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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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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洛杉磯,最大型的演唱會場地當屬洛杉磯紀念體育場無疑,這座造型如古羅馬競技場的體育場足可容納十萬五千名觀眾,舉行過多次奧運、球賽、田徑賽與室外表演等,也是JR兄妹每年的洛杉磯演唱會地點,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如同以往,離演唱會開始還早得很,體育場內早已坐滿歌迷,場外也聚滿了買不到票的歌迷,不甘心、不情願,不肯死心的離開。

  至於後臺--

  「請等一下,哈利,這……」沃爾疑惑地拉住哈利。「這裏是 JR 兄妹的演唱會後臺,你為什麼帶我到這裏來?」更奇怪的是,他們怎麼進得來?

  哈利笑著拍拍他的肩,催促他繼續走。「別擔心,跟我走就對了。」

  「但……但……」

  「你應該聽你親親女友提過吧,你的演唱活動從七月開始?」

  「琉璃是說過。」

  穿行在忙碌的後臺工作人員中,哈利對他擠了一下眼。

  「你不覺得奇怪嗎?我們都沒有做任何宣傳?」

  沃爾聳聳肩。「琉璃說你是最好的經紀人,我只要聽從你的安排就可以了。」

  「多謝你的信任!」哈利哈哈大笑。「現在我要告訴你,這就是我的安排,做再多宣傳也比不上在 JR 兄妹的演唱會上露臉,所以你必須跟著他們的巡回演唱會走,你將是他們每一場演唱會中的特別來賓。」

  「這……」沃爾震驚得再度停下腳步。「這是不可能的事,JR 兄妹出道十幾年,從沒有讓任何人在他們的演唱會出現過,怎麼可能讓我……」

  「你不一樣,」哈利硬拉著沃爾的手臂繼續前進。「你是特別的,他們不但會讓你做他們的特別來賓,還會竭盡所能捧紅你,至於為什麼,待會兒你見了他們兄妹自然會明白。」

  沃爾更狐疑了。「你怎麼會認識 JR 兄妹?」

  「認識 JR 兄妹?」哈利大笑。「我是 JR 兄妹的經紀人啊!」

  「咦?」沃爾吃驚得差點跌一跤。「你……你也是他們的經紀人?」

  哈利頷首,嘆氣。「做了他們十幾年經紀人,我真是受夠罪了,希望你不會像他們那麼麻煩。」

  茫然著綠眼,沃爾已經無法做任何思考了,只能任由哈利拖著他走。

  這一切愈來愈超脫他的想象能力之外,無論他如何想象都想不到自己竟然會出現在 JR 兄妹的巡回演唱會上,這太不可思議了,即便他榨幹所有腦細胞也無法想通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他怎會和 JR 兄妹扯上關係呢?

  「好了,有什麼問題,你自己去和他們兄妹弄清楚吧!」

  哈利打開化粧室的門推沃爾進去,沃爾以為會看見那三位超級巨星,沒想到看見的卻是滿室的小孩子,而首先向他撲過來的就是雙胞胎。

  「爹地,你好慢喔,我們等得很不耐煩耶!」

  「爹地,真慢!真慢!」

  「妳妳妳……」沃爾結結巴巴的蹲下去一手一個抱住雙胞胎,再望向其它孩子,翡翠、瑪瑙、小傑,還有搖搖擺擺的翔翔,驚駭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你們怎會在這裏?」他們不是應該跟琉璃待在家裏嗎?

  「我們來這邊玩啊!」

  來這邊玩?

  她在說什麼?

  無法理解的,沃爾環顧那些跑來跑去玩得正起勁的孩子們,疑惑的目光定在琉璃的父母身上,那對漂亮的夫妻正緩緩朝他走來,他下意識放開雙胞胎,兩個小鬼立刻跑回去和其它孩子們玩成一團。

  徐徐地,他起身,與任沐霈和吟倩相對。

  「沃爾,聽說你受過不少委屈,吃過不少苦頭,真是辛苦你了。」任沐霈笑得和藹,眼神卻閃爍著逗趣的神採。「不過,世上哪條路沒有絆腳的石頭,只要你努力跨越過去,並耐心的繼續往下走,你會發現在終點站等著你的是最美好的獎品。現在,沃爾,你可以拆開你的獎品了。」

  吟倩則光明正大的笑出一臉頑皮的得意。

  「嘖嘖嘖,還想不通嗎?真是遲鈍!不過……」笑容擴大。「太好了,這麼遲鈍的人,玩起來一定很過癮!」

  「倩倩,小玩一下就可以,別把他嚇跑了!」

  「不會,不會,」巫婆的笑聲。「我會『適度』的玩,絕不會把他嚇跑!」

  然後,任沐霈與吟倩一起把沃爾推向另一扇門,打開,推他進去,讓他自己去面對事實。

  裘伊、凱伊與璐璐,同樣金發藍眼,同樣優雅大方的白西服和白禮服,站在世界頂端十幾年依然屹立不搖,所到之處皆會造成轟動的超級巨星 JR 兄妹笑吟吟的面向他排成一列,動作一致的對他擠了擠眼。

  裘伊詼諧,凱伊戲謔,而璐璐,是那樣令人熟悉的頑皮,就像……她……

  沃爾怔愣地凝住璐璐,沒注意到裘伊自他身旁走過。

  「我本來想說別欺負我妹妹,但是……唉,自己多保重!」

  也沒注意到凱伊自他身旁走過。

  「別找我們救命,我們只會看戲!」

  而後,門關上,留下他和璐璐兩人單獨相對。

  徐緩地,璐璐上前兩步貼在他身前,他俯眼凝睇她,她仰眸笑望他,片刻後,他慢慢舉起手,手背遲疑地撫上她的臉,她不耐煩地翻了一下眼,猛然圈住他的頸子用力將他的腦袋扳下來狠狠地貼上他的唇。

  真的是她!

                

  洛杉磯的陽光太燦爛,為免日曬過甚,演唱會在晚上八點才開始,但由於洛杉磯的日照較長,八點時仍有些微陽光軟軟的灑落下來,不過,沒有一場演唱會是能準時開始的,場內歌迷禁不住興奮,場外歌迷猶在流連,在這種情況下,演唱會是「不敢」開始的。

  直至八點多,天全黑了,歌迷們自然而然安靜下來,就在這時,耀眼的燈光乍然閃現,樂聲隨之而起,JR 兄妹一出場即令十萬歌迷陷於瘋狂狀態,沸騰的樂迷彷佛瘋子似的不斷狂呼尖叫,幾乎叫破嗓子。

  就在歌迷的瘋狂叫嚷中,JR兄妹展開今年巡回演唱的第一場演唱會。

  而 JR 兄妹的歌迷們總是如此癡迷,每一首曲子結束後,他們老是止不住失控的嘶叫,JR 兄妹也早就習慣了,只要下一首曲子再開始,他們自然會停止。

  但半個鐘頭後,曲子結束,JR 兄妹卻遲遲不開始下一首曲子,好半天後,失控的尖叫終於自動緩和下來,裘伊卓立於舞臺中央,微笑。

  「你們真是迷人,總是會讓我想起我女兒的尖叫。」他戲謔地說。

  歌迷爆笑。

  「每次我打她屁股時,她叫得比你們還兇。」

  歌迷更是大笑。

  「不信的話,演唱會結束後我叫她叫給你們聽聽看。」

  歌迷陣陣狂笑,這時,場邊的哈利對裘伊點了一下頭,於是裘伊高舉起雙手,示意歌迷們安靜,待歌迷們都靜默下來後,他才放下手。

  「現在,在下一首曲子開始之前,我想先說幾句話……」他緩緩環視看臺上的歌迷們。「眾所周知,JR 兄妹的演唱會舞臺上從不曾出現過其它歌手,這是為了避免麻煩,但今天,有一位歌手,無論如何我想讓大家聽聽他的歌聲,因為,對於他的歌聲,我只有一句評語……」

  他頓了一下。「沒聽過他的歌聲的人可以說是白活了這輩子。」

  歌迷頓起一陣狐疑的低語,裘伊不予理睬。

  「所以,下一首曲子就讓各位來聽聽他的歌聲,然後大家再告訴我,我的評語正確與否?」

  語罷,燈光猝失,但在歌迷們開始躁動之前,燈光又回來了,而舞臺上已出現與過去的演唱會截然不同的景象。

  裘伊身背電吉他,璐璐站在鍵盤後,凱伊雙手持鼓棒,但站在舞臺正中央的卻是一個背著貝斯的男人,黑襯衫、黑長褲,鼻梁上還挂著一副墨鏡遮去半張臉,烏黑的發披在肩上,透出一股強烈的、不羈的純男性魅力。

  不知為何,一見到臺上的黑衣男人,向來難以被控制的歌迷們竟然主動沉靜下來,片刻後,十萬群眾的體育場內竟然半點聲息都沒有。

  然後,樂聲開始……

                

  「他的歌聲,真美!」

  後臺場邊,任沐霈低聲讚嘆。

  「確實。」哈利附議。「不過,他和凱伊,到底誰更好?」

  任沐霈莞爾。「這是不能比的,沃爾和凱伊的歌聲同樣美好,但不同味道,無從比較的。」

  「可是……」哈利的表情有點困惑。「他並不是第一個聲音沙啞的歌手,事實上,我聽過不少類似這種聲音,而他的嗓音可以說粗嘎得最厲害,但為什麼他的歌聲卻能如此獨特的格外動人呢?」

  「因為他的天性善良寬厚,卻為此而受盡委屈,平白被欺侮,不過他依然沒有怨言,始終盡全力去做他所能做的事,只是,有時候他也會感到疲憊,究竟要怎麼做才能滿足所有人呢?」

  「滿足所有人?」哈利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那是不可能的事。」

  任沐霈點點頭。「你知道,我也知道,一般人都知道,但他卻常常因此而感到困惑、感到苦惱,而這一切全都浸潤入他的聲音之中,這就是他的歌聲之所以會特別動人的原因。」

  「他的歌聲裏包含了許多說不出口的心情。」哈利終於有所了悟。

  「就是如此。」任沐霈頷首。「在某方面,他很像我,因為我們同樣都曾有過悶在心底說不出的愁苦,這是凱伊所缺乏的。」

  「感性,」哈利低喃。「你們有同樣的感性。」

  「是的,就是這兩個字,他是個感性歌手。」任沐霈低低道:「而他和我不同的是,所有屬於我的愁苦都已消逝;但他,由於他哥哥已去世,所以他將會抱著一份遺憾永遠無法解脫。」

  「……其實想不想解脫都只在他一念之間呀!」

  「的確。」

  話說到這裏,舞臺上的曲子結束了,但,奇怪的情形出現了。

  「怎麼……」哈利疑惑地望向看臺上的群眾。「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一點聲音都沒有?」

  唇畔浮現淡淡的笑,「你有過感動得說不出話來的時候嗎?」任沐霈反問。

  怔了怔,「你是說……」哈利驚愕的低呼。「他們都感動得出不了聲?全部?所有歌迷?整整十萬五千人?」

  任沐霈凝眸望定舞臺上的黑衣男人,笑容漾深。

  「我敢肯定,明年的葛萊美年度最佳新人獎非他莫屬!」

                

  比佛利山莊--

  「成功了!」

  一卷早報飛進沃爾懷裏,琉璃順勢在他身旁坐下,沃爾疑惑地攤開報紙,赫然見到自己的照片出現在娛樂頭版上,是他在演唱會上的側面照片,足足佔了二分之一版面,而標題是--

  不可思議的嗓音,奇跡般的歌手,以魅人的神秘氣韻與充滿感性的沙啞歌喉,連續兩天在 JR 兄妹演唱會上造成一股驚人的旋風

  「我嗎?」沃爾有點哭笑不得。「魅人?神秘?感性?哪裏?」

  「就是故意要讓你神秘一點的呀!」琉璃抽去另一張報紙。「不然你以後出門會很累的跟你講,走到哪裏都會被人家圍攻,幹脆不要出門算了!」

  「所以你們才讓我做那種打扮?」沃爾恍悟道。

  「對啊,誰會想到像你這樣……」琉璃轉過來上下看他一眼,再把視線移回到報紙上。「T恤、牛仔褲、破布鞋的邋遢家夥,竟然會是演唱會上那個令人感動到不行的神秘歌手,這就是為什麼我們會染金發戴藍色隱形眼鏡的緣故,想保有行動的自由就得這樣,懂了吧?」

  「大概……」沃爾仔細端詳報紙上的自己,光是墨鏡就遮去不少臉,黑發又掩去部分側面,的確看不太出來是他。「懂了。」

  「就是你的身高麻煩一點,你比大哥、二哥高出半個頭不止,人家一看就猜得到你一定很高,像你這麼高的人實在不多,唔唔……」琉璃放下報紙,撫著下巴沉吟。「要鋸斷你的腳嗎?」

  「咦?鋸斷我的腳?」沃爾不可思議地瞪住她。「那個,我想就不必了,妳知道,會噴得到處都是血,不太好,妳母親可能會生氣,因為不好清理,所以,還是擔心我的名字吧!」

  琉璃失笑。「好好好,不鋸你的腳,別緊張。至於你的名字,這也不用急,哈利決定巡回演唱結束後才公布你的名字,所以慢慢想沒關係。」

  「我自己想?」

  「廢話!」

  沃爾沉思片刻。

  「德爾。」

  「德爾?」琉璃稍稍一想便懂了。「沃德,沃爾,德爾?」

  沃爾頷首。

  琉璃深深凝住他。「他對你那麼差勁,我不懂你為何對他一點怨懟都沒有?」

  「無論如何,他是我哥哥,」沃爾輕聲道:「我一直很想念他。」

  琉璃又注視他好一會兒。「或許吧,畢竟你們是雙胞兄弟。」

  房門突然打開,雙胞胎探頭進來。

  「爹地,媽咪,你們還躲在這邊幹什麼,親嘴嗎?那個等用完早餐再繼續啦,大家都在等你們了說!」

  小鬼!

  琉璃與沃爾笑著一同起身走出去,雙胞胎跟在兩旁一人牽一個。

  「媽咪,再過兩天我們就要出發到歐洲去了是不是?」

  「對,今晚演唱會結束,休息一天,後天我們就要出發到歐洲去了。」

  「翡翠說要搭我們自己的私人客機是不是?」

  「對,是搭我們自己的私人客機。」

  「太好了,我從來沒有開過飛機,能不能讓我開一次呢?」

  「……」

  誰敢坐她開的飛機!

                

  連續三天的演唱會終於結束,在重重警衛的保護下,演唱會的主角們逃難似的離開體育場,狼狽的躲進車裏。

  「上帝耶穌,今年的歌迷特別瘋狂啊!」任育凱呻吟。

  「因為多了一個人。」任育倫瞄一下沃爾。

  沃爾無辜的聳聳肩。「幸好今天孩子們都沒來。」

  「去慶祝一下吧!」琉璃興致勃勃地建議。

  慶祝?

  一聽見這兩個神奇字眼,任育倫與任育凱的疲憊眨眼就消失,又振奮起來了。

  「OK!」

  於是,四個人回到比佛利山莊卸粧換衣服,又出門了,六個人。

  他們來到一家私人 PUB,在這裏,就算有人認出他們是誰也不會纏過來,他們可以自由的做自己愛做的事而不必擔心有人會來騷擾。

  「先幹一杯吧!」任育倫豪邁的提議。

  「慶祝沃爾有個成功的開始!」任育凱大聲附議。

  「我要綠眼睛!」琉璃第一個點酒。

  「我們又不會喝酒!」曉晨與問晴抗議。

  「那妳們喝秀蘭鄧波兒好了!」任育倫哈哈大笑。

  「那有什麼好笑的?」曉晨推推他。

  「那是給小孩子喝的無酒精飲料。」琉璃竊笑著告訴她。

  曉晨和問晴馬上狂飆起來,任育倫兄弟倆抱頭喊救命,琉璃在旁邊純看熱鬧喊加油,沃爾用手肘頂頂她。

  「妳要綠眼睛?」

  「對,你幫我調。」

  「我?」沃爾瞄向吧臺。「我怎麼幫妳調?」

  「你只要跟酒保說一聲,他就會讓你調了。」琉璃眼睛笑望打成一團的那兩對,下巴朝酒保那邊指指。

  「咦?真的?」沃爾驚訝地又瞄過眼去。

  「好多人都喜歡自己調啊!」

  果然,沃爾一說,酒保立刻讓他進吧臺裏,於是,沃爾熟練的注酒、shake,迅速調制成一杯美麗的雞尾酒,順便再調兩杯秀蘭鄧波兒。

  「厲害!」大家全跑到吧臺來了。「也幫我調一杯班森。」

  「班森是烈酒哦!」沃爾好心提醒未來的大舅子。

  任育倫淡淡一哂,不經意流露出一股自傲。

  「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的酒量好。」

  「是喔,」琉璃輕蔑的斜睨著大哥。「以前你是可以那麼說啦,但在沃爾面前,哼哼哼,大哥,請別在他面前說酒量好這三個字,好丟臉的!」

  任育倫雙眉聳起來了。「是嗎?」

  琉璃雙臂抱胸,繼續冷笑。「大哥、二哥,我敢說你們兩個加起來都不夠他看的!」

  任育倫和任育凱同時雙眼一瞇,「是這樣嗎?」異口同聲。

  「就是!」琉璃對沃爾的酒量信心起碼上兩百。「不信的話可以試試看啊,你們一人一杯,他兩杯,看誰先倒!」

  挑戰書都丟出來了,不敢接的是膽小鬼,下半輩子別想活得安穩。

  「怎麼比?」

  「你們輪流提出喝什麼酒,喝到你們兩個都陣亡,或者沃爾先倒為止。」

  「墨西哥勇士!」任育凱搶先打出開張第一炮。

  琉璃翻翻白眼。「嘖,小 case!」

  從頭到尾沃爾都沒有開口的機會,到現在戰爭都開打了,他也只有乖乖聽命的份,默默的調制四杯墨西哥勇士,認命的喝下兩杯。

  「深水炸彈!」任育倫的第二彈。

  所謂深水炸彈就是在寬口矮腳杯裏倒三分之二滿的啤酒,然後將一只盛滿伏特加的小杯子沉入寬口杯中,當泡沫從杯內涌現時,就是飲用深水炸彈的最好時機。

  四枚深水炸彈很快就解決了。

  「燃燒的藍寶堅尼。」沃爾又挂上慵懶的笑了。

  任育倫沒聽過這種酒名,再看沃爾唇上的笑容有點詭異,不禁忐忑地偷偷咽了口唾沫。至於任育凱,他也沒聽過這種酒,但他看不見沃爾詭譎的笑,也就不當一回事。

  然後,四個,不,包括酒保五個人一起瞪大眼看沃爾表演。

  只見他先在一只雞尾酒杯中倒入咖啡蜜酒、香草酒、百利甜酒及八角酒,分四層點燃,另一只烈酒杯加滿藍橙酒點燃,再以俐落巧妙的手法將藍橙酒倒入雞尾酒杯裏,但見一條藍色火鏈劃空衝入了另一場火海,瀲傃飛濺中,沃爾竟然一口喝下這杯燃燒的酒,看得五人目瞪口呆,作聲不得。

  「慢著!慢著!」眼看沃爾又要調另一杯那什麼鬼燃燒的藍寶堅尼,任育倫連忙硬著頭皮喊暫停。「那個……我剛剛忘了講,不喝要點火的酒。」丟臉就丟臉,總比嘴巴被燒幹好。

  琉璃失聲爆笑,但她沒說什麼,因為她也覺得喝這種酒挺可怕的。

  沃爾聳聳肩。「那就騰空吧!」

  這種酒很簡單,但喝完後有如置身空中、騰雲駕霧,三人一起騰空駕霧一番,然後又繼續。

  「班森。」

  四杯班森解決了。

  「惡魔水。」

  四杯惡魔水解決了。

  「聖水。」

  四杯聖水解決了。

  「一桿進洞。」

  四杯一桿進洞解決了。

  「龍卷風。」

  四杯龍卷風解決了,也順便解決掉任育凱。

  「獵殺。」

  四,不,三杯獵殺解決了。

  「哈維撞墻。」

  三杯哈維撞墻解決了。

  「……151 金蘭姆。」某人不耐煩了。

  「……請問你說什麼?」

  「151 金蘭姆。」

  「……純飲?」

  「當然純飲。」

  「好……好吧。」另一個某人實在很想打退堂鼓,但拉不下臉。

  於是,三杯……再三杯……又三杯……另三杯……再三杯……又三……沒了!

  琉璃看看早已醉翻的任育凱,再瞧瞧剛剛陣亡的任育倫,靜了兩秒,霍然發出得意的狂笑。

  「沃爾,你實在太厲害了,我……」

  「琉璃,先別笑,其實我也差不多了。」

  「呃?」

                

  可憐三個弱女子幾乎使盡救災現場的力量才把三個大男人送回到家裏,幸好沃爾只是搖來晃去走不穩,直到睡上自己的床才醉倒,不然琉璃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把這個兩公尺高的美國人扛回來。

  先砍成兩截?

  「沃爾半夜可能會吐,妳睡在他隔壁,有聽到聲響的話最好去看他一下。」曉晨好意提醒琉璃,細聲細氣,因為怕吵醒已熟睡的人。

  果然,琉璃才剛洗完澡躺上床就聽到隔壁傳來一陣怪聲,連忙披上睡袍跑到隔壁去,見沃爾坐在床沿,從他嘴裏跑出來的正是她聽見的怪聲。

  「你怎麼了,沃爾?」

  沃爾動作遲緩地仰起眸子看著她好一會兒,好象在思考她究竟是誰?

  「我……想吐。」

  沒問題,她早有準備,先將他的手臂挂到自己脖子上,再使力撐起兩公尺高的男人走進浴室。

  吐吧,盡管吐吧,吐光了好睡覺。

  但,一個鐘頭後,第六次把沃爾從浴室裏拖出來扔上床,琉璃覺得她自己也要陣亡了。

  「上帝,他到底要吐多少次?」

  她疲憊的順勢躺在床的最旁邊,懶得再回自己的房間了,免得待會兒又得大老遠從自己房裏像打橄欖球衝底線一樣暴衝過來,現在如果沃爾又想吐,只要翻個身就可以應付另一場捉兔子大戰了,嗯,應該不用太久……再十分鐘吧……

  不知過了多久,她猛然驚醒過來。

  黑暗中,一對閃閃發亮的綠寶石正對著她,還有透著濃濃酒味的呼吸粗重地撲上她的臉,不知為何,她竟有種驚悚的感覺。

  是因為他整個人都壓在她身上嗎?

  「沃爾,你……你又想吐了嗎?」

  綠寶石注視她好半響。

  「不。」

  「那麼……」咽了口唾沫。「你清醒了嗎?」

  「清醒了。」

  「是……是嗎?」為什麼她一點也不覺得他清醒了?

  雖然那雙綠眼睛看起來一點醉意都沒有,卻好象他喝下的那杯燃燒的藍寶堅尼一樣在燃燒,所以才會閃閃發亮,那不是自窗外透射進來的月光的反映,而是燃燒的火焰。

  「琉璃。」

  「什……什麼?」

  「妳願意嫁給我嗎?」

  「……欸?!」

  「這個……」他的手舉起來,拳頭張開,赫然一枚戒指躺在他掌心上。「我在買車之前就先買了這枚戒指,但我不知道該如何給妳……」

  現在她能確定了,他是清醒的!

  琉璃又驚訝又欣喜的凝視著那枚戒指,她最喜歡的祖母綠,跟他的眼睛一樣漂亮的寶石,那樣濃傃又透徹的綠。

  下意識的,她把左手舉起來,他立刻把戒指戴上無名指,恰恰好。

  「等我把三百萬還給妳之後,我們就結婚。」

  真是,男人就愛堅持這種無意義的自尊,不過,由他吧!

  不自覺地,她唇上浮起一抹嫵媚迷人的笑,「好。」下一秒,她唇上的笑在瞬間凍結。

  可惡,他根本沒清醒嘛!

  「等等,等等,沃爾,就算我們訂婚了,你也不能……喂喂喂,這是我最喜歡的睡衣耶,你幹嘛撕破它……見鬼,沃爾,我警告你,你最好馬上……唔!」

  以下,限制級。

                

  一夜「忙碌」,自窗外透射進來的光亮也由溫柔的月色轉為璀璨的日光,為了回避那刺眼的光芒,琉璃呻吟著跌下床。

  天哪,全身酸痛,是不是她昨天跟人家來過一場對打練習而她忘了?

  不,不對,她記起來了,她的確是跟人家來過一場激烈的「對打」練習,在床上。

  可惡的醉鬼,根本沒清醒還裝清醒,害她上了一個大當。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現在最重要的是她得趕緊溜回房裏,免得被人發現她在沃爾房裏過了一整夜,還幹了一些跟大哥、二哥一樣的糗事。

  她可不想跟他們一樣被人「捉姦在床」。

  圍著浴巾,撿起散落一地的胸罩內褲和睡衣碎片抱滿懷,悄悄的,她定到門前,輕輕打開門……僵住。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上帝,諾曼底大登陸,數不清的敵人!

  砰!

  門轟然甩上,她驚恐的背貼在門上喘了好幾下,拚命警告自己現在不是抓狂的好時機,再慌亂的回過身去上鎖,又推來櫃子擋住,櫃子前再用單人沙發抵住,單人沙發上又堆上一大堆雜七雜八的東西,然後像兔寶寶一樣跳上床尖叫亂跳。

  「沃爾!沃爾!快起床!我們要逃命!趕緊逃命啊!」

  床上的人拿枕頭往頭上一蒙,繼續睡。

  「該死!」她狠狠地踢他一腳。「你還不起床,真想被閹掉嗎?」

  床上的人呻吟一聲,終於睜開眼,「什……什麼事?」慢吞吞的坐起來。

  「還什麼事!」琉璃一邊叫一邊跑向衣櫥打開,忙亂的抽出衣服扔到床上。「快穿衣服,我們得馬上逃命,快逃,不然就來不及了!」

  床上的人把丟在他頭上的衣服拿下來,「為什麼?」困惑地問。

  「因為……」琉璃一邊抽出他的襯衫穿上,一邊咬牙切齒地說:「我媽咪說過,如果我們沒結婚就先上床,她會閹了你!」

  床上的人靜了片刻,猛然抽氣。

  「上帝,我們什麼時候上床了?」

  「你……」琉璃哭笑不得,忍住親手閹了他的衝動,繼續拿他的長褲借穿。「你自己看看床上!」

  床上的人立刻掀起被單來看,一眼就嚇得差點閉過氣去。「上帝耶穌!」

  「現在才早上六點多,祂們應該還沒起床,叫祂們也沒用。」琉璃沒好氣地說:「現在你得自救!」

  床上的人慌慌張張滾下床,手忙腳亂的穿衣服。

  「他……他們知道了嗎?」

  「廢話,不然我幹嘛要逃命!」

  「那……現在怎麼辦?」

  「到拉斯維加斯!」

  「做什麼?」

  「以最快的速度結婚!」

                

  五分鐘。

  在賭城,只要有勇氣結婚,五分鐘就可以完成終身大事。

  「終於保住你的小弟弟了!」琉璃松了一口氣,幸好她的皮包在送沃爾上床時掉在他房裏,不然沒有證件也沒辦法結婚。

  沃爾卻還懵懵懂懂的一臉茫然,似乎仍搞不太清楚此時此刻究竟是什麼狀況?

  「我應該先還妳三百萬再結婚的。」他喃喃道。

  橫他一眼,琉璃當作沒聽見,抬起左手,看著手上的結婚鑽戒。

  「不過,我真沒想到你早就買好結婚戒指了。」

  「我買訂婚戒指時一起買的。」

  琉璃滑稽的咧咧嘴。「至少我有訂過婚,雖然不到半天。」

  環臂將她攬入懷裏,沃爾俯眸凝視她半晌。

  「我應該給妳一個盛大的婚禮的。」

  「那就不必了,」琉璃不在意地說:「任家兄妹都沒有舉行婚禮的命,我大哥是,二哥也是,現在我也是,大家都是慌慌張張的結婚,又不是只有我一個,沒什麼大不了的。」

  沃爾又睇視她片刻,然後俯首深深吻住她,好半天後才離開她的唇覆於她耳畔低語三個字。

  「我也是。」琉璃溫柔的響應他。「好了,現在我們可以回去了。」

  兩人一起走向停車場。

  「琉璃。」

  「嗯?」

  「昨晚……很痛嗎?」

  琉璃突然停下來狠狠踢他一腳,再繼續前進,沃爾痛得齜牙咧嘴,一拐一拐的追上去。

  「為……為什麼踢我?」

  「昨晚我就是那麼痛!」

                

  琉璃與沃爾一前一後進入客廳,沃爾很緊張,琉璃卻宛如無事人般。

  正在看報紙的任沐霈抬頭看他們一眼。「結婚了?」

  「結婚了。」

  任沐霈點點頭,繼續看報紙,吟倩啃著蘋果自廚房裏出來。

  「拉斯維加斯?」

  「拉斯維加斯。」

  吟倩聳聳肩,坐下來拿遙控器開電視,轉了兩臺轉到好看的影集,放下遙控器專注的觀看,好象什麼事也沒有。

  琉璃與沃爾繼續往裏走,任育倫抱著腦袋自浴室裏出來,看見他們,咧咧嘴。

  「五分鐘?」

  「五分鐘。」

  兩人抬腳上樓,中途又碰上任育凱。

  「沒有盛大的婚禮?」

  「沒有盛大的婚禮。」再多一句。「不過我有訂婚,半天。」

  等他們爬上二樓後,才聽到任育凱咕噥了一句。

  「見鬼,他們居然有訂婚!」

  琉璃竊笑著來到沃爾的房間前面,「我的房間比較大,還是你搬到我的房裏來吧!」握住門把要開門……打不開,笑容變成化石。「沃爾。」

  「怎麼了?」

  「記得嗎,我們是從窗戶爬出去的?」

  「因為要逃命。」

  「對,所以現在你得再爬窗戶進去開門。」

  「……」

                

  歐洲、美國各一個月的巡回演唱此預計中更圓滿的完成,沒有任何宣傳,沃爾所刮起的感性旋風在兩個月內便達到難以置信的高峰,才剛回到洛杉磯,哈利便送來未來一年的行程表。

  「請等一下,哈利!」看著那長長一列的行程表,沃爾有點吃驚。「這是預訂,還是已確定的行程?」

  「可以算是已確定。」哈利簡潔地回道:「只要你這邊沒有異議,我就去和唱片公司確認時間和內容。」

  「你是說,我可以刪除掉某些我不想被佔用的時間?」沃爾小心翼翼地問。

  「可以,我會把活動再往後挪。」

  「那就好。」沃爾悄悄松了口氣,繼續審視行程表。「不過,真有這麼多人要我的演唱?」

  「事實上,更多,不過我會先過濾,不然你未來三年內都會排滿行程。」

  「但,才兩個月啊!」沃爾仍感到相當不可思議。

  「你是特別的,」哈利衷心地說:「特別的歌聲,特別的崛起,所以他們才會稱你為奇跡般的歌手。」

  沃爾沉默片刻。

  「但,如果沒有琉璃,我依然只是個酒保。」

  「是上帝把她賜給你的。」

  「……如果真是這樣,我對上帝的這項賜予懷抱深深的感恩。」沃爾低喃,放下行程表。「給我兩天時間可以嗎?我想跟琉璃一起研究,畢竟這有關我們一家人的生活。」

  「沒問題。」不可以也得可以,沃爾好打發,琉璃他可惹不起。

  不久,哈利便告辭離去,恰好與琉璃錯身而過。

  「怎樣?都研究好了?」

  沃爾把行程表拿給她看,苦笑。「這麼可怕的行程,我不想一個人決定。」

  「這個簡單,」琉璃立刻坐下,搶去行程表。「我來幫你!」

  於是,夫妻倆好象在作數學似的拿起筆來開始刪刪減減……

  隔月,在推出沃爾首張演唱專輯的同時,琉璃也證實懷孕了,一家人又意外又驚喜。

  「媽咪,妳有我們兩個女兒就夠了,所以,生弟弟吧!」這是艾莉的建議。

  「最好一次生兩個,跟我們一樣。」這是雪莉的建議。

  至於沃爾,他的反應是一直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的手。

  「上帝,我終於可以換尿布了!」

  一大兩小三個女孩子一齊翻白眼。

  「原來這個男人喜歡換尿布!」

  所以說,男人的嗜好真是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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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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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年二月,如同任沐霈所預測,沃爾奪得葛萊美年度最佳新人和最佳流行樂演唱專輯獎,他的首張專輯在第一個月的銷售紀錄便高達三百萬張。

  五月,琉璃生下一對雙胞胎男孩,濃傃美麗的綠眸與沃爾一模一樣。

  七月,JR 兄妹的巡回演唱再次展開,沃爾依然是演唱會的特別來賓,歌迷瘋狂的程度讓人懷疑地球是不是即將要毀滅了?

  九月,巡回演唱順利結束,沃爾帶著妻兒回到洛杉磯,其它人回日本。

  十月,聖費南多社區,沃爾一家又展開忙碌的一天--

  「艾莉、雪莉,快點,校車來了!」

  「耶?怎麼這麼快?」

  十歲的雙胞胎拎了午餐盒在爹地、媽咪臉頰上各親一下便慌慌張張往外跑,沃爾收拾餐桌,琉璃忙著洗碗盤。

  「我早上有課,你呢?」

  「今天是專輯最後一天錄音,中午應該可以結束,下午我會到 PUB 代班。」

  「你還不夠忙嗎?又到 PUB 代班。」不是抱怨,只是奇怪。

  「卡羅開口要求,我不好拒絕呀!」沃爾無奈道:「他說另一位代班酒保做得一塌糊涂,實在不想請他代班。」

  「麥克怎麼老是請假?」

  「有孩子以後,他就常常請假,」餐桌收拾好了,沃爾先傾身看看放在餐桌旁的睡籃--兩個兒子睡得正熟,再過去幫老婆洗碗盤。「那也不能怪他。」他自己就有四個孩子,那種心情他比誰都了解。

  「也對啦,關心孩子總沒錯。」琉璃咕噥,順手把刷好肥皂水的盤子遞給他衝水。「對了,你今年到底要錄幾張專輯?好象比 JR 兄妹還多耶!」

  「多一張,唱片公司的要求,」沃爾慢吞吞地說:「今天錄完就沒有了,海報跟MTV,還有那部動作片的主題曲和插曲也 OK,其它所有非演唱的活動全都推掉,所以,我今年的活動差不多結束了。」

  「不過你明年一月要在美國做巡回演唱,那才忙呢!」

  俯唇貼上她額際。「作我的特別來賓?」

  琉璃嘿嘿一笑。「既然是你開口,那還有什麼問題。」

  「謝了。」沃爾扶起她的下頷,深深吻住她的唇好半晌才放開她,繼續衝洗碗盤。「保母應該快來了吧?」

  「你先出門吧,我第二堂才有課,晚一點沒關係。」

  雖然兩人都是超級歌手,渴求的卻是平凡的生活,愈是忙碌,愈能了解平淡生活的可貴,因此夫妻倆總是盡量互相體諒,彼此配合,家庭瑣事只要能自己動手的就自己動手,能陪伴在自己家人身邊就陪伴在自己家人身邊,只有在塑造一個完整的家時,那種感覺才是扎實的。

  再燦爛繽紛的日子,也比不上一個平凡的家。

                

  傍晚,忙碌暫告一段落,沃爾與卡羅終於可以喘一口氣。

  「老天,今天可真忙!」卡羅嘟囔。

  沃爾沒吭聲,唇畔撩起一彎懶洋洋的笑。

  以前他是一出門就盡量少開口--免得嚇死人,現在他更是一出門就不敢出聲--免得被歌迷「圍攻」,同樣都是裝啞巴,原因卻截然不同。

  卡羅瞥他一眼,再轉注吧臺前的客人。

  「想想真是不可思議,你現在的身分不同了,是歐美紅透半邊天的奇跡歌手德爾,你第一張專輯賣了幾張?光是美國境內就有六百萬張吧?我看最多再一、兩年你就會跟JR 兄妹一樣坐上超級巨星的寶座,可是你居然還能到這小小的 PUB 做酒保工作,委實教人不敢相信。」

  「我還是我啊!」沃爾盡量壓低聲音說話,以免被客人聽見他的聲音,以後他就別想再到這間 PUB 來了。「如同琉璃所說,歌手和酒保一樣,都只是一個工作而已,唯一的不同是,我比較喜歡唱歌。」

  「哪裏一樣,賺的錢可差多了!」卡羅不以為然的嘟囔。「看你,現在出門都不敢說話,就怕被人家認出你的聲音,這就是所謂成名的代價嗎?」

  沃爾苦笑。「我不想英年早逝!」

  記得去年,他曾經不小心經歷過兩、三回開口不夠謹慎的後果,那真的是非常恐怖,他不過才說了一句話,剎那間,人群就圍過來了,擠得水泄不通,倘若不是他的個子夠高,還能探出「水面」上呼吸,說不定早就窒息而死了。

  還是作啞巴比較安全。

  卡羅突然彈了一下手指。「啊,差點忘了,你姊姊還在找你,我一直跟她說你結婚了,請她不要再去騷擾你,她卻說只要你叫琉璃再給她三百萬就行了,她保證不會再來找你。」

  笑容消失了,沃爾眉彎微蹙。

  「我知道現在你自己就拿得出幾十個三百萬,但是……」卡羅頓了頓。「別給她,她的胃口是永無止盡的,甚至愈來愈大,你幫她等於是害她,有一天你會後侮的。」

  「我明白,可是……」遲疑一下。「她們現在過得如何?」

  「不好。」卡羅實話實說。「我也替你問過她了,究竟為何會搞成這樣?她說起初真的是生意失敗,才會賣掉沃德的超市和房子,然後生意稍有起色,還小賺一筆,他們便到拉斯維加斯去度假,接下來不用說了,我想你也猜想得到……」

  「他們迷上了賭,如同許多因賭而傾家蕩產的人一樣。」沃爾低低道。

  「就是這麼一回事。」

  「現在呢?」

  「被追債。」卡羅簡潔地說出唐娜困窘的境況。「賭債。」

  沃爾沉默了,好一會兒後,他才開口,「這件事我會再跟琉璃討論。」

  「嗯嗯,這樣我就放心了,告訴你,她可比你理智多了!」卡羅說。

  沃爾沒有否認,因為那是事實。

  「那你自己呢?做好決定了沒有,讓我資助你開一家 PUB?」

  卡羅苦笑。「我說過,除非老頭子肯再搬回美國來,不然你再資助我多少都沒用,你知道,毒癮的無底坑和賭癮的無底坑是一樣的。」

  沃爾想了一下。「那就把他騙過來,強制送他進戒毒所。然後你們搬到東洛杉磯去住,那兒都是拉丁裔人,他應該很快就能習慣了,還有,找個高級住宅區,安全一點,也可以避免他再染上毒癮。」

  「騙他過來?」卡羅怔了怔,皺眉認真思索。「嗯,或許行得通……好,下次休假我回去和我母親商量看看,只要她同意,應該沒問題。」

  「太好了!」沃爾拍拍他的肩,很高興。

  「啊,對了,你知道玫麗結婚了嗎?」

  「咦?真的?」

  「對,而且三天後就離婚,拿到兩百萬贍養費。」

  「……」

  世上就有這種把婚姻當兒戲的人。

  「還有貝克,他也結婚了。」

  「他不會也離婚了吧?」

  「沒有,只不過他老婆是個大他三十五歲,體積也大他一倍的富婆。」

  「耶?他……他愛那種女人?」

  「不,他老婆是一家中型唱片公司的老板,承諾把他的名氣推出加州,推向全美國。」

  「……」

  這不只是兒戲,這簡直是……是……混蛋!

                

  大牌歌手可以推掉所有無謂的聚會,但推不掉所屬唱片公司的宴會,一年兩次,沃爾得去參加唱片公司所舉辦的宴會,JR 兄妹也逃不掉,不過三兄妹之中只要有一個人代表出席就行了,過去都是三兄妹輪流,但這兩年大家都推給琉璃,誰教她住洛杉磯。

  「我這樣可以了嗎,老婆?」

  金發藍眼的琉璃自化粧臺前回過頭來,上下各一眼,又轉回去。

  「待會兒我再幫你重綁頭發,還有,記得墨鏡。」

  十五分鐘後,夫妻倆依序到大雙胞胎房裏。

  「艾莉,我們要出門 !」

  「喔,好,再見!」艾莉漫不經心的應道,心緒仍專注於計算機屏幕上。

  夫妻倆不禁莞爾,一人一邊在艾莉臉頰上各親一下,再到雪莉房裏。

  「雪莉,我們……」

  「掰掰,掰掰!」雪莉半躺在床上,一手捂住說一半的電話,一手打發小狗似的隨便揮一揮。「啊,對了,周末可以晚一點睡,所以你們回來時若是我房裏的燈還亮著,拜托別來吵我,OK?」

  更幹脆了!

  夫妻倆聳聳肩,同樣在雪莉臉頰上各親一下,接著到育嬰室,小雙胞胎居然爬在地毯上像鬥牛一樣互撞,然後咯咯大笑。

  「瑪麗,麻煩妳了,有問題盡管打手機給我們。」

  沃爾小心交代那個胖胖的,看上去很討喜的中年保母。

  「沒問題,先生、夫人,你們放心去參加宴會吧!」

  老實說,真不想去,但又不能不去……

  好吧,去露個臉就好了,然後兩人就可以偷偷摸摸溜走,最多再被哈利念到臭頭,反正習慣了咩!

                

  若是有人問洛杉磯什麼最多,毫無疑問是「星星」最多,還有,與娛樂業有關的大中小型公司最多,在這場全球三大唱片巨頭之一的唱片公司所舉辦的宴會之中就可以發現,起碼有一半是娛樂業公司的老板,而且絕大部分都是大洛杉磯本地的公司。

  不過,在熠熠星光中,當德爾與璐璐這對歌壇夫妻手挽手踏入宴會場時,現場所呼應而起的驚嘆聲無疑是最高昂的,從頭黑到腳的德爾,一身純白晚禮服的璐璐,陰鬱與純真,鮮明的對比,完美的搭配。

  誰也想不到,他們其實應該反過來才對,黑的是琉璃,白的是沃爾,這才是最正確的。

  「該死,戴著墨鏡實在不方便!」沃爾喃喃抱怨,小聲的,像個小孩子。

  「那是你的招牌,」琉璃強忍住笑意。「無論如何不能摘下來哦!」

  「我會摔跤!」他警告她。

  「小心一點嘛!」琉璃溫言哄他。

  「烏漆嘛黑一片,我怎麼小心?」

  「好啦,好啦,我會盡量陪在你身邊不離開啦!」

  三兄妹之中最聰明的就是她,德爾一出道便公開已婚的身分,明言他的妻子就是 JR 兄妹的璐璐,兩人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出雙入對。

  「我餓了,先去吃東西吧!」

  「那麼多人瞪著你,你吃得下?」

  「我又看不見他們!」

  於是,兩人一邊和其它客人寒喧打招呼一邊走向自助餐臺,短短二十公尺竟然花費四十分鐘才抵達,這大概是世界上最遙遠的二十公尺。

  一到餐臺旁,沃爾立刻拿盤子裝菜。

  「喂喂喂,幹嘛這麼急啊,一點形象都沒有!」

  「我餓了嘛!」

  然後,找了個盆栽後的隱密角落,兩人坐下來太快朵頤,沒想到這樣還是被哈利找到了。

  「原來你們躲在這裏,害我找你們找得半死,你們……」

  「不去!」一看哈利就是一臉有事的表情,沃爾趕緊先拒絕,滿口食物含混不清,但口氣非常強硬。「我快餓死了!」

  「我去!我去!」琉璃忙放下餐盤,起身。「走吧,哈利,誰找我們?」

  五分鐘後--

  「沃爾?」

  「嗯……咦?」原以為是琉璃回來了,所以才響應,但應了一聲之後才想到聲音不對--陌生的聲音,而這裏是不應該有人知道他的真名叫沃爾的呀!

  他錯愕的抬起眸子,眼前的女人也是陌生的。

  「我一直在想應該是你,果然沒錯。」說話的語氣和聲音都很有教養,就跟她的人一樣,端莊高雅。

  沃爾摘下墨鏡,困惑地打量眼前的女人,金發藍眼,很美,但依然是陌生的。

  「請問妳是?」

  金發女人微漾起苦笑,凝視他好半天。

  「是我真的改變那麼多,還是你已經徹底把我忘了?」

  「對不起,我真的……」歉然地,沃爾更認真去端詳對方,唔……好象有點印象了……「咦?妳是西莉絲?」他驚愕地低呼。

  金發女人頷首,輕輕嘆息。「我認得你,你卻認不得我了。」

  「真的很抱歉,我……呃,請坐。」沃爾尷尬地請對方在一旁落坐。「不過妳確實厲害,我已經做最徹底的變裝了,妳居然還能認出是我。」

  「但你說話的速度沒變,一些習慣性小動作也還在,再加上……」西莉絲淺淺一笑。「身高,兩公尺以上的身高並不多見。」

  「這是我最大的困擾,我老婆還說要鋸掉我的腳呢!」沃爾嘆道,順手戴回墨鏡,繼續吃東西。「對不起,我很餓。」

  「沒關係,你吃吧!」西莉絲優雅地說:「我想你是工作太忙沒空用餐吧?」

  「不,不,我今年的工作都結束了,是我女兒雪莉說學校要比賽,硬要我陪她踢了一下午的足球,然後又陪我那對雙胞胎兒子玩,玩得錯過吃點心時間……」

  「你那對雙胞胎女兒,是你哥哥沃德的吧?」

  「妳怎麼知道?」沃爾驚訝地停下叉子。

  「在你哥哥尚未過世之前,偶爾一回我在路上碰見他帶著妻女出門用餐,而你又是前年才結婚的,所以……」

  「妳真的很聰明!」沃爾讚嘆。「那妳呢?應該早就結婚了吧?」

  藍眸俏然垂落。「是我父親安排的對象。」

  「原來如此。」沃爾不知如何響應,只好低頭再繼續吃。

  「我遠遠看過奇跡歌手德爾許多回,一直在猜想那會不會是你?現在證實了,我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沒有想到你真的是奇跡歌手德爾。」西莉絲低低嘆息。「如果當初我父親知道你會有今天這種成就,他應該不會阻止我們交往吧?」

  噎了一聲,沃爾急忙搶來一旁的果汁猛灌了好幾口,好不容易吞下梗在喉頭的食物,看她一眼,放下果汁,硬起頭皮開口。

  「其實,西莉絲,我並不認為我們適合在一起。」

  「為什麼?」語氣很溫和,但眼神是很明顯的不同意。

  「雖然是我先去追妳的,但約會過幾回之後,我就覺得我們很快就會分手,就算妳父親不插手阻止,我們還是會分手,因為……」沃爾猶豫一下。「妳不是那種會跟我一起在廚房裏洗碗盤的女孩,我想,妳根本不會進廚房吧?」

  西莉絲靜默半晌。

  「璐璐會跟你一起在廚房裏洗碗盤?」

  「當然會!」沃爾不假思索地說:「事實上,除非太忙碌,我們才會請人來幫忙,不然家事都是她在做的,洗衣、做飯、打掃、照顧孩子,還要幫我打理一切,全部都是她負責的。在舞臺上,她是超級巨星,但下了舞臺,她只是一個妻子,一個世界上最好的妻子,她甚至還在念研究所呢!」

  他輕輕吐出滿足的嘆息。「我愛她,真的非常非常愛她!」

  藍眸深深注視他,「難怪你會忘了我,」西莉絲低喃。「我原以為你是因為她跟我一樣是金發藍眼才和她結婚的。」

  「咦?啊,不……」沃爾尷尬地咳了咳。「並不是……」

  「現在我知道不是了。」西莉絲黯然道。

  放下叉子,沃爾無措地遲疑片刻。

  「西莉絲,妳,咳咳,妳的婚姻生活過得不如意嗎?」

  西莉絲又沉默了會兒。

  「我丈夫是卡特音樂電視網的總裁,」她突然改變了話題,藍眸望住前方。「最近一、兩年卡特音樂電視網的收視率愈來愈差,因為競爭太大,如果可以的話,你能不能為我們錄制幾支音樂節目?」

  「這……」沃爾猶豫著。「我的工作都是由經紀人為我安排的……」

  「我丈夫跟他提出過請求,但被他拒絕了。」

  「是嗎?」

  「跟他提一下好嗎?如果是你主動提出的話,或許他會同意。」

  沃爾點點頭。「好,我會跟他提。」

  「謝謝你。」西莉絲感激的笑了一下,「還有,你放心,無論你會不會替我們錄制音樂節目,我都不會說穿你的身分,這是我欠你的。」語罷即起身離去。

  琉璃與西莉絲擦身而過。

  「她是誰啊?」她好奇地回頭看那個美麗高雅的女人。

  「卡特音樂電視網總裁夫人。」回答的是跟在她身後的哈利。

  「我高中時曾經追過的女孩子。」沃爾再補充,覺得沒有必要隱瞞琉璃。

  琉璃恍悟地點點頭,在沃爾身邊坐下。「她認出你了?」

  沃爾頷首,「不過她說她不會揭穿我的身分。」再仰臉看哈利。「卡特音樂電視網想要請我替他們錄制音樂節目嗎?」

  「是有這一回事,」哈利在另一旁落坐。「被我拒絕了。」

  「為什麼?」

  「因為他們要求你固定每個月給他們兩支音樂節目,而且開出的報酬只有你現在的價碼的三分之一。」

  價碼倒是不重要,但……

  「一個月兩支?固定?怎麼可能?」琉璃失聲道。

  「卡特音樂電視網面臨倒閉邊緣,想要再爬起來就得這麼做。」

  沃爾與琉璃面面相覷,啞口無言。

  好半天後,沃爾才吶吶道:「能不能……能不能想辦法幫幫他們?」

  「為什麼要幫他們?」琉璃挑著眉問:「因為西莉絲嗎?」

  沃爾老實點頭承認。「我剛剛可能說了一些比較傷她的心的話。」

  「譬如?」

  沃爾嘆氣。「我告訴她……」他將之前和西莉絲的談話一五一十全部吐露出來,沒有加油添醋亂摻料,也沒有說一漏二老掉詞。

  「最後,她說無論我會不會替他們作節目,她都不會揭穿我的身分,因為是她欠我的。」他垂眸望著餐盤。「其實我並不覺得她欠我什麼,畢竟是我追她而不是她追我,男女分手也是很正常的事,她也沒有傷害到我哪裏,實在談不上什麼誰欠誰的,真要說有,她不揭穿我的身分,我還覺得是我欠她的。」

  「她不是個壞女人嘛!」琉璃若有所思的喃喃道。

  「她當然不是壞女人,只是……是……」沃爾想了一下。「啊,對了,她只是一個不懂得要掌握自己生命的女人。」

  「你當初為何會追她?」琉璃問,並告訴自己,她只是好奇,絕不是吃醋。

  餐盤放一旁,沃爾先握來她的手,再解釋。

  「她跟妳恰好相反,她就像月光一樣溫柔高雅,一眼就吸引住了我。可是約會幾次後,我發現她真的像月亮一樣,妳知道,月亮的光芒並不是自己發出來的,而她,她把她自己的一切都交托到父母手裏,任由他們為她安排一切,聽從他們的每一句話,這種女孩子實在不適合我,老實說,光是跟她約會就好累好累……」

  「為什麼?」琉璃追著問。

  沃爾苦笑。「我請她吃午餐,問她要吃什麼,她回答說讓我決定就可以,所以我就帶她去吃漢堡可樂,可是她卻一口也沒吃,問她為什麼,她卻說她父母告訴她不可以吃那種垃圾食物……」

  琉璃噗哧失笑。「那下次就問清楚嘛!」

  沃爾長嘆。「問題是她的回答永遠都是讓我決定就可以,可是每次她都什麼也不吃,最後我才發現她只吃高級餐廳裏的食物,見鬼,我根本請不起呀!」

  琉璃大笑,哈利也笑個不停。

  「還有更糟糕的,」沃爾繼續凄慘的訴說。「我問她想到哪裏玩,她又說讓我決定就可以,我就帶她去看電影,她卻站在電影院門口不肯進去,說她父母告訴她那種三流電影院不幹凈,不可以進去;帶她去公園,她又說父母告訴她那個地區的公園不安全,不可以去……」

  「她……」琉璃笑到差點說不出話來。「她到底可以去哪裏?」

  沃爾面無表情地看她一眼。「我進不去的那種高級俱樂部。」

  猛然趴在他肩頭上,琉璃全身抖得快散了。「上帝!上帝……」

  「沒錯,當時我就在心裏這麼想:上帝,我該怎麼辦?」沃爾喃喃道:「可是上帝沒空理會我這種小 case,我只好自力救濟,帶她去……」

  「哪裏?哪裏?」

  「去圖書館看書。」

  實在顧不得什麼形象了,琉璃狂笑到差點跌到地上去,幸好沃爾抱住她,她才沒當眾出糗。

  可是沃爾還沒說完。「其實上圖書館也不錯啊,用紙條傳送心情也很浪漫,我是這麼想的,可是她卻用紙條告訴我說她父母說在圖書館裏就要認真看書,不可以做別的事……」

  噗通!哈利笑跌到地上去了。

  「所以當她的父母出面阻止我們交往時,我真的有種解脫的感覺。」沃爾感嘆道。「感謝上帝!」

  「該……該死,別再說了,我的隱形眼鏡被淚水衝出來了啦!」

  樂極生悲是也!

  看著老婆一黑一藍的眼睛,沃爾努力命令自己不準笑出來。「沒有不見吧?」

  琉璃瞪他一眼,低下頭一陣摸索,再抬起頭來時,終於恢復「正常」的藍眼。

  「不準再講這種會笑死人的事了,至少回家以前不準!」她發出嚴重的警告。

  「笑?」沃爾深深嘆息。「收到那種紙條,誰還笑得出來?」

  琉璃噗哧一聲又忍住。「那也是你自找的。」

  「的確。」沃爾點點頭。「所以我更覺得是我欠她的,我想當初就算她的父母沒有出面阻止我們交往,早晚我也會對她提出分手--因為我實在不知道還能帶她到哪裏約會,更不想餓死她……」

  琉璃又差點爆笑出來,連忙轉向哈利。「哈利,有辦法嗎?」

  「我就知道,麻煩事都推給我!」剛爬回椅上的哈利嘟嘟囔囔的。

  「哈利!」琉璃瞪眼。

  「嘖,有求於人還這麼兇!」哈利嘆氣。「如果只是要幫卡特音樂電視網再站起來的話,只要跟大老板說一聲,他自然有辦法,不必勞動到德爾替他們錄制音樂節目,不過你得答應明年抽空到澳洲作三場宣傳演唱會,這樣我才有籌碼跟大老板提。」

  沃爾看著琉璃,沒說話,琉璃認真考慮片刻。

  「好,可以。」

  沃爾感激地握住她的手。「謝謝妳,這樣我就不欠她了。」

  「不客氣,不過呢……」琉璃露出狡黠的笑。「老實說,是我早就想到澳洲去衝浪,一直找不到機會而已,現在,嘿嘿嘿,終於可以去了!」

  沃爾不由愣住。

  為什麼他總覺得老婆愈來愈像岳母了呢?

                

  隔年,奇跡歌手德爾在一月開始首次美國巡回演唱會,三十四天所造成的轟動盛況唯有 JR 兄妹的演唱會可與之相比擬。

  然後,到了最後一場演唱會,由於正值問晴學校放假,任沐霈決定全家人一起到美國來為沃爾慶祝首次巡回演唱會的成功,同時看看那兩對大小雙胞胎--光是看照片實在不過癮。

  最後一場演唱會是在紐約,正好是隆冬下雪天,任沐霈一家子到了機場才打手機通知琉璃,說他們在皇後區的肯尼迪機場,要琉璃快快去迎接父母親大人,因為他們截不到出租車。

  由於演唱會再四個鐘頭就要開場,沃爾不能離開,琉璃便親自帶兩位工作人員開三輛車去接人……

  「奇怪,琉璃怎麼還沒把人接來?」瞄著手表,沃爾低低咕噥。

  「雖然雪停了,但路上一定積了不少雪,慢一點不奇怪。」哈利溫言安慰他。

  後臺場邊,沃爾不時望向出入口處,有點心神不寧。「孩子們呢?」

  「在化粧室吃點心看電視。」

  「喔。」來回踱了幾步。「今天下大雪,來的人是不是少了一點?」

  「哪裏少了,根本是大爆滿!」哈利毫不猶豫的說:「事實上,演唱會場外還聚滿了群眾,要求再多開放一點自由票。」

  「喔。」再踱幾步。「樂隊都準備好了?」

  「蓄勢待發。」

  「喔。」又踱幾步。「舞臺燈光也沒問題了。」

  「一點問題也沒有。」

  「喔。」再幾步。「麥克風沒有毛病吧?」

  「有毛病的是你。」

  「喔。」又幾步。「暖氣……」

  「沃爾,我保證沒事,你老婆很快就會回來了,OK?」哈利拿出最後一點備用耐心撫慰沃爾,如果沃爾再問出另一個無聊的問題,他保證會發飆!

  沃爾怔愣地注視哈利片刻。

  「不曉得為什麼,我總覺得很不安,或許,我應該去接他們……」

  「你在開什麼玩笑?」哈利不可思議的低吼。「再二十分鐘演唱會就要開始了,你居然要給我走人,你腦袋哪裏出問題了?」

  沃爾又沉默了會兒。

  「好吧,我再等一下。」

  然後呢?

  如果再等一下他們還沒到,這家夥又想幹嘛?

  哈利頭痛的使力捏太陽穴,這一家子人實在難搞,每次和他們說話都要害他老化好幾年,或許他應該考慮退休了?

  於是,又是十五分鐘過去,演唱會場內的歌迷已經開始在齊聲大喊,「德爾!德爾!德爾!」很有節奏,一聲接一聲,愈來愈大聲,沃爾卻好象一點感覺也沒有,忐忑的綠眸緊緊盯住出入口處不移。

  「再五分鐘,沃爾!」話落,回頭。「化粧師,補粧!」

  化粧師立刻過來替沃爾補粧,梳發,為他戴上墨鏡……一陣忙亂後。

  「再一分鐘!」哈利低喊。「沃爾,準備!」

  剛喊完,出入口處的門霍然大開,兩個男人慌慌張張衝進來,匆忙環顱一眼,旋即朝沃爾這邊狂奔過來。

  「不好了,沃爾,琉璃的車子掉進東河裏去了!」任育凱惶亂地說。

  「雪地太滑,煞車不靈,車子……車子就這樣從橋上掉下去了!」任育倫悲痛的附和。

  「警方已經在打撈了,」任育凱緊接著又說:「可是……」

  任育倫突然一把抓住弟弟的手,察覺到有什麼不對。「等等,外面為什麼叫那麼大聲?」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樣……最好不是……千萬不要是……

  「沃爾要……要上臺了。」哈利沙啞著聲音回道。

  真的是!

  「上臺?」任育倫與任育凱同聲驚叫,失措的對視一眼,更大聲的吼,「要上臺了?」聲音有點變調,再一齊低頭看手表,「怎會?我的手表還有半個鐘頭呀!」又同時抬頭對看。「完蛋,對錯時間!」

  然後,兩人不約而同咧出一張苦臉吞了一口唾沫。

  「那個……你……你放心,沃爾,警方已經在……呃,在打撈了,我想應該沒問題,你知道,琉璃的泳技很好,所以……不會有問題的……」任育凱結結巴巴地說。「對,絕對不會有問題的!」

  任育倫的臉更黑。「對,沃爾,你……呃,你先上臺吧,我保證不會有事,真的,我發誓!」

  奇怪的是,沃爾並沒什麼特別的反應,他只是看著他們,瞧不見藏在墨鏡後的眼神是如何,但他既沒有驚叫也沒有慌張,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們,默默的任由他們將他轉身推出舞臺,機械似的走到舞臺正中央面對所有歌迷。

  他只是站在那裏,於是,如同往常一般,歌迷們逐漸自動安靜下來。

  這時,出入口處又涌進來一群人,領頭的正是吟倩與任沐霈,後頭緊跟著曉晨、問晴和一大串蘿卜頭,但不見琉璃。

  「咦?上臺了?」吟倩驚訝的問:「怎會,不是還有半個鐘頭嗎?」

  「對錯時間了啦,媽咪!」任育凱不安地說。

  「真的?」吟倩懊惱地皺了一下眉。「那,你們說了?」

  任育凱苦著臉。「說了,說了,說完了才覺得不對,原來是他要上臺了,可是都已經說了……」

  「話收不回來了,」任育倫喃喃道:「想告訴他實情,但媽咪又一再警告我們說,沒有妳的同意就不可以告訴他實情,所以我們不敢告訴他實話,只好隨便安慰他一下,就讓他這樣上臺……」

  「胡鬧!」任沐霈真的生氣了。「他要上臺演唱,這是正經事,怎能任由****咪亂搞!」再俯眸對妻子表現出他的不悅。「還有妳,什麼時候不好玩,偏偏選這時候玩!」

  吟倩聳聳肩,「想想他都和琉璃結婚這麼久了,我們都還沒玩過他,有點不甘心嘛!」頓了一頓,再說:「而且,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

  話說一半,出入口處又出現一個人。

  「上帝,這時候找停車位還真難,我只好隨便停,被拖吊也沒辦法……」琉璃一邊抱怨一邊跑過來,「啊,上臺啦,嘖,我還以為趕得及呢!」旋即發現大家的神情都不太對。「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狐疑地望向舞臺上。

  「奇怪,他怎麼站在那裏不動?大家都已經安靜下來了不是嗎?」

  沒有人回答她,每一雙目光都躲她躲得遠遠的,除了哈利,他張著大嘴,駭異地瞪住她,幾乎出不了聲。

  「妳妳妳……妳的車子不是掉進東河裏了嗎?」

  「我的車子……」琉璃訝異的叫,忽爾頓住,兩眼瞇了起來,徐徐環視她那些親愛的家人。「請問,這是哪一位的主意?」

  有人在拔腿開溜,曉晨和問晴,偷偷摸摸的領著孩子們逃之夭夭--不關她們的事,她們是無辜的老百姓。任育倫和任育凱也想「婦唱夫隨」一下,可是腳底下有點慢,遲了半步。

  「給我等一下,大哥,二哥!」琉璃冷冰冰的聲音截殺過去。「沒有交代完畢,請不要客串失蹤人口!」

  任育倫和任育凱瞬間化成兩尊化石。

  默默的,任沐霈把老婆推到女兒面前。「叫妳媽咪交代吧!」這回老婆真的太過分了!

  吟倩尷尬的拉橫嘴,正想說話……

  「糟了!」哈利的聲音聽得出來很緊張。「沃爾不太對勁啊!」

  顧不得審問,琉璃連忙將目光轉向舞臺上,立刻明白哈利的緊張由何而來。

  沃爾仍然直挺挺的佇立在舞臺正中央,而臺下的歌迷們也依舊安靜得像死人,明明有五萬人,卻一點聲息都沒有,沒有人動,沒有人吭聲,甚至沒有人呼吸,整個演唱會場像死一樣沉寂。

  「上帝!」琉璃驚慌地低喃。「他相信了!」

  雖然沒有吐出半點聲音,雖然沒有些微動作,但是每個人都可以深深感受到自沃爾身上散發出來的哀慟,那樣狂猛、那樣深沉,出自心靈深處,刻骨銘心的,無可磨滅的哀慟,是如此沉重至令人無法承受的哀慟使得臺下那五萬人無法動彈,無法吭聲,無法呼吸。

  然後,就在琉璃想衝上臺去解除他的絕望時,猝然問,他發出一聲慘烈得斷人肝腸的狂呼。

  「不!」

  極度的哀傷、悲苦、慟絕,全融合在這一聲足以撕裂人心扉的狂呼中,如此凄愴,又如此的泣血斷腸,使人在聽入耳的那一瞬間心就碎了。

  「琉璃,還不快去!」任沐霈斷喝。

  琉璃驚然回過神來,慌不迭地奔上舞臺。

  「倩倩,以後別再對沃爾玩這種遊戲了,妳會害死他的!」任沐霈靜靜地說。「那個男人跟我一樣,一旦失去琉璃,他一定會自殺,所以,千萬別再對他玩這種遊戲了!」

  凝望著舞臺上緊緊相擁的那一對,吟倩沉默了會兒,然後,她笑了。

  「現在,我終於可以放心了。」

                

  演唱會遲了一個鐘頭才開始,但是沒有人抱怨,因為哈利老老實實的向歌迷們吐露德爾被捉弄的事,請他們諒解德爾需要一點時間平靜下來。

  這般深情的男人,只會讓歌迷們更感動、更癡迷,又怎會有人埋怨呢?

  任沐霈還特別囑咐哈利,這場演唱會務必要作成雙 CD,因為這將是沃爾一生中最感人肺腑的演唱會。

  之後,演唱會結束回到飯店後,吟倩把沃爾拉到身邊坐下。

  「沃爾,我很抱歉那樣捉弄你,但是請你諒解,琉璃是我心愛的女兒,婚後她一直是跟著你的,我照顧不到她,所以我必須確定沒有把她交給錯誤的男人,這是我為人母的私心,你能理解吧?」

  「我能理解,只是……」沃爾苦笑。「希望不會再有一次。」

  「我保證不會了,」吟倩笑道:「我可不想害死你,琉璃會跟我翻臉的!」

  「何止翻臉!」琉璃冷哼。

  「那妳還想怎樣?」

  「怎樣?哼哼,告訴妳,我會……」

  眼見這對可怕的母女就在他面前鬥起嘴來,沃爾不禁苦笑更深。

  對他而言,這確實是一次非常恐怖的經驗,害他差點精神崩潰,不過也由於這一回的經驗,促使他開始為琉璃考慮到一些從不曾為她考慮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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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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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年--任沐霈一家從日本搬回臺灣兩年後,問晴突然被三鄉家叫回東京,原來是要她繼承三鄉家,還要她改嫁給那只山上的烏龜,氣得任育凱怒氣衝衝的拉著老婆就走。

  回到臺灣後,愈想愈不甘心,任育凱忍不住對老爸和哥哥大發牢騷,這邊罵那邊也罵,罵到驚動了正感到日子太無聊的女人。

  「小晴。」

  「媽咪?」

  「聽小凱在外面罵,是不是三鄉家給妳什麼氣受了?」

  「沒有啊,媽咪。」

  「真的沒有嗎?老實告訴媽咪沒關係,要是他們真敢欺負妳,哼哼哼,看我怎麼報復他們!」

  聞言,六個也感到日子很無聊的小鬼們立刻爭先恐後自願上陣。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於是,才幾句話而已,小事變大事,大事變正事,中間討論階段全數省略,直接跳到最後結果。

  「媽咪,那就全權交給妳了!」任育凱眉開眼笑的把指揮權交給偉大的媽咪。

  「有好玩的?千萬別忘了算我一份!」任育倫摩拳擦掌、興致勃勃。

  「別太過火了,倩倩,稍微讓他們天翻地覆,翻江倒海一下就好了。」任沐霈一本正經地囑咐。

  「沒問題,老公!」吟倩豪氣萬丈的猛拍胸脯。

  「那什麼時候去?」

  「巡回演唱之前先繞到日本去一趟。」

  「要不要先去接琉璃他們?。」

  「當然要,這種好玩的事怎能不找她!」

  因此,在到日本之前,一家人先拐到洛杉磯去接琉璃一家六口,這時,吟倩說了一句話,無心的。

  「真麻煩,要是大家都住在一起,就不必這樣接來接去的了!」

  她真的只是無心脫口而出,但琉璃聽了卻用若有所思的眼神看看任沐霈,再看看吟倩,而後垂眸深思。

  之後,一直到日本,再開始巡回演唱,直至最後一場演唱會,琉璃不時望著任沐霈與吟倩露出同樣的深思表情,這一切,沃爾都看在眼裏,所以,當演唱會結束回到洛杉磯後,沃爾也說了一句話,有心的。

  「我們搬去臺灣吧!」

  「你……」琉璃又驚又喜又不敢置信地凝睇他。「你是說真的?」

  「我一直在考慮這件事,從兩年前開始。」沃爾溫柔地說:「我知道,妳也想和父母住在一起,如此一來,妳母親也不用再為妳擔心了。」

  「所以……」琉璃感動得眼眶都溼了。「你才要我教你說中文嗎?」

  這是愛她的最具體表現。

  「雖然孩子們學得比我快,但相信現在我也可以應付一般對話了吧?」沃爾得意地說。

  「是可以了,但孩子們……」

  「我問過艾莉、雪莉了,她們毫無異議。只不過……」沃爾眉宇微微蹙起。「有些事必須先處理妥……」

                

  這是一家純粹為喝酒的 PUB,有紐約的時尚感,也有英國酒吧的優雅情調,有大空間,也有靜謐的雅座,沒有樂隊演奏,但舒適的氣氛中總是飄揚著粗嘎又沙啞的感性歌聲,顯見老板對奇跡歌手德爾的偏愛。

  這家 PUB 的老板是一位拉丁美裔人。

  傍晚時分,八成滿的 PUB 又進來一對男女客人,男人起碼有兩公尺高,綠眼珠濃傃迷人,女人是個東方人,俏麗動人,兩人一進來就在吧臺的空位坐下。

  「綠眼睛。」這是女人點的酒。

  酒保愣了一下。「對不起,小姐是要……」

  「夠了,琉璃,」笑聲自那對男女身後傳來,「別為難我的酒保好不好?叫沃爾幫妳調啦!」卡羅向酒保使了一下眼色,要酒保讓沃爾進吧臺。

  片刻後,沃爾已為琉璃調好一杯綠眼睛,兩杯自由古巴。

  「到二樓去吧,一樓沒有桌位了。」卡羅說。

  「生意好象不錯。」沃爾注意到客人都是相當高雅的人士。

  「何止不錯,幾乎都保持在八成滿以上,特別是晚上,大半時候都是滿座。」

  「這裏的氣氛真的很不賴耶,」琉璃評論道:「如果是我,我也喜歡到這種地方喝酒。」

  「謝謝誇獎。」卡羅謙虛的道謝,但笑容很得意。

  說話間,三人來到二樓,挑了一個四周沒人的角落桌位分別落坐。

  「你家人過得如何?」沃爾繼續詢問他關心的事。

  「我父親才剛開始適應,結果如何還不確定。」卡羅坦承道:「不過我母親和弟弟、妹妹都很快樂,你知道,現在我們住的是寧靜的高級住宅區,不必擔心生命安全,生活又很寬裕,不像以前那樣隨時都很拮據,這種平靜舒適的生活,無論是在美國或巴西,我的家人都不曾享有過。」

  「我想你父親早晚會適應的。」沃爾鼓勵他。

  卡羅沉默了會兒。

  「沃爾,你替我父親還的借債,還有買房子、買這家 PUB 的錢……」

  「別提了,你知道我不缺錢不是嗎?」沃爾打斷他,「如果你真的這麼在意,將來賺夠了錢再還我好了。」搶在卡羅再開口之前,他舉起酒杯又說:「行了,我今天來不是要提這個的,別讓我喝不下酒好不好?」

  卡羅失笑。「那你是要提什麼?貝克離婚的事?還是玫麗再婚的事?」

  「咦?」沃爾吃驚的瞪大了眼。「他……他們……」

  卡羅聳聳肩,慢吞吞地喝一口酒,「同樣是兩年時間,你輕輕松松就爬到了與 JR 兄妹同等級的巨星地位,而貝克……」

  他哼了哼。「長得再好看也沒用,沒那種本事就是沒那種本事,他那個唱片公司老板的老婆砸了不少錢下去捧他,但他的名氣依然跑不出加州,後來又被他老婆發現他和小歌迷上床,他老婆一氣之下就和他離婚了。最可悲的是,他想回到原來的唱片公司,但人家已經對他沒興趣了,看來他得從頭再來過了。」

  聽起來好象……呃,不太順利。

  沃爾怔愣半晌。

  「那麼玫麗呢?」

  「這回她是大著肚子再婚的,聽說已經生了一個女兒,這段婚姻能維持多久也沒有人能確定,聽說她自己都明言可能維持不到一年。」

  沃爾看看琉璃,再看回卡羅,好象無法理解玫麗為何如此輕看婚姻關係。

  「她的想法我無法理解,不過她自己的生命還是要靠她自己掌握,別人幫不上忙。」他一本正經地說:「話說回來,這些都不是我想知道的,今天我是來問問唐娜的狀況,她們現在如何?」

  一提到唐娜,卡羅就忍不住翻白眼。

  「你姊姊、姊夫他們兩位,我只有一句評語,沒救了!」

  沃爾與琉璃相覦一眼。「為什麼這麼說?」

  「我不知道你是用什麼方法處理的,但拉斯維加斯的賭場都不讓他們進去賭了,或許你以為這樣就夠了,可是你別忘了,賭場不只拉斯維加斯有,你給他們的生活費他們全拿去賭了,最後他們還想拿自己的孩子去抵押借錢……」

  沃爾大驚失色。「什麼?他們怎可如此做!」

  「放心!放心!」卡羅揮揮手。「那三個孩子也不笨,先一步逃到爺爺家去了,你姊夫的父親還告上法院,說孩子們的父母不適任,要他們交出監護權。」

  「結果呢?」沃爾急問。

  「成功了,法官不但把孩子們的監護權判給他們的爺爺,還下了禁制令,在你姊姊、姊夫戒掉賭癮找到正當工作之前,他們不可以接近孩子三百公尺之內,免得他們把孩子拐回去。」

  「幸好。」沃爾大大松了口氣。「那麼唐娜和約翰現在呢?開始找工作了嗎?振作起來了嗎?」

  卡羅來回各看沃爾和琉璃一眼,無奈的搖搖頭。「他們還在到處借錢。」

  琉璃聳聳肩,彷佛這種回答早在她意料之中,而沃爾則瞪大了那雙傃綠的眸子,連眨都忘了眨。

  「他們……還在到處借錢?」

  卡羅深嘆。「我早就說過,賭癮跟毒癮一樣,一旦上了癮就很難戒除,癮頭一上來就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砍了他們的手他們還是要賭,像這種人,除非他們自己下定決心要戒賭,那還有一點希望,不然我勸你還是放棄他們吧!」

  「放棄?」綠眸緩緩垂落。「但她是我的親姊姊呀!」

  卡羅又嘆了一大口氣。「我想你姊姊就是看準這一點,知道無論如何你不會丟下她不管,所以我問她借了錢要怎麼還,她老是說他們早晚會贏到錢的,不然總還有你在,你一定會想辦法幫她,反正你老婆有錢。所以,沃爾,原諒我這麼說,但她無意戒賭,有大半的原因要歸咎在你身上!」

  沃爾臉色沉黯。「是……我害她的嗎?」

  與琉璃對視一眼,卡羅狠下心。「對,是你害她的!」

  沃爾靜默了好半響。

  「那麼,我應該怎麼辦?」

  卡羅覷向琉璃,琉璃慢條斯理的淺啜一口綠眼睛。

  「卡羅,唐娜不知道沃爾是德爾吧?」

  「不,她不知道,」卡羅搖頭。「這三年來沃爾一直沒有和她見面,一切都是經由我,我不可能告訴她,她自己也沒有認出來,而且她沒有聽過沃爾唱歌,就算她聽到德爾的 CD,也沒有想到那就是沃爾,否則她在到處借錢時早就搬出德爾的名字了。」

  琉璃點點頭。「那麼她也不知道我是誰?」

  「她只知道妳是個富家女,其它一概不清楚。」

  「不知道我們有一對雙胞胎兒子?」

  「我沒提過。」

  「她一直以為生活費是從我這邊給她的?」

  「沒錯。」

  「是嗎?」琉璃勾起詭譎的笑。「那麼,要讓她死心也不是很難……」

                

  PUB 的工作人員都知道,每個月初一,總會有一對寒酸的夫妻在 PUB尚未開門營業之前就跑來,大剌剌的直接闖入老板的辦公室裏。

  「卡羅,錢呢?」唐娜很不客氣的直接伸手要「生活費」。

  卡羅往後靠入椅背。「很抱歉,今天沒有,事實上,以後都不會再有了。」

  唐娜神色一變。「什麼意思?」

  卡羅面無表情地注視著辦公桌前的夫妻。「沃爾和他老婆離婚了,不要說給你們生活費,連他自己和雙胞胎的生活都有問題了!」

  「他離婚了?」唐娜尖叫。「他怎麼可以離婚?」

  「原因在你們啊,」卡羅慢吞吞地說:「他老婆反對再給你們錢,沃爾又堅持不能不管你們,吵了三年,他老婆終於忍不下去了,所以兩人就離婚啦!」

  唐娜和約翰面面相覷。

  「那……他拿到多少贍養費?」

  「一毛錢也沒有!」卡羅冷笑。「妳真以為沃爾是那種會拿離婚老婆贍養費的男人嗎?」

  打死他也不會拿!

  唐娜眼珠子轉了兩轉。「我猜想他以後會在你這裏上班做酒保?」只要沃爾在上班,她就拿得到錢,少一點也無所謂。

  「對不起,妳的猜想一點也不正確,他並不打算在我這裏上班。」

  「為什麼?你們是好朋友不是嗎?」

  卡羅聳聳肩。「我想妳最好自己去問他。」

  「問他?」唐娜非常意外的睜了睜眼。「他終於肯見我了?」

  「不見你們是他老婆拿錢出來給你們做生活費的唯一條件,既然他們離婚了,他自然可以見你們了。」

  「好,我去見他,他在哪裏?」

  「以前的住處,他暫時住在那裏。」

                

  東好萊塢的那棟破公寓依然辛苦地支撐在原地,發霉泛黑又皸裂的狀況不但一點改進也沒有,還多了一股濃濃的臭味,沒有當場昏倒最好拔腿就逃,不然早晚會中毒而死。

  當沃爾開門時,唐娜就這麼想,想拔腿就逃,免得被那股臭味熏死,可是她不能逃,起碼在搞清楚沃爾還能提供她多少之前不能逃。

  「妳來啦,進來坐吧。」

  「為什麼還要住這種地方?」唐娜夫妻一邊走進去,一邊抱怨。「你老婆都不管嗎?」

  「我離婚了。」沃爾淡淡道:「何況,我也只是暫住幾天而已。」

  唐娜夫妻勉強在那張潮溼的洞洞沙發坐下。

  「為什麼不跟她要瞻養費?」約翰衝口而出。

  沃爾的眼神很怪異。「因為我是男人。」

  約翰瑟縮一下,眼神飛向別處。

  「那你現在怎麼辦?」唐娜忙提出最重要的問題。「是到卡羅的 PUB 上班吧?我相信他應該會給你此其它人更高的薪水,畢竟你們是好朋友。」

  「不,」沃爾慢吞吞地否認。「我不到他那邊上班。」

  「為什麼?」唐娜尖銳地質問。「難道你找到更好的工作了?」

  「還沒有。但是……」沃爾也在另一張只剩骨架的單人沙發落坐。「只要我在他那邊工作,你們就會繼續找我要錢,不但要榨幹我,還要將龐大的債務壓到我頭上來,如果只是我一個人,我無所謂,可是別忘了我還有雙胞胎要撫養……」

  唐娜夫妻相對一眼,沒吭聲。

  「最重要的是……」沃爾直視唐娜。「你們曾經打算拿雙胞胎去抵押賭債,甚至連自己的孩子也不放過,為了雙胞胎的安全,我只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唐娜不安的脫口問。

  「躲開你們,我不會再給你們機會打雙胞胎的主意!」沃爾重重地說:「唐娜,妳是我的親姊姊,但畢竟妳已經是成年人了,而雙胞胎才是真正需要我照顧的人,所以,很抱歉,在兩者之間,我必須選擇雙胞胎,放棄妳……」

  「放棄我?」唐娜尖叫。「你敢放棄我,我是你姊姊呀!」

  「對不起,我的優先級是雙胞胎第一,如果能夠兩者都照顧到,我會盡力去做,但倘若為了她們而不能不放棄妳,那我只好放棄妳。」

  「你……」唐娜開始慌張了。「好,我答應你,絕對不再打雙胞胎的主意!」

  沃爾歉然搖頭。「賭徒的話不可信。」

  「你不能這樣,要是你不管我們,那我們怎麼生活?」唐娜憤怒的抗議。

  沃爾輕輕嘆息。「唐娜,妳似乎忘了,妳和約翰都能工作養活自己不是嗎?只要你們放棄賭,好好去找個工作,你們還是可以過得很好的。」

  唐娜和約翰的目光心虛的相對一下又錯開。

  「我們……我們現在已經很少賭了。」

  「那是因為你們沒有那麼多錢賭,但一拿到生活費,你們就會在三天之內賭光,你們以為我都不知道嗎?」

  唐娜與約翰無言以對。

  「總之,你們最好趕緊去找個工作,因為我已經顧不了你們了。」沃爾絕然道:「再過幾天,等朋友那邊給我回音,我就要帶雙胞胎搬到另一州去住,妳也不用再去找卡羅,我不會告訴他我搬到哪裏,也不會讓你們知道我搬到哪裏,很抱歉,這是為了雙胞胎,無論你們能不能諒解,我都得這麼做。」

  他話說的雖然很慢,但語氣堅定,毫無置喙餘地,唐娜驚然發現,她真的失去這張原以為萬無一失的提款卡了。

  親姊姊重要,但雙胞胎更重要,沒錯,沃爾的確會作這種選擇。

  為了雙胞胎而捨棄她,沒錯,沃爾也會作這種選擇,因為小孩子此大人更需要他。

  換句話說,她真的被他放棄了。

  「可是,沃爾,如果我真的有緊急的事要找你怎麼辦?」她在作最後的努力。

  「你們可以去找約翰的父親或哥哥,他們比我更有能力幫你們。」

  是沒錯,但他們沒那麼好說話呀!

  「沃爾,我是你的親姊姊呀!」唐娜擺出最悲慘的表情。

  「妳是成年人,妳可以照顧妳自己;而雙胞胎,她們只能倚靠我。」

  「你真的不管我了?」

  沃爾瞥約翰一眼。「唐娜,約翰是妳的丈夫,妳應該要他照顧妳,為什麼反而要我這個弟弟來照顧你們兩個呢?」

  約翰不甚自在的別開目光,唐娜瞥他一眼,沉思半晌,然後拉著約翰起身。

  「走吧,約翰,現在我們只能靠自己了!」

  那對賭性堅強的夫妻一踏出門外,沃爾連門都還沒有關上,就聽到唐娜在對約翰嘀咕。

  「沃爾說得對,你是我的丈夫,為什麼你不去工作來養我?」

  「養妳?是賺錢來給妳賭吧?」

  「你就沒有賭嗎?」

  「是妳先賭的!」

  「但我沒有你賭得那麼兇!」

  「妳輸的並不比我少!」

  兩人步下樓梯,還在吵。

  「總之,你是男人,賺錢養家是你的責任!」

  「妳為什麼不去工作?」

  「我從來沒有在外面工作過呀!」

  「我也從來沒有領過人家的薪水!」

  「那是因為以前你有自己的生意,現在你什麼都沒有了,不去看人家臉色還想如何?」

  「妳去找工作,我就去找工作!」

  「……好,我們一起去找工作。」

  「這還差不多,以後我賺的錢作生活費,而妳賺的錢……」

  「作我們贏回所輸掉一切的賭本!」

  「對,就這麼辦!」

  兩人走出公寓了,樓梯轉角處,沃爾與琉璃哭笑不得的面面相對。

  「真是佩服!」琉璃滿臉讚嘆之色。「原以為逼得他們不得不去找工作養活自己,他們就能戒掉賭癮了,沒想到夫妻倆還真是一條心,一個賺錢吃飯,一個賺賭本,好好好,隨便他們,他們自己高興就好!」

  沃爾搖頭嘆息。「看來他們是很難戒掉賭癮了。」

  琉璃聳聳肩。「往好的一方面來想,只要他們明白再也沒有任何人會幫他們,往後他們只能靠自己,他們就不會賭得太過火,因為沒有那麼多賭本可以給他們揮霍。」

  「他們不會再去借嗎?」

  「以前他們之所以敢隨便亂借,是因為他們認為有你替他們還債,但現在你都不管他們了,除非他們想躲一輩子債,否則他們應該不敢再隨便借錢了。放心吧,他們是濫賭,但不笨。」

  「也就是說,只要我離他們遠遠的,他們就不敢再向人家借錢了?」

  「對,只要他們找不到你,他們就不敢向人家借錢了。」

  沃爾靜默半晌。

  「難道他們一輩子都會這樣嗎?」

  「除非他們能戒掉賭癮,否則大概就是這樣吧。不過……」琉璃仰起眸子看他。「起碼他們會想辦法養活自己,這樣應該夠了吧?」

  沃爾頷首。「只要他們能養活自己就行了,其它的只能靠他們自己了。」

  聞言,琉璃不禁松了口氣。「對,就是這麼一回事,他們得靠他們自己,你想讓他們倚靠一輩子反而是害了他們,懂了吧?」

  人,如果不想自救,別人是救不了他的。

                

  一個多月後,唐娜與約翰先後找到工作,雖然薪水不多,但已足夠他們養活自己,沃爾終於能完全放下心,於是開始積極處理搬到臺灣去住的事務。

  工作,這個容易,早在一年前德爾便已竄升為世界級的超級歌手,對於他的要求,唱片公司只有依從的份,沒有反對的餘地,討論再三之後,決定效法 JR 兄妹的做法,在臺灣、美國來回跑,而他的巡回演唱會則固定安排在寒假時,暑假也依然要做 JR 兄妹演唱會的特別來賓。

  雖然辛苦,但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勞苦,沒有一種錢是能不勞而獲的,這點他很清楚。

  至於臺灣那邊,更別提了,任沐霈與吟倩一得知琉璃與沃爾即將搬到臺灣與他們同住,高興得立刻另外買下一大塊地,建了一棟足夠一大家子人舒舒服服住在一起的大房子。

  於是,兩個月後,琉璃帶著美國老公和兩對雙胞胎兒女,搭了整整十一個小時的飛機,高高興興的搬回臺灣去了。

  可是,樂極總是會生悲,雖然不是真悲,但也夠讓人冒火了。

  「奇怪,他們不是說要來接機的嗎?」琉璃困惑地東張西望。

  「沒錯,他們是要來接機。」沃爾戴著口罩,只要說話不是很大聲就不會讓人注意到他的聲音,這是拜一個月前他得了重感冒所賜,終於被他發現不用一出門就得裝啞巴的辦法。

  「但,人呢?」

  「我也很納悶。」

  「……親愛的沃爾,請問你告訴他們是幾點到?」

  「不是三點嗎?」

  話剛說完,四雙綠色的眼珠子,再加上一雙黑色的眼珠子,一齊殺向那雙濃傃的綠眸,雙眸難敵十眼,後者不由瑟縮的連退兩步。

  「不……不是嗎?」

  「親愛的沃爾,請你看看那邊的時鐘,告訴我現在是幾點?」

  沃爾咽了唾沫,綠眸遲疑的移向時鐘。「上帝!」

  「上帝說的嗎?那更正確了,來,告訴我是幾點?」

  「……一定要說嗎?」

  「說!」

  「……一點四十五分。」

  「所以?」

  「對不起,我錯了!」

  琉璃猛翻白眼,雪莉、艾莉卻爆笑起來。

  「媽咪,爹地老是這樣,妳又不是不知道!」

  「事實上,如果爹地不是這麼散漫,還碰不上媽咪呢!」

  琉璃哭笑不得的搖搖頭,只好掏出手機來打電話回家,得到的回答是他們早已出門,再半個鐘頭左右就到了。

  「那我們稍微等一下吧,有沒有人要吃什麼或喝什麼?」

  二十分鐘後……

  「喂喂喂,你們四個,這裏不是我們家後院,麻煩你們自制一點!」

  母老虎一吼,十二歲的大雙胞胎雪莉、艾莉,三歲的小雙胞胎迪克、迪傑,四個人一副好委屈的樣子縮回爹地、媽咪身邊來坐,一邊咕咕噥噥抱怨。

  「等好久了耶!」

  「好無聊喔!」

  「我餓了!」

  「我好渴喔!」

  琉璃猛一瞪眼,本來想發飆,但不知道為什麼,嘴一張卻噗哧笑出來。

  「你們真是的,還不到半個鐘頭就坐不住,算了,要吃什麼、喝什麼快說,我再去買一次!」

  「我要吃那邊的那個!」

  四個人異口同聲,動作卻完全不一致,兩對雙胞胎恰好一對指一邊,琉璃與沃爾不禁失笑。

  「這是不是應該叫很有默契的沒有默契?」

  「妳去那邊,我去另一邊。」

  好吧,既然孩子們這麼有默契的沒有默契,為人父母者只好辛苦一點分頭去跑腿,鞠躬盡瘁而後已。

  右邊看看爹地,左邊看看媽咪,雪莉不曉得想到了什麼,忽爾雙眸一亮,嘴角不懷好意地翹起來,還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嘿嘿嘿笑聲,旋即拉來艾莉和兩個弟弟一陣嘀咕……

  低著頭,琉璃一邊往前走,一邊往袋子裏看是不是買全了孩子們要的東西。

  「槽了,雪莉的口香糖!」

  她懊惱的低呼,正想回頭再去買,誰知連轉身的動作都還沒開始,突然被人往她的小屁屁上狠狠一推……

  「啊~~」

  長年磨練出來的超級歌喉立刻拉出一聲暸亮的驚叫,還沒叫完,她已經狗吃屎的趴在地上了。

  不對,她是趴在一個人身上。

  不過剛趴下的那一瞬間她並不知道,只覺得眼耳口鼻被堅硬的「地板」撞得眼淚直掉。

  「小姐,就算妳想要,這裏也不太合適吧?」

  慢條斯理的聲音由上而下傳至她耳裏,她才捂著鼻子往上看去,但說話的人並沒有往下看她,所以她看不見那人的臉,只看見一副有力的下頷。

  很熟悉的下顎,記得她親過無數次。

  「小姐,換個地方如何?譬如飯店?」

  她噗哧失笑,緩緩坐起來,就坐在那家夥的肚子上。

  「好吧,如果小姐堅持一定要在這裏……」

  「喔,閉嘴!」

  劈手扯掉那家夥的口罩,就在大庭廣眾之中,眾目睽睽之下,她重重的往那家夥唇上親下去,成功的止住那家夥的「滔滔不絕」。

  這種無賴家夥就得受一點「教訓」。

  過了好半晌,她終於決定那家夥應該「學乖」了,這才直起身來,眸一抬,頓時傻眼。

  「現場表演很過癮吧,嗯?」吟倩愉快的揶揄道。

  「應該是很過癮。」任沐霈一本正經地點頭讚同。

  「上帝!」琉璃呻吟。

  周圍,團團圍成一圈的正是她親愛的家人,男男女女大大小小,一個都不缺,半個都不少,還有大雙胞胎,詭譎的笑個不停,至於小雙胞胎……

  「我也要坐爹地!」

  「我也要!」

  一個坐前面,一個坐後面,剛好把她夾在中間,躺在地上的人啼笑皆非,琉璃尷尬的咧開嘴。

  任家終於又一個不少的團聚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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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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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臺灣的夏天總是傃陽高照,曬得柏油路都軟了,在這種大熱天裏,最好就是泡在水裏,泡到皮膚皺了、爛了,也比曬成木乃伊好。

  所以這日,任家一家子才剛從巡回演唱會回到臺灣兩天,大家一致決定剩下不到一個星期的假日全都要泡在屋後的遊泳池裏,打算泡到天荒地老,直到發爛、發臭……

  「不好了,爸爸昏倒了!」

  冷不防地,驚恐的尖叫拉著長長的尾聲自屋內傳出,剎那間,所有人的心全沉到馬裏安納海溝裏,下一秒,任育凱抱起澄澄,沃爾一手一個抱起雙胞胎兒子,其它小鬼們請自求多福,一窩蜂全體衝向屋子,在三秒鐘之內就全數進到屋裏頭,同一秒鐘,所有的嘴一起打開……

  「老爸真的昏倒了?」

  「是中暑嗎?」

  「不會是舊病復發吧?」

  「老天,最好不是!」

  「叫了救護車沒有?」

  「大哥呢?需要他的時候他混到哪裏去了?」

  「該死的究竟是怎樣了?」

  一連串的話質問得那個拉出尖叫聲的女個--問晴噙著兩泡淚水只會搖頭。

  「我不知道,不知道,我只知道爸爸昏倒了,還有,大哥在幫爸爸檢查了。」

  「那老爸現在在哪裏?」

  問題才剛問完,忽見任育倫自起居室裏出來,大家又一窩蜂全飛到他前面。

  「怎樣?大哥,老爸昏倒了究竟是怎樣?」異口同聲。

  任育倫面無表情地環視一圈所有人。

  「誰說老爸昏倒了?」他反問。

  「耶?明明是……」

  兩眼徐徐瞇了起來,任育倫冷笑。

  「請問是誰在果汁裏放安眠藥的?」

  「嗄?」

  大家滿臉茫然,只有一個聲音是不一樣的。

  「咦?怎麼是老爸喝去果汁了嗎?見鬼,我明明是要給沃爾……啊啊,等等,等等,你們請等一下,讓我解釋,真的,我有理由……哇,救命啊!」

  不用問,某人死得很慘!

  數個鐘頭後,主臥室裏,任育倫異常謹慎地為剛睡醒的任沐霈仔細檢查了一遍身體狀況,然後直起身來,露齒一笑。

  「放心,老爸健康得很,起碼還有二、三十年好活呢!」

  吟倩重重吐出一口氣,安心地癱在任沐霈懷裏。「老天保佑!」

  「還有二、三十年嗎?也許……」任沐霈微笑著攬緊愛妻。「我們還能夠抱曾孫呢,倩倩!」

  「不,是一定可以!」吟倩用力更正他的也許。

  任沐霈莞爾,低眸看一下妻子,再徐徐環顧床邊那三對小夫妻,還有圍繞四周的小鬼們,不由滿心感恩。

  他本是個一無所有的孤兒,但現在,他覺得他得到了全世界。

  「倩倩,妳幸福嗎?」他低問。

  「我好幸福,」吟倩沒有一點遲疑的響應。「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悄悄偎向任育倫,「我也是。」曉晨輕喃。

  問晴仰起臉兒望住任育凱。「還有我。」

  琉璃大大方方地扳下沃爾的頸子來重重親一下。「再加上我!」

  任沐霈快意地笑開來。「很好,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都聚集在我們家,我想,我們家的男人應該也是全世界最幸運的男人吧?」

  任育倫、任育凱與沃爾相對一眼,齊聲道:「那還用說!」

  「太好了,那麼……」任沐霈掀開被子下床。「我肚子餓了,去吃飯吧!」

  「……」

  「怎麼了?」

  「那個……有誰煮飯嗎?」

  「……」

  「沒人煮飯?」

  「……」

  「沒東西可以吃嗎?」

  「西瓜?」

  「……」

  幸運的男人!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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