神工,深刻俊美,又透著絕對的嚴峻,讓人膽怯。

一雙劍眉斜剔揚銳,襯托著那雙黑眸,顯得更加凌厲。

  好漂亮的臉,比她想像中的惡魔還要英俊。

  現在,這英俊的惡魔滿臉陰鷙,逼近她的臉,充滿威脅地瞪著她。

  她不知死活,再度讚歎,怎麼會有男人長得這麼好看?

「你是誰?」問句響起。

「唔——」

「說。」平淡的詢問,附贈令人疼到想哭的手勁。

「放手,好痛好痛。」小腦袋左搖右晃,卻還是逃不過他的掌握。

  熱燙的氣息吹拂在耳邊,掠過她的發,帶來酥癢的感覺,跟冷酷的拷問形成強烈對比。

「說了,就不疼。」

  衛浩天低下頭,雙眼閃爍異樣的光芒,從粉嫩的腿兒,一路看到纖細的腰、豐潤的胸

  以及美艷的小臉蛋。

這麼美麗的女人溜進宴會,肯定別有用心。

她媚眼如絲,半躺在他懷裡要求獨處,是想提供私人服務?

  他不是什麼君子,而是慣於掠奪的男人,送上門來的肥肉,不可能往外推。

  更何況,她如此美艷動人,的確讓他心動。從第一眼起,他的視線就挪不開。

  理智要他維持冷靜,查出她的身份,慾望卻讓他疼痛,幾乎想不顧一切

  將她拖抱進房內,恣意地享用。

「煦煦,梁煦煦。」她吸吸鼻子,疼得不斷輕吟。

  強大的手勁鬆了些,還是箝制著她,不讓她掙脫。

  嗚嗚,這男人好討厭,用這種爛把戲問女人的名字就算了,還把她捏得好疼。

「你混進來,有什麼目的?」衛浩天沈聲問道,語調平穩,沒有起伏。

「目的?」她呆滯地重複,睜開朦朧大眼,一臉茫然。

  煦煦沒發現,自個兒洩漏了不少春光,提供不少額外服務。

  柔膩的酥胸、修長粉致的腿兒,全溜出來跟他打招呼。

「我是來吃東西的。」她照實回答。

  濃眉擰了起來,不滿意她的回答,表情酷得很。

「我特地來吃東西,但是那些菜都好難吃。」

她委屈地說道,水嫩的紅唇微嘟,在嬌媚中,添了些許稚氣。

  眼前的俊臉,還是冷硬得像石像,只有眸子亮了幾分。

「我不說謊的。」她強調,坐在床上伸出食指,左搖搖、右晃晃。

  衛浩天挑眉。

  唉,真是的,這個俊帥的男人並不相信她呢!

  腦袋好重,煦煦撐不住,整個人往後躺。

  還沒碰到床面,頸子後就多了一隻手,穩穩的把她撐住,轉眼又把她拉回來。

  衛浩天看著手裡的小女人,濃眉蹙緊,嚴酷的面容上,多了懷疑。

「你不相信嗎?」她可憐兮兮地問,全身放軟。

因為被抱得太舒服,她索性毫不反抗,癱軟在他手裡。

她喜歡他的體溫,也喜歡他的味道,有讓人安心的感覺。

好矛盾啊,他的視線讓她不安,為什麼氣息卻又能讓她安心?

  這次,衛浩天搖頭,當作回答。

「我是來吃東西的,但是,你們都把好吃的東西藏起來了。」

太可惡了,開飯店怎麼可以藏私。她肚子好餓,好吃的東西都藏在哪裡?

寂靜的臥房裡,只有她飢餓的腸胃,發出哀傷的抗議。

煦煦聞到某種香醇的味道,很淡很淡,卻逃不過她靈敏的嗅覺。

抗拒著腦袋的昏沈,她抬起頭,像小動物般嗅著

閉上眼睛,全憑本能動作,一雙小手順著香醇的味道摸去。

  掌心只感覺到男性的炙熱體溫,還沒碰到他,小手就被牢牢握住。

  握住她的那隻手強而有力,粗糙卻溫熱,摩擦在肌膚上,有說不上的異樣刺激。

她也不在乎,專心一志地尋找美食。

柔嫩的唇兒半開,愈靠愈近,本能的伸出舌尖,輕輕的舔過,舌尖的味道,讓她笑開了臉。

  啊,好吃的東西藏在這裡!

  小嘴飢渴地往前貼,香嫩的小舌想找好吃的東西,卻探進某種熱燙濕軟的——

  咦!?

  這是什麼?熱熱的、燙燙的,有種她不曾嘗過的味道。

  醇厚細緻的味道,跟強烈的氣息混合,形成更魅惑的感覺。
  
  她閉緊雙眼、緩慢的挪動小舌,專心的品嚐,舌尖在其中翻轉,用每個味蕾去感受。

  朦朧之中,她腰間一緊,強大的力量提起她。

  她低哼一聲,張開貝齒咬住,捨不得讓到口的「美食」溜了。

  「唔——不、不要跑——」她口齒不清地說道,雙手被困,不能蠢動,唇兒還是貼住不放。

  嫩嫩的唇上,只覺得又酥又麻,讓她全身發軟,忍不住低吟出聲,既困惑又迷惘。

  那種感覺好奇怪,像是有東西或輕或重地啃著她的唇,仔細品嚐柔嫩的唇瓣。

  啊!

  怎麼回事?這「食物」反咬她呢!

  不但如此,對方開始反攻,反客為主地將她的舌推回來

  她措手不及,反倒成了被淺嘗深吮的那個,丁香小舌被糾纏、追逐,吻得心兒慌慌亂亂。

  軟弱的小手,搭在他肩上,揪緊男性衣物。

  煦煦輕哼著,舌尖嘗著複雜的味道。這味道說不上美味與否,卻強烈誘人,讓她捨不得鬆口。

  熱辣的感官饗宴,對她來說,太過陌生刺激,根本不是衛浩天的對手

  早被他吻得全無招架之力。美食跟情慾,原本就同樣誘人。

  當炙熱的胸膛,貼上半裸的酥胸,摩擦挑情時,她早已昏了頭,暈暈的任憑擺佈。

  隱約覺得,好像有點不對勁,卻又不知是哪裡出了問題。

  況且,他熱燙的唇舌、他沈重又紮實的重量、他結實精壯的肌肉,都讓她好舒服——

  嗯,這麼舒服的事,不可能是壞事吧?

  小臉蛋上浮現微笑,酥軟地任他亂摸,大手探進衣服裡時,她以輕顫作為回應

  還發出引人犯罪的輕哼,完全不知道,自個兒已經大難臨頭。

  她喜歡他的氣味、他帶來的感覺,酥麻熱燙,讓她顫抖不已。

  美中不足的,有強大的力量握住她的手腕,拉過她的頭頂。

  衛浩天以單手摸遍她的身子,卻又不許她碰他。

  不過,在火燒似的快感下,她的遺憾很快被拋在腦後。

  當他炙熱的唇舌含住她敏感的耳珠,她只能顫抖,發出低低的哼叫。

  她喘息著,被陌生快感折磨,腦子裡亂極了,在他身下翻騰,身軀緊密摩擦著。

  暗紅色的絲綢,在黝黑大手的摸索下,三兩下就落了地。

  就連枷鎖似的內衣,也在靈巧的大手下,輕易被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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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輕柔的音樂聲響起,流洩在室內,襯托春意濃濃。

  緊接而來的,是驚天動地的咆哮。

「豺狼,你在哪裡!?」神偷的怒吼,從客廳傳來,差點把屋頂給掀了。

  煦煦迷濛的睜開眼,像鴨子聽見春雷,不知該做何反應。

  那聲怒吼吵得很,穿透昏沈的迷霧,而小馬甲被解開

  新鮮的冷空氣灌進肺中,也讓腦子清醒了一些些。

  她開始困惑,為什麼自個兒會光溜溜的躺在床上,身上還壓著一個健碩高大的男人。

  更令她想不通的,為什麼他的嘴會吻著她的、她的——那裡

  而他的手,會摸揉著她的——呃、她的——

身上的壓力驟減,衛浩天拔身而起,俐落地下床,往客廳走去。

黝黑結實的身軀是半裸的,襯衫擱在床上,剛好蓋住一頭霧水的煦煦。

通訊螢幕上的神偷,瞧見從臥室緩步踱出的衛浩天,立刻蹦得半天高。

  「小偷!」神偷指控,對著螢暮齜牙咧嘴。

衛浩天冷眼橫眉,沒有反應。

  「還給我!」

  「還什麼?」

  「還問!當然是那個美女,你把她藏哪裡去了?」

  「不關你的事。」衛浩天回答得輕描淡寫。

  「喂,她可是我先看上的,你別以為用安全主任的名義,就能把她帶回房裡。」

  「我有事要問她。」

  「哼,孤男寡女關在一起,能問啥?連衣服都脫到一半了

   可別跟我說,你有事問人的時候,都不穿衣服的啊!」神偷用鼻子噴氣,一臉鄙夷。

  「你打擾了我。」衛浩天雙手環在胸前,看著視訊螢幕,冷酷的模樣

   像是身處戰場,而不是春意盎然的臥室。

  「你搶了我的獵物,還敢說我是打擾?說,她到底在哪裡?」

   神偷跺腳,埋怨自個兒慢了一步。

怪了,那女人有特殊嗜好嗎?怎麼會放著熱血男兒不選,反倒跟了豺狼?

抱塊冰塊,只怕都比抱這傢伙溫暖!

  「她在我床上。」

  「床上!」神偷倒抽一口涼氣,火氣全滅了,雙肩絕望地垮下。

   完了,都上了床,豺狼的手腳這麼快,美人兒肯定被吃了。

  「我們必須討論一下朋友道義的問題。」他歎氣。

  「以後再討論。」提議被駁回。

  「為什麼不能現在討論?」神偷抬起頭來。

  「我在忙。」

  「忙什——喂!你做什麼?喂——」懷疑的音調,在衛浩天走近螢幕時,陡然拔高八度。

  「姓衛的,我警告你,不要掛我電話,我會——」

衛浩天勾起嘴角,浮現一絲獰笑,不給神偷申訴抱怨的機會

單手一扯,幾條精密的線路已被硬生生扯斷。

  啪!

  螢幕轉為黑暗,四周恢復岑寂。

高大的身軀,結束外在干擾後,回來準備再接再厲。

他走到臥室門口,卻停下腳步,不再前進,只是挑起濃眉,瞪著空蕩蕩的大床瞧——

  那女人不見了,床上只剩下禮服跟內衣。

  衛浩天拿起形制特殊的內衣,指尖摩掌著,感受上頭殘留的溫暖與幽香。

  衣服都扔在這兒,她是光溜溜地逃走的?

  起居室的另一端,傳來細微的動靜,利如鷹隼的眼睛轉向。

  他緩慢地走過去,高大的身軀挪動時,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步伐牽動結實肌理,全身內蘊著無限力量。那強大的力量,能輕易置人於死地。

  這房間位於頂樓,設備奢華舒適,佔地涵括了整層樓。

落地窗外,甚至有著寬闊的游泳池。

冷天霽為了請來他,勒令屬下,務必提供最優渥的條件,將他伺候得舒舒服服。

  其實,睡在什麼地方,對他來說都沒有差別。

  他不太常睡覺,就算是睡,也睡得很淺,每分每秒都在警戒

  稍有動靜,就會清醒。偶爾入睡,夢裡是一片黑暗。

  起居室裡空無一人,聲音來自廚房。

  衛浩天來到廚房門口,雙手環抱在胸前,冷眼旁觀。

在廚房內發出噪音的是煦煦,她只穿著男用襯衫,修長的腿兒光溜溜的

忙著在冰涼的地板上東奔西跑,像打家劫舍的搶匪般,搜刮戰利品。

  小馬甲一被脫下,她像是被撕了符的孫悟空,總算有了行動能力。

衛浩天跟神偷通話時,她腦子恢復正常運轉,坐在床上搔頭

還想不通,為什麼會光溜溜的躺在陌生男人的床上。

  困惑歸困惑,民生問題必須先解決,她決定先找些吃的,祭了五臟廟後,再來慢慢的想。

煦煦踹開小馬甲跟禮服,洩憤地踩了兩腳

才穿上仍有餘溫的男用襯衫,爬下大床。她靠著本能摸向廚房,尋找可以馬上食用的東西。

她邊走邊罵,用所知的有限詞彙,罵臭發明那件該死馬甲的傢伙。

直到進入廚房後,咒罵才轉為欣喜讚歎。

太好了,這裡可是寶山吶,雖然食物未經調理,但是材料都好極了。

她找出一瓶剛開的紅酒,還從冰箱裡拿了起司跟火腿,再一扭纖腰,用粉臀兒推上冰箱門。

她瞪著被塑膠膜捆得緊緊的火腿,知道自己剛剛那蠢樣,究竟是像什麼了。

「來吧,我幫你解脫吧!」她把火腿剝開,豪氣地一咬,嚼著鮮美的火腿,再去開那半瓶紅酒。

  啵的一聲,軟木塞拔開,酒香瀰漫房中,她深吸了一口氣。

  哇,好棒的香氣,醇厚細緻,肯定是高級品——

  不過,奇怪了,她怎麼覺得,這氣味有點熟悉,像是在哪裡聞過?

  她蹙著眉頭,吮著沾了酒的食指,努力的回想。

嗯,她先前嘗過這味道,那時這味道還融合了某種熱熱的、燙燙的——

  呃!

  記憶回到腦中,粉臉突然變得又燙又紅。

老天,她真是恨死了自個兒找美食的驚人直覺,就連別人先前喝的好酒

她也能聞得出來,進而撬開對方的嘴,硬要分一杯羹——

想起先前做的丟臉事,煦煦發出挫敗的呻吟

恨不得地上有個洞,能跳進去,永遠把自個兒埋起來。

  天不從人願,被她「騷擾」的男人,正站在廚房門口。

  「回來。」濃眉緊擰,對她的臨陣脫逃,感到非常不滿。

  「回哪裡?」煦煦小心翼翼地問。

  「床上。」

  「回床上做什麼?」

  「要你。」他說得理所當然。

她的反應是迅速跳開,大眼瞪得圓圓的,拿火腿充當武器

阻擋在胸前,緊張的模樣,像他是什麼嚴重傳染病的帶原者。

  「你能跟來路不明的女人上床?」如果記得沒錯,他剛剛還捏著她的下巴,逼問名字跟來歷呢!

衛浩天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我能問出任何我想知道的事情。」

  她打了個寒顫,不敢去想,他會用什麼方法「逼供」。

  好在祖宗保佑,她清醒得快,不然肯定被這傢伙吃乾抹淨了!

  她不是碰上見義勇為的英雄,而是遇上一頭餓狼,正準備把她拖回狼穴裡
 
  先剝得精光,再吃下肚去。

「冒昧的問一下。」她凝聚勇氣,接連深呼吸,才有辦法開口。

「你,呃,為什麼要剝我衣服?」不問出答案,她心裡就是忐忑極了。

「你先挑逗我的。」

煦煦倒抽一口氣。「我沒有。」她抗議。

「你有。」抗議駁回。

「沒有!」

他聳肩,維持原判,銳利的眼睛盯著她的臉。「那不重要。」

「怎麼會不重要?說!你這傢伙是誰?竟然趁我神智不清

 把我抱到這裡來,誰曉得你想對我——對我——」神智清楚後,她的脾氣也大了起來。

黑眸閃過一抹光亮,冷漠的面具,因為惱怒而出現裂縫,旋即又恢復正常。

「我是衛浩天,這間飯店的保全由我負責。抱你回來,是基於你的要求。」

 他冷酷地回答,瞪視著她。

「騙人,我才不會做這種要求!」她跳了起來,滿臉通紅。

 他他他,他是在說,是她要求讓兩人獨處的?

衛浩天瞥向落地窗,樓下廣場仍是人潮洶湧。「宴會上的人都可以作證。」

  「喔。」她縮縮脖子,沒敢再堅持。

  真的嗎?真的是她要求的?她很努力、很用力地回想,隱約想起一些片段。

  只是,那些對話、舉止,都讓她默默流了一身冷汗。

  該死,她先前一定是缺氧到神智不清了,不然怎麼會——

  在她回想得心兒怦怦跳時,衛浩天皺起濃眉,首度出現厭煩的表情,霸道地掌握話題。

「你沒興趣嗎?」他雙手環抱,口吻冷淡。

「什麼興趣?」她被問得一頭霧水。

「做愛。」

  直接的回答,嚇得她臉色蒼白,連忙用力甩著小腦袋。

  得到答案,衛浩天略微點頭。「走。」連下達逐客令,都是單音節。

  煦煦鬆了一口氣,懸著的心落了地。

好險好險,這傢伙還算講理,懂得顧及她的意願,見她不肯,倒也放棄得很乾脆,沒有企圖來硬的。

  「嗯,那個,呃,請借我幾件衣服。」她小聲地說道,不敢只穿著男用襯衫就走出飯店。

  「你自己有。」

  「那又穿不回去。」她可不想抱著柱子,被他踩屁股。

  「有借有還。」他雙手抱在胸前,睨著她。

  哼,這人怎麼這麼小器,幾件衣服也要斤斤計較!

「那我替你做些食物,讓你吃些好料的。」

煦煦提出條件,打算用絕讚的廚藝,交換幾件衣服。她在廚房裡看了看,考慮著該從何著手。

「這間廚房好棒,但是,為什麼這麼乾淨?」

她拿起光可鑒人的平底鍋,看見裡頭有個女人,長髮凌亂,紅唇被吻得腫腫的,正回望著她。

  「我不做菜。」

  「為什麼?」浪費這麼棒的設備,簡直是犯罪!

  「不為什麼。」

  「你不會?」她一臉同情,像是不會做菜,是世上最可憐的事。

  「吃不到好吃的東西,是很可憐的。」

   想起缺氧昏沈的時候,吃下的那一小口蛋糕,嬌軀又抖了幾下。

   他厭惡地看了她一眼,不打算回答她的問題。

  「煮好就端上來。」他簡單地下達命令,轉身走向客廳。

煦煦聳聳肩,懷疑自個兒是不是傷到他的男性自尊了?

不少男人似乎都有這怪毛病,提到廚房裡的事,脾氣就大得很。

雖然設備很棒,但是材料不足,她這個巧婦再厲害,也難為無米之炊

她勉強湊用現成的蛋糕浸入那瓶紅酒,再抹上打好的細緻奶油

接著灑上從巧克力上,克難磨下來的可可粉。

  她把成品小心翼翼地端到他面前時,俊臉上的濃眉,打上好幾個結。

  「這是什麼?」

「提拉米蘇,義大利式的甜點,用奶油跟浸過酒的蛋糕,做出濕潤的口感,然後——」

她解說得正高興,卻被他抬手打斷。

  「我討厭甜食。」衛浩天瞪著她。

  「很好吃的,我用人頭保證。」

  「我討厭甜食。」他重複。

  「肯定好吃。」煦煦堅持,只差沒拿叉子親自餵他。

  「要是不好吃,你跟我上床?」他冷眼看她,看向他比較感興趣的「甜點」。

  輸人不輸陣,她受得了別人質疑她的人,可受不了別人質疑她做的甜點!

  「好!」她答應。

  嘿嘿,老兄,一口,只要一口!包準好吃得連舌頭都吞掉!

他舉起銀叉,切下一小塊,放入口中,懷疑厭惡的神色,隨著那口提拉米蘇,迅速的融化。

表情雖然仍舊冷硬,但他的黑眸中,閃過一抹驚奇。

  煦煦雙手抱在胸前,嘴角噙著自信的微笑。

  「我合格了嗎?」她明知故問。

半晌之後,衛浩天才緩慢的點頭,手中的銀叉倒是繼續動作

將甜點一口口放進嘴裡,小小的甜點迅速消失不見。

  「那麼,按照約定,請借我幾件衣服。」

  「離開這個樓層,自然會有人幫你。」他伸手指向大門。

  「那就謝啦!」煦煦揚手,轉身往專用電梯走去,沒有再回頭。

看著她離去的窈窕背影,深幽銳利的黑眸,閃過複雜的光芒,緊盯著她,始終不肯移開。

即使甜點美味得銷魂,他還是想跟她上床。

春日暖暖,和風吹得好舒服。

  這個平凡社區的早晨很寧靜,學生與上班族行色匆匆,只有少數幾個人

  在經過一條寂靜的道路時,會轉身走進一間雅致的蛋糕店。

  蛋糕店裡飄出甜香,以及咖啡的濃郁氣味,招牌上寫的是法文

  字體頗為藝術,漂亮繁複,明顯出於女性手筆。店名很特殊,引人玩味。

  惡魔。

  落地玻璃窗的後方,擺放著蛋糕店裡都會有的冷藏櫃

  裡頭擺滿各式各樣、精巧玲瓏的小蛋糕,每一種小蛋糕前,都擺放著一個小巧的名牌

  用和招牌同樣的花體藝術字寫上名字。

  每一個蛋糕都像一個小巧可愛的藝術品,明亮的光線照在小蛋糕上

  將糖絲及奶油做成的紋飾映照得閃閃發亮,讓人口水流了滿地。

  店內的座位坐了八分滿,穿著圍裙、綁著馬尾的煦煦站在櫃檯後

  使出渾身解數,餵飽晨間的這批客人。

  櫃檯前只坐著嬌小甜美的蜜月,正埋頭在筆記型電腦裡,奮力寫著小說。

  她是愛情小說作者,總是到店裡來寫稿,順便解決民生問題。

  寫沒兩行,蜜月打了個噴嚏,她抽了張面紙,擤擤鼻子。

「煦煦,請給我一杯水,我要吃藥。」這幾天又冷又熱的,她一不小心,跟著趕流行,也患上感冒。

「你去看過醫生了?」煦煦端來一杯溫開水。

「在趕稿呢,哪裡有時間?不過,我跟阿壽拿過藥了。」

她拿出藥包,愁眉苦臉地把藥片分成四等分,才能勉強入口。

「你看。每個藥片都有十元硬幣大小呢!」

她抱怨著,恨極了開藥的淳於壽,為何專挑大尺寸的藥片給她。

大夥兒一起長大,好歹算是青梅竹馬,交情夠久了

也沒啥深仇大恨,為什麼專拿這種難吞的藥給她?

「這是給人吃的藥嗎?」蜜月皺起眉頭,瞪著藥片瞧。看那尺寸,很像是給馬吞的藥呢!

「十元硬幣大小?那不是仙渣餅才有的尺寸嗎?」煦煦偏頭想,提出心中疑問。

「你也不要老跟他拿藥,該去看看醫生了。」

阿壽就是醫生了啊!」蜜月聳肩,把握時間繼續埋頭寫稿。

煦煦張開嘴,還想說些什麼,卻看見有人推門走進來。

門上有個復古造型的鈴鐺,在客人推門時,便被撞得叮噹響。

「歡迎光臨。」她親切的打招呼,從櫃檯後方走出來,端詳著新來的客人。

對方是個陌生的年輕美女,長長的黑髮像絲緞一樣,還纏著珊瑚色的髮帶,先前不曾來過。

她略微點頭,挑了張靠窗的空位坐下,姿態優雅從容。

「小姐,需要我做介紹嗎?店裡有供應蛋糕,也有幾份簡餐,以及——」

「都不用,請給我茶就好。」對方淡淡地說道,甚至沒有伸手接菜單。

煦煦有些錯愕,隨即點頭。客人的要求千百種,她早已習慣應對。

雖然,對方不吃她的蛋糕,讓她有一點點的失望。

「綠茶嗎?」

「抹茶。」

「好。」煦煦點頭,轉身去處理。

她回到櫃檯後方,取出日式抹茶,先將白瓷茶壺跟茶杯用熱水燙過

再舀人抹茶,將抹茶送上長髮美女的桌子。

「新客人?」蜜月在她回來後,趴上櫃檯說話。「好漂亮呢,卻也好冷淡。」

「沒見過,說不定是新搬來的住戶。」煦煦聳肩,低頭切著草莓,放入小鍋裡去煮成草莓醬。

蜜月嗤之以鼻,小腦袋左搖右晃,又把視線移回筆記電腦上,嘴裡倒是嘀咕個不停。

「這社區哪裡還會有新住戶?那些流氓到處鬧事,非要逼得大家賣地

 不舉家遷離就不錯了,怎麼還會有人敢搬來?」

最近這些日子,賣地的事情鬧得大家都不愉快呢!

門口的鈴鐺又被門撞響,高大的身影跨步走了進來。

煦煦聽到鈴聲,停下手邊的工作,笑容燦爛地抬起頭。

「歡迎光——啊!」

 赫!

 怎麼是他!?

「臨呢?臨哪裡去了?」聽不到習慣的台詞,蜜月從筆記電腦中抬起小腦袋,奇怪地望著她。

煦煦看著走進店裡的男人,笑容僵在臉上,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

太過震驚,她甚至沒聽到蜜月的問題。

他怎麼會來?又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她瞪著他猛瞧,想起他身為那間大飯店的保全主任,自然有著某些管道

要調查出她這個小老百姓的地址職業,乃至於祖宗八代,只怕都是輕而易舉的。

衛浩天逕自選了個靠角落、面對門口的桌子,靠牆坐下。他的態度從容,甚至看都沒看她一眼。

煦煦呆呆地看著他,一顆心撲通撲通的跳,過了半分鐘

才猛然記起來者是客,她應該過去招呼才是。

她在櫃檯裡瞎摸老半天,捏捏抹布、擦擦桌面,等勇氣儲蓄夠了

才緊張地拿起店裡的菜單,走近角落的衛浩天。

「先生,請問要吃些什麼?」她把菜單遞給他,露出職業性的笑容。

衛浩天翻開手工製作的菜單,聞見香草乾枯後的氣味

以及蛋糕的甜香,濃郁誘人,就像他身邊的女人。

藍色憂鬱、粉紅愛情、熱帶魚——

每種蛋糕都取了很有趣的名字,他修剪整齊的指甲、修長的手指

緩慢地撫過一個又一個漂亮的字體。

他的動作,讓煦煦渾身莫名燥熱,身體無端回憶起那晚他撫觸自己時,指腹的粗糙和溫熱……

他繼續翻頁,撫著漂亮的花體字。

世紀黑森林、水果嘉年華、珍珠淚、公主、巫婆——

惡魔?

食指停在惡魔上,他抬起頭,挑起濃眉。

「那——呃,那是巧克力慕斯,我們店裡的招牌蛋糕。」

 她紅著臉開口解釋,卻因緊張過度,差點咬到舌頭。

煦煦的心怦怦跳個不停,像有小鹿在亂蹦亂跳,也不知是因為他的到來而忐忑

還是因為無法忘掉,他的手指在她身上撫過的感覺。

「我要一個。」

「啊?」腦海裡全是那晚的情景,突然聽見他的聲音,她嚇了一跳,握在手中的筆掉落在地。

「我要這個。」他重複,精光四迸的眼睛,掃過她的粉臉。

要什麼?蛋糕,還是她?

天啊,她在想些什麼!?

煦煦羞得滿臉通紅,忙蹲下撿筆。怕自個兒的想家力一飆十萬八千里,她不敢再看他

只顧低頭寫著單子。只有她知道,握筆的手抖得厲害,寫在紙上的字,活像鬼畫符。

「要喝些什麼?」她又問。

「咖啡。」

「冷咖啡還是冰咖啡?」

他面無表情,冷眼看著她。「那有什麼差別嗎。」

坐在櫃檯旁的蜜月,聽到煦煦的傻問題,忍不住爆笑出聲。

「啥?」煦煦瞪大了眼,一時間還無法回神,慢了好幾拍,才領悟自己問了什麼。

「喔,天啊,我——我我我的意思是,你要熱咖啡還是冰咖啡?」

 一張小臉轟的轉為燙紅,連忙結巴地解釋。

「熱的。」

  她尷尬極了,直想找個地洞鑽進去,匆匆點好餐立刻逃難似逃開,忙著去處理餐點。

  可平常非常熟悉的工作,今天全走了樣,她的厄運,似乎從他走進店裡的那一秒,就已經注定。

煦煦才進櫃檯,就踢到櫃角,痛得她齜牙咧嘴,差點流出淚來。

當她拿取架上的杯盤時,差點打翻旁邊一排的玻璃杯。

磨咖啡豆時,她甚至忘了將咖啡機上的蓋子蓋好,結果噴得自己一頭一臉。

天呀,她到底在幹什麼?

她欲哭無淚,尷尬又無力地蹲在櫃檯裡,悲哀地拿起紙巾擦臉。

  「喂,你怎麼回事呀?」蜜月趴在櫃檯上,探頭進來,好奇地看著。

  「沒什麼,只是在走霉運。」她歎氣。

蜜月的眼睛轉了轉,先將正在撰寫的檔案關閉,接著又興沖沖地湊過來。

「那個男的是誰?」她問。

「那家飯店的保全主任。」煦煦左右搖晃小腦袋,再拍拍粉頰,清乾淨頭上臉上的咖啡粉。

她努力維持鎮定,站了起來,將重新磨好的咖啡粉倒進玻璃器皿內

再將煮咖啡的器具組合好,然後倒水點火,再把裝著咖啡粉的器皿斜插上去。

一陣忙亂間,煦煦抬起頭,發現大門被推開,那個頭髮上纏著珊瑚色髮帶的美女,已經起身離開。

桌上擱著幾張鈔票,抹茶卻還是滿的,碰都不曾碰過。

唉,看樣子,這長髮美女的胃口不太好呢!

她守著咖啡,沒有離開櫃檯去收錢,在收回視線的時候,忍不住又看了衛浩天一眼。

「他來這裡幹啥?」蜜月瞪大眼睛,回頭看著角落的男人。

「吃蛋糕。」煦煦嘟囔著,心裡更加忐忑。

怪了,他不是不吃甜點的嗎?難不成是她那天的表現,讓他改變了想法?

這念頭一閃,讓她心裡甜甜的,不禁暗自竊喜。

嘿嘿,早說過了啊,她的蛋糕可是天下絕品呢!

只是,瞧他那德行,又酷又冷,她心裡不禁又動搖。

可能嗎?他是被她的甜點收買了,還是另有意圖?

「他長得很帥耶,是不是看上你了?」蜜月小小聲地說,整個人湊上前,笑得賊兮兮的。

「才——才不是!你想太多啦!」煦煦小臉再度瞬間燒紅,忙彎下腰去取蛋糕。

「還是你煞到他?」蜜月發揮小說作者的本領,努力胡亂聯想。

「才、才才才沒有!」煦煦回頭否認,俏臉紅得像番茄。「你不要亂講話啦!」

「有問題喔!如果沒有,那你臉紅什麼?」蜜月搖搖食指。

  她咬咬紅唇。

「我高興臉紅不行喔?」為保顏面,她硬拗。

「行行行,當然行。」蜜月頻頻點頭,臉上的笑意可不是那麼回事。

煦煦瞪了她一眼,挾了塊酸櫻桃起司,擱到蜜月面前。

「吃你的蛋糕啦!」最有效的方法,是堵住這小妮子的嘴!

「是。」收下蛋糕,蜜月當然懂得住嘴。

 她一邊賊笑,一邊吃著,不敢把煦煦逗過頭,怕惹毛了老闆娘,以後折扣全部取消。

 熱水滾沸,煦煦將裝著咖啡粉的玻璃器皿插正,看著滾水沿著管子往上升。

 她悄悄選了個角度,又開始偷瞄衛浩天。

 他到底為什麼而來?

 攪拌著滾沸的咖啡,她再瞄他一眼,卻正好對上那雙銳利深幽的視線

 慌得她差點弄翻煮到一半的咖啡——

 喔,天啊!

 眼看整個器皿都要翻倒,她情急之下,直接伸手扶正它,柔嫩的掌心直接跟熱燙的玻璃接觸。

 「好燙,可惡!」煦煦慘叫,連忙沖冷水,冷卻燙到的手指。

  討厭,都是他害得她笨手笨腳的!

  她氣惱地再瞄他一眼,決定要將一切不順遂,全怪罪到這傢伙頭上。

  冷靜!她必須冷靜下來,不能再鬧笑話了。

  他只是一個「客人」,就像店裡的其他人一樣,因為肚子餓了,所以才進來吃東西的

  等他吃完,自然就會乖乖滾出她的視線。

  在腦海裡碎碎念無數遍,做好心理建設後,煦煦鼓足勇氣,才端著蛋糕和咖啡
  
  緩緩朝衛浩天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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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這次就順利多了。

雖然,送上咖啡時,她的手還是輕顫不已,但至少,沒笨拙地打翻熱燙的咖啡。

回到櫃檯後,煦煦拿小杯子,裝入幾顆冰塊,冷敷被燙到的手指。

她知道不該注意他,可是眼珠子轉沒兩下,總忍不住會瞟他一下,觀察他的舉止。

衛浩天面無表情,吃蛋糕的時候,倒是慎重得很,看得出來他吃得很專心。

製作者的驕傲,悄悄在心裡滋長,對這傢伙的反感,被欣喜沖淡,少了那麼一丁點兒——

砰!噹啷、噹啷、噹噹噹!

用力推門的聲響,將她整個心神拉了回來。

煦煦一轉頭,就看見那幾個地痞流氓,有如凶神惡煞般闖了進來,她臉色一沈,咬緊紅唇。

該死,這已經是本周第三次了!

  「喲,生意不錯嘛!」帶頭的那個傢伙,走到櫃檯邊,不懷好意地伸手靠在上頭。

  「你們又來幹什麼?」煦煦板起臉。

  「來吃東西啊!你會不會做生意啊?我們是客人欸!」

  「對啊,我們是客人,小姐要出來接客啊!」其他跟班的在一旁擠眉弄眼,嘻嘻哈哈的起哄。

  煦煦咬牙切齒,握緊粉拳。

  「我這裡不歡迎你們這種客人。」

  「媽的,你這家店開門做生意,難不成還不准客人上門?」

   流氓用力拍著櫃檯,對跟班們使了個眼色。

  跟班們心領神會,對著店內的其他人大聲鼓噪,還動手趕人。

  「喂,聽到沒有,這家店不歡迎客人,還不滾出去!」

客人們一見情況不對,連帳都沒付,匆匆忙忙跑了。

店內轉眼清場,只剩雖然怕死,卻仍力挺好友的蜜月,和坐在角落、專心吃蛋糕的衛浩天。

煦煦氣得頭頂冒煙,抓起手邊的冰水,順手就潑了出去。

她火氣直冒,猛一拍桌子,指著對方的鼻子大罵。

「你這王八蛋,我忍你很久了!你不要以為你耍流氓,我就會怕。

本姑娘老實告訴你,不管你們怎麼做,我都不會賣地的。」

她像頭小母獅般咆哮,揮舞著手中的杯子。「這家店不賣,聽到了沒有?就算殺了我,也不賣!」

沒想到這弱女子敢動手,流氓被淋得滿頭冰水,氣得臉紅脖子粗,一巴掌就揮了過去。

「媽的!你這娘們,敬酒不吃吃罰酒。」

煦煦早有準備,抓起托盤就擋。

「喂,你一個堂堂男子漢,還敢動手打女人,你還要不要臉啊?」她嘴裡還不忘罵人。

連揮幾拳都落空,還被女人臭罵,流氓氣得差點沒爆血管

身後傳來手下的忍笑聲,他回頭破口大罵。

「還站著幹什麼?把店給我砸了!」

小混混們一聽,忙抓起椅子砸店。

一聲嬌喝乍然響起,只見蜜月跳上桌子,一副高高在上地斜睨眾人,乍看之下,倒真有幾分氣勢。

「統統給我住手!我是廟街十三妹,這家店是我罩的,誰敢動手給我試試看!」

蜜月嚷嚷著,站開三七步,左腳還晃啊晃的。

那些混混們,聞聲竟然還真住了手。

「廟街十三妹?」有人困惑。

「啊,我知道我知道,浩南的朋友咩。」有人驚喜。

 有人卻氣翻了,差點沒吐血。

「你們『古惑仔』電影看太多了啊?她叫你們住手,你們就住手。他媽的!

 這裡是台灣又不是香港,到底她是你們老大,還是我是你們老大?」

 流氓老大咆哮,又大吼道:「給我砸!」

 混混們回過神來,連忙又加緊動手,椅子桌子滿場飛。

 見這招沒用,蜜月閃過飛射而來的糖罐,抱著筆記型電腦,遭遇危險時,仍不忘保護稿子。

 編輯大人有令,人能中傷掛綵,稿子絕不能有半點損傷。

 要是沒能順利交稿,她說不定會被編輯剁了。

 蜜月匆忙跳下桌,抓了很客人忘了帶走的球棒,邊打邊退,閃身躲到煦煦身旁。

 煦煦拿著鐵拖盤東擋一下、西踹一腳,在混亂中還分神質問:「廟街十三妹?你在想什麼啊?」

 蜜月乾笑兩聲,抓抓頭髮。「我想說試試看嘛,搞不好可以唬弄過去——小心,低頭!」

 球棒一揮,蜜月神勇地痛扁對方,伸手抓向煦煦的混混慘遭迎頭痛擊,倒在一旁哭爹喊娘。

 煦煦驚魂未定,拍拍胸口,想順順氣兒。她一回頭,卻發現衛浩天竟然還在店裡。

 最神奇的是,他非但還在,而且老神在在的吃蛋糕、喝咖啡,活像眼前沒那場混戰似的。

 「喂,那個、那個那個你——」她抬腿,又踹倒一名意圖接近的混混。

 「叫我?」衛浩天氣定神閒,側頭閃過滿天亂飛的叉子,舉杯輕啜一口香氣濃馥的咖啡。

 「當然是叫你,我不叫你叫誰?」煦煦喘著氣,對抗得很艱苦。

  衛浩天看了她一眼,慢條斯理地切下一塊蛋糕,放進嘴裡。

  她氣得眼前浮現紅霧,簡直想扔下這些混混,撲過去掐他脖子。

  「你還吃什麼吃啊?你不是做保全的嗎?看到弱女子被欺負,你還坐著——唉呀——可惡!」

   情勢不對,敵人愈挫愈勇,她被逼到牆角。

  「我是負責保全的沒錯。」

  連連擋住混混丟來的杯盤,煦煦氣呼呼的嚷:「那就快過來幫忙啊!」

  「印象中,你好像沒聘過我。」他揚眉,一副事不關己、輕描淡寫地說道。「我不做白工。」

前方又飛來蛋糕流彈,他皆以最小的動作,低頭側身

輕易閃過那些飛來的攻擊,人還是坐在椅上,手中的咖啡一滴都沒溢出來。

  「你!」煦煦氣得發火。

  蜜月已經快受不了,揚聲哀叫。

  「煦煦——」

  「好啦好啦!」煦煦邊退邊喊。「我沒錢,頂多讓你在店裡免費吃一個禮拜,行了吧?」

  他又啜了一口咖啡,偏頭考慮。

  「三個月。」

  「你土匪啊!」不敢相信他還有空和她討價還價,煦煦氣紅了臉,忘記戰況危急,跨出流理台。

  刀叉飛來,眼前銀光亂閃,她回過神來,匆忙低頭。咚的一聲,刀叉全刺入她身後的木牆上。

  呼!要不是閃得快,她現在大概成刺蝟了。

  「兩個禮拜啦!」她讓步,在流彈中吼叫。

  「兩個月。」最後一口蛋糕入口,他仍然態度悠閒。

  「一個月啦!這是底限,我絕對——哇!」糖罐子又飛過來了。

  「只要是這家店裡的都行?」他眼中精光一閃,總算有了興趣。

  「對啦對啦!哇啊——」店門口的盆栽也被人丟來,煦煦低頭忙問,口裡嚷著他的名字。

  「衛浩天——」

  「三餐、午茶,加消夜。」他確定條件。

  「什麼?!你不要太過分了!」

  「梁煦煦!」蜜月又傳來怪叫,抱著筆記型電腦四處逃竄。

  「他又不可能真的天天來,一餐和五餐有什麼差,先解決眼前的再說啦!」

  煦煦一咬牙,眼看戰況吃緊,情勢比人強,她再不甘願也沒得選擇。

  「好啦!三餐、午茶,加消夜,你想吃到撐都行啦!」

   哼,最好吃到他胃潰瘍,到時候她就不幫他叫救護車!

  話聲方落,前方混混竟然發狠,抓起椅子揮來。她嚇得臉色發白,不知該如何反應。

  不過,那張椅子卻未砸到她身上,反倒定在半空中,動也不動。

  身後冷不防伸出一隻大手,穩穩地握住椅腳。

空氣像是在瞬間凍結,接下來的幾秒內,煦煦和蜜月兩個人看得瞠目結舌

只見他有如坦克車般,走進那群混混中。

老實說,他也沒做什麼,只是直直走過去,像走大馬路一樣。

然後一人一拳,一拳就解決一個,拳拳紮實,非但精準迅速,且十分有效。

「哇,如入無人之境。」蜜月冒出一句,讚歎極了。

「我現在才知道這句話在說什麼。」危險過去,她把握時間,立刻打開筆記型電腦

火速記下眼前實況,想用到小說裡。

煦煦點頭同意,表情茫然,視線卻黏著衛浩天,拔都拔不開。

她實在不明白,為什麼自個兒打了老半天,他卻能在幾秒內解決戰況,這就是職業跟業餘的差別嗎?

  「這位兄弟,請你——」最後一個遠站著的,是那個流氓老大。他臉色發白,雙腳直打顫。

  「我不是你兄弟。」衛浩天冷冷地說道。

  「我、我想,這大概是誤會——」眼看手下全躺在地上,哀號呻吟、哭爹喊娘

  他縮縮脖子,不敢硬碰硬。真沒想到,一間小小的蛋糕店竟也臥虎藏龍

  半路冒出的客人,就能輕易解決他們。

  「我不喜歡有人打擾我吃飯。」衛浩天面無表情,盯著矮了半截的流氓。

  「懂嗎?」他補上一句。

  「懂懂情——」流氓頻頻點頭,差點沒扭到頸子。

  「滾。」

  他冷聲吐出一字,所有倒在地上哀號的混混們,紛紛扶著同伴屁滾尿流、連滾帶爬地離開。

  確定閒雜人等離開後,衛浩天踱回先前的座位。

  他衣衫整齊,態度從容,那場打鬥甚至沒弄亂他的發。

  「續杯。」他言簡意賅。

  「啊?」兩人持續呆滯,反應不過來。

  他看向兩個一臉呆滯的女人,舉起手中的空杯。

  「咖啡。」

  曙光乍現,鳥兒飛過窗外。

  金黃色的陽光灑落白色床單上,當然,還有露出被單的一截雪白玉腿。

  輕風拂過,玉腿的主人一臉舒服,仍沈睡夢鄉。她雙眼閉著

  小臉在枕頭上摩掌兩下,吐出一口輕氣。

  鈴——鈴——

  鬧鐘響起,她皺眉呻吟,閉著眼伸手在床頭亂摸。

  沒想到,鬧鐘模是摸著了,上頭卻覆蓋著東西。

  鈴——鈴——

  天啊,好吵!

  她柳眉蹙得更緊,卻還是懶得睜眼,想撥開鬧鐘上面的東西,卻怎樣也撥不開。

  可惡!什麼東西啊?

  老大不爽的睜開睡眼惺忪的眼,她半夢半醒

  無法辨認那是什麼,朦朧的眼順著包覆住鬧鐘的物體往上看。

  什麼鬼東——啊!

  睡意全嚇跑了,她大叫一聲,眼睛大睜,雙手抓緊床單,連滾帶爬地退到床的另一邊。

  退得太快,忘記這張床不大,她身子騰空,咚的一聲摔下床。

  「啊,可惡!該死——」煦煦從床單裡掙脫出來,她拉下床單

  從頭到腳包得像粽子,縮坐在床邊地板,又羞又驚愕地探出頭來。

  蓋在鬧鐘上的,是一隻黝黑的手,比她的手掌大多了。

  順著那隻手往上瞧,是衛浩天酷酷的俊臉。

  「早安。」他點頭,面無表情地按掉鬧鐘。

  煦煦不可思議的瞪大眼,氣得脹紅了臉。早安?早安!

  這傢伙私闖民宅,差點嚇破她的膽子,難道就只是來跟她道早安的?

  「你在這裡幹什麼?!」被人吵醒,她的口氣惡劣得嚇人。

  「早餐。」衛浩天簡單吐出兩個字。

  煦煦眼睛瞪得更大。「這是我家耶!你有沒有搞錯啊?你你你——你是怎麼進來的?」

  「走進來的。」他轉身走出門,丟下一句。「我八點上班,動作快。」

  「走進來的?怎麼可能,我明明鎖了。喂,你——喂!」

  她沒機會問清楚,因為他理都不理她,逕自下樓了。

  煦煦奔上前去,將門鎖鎖住。她跟著又不安的打開,試了試那個喇叭鎖。

  奇怪,明明是好的啊!這傢伙難道會穿牆術?

  瞪著那把爛鎖,她忿忿地重新關門,卻還是有些忐忑不安。

  確定衛浩天真的下樓後,她用最快的速度脫掉卡通圖案的睡衣,換上家居服

  再衝進浴室裡洗臉刷牙。一切打點妥當後,她在鏡子前面

  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才培養出勇氣,鎮定地下樓去。

  大門的鐵卷門仍關著,他打開了樓下店內的燈,坐在昨天同一個位置上。

  「你到底怎麼進來的?」她走到門口,瞪著鐵卷門,只覺得毛骨悚然。

  嚇死人了,那道門看來像是不曾被動過。

  她腦子裡閃過靈異節目的片段,不由自主的低頭,想看看他有沒有影子。

  對了,該來探探他有沒有體溫。

  想到這兒,粉臉倏的一紅,小腦袋垂到胸前,不敢看他。

  真是的,他當然有體溫,先前在飯店的那一晚,他那身肌膚的溫度

  燙得她神智昏沈,差點就——

  「你的鎖太老舊了。」衛浩天看了眼牆上的鐘,開口提醒。「還有十分鐘。」

  她瞪著他,半晌後才能開口。

  「什麼十分鐘?」

  「八點。」他說。

  煦煦仍是有聽沒有懂,傻傻的重複。

  「八點怎樣?」

  「我要上班。」

  「然後呢?」

  他瞇起黑眸,聲音裡有絲壓抑,像是正在忍耐她的健忘。

  他一字一字,恩賜似的提醒她。「早餐。記得嗎?你欠我一個月的伙食。」

  煦煦瞪著他,深吸了口氣。她想罵人,而且是罵臭這傢伙的祖宗八代、左鄰右舍、兒子孫子!

  但是,她張了張嘴,正想大罵出聲,眼前那張理所當然

  而且十分忍耐的俊臉,又讓那些咒罵全滾回肚子裡去。

  「好,你贏。」她重重地從齒縫中擠出兩個字,忿然轉身進櫃檯,處理他的早餐。

  願賭服輸。她要是現在翻臉,豈不是言而無信了?

  再說,看他的模樣,可不像會放棄權利的人,與其花時間跟他吵

  不如早早餵飽他,把他踹出門去。

  煦煦動作迅速地煎了一個蛋和一片火腿,烤了兩片吐司,做了個三明治,再倒一杯冰咖啡。

  她把食物送上桌,因為心情不爽,所以動作頗大,咖啡濺出一半。

  「喏!你的早餐!」她說道。

  見到早餐上桌,衛浩天心情稍稍好了些,他拿起三明治,在咬下前,口中吐出兩個字。

  「不夠。」

  「啊?」

  「這些不夠。」他嚼著食物,酷著一張臉說。

  煦煦倒抽一口氣,就算沒穿小馬甲,也覺得暈眩。

  老天,她到底是招誰惹誰,竟會引來這個厚臉皮的傢伙?

  自從遇見他之後,她的腦細胞開始大量死亡。

  她咬牙切齒,回到櫃檯後,同時扭開兩個爐火,再取出一個平底鍋,一個煎蛋跟火腿

  另一個煎鬆餅。不夠是吧?好!她就讓他吃到撐!

  煦煦雙手齊動,動作敏捷,打蛋、調麵糊、煎火腿、烘煎餅,在最短時間內

  做出五人份的早餐,接著把小山似的食物全扔到他面前,冷眼瞪著他。

  只是,她等著看好戲的表情,在小山迅速凹陷,食物轉眼不見的情況下,轉為震驚與呆滯。

  估計錯誤,這不要臉的男人,竟有個無底洞似的胃!

  衛浩天喝下咖啡,要拿最後一個三明治時,卻被煦煦攔下。他挑眉,不再動作,抬眼看她。

  「等等,我有點事要說。」再不說,等食物吃完,他大概就一陣風似的溜了。

  濃眉仍挑著,他望著她,一語不發。

  「這裡是我的家、我的店。以後,非請勿入。」她警告道,不想再來一次晨間驚魂。

  「你睡得很晚。」他淡淡地說道。

  煦煦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在心裡從一數到十,接著才能平靜地開口

「我這裡門口有電鈴,可不可以請你下次用文明一點、正常一點的方法,按電鈴,等我下來開門。」

  他看著她半晌,再看看她手上的三明治。「這是附加條件?」

煦煦一掌拍在桌子上,咬牙切齒地傾身,瞪著他那雙深幽幽的眼睛。「先生,這是基本常識。」

  他又沈默的看著她一會兒,確定她十分堅決,才妥協點頭。

  「我同意。」

  她也點頭,擠出微笑,將手中的美味交給他。

  「很好。」

  不好!該死的一點都不好!

  鈴——鈴——

煦煦死命地拿枕頭蓋在頭上,卻仍聽見那尖銳、持續的電鈴聲,催命似的響著,堅決不肯停止。

當它連續響了五分鐘後,她終於受不了,猛地跳下了床,拉開窗戶

探頭對樓下那面無表情、直按著電鈴不放手的男人大吼。

  「你夠了沒有?別按了!別再按了!」她穿著卡通圖案的睡衣,掛在窗口,憤怒的狂叫。

衛浩天抬頭看她,確定她完全清醒,雙眼因氣憤而晶亮,才收回了按在電鈴上的食指。

吵人的鈴聲終於停止,煦煦頂著一頭亂髮,氣沖沖的走進浴室洗臉刷牙

因為用力過度,可憐的牙膏被擠得扁扁的。

  不會天天來?

  騙鬼!

每天早上,衛浩天不到八點就出現在門口,用催命似的電鈴把她吵醒;

中午十二點一到,他準時出現在大門口;下

午三點,他絕對不遲到;

晚上七點,他總會坐在老位置上,像個大老爺,等她上菜;

午夜十一點,他不喝杯咖啡、吃塊蛋糕,他就絕對不會走!

七天過去,三餐、午茶、加消夜,他根本一餐都沒放過!

有時候,衛浩天甚至將筆記型電腦帶過來,在她店裡一坐就是一整天

為了上網,還動手拆她的配電盒,霸佔住電話線,問都沒問過她。

蜜月抱著筆記型電腦來店裡,也想上網,一看見是他大老爺霸住電話線

只能含淚離去,問都不敢問。

這簡直就是欺人太甚!

最讓她無法忍受的,是早上的「每日一吵」。

他會按住電鈴,不吵到她起床,絕不肯鬆手,不只她無法忍受

連附近鄰居也翻臉,準備了雞蛋跟爛番茄,打算來報仇。

只是,跟那張酷臉打照面,鄰居們的火氣就滅了,哪裡還敢談報仇

當場抱著雞蛋番茄,摸摸鼻子回家。

煦煦用力刷著牙,回想這段期間,被他騷擾的種種。

她瞪著鏡中的貓熊眼,知道再不解決這個問題,不出一個月,她不是先精神耗弱

被送進精神療養院,就是因為氣到沒理智,在食物裡下毒,因致人於死而移送法辦。

洗好臉、刷好牙,煦煦走下樓,拉開鐵門,將備用鑰匙塞進他的手裡。

「拿去。」她沒好氣地說道。

他聳聳肩,理所當然的收下,連問都沒問。

煦煦嘟起紅唇,心裡的火氣無處發洩,卻壓根兒拿他沒轍。

「我給你大門鑰匙,只是讓你進店裡,不代表你能隨便闖進我的房間。

 二樓是禁地,鬧鐘七點半會響,我自己會醒,瞭解嗎?」

 他沒有回答,只是坐進了老位置。

 煦煦歎了口氣,只能自認倒楣,例行公事,走入櫃檯做起早餐。

 於是,惡魔蛋糕店的電鈴聲,在連續響了一個禮拜的早上後,終於到下了休止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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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拿著長刷子洗著玻璃杯,梁煦煦一而再、再而三的看著牆上指針。

  店裡的客人來了又走,七點、八點、九點——

  她一直忙到九點半之後,下班人潮過去,才注意到平常比鍾還準時的男人,今晚竟然沒出現。

  十點了,她蹙起秀眉,頻頻看向門口。

  沒有。

  街上人煙漸漸稀少,十點過後,就只剩兩、三隻小貓。

  她洗完所有杯子,倒杯果汁喝了一口,張望了老半天。

  還是沒有。

  奇怪,跑哪去了?

  煦煦心神不寧地將其他杯子擦乾,放回身後架上。

  門上的鈴鐺乍然響起,她猛的回身,卻在看見來人時不覺有些悵然。

  惆悵?

  心裡有小小的聲音,不懷好意的質問她。她在惆悵些什麼?

  是因為,來人並非是她所期待的那個男人嗎?

  她在期待著衛浩天來?

  這個念頭,讓她眉頭皺得更緊。

不會吧,她又不是有毛病,為什麼會期待著那個面無表情、惡劣厚臉皮霸道到極點的男人

到店裡來不,她只是習慣,習慣了看到他,習慣了有他霸佔住店裡的一角

所以今晚他的缺席,才讓她感到那麼一丁點的不對勁。

  對,一定是這樣,她絕對絕對不是在想他!

  一名看來十七、八歲的青少年走了進來,神情看來有些一緊張不自在。

  她收起思緒,露出笑臉。「歡迎光臨。」

  「小姐,我、我我我,我要一個惡魔蛋糕。」

  「這邊用嗎?」煦煦以為他害羞,所以笑容更加和善。

  最近這種年輕的男客人不少呢!

  愛吃甜食,卻又怕被人譏笑沒有男子氣概,所以買蛋糕時格外害羞。

其實,愛吃甜食,可跟男子氣概沒啥關係,瞧瞧衛浩天

天天來她這兒討蛋糕吃,那身男子氣概可沒減弱半分——

  不行不行!她怎麼又在想他了?!

  「呃,我,我要帶——帶走——」少年滲出點點冷汗,不安地瞄著外頭。

  煦煦沒察覺不對勁,只是低頭擦出蛋糕,再拿出紙盒,用熟練的方法摺起盒子。

  少年見她沒注意,抬起了手,卻有些害怕,回頭再看向窗外。

  店外停了一輛車,車內的人竟是先前來鬧事的流氓,他一臉兇惡地比劃著,作出無聲威脅。

  少年一慌,連忙將手中緊握的藥片,丟進櫃檯上,煦煦喝了一半的果汁中。

  煦煦回過身,沒有發現桌上那杯果汁,正在冒著奇怪的氣泡。

  她微笑著,將蛋糕裝進小盒子裡,遞給少年。「五十元。」

  少年匆忙掏錢給她,拿錢的手忍不住發抖,搶過蛋糕,就緊張地轉身離開。

  「喂,等一下,找錢啊!弟弟——」煦煦見他丟下一百元就跑出門,連忙揚聲高喊。

  少年一聽,卻停都不停,反倒跑得更快,不一會兒就不見了蹤影。

  煦煦奇怪的皺眉,看著手上的一百元,聳了聳肩,將鈔票放進收銀機裡。

  她沒有多想,只當是自個兒白白賺到五十元。

  時間很快的過去,看著時針滑過十一點整,她拿起果汁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

  店門沒再被人推開。不再有客人上門,她開始收拾櫃檯,卻沒有關上招牌燈。

  附近的店家,一家接一家的熄了燈火。

「好,再等三十分鐘,那傢伙要是再不來,就是放棄權利,我就關門打烊。」

   她自言自語,眼睛仍盯著黑幽幽的巷口。

  可左等右等,熟悉的高大身影還是沒來,果汁倒是喝完了。

  煦煦倒了杯水,皺起柳眉。她還是好渴,而且覺得越來越熱。

  灌了一杯冰水,她依然覺得莫名燥熱,不覺解開領口的兩顆扣子,小手對著脖子扇了扇。

  奇怪,冷氣壞了嗎?

  煦煦站起身來,想去查看冷氣,才站起來就覺得腿軟,非要費盡力氣,才能勉強站好。

  更詭異的是,她的注意力似乎無法集中,唯一能察覺的,是她又熱又難受。

  討厭,她喝了太多的酒嗎?

  不對啊,她喝的是果汁跟水,沒有喝酒啊!

  摸著發燙的小臉,煦煦努力地回想晚餐的菜色,卻記不起來有沾到半點酒精

  可她的身體持續發熱著,讓她煩躁不安,紅唇輕啟,難受地輕喘著。

  視線逐漸變得朦朧,她搖了搖頭,意識更加渙散。

  還沒走到冷氣前,她就已經雙腿發軟,坐倒在地上。

  還搞不清楚,隱約中卻聽見,鈴鐺叮叮噹噹亂響著。

  下一秒,她被人硬拉起來。

  眼前晃過好幾條人影,她皺起眉,喃喃抱怨:「好熱——走開——」

  「等一下就不熱了。」

  話聲方落,四周響起淫笑聲。

  有隻手在扯她的扣子,她眉頭皺得更深,嬌喘著揮動著雙手。「不要……走開……」

  有人扳起煦煦的下巴,一張醜臉在她眼前做了個大特寫。她奮力舉起雙手,想要推開。

  「好醜,討厭——」

  那流氓怒火騰騰,給她一巴掌。「媽的!小劉,V8開了沒有?」

  「開了。」

  煦煦倒在地上,撫著疼痛的臉頰,總算有些清醒。

  聽到那些對話,她又驚又慌,隱約猜出這些人想做些件麼,卻無力抵抗。

  身體裡的燥熱越來越旺,像有一把火在焚燒著,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這臭女人,敬酒不吃吃罰酒。殺了你也不賣地是吧?

   我就上了你,拍成A片公開,看你還待不待得下去!」他一把抓起她的頭髮,兇惡地浮笑。

  「不要……」她好難受,又熱又悶,加上發間一疼,忍不住哭了起來。

  「哪裡能讓你不要?」眾人哄笑著,全都不懷好意。

煦煦低聲呻吟,眼淚直掉,粉嫩小臉濕淋淋的。

藥效發作,腦子因為熱力而混亂,她唯一能想到求救的對象,只有那張冷漠的臉。

  「浩天——衛浩天——」她低喊著,昏沈迷亂,伸手阻擋那幾張可怕噁心的醜臉。

  「討厭,走開——」

  「媽的!叫什麼叫?」流氓高舉起手,又是一巴掌。

煦煦被打得偏過頭去,朦朧之中,她看見那流氓又舉起手,想再給她一掌。

她閉上眼睛,準備忍受劇痛——

  砰!

  劇痛沒發生,耳邊反倒傳來轟然巨響,她在恍惚中睜開眼,呆愣地看著眼前的一團亂。

前幾秒還很凶的流氓,被強大的力量撞出去,壓翻一張桌子,狼狽地掙扎

卻爬不出半毀的桌椅。有個人走過去,一手拎著流氓,一手掄拳扁人

每一記拳頭都精準有力,打得乒乓作響。

  衛浩天。

  其他人看到這種情景,想起先前被扁的經驗,嚇得立刻落跑。

「求、求求你,我、啊!不要再打了……不要……」

流氓哀號求饒著,完全無力抵抗,在雨般的拳頭下,被打得鼻青臉腫,鮮血直流。

直到手裡的傢伙口吐白沫,雙眼翻白地昏死過去,衛浩天才停手。

他走回煦煦身邊,打開手機,要冷天霽派人過來,幫忙處理善後。

原本呆坐在地上的煦煦,看見他轉過身,朝這兒走來,不由得伸出手,對著他傻笑。

「你來了,終於來了……」她彎唇微笑,小臉上還掛著淚水。

看見她衣衫不整,領口破碎,粉嫩的肌膚全露了出來,柔嫩的臉頰,因為重擊而紅腫

衛浩天下顎一束肌肉,不覺又抽搐一下。

他克制著回身再踹那雜碎的衝動,伸手將她拉起來。

煦煦腿軟,根本站不起來,軟趴趴的賴在他身上。

「你遲到了——」她咕噥著,緊貼著他,軟嫩溫香的身子不住磨蹭著。

「站好。」他皺眉。

她雙手勾在他頸上,粉唇在他耳邊磨啊磨,吐氣如蘭。「我站不住——好熱——我好熱——」

衛浩天眉一挑,看著她黑瞳氤氳、小臉泛紅、櫻唇微張,一副媚態橫生的模樣。

那晚的記憶回到腦中,他的身體比理智更快做出反應,慾望幾乎在瞬間,就已為她感到疼痛。

他的眼角一瞄,看見地上摔壞的V8,猜出大概。

「你吃了什麼?」他托起她的下顎,注視那雙朦朧的大眼。

跟那晚的缺氧狀況不同,她的所有行為,不是欲拒還迎,無力掙扎

反而主動得很,賴在他身上亂磨亂摸。

「唔——沒有——」她搖頭晃腦。

濃眉擰起。「喝了什麼?」

「果、果汁——」她呆呆的回答。

衛浩天瞇起黑眸,迅速猜出,這沒心機的小女人,大概是被下了藥物。

「我好……難受……」煦煦貼著他的薄唇,嚶嚀一聲,下意識扭動著身子。

她什麼也不懂,這方面的經驗更是等於零,只是本能的覺得

這樣靠著他扭動,能稍微紆解那種火燒似的難過。

他看著她嬌媚的模樣,沒有多想,一把抱起她,轉身往樓上走。

「好熱喔,衛浩天,我好熱……」她嬌喘著,全身放軟,靠在他懷裡,喃喃嬌聲抱怨

一隻小手還不住扯著已經半殘破的衣領。

回到房間時,上衣的扣子已被全部扯開,白嫩的肌膚因血液加速運行,浮現一層嬌艷誘人的紅暈。

衛浩天將她放到床上,她癱在床上對他傻笑,抱著枕頭亂滾,迷迷濛濛,很熱很熱,還懶洋洋的。

他站在床邊,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只有那雙黑眸,比先前任何時候都明亮。

「嘿,帥哥,笑一個。」

她爬上他高大的體魄,抬起一條雪白修長的腿兒,磨來磨去,把他當成鋼管。

而她這個鋼管女郎,格外盡責。

他一臉酷樣,沒有制止她的動作,只在她想摸他的臉時,握住她的手,制止她的觸摸。

老天,她好熱喔,他不熱嗎?怎麼還穿著那麼多衣服?

煦煦雖然腦袋暈暈,卻還很好心,為了避免他熱著,大發慈悲的伸出手,主動去剝他的衣服。

但是,好奇怪,為什麼隨著他裸露的肌膚的增加,她反倒更熱、更難受?

看見他主動脫下長褲時,她的心跳得好快,差點沒辦法呼吸。

她盯著他黝黑的肌膚、結實的胸膛,看得眼兒發直,覺得口乾舌燥。

體內難耐的感受無法紆解,反倒有加重的傾向,她發出低低的呻吟

把臉靠在他的手臂上,像小貓似的磨來磨去。

乾爽好聞的氣息,混雜著某種味道,她瞇著眼睛,伸出嫩嫩小舌,在他黝黑的肌膚上舔了一下。

高大健碩的身軀,因為這輕微的動作,有一瞬的震動。

「好吃的——」煦煦沒發現,還張開小嘴,輕輕啃著結實的肌肉。

他深吸一口氣,握住她纖細的肩膀。

「我是誰?」他質問著,目光如炬,呼吸已經濃濁。

煦煦對著他傻笑。

「衛——衛浩天——」才剛說完,她的唇已經被吻住。

熱燙的唇封緘摩擦,靈活的舌餵入她口中,連吻都如人一般霸道。

她喘息著,只覺得天旋地轉,整個人已經被他壓上床。

  此情此景,有點兒熟悉,好像前不久才發生過——

  煦煦無法思考,在他的身下低吟。他的碰觸好燙、好溫柔卻也充滿挑逗,舒緩她的難過。

  當那粗糙的大手愛撫著她熱燙的肌膚時,她忍不住歎息,伸手想摸他那健美的身體。

  小手伸到一半,卻被他抓住。

  煦煦發出抗議的嗚鳴,柔媚的身子顫抖,因渴望而弓身仰起。

  為什麼不讓她摸他呢?

她心裡著急,卻想不出辦法,只能在他的箝制下,難耐地扭動身子,纖腰一扭,她貼入他的胸膛。

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扔到角落去,她粉嫩的柔軟豐盈,直接跟他結實的胸膛摩擦。

她低吟著,閉著眼睛感受那神秘而美妙的感覺。喔,她好想摸摸他,好想好想——

當衛浩天俯身,炙熱的唇舌吮住粉嫩豐盈的嫣紅尖端時

她的低喃抗議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陣陣嬌喘。

那雙深邃的黑眸,始終注視著她,觀看小臉上的每絲表情,沒有錯過分毫。

他的目光裡,總隱藏著某種東西,她察覺到一些些,卻又看不穿。

不可思議的快感,隨著他細緻的折磨,在她體內流竄。

煦煦無法多想,只察覺到他的大掌,滑上她的腿,觸及她腿兒之間的少女芳澤

誘惑著她為他濡濕柔軟,當他的手指緩慢地輕揉慢捻時,她幾乎嘶聲懇求。

  天啊……

情慾讓她顫抖,一團漿糊的腦子裡,隱隱約約感覺到有些不對勁。

但在陣陣快感下,理智早就不管用,她的身體,隨著他熱燙的唇舌、結實的大手

恣意翻騰著,熱切地回應他所有的碰觸。

煦煦一直想碰他,可是雙手老是被制住,他的一隻大手,牢牢將她的手腕箝在上方。

她不滿地扭動身子,像著了魔似的渴求,在他的吻、他的觸摸下輾轉

不確定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下一瞬,她瞪大了眼,感覺屬於他的慾望,那麼的熱燙巨大,緊壓著她的柔嫩

穿透她的花徑,一寸一寸的滑入她、佔有她、貫穿她——

那雙深沈暗黑的眸子,帶著激情慾望,在由緩而急的律動中牢牢盯住她,注視著她的眼睛。

煦煦低聲輕吟,在昏亂的快感中閉上眼兒顫抖。

她終於知道,自己想要的「那個」,究竟是什麼了。

  鳥兒啁啾,晨光閃耀。

  惡魔蛋糕店的二樓,突然傳來一聲痛叫。

「唉呀!誰——哇啊——」煦煦只是在床上翻身,卻陡然被人箝住雙手。

下一秒,她就被翻過身子,壓制在對方身下。

她猛然驚醒過來,眼兒瞪得圓圓的,瞪著眼前的冷酷俊臉

接著用最緩慢的速度,將視線挪移到鼻子前方兩公分處,一隻緊急煞車的拳頭上。

兇手及時停手,沒揍斷她的鼻樑,卻仍用力過度,扭傷她的手。

「你在這裡做什麼?!」看清身上的男人是誰時,煦煦頓時一愣,脫口質問。

衛浩天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半晌後才鬆了手,翻身下床。

煦煦倒抽一口氣,瞬間脹紅了臉,連忙用雙手搗住臉,卻又忍不住從指縫間偷看,想確認清楚——

  哇,她沒看錯,他真的全身光溜溜的,什麼都沒穿!

「你你你——」她結巴了老半天,說不出下文。

 腦中一閃,又猛然低頭,抓起蓋在身上的床單一看——

 不好!她也是光溜溜的!

 煦煦的尖叫,足以媲美世界級女高音。

 「哇啊——你你你你——」

  衛浩天撿起散落一地的衣物,從容套上。

 「你被下了藥。」他簡單地說。

  一經提醒,煦煦只覺得腦中爆出一聲轟然巨響,昨晚的情景一股腦兒的冒出來

  走馬燈似的在腦中轉了一圈。

 「你做了什麼?!」她握緊床單,不抱希望地問。

  他看了她一眼,黑眸中光彩閃動。

 「都做了。」

  煦煦把頭埋在床單裡,呻吟出聲。

  幾秒鐘後,她抬起頭來,看見衛浩天氣定神閒的在她面前穿衣服,毫不迴避。

  她又羞又窘,目光不知道該擺哪兒。「你可以想別的辦法啊!」

  「什麼辦法?」他反問。

  什麼辦法?嗚嗚,她哪裡知道有什麼辦法?他見多識廣,應該能想出別的法子吧?

  不需要真的對她——對她——

  煦煦又把臉埋回被單裡。

  衛浩天掃了她一眼,神態語氣裡看不出分毫羞愧。

  對他來說,昨晚不是「乘人之危」,而是「見義勇為」。

  「想想你的承諾。」

  「什麼承諾?」她忙著哀悼迷迷糊糊失去的第一次,哪裡還能管什麼見鬼的承諾!

  「你說過,這一個月內,店裡的東西隨我吃。」

  煦煦先是呆愣,接著又氣又羞,小臉紅通通的。「混蛋,我又不是食物。」

  「喔。」他的回答。

  喔?喔個頭啦!

  「不然你想怎樣?找別的男人幫你解決?」衛浩天挑起濃眉,雙眼注視著她。

  「我記得,你昨晚並無不滿。」

  煦煦頓時啞口無言,羞得面紅耳赤,小腦袋上差點沒冒煙出來。

  她想起來了,昨天晚上,她把他「用」得很徹底。

  老天,她怎麼做得出那些事?不但對他那樣那樣,還這樣這樣,甚至還——

  天啊!她羞死了,不是去自殺,就是必須殺了他滅口。

  「喔,可惡!」發出一聲沮喪的呻吟,她倒回床上,羞窘地躲回床被中,沒臉見人。

  她害羞的反應,讓衛浩天揚起嘴角。他沒有多說,穿好衣服後,下樓打了通電話。

  冷天霽的屬下們動作確實,早已將樓下的慘況收拾妥當,鐵卷門也讓人拉上,店內靜悄悄。

  衛浩天替她掛上「今日公休」的牌子,到車上拿出電腦和幾樣東西,接著再度進屋,回到樓上。

  一推開門,就看見煦煦包著床單,狼狽地坐在浴室門口,一臉尷尬無助,仰起小臉看著他。

  「我——腿軟——」她紅著臉,用好小好小的聲音說話。

  他眸色加深,沒有說話,將她抱回床上,再放了一缸熱水,才又抱著她進浴室。

  「呃,這樣就好了,我可以自己來——」她結結巴巴地說道,把他趕出浴室。

   她還好尷尬,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永遠不要出來。

  衛浩天也不為難她,略微點頭,逕自出去打他的電腦。

  看著浴室的門關上,煦煦才鬆開手中的床單,萬分艱難地坐進浴缸裡。

  泡著熱水時,她忍不住捂著臉,再度呻吟起來。

  剛才有一段時間,她還以為,他吃乾抹淨後,就要離開。哪裡知道,他卻又回來了。

  一想到自個兒會腿軟,大概是因為昨晚太過「激烈」的緣故,她更加羞窘

  沈到熱水裡去,在水裡咕嚕嚕的吐著泡泡,小腦袋裡卻還不斷浮現昨晚一次又一次的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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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他到底什麼時候才走?

煦煦努力裝睡,還從床單下露出一隻眼睛,偷瞄在床邊的男人。

先前洗好澡,她只來得及圍上大毛巾,就被他從浴室裡抱出來。

她從頭到尾咬著紅唇,小腦袋垂在胸前,不敢看他。

陰影覆蓋她包著毛巾的嬌軀,男性的熱燙氣息也靠過來,她驚訝地抬起頭,警戒地看著他。

  「吹乾頭髮。」他揚了揚手中的吹風機。

  「我自己來就好。」她伸手想搶。

  他拒絕。

  「我來。」幽暗的視線,掠過她的小臉,往下溜去,眸色一暗。

  「不用了,我——」煦煦伸長手,卻還是撈不到吹風機。

   她不斷嘗試,卻覺得胸口有些涼涼的,又察覺到他怪怪的視線,禁不住低下頭——

啊!毛巾不知何時已經滑下腰際,剛泡過熱水的肌膚粉嫩嫩的,還透著粉紅色。

渾圓的豐盈暴露在他眼下,雙峰的頂端嫣紅,因為微涼的空氣,凝為誘人的果實。

  煦煦低呼一聲,連忙抓起毛巾,小臉通紅,再也不敢去搶吹風機。

  他挑起眉頭,眸光閃動,大手滑進她的頭髮裡,打開吹風機。

  深怕再做出什麼尷尬事,她安分多了,乖乖地任他擺部。

  教她驚訝的,是他幫她吹乾頭髮的動作;堅定卻也輕柔,像在照顧著最珍貴的寶貝。

  熱風暖暖,他身上的氣息也暖暖的,她半閉著眼睛,在他規律的動作中

  稍微有些鬆懈,甚至沒有察覺,自個兒慢慢往他挪去,本能地尋找他的體溫。

  吹乾頭髮,他拿出一瓶藥膏。

  「這是什麼?」她好奇地問,雙手拉著毛巾。

  「藥膏。」

  她翻翻白眼。「我是問,是什麼藥膏。」

  「治療扭傷的。」他淡淡地回答,扭開藥瓶。「伸出手。」

  煦煦伸出手,當冰涼的藥膏擦上手,嬌軀略略顫抖。上完藥後,她又躲回棉被中。

  不想面對他,她假裝睡覺,想等衛浩天離開,再起來開店。

  可是她等啊等,等到太陽下山,他竟然還黏在椅子上,持續敲打鍵盤,彷彿不打算離開。

  她只好繼續假睡,怕被他發現,還閉上眼睛假寐。

但是,天氣涼爽,氣溫宜人,再加上昨晚運動過量,種種原因都讓她眼皮沈重

一旦閉上就好難睜開。沒有多久,她的眼皮就黏在一塊兒,意識也漸漸朦朧——

衛浩天敲打著鍵盤,透過網路處理幾件案子、下了幾道指示,等到告一段落後,才關上電腦。

他習慣籍由電腦,隱身在幕後操控一切,很少親自下海。

除非是很重要的客戶,或是好友委託,否則他不會出面。

高大的身軀離開椅子,來到床前,停駐不動。他注視著床上終於放鬆下來、睡得不省人事的人兒。

  昨天晚上的事,他知道他遲早會做,從見到她第一眼起,他就想要她。

  只是,他並不想第一次就那麼激烈,將她要得那麼徹底,但她被下了藥

  在他身上摩擦低吟、懇求著他時,一切變得無法控制。

  他蹙起眉頭,伸手撫過她的粉頰。

  梁煦煦,二十三歲,父母在她十七歲時雙雙意外身亡,只留下這間店。

  她為了繼承家業,從廚藝專門學校畢業後,就獨自在這個社區裡開店。

  她畢業展時發表的,是一道令人驚艷的自創甜點。

  年紀輕輕的她,精準地調配出各式巧克力組合,融入蛋糕與奶油中。
  
  將濃度不一的巧克力磨為細緻粉末,再重疊製出,所創造出的驚人美味

  媲美巴黎百年巧克力名店中聞名遐通,同樣以巧克力製作的「歌劇」。

  這道甜點,取名為「惡魔」,她也以此作為這間小店的店名。

  她個性單純、長相甜美——

  事實上,太過甜美了。

  她甜得誘人、美得教男人們移不開視線。

  雖然如此,她對美貌沒有自覺,總對男人的追求視而不見。

  他日日報到的這七天裡,就見到不少鎩羽而歸,因為她的單純而敗陣的追求者。

  撫著粉頰的指,緩緩來到枕上,輕撩起一縷柔順長髮。

  他擰著眉,克制著吻她的衝動。

  原本以為,要過煦煦之後,那股從見到她,就奔騰難忍的慾望會自然消褪

  但情況似乎超脫他的預期與控制,徹底品嚐她之後,有些難以說明的原因,教他留了下來。

  衛浩天將她的發湊到鼻尖,嗅聞著那股淡淡的甜香,在心中反覆思索自己無法離開的原因。

  是那些一甜美得令人銷魂的食物嗎?

  還是因為她?

  鈴——鈴——

  吵死人的電鈴聲,在睽違數日後,再度於清晨響起。

  煦煦翻身埋進枕頭裡,喃喃咒罵幾聲。

  她才睡了一會兒,還好累好累,睏倦得睜不開眼睛,這電鈴聲更加惹她的厭

  想也不想就開口嚷叫。

  「衛浩天,住手!」她躺在床上,雙眼還沒睜開,張口就罵。

  低沈的聲音,在很近很近的地方響起。「不是我。」

  太近了。她茫然的睜開眼睛,察覺到他熱熱的呼吸吹拂在她臉上,那張俊臉近在咫尺。

  他在她床上,那死命按住電鈴的,又是誰?

  該死,她根本不在乎對方是誰,只希望對方快些停手,別再擾人清夢!

  「喔,拜託,不要吵了——」她又閉上眼睛,低低呻吟。

  床鋪晃了晃,陡然失去大部分的重量,熱熱的氣息消失

  煦煦隱約聽見,腳步聲往樓下走去,去處置那個按電鈴的王八蛋。

  王八蛋有兩個。

  衛浩天拉開鐵卷門,面無表情的看著門前的一男一女。

  抱著筆記型電腦的是蜜月,直到鐵卷門拉開,她的食指才離開電鈴。

  在她身邊,站著一個高大的男人,一臉未刮的落腮鬍子

  只露出晶亮的黑眸。在兩人面前,擺著一籃新鮮蔬菜。

  「啊,你——煦煦呢?」蜜月有些呆愣,沒想到來應門的,竟會是有過一面之緣的衛浩天。

  「她在睡。」

  「啊,睡?」

  「她很累。」

  「為什麼?」蜜月傻俊的問。

  衛浩天看著她,不說話。

  蜜月等了等,眉頭愈皺愈緊,小腦袋裡思緒亂轉,表情從疑惑轉為恍然大悟,接著是憤怒。

  「我就說,煦煦平日不可能休息的,一定有問題!」

  她先把筆記型電腦擺好,確定等會兒就算發生血案,稿子也能平安無事。

  接著走到衛浩天面前,嬌小的身軀擺出戰鬥姿勢。

  「說,你把煦煦怎麼了?」她聞嗅出犯罪的味道喔!

  黑眸仍是無波無瀾,沒把蜜月放在眼裡。

  「我救了她。」也吃了她。

  「救?」蜜月跳起來,臉色驟變。「那些混蛋又來了?」

  衛浩天點頭。

  始終站在一旁的大鬍子開口。「什麼混蛋?」

  「那些買地的人請來的混蛋啊,他們三天兩頭就來煦煦的店裡鬧,我之前跟你提過了。」

   蜜月解釋著,對著二樓探頭探腦。

  龐大的身影一閃,擋在她面前,表示此路不通。

  「她沒事吧?」蜜月追問。

  「沒事。」

  「我要見她。」

  「不行。」

  「為什麼?我——啊——臭阿壽,放開我——」大鬍子拎起她的衣領,把她放到旁邊去。

  「淳於壽,煦煦的朋友。」大鬍子踏上前來,簡單的自我介紹,友善地伸出寬厚巨掌。

  「衛浩天。」他只是點頭,卻沒有伸手。

  淳於壽笑了笑,不以為忤,黑眸上下打量著,和善的態度下,隱藏著某種不為人知的聰睿。

  「我住在附近,店裡的簡餐材料都由我供應。」他指著面前的蔬菜。

  兩個男人不動聲色,都在猜測對方身份,評估對方斤兩。

  「今天公休,煦煦需要休息。」衛浩天淡淡的說道,注視著淳於壽時,黑眸中閃過一抹光。

  淳於壽挑眉,已經有幾分明白。看來,這男人幫助煦煦,並不是見義勇為

  而是在保護所有物,多了這位守護者,煦煦從此該是安全無虞了。

  一旁的蜜月,眼睛骨碌碌的轉,看看衛浩天,然後低頭,接著抬頭,再看看衛浩天。

  她張開口,準備要說話。

  淳於壽動作迅速,對著她的後腦勺拍了一下。

  「閉嘴。」他說道。

  蜜月好委屈,揉著小腦袋。「我只是——」人家什麼都還沒說啊!

  「閉嘴。」

  淳於壽不讓她開口,知道眼前一臉嚴酷的男人,絕對不會想聽見蜜月間出任何問題。

  「請收下這些蔬菜,放進櫃檯後方的冰箱,我們要回去了。」他簡單說道。

  衛浩天提起滿籃蔬菜,又點了一下頭,然後轉身入屋。

  眼見當事人要跑了,蜜月顧不得阻止,連滾帶爬的撲過去。

  「啊,別走,我還——啊,別關門啊!」嘩啦一聲,鐵卷門當著她的西拉下來。

  「看啦,都是你啦,不讓我說話,害我什麼都沒問到,要是煦煦出了事怎麼辦?」

   她轉過頭,對著身旁的男人吐出連番抱怨。

  淳於壽看著她,仍是帶著微笑,跟她的緊張挫敗,形成強烈對比。

  「我記得,你曾說過,衛浩天是飯店的保全主任,曾在流氓手中救過你跟煦煦?」

   他雙手環在胸前,低頭的角度,剛好看見她的小腦袋。

  蜜月點頭。

  「那證明,他跟流氓不是同路人,你還擔心什麼?」

  「我當然擔心啊,那說不定只是障眼法,他可能是個變態,從流氓手中救出煦煦

   然後把她軟禁起來,對她做盡所有最可怕的事,然後逼她把存款領出來,再把她賣到——」

   她愈說愈興起,愈掰愈離譜,簡直欲罷不能。

  「你想太多了。」淳於壽看了她一眼,習慣了她的胡思亂想。

  從小跟她一起長大,他老早摸熟了她詭異的思緒。

  這小女人,老是愛東想西想,然後被那些子虛烏有的臆測嚇個半死。

  「不管啦,我沒見到煦煦,心裡就是不放心。阿壽,你去幫我開門

   擋住那個冰雕男,讓我見見煦煦。」蜜月提出要求。

  淳於壽挑眉,轉身就往家的方向走去。

  「回家了。」他宣佈。

  「可是——啊,阿壽,拜託啦!」蜜月在後頭跳啊跳,用盡全力想欄他

   半蹲下來握住他的手臂,卻被他龐大的身軀拖著走,一雙小腳在地上滑行。

  「回家了。」他不為所動,才不想去當電燈泡。

   而且,他直覺知道,衛浩天不是簡單人物,貿然闖進去,一頓皮肉痛是免不掉的。

  「啊——那個——」蜜月還在喊。

  「回家了。」

  兩人一路糾纏,引來不少目光。

  從後方瞧,那一大一小的背影,有幾分像是大熊正拉著小熊回家。

  日正當中,店門口掛著「營業中」的牌子,櫃檯後方有著一男一女。

  「拿著!」

  煦煦將裝著草莓的大碗硬塞給他。

  衛浩天瞪著手中插了根湯勺的碗,挑起濃眉。

  「攪拌啊!攪拌——」她抓著他另一隻手,強迫他握住湯勺,很有耐心的教導。

  「像這樣,壓碎這些草莓,然後攪拌,瞭解嗎?要攪拌到糊糊的喔。」

  「為什麼要攪拌?」

  「要做果醬。」她低頭把奇異果切成片。

  「為什麼不用機器?」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問,不過問歸問,一隻手倒是沒有停下,很順手的照著她的解說

  壓碎攪拌碗裡的草莓。

  「我沒錢買。」她插著腰,皮笑肉不笑地勾起嘴角。

  「既然你要住我這兒,幫些忙總不為過吧?」

  打從昨天起,衛浩天就像是打定主意似的,竟然從此賴著不走。

  她沒浪費時間趕他走,知道他一旦下定決心,就絕不可能改變。

  既然如此,這傢伙吃她的、住她的,還——呃,睡她的,她不找些事讓他做

  分攤一些人力,怎麼划得來?

  一想到這件事,就讓她懊惱又不知所措。

  昨天晚上,當她睡飽醒過來之後,就發現他已大剌剌地登門入室

  甚至趁她睡覺的時候,連日常生活用品都已經擺放上櫃,在她房裡霸佔一半的空間。

  該死的,她至今還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妥協。

  衛浩天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在屋內走動時,比她這個主人還自在

  教她找不到機會開口趕人。而她還沒張嘴,他就面無表情看著她

  暗示那些下流的流氓不會死心,十之八九會再上門。

  經過再三考慮,煦煦決定,面對衛浩天,總比三番兩次被人砸店的好。

  想到先前的驚險狀況,她又打了個冷顫,不敢去想,要是他沒及時趕到,自己會發生什麼事情。

  偷偷瞥了一眼專心攪拌草莓的衛浩天,她的小腦袋瓜正忙著權衡輕重。

  唔,其實這傢伙對她還不錯啦,雖然冷了點,可是長得帥,而且又能打

  偶爾的一些舉止,還會讓她心頭暖暖的。

  反正,她從小到大沒交過男朋友,而他似乎是一個很棒的人選——

  再說,蜜月跟阿壽也跟他打過照面,最尷尬的情況已經發生

  她說破嘴解釋都沒用,社區裡的住戶,大概都會知道,他們兩個人關係匪淺了。

  再看了衛浩天一眼,煦煦莫名的想笑。

  那個在她手裡大到笨重的碗,到了他手裡卻變得好小。

  雖然他的動作熟練,不輸專業廚師,但是看見一個大男人,專心的製作草莓醬

  她就是忍不住,噗哧一聲的笑出來。

  「笑什麼?」衛浩天揚眉看她。

  「沒有。」她忍住笑,搖了搖頭,轉身去忙別的事。

  衛浩天面無表情,沒再多問,又轉回頭,一邊攪拌碗裡的草莓

  還低頭看著桌上筆電傳來的消息。

  煦煦將煮好的紅茶放涼,接著倒進冷水壺裡,再拿到廚房的大冰箱裡冰著。

  她走出來時,經過他旁邊,發現那張俊臉上沾了幾滴草莓醬。她直覺伸手,想替他擦掉。

  誰知道,手才碰到衛浩天,他的拳頭就反射性的揮過來——

  啊!

  他發現是她,緊急縮拳,這次卻沒上次幸運,拳頭已擊中她倒楣的左眼。

  煦煦張大嘴,還來不及叫,整個人就已經被打飛出去。

  該死!

  衛浩天臉色愀然而變,暗罵一聲,閃電般伸手,及時將她拉了回來,沒讓她跌倒在地。

  因為太過驚愕,煦煦只能愣愣地瞪著他,甚至忘了該伸手,去摀住已經開始發紅疼痛的眼睛。

  「你——」他神情有些詭異。

  「你打我?」她震懾的說道,聲音小小的,還不太敢相信。

  他張開口,卻說不出話,神色愈來愈不自然。

  她張口結舌,深吸了好幾口氣,疼痛來襲,眼淚還自動自發的掉下來。

  「痛、好痛。」她委屈的低嚷,癟著紅唇,看起來可憐極了。

  「抱——抱歉——」

  他瞬間手足無措,抬手想觸碰她開始疼腫的眼睛,又怕弄痛她,黑眸中閃現挫折。

  他牽著她走到櫃檯裡,用紙巾包住冰塊,用輕柔的動作為她冰敷。

  「好痛。」她重複,因為冰塊而瑟縮一下,淚水仍是不斷落下。

  衛浩天捧起她的臉,顯得懊惱而慌亂。

  「該死,我不是故意的。」他低語著,從來沒有安慰過人,不知該怎麼做。

  「你為什麼打我?」她抽泣著,疼得呻吟。

  「那只是反射動作,你——你別哭——」

  真沒想到,這男人竟也會手足無措。煦煦呆了一呆,真有點傻了。

  其實,她是驚嚇大於疼痛,曉得他已經收了力道。

  要是真的挨上衛浩天紮實的一拳,她不是扁扁的貼在牆上,就是昏過去了,哪裡還能好好站著?

  難得看見他的冷漠龜裂,洩漏正常的情緒,不再只有嚴酷的一號表情

  煦煦試探性的再假哭兩聲,沒想到,那雙黑眸裡的慌亂更濃。

  「嗚嗚,好痛,你打我——嗚嗚——你怎麼可以打我——」她玩得興起,哭得更加傷心。

  「對不起。」他尷尬的開口,伸長雙臂將她攬進懷裡,笨拙地安慰著她。

  「我——下次不會了,好了,別哭了——」

  煦煦趴在他懷裡,禁不住竊笑,嘴裡還不忘發出嗚咽聲。

  她有種莫名快感,雖然眼睛很痛,心情卻滿好的,覺得報了他先前態度惡劣的一箭之仇。

  沒有多久,煦煦就發現,自個兒笑得太早了。

  幾天之後,她不只臉上有個黑輪般的貓熊眼

  身上青青紫紫的瘀傷,也正以驚人的速度增加中。

  這些瘀傷,全拜他那好到讓人頭皮發麻的反射神經所賜。

  他無法容許任何人無預警的碰觸。

  任何時候,這類碰觸都會讓他做出反應,而對方肯定要遭殃。

  他們睡在一塊兒,擠在同一張床上,做愛時不許她碰也就罷了。

  三更半夜難免會翻身,她每次誤觸「地雷」,就會慘遭熱烈「招待」

  不時被他東扁一拳、西打一掌。

  雖然衛浩天會及時收手,但總有幾次來不及的時候,屋內不時會傳出哀鳴聲。

  煦煦抗議他的暴力傾向,要他去睡沙發,偏偏沙發塞不下他龐大的身子

  他又不肯放棄要她的「福利」,每次都告訴她,下次不會了。

  下次不會了?

  騙人!

  她剛剛起床,發現眼睛上放著一片已經軟掉的冷凍牛肉,才猛然記起,昨晚又被扁了。

  挨拳頭的時候,她睡得正熟,只是睡眼惺忪乾號兩聲

  以示抗議,接著又倒回床上,一睡到天亮,已習慣當個「受虐婦女」。

  太過分了,衛浩天竟趁她睡覺時「暗算」她!

  拎著那片牛肉,她氣急敗壞地跳下床,奔進傳出水聲的浴室,火大地拉開浴簾。

  「衛浩天,這是什麼?」她把牛肉往他臉上甩,無辜的肉片啪的一聲撞上他的臉頰

  然後掉在浴缸裡。

  蓮蓬頭噴灑熱水,他全身赤裸,轉頭看她,熱水沿著他的髮梢、肌理,往下滴落。

  看一眼地上的東西,他保持一號表情,冷靜的回答:「牛肉。」

  「它為什麼會在我臉上?」

  「消腫。」他還是很冷靜。

  煦煦雙手插腰,指著他的鼻子。

  「你以為這麼做,就可以掩飾你的暴行嗎?你、你、你……喔,天啊,我的眼睛!」

   她突然瞄到鏡中的影像,嚇得立刻湊上去。

  伸手抹去鏡面上的水氣,等看清楚時,她發出淒慘又憤怒的哀號。

  「衛、浩、天!」煦煦回過身,用力槌他赤裸的胸膛,氣得哇哇大叫。

  「我不是故意的。」他立刻開口辯解。

  老詞了,她不聽,照打照罵!

  「可惡,都是你啦!我的黑輪好不容易快消了,你竟然還打同一隻眼睛

   現在它變得更黑了,你要我怎麼開店見人?」

  「公休。」他簡單地提出建議。

  煦煦氣得發抖,又賞了他裸胸兩掌。「我不管,你沒把這習慣改掉,你就別想睡床上。」

  衛浩天聞言挑起眉頭,敏捷的伸手,將氣呼呼的她抱進浴缸裡,低頭就吻上嘟囔個不停的小嘴。

  不到五秒鐘,煦煦就悲哀的知道,基本上,要將他趕下她的床,是件不可能的事。

  「你這個色狼。」她紅著臉,被吻得嬌喘連連,全身被水淋得濕透,薄薄的睡衣變得透明。

  他不以為然,仍輕啃著她的唇,用最有效的方法制止她的咒罵與抱怨。

  「如果你不想要,就別趁我洗澡的時候跑進來。」他的呼吸跟體溫,比熱水更燙。

  煦煦低呼一聲,開始為這魯莽的舉止付出代價。

  小小的浴室裡,飄出低吼與嬌吟,該睡哪兒的問題,再度被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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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週日午後,和風徐徐。

「惡魔」蛋糕店前的行道樹,隨著風吹搖曳,地上的林蔭光影隨之搖動,如萬花筒般變幻神奇。

樹葉飄落,在紅磚道上堆積。

煦煦從烤箱裡拿出蛋糕,手握著擠花袋,擠出粉紅玫瑰花瓣的小花樣,動作流暢。

衛浩天走進櫃檯,倒了杯冰咖啡,態度從容。

「你不用去上班嗎?」她舔了舔食指上的奶油,仔細將蛋糕分成十二等分。

「這幾天老待在我這裡,不會被公司開除?」

「我的工作不需要本人過去。」倒好了咖啡,他長手伸來,在走出櫃檯前,順手拿了兩塊小蛋糕。

「喂,這是要賣錢的耶!」她嗔他一眼。

 他將她的話當耳邊風,面無表情地聳聳肩,逕自走回老位置去,坐下來繼續打電腦。

 眼見抱怨無用,煦煦低聲咕噥著。「真是的,不知道誰當初還說他不吃甜食呢!」

 念歸念,見他愛吃,她心裡還是浮現暖熱的歡欣。

 好奇怪的感覺,看著他的時候,總覺得滿足、愉快,跟他相處的日子

 都格外溫馨,就好像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煦煦低頭妝點著小蛋糕,臉上浮現甜甜的微笑,將它們上架,放進玻璃冷藏櫃裡。

 叮噹叮噹——

 聽見鈴鐺聲,她習慣性的抬頭。「歡迎光臨。」

 「煦煦早啊。」上班族打扮的年輕婦女,臉上掛著笑。

 「陳媽媽,好久不見。」

 對方回以友善的笑。「我家小明生日,我來幫他買個生日蛋糕。」

 「對喔,小明六歲了嘛!」煦煦微笑,轉身到大冰櫃裡找生日蛋糕。

  她記得,那小男孩最愛吃她店裡水果布丁口味的蛋糕。

  陳媽媽點點頭,瞄到角落坐了個陌生男人,不由得壓低了聲音,湊上前去。

 「那個男的是誰?新客人嗎?」她好奇地問。

 「要飯的。」煦煦回頭看了一眼,撇撇嘴角。

  陳媽媽的嘴張成O型,合不起來。「哇,這要飯的長得好帥喔!」

 「長得帥又不能當飯吃。」煦煦口是心非,嘴角卻不覺揚起,暗爽在內心。

  陳媽媽笑得暖昧,挑起眉頭,瞭解這兩人關係匪淺。

  煦煦被她笑紅了臉,將蛋糕放進盒內遞給她。「三百五十元。」

  掏出錢包付錢,陳媽媽提著蛋糕,仍是不肯離開,站在櫃檯外跟她寒暄街坊八卦。

  衛浩天抬頭,看了煦煦和客人一眼,又拉回視線,專注在電腦上的案件。

  但不知為何,聽著她和客人應對的聲音,總讓他心情平靜,有種陌生的安適。

  鈴鐺又響起,他抬眼再瞄了一眼,想確定來人是誰,卻看見煦煦拿了支掃把走來。

 「浩天,你幫我掃一下地,清理一下人行道,我去準備晚餐,OK?」

 她嘴上說著,也不管他願不願意,已經將掃把塞進他手裡,接著像陣風似的,跑進廚房炒菜去。

 他瞪著手中的掃把,然後抬眼,看著在廚房手忙腳亂、像顆小陀螺的煦煦。

 店裡的客人都回頭,偷偷看著他。

 哇,這裡的老闆生得花容月貌,沒想到蛋糕做得好,膽子也不小

 竟敢要這個表情嚴酷、目光銳利的男人去掃地?

 看她拿著掃把,站在那男人面前,頤指氣使的模樣,令人偷偷捏了一把冷汗。

 眾人屏氣凝神,等待著衛浩天有所動作。

 半晌之後,這高大的男人還真的關了電腦,維持酷酷的表情,拿著掃把走出去。

 接著,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店內讚歎聲此起彼落。

 啊,那男人真的在掃地耶!

 神偷初來乍到,就震驚不已。

 他張口結舌,站在原地動也不動,瞪著衛浩天。

 他本來還以為,是自個兒眼花,可等他走到店門前,這才發現

 拿著掃把掃地的男人,的確是豺狼。

 不會吧?豺狼在掃地?名聞遐通、令人聞風喪膽的豺狼,竟然在掃地?!

 他先是瞪大眼,然後張大嘴,深吸了口氣,然後就毫不客氣的狂笑出聲。

「哇哈哈,我的天啊——」

 衛浩天停下掃地動作,冷臉瞪著他。

 神偷不知死活,仍抱著肚子狂笑不已。

「我還以為是看錯了,沒想到真的是你!哈哈哈哈天啊,『豺狼』在掃地?

 說出去都沒人相信,哇哈哈哈哈哈——」他笑得猛拍膝蓋。

「笑完了沒?」衛浩天瞇起了眼,眼角開始抽搐,單手用勁,掃把受到壓迫,發出淒慘的吱吱聲。

驚人的殺氣襲來,神偷立刻警覺,跳開三公尺,遠離危險。

他有些擔心,豺狼接下來要握的,會是他的脖子。

他止住笑聲,乾笑兩聲,小心翼翼地繞過衛浩天,指著蛋糕店。

「呃……我笑完了……我進去吃蛋糕,你忙你的……」此地危險,不宜久留,溜!

  噹啷!噹啷!

「歡迎光臨。啊,你是——」煦煦從廚房探出頭來,見到進門的金髮帥哥,不由得愣了一下。

「對對對,就是我。」神偷笑咪咪的走上去,知道她沒把自個兒忘了。「美人兒,好久不見了。」

「你怎麼會——」問話到了一半,她先住了嘴。

這男人也在那間飯店裡出現過,大概和衛浩天是同路人,自然也能找到這兒來。

「你找浩天嗎?他在外頭掃地喔。」煦煦笑了笑,伸手指著窗外。

神偷嘴巴開開,瞪著她。

天啊,這女人直呼豺狼的本名?

他認識豺狼兩、三年,才知道那冰雕男的本名,沒想到美人兒才出現沒多久

兩人就已進展神速。光聽這稱呼,就不難猜出,豺狼沒把美人兒當外人,甚至願意說出本名。

唉,他本來以為自己還有點希望咧。

「我知道,我剛看到了。」  神偷雙肩一垮,頓時有點無力。

見他一臉受到打擊,垂頭喪氣的模樣,煦煦將煮湯的火關小,洗好手擦乾走出來。

「怎麼了,你沒事吧?」她心腸好,見不得人難過。

神偷頹喪地搖搖頭,用可憐小狗的眼神,淚光閃閃、萬分哀怨地看著她。

「我失戀了。」死豺狼!手腳這麼快!

「啊?對不起……」煦煦搞不清楚狀況,同情地拍拍他的肩。

「別傷心,天涯何處無芳草。來,我泡壺熱茶給你。」

他聽見的是安慰嗎?神偷抬起頭來,感動得差點痛哭流涕。

嗚嗚,這些年來,他周圍的人都壞心得很,不肯施捨他半分同情。

神偷感動極了,握住她的纖纖柔荑。「美人兒,你真好——」

一隻大手冷不防從旁攔截,奪走煦煦的小手。她驚訝地轉頭,看見一張萬分不悅的酷臉。

衛浩天不知何時走了進來,將她拉進懷裡,不讓她有機會摸其他男人。

「用不著同情他,這傢伙一年失戀三百六十五次。」

「咦?真的嗎?」煦煦一愣。

「喂,豺狼,你——」

神偷不滿的抗議,卻聽見煦煦冒出一句。「啊,好可憐。」

沒想到她會這麼說,神偷和衛浩天都呆了一下,雙雙瞪著她瞧。

她渾然不覺,同情心洶湧澎湃,憐憫地看著神偷。「不要傷心,可能只是你的有緣人還沒出現。」

兩個男人皆傻了眼,呆愣地看著她。

「你千萬別放棄希望喔,知道嗎?」煦煦睜著認真的眼睛,眨啊眨的。

神偷不知該如何回答,不由得乾笑起來,只能點頭。

這小女人單純得有趣,隨便的一句玩笑話,她都會認真呢!

煦煦滿意地點頭,再度露出微笑。

「你要是又失戀了,心情不好,可以常到這邊來坐坐,我泡茶給你喝。」

「真的嗎?」神偷聞言,雙眼一亮。

「假的。」衛浩天回答得迅速。

「美人兒說我可以來。」神偷一臉驕傲,拿著雞毛當令箭,藍眸看著豺狼,不懷好意地笑著。

「你想找死,就來。」他口吻平淡,眼神跟話語卻很嚇人。

一想到神偷不時會出現,在煦煦身邊打轉,他就滿心不痛快,幾乎想一拳揍爛神偷那張俊臉。

煦煦瞪了衛浩天一眼,氣他不知體恤。「喂!」

「離他遠一點。」他低下頭,看著懷裡的小女人,神態有些懊惱。

「不行。」她用力搖頭,不肯乖乖聽話。

衛浩天瞇起黑眸,眼中閃過憤怒與挫敗,不知該拿她怎麼辦。

當她的大眼睛眨啊眨,認真地看著他時,他的所有堅持,全都瓦解。

眼前這對情人大眼瞪小眼,神偷看得歎息不已,埋怨上天不公平。

「那麼,我到底能不能來?」他雙手一攤,還在羨慕豺狼的好運氣。

「當然。」煦煦點頭。

「當然不。」衛浩天接話也頗快。

她雙眼一眨,怒火跳躍,讓那雙眼睛格外明亮,纖纖玉指先在他眼前揮了揮

接著毫不客氣,直戳他的胸膛。

「這裡,我說了算。」

她警告地低語,威脅地瞪著他,暗示他要再敢有意見,等會兒沒人時,就走著瞧!

他瞪著她,一言不發。

該死,他可以對任何人擺出冷酷的表情,卻獨獨對她,半句重話都說不出口。

戳在他胸膛上的食指,有些軟化,跟她眼裡的光亮一樣,教他無法拒絕。

「再說,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她小聲地說,直視他的眼睛。

這句話,讓他所有反對的話,全都消失不見。

他的心莫名狂跳,感受到某種熱燙的液體,緩緩流過,熨燙了所有冰冷的角落。

  為什麼他無法抗拒她?

  為什麼她的一顰一笑,都牽動他的心?

  為什麼只要有她在身邊,他就能安適平和,擁有不曾擁有的喜悅?

  答案顯而易見,只是他從不曾遇見,所以一時之間認不出。

  看見豺狼點頭,對這場爭論做出讓步,再瞧瞧這以冷酷著名的男人

  對那美人兒「委曲求全」的態度,神偷可真是大開眼界。

  他張大嘴,想要再說幾句,冰冷的眼神卻在這時掃了過來。

  唉啊,偏心喔!看美人兒時,就那麼溫柔似水,看他的時候,就兇惡得嚇人

  他要不是心臟夠強,早就奪門而逃了。

  神偷識相地閉上了嘴,在櫃檯前乖乖坐好,等著要吃蛋糕。

  不過,他的視線來回在兩人身上打轉,嘴角仍忍不住牽起,露出既無奈又感慨的笑容。

  愛情啊,看來「絕世」裡,又多了一個掉入愛情陷阱的男人。

  夤夜深深,窗外升起一輪明月。

  月光灑進窗內,身旁傳來輕淺規律的呼吸,他握住她的小手,望著天花板,久久無眠。

他不太常入睡,就算是睡,也睡得很淺,每分每秒都在警戒

稍有動靜,就會清醒。偶爾入睡,夢裡也是一片暗沈沈的黑。

  那些黑暗,像是要把他吞沒。

他總是隱身黑暗裡,就算是不用親自上陣,也習慣了暗無天日的生活方式,終日與電腦儀器為伍。

日復一日,他的心變得冷酷。

他用冰冷的機器操縱一切,喜怒哀樂的情緒,不知何時起,已經變得麻木。

漸漸的,他的心甚至比那些殺人不眨眼的罪犯更冷硬。

黑暗侵蝕了他的人、他的夢、他的心,還有他的生活,直到她有如溫暖的光源闖進他的心扉。

方纔睡著時,他作了一個夢,一個溫暖的夢。

夢見一個有人等待他的家,柔和的燈光、熱燙的食物;

溫暖的手,甜美沁心的笑,以及一個頤指氣使的火爆小女人。

然後,當他醒來,他發現她就在他身邊,睡得那麼熟、那麼安適、那麼甜美。

有那麼一瞬間,他有些害怕,怕這個夢也會醒。

他惶惑不安,緊盯著她的睡顏,不敢移開視線,心裡五味雜陳。

如果這個夢醒了,他是不是又會陷身在黑暗裡?

他是不是會失去她?只是稍微想像,他的心就傳來一陣刺痛——

突然,凌空飛來一拳,敲上他的額頭。

這是她的壞習慣,連睡著了也不安分,睡得迷糊時,總會亂揮亂踹。

幸好這時他醒著,要不她又要無辜挨扁。

煦煦的拳打在身上,對他來說像是蚊子的叮咬,完全不痛不癢。

可她半夢半醒間打到人,仍半朦朧的睜開眼,很負責的半爬起身,伸手揉揉他的額角。

「乖乖,不痛不痛……呼一呼……」確定痛痛飛走後,煦煦往後一倒,繼續跟周公下棋去。

她倒的方向不對,要不是衛浩天迅速的拉住她,肯定又要翻到床下去了。

他將她軟綿綿的身子攬進懷裡,深吸一口她的芬芳,嘴角不覺輕揚著,莫名地有些感動。

她的舉止,總能讓他心中一暖。

似乎只要抱著她,那些黑暗就會遠離,緊張的心情就能逐漸放鬆下來。

隱約知道,他心裡的空洞,已在不知不覺間,被這個小女人填補。

他低下頭,閉上眼,無限輕柔地在她額上印下一吻。

七點鐘,清脆的聲音響起。

  「起床了。快,動作快,起床起床。」

   睜開眼,粉嫩嬌美的小臉出現在眼前。

  「起床了,快點!」煦煦精神奕奕,已經綁好了馬尾,跪坐在床上

   雙手推著還在睡的衛浩天,要他起來。

真難得呢!她竟起得比他早,每次都是她起床,就見他已經清醒。

有一陣子,她還有些懷疑,他是不是都不睡覺的。

衛浩天看著她,面無表情,坐是坐起身了,卻俐落地出手,一把將她拉到懷裡。

「喂,你做什麼啦?」煦煦抵著他的裸胸,小臉微微泛紅。

「別鬧了,我今天要到孤兒院去,再不出發就要遲到了。」

 他似乎還沒清醒,低頭貼近她的臉,熱燙的唇找到了她的,用最有效的方式,讓她住嘴。

 這一吻,可把煦煦吻得差點又躺回床上去,熱吻結束後,衛浩天是清醒了。

 反倒是她自個兒,紅著臉不停輕喘,呆呆看著他,被吻得腦子一片空白

 連扣子都被他解開,渾厚的大手探進衣服裡,握著她的渾圓——

 「早。」衛浩天簡單說道。

 「呃,早。」她愣愣的回應,嘴上還有著他的味道。

  他平復氣息,摸摸她泛紅的小臉,撤出雙手,擱到她的酥胸上,替她把半褪的上衣拉好。

 「為什麼要去孤兒院?」

 「什麼?」煦煦雙眼迷濛,一臉茫然。

 「孤兒院。你剛剛說的。」他提醒她,眼中閃過笑意。

 「啊,喔,那個。」煦煦回過神來,雙手捂著發紅髮燙的小臉。

  老天,她是怎麼了?被他一吻,就啥事都忘光光了。

 「去孤兒院做什麼?」他開口問道,適時解去她的尷尬。

 「我一個月中會挑一天假日,到院裡當義工,做些小蛋糕和麵包給大家吃

  平常都是阿壽開車載我去,不過他今天有事。」

  她抬起頭來,用清澈的眼睛望著他。「你願意陪我去嗎?」

  一個小時後,他後悔了。

  衛浩天瞪著那群蜂擁而上的小鬼,全身寒毛直豎,開始懷疑之前為什麼會點頭。

他們才下車,小蘿蔔頭們就衝上來,對煦煦嘰嘰喳喳,全圍著她叫著梁姊姊

才一會兒的功夫,就分開兩人緊握的手。

以人海戰術佔了上風的小蘿蔔頭們,在煦煦身邊又推又扯,將她拉進屋子裡。

衛浩天站在車子旁,考慮著要不要跟進去。

他的耳朵想念她的聲音,他的手想念她的溫度,但一想到那些小鬼,他就有些卻步。

算了,他還是在這裡等她。

這想法才閃過腦海,腳跟前不知何時,冒出一個五、六歲大的小女孩。

「我要尿尿。」她說道,一本正經的皺著小眉頭。

衛浩天瞪著她,一動也不動。

「我要尿尿!」她發出尖叫,抗議他的沈默。

下一秒,衛浩天用最快的速度拎起她,將尖叫不已的小女孩帶進房子,丟給煦煦。

「拿去。」

「怎麼了?」煦煦接過小女孩,不知道他為什麼滿臉驚慌,活像扔的不是小孩,而是燙手山芋。

小女孩哇的一聲哭出來,尖叫著替她解答。

「我要尿尿!」

煦煦啞然失笑,趕緊帶著小女孩到廁所去。

進屋沒有多久,衛浩天就發現,自己犯了嚴重錯誤。

該死,屋裡的小鬼比外頭還多,當煦煦離開,他們找到新目標

全往他的方向或爬或走,不懷好意地靠過來。他不動聲色,往門口退去,妄想要全身而退。

一步、兩步——第三步還沒踏出,在地上爬行的小男孩動作頗快

已經巴住他的褲腳,一臉好奇的亂扯。

他用最嚇人的目光,瞪著那些不鬼,無言的警告。

可三歲娃兒哪裡知道要害怕?把他當成新玩具,不知死活地往他身上爬,雙手還亂拍亂摸。

衛浩天忍住甩開他們的衝動,彎腰將腿上的小孩拉開,另一個卻乘機爬到他背上。

忍住、忍住,要忍住。

「啊咑咑咑咑,打敗惡魔黨,啦啦啦啦——」

 一名七、八歲的小男孩,突然從正前方冒出,手裡拿著水槍跑過,住他臉上噴。

 搶法神准,正中目標。

 遭受奇襲,他全身僵硬,自製鬆動,差點就一拳揮出。

 「你敢打小孩,我就扁你!」煦煦衝過來,手裡拿著法國麵包對他揮舞,又叫又跳地警告他。

  他低咒一聲,抹去一臉水,又有頑皮鬼從後面撞上來。

  照理說,他身手敏捷,出生入死數次都能全身而退,絕不會因這小小的一撞就倒下。

  但是猛虎難敵猴群,眾多小鬼手腳並用,努力要讓他重心不穩。

  就聽見砰然一聲巨響,他沒能站好,以最狼狽的姿態,在地上躺平了。

  銀鈴似的笑聲傳來,煦煦站在旁邊,笑得前俯後仰。

 「你還笑。」衛浩天瞪著她,表情兇惡,心情惡劣極了。

  他的懷裡,還抱著倒地前,緊急從背上救下來的小男娃。

 「對、對不起,你——呃,你別生氣。」煦煦跑過來,跪在他身旁,仍是笑意不減。

 「我怕你積習難改,會攻擊他們。」她解釋著,以為是自己的叫喚,讓他分神。

 「是他們攻擊我。」他皺起濃眉。

 「好嘛好嘛,你好乖,來,親一個。」

  她像安慰小孩般,拍拍他的頭,還捧著他的臉,獎勵似的親親他的臉頰。

  衛浩天手上的三歲娃兒,見狀竟然有樣學樣

  也伸出肥肥的小手拍拍他的頭,然後捧著他的頭,把濕濕的嘴往他臉上貼。

  啾。

  好響好濕的一個親親。

  衛浩天被親得一臉口水,錯愕地瞪著懷裡的小孩。小男娃咧開嘴,還附贈一抹大大的笑容。

  煦煦再度捧腹大笑,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春風暖暖的,而風裡,始終迴盪著笑聲,一陣又一陣,吹暖了每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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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忙了一整天,踏上歸途時,煦煦幾乎快累癱了。

  她坐在車上,全身放軟,頭靠著椅墊,看著他開車時專注的側臉。

  「謝謝你陪我來。」她輕聲說道,伸出小手,替他翻好撫平亂掉的衣領。

  衛浩天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她找了個舒適的姿勢,坐得更深一些,眼睛沒有離開過他的臉。

  打從第一天見西,她就覺得,他長得好好看,她可以一直一直這麼看著他,永遠看不厭——

  永遠?

  她在心裡咀嚼著這兩個字,紅唇不自覺地往上揚。

  不知為什麼,在她心裡,早已把衛浩天,跟這兩個字劃上等號。

  看見他衣袖上又紅又藍,被人亂畫一通,她挑起秀眉。

  「袖子怎麼了?」她問。

  他低頭看了一眼。

  「小孩畫的。」那些小孩,不但拿水槍攻擊,還拿原子筆偷襲他。

  「啊,我幫你洗。」煦煦自告奮勇。

  「洗不掉的。」他淡淡地說道。

  她把小臉湊進衣袖,確定損害範圍太大,無法彌補後,才不好意思的抬起頭來。

  「那我賠你一件好了。」她抓著那只袖子,沒有鬆手。

  他瞄了眼被畫壞的衣袖,將車子開出巷子。

  「不用,再買就有了。」

  「真的嗎?」煦煦鬆了一口氣,笑意點燃小臉。

  老實說,衛浩天的衣服可是貴得要死的名牌

  真要她賠一件,搞不好還要分期付款才付得出來。

  「只是衣服而已。」他不在意地說。

  「你不氣我?」

  他搖頭。

  「也不氣那些小孩子?」

  他僵硬半晌,才又搖頭。

  煦煦好感動,睜大眼兒看著他,心裡又暖又燙。

  她靠了過去,攬著他的手,心滿意足地將小腦袋靠在他肩上。

  「你真是個好人。」她歎息著,小腦袋在他身上磨蹭。

  活到這麼大,衛浩天首度覺得尷尬。

  他從來以冷酷無情聞名,還沒人說過他是好人,煦煦卻說得不經思索,彷彿理所當然。

  她打了個呵欠,疲倦地靠著他,眼睛看著窗外。

 「你雖然成天繃著臉,但其實挺面惡心善的呢,當然我不是說你很醜啦

  你一點也不醜,只不過老是板著臉瞪人,看起來可真像個壞人呢……」

  他直視前方,眼角抽動。

  煦煦又打了個小小的呵欠,眼皮愈來愈重。

 「可是院長說,小孩子最會看人了,如果你是壞人,他們就不會賴到你身上去……」

  她的聲音愈來愈小,轉為規律的呼吸聲,那些讓他尷尬的話,到此時才宣告結束。

  衛浩天側過頭,看著她在暮色中沈睡的小臉。

  肩上的小女人全然放鬆,沒有分毫懷疑或警戒,全心全意地信賴他。

  那種擁著她時,總會浮現的溫暖,此刻又充滿心間。

  他動作輕柔地替她調整一個較舒服的睡姿,沒有驚醒她,還俯身偷了一個香吻。

  煦煦喃喃囈語著,在睡夢中露出甜甜的微笑。

  衛浩天輕撫著那柔嫩的紅唇,視線落在她臉上,久久沒有移開。

  他希望,她的微笑,是因為他的吻。

  遠遠看見那灰黑色的裊裊餘煙,衛浩天眉一挑,心頭浮現不祥預感。

  車行至蛋糕店的街上,果然瞧見,那家可愛溫馨的小店已經付之一炬

  火焰熄滅,原處只剩殘燼仍冒出滾滾煙灰。

  衛浩天緊握著方向盤,如鷹隼的眼,瞪著倒塌的殘跡。他全身緊繃,壓抑著想殺人的暴怒。

  要是讓煦煦瞧見,她不知會有多麼傷心!

  他一踩油門,本想驅車離開,誰知圍在一旁觀看的鄰居眼尖

  已認出他的車子,全都擾擾攘攘地圍過來。

  「唉呀,煦煦、衛先生,你們可回來。」高八度的女高音響起。

  「啊?怎麼了?」煦煦睡眼惺忪地爬坐起來,揉著眼兒,茫然地看著衝到窗邊的林太太。

  該死!

  衛浩天暗罵一聲,鬆開踩著油門的腳。

  一臉焦急的蜜月也奔過來,小臉上髒髒的,連發尾都被燒得焦焦的。

 「煦煦,真是抱歉——我、我——」話還沒說完,她倒先哭了出來,淚痕斑斑的,看來好狼狽。

  「別哭別哭,你的頭髮怎麼了?」煦煦探出頭。

  淳於壽走上前來,把哭成淚人兒的蜜月攬進懷裡。

  他高大魁梧,伸手一抱,就像把蜜月包起來似的。

  「她想衝進火場救東西,被我硬拉出來。」

  他面色凝重,那把大鬍子也被燒掉一半,還在冒著白煙,閃爍的雙眼裡,可以瞧見怒氣。

  「火場?哪來的火場?」煦煦呆了一下,有些清醒過來,疑惑的問。

  心裡的不安逐漸加深,她聞到燒焦的氣味,她的視線停在這些熟面孔上,不敢轉頭去查證。

  不會的,不會的——

  林太太還在嚷,嘴巴動個不停。「你不知道嗎?你看!你店裡失火了啊!」

  煦煦肩膀一縮,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臉色咧的變得慘白。

  她緩慢地轉過頭去,全身僵硬。

  半晌之後,清澈的雙眼才轉了個方向,看向從小住到大的家園。

  爸媽留給她的木造小屋,如今只剩一片灰燼。

  那場火把屋子燒得很乾淨,原本的二樓建築,經過一場大火

  只剩幾根焦黑的樑柱,杵在原地冒著煙。

  她打開車門,筆直地走過去。

  「煦煦!」蜜月眼圈兒紅紅,欲言又止,想不出話來安慰好友。

  淳於壽拉住她,表情嚴肅,輕輕搖頭。

  衛浩天跟著下車,無聲地走到她身邊,一言不發。

  她傻傻地站著,一動也不動地呆看著。半晌後,她才回過頭來,疑惑不安地看著他。

  「我……我家呢?」煦煦小聲的問。

  他雙眸一暗,沒有開口,只是將她抱進懷中,提供最直接的安慰。

  一旁多事的林太太卻搶著說話。

  「唉呀,就是前一陣子來鬧事的流氓啊,看你們不在

就拿著汽油放火燒,要不是我回來得快,連我家都要遭殃哪——唉啊,誰踢我?」她驚訝地回頭。

  蜜月瞇著眼睛,腳抬得高高的。她打定主意,這八婆要是再說上一句,她就再補一腳。

  林太太想出聲罵人,卻瞄見站在蜜月身後,那個壯得像熊的淳於壽

  也是一臉冷峻瞪著她,這才揉著屁股走開,只敢在嘴裡小聲的嘟囔。

  煦煦已經站不住,緊緊攀著衛浩天的襯衫。

她雙肩顫抖,跟著就啜泣出聲,沒有多久,啜泣就轉為號啕大哭,愈哭愈傷心、愈哭愈大聲——

  衛浩天緊緊抱著她,薄唇抿得死緊,壓抑在胸口的怒氣,也愈燒愈烈。

  該死!

  他要是不把那些放火的雜碎碎屍萬段,他就不姓「衛」!

  隱蔽的山林內,幾棟暗灰色的石屋,以五角星的角度排列。

  此處隸屬「絕世」集團,是整個集團的樞紐,領導人以及幾位幹部,在這裡都擁有住所。

  其中一間石屋裡,傳出憤怒的咆哮。

悲傷過後,煦煦開始發火,打從衛浩天帶她來這兒起,她就亂蹦亂跳

頭頂持續噴發烈焰,嘴裡罵個不停。她好幾次想衝回家去,他卻握住她的腰,不許她輕舉妄動。

  「我要回去。」她咬牙切齒地說道。

  「不行。」

  「為什麼不行?那是我家,我爸媽留下來的房子,我——」

   想著想著,眼圈兒又紅了,煦煦握緊拳頭,克制著悲傷與憤怒。

  「不安全。」

  「不安全!?等我回去,那些燒我房子的王八蛋才真的不安全。」

她吼叫著,死命地想往門口沖,偏偏腰上的箝制緊得很

她用盡力氣,雙腳拚命踢,還是掙脫不開。

角落傳來輕笑聲,對他們的對話莞爾。煦煦抬起頭來,這才發現

不知何時起,四周已經坐了不少人,全都沒有開口,靜靜觀戰,等著他們的爭吵告一段落。

  「歡迎來到『絕世』。」神偷微笑著,不過有了前車之鑒

   這回不敢坐得太近,反倒挑了張最遠的沙發。

  絕世?

  煦煦瞇起眼睛,暫且把怒火跟羞怯放一邊,抬頭看向面無表情的衛浩天。

  她聽過這個集團,是數一數二的拍賣集團,財富勢力都很驚人。

  衛浩天任職的那間飯店,據說也跟「絕世」有關。

  「你幫『絕世』工作?」她發問。

  「偶爾。」

  「為什麼沒告訴我?」看他每天不是等飯吃,就是打電腦

   老是賴在她店裡不走,她甚至懷疑,他是不是被飯店辭退,成了無業遊民。

  「你沒問。」衛浩天聳肩。

  「等等,你為『絕世』工作,也在那間飯店裡兼差?」

   煦煦眨眨眼睛,打破砂鍋問到底。跟衛浩天住了好些日子

   對他其實還是一知半解,這傢伙不是吭也不吭,就是在她發問時,吻得她不能發問。

  「『豺狼』不隸屬於任何人,他只為朋友工作。」

冷天霽開口,態度溫和,嘴上噙著笑。

轉過頭,他看向在桌邊徘徊的小妻子。「花穗,把餅乾放下。」他淡淡說道。

花穗動作僵硬,尷尬的笑了笑,走到丈夫的身邊,輕巧地坐下。

  「我想,那可以當我們明天的早餐。」她小聲地說道,對煦煦投以微笑。

冷天霽揉揉妻子的發,模樣親暱,接著抬頭看向煦煦。

  「你店裡遭人破壞的事,豺狼先前已托我們查了。」

  「我們沒想到那些人敢再動手。」神偷倒了杯咖啡給她,表情有些歉疚。

  「通常讓豺狼修理過的人,沒幾個敢再和他硬碰硬

   這些混混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就是瞎了狗眼。」

冷天霽點頭,雙手交握在腿上,看來溫文儒雅,只有那雙銳利的黑眸,洩漏了他並非等閒之輩。

  「所以,若不是買方提出鉅額賞金,就是比起豺狼,那些流氓更害怕買方。」他淡淡的說道。

  「買方是誰?」衛浩天開口。

  神偷一撇嘴角。「一個國外的財團,先前不曾涉足台灣,這宗土地收購,是第一筆生意。」

  「原因呢?」

  「這就好玩了。」神偷雙手一攤,說出先前的調查結果。

  「沒有原因,這財團指示要收購,不惜任何代價,也不擇手段,就是要把這處逼得人煙斷絕。」

  始終在一旁靜靜聽著的煦煦,這時才插話發問。

  「為什麼?那裡的土地又不值錢,他們買了也沒用啊!」

  縱使買方出的價碼很可觀,社區仍有不少像她這種打死不肯搬家的住戶。

  金錢攻勢不管用,流氓們這才傾巢而出,到處搞破壞。

  「可能是你們社區的地底,埋著什麼金銀珠寶,必須把你們趕跑了,才能開挖。」神偷聳肩。

  「怎麼可能!」煦煦不以為然的嚷著。

  「我家從爺爺那一代就住在那兒,之前那地方也只是一個鳥不生蛋的荒地

   還是因為之後幾十年的發展,才被劃入市區的。」

  「最近店裡有新客人?」衛浩天擰眉問。

  「有。」煦煦點頭。

  「記得對方特徵?」

  「嗯。」煦煦再點頭。

  「知道對方身份?」

  「嗯。」煦煦又點頭。

  「誰?」

  她伸出食指,一臉無辜的指著他的鼻子。「你啊!」

  其他一旁看戲的人聞言差點笑了出來,紛紛轉頭掩嘴的掩嘴

  吃餅乾的吃餅乾,喝咖啡的喝咖啡。

  衛浩天嚴酷的俊臉上,青筋隱隱抽動,好一會兒才能繼續發問。

  「除了我之外呢?」

  煦煦雙手抱胸,歪頭皺眉的想著。「嗯……」她沈吟。

  「怎樣?」花穗抱著餅乾,沒耐性的催問。

  「ㄟ……」煦煦更加努力的想。

  「到底怎樣?」花穗湊到她身邊,一臉好奇。

  「啊,我想到了!」煦煦小臉一亮,雙手擊掌。

  「先前有年輕女孩,她來過一次,但沒有碰任何食物。」

   她轉頭看向衛浩天,聳了聳肩。「不過,自從你搬進來,她就不曾再出現。」

   眾人嘴巴開開,瞪著兩人。

  「你們住在一起?」花穗首先發出驚叫,問出大夥兒的疑問。

   煦煦無辜地張大了眼,退到衛浩天的身邊,攀著他的手臂,緩緩點點頭。

  「對啊,不行嗎?」他們是想指責她,婚前就……呃……

   一見煦煦竟然毫無預警地去碰豺狼,在場的每個人紛紛作出反應。

  「小心!」花穗大叫一聲,雙手抱頭。

   冷天霽火速拉開老婆,避免她被波及。

   神偷一個箭步衝上前去,準備英雄救美,接住被打飛的美人兒。

   等到各就各位,這才發現那一對手勾著手,一臉怪異,瞪著他們瞧。

  「你們做什麼啊?」煦煦眨了眨眼,開始懷疑「絕世」的人們,腦袋都有些問題。

   神偷的手尷尬地僵在半空,半晌後才放下。

   他張口結舌,瞪著兩人勾住的手臂,再看看一臉冷酷的衛浩天。

  「你……你你不是和『騙子』那個老千一樣,不讓別人碰的嗎?」

   他明明記得,這傢伙和黑耀爵一樣,碰不得的!

   雖然不是有過敏症,但因為某些難明的過往,造成衛浩天根本不和人接觸

   這可是「絕世」內眾所皆知的。

   這兩個男人,差別只在於黑耀爵是有意識的扁人,而豺狼卻嚴重到成了反射性動作

   碰他一下,對方就被會揍飛。

  「啊,對喔!」煦煦這時才發現,瞪大了眼看他。「你這次怎麼沒打我?」

  「唉呀,原來他還是有打你喔?」花穗捧著小臉,從老公背後探出頭。

  「我每天晚上睡覺,都會慘遭無妄之災,看!」

   難得找到人訴苦,煦煦拉開長袖,露出好得差不多的瘀青,把閨房秘辛說得格外大聲。

  「呃——」神偷震驚過度,嘴巴張得太大,差點合不攏。

  哇,看不出來,原來這兩位「口味」如此麻辣,還玩到SM等級?

  衛浩天濃眉一皺,托起煦煦的小臉。

  「不要轉移話題,你剛說的那名女子,記得她長什麼樣?或是有什麼特徵?」

  「嗯,年紀很輕,大概只有二十出頭,長得很漂亮,表情卻很冷淡

   黑髮很長,纏著很特殊的紅髮帶。」她詳細的說道。

  他的眉頭沒有鬆開。

  「這個形容太空泛,符合這條件的女人太多了。」神偷歎氣。

  「那就放棄這條線,直接去找那些放火的人,一次把事情解決了。」

   衛浩天緩慢的說道,薄唇勾起,露出令人膽寒的冷笑。

  「對,事情該解決,我要去找他們算帳!」

   聽到報仇的事,煦煦的憤怒又被挑起,咬牙切齒地又往門口走去。

   討厭啦,都是他,扯著她說東說西,害她差點忘了要生氣。

  「坐下,我來解決。」衛浩天沈聲說道,雙眸黝暗深沈。

  「不要!」她不領情,氣他不讓她報仇雪恨。「憑什麼要我聽你的?」

  「你是我的女人。」

  她倒抽一口氣。「不是。」

  「是。」

  「不是。」她好用力好用力地搖頭,臉兒都紅了。

   啊,他說什麼?他的?

   這可惡的傢伙,是選在這時候告白,還是在宣佈,他有權插手干預她的一切?

  「想想你說過的話。」衛浩天看著她,忍耐的表情再度出現。

  「什麼話?」她承認過嗎?或是說漏嘴過?還是他偷聽了她的夢話?

  「我的朋友就是你的朋友。」

   嗯,好吧,她是曾經這麼說過。「對。」

  「所以說你是我的女人。」

  「才……才才才不是啦!你這是什麼歪理!?」

   煦煦又羞又氣,伸出食指,用力戳他的胸膛,對這詭異的推論感到忿忿不平。

  「你是。」他冷著臉說。

   眾人看向煦煦。

  「不是!」她生氣抗議。

   大夥兒再轉頭,看向豺狼。

  「是!」他咬牙。

   每個人又掉頭,看回煦煦。

  「不是!」她插腰。

   幾個人又回頭,看向衛浩天。

   結果幾次「是」「不是」下來,花穗看得頭昏眼花,不由得扶著腦袋,對老公嘟囔。

  「現在到底是還不是啊?」她小聲問。

   冷天霽微笑,要妻子噤聲。

  「我說你是!」惱她的反應,衛浩天態度轉趨強硬。

  「我說不是就不是!不是不是就不是!」

   煦煦牛脾氣一來,卯起來就是不肯承認,小腦袋甩得像博浪鼓。

   衛浩天瞪著一臉倔強的她,太陽穴隱隱抽動。下一秒,他伸手抓住她,轉身就走。

  「啊!放手、放手啦!放手,衛浩天,你要帶我去哪裡?」

   突然被他拉著走,煦煦不肯順從,死命掙扎著。

  「結婚!」

   他火大地丟下這一句,頭也不回地繼續拉著她往外走。

   不是他的女人?他把她娶回家,看她還敢不敢說不是。

  「不要不要!我才不要嫁給你!」煦煦瞪大了眼,掙扎得更用力

   一路看到什麼就抓什麼,拉翻了一張桌子、一把椅子,經過神偷時

   她乾脆一把抓住神偷的衣角,賴在地上不肯走。
 
   衛浩天臉色鐵青,氣得七竅生煙。他單手一扯,撕裂神偷的上衣

   一把扛起賴在地上的煦煦,轉身再走。

   煦煦被硬扛上肩,發出尖叫。

  「啊——不要!放我下去、放我下去!救命啊、救命啊,救我!」她對著花穗求救。

  眼見有人受難,花穗奮不顧身地衝上去,卻在看見衛浩天凶神惡煞的臉時,有些畏縮。

  呃,豺狼看起來好凶呢!

  「不是……豺狼,煦煦不願意嘛,你這樣子是逼婚——」

   她愈說愈小聲,愈說愈害怕,偷偷退到老公身邊。「算了,呃,你當我沒說——」

   衛浩天一路將花穗瞪回她老公身邊,再面無表情地抬頭。

  「幫我找牧師來。」他冷冷地說道。

   冷天霽揚了揚嘴角。「沒問題。」

   衛浩天重新舉步,扛著肩上掙扎不休的女人,回房裡等證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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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嗚……嗚……」

   被窩裡,煦煦傷心嗚咽著。

   衛浩天惱怒地握拳,瞪著床上那團顫抖的隆起,在聽她嗚咽了半個小時之後

   終於走過去,掀開她的被子。

  「哭什麼哭?」他僵硬的質問。

  「哼……」她淚眼汪汪,埋怨似地瞪他一眼,背過身去繼續抽泣。

  「有什麼好哭的?」他將她扳回來,惱火的問。

  「我才不要嫁給你啦!」煦煦推開他,癟嘴嗚咽抗議著。

  「嫁給我有什麼不好?」他握緊拳頭,額上青筋暴起,咬牙開口。

  他不讓人碰、不接受命令、不跟人牽扯過深。

  而這些謹遵不悖的種種,都在不知不覺間為她改變。那些改變,是那麼理所當然。

  煦煦的絕妙甜點馴服了他的胃,而她的甜美,則俘虜了他的心。

  可在這一切之後,這女人竟然說不要嫁給他?

  開什麼玩笑!

  「你會打我!」煦煦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再度撇過臉,覺得萬分哀怨。

  衛浩天深吸一口氣,將她的臉再扳回來,逼近那張淚痕斑斑的小臉。

  「我已經盡量改掉了。」他忍氣吞聲,壓抑火氣。

  「你……你你你每天都板著臉……」他的俊臉近在咫尺,她說得結結巴巴。

  「我又不是小丑,難不成要我天天傻笑。」他眼角抽搐地,懷疑她在無理取鬧。

  「你、你你長得太帥了……」

  這下子,他萬分確定,這小女人的確是在無理取鬧!

  「梁、煦、煦——」

  見他一副快氣爆的模樣,她嚇得一癟嘴,淚珠又開始直直落。「嗚……你好凶……」

  「該死!」一見到她掉淚,衛浩天忍不住低咒,不知該掐她,還是狠狠地吻她。

  「別哭。」嘴上冷硬,替她擦淚的動作倒很輕柔。

  他溫柔的動作,教煦煦更加難過,哭得更加哀怨。

  「可惡,你到底想怎樣?」他萬分無奈,氣惱地以手指梳扒過黑髮。

  「你……你又沒有追過我……我不要嫁給不愛我的人……」

   她邊哭邊抱怨,終於抽抽噎噎地說出真正原因。

  「你就為了這個原因不嫁我?」他瞪著她。

  「這……這這這個就很嚴重啦!」她淚流滿面,理所當然地抗議著,氣他不懂。

  「我有說過不愛你嗎?」他咬牙質問。

  「你也沒說過愛我啊!」她哀怨地嗔他一眼。

  「那種事還用得著說嗎?」

  「當然要說啊!」她一臉理直氣壯。「你不說我怎麼可能會知道?」

  「你該知道的。」他緊抿著唇。

   轟!

  怒火狂燒,燒得她忘了要哭。她跳起來,用手指戳著他的肩頭。

  「衛浩天!我又沒有特異功能,更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這種事當然要說出來才曉得啊

   就像我愛你,我就會告訴你『我愛你』啊!」

   他看著她半晌,雙眼明亮得不可思議。「那你愛我嗎?」他突兀的問。

  「廢話!」煦煦氣沖沖的脫口而出。

  「那就嫁給我。」

  她瞬間呆滯,怔忡地看著他,這才發現自個兒剛剛說了什麼。

  啊,這傢伙竟然套她的話,讓她說出——

  下一秒,煦煦發出尖叫,抓起枕頭開始攻擊。

  「衛浩天,你這個王八蛋、可惡的、下流無恥的——」

  話才罵到一半,她已經被他制住壓在床上,吻得天昏地暗。

  待兩人為了呼吸而分開,他才貼著她的唇,黑瞳暗沈,聲音沙啞的道:「我愛你。」

  「啥?」她有些茫然,好半晌才理解他說了什麼,不由得雙眼一亮,小臉綻開傻笑。「真的?」

  他挑眉,眼中帶笑,冷酷蕩然無存。

  衛浩天重新吻住了她,大掌探進了她的衣衫內,攫住她粉嫩的渾圓。

  煦煦倒抽口氣,呻吟一聲,伸手想摸他,卻又被他抓住雙手。

  討厭,又來了。

  「讓我摸你……」她小臉泛紅,低聲嬌喘著,輕輕的抗議。「不要抓著我的手,我想摸你。」

  他雙眼帶著情慾,渾身熱燙地抵著她,半晌後才鬆開手。

  她小手試探性的隔著襯衫,探上他的胸膛。他雙眼一暗,肌肉敏感地抽動了一下。

  「哇……」

  他的反應,讓煦煦好奇地睜大眼,不由得紅著臉。

  她心跳如擂,用顫抖的小手解開鈕扣,學他用過的手段,撫摸他的胸。

  衛浩天突然伸手,壓住胸膛上的小手,氣息有些不穩。

  煦煦看著他,眨了眨眼,笑得壞壞的,跟著突然就仰起身,伸出丁香小舌,舔吻他另一邊胸膛。

  「呃!」

  他喉間發出的聲音,讓她玩得更加興起。甚至趁他不注意,反過來將他推倒在床上。

  煦煦坐在他身上,撫媚地笑著,伸出食指,在他裸露敏感的胸膛上畫著圈圈。

  衛浩天粗喘著,想翻身將她壓回身下,她卻俯身,在他耳畔暖昧地吐著熱氣。

 「你知道嗎,其實我一直很想試試看在上面是什麼感覺。」她說得好小聲好小聲。

  他渾身發燙,氣血翻湧,兩隻大手扶著她的腰,卻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煦煦害羞地坐在他身上,連連深呼吸。好了,機會難得,豁出去了!

  她用顫抖的小手,緩緩脫掉自己的上衣。

  他目光灼灼,盯著她粉嫩的嬌軀,克制著想吞下她的慾望。

  煦煦俯身,然後親吻他,一路從他的嘴舔吻到強壯的頸項

  直至他偉岸結實且敏感萬分的胸膛,在他那極端敏感的部位徘徊挑逗

  有樣學樣的,將他所教導的種種全數奉回。

  衛浩天全身肌肉緊繃,再也無法克制,猛的一翻身,將她壓回身下。

  「啊,犯規!」小嘴才張開,就被他熱燙的唇堵住——

  過了很久很久之後,兩人的呼吸才逐漸恢復平順。她窩在他懷裡,享受著歡愛後的溫存。

  煦煦看著天花板,吃吃的笑了起來。「我覺得,你應該早點讓我摸你才對。」

  這一次,他的「表現」比先前更出色呢,嘿嘿!

  他咕噥一聲。

  煦煦仍是止不住笑,繼續說話。「下次我一定要把你的手綁起來。」那會更刺激吧?

  他還是咕噥著。

  煦煦仍然格格的笑著,好半天才止息。

 「對了,你餓不餓啊?我突然覺得好餓喔。」他們好像還沒吃飯呢!

  問了一堆問題,她卻聽不見半點回應,半晌後才轉過頭。

  「浩天?」她小聲的叫喚。

  他沒有反應。

  「衛浩天?」她又喚道。

  他還是沒有反應,只聽到規律的呼吸聲,綿密悠長——

  她勉強撐起身子,想瞧個仔細,卻發現他雙目已經合上。

  他睡著了!

  眾人安眠的午夜,一間三層這天厝裡卻燈火通明

  傳來刺耳的音樂,屋內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這些人行徑囂張,夜裡還肆無忌憚地飲酒作樂,幾乎到了目無法紀的地步

  怪異的是鄰居們一律緊閉門窗,敢怒不敢言。

  附近的流氓混混都群聚在這裡,勢力之大,連警方都忌諱三分。

  他們趕跑了左鄰右舍,獨佔一整排的房子,還在門口掛上招牌,美其名稱為「公司」

  其實幹的還是欺壓弱小,強收保護費那一回事。

  今夜,這棟樓還是喧嘩鼓噪,吵得人不得安寧。

  路旁的陰影裡,冒出兩個纖細的人影,鬼鬼祟祟地接近

  窩在門廊的陰暗處,對著頭頂上方張望。

  「他們真的來這裡了?」煦煦壓低聲音,小聲的問。

  她一覺醒來,衛浩天卻已經不見蹤影。她胡亂套上衣服就衝出房來

  猜測那傢伙趁她睡著,已經攬下復仇大業,去找那些放火的流氓算帳。

  她先是氣得跳腳,接著皺著眉頭想了想,決定自個兒絕不能缺席,非要親自去討回公道不可。

  好在吾道不孤,她不是單身前來,身旁還有個伴兒。

  花穗從她身後探出頭來,跟著往樓上瞧。

  「地址是神偷給的,應該沒錯。他說,我老公跟豺狼都上這兒來了。」

  「他會不會說謊?」雖然懷疑神偷很不好意思,煦煦還是懷疑,男人們會聯手騙她們。

  「應該不會,他欠我一份人情。」

  「什麼人情?」

  「呃,他跟我——跟我——要了一帖藥。」她的聲音愈來愈小。

  「什麼藥?」

  「唉啊,你別問。」

  「哪有人說話說一半的?」煦煦抗議。

  花穗低著頭,臉色緋紅。「不好啦,我真的不能說。」

  好奇心被挑起,哪有這麼容易被打發?煦煦不死心,放餌利誘。

  「我保證不說出去,另外,還烤很多的餅乾跟蛋糕,讓你帶回去。」

  花穗慎重地考慮。「嗯,免費嗎?」

  「一毛錢都不用。」

  花穗咬咬唇,心中經歷強烈掙扎,而道義終究還是在強大的節儉意識下敗陣。

  她先確定四下無人,才湊到煦煦耳邊,小聲的說了幾句。

  煦煦聽著聽著,眼睛愈瞪愈大。「不會吧?」真看不出來,原來神偷他——

  花穗用力點頭,很是確定。

  「真的,我沒騙你,他特地跟我要了那帖藥,還告訴我,是為他朋友拿的。

   有這種毛病的男人,往往很難啟齒,都會推到朋友身上。」

   兩個女人把腦袋靠在一起,討論著限制級的話題。

  門廊上傳來遲緩的腳步聲,濃烈的酒味撲鼻而來,陰影籠罩了兩個女人。

  她們全身緊繃,動也不動,期待對方快些離開。

  那人卻又搖又晃地走到門廊邊,打了個酒嗝,酒氣全衝了出來。

 「媽的,今晚喝多了。」他喃喃自語,又張嘴打算打嗝。

  只是,這個嗝打得激烈了些,他肚子裡的食物,伴隨滿腹黃湯,一股腦兒的往外吐——

  「哇!」

  兩個女人眼看情況不對,立刻跳出陰影,忙著閃躲劈頭灑來的穢物,壓根兒忘了該隱藏形跡。

  「老天,好臭。」煦煦抱怨,抬起頭來,剛好跟嘔吐告一段落的醉漢大眼瞪小眼。

  醉漢瞇著眼睛,看了她幾秒鐘,突然間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啊,你是那間店的臭娘們!

 媽的,竟然敢送上門來,老子那天被你男人打的傷,到現在還在疼。」他嚷叫著,伸手就要抓人。

  「該死。」煦煦低咒一聲,連忙問開,擺出戰鬥姿勢,準備來一場硬拚。

  只是,當她發現,醉漢再度張開嘴,做出反胃表情時

  她的戰鬥姿勢立刻破了功,火速跳離危險範圍。

  論起體力,她可也不輸男人,但是這傢伙邊打邊吐,她實在無力招架,只好跑給他追。

  「臭女人,不要——惡、惡,不要跑——惡——」

  酸臭的味道,溢滿四周,煦煦東躲西閃,跑進屋子裡,情況驚險。

  「快,打他打他!」她嚷嚷著,向花穗討救兵。

  「用什麼打?」花穗一時也傻了,急著想幫忙,卻不知從何幫起。

  「隨便啦!」

  花穗考慮了半秒,接著脫下鞋子,攻擊醉漢。

  煦煦抱著頭亂竄,眼角瞄見樓梯,想也不想的就往上跑。

  她回過頭,看醉漢還緊追不捨,而跟在後頭的,是拿著鞋子接近的花穗。

  「不要拿鞋子,他不是蟑螂,去換個東西啦!」她被逼到牆角,情況危急。

   嗚嗚,不要啊,這太殘酷了,她不想要被人吐得滿身都是啊!

  花穗奮不顧身地撲上來,手裡拿的卻還是那雙鞋子。

  她咬牙切齒,決心拯救煦煦,握緊鞋子就猛敲。「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隨著花穗的敲打,醉漢的嘴慢慢張開,令人驚恐的反胃表情再度出現——

  「啊!」

  「不要啊!」

  兩個女人同聲尖叫,臉色蒼白。煦煦緊閉眼睛,縮在牆角,兩手擋在臉前;

  花穗則是急得滿頭汗,勒住那名醉漢的脖子,死命地搖晃,對方卻還不動如山。

  就在那人嘴巴張到最大,準備一吐為快時,一隻拳頭陡然從煦煦背後伸來
 
  重重地挨在醉漢的鼻子上。

  只是一拳,醉漢就雙眼翻白,乖乖躺下,危機解除。

  煦煦先是睜開一隻眼睛,確定安全無虞後,再睜開另一隻。

  她回過頭,發現衛浩天正站在她背後,面無表情地瞪著她。

  「你來做什麼?」他的黑眸裡閃過憤怒。

  「呃,來幫忙。」

  她小聲地說,死裡逃生的興奮消失,反倒在他銳利的目光下,覺得有點怕怕的。

  「你不該來的。」衛浩天冷冷說道,克制著給那粉臀兒一陣好打的衝動。

  他本想趁著她睡覺,把一切處理妥當,沒想到這小女人不甘寂寞

  竟然膽大包天,有辦法追來這裡。

  「他們燒的是我的房子,我有權報仇。」她抬頭挺胸。哼,她才不怕他呢!

  「我說過,我來處理就好。」他瞪著她,青筋抽動。

  「那是你說的,我又沒答應。」她厚著臉皮耍賴,攀住他的手臂,抵死不肯鬆手。

  「不管,你就讓我跟,最多你揍那些王八蛋時,讓我拿著棍子,在一旁敲幾棒洩憤也好。」

  冷天霽走過來,懷裡抱著差點摔下樓梯的妻子。

  「不需我們動手,那些人已經躺下了。」他淡淡地說道。

  「躺下了?」煦煦驚愕,推開衛浩天龐大的身軀,咚咚咚的跑上樓去。

  不知何時,喧鬧的噪音停止,大樓內早就轉為死寂。

  煦煦奔到二樓,瞧見裡頭的情況時,整個人呆住,小嘴張得開開的。

  那些兇惡的流氓們,此刻全都躺下,臉色蒼白,口吐白沫,像垂死的蟑螂似的

  對著天花板抖著腿。他們個個面無人色,縱然還沒掛點,大概也是生不如死。

  「怎麼回事?」她詫異的問,在倒地掙扎的男人之間走動

  看見先前來店裡威脅的熟面孔時,還會踹踹對方。

  「有人比我們早下手。」衛浩天冷著一張臉說道,走到她身邊。

  「誰?」這些流氓人緣這麼糟,一晚上同時有兩批人來尋仇?

  角落的陰暗處,壯得像熊的男人緩慢走出來,手裡拿著一截已經熄滅的草束。

  「我。」他簡單地宣怖,走到眾人面前,視線跟衛浩天接觸。

  「阿壽!」煦煦失聲驚呼,詫異極了。「你來這裡做什麼?」

  淳於壽聳肩。「我想,這件事情應該跟我有關,所以來作個了結。」

  「他們也放火燒你的店?」不會吧,這些王八蛋趕盡殺絕了?

  「那倒沒有。」

  「那你——唉啊!」滿地都是翻白眼、抽搐的男人,她一時沒留意,踩到了一個,腳步一滑。

   要不是衛浩天及時抱住,她肯定跌得鼻青臉腫。

  他看向淳於壽,再瞄一眼滿地傷兵。「他們的目標是你。」這句話是肯定句,而非疑問句。

  大鬍子抖了幾下,發出笑聲。「你很聰明。」他朝角落揮了揮手,大聲呼喝。

  「還待在那裡做什麼?快點出來道歉。」

  「師兄,你下毒的手法,還是那麼精湛。」

   一個女人走出來,低垂著頭,旁人先看到的,是她黑髮上珊瑚色的髮帶。

   煦煦眨了眨眼睛,立刻認出對方。這美女就是先前來過店裡

   點了抹茶卻又沒喝的客人。她扯了扯衛浩天的衣袖,無聲的暗示。

  「我下的是藥,不是毒。」淳於壽嘀咕著,看向黑髮女子的表情有幾分無奈。

  「始作俑者是她?」衛浩天雙眼閃過銳利光芒,往前踏了一步,雙拳骨節格格作響。

  淳於壽閃身,擋在兩人中間。「整件事的肇因在我。」

  「解釋清楚。」冰冷的命令,讓人戰慄。

  黑髮女子看向煦煦,接著掉轉視線,看著衛浩天。「我並非台灣人。」她微笑著。

  「出資購地的,是一間外國公司。」冷天霽簡單說道,目光銳利。

  「那只是作為掩護的子公司,實際上,我是『秦集團』的人。」

   她伸手,指向淳於壽。「他也是。」

  衛浩天與冷天霽,兩人表情同時一沈,花穗也瞪大了眼。

  「秦集團」是日本的商界組織,前不久才跟「絕世」有過瓜葛

   沒想到事隔不久,兩方人馬又碰上頭了。

  「淳於壽是我的師兄,兩年前離開日本,之後音訊杳然。

   主上查出,他藏身台灣,下了道指示,要我不論用任何方法,都要把他帶回去。」

   清澈的目光看向煦煦,看來歉意十足,無辜極了。

   衛浩天冷冷的打斷。「怎麼會牽連到煦煦?」

  「會波及到梁小姐,是一樁意外。我人生地不熟,只能找上地頭蛇

   請他們務必找出淳於師兄。」她聳聳肩,說得輕描淡寫,四兩撥千斤

   把責任全推得一乾二淨。「真沒想到,他們會這麼粗暴。」

  「你做事太霸道了。」淳於壽嘀咕著,雙肩下垂,被這可怕的執念打敗。

  「你不離開日本,不隱藏形跡,不就沒事了?」長髮美女哼道。

  搞清楚來龍去脈,煦煦嘟起紅唇,埋怨的看著淳於壽。

  「你早點跟她回去不行嗎?連累了我,害我連房子都沒了。」

   想到燒得精光的,她心裡滴血啊!

  「請放心,我會賠償全部損失。」

  「你賠償了,我的房子還是回不來。」

  「請給我一些時間,我能還你一棟一模一樣的。」長髮美女仍是帶著笑。

  啊,真的嗎?真的能還她一棟一模一樣的屋子?

  聽見對方這麼有誠意,煦煦心裡的恨意瞬間少了八成,紅唇也忍不住彎起。

  唉啊,話說回來,自個兒跟阿壽也是朋友,不能不給點面子吧?

  衛浩天看了那張發亮的小臉一眼,冰冷的視線又掉回來。

  「你們之間的糾紛我不管,我只是有仇報仇,誰對我的所有物下過手,我就找誰。」

   冰寒的語調,銳如冰錐。

  「你本來想怎麼做?」

   一抹擰笑躍上嘴角,衛浩天雙眼閃動,掃視地上傷兵一眼。

  「殺了。」

  淳於壽搖頭晃腦,不很贊成。「不好不好。」

  他連聲說道,指著一旁的煦煦。「她可不會贊成的。」

  寶貝房子能復活,又看到這些人倒地不起,她心裡舒坦,口吻也軟了些。

  「是啊,不需要殺人嘛!」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她走過去一人補了一腳,才又回來。

  淳於壽點頭,表情遠比平日陰鷙。

  「知道這些人惡劣過頭,我先來教訓他們,也算為你跟煦煦致歉。」他拿出手中的草束。

  「這是我調配的草藥,燃燒後的煙,吸入後會造成暈眩嘔吐。

   吸入這些煙,頸部以下會癱瘓一個月,動彈不得。這樣的處置,你滿意嗎?」他問道。

  「好,就這麼辦吧!」煦煦大方地說,替衛浩天點頭。

   他惱怒的低頭,瞪了她一眼。

  「瞪我做什麼?阿壽都說了,是誤會一場啊!」

   她抬頭挺胸,瞪了回去,眼睛還睜到最大,看他是不是敢有意見。

   銳利的抽氣聲響起,衛浩天先閉上眼睛,從一數到十,再睜開眼睛。

  「你要我放過他們?」他直視她清澈的大眼兒。

  煦煦點頭。「反正他們吃過苦頭了。」

  再說,上蒼有好生之德,她也不希望他亂殺人啊!

  他瞪著她看了半晌,之後緩慢點頭。「我聽你的。」

  煦煦笑開了臉,拍拍他的臉。「好乖,回去做蛋糕給你吃。」

  其他人直到此刻,才鬆了一口氣,知道煦煦剛剛消弭了一場血腥屠殺。

  豺狼不是隨口說說,而是真的想大開殺戒。

  只是,那些冷戾的殺氣,在煦煦的注視下,不知不覺的蒸發,終至消失不見。

  真是令人驚訝,這麼冷酷的男人,竟也不忍違逆一個小女人的意思。

  愛情的力量,總是令人不斷驚奇。

  長髮美女淡淡一笑,走到淳於壽麵前。

  「師兄,我們可以走了。」她說道,率先轉身。

  淳於壽歎了一口氣,大鬍子抖啊抖。他點點頭,跟著轉身。

  「阿壽,你要去哪裡?」

  煦煦出聲,好奇的問。蜜月要是知道,阿壽有這麼漂亮的師妹,會不會吃醋?

  淳於壽無奈地聳肩。「我去一趟日本,沒多久就可以回來。」

  他揮了揮手,跟長髮女子一同走進黑暗。

  「喂,阿壽,你不能走,蜜月那裡我怎麼交代?喂!」

  煦煦還想喊叫,黑暗中卻悄然無聲,沒半點回應。

  她心裡一急,想追上前去,纖腰卻驀地被抓住。

  「不許去。」衛浩天簡單說道,拉著她往反方向走。

  「為什麼?」她不斷掙扎,像活蝦似的亂扭,卻沒半點功效。

  「他會處理自己的事,你幫不上忙的。」他腳步堅定,沒有半分停滯。

  「但是——」被拉了一大段路,煦煦忍無可忍了。

  「唉啊,你要拉我去哪裡啦?」這男人非得這麼霸道嗎?

  「回去。」

  「回去哪裡?」

  「『絕世』。」

  「為什麼?」

  「牧師在等著為我們證婚。」

  啊,對喔,他們要結婚了呢!

  煦煦偷偷瞄著他酷酷的側臉,粉臉變得嫣紅,掙扎也變軟了些。

  反正都快成夫妻了,她也別那麼堅持,就順著他一些也不錯嘛,畢竟

  他前不久才承認愛她,值得好好獎勵一番呢!

  掛在他手臂上,她紅唇彎起,漾出一個幸福的微笑,小腦袋貼上他的肩。

  衛浩天扯著臉兒紅紅的煦煦,往「絕世」的方向走去

  兩人的背影在月光下意走愈遠,終於消失不見。

  兩個月後,市郊的社區裡,一間蛋糕店重新開張。

  這兒曾經慘遭祝融,燒成一片焦土,卻在建築公司的趕工下,迅速恢復舊觀。

  美味的蛋糕、可口的簡餐,及女主人令人窩心的笑容都如同以往,唯一不同的

  是這店裡多了高大沈默的男主人。

  他總是坐在角落,敲打著電腦,偶爾她探出櫃檯,呼喝出聲

  才安靜地遵照指示行動。剛開始,所有人都怕他,慢慢的

  他的面容不再冷酷、眼神不再冷冽。之後,他開始懂得微笑。

  說實話,他的笑容還是很嚇人,有些僵硬,需要多多練習。

  偶爾,客人們會瞧見,兩人緊緊交握的手,那親暱的氣氛,總讓人發出會心的微笑。

  這間店總是飄著溫暖的、甜甜的香氣,那是一種名為幸福的味道。

  倘若你哀傷,倘若你難過,請到這裡來,這兒有最好的甜點、一對恩愛的年輕夫妻

  以及觸手可及的幸福。

  歡迎光臨。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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