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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我希望你能和你爺爺儘快和好,你父母一定也不希望自己的兒子一直和自己的父親作對。

  趙阿姨那天規勸他的話,一直在陸雅量的腦海盤旋,他垂眼看著手裡的相簿,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照片中的雙親,笑得是那麼燦爛,每一張泛黃的照片都記載著他們的年輕歲月,他們真的已經離他而去了嗎?為什麼他的記憶還那麼鮮明,彷彿昨天才吃過他母親親手為他做的奶酪?

  這是你母親最後寄給我的信,信中提到你爺爺願意認同她和你父親的婚姻。

  ……沒錯,他母親的信中確實提到,他爺耶臨時改變心意,認可他們的婚姻,但,為什麼?

  他爺爺是一個多固執的人,想改變他的想法難如登天,為何他會突然改變主意?

  有太多的謎團有待解開,除非找到鑰匙,否則根本無法窺探其中的奧秘。他爺爺是唯一握有鑰匙的人,另一把掌握在坤叔手上。

  陸雅量不知道陳百坤能不能為他解開這些謎團,但他必須試試看。

  於是他撥了一通電話給陳百坤,要求他馬上過來,陳百坤也爽快答應,半個鐘頭後,他已經身在陸雅量的辦公室。

  「大少爺,您有急事找我?」陳百坤一進門,陸雅量就招呼他在辦公桌前面的椅子坐下。

  「我想讓你看一些東西。」陸雅量把相簿放到陳百坤面前,當陳百坤看見照片上兩個熟悉的身影時,不禁紅了眼眶。

  「是清波少爺和夫人,您怎麼有這些照片?」陳百坤比陸清波大幾歲,陸清波私底下都叫他大哥,主僕兩人的感情甚篤,有空的時候還會結伴去釣魚。

  「在一次很偶然的機會下得到的。」陸雅量說。「你一定沒想到吧!收養小晴的趙阿姨,竟然就是我父母的好朋友,是她給我這些照片。」

  「您口中的趙阿姨……難道是趙玉蓮女士?」陳百坤問陸雅量,很驚訝還能聽見故人的消息。

  「坤叔認識趙阿姨?」陸雅量愣住。

  「認識。」陳百坤微笑。「我記得她是一個非常淘氣的女生,董事長有好幾次被她氣到說不出話,嚷嚷著要修理她。」

  「很難想像爺爺還有說不出話的時候。」陳百坤口中的「淘氣的女生」,和他看見的憔悴婦人相差太多了,根本難以想像。

  「大少爺,人都會變的,你不是也變了很多?」

  是啊!自從愛上藍未晴以後,他的確改變不少,變得是好是壞任由旁人評論,只要他樂在其中就行。

  「趙阿姨還給了我一封信,你看一下。」陸雅量將他母親最後的絕筆遞給陳百坤,陳百坤看完信以後沈默。

  「信中的內容是真的嗎,坤叔?」這是他找他過來的目的,求證。「我爺爺真的已經認同我父母的婚姻,或者這只是騙我母親回國離婚的手段?」

  儘管母親的信都寫得這麼清楚了,陸雅量仍是對陸東名心存懷疑,不認為他的心胸有這麼寬大,願意接受一個毫無背景的媳婦。

  「是真的,大少爺。」事到如今,陳百坤不想再隱瞞真相。「董事長那時候已經改變心意,決定接受您的母親。」

  「怎麼可能?」和他知道的事實相差太多。「他不是一直逼我母親跟我父親離婚,好讓我父親改娶他看中的女人?」某個大企業家的女兒。

  「董事長原本是這麼打算,但他後來因為一個人而改變心意。」陳百坤回道。

  「什麼人讓他改變心意?」這就奇了,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人可以改變他爺爺的想法。

  「是你,大少爺。」

  答案出人意表,想都想不到。

  「坤叔,你在跟我開玩笑嗎?」不好笑,幾近無聊。

  「我沒有跟您開玩笑。」陳百坤搖頭。「董事長確實是因為您才改變主意。」

  「我知道你一直希望我們祖孫能夠改善關係,但也用不著因此而說謊,這太委屈你了。」陸雅量怎麼都不肯相信。

  「我沒有說謊,大少爺。」陳百坤嘆氣。「董事長之所以改變主意,是因為不想再見到您哭。」

  「他什麼時候見過我哭?」他只在他面前哭過一次,那時候他的雙親已經過世,所以陳百坤的說法不成立。

  「您一定是想,在您的雙親過世之前,董事長根本沒有去探望過您,什麼時候看過您哭,對不對?」陳百坤不愧是服侍過陸家祖孫三代的三朝元老,對陸雅量的想法一清二楚。

  「難道不是這樣嗎?」陸雅量嘲弄反問。

  「您錯了,大少爺。」陳百坤正色回道。「董事長其實很關心你,每個月總要去幼稚園看您好幾趟,只是一直沒讓您知道,清波少爺也沒發覺。」

  「怎麼可能……」陸雅量不相信他那冷血頑固的爺爺有這麼慈祥的一面,好像在說天方夜譚。

  「董事長雖然對您的母親不滿意,卻是十分疼愛您的,常常誇獎您跟清波少爺長得一模一樣,將來一定是個美男子。」

  沒錯,他是跟他父親長得很像,但那也只是七歲以前的記憶,七歲以後他只記得他爺爺是如何專制嚴厲,甚至連一張父親的照片都不留給他。

  「您母親當年為了怕董事長逼她跟清波少爺離婚,暫時躲到歐洲去。」陳百坤回憶。「她不忍心您跟著她一起奔波,只好把您留在台灣,當時您一直吵著找媽媽,要吃她做的奶酪。」

  這些童年的記憶,因為太痛苦,被陸雅量封存起來。如今隨著事實打開,他並不覺得特別感激,但也不特別厭惡就是。

  「董事長遠遠看見這一幕,嘴上雖然沒說什麼,但隔天就打電話給清波少爺,說他認同他和您母親的婚事,要清波少爺通知您母親別再躲了,清波少爺等不及夫人回來,主動去歐洲接她,結果……」

  兩人乘坐的小飛機失事墜機,夫婦倆魂斷異國,陸雅量從此成了沒有父母的孤兒。

  「大少爺,您能不能原諒董事長?」不只趙阿姨,連陳百坤都為陸東名求情。「這麼多年來,董事長嘴上雖然不說,但心裡其實相當後悔自己當初為什麼要固執己見,非要他們夫婦離婚不可?不但害您失去雙親,自己也失去摯愛的兒子。」

  這是悲劇,卻並非命運造成。墜機是意外,但讓他的父母冒險搭小飛機的原因,卻是來自他爺爺,光憑這點,陸雅量就很難原諒陸東名。

  「白髮人送黑髮人有多痛,大少爺您是不會明白的。」見陸雅量久久不說話,陳百坤嘆氣,知道他沒那麼容易解開心結。「先是庭芳少爺,然後又是清波少爺。兩個兒子相繼辭世,您認為董事長會沒感覺,會不心痛嗎?」

  陳百坤這番話,讓陸雅量的臉頰抽動了一下。趙阿姨也說過類似的話,難道真的是他太自私,只看見自己的傷口,沒注意到爺爺正忍受劇痛。

  「您知道為什麼董事長會急著讓你和二少爺找未婚妻嗎?」陳百坤決定一次性攤牌,把所有事情講清楚。

  「這也是我想問你的第二個問題。」陸雅量說。

  「在您和二少爺離家的這段期間,董事長進出過好幾次醫院。」陳百坤解釋。「今年董事長的健康狀況持續惡化,張醫生勸董事長趕快把你們找回來接班,免得出事來不及交代,董事長不想讓你們擔心,也怕自己盼不到你們結婚,只好想出這個方法。」

  原來爺爺的健康狀況這麼糟糕,難怪每次見他,都只覺得他更沒生氣。

  「大少爺,董事長是真心疼愛你們這兩個孫子,寧可自己操勞,也要讓你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否則以陸家的勢力,他早就可以把你們抓回來,何必等到現在。」

  他知道,他統統知道。

  陸雅量也曾想過應該是這個原因,只是一直不肯承認,他爺爺其實是很愛他們的。

  「……我知道了,我會去找老頭子。」陸雅量算是完敗。先是藍未晴,然後是趙阿姨,現在連坤叔都來參一腳,三人聯合攻擊,他一個人勢單力薄,如何贏得了?只有投降。

  「大少爺!」

  「但我不是去和解,我只是還有些事情不清楚要問他,你不要誤會。」陸雅量一再強調,就怕陳百坤這個先遣部隊會偷偷跑去向陸東名報告。

  「我知道,我一個字都不會提。」

  薑是老的辣。

  姜志旭固然優秀,比起陳百坤還是差一截,陳百坤永遠懂得什麼時候應該閉嘴,這點姜志旭就遠不如前輩。

  一山還有一山高,看來在特助秘書界,競爭也是非常激烈。

  ※※※※

  陸東名從未期望陸雅量會主動回來看他,因此當看到他出現在御鹿山莊的客廳時,著實愣了好一陣子。

  「難得你會自己回來,說吧!有什麼事求我?」陸東名一開口就沒好話,陸雅量就算想和解,也很為難。

  「一定得有事情求你才能回來嗎?」陸雅量挑眉。「我只是來告訴你,託小晴的福,我遇見趙玉蓮阿姨,從她口中知道一些我母親的事。」

  「趙玉蓮,那個調皮鬼,你遇見她了?」他以為她移民到美國,沒想到還在台灣。

  「她收養過小晴,算是小晴的恩人,不過這些你應該早就知道了吧!」以他的習慣,一定把人家的祖宗八代都摸清楚,現在還沒出手阻止他們交往也算是奇蹟。

  「不,我沒調查過小晴,我為什麼要調查小晴?」陸東名搖頭。「那是你的問題,不是我的。既然是你自己選的對象,就要自己負責,我管不著。」

  如果說陸雅量這幾天聽見的事還不夠他驚訝,陸東名這番話絕對足以嚇倒他,過去那個手段強硬,無論如何都要他父母離婚的陸東名跑到哪裡去了?和現在說話的陸東名,還是同一個人嗎?

  「如果你又想耍手段,我會——」

  「雅量,在你心中,爺爺真的就這麼差勁嗎?」陸東名打斷陸雅量,佈滿風霜的臉上寫滿疲倦,厭倦與孫子爭吵。

  「就我母親的事來說,你真的很差勁。」陸雅量不想欺騙自己,雖然他已經決定原諒他。

  「我知道,都是我不好。」陸東名深深覺得對不起陸雅量的母親,一直都很愧疚。

  「……您真的改變了,對嗎?」陸雅量在陸東名臉上看見了以往不曾看見的愧疚,也或許過去他太憤怒以至於遮住眼睛,或是乾脆視而不見。

  「人都會變,你也變了很多。」眼神更柔和,為人更真誠,還會體貼別人。

  「我不否認。」陸雅量聳肩,從他臉上看不出後悔,他應該是很滿意現狀。

  「你也該正式向小晴求婚了,還想要拖到什麼時候?」陸東名才說不調查藍未晴,卻又對他們的狀況了若指掌。

  陸雅量只能說,他爺爺真會睜眼說瞎話,他根本監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我本來就打算跟她求婚。」不必他提醒,可惡。

  「小晴會接受嗎?」陸東名很懷疑。

  「什麼意思?」他爺爺的話讓陸雅量有所警覺。

  「她看起來不像是容易說服的女孩。」倔強卻懂事,他喜歡。「當初你說服她假扮你的夫婚妻,一定費了不少功夫,才讓她點頭答應。」

  ……夠了,還說不會干涉他的事,這算什麼?根本是胡扯!

  「不必替我擔心,小晴一定會接受我的求婚。」他有信心。

  「但願如此。」他也想趕快抱曾孫,請加油。

  「話說完了,我走了——」

  「你有求婚的戒指嗎?」陸東名突然拋出這句話,成功讓陸雅量停下腳步。

  「戒指?」怎麼突然蹦出這個話題?

  「吳管家。」陸東名朝門邊的管家點點頭,管家立刻去保險箱,取出一個黑色絲絨盒,放在托盤上端到陸雅量面前。

  「我不需要您為我準備戒指。」他想也不想地拒絕。

  「這是您的父親當年送給您母親的結婚戒指,大少爺。」管家幫他將絲絨盒打開,一顆心形的鑽戒默默躺在盒底,那麼簡單,卻又如此不凡,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我想它應該對你別具意義。」陸東名說。

  陸雅量靜靜地注視戒指,他父親對他母親的愛意,全包含在這顆心形鑽裡面,任憑時光飛逝,獨自化為永恆。

  他伸出手,從托盤拿起絲絨盒,合上盒蓋,放進西裝外套口袋,默默走到門口。

  「對了,差點忘了告訴您一件事。」他背對陸東名,不讓他看見他眼底的感動。

  「哪件事?」他是沒長嘴巴嗎?感謝的話都不會說。

  「我不會繼承家業。」陸雅量表明立場。「您應該清楚,超群比我更適合接手集團,但是我答應您,需要人手的時候我會回家幫忙。」

  這已是最大讓步。

  「就這麼辦吧!」只要能夠化解他心中的怨氣,不再恨他這個爺爺,他已經別無所求。

  「還有,上次您提過的追思會,請您著手準備。」陸雅量說。「我父母若地下有知,一定會很感動。」

  話畢,陸雅量頭也不回的走出御鹿山莊。

  ……

  臭小子,竟敢指使他辦事,不要命了。

  陸東名淚流滿面,內心滿懷期待。

  因為他知道陸雅量並不是不再回來,下次再回到御鹿山莊,他的身邊會帶著真正的新娘。

  ※※※※

  追思會當天,冠蓋雲集。

  雖然往來的政要名人如此之多,幾乎都是叫得出名號的大人物,但陸雅量真正在乎的,只有藍未晴一個人,而她還沒來。

  他擔心她會不會發生意外,趁著大家還在寒暄的時候,一個人到會場外面打手機。

  手機響了好幾聲,眼看著就要轉到語音信箱,藍未晴終於接起手機。

  「喂。」

  「妳在哪裡?」手機一接通,他馬上抱怨。「追思會都快開始了,妳怎麼還沒到會場?」

  「對不起,我也沒想到會拖到這麼晚,我以為會很快結束。」阿寶今天身體微恙,藍未晴只好代替她去跑case,卻因此遲到。

  「算了。」抱怨也沒有用。「告訴我妳在什麼地方,我去接妳。」

  「不用了,又沒多遠,我自己搭計程車過去就好了,你忙。」他是主角,怎麼可以缺席。

  「沒關係,反正還沒有開始……」

  「藍未晴,我們又見面了。」

  陸雅量還沒和藍未晴說上兩句話,忽地有人殺出來攪局。

  「方家雯,怎麼是妳?」藍未晴被擋在前面的人嚇著,忘了她還在講手機,等於是實況轉播。

  方家雯,那個變態女人?

  「發生了什麼事,小晴?」他問藍未晴,她沒回答。

  「上次妳讓本小姐下不了台,今天我們冤家路窄,妳就等著被我修理。」方家雯想「堵」藍未晴很久了,這次終於讓她逮到機會,當然不會放過。

  什麼,她想修理小晴?

  「妳想怎麼樣?」她真是受夠了這個任性的大小姐,專門胡來。

  「我今天剛好帶了兩個朋友,她們會負責告訴妳,我想怎麼樣!」

  「方家雯——」

  實況轉播到此中斷,陸雅量著急地對著手機大喊藍未晴的小名,依舊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他頓時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第一時間就想報警。

  但是當他開始找警察局的號碼,才想到他有在藍未晴的手機上下載地圖縱橫即時追蹤系統,只要追蹤她的信號,就能依循地圖找到她!

  陸雅量決定自己解決,在開車的途中,他的腦中閃過各種可怕的影像,怕自己太晚趕到,來不及救藍未晴,遭受到傷害。

  等我,小晴,妳千萬不能受傷!

  另一方面,藍未晴被方家雯和她的兩個女性友人帶到巷子裡,好像真的打算「修理」她。

  「放手。」此情此景,藍未晴也經歷過,只不過角色對調,當時她霸凌同學,今日則被方家雯霸凌。

  「跪下來跟我道歉,我才要原諒妳。」方家雯跩個二五八萬,完全不知道即將大難臨頭。

  藍未晴根本懶得理方家雯,她還得趕去參加陸雅量雙親的追思會,沒空陪她玩。

  「我再說一次,放手!」藍未晴警告方家雯別惹她,方家雯仗著人多勢眾,聽都不聽。

  藍未晴因為父母不負責任,從小在外遊蕩,很小就學會打架。趙阿姨收養她的期間,為了導正她的觀念和扭轉她身上的戾氣,又特別送她去學跆拳道,三年下來她觀念是導正了,戾氣也磨光了,卻練就一身功夫。

  「妳說什麼呢?」對於藍未晴的警告,方家雯充耳不聞。「我們有三個人,根本不怕妳——」

  「我是跆拳道黑帶,不想受傷的人趕快滾,否則我不客氣了。」藍未晴這句話是說給方家雯的兩個朋友聽的,她們看起來比方家雯聰明,應該聽得懂威脅。

  兩個女人互看一眼,半信半疑。正猶豫不決時,藍未晴忽地抬腿,嚇得兩人趕快逃走。

  「喂,妳們怎麼跑了?快回來啊!」方家雯在朋友後面鬼吼鬼叫,朋友逃都來不及,誰有空理她?

  「輪到妳了。」藍未晴決定不再縱容方家雯,像她這種不知死活的大小姐,正欠人修理。

  「有、有話好說。」方家雯見情勢不妙,只想落跑。

  藍未晴站直身體,朝方家雯大軍壓近。

  「我可以給妳錢!」方家雯老是想用錢解決一切糾紛。「妳要多少才肯放過我?一萬、兩萬,我都給妳。」

  「讓我想想看,之前才有人說要給我兩百萬,被我回絕了,妳能出得比他多嗎?」藍未晴原本就比方家雯高出好幾公分,加上她正火大,整個人看起來很有氣勢。

  「兩、兩百萬?」有氣勢的不只是她的人,還有她提的價錢,方家雯都呆了。

  「所以妳們這些狗眼看人低的富二代,真的很煩!」藍未晴不客氣地提起方家雯的領子,把她壓在牆上反過來霸凌。

  「價錢開得太高給不起,又喜歡動不動拿錢砸人,妳以為每個人都像妳一樣愛錢?」人渣!「台大十三妹妳聽過嗎?」

  方家雯拚命點頭。

  「後街十三妹妳聽過嗎?」

  方家雯搖頭,快被她勒死。

  「有空的時候打聽打聽,後街十三妹的老大是誰!哼!」藍未晴瀟灑地甩開方家雯,結束整起擄人事件。

  方家雯飛也似地逃命,藍未晴甩了甩手腕,心想好久沒有當老大,感覺滿好的,渾然不知陸雅量站在暗處冷眼旁觀,還一臉洋洋得意。

  「我算是白操心了。」她自己就可以應付得很好嘛,很有當老大的天分。

  「雅、雅量。」她的眼珠子睜得圓圓的,糗死,全被他看見了。

  「後街十三妹?」

  「呃……」

  「而且還是老大?」

  「呃……」

  「妳真令我大開眼界,開始對妳另眼相看。」本來她說她以前混太妹,他還不信,現在不得不信。

  「那、那是……」

  陸雅量沒等她說完便噗哧一笑,她的臉立刻脹紅,好想從地球上消失。

  「我可以解釋。」她說得小小聲,感覺自己這次不只丟臉丟到太平洋,而是更遠的霍克次海。

  「什麼都不必解釋,只要說好。」他拿出絲絨盒。

  「啊?」

  「藍未晴小姐,妳願意嫁給我嗎?」他打開絲絨盒,裡頭的心形美鑽閃閃發光,一如她清澈、一覽無遺的心。

  「你……你說什麼?」她已經全然呆滯。

  「我正在向妳求婚。」他微笑。

  「你不要開玩笑。」她雙手捂住嘴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對我來說,婚姻是很神聖的,我不會拿它開玩笑。」他嚴肅保證。

  「可是我配不上你。」她搖頭,很想接受卻只能拒絕。「你爺爺如果知道你要跟我這種女孩結婚,會有多失望。」

  雖然陸東名對她很好,但她知道他不會真的想要她當孫媳婦,她的家庭背景根本不配踏進陸家的大門。

  「是他讓我向妳求婚,戒指也是他給的,妳說呢?」她的擔心會不會太多餘?

  「真的嗎?」她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當然是真的。」他點點頭告訴她,不要說無風無雨,就算是有再大的風雨,都會雨過天青。

  「嫁給我吧!」他說。

  「你一定要在巷子裡跟我求婚嗎?」一點都不浪漫。

  「在哪裡求婚都一樣,重要的是妳肯不肯點頭?」他的手痠死了,拜託快把戒指拿走。

  藍未晴又哭又笑拿起鑽戒,差點就要自己戴上。

  「我來!」這是男人的工作,一定要由他完成。

  他們就在小巷子內緣定今生,真不浪漫。

  「走吧!」陸雅量擁住她的肩膀,笑開懷。「大家都在等我們舉行追思會,我們得趕快回去。」

  「嗯。」藍未晴點點頭,兩人手牽手走出陰暗的巷子。

  至此,她的人生,終於放晴。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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