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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日本 東京

  這是一棟獨門獨院的西式建築,隸屬於羽野家所有,近百坪的占地讓這棟洋宅看起來更加豪華氣派,更是這個住宅區內教人津津樂道的指標建築。

  羽野澤司站在透明的落地窗前,手中持著一杯紅酒,紅色酒液在透明的高腳杯中輕擺晃動,一如他起伏的心緒。

  回到日本已經一個星期,可他的心一直都在台灣,能夠教他魂牽夢縈的女人只有一個──

  安卓莉。

  羽野澤司不得不對自己承認,這幾天他瘋狂地思念著安卓莉,由於一回日本就有許多公司的事等候他處理,所以這幾天找不到空檔和她說話,今天好不容易有時間,本想撥個電話給她,卻被他的祖父羽野信男給叫回家。

  回到家已經半個小時,他的祖父仍在樓上遲遲不肯下樓,但羽野澤司仍很有耐心的等候著。

  「阿司,你來了?」羽野信男坐在輪椅上,被看護給推了出來。

  「是的,爺爺。」放下酒杯,羽野澤司轉過身子,面無表情的打聲招呼。

  「好久沒有看到你,現在也該是好好籌備婚禮的時候了。」

  「這也是我今天來這的目的──我要取消婚禮。」他說得既堅決又肯定。

  「我沒聽錯吧?」羽野信男瞇起銳利的雙眼,推開輪椅站了起來。

  「您沒有聽錯,我想取消婚禮的原因有很多。」

  「說來聽聽。」

  「我愛上了一個女孩,她的身上有我這一輩子都想珍藏的一切。」

  「例如呢?」老人臉色一沉,不信這個世界上,會有他給不起的東西。

  「例如愛和信任。」

  老人聞言卻哈哈大笑,嘲弄地說道:「你真是讓我失望,是誰教你這些的?」

  「這種事不需要被教,它是一種天性,除非是天生就冷血的人,否則沒有人不會不懂它。」

  「你現在是在教訓我?」老人臉色一繃。

  「真正冷血的人是您,我不想踏上您的後塵。」羽野澤司臉色也陰沉起來,「因為您的霸道和自私,毀了我父親,我不想讓自己的人生再重蹈這個悲劇。」

  「哼!你現在翅膀長硬了,懂得反叛我了,是嗎?」

  羽野澤司搖搖頭,悲哀的說道:「您知道嗎?在我的心裡,我從沒有對您真心的屈服過。」

  此話一出,室內陷入一片沉默。

  良久,羽野信男重重哼廠口氣。

  「隨便你!你該知道反抗我的下場是什麼吧?我不會把羽野集團的經營權交給你的!」

  「那就請您另請高明吧!我不是很在意了。」羽野澤司不想再多談,起身走到門口。

  此時此刻,他只想搭最近一班的飛機前往台灣,親口告訴安卓莉,他愛她,也需要她。

  「走出羽野家就不要再回來!」羽野信男氣得大吼。

  羽野澤司的反應是頭也不回的,走出了這棟超級豪宅。

  

  隔沒幾天,羽野澤司和中谷優佳解除婚約的事,馬上就被亞洲媒體炒得沸沸揚揚。

  聽說中谷優佳不甘受辱,壓根兒不肯接受婚禮已經取消的事實,還在婚禮當天穿著新娘禮服,跑到飯店等候婚禮,在等不到羽野澤司和其他賓客後,竟然就在飯店大廳又哭又叫。

  同時,羽野澤司已經搭乘當天的飛機,回到台灣。

  飛行的旅途中,羽野澤司一直眉頭深鎖,打從接到看護那通電話後,他的心情就沒有一刻好過。

  安卓莉不見了,她跑去哪裡?她在生氣他嗎?

  一連串的問題讓他唇瓣愈抿愈緊,只想快點抵達台灣,翻遍每個角落也要把她找出來。

  下了飛機,出了海關,他驅車直奔別墅,裡裡外外搜尋了一番,果然已是人去樓空。

  「羽、羽野先生,我真的很抱歉……」看護從屋內走出來,怯怯的說道。

  安卓莉小姐告訴她,有個朋友要接她去家裡住幾天,同時要她不要通知羽野先生,以免打擾他處理事情。

  她一開始不疑有他,但一個禮拜過去,當她撥打安卓莉小姐留給她的電話,發現是假的後,才驚覺事情不對,趕緊通知羽野先生。

  羽野澤司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沮喪和氣餒,坐在沙發上,沉聲說道:「沒關系,不怪妳,妳回去吧!」

  「嗯,謝謝羽野先生。」年輕的看護輕吁出一口氣,連忙加快腳步走出別墅。

  光是面對他那冰封的面容,就足以教她嚇得在原地發抖。

  室內恢復了先前的寂靜,偌大的別墅裡冷冷清清,沒有一絲生氣,就像從來沒有人搬進來過。

  羽野澤司拿起電話一一過濾來電,卻意外的發覺安卓莉最後撥出的一通電話是在台灣境內。

  第一個閃過他腦海的人是徐艾兒,她是安卓莉在台灣的唯一好友。

  

  「你來做什麼?」打開大門,徐艾兒的心情頓時降到冰點。

  這幾天,她為了安卓莉即將入院的事忙得焦頭爛額,公司、家裡和醫院三方來回跑,搞得她筋疲力竭,今天下午好不容易休假在家,可以好好睡個覺,沒想到才剛閉上眼睛,門外就來個瘟神。

  哼!稱他為瘟神一點都不為過,這個男人雖然長相英俊,體格也夠贊,但成天老是冰著一張臉,看了就教人夠不爽的!更何況他還把安卓莉害成那樣,實在有夠天殺的可惡!

  「不要騙我,我知道她在妳這裡。」羽野澤司冷著一張臉說。

  「好啊!我讓你進來搜啊!找得到就算你厲害。」

  「艾兒,我知道妳對我有些不諒解,但現在我只想見到安卓莉。」

  「都說她不在我這裡了,你怎麼這麼固執呢?」

  「艾兒,請妳告訴她,不要躲著我。」

  「好吧!如果我有看到她的話,我會跟她說的。但你必須給我一個好理由。」

  「我想念她,並且發現她才是最重要的,這個理由可不可以?」羽野澤司面無表情,幽深的眸底卻隱藏著復雜的情緒。

  「嗯,如果我看到她,我會轉告她的。」艾兒的口氣頓時軟化不少。

  「謝謝妳,我真的很需要她。」

  望著羽野澤司離去的身影,徐艾兒胸口湧起一抹異樣的情緒。

  她該不該告訴安卓莉,羽野澤司已經變得不同了?

  

  安卓莉入院後的第三天,徐艾兒提著水果到醫院探視她。

  此時的安卓莉已經換上一襲純白色的病服,黑發梳成一條長辮,氣色看起來相當不錯。

  「安卓莉,今天妳的感覺怎樣?」徐艾兒笑吟吟的往椅子上一坐。

  「還好,早上醫師又幫我做了一次掃瞄,敲定下星期三動手朮。」安卓莉笑著回應她。

  「那就好。」猶豫了許久,艾兒還是決定告訴她:「我想跟妳說一件事,羽野澤司回來了,他一直在找妳。」

  「是嗎?」

  「他沒有和中谷優佳結婚,他說他很想念妳,妳才是最重要的。」想了許久,明知道說出來會影響安卓莉的心情,但她忍不住還是說了。

  安卓莉默然不語,不知該不該接話。

  思念又如何?愛或不愛又如何?她為追求她的愛情付出了慘痛的代價,現在甚至有失明的可能……

  「艾兒,請妳不要告訴他,我人在這裡,好不好?妳答應我。」安卓莉低聲乞求。

  「為什麼?妳明明也很想念他,何苦欺騙自己?」

  「因為,我不想讓他看到我現在這副樣子,可以嗎?」一想到自己現在的模樣如此狼狽,安卓莉任何人都不想見。

  徐艾兒嘆口氣,默不作聲。

  

  隔天,徐艾兒立刻主動撥電話給羽野澤司,任何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安卓莉現在十分的需要他。

  接過徐艾兒的電話,羽野澤司馬上奔至醫院。

  走到病房門口,門微微開著,透過門縫裡望進去,病房裡有好幾個孩童正在對安卓莉笑,安卓莉似乎正在教他們說一些英語,他們聽不懂,只能一味的傻笑,好奇的望著她。

  「喂,你聽得懂她在說什麼嗎?」

  「不懂哩!可是這個阿斗仔阿姨很漂亮,天天來看看她也好。」一個年紀稍長的男孩賊賊的笑著說道。

  「對啊,這個外國阿姨好漂亮,好像芭比娃娃喔!」一個小女孩露出欽羨的眼神。

  幾個孩童就站在病床畔,大家你一言我一句的,整個病房好不熱鬧。

  安卓莉一個勁兒微笑,有時會眨眨雙眸,似乎有點不舒服,渾然不知門外正有一對雙眼,緊盯著她瞧。

  驀地,羽野澤司推開門走了進來,對著床畔的孩童們說道:「好了,英語教學時間結束了,現在是叔叔的探班時間,你們都先出去吧!」

  「好!」孩子們立刻一哄而散。

  羽野澤司站在門邊和她深情對望,兩人久久不發一語。

  片刻,安卓莉嘆了口氣。

  「是艾兒告訴你我在這裡?」

  「誰跟我說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權利關心妳的健康狀況。」羽野澤司走到床畔,憐惜的握住她的柔荑,「為什麼會變這樣?妳不是一直在按時回診?」

  「醫師說可能是那次的意外撞擊造成的,血塊會慢慢瘀積,要動手朮才能取出來。」她說得淡然、說得平靜,似乎已經接受這個事實。

  「什麼時候手朮?」

  「初步排定是下個星期三。」安卓莉朝他嫣然一笑,故意問:「你和中谷優佳已經舉行過婚禮了嗎?」

  「婚禮已經取消了,妳沒有注意到新聞嗎?」

  安卓莉搖搖頭,「可能我入院了,所以不知道這件事。」

  「想不想知道我為什麼取消婚禮?」他坐在床畔的椅子,溫柔的注視著她的雙眸。

  安卓莉不語,她並不是不在乎,只不過不想讓自己再輕易的受到任何來自他的傷害。

  只要不要有太多期待,就不會有太多失望,不是嗎?

  「你說。」安卓莉語氣淡然。

  「我想念妳,我需要妳,我不會再從妳的身邊離去,不管是在任何困苦或病痛的時候,我都會陪伴在妳身邊。」羽野澤司對她宣示著一生一世的誓言。

  「你是不是看我現在這麼慘,所以同情我?」

  「不是同情妳,而是我愛妳。在日本的時候,我取消了和中谷優佳的婚禮,也明確的告訴我爺爺,我不再希罕羽野集團的經營權了。

  我反復不斷的思索妳說過的話,妳說得沒錯,只要我能靠著自己的力量,讓旗下的公司成就凌駕羽野集團之上,這就是最好的報復。」

  安卓莉動容的看著他,「你說的都是真的?」

  「當然。」羽野澤司感覺自己這輩子,第一次如此激動。

  「其實、其實你不在的這段期間,我真的好害怕、好無助,尤其我一個人還要診斷、還要開刀,我半夜都慌得睡不著,我不知道該向誰說,也不想造成艾兒的困擾……」她愈說愈傷心,說到最後索性放聲大哭。

  「乖!不要哭,有我在這了,我不會走開,不會再讓妳追著我……」羽野澤司將她摟入懷中,不停在她耳畔說著一些撫慰的話語。

  這一幕讓前來探病的徐艾兒撞見,她站在門外無言的凝視著這一幕,最後她沒進到病房去,選擇離開。

  離開的時候,她的心底也塞滿了滿滿的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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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很快的,手朮的日子到了。

  手朮那一天,他們之間的話都很少,只稍一個眼神、一個手勢,他們就能明白對方的意思,言語已是多余。

  在安卓莉被推入手朮室之前,羽野澤司的十指一直和她緊緊交纏,他相信她一定會康復,也必須要康復。

  所幸,手朮的過程十分順利。

  一個星期疾速飛過,終於來到拆線的日子。

  安卓莉一大早起床後,整個人就陷入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中,醫生曾經對她說過,手朮成功的機率只有一半,她希望老天爺送給她的是成功的那一半。

  哈裡路亞!請讓她擁有多一些的好運吧!

  「安卓莉小姐,妳今天的感覺如何?傷口還好吧?」

  「嗯,沒有感覺什麼不舒服。」安卓莉提起精神勉強說道。

  「那就好,等下醫師就會進來為妳拆線喔!」護士笑著說道。

  一聽到拆線,安卓莉的心情又跌落谷底,所幸羽野澤司一直在她的身邊陪伴著她。

  彷佛是看穿她的心緒,羽野澤司的大掌隨即覆住她的柔荑,溫柔的說道:「不管拆線的結果如何,我會一直待在妳的身邊陪伴妳、守護妳。」

  安卓莉側過頭,雙手撫上了他的臉龐,低聲說道:「希望拆線後,你能以溫柔的笑臉迎接我,我不要再看到你一臉冰冷的模樣。」

  羽野澤司將她摟入懷裡,在她耳畔嘆息說道:「相信我,我一定會為妳而改。」

  「嗯。」

  這個時候,張醫師從門外走進來,打過招呼,對她說了一些安撫的話後,便開始幫她拆繃帶。

  教人心驚膽跳的一刻終於到了,拆繃帶的同時,安卓莉的手一直緊緊的握住羽野澤司的手掌,彷佛這樣就可以給她莫大的勇氣,讓她免於恐懼。

  「安卓莉,現在繃帶已經拆掉了,妳慢慢睜開眼睛,慢慢睜開,對,慢慢來──」張醫師不斷在她耳畔溫柔提醒。

  在醫師的循循誘導下,安卓莉慢慢睜開雙眼,起初眼前的影像很模糊,室內的光線倏然變得刺眼起來,她慢慢適應,慢慢熟悉四周的景物,直到她能完全看清楚羽野澤司的面容為止。

  當羽野澤司那張英挺迷人的臉,再度清楚的映入她的雙瞳時,安卓莉忍不住跑下床,緊緊的摟住他的頸項。

  她知道,這一次她絕對會摟住她的幸福!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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