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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齊傲恆在書房裡審閱完最後一份文件,已近黃昏時分。

  他起身舒展筋骨,正想開口叫喚依依,窗外傳來了她銀鈴似的清脆笑聲。

  齊傲恆好奇的踱向窗邊,在瞧見翡翠湖旁的清麗人兒時,他不禁連連搖頭,唇邊卻淨是縱容的笑意。

  這個仙女竟和克萊嬉鬧得在草地上打滾?真是拿她沒辦法。

  齊傲恆癡癡的凝視著一顰一笑都牽動他心弦的佳人,忽地想到了雲翡翠。

  今早他纏綿的要著依依時,他的確看見自己心口上浮現的七彩「雲」字,而且它摸起來沒有絲毫凹凸,就像它原就是他肌膚的一部分似的。

  可這實在太不可思議。就算雲翡翠不大,但它終究是塊玉,他怎麼完全察覺不出它在他體內?而且以前也從來不曾見它出現過……

  「老天!她想這樣滾入翡翠湖嗎?」

  突然瞥見依依和克萊從斜坡那一頭的草地直滾而下,齊傲恆將窗戶一推,縱身就往下跳,疾奔她身旁。

  「克萊,Stop!」

  齊傲恆大喝,在距離翡翠湖半公尺遠處,及時接住依依的嬌軀。

  「傲……」雲依依才開口,一聲咆吼倏地撂下。

  「該死!你們兩個玩瘋了是嗎?」

  雲依依被吼得縮著脖子,小手緊緊抓著他的衣襟;而一旁剛才被主人一喊才煞住身子的克萊,則抖了下,乖乖地低下頭。

  「妳知不知道妳差點就滾落湖裡?」

  齊傲恆沉著臉將她抱坐在腿上,氣不過的轉瞪克萊數落:「還有你這隻大狼犬,你該警覺的叼住依依才是,竟還跟著依依一路滾下來,該死!」

  克萊有靈性的低嘶了聲,頭還是低低的。

  「你別怪克萊啦。」雲依依拍拍克萊的頭要牠回牠的窩去,再怯怯地扯扯傲恆的衣袖說:「是我一時興起,才會從斜坡那裡往下滾,克萊只是學我而已。」

  「妳就沒想過會滾落湖裡?一到冬天,翡翠湖水立即會變得冰寒凍骨,掉下去可不是好玩的!」他忍住氣的幫她拍去髮上與肩上的草葉。

  「真的嗎?」雲依依質疑的看向翡翠湖,突然一個起身就蹲上前去……

  「呀——」

  「依依!」

  齊傲恆慢了一步,當他察覺她的意圖一把將她拉回他懷裡時,她整個右手掌已被凍得泛紅。

  「該死!誰教妳伸手進湖裡的!」他拿出手帕拭乾她的手,忙用雙掌搓揉她冰冷的小手。

  「我只是想試試嘛,因為上回我們潛進湖裡時,湖裡溫溫的呀!誰知道……湖水現在真的變得好冰好凍人喔!」她才一碰,就覺得手像被割到似的凜冽一刺。

  「妳曉不曉得剛才妳的手若多擱在湖裡兩秒,妳整隻手就會凍傷!」他點點她的眉心,還是忍不住叨唸她一句。

  「這麼嚴重啊?」雲依依大眼骨碌碌地望向平靜的湖面,再問道:「為什麼翡翠湖的水溫變化會這麼大?」

  「不知道,不過那對我倒是沒有差別就是。」他挑掉她秀髮裡的一小截草根。

  「你是說……冬天時你還是可以自在的潛入翡翠湖裡?」

  「從以前就可以。」他輕輕嗅著她的髮香。

  雲依依杏眼圓睜,抓著他的手臂嬌嚷:「為什麼只有你可以?人家也想看看冬天的翡翠湖底呀!你是怎麼辦到的?」

  「大概是我的體質異於常人吧!」除了這點,他想不出其他原因。

  「什麼啊,那我是仙女,跳下翡翠湖應該也不會有事才對。」雲依依「虎視眈耽」的瞅向翡翠湖。

  齊傲恆不由分說的攔腰抱起她,邊往屋裡走邊沉聲警告:「妳給我離翡翠湖遠一點兒!事實證明妳這個仙女就是碰不得冬天的翡翠湖水,妳別想打歪主意,聽到沒?」

  雲依依摟著他的脖子,微噘小嘴,正在考慮「要不要聽到」?她真的好喜歡翡翠湖底的景致耶!

  「沒聽到是嗎?我會吻到讓妳聽到為止。」齊傲恆停下腳步,作勢就往她微嘟的小嘴俯去。

  「啊——」雲依依一驚,摟緊他的頸子,忙不迭的說:「聽到……」

  「齊傲恆!你對依依做什麼?!」一聲從天而降的喝斥,陡地截斷雲依依的答話。

  「風大哥?」雲依依詫異的看著降落凡間的風飛揚,隨即向朝風飛揚狂吠的克萊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你是衝著我來的吧?」齊傲恆讓依依落站在地,護衛的環著她。

  「放開依依,我馬上帶著她回天界。」風飛揚眼中寒芒直閃,齊傲恆攬在依依腰上的手,讓他感到刺眼至極。

  雲依依身子微震,不自覺的捱緊傲恆一些。是娘讓她留在這裡的,風大哥怎會說要帶她回去?

  「辦不到。」齊傲恆佔有的將依依摟得更緊。就算依依的父母來,他都打定主意要留下依依,何況是風飛揚?

  「哼!好狂妄的口氣,你當真以為你有能力保護依依?」

  風飛揚輕視的瞠看齊傲恆,又轉望依依道:「依依,不必待在這種凡人身邊,反正妳身體無恙,回天界才是上上之策。」

  「多謝風大哥的關心,該回去時……我自會回去。」雲依依婉轉的說,心裡教「回去」兩字掀起一陣難過。她其實……不想回天界啊!

  「沒有該回去的時候,妳只要待在我身邊就行了。」齊傲恆低吼,攬著她往屋裡走。她是他的妻,他的地方,就是她唯一該待的地方。

  「滿口大話,你再不放開依依,休怪我對你不客氣!」風飛揚簡直氣炸,齊傲恆剛才那番話根本就在宣告依依是他的!

  齊傲恆頭也不回的直往前走,要她放開依依?這輩子是不可能了!

  「風大哥……呀——危險!」

  「依依!」

  時間,一時靜了下來。

  風飛揚怔怔的站著,不敢相信自己的攻勢竟被彈開!那個七彩防護光圈……是什麼?

  「傲恆,你是不是受傷了?我看看……」

  「我沒事,別擔心。」齊傲恆拍拍她蒼白的小臉,攔下她惶恐的細語。

  「別騙我……」雲依依著急的察看他的手臂、胸前、肩膀……眼淚掉了下來。

  剛才她想回頭告訴風飛揚,請他先回天界,豈知就見他朝傲恆背後射出青光,她大駭,急撲向傲恆,怎知傲恆反將她摟住,用整個身軀護住她。

  「沒騙妳,我真的沒事。」齊傲恆憐惜的拭去她的淚,指指環圍住他和她的七彩光芒說:「喏,妳不是施了法嗎?」

  雲依依困惑又訝異的觸向身旁的光芒,搖搖頭道:「我剛剛只顧著推開你,沒施法呀!咦?七彩微光消失了。」

  雲依依和齊傲恆狐疑的對望一眼,突地,兩人眸中同時一亮。難道是……

  「那個像防護罩的東西既然不是依依妳施的法,那它到底是什麼?」風飛揚好奇的問,若不是莫名其妙出現那種東西,他早就教訓到藐視他的齊傲恆了。

  「不知道。」齊傲恆冷冷地答,牽起依依。這個動不動就想用法術制伏別人的差勁傢伙,沒資格知道雲翡翠的事。

  「多嘴!我不是問你。」風飛揚忍不住衝動的又施法揮出青光攻向齊傲恆。

  就在同一時刻──

  「放肆!」

  一聲沉吼當空掠下,咻的一響,一道紫影削向青光,青光瞬時散化。

  「爹娘?」沒料到她父母會突然現身,雲依依一時不知該喜該憂。

  齊傲恆下意識的緊攬依依。

  「總護法、雲夫人。」風飛揚恭謹的朝雲霸及星霞拱手,他心知肚明,莽撞私下凡塵的他,將遭受懲罰。

  「風護法,你未經稟告,私自下凡,又不顧警告,再次施法傷人,本護法這就收回你的法力,將你遣返天界,等本護法回去後,一併作處分!」

  雲霸二話不說,右手一揮一點,風飛揚未發得半點異議,就被遣回天界。

  雲霸回過身,一雙厲眼直勾勾的盯著毫無懼色回望他的年輕人瞧。

  「依依,妳爹今天剛好有空,所以下凡來看看妳和傲恆。」星霞沒忽略依依臉上的緊張不安,貼心的稍作安撫。

  「正好我也有事和伯父伯母談。」齊傲恆下定決心將問題談個清楚明白。

  「有事?」雲霸威嚴的挑眉。

  「關於雲翡翠。」還有……齊傲恆在心底加上一句——關於依依。

  ※※※※

  齊家二樓的客房裡,雲霸和星霞教齊傲恆的話驚得瞪大了眼,怎麼也無法相信,雲翡翠會在齊傲恆身上。

  「剛才風飛揚向我攻擊時,護住我和依依的七彩光芒應該是雲翡翠所發,伯父可以試著向我發動攻擊,看看雲翡翠是否會出現?」齊傲恆說著就脫下外套,解著胸前衣釦。

  「不可以!」雲依依驚惶的伸臂擋在傲恆身前,「萬一雲翡翠沒有再次發出七彩光芒,爹會傷了傲恆的。」

  「放心,不會有問題的。」齊傲恆拍拍她的頭輕哄。

  「我怎麼可能放心……爹!」看見她爹站起身,雲依依不覺又往傲恆貼靠了些,她不要傲恆有任何的萬一呀!

  「我用念力嘗試能不能引出雲翡翠。」雲霸心裡頭猜疑依依對齊傲恆的緊張態度,但此時更重要的是查出雲翡翠的下落。

  「依依,念力只是口試,不會傷到傲恆的。」星霞在一旁解釋。

  雲依依稍微放心的退開些,只見她爹走近傲恆,張開手掌伸向離傲恆胸口五吋的地方,嘴上唸唸有辭,不一會兒,傲恆心口便浮現出七彩「雲」字。

  「孩子的爹,這……」星霞驚愕的瞠目結舌。

  雲霸看見了。那瑰屬於他們雲家的鎮家之寶,竟然嵌在一個凡人的身上?

  「你不是跟雲丫頭說過你只見過雲翡翠一次,後來便不曾見過,怎麼雲翡翠會又出現在你身上?」雲霸目光凜然的審問。

  「那是事實,之前我確實從未見過雲翡翠浮現心口,而且也不曾感覺身體有異物存在。它為何會在我體內,又為何會突然出現,這正是我想詢問伯父伯母的地方。」齊傲恆侃侃回答。

  雲霸思索不出解答的搖頭,「這事太玄,而且更奇怪的是……」

  雲霸看一眼齊傲恆心口處逐漸消失的「雲」字,眉頭深鎖的道:「我取不回雲翡翠。」

  「爹(你)的意思是……」雲依依和星霞同聲訝問。

  「我暗中施法想取出雲翡翠,不過它絲毫不為所動,甚至還隱約產生和我相抗衡的力量。它是雲家的東西,我卻動它不得,這點實在詭異。」

  雲霸不由得上下打量起眼前這個氣宇軒昂的年輕人。這個孩子的人品氣度堪稱人中之龍,但他怎麼說都不應會和仙界之物扯上關係才是,怎會……

  「姑且不論我和雲翡翠之間難得的緣分,有件事我卻是一定要向伯父伯母說。」齊傲恆摟過依依,坦白直言:「我要請伯父伯母將依依許配給我。」

  雲霸和星霞雙雙愣住,他們……沒聽錯吧?

  「傲恆……」雲依依胸口一跳,忙扯他的衣袖,他不該提這個。

  「妳知道我的決定的。」齊傲恆堅決的摟摟她的肩頭。

  「不可能!」雲霸驀地大吼。

  「因為我是凡人,配不上依依?」齊傲恆挑眉睇向雲霸。

  星霞和緩接口:「是天界有令,天界中人不得和凡人相愛。」

  「令有例外,法中有情。一旦愛上,天界人間又有何不可?」齊傲恆字字由衷,據理力爭。

  「有何不可?」雲霸眼中閃著火焰,冷聲詰問:「你想讓依依被驅逐出仙界?」

  「如……如果我不在意呢?」雲依依將手指絞得泛白,小聲的問。

  雲霸沒想到依依會如此說,他一愕,指著齊傲恆厲聲粗吼:「就算他陽壽折半,妳也不在意?」

  雲依依猛地怔住,「什麼陽壽折半?」

  「這也許是天界人亙古以來被施以的緊箍咒,天界人一旦和所愛凡人結為夫妻,凡人不論原本的壽命有多長,都將減少一半。」

  雲依依腦袋一轟,全身頓時僵住。

  娘說什麼?壽命……減少一半?傲恆的壽命只剩下……不……

  「不,不要!」雲依依急得熱淚盈眶,急抓住她娘的手道:「娘,有什麼辦法……有什麼辦法可以要回傲恆的壽命?娘……」

  「我不在意。只要能和妳在一起,就算只剩一天的壽命,我也不在乎。」齊傲恆語氣篤定,眼神更是堅定無比的望著依依。

  「我不要!」雲依依回身抱住他,豆大淚珠應聲而落,「我不要你因為我而縮短性命,我不要!」

  「雲丫頭,妳真喜歡上傲恆啦?」雲霸凝眉低問,心中大致有譜。

  雲依依淚流滿腮的伏在傲恆胸前,她何止喜歡上傲恆,她已經是他的妻子了呀!

  「別哭,只是陽壽減半,沒什麼大不了。」齊傲恆輕柔的拍撫她的背,能擁有她,他的生命已夠美好,性命的長短對他而言,不重要了。

  「傲恆,你和依依,莫非……」星霞心細的問出她的擔憂。

  齊傲恆磊落的朝星霞點點頭,他不後悔要了依依。

  「唉呀!你們……你們這兩個孩子怎麼……這下可如何是好?」要是知道這兩個孩子會做出這等糊塗事,她當初就不該把依依留在傲恆身邊。

  「夫人,你們瞞我什麼事?」雲霸瞇眼質問。

  星霞見事情沒有隱瞞的必要,她湊近丈夫耳旁低語,只見她丈夫立即吹鬍子瞪眼,怒不可抑。

  「你這個渾小子,竟敢欺負依依,玷污她的清白!」雲霸一把拉開偎在齊傲恆懷裡的依依,舉掌就要刮向齊傲恆……

  「爹,不是這樣,是女兒心甘情願的。」雲依依急拉住她爹的手,哽咽的說。

  「妳知不知羞?這種話妳也說得出口?」雲霸氣得理智盡失的就想甩上依依的小臉。

  「冷靜一點,孩子的爹。」

  星霞驚慌的拉住她丈夫的前一秒,依依已被齊傲恆保護的攬到身後。

  「倘若伯父認為真心愛一個人有錯,真心想和所愛的人廝守也有錯,那麼伯父儘管將氣出在我身上,我毫無怨言。」齊傲恆雙眼炯亮的迎上雲霸逼人的視線。

  雲霸胸中的氣焰稍微緩和下來。

  老實說,雲霸打從第一眼就極為欣賞氣度卓絕的齊傲恆,只是雲丫頭可是他和她娘疼入心坎的掌上明珠,齊傲恆就這樣搶去依依,他這個做父親的,心裡總覺不是滋味。

  「你和雲丫頭最大的錯,就是錯在愛上不該愛的人。」雲霸口氣猶重的說,煩悶的走向窗邊,眼前的問題然是棘手哪!

  「就算是這樣,也無所謂。」齊傲恆將依依摟在懷裡,撫著她猶帶淚痕的小臉,低低呢喃:「反正我是決心愛到底了。」

  「傲恆……」雲依依低的埋入他胸膛,淚水忍不住又滾落。

  她又何嘗不是這麼決心?可是……她要他活得好好的呀!

  現在究竟該怎麼要回傲恆減去的壽命呢?

  雲霸和妻子對望一眼,一時竟也不忍再苛責這兩個孩子。

  愛得深切,何罪之有啊!

  ※※※※

  「大哥要上天界一趟?」

  齊家廳裡,陡地響起一男一女的同聲驚呼。

  「對不起,因為事情有點……有點麻煩,所以……」

  「沒什麼事,我只是到依依家走走。」齊傲恆摟過眼眶泛紅的依依,若無其事的攔話。

  不過是雲霸說依依的祖父就快回雲家,要他跟著上天界,趕快解決雲翡翠的問題。

  只不過令他質疑的是,他似乎聽見雲霸和星霞喃喃低語說要找天神,還聽見他們說了個什麼……乾坤挪移的。

  坐在一旁的齊震東練達的嗅出事情並不單純,但他沒有開口,這兩個孩子若是不想隱瞞,自會說個明白。

  「齊爺爺,也許您覺得荒謬,可是我的確是天界之人,我……」雲依依擔心的望著齊震東,不意竟見他微笑的看著她。

  「妳是仙女,傲恆告訴過我了。妳不用擔心我會生氣,有什麼問題妳和傲恆儘管去辦,解決之後,趕快回來,我還在等妳替我過生日呢!」

  雲依依眼中蓄滿水霧,沙啞的說:「齊爺爺您放心,我會讓傲恆好端端的回來,就算要以我的壽命去換……」

  「依依!」齊傲恆一把扳過她,「什麼叫用妳的壽命去換?我說過我不在意,妳沒聽懂嗎?」

  「大哥,你和依依到底發生什麼事?」齊世鈞關心又擔心的問,今天的大哥和依依反常得令人起疑。

  「是呀,大哥你看你把依依弄哭了。」齊敏瑤也直覺事情不對勁。

  「沒事、沒事。」齊傲恆邊拭去依依頰上的淚,邊叮囑:「你們兩個只要在我不在家的這段時間多費點心,把家裡和公司照顧好就好。」

  齊震東若有所思的盯看雲依依,片刻,他試探的問:「女娃兒,妳不會讓老頭兒我失望,會再回來吧?」

  「我……」雲依依強噙著又在眼裡打轉的淚水,訥訥地說不出口。

  「那還用說!依依是我的妻子、你的孫媳婦,她當然會回來。」齊傲恆用力摟住依依,目光堅毅的望向老頭子。

  齊世鈞和齊敏瑤在一旁猛點頭附和。他們雖然有點弄不清情況,不過他們可是舉雙手雙腳贊成大哥將依依娶回家。

  「很好。」齊震東睨向傲恆,加重語氣道:「如果帶不回雲丫頭,你也別回齊家了。」

  「那當然。」齊傲恆乾脆答道。

  雲依依眼裡的淚水在聽見傲恆磁性的回答時,又不爭氣的奪眶而出。

  帶回她?那是微乎其微的希望呀……

  ※※※※

  齊傲恆隨依依來到了天界。

  置身在任何人都絕難相信的天界仙境,他只覺得放眼所見、呼息所觸,淨是不沾染塵世的飄逸脫俗,很舒服、很柔和、很賞心悅目,就像……就像依依給他的感覺。

  此刻,他正在依依的閨房裡,雲霸夫妻剛剛將依依找了去。

  「依依。」

  聽見「咿呀」的開門聲,齊傲恆急迎上前,輕輕攬住入房的美人。

  「伯父伯母找妳去談什麼?」他輕捧她眉間哀愁深鎖的小臉。

  雲依依極力壓下心底的起伏,牽強的揚起唇角,「是個好消息。」

  「嗯?」齊傲恆挑動眉梢,沒遺漏她眼裡一閃即逝的陰鬱。

  雲依依努力保持唇畔的淺笑,細聲的說:「爹娘說只要天神答應施展乾坤挪移,那麼你因為我減半的壽命,就能完全回復,你放心,無論如何我都會求天神答應的。」

  「就是我聽伯父伯母提到過的乾坤挪移?那是什麼?」齊傲恆敏銳的察覺依依眼裡有絲不安跳動。

  雲依依離開他的懷抱,往前走了兩步,「那是一種天神才能擁有的法術,也就是……讓天界人間的時間重返,改變事情發生的可能,將事情、記憶、一切,還原成最初該有的模樣。」

  齊傲恆只覺耳中嗡嗡作響,背脊凜凜發顫。

  「妳說什麼?再說一次。」他壓低聲音,胸中莫名的氣焰急遽竄升。

  「只要回到以前,什麼都解決了。」雲依依低著頭,悲傷低語。

  「該死!」齊傲恆氣悶的一把扣住她的纖腰,「只要回到以前?回到妳我沒有任何交集、回到妳我記憶沒有彼此的時候,是嗎?」

  「那樣你可以重新過一次全新的人生。」雲依依忍住心痛的說。

  「妳捨得被抹去妳記憶中的我?」他咬牙沉問,雙手收緊了力道。

  「你的壽命能回復才最重要,這樣……」她垂下眼瞼,狠下心說:「這樣我就不會覺得欠你,我們也可以互不相干的各過各的。」

  齊傲恆胸口劇烈起伏,悶不吭聲的拿起櫃子上的利剪,交握到她手上。

  雲依依驚茫的抬頭看他,他滿眼的痛苦教她心底沉沉一刺。

  「妳現在就可以一刀刺向我的心口,只要我不存在這世上,妳就不欠我,也能和我互不相干的各過各的。」他握起她的小手,將刀尖頂向自己心口。

  「你……你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雲依依急按他的手,眼淚啪答啪答的掉,忍不住哭出了聲。

  「怎麼可以?」齊傲恆取下利剪,強忍心疼的質詢:「那妳呢?妳以為我跟妳回天界是想冀求得到回復壽命的方法?妳以為我希罕那什麼該死的乾坤挪移法?妳又怎麼可以說那些話刺激我?」

  「就是因為知道你會拒絕乾坤挪移,所以我才會狠下心激你呀!」雲依依抽咽的說出她的委屈。

  「我就是生氣這個,妳明明知道我的決心,卻又偏偏一個勁兒的把我往外推,妳是存心折騰我是嗎?」他摟住她,疼惜的拭去她的淚,卻抑不下心底的鬱氣,怏怏低責。

  「我只是想贖回你為我折損的陽壽。」她抓著他的手臂,淒迷細語。

  「不需要。」他吻了她的唇一下,摩挲她的頸子低訴:「與其消去我對妳所有的記憶來換回我失去的壽命,倒不如一刀取走我的性命來得痛快。」

  雲依依抱著他的腰,嗚咽的道:「你又這麼說!我要你活得好好的呀!」

  「那就別再提這件事,聽我的就好。」他輕柔順著她的長髮。

  「不要!」她抱緊他,不依的嚷。

  「依依。」他皺眉托起她的小臉。

  「你就不管我的傷心?你就忍心丟下我一個人?你就……你……討厭!」雲依依泣然控訴,搥他胸膛一下,無助的伏在他懷裡啜泣起來。

  「依依……」

  齊傲恆心亂如麻,心底陣陣揪絞,只能緊緊地擁著懷中人兒,隨著她的抽泣,感覺自己的無能為力。

  他到底該怎麼做?他和依依,又該怎麼辦?

  他,全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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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靜幽山莊的廳堂裡,此時一片肅靜。

  當雲依依的祖父雲霄將齊傲恆心口處的雲翡翠引出時,被傳喚而來的雷藏青、月群離及風飛揚,全都驚訝出聲。

  那個七彩「雲」字是……

  「果然是雲翡翠。」雲霄撫了撫銀白長鬚說。

  「這就是雲翡翠?雲老,它怎會在這小子身上?」風飛揚衝口就問,眼前的七彩光芒不就和那時在凡間出現的防護光罩一樣?

  「風賢姪,稍安勿躁。」語畢,雲霄的老眼又調回齊傲恆身上。

  雲丫頭還真有眼光哪!

  「傲恆,雲翡翠是雲家的東西,我要將它收回來。」雲霄說得斬釘截鐵。

  「那是理所當然,請便。」齊傲恆灑脫的攤手。

  一旁的雲霸面有難色的開口:「爹,孩兒試過了,但取不回雲翡翠。」

  雲霄神秘一笑,右掌一伸,手中多出了一把精緻的短柄利刃。「用這個。」

  識得雲霄手中利刃的人,不由得全震攝的瞪大眼。

  要用「天玄劍」?

  「不可以,爺爺。」原本靜站一旁的雲依依驚駭的嚷,一個箭步的橫擋在傲恆身前。

  「依依,怎麼回事?」齊傲恆輕扶著她的腰,對於屋裡的氣氛突然變得詭異感到疑惑。

  「爺爺,天玄劍乃罕見的神兵利器,天界人遭它所傷,都得花上一年半載才能痊癒,又何況是傲恆?您要用天玄劍剮下傲恆心口處的雲翡翠,豈不是要他的命?」雲依依紅著眼眶低訴,不明白爺爺怎會出此下策。

  「別擔心,妳爺爺會這麼做,一定有他的理由,我又沒惹他,他不會隨便取我性命的。」齊傲恆在依依耳畔輕哄,他倒不擔心天玄劍傷了他,雲翡翠本就是雲家的東西,是該物歸原主。

  雲霄挑挑垂落鬢邊的白眉,在心底輕讚,好個從容氣魄的年輕人,不愧是……

  「媳婦兒,先將雲丫頭帶往一旁。」雲霄不動聲色的吩咐星霞。

  「爺爺……」

  「依依,聽妳爺爺的。」星霞急將依依拉往一邊,她雖也憂心傲恆,但她相信依依的祖父自有打算。

  「雲丫頭說的並沒錯,這把天玄劍是天神賜給老夫的寶物,它鋒利無比、凜冽的劍氣更是逼人,用它取回你胸口的雲翡翠,你會受傷是必然,而且到時你要忍受的,是比平常傷口劇烈千萬倍的疼痛。」

  雲霄有意無意的將天玄劍伸向齊傲恆,很滿意在他眼底看不到絲毫的懼意。

  雲依依整顆心揪緊的抓著她娘的手臂。

  千萬倍的疼痛?她頭皮發麻的倒抽口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可以拒絕還老夫雲翡翠,只不過雲翡翠若再不回到雲丫頭的身邊,雲丫頭的性命,恐怕……活不過半刻。」

  隨著雲霄蒼勁有力的話語而起的,是滿廳裡沉窒的抽氣聲。

  雲依依腦袋一震,還未仔細咀嚼她爺爺的話,冷不防就見傲恆一把拿過她爺爺手中的天玄劍,直刺心口——她心頭猛地一揪,一口氣順不過來,就那樣昏厥過去。

  「依依!」

  和星霞的驚喊同時響起的,是一記清脆的鏗鏘聲,齊傲恆手裡的天玄劍,被雲霄運勁彈落地面。

  齊傲恆匆匆一瞥,只見雲霸正將雙眸緊閉、小臉一片蒼白的依依抱上座椅。

  「為何彈掉我手中的天玄劍?」齊傲恆壓下心底的焦急,利視雲霄。

  「你合格了。」雲霄語帶深意的說,伸手一比,地上的天玄劍隨之隱逝。

  「什麼意思?」齊傲恆一語問出其他人心中的疑惑。

  「老夫只是在試探你,其實雲丫頭沒事,你根本無需剮下雲翡翠。」雲霄一雙老眼微微閃動狡猾光芒。

  雲霸忍不住插口:「爹,這究竟怎麼回事?」

  雲霄哈哈的朗笑出聲,「這是天意,沒想到雲丫頭會挑上傲恆這個她命中註定的夫婿。」

  一句突如其來的話,不禁又教眾人一陣錯愕。

  「雲老,現在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依依已經昏厥,再不取出這小子身上的雲翡翠,雲老不怕依依真有危險?」風飛揚直言反彈,不滿的睨向齊傲恆。這個凡間傢伙是依依命中註定的夫婿?呿!見鬼!

  「雲丫頭只是見傲恆拿著天玄劍就往自己心口刺,急得氣逆攻心才會昏厥,不礙事的。事實上雲丫頭這些年來的命,還可說是傲恆幫她活的呢!」

  雲霄環看滿臉不解的眾人,最後將目光停在齊傲恆臉上,「雲翡翠本是雲家祖先在翡翠谷獲得,巧的是,你家的翡翠湖可以發出和翡翠谷相同的磁場,因此當雲丫頭弄丟雲翡翠時,它才會降落到你家的方向。」

  「那為何當年雲翡翠不是掉落翡翠湖底,卻是掉在我手上?」齊傲恆納悶的問,眼角餘光惦掛的瞟一眼倚在星霞懷裡的依依。

  「雲翡翠有靈性,它碰到你也認同你,所以才會依附在你身上。也因為如此,只要你平安活著,在天界的雲丫頭便也能相安無事。」

  雲霸驚訝提問:「這些事,爹早就知道?」

  雲霄搖頭說道:「我得知雲翡翠遺失的事時,重新驅動紫微命盤,幫雲丫頭掐指算的。」

  「怎麼可能?齊傲恆只不過是個凡夫俗子,雲翡翠怎可能認同他?」風飛揚語氣直衝的冷嗤。

  「那也正是我的疑問。」齊傲恆坦蕩瞅視雲霄。

  「因為——你是傲極天神最優秀的後代。」

  ※※※※

  齊傲恆坐在依依的床沿,撫著她的臉龐,想起雲霄的話,他心裡仍是匪夷所思。

  三百年前的天神——傲極愛上凡間女子,自甘拋去天神地位,貶謫凡塵,和他心愛的女子廝守過日。那位成為凡人的天神,選擇民間姓氏後,就叫「齊傲極」,也就是他們齊家的祖先。

  「不論歲月如何更迭,天神最優異最有能力的傳人,始終誕生在每個三百年後,很湊巧的是,傲恆,你正是那位被貶凡間的天神最優秀的後代,連你的名字冥冥中都沿用了天界天神使用的『傲』字,現在的天神就叫『傲宙』。」

  想著雲霄說過的話,齊傲恆還是覺得這一切,簡直像古老的神話。

  他的祖先竟曾是天神?而他竟是雲霄口中,遺傳傲極天神最優越的資質與天賦的後代?

  一聲細微的嚶嚀,驀地拉回齊傲恆線細的思緒。

  「依依。」見床上的人兒長長的眼睫動了下,齊傲恆俯身低喚。

  雲依依張開眼,怔怔地凝望眼前的俊逸面龐,倏地一骨碌的從床上彈起。

  「傲恆,天玄劍……你的傷……」她抓著他的手臂,右手還未觸及他的胸口,眼淚已惶急滑落。

  「我沒事。」他吻去她晶亮的淚滴,心疼的擁她入懷,「沒事了,別慌。」

  雲依依抬起頭,瘖啞的說:「怎麼會沒事?你明明拿了天玄劍往心口刺。」

  齊傲恆不覺低嘆口氣,她又掉淚了。

  「喏,妳看,我是真的沒受傷啊!」他一手抹去她的淚,一手解開衣襟,讓她「眼見為憑」。

  雲依依驚訝的張大眼,伸手拂上他沒有傷痕的心口,眼淚忽地又急急滾落。

  「太好了,你沒事……」她埋入他懷裡,緊緊抱著他,懸繃著的心情,總算稍稍著了地。

  「別哭,我們馬上就可以回家了,別哭。」齊微拍著她的背低哄,實在捨不得她這陣子受的煎熬。

  「回家?」她眨著迷濛大眼望他。

  「嗯。」他在她唇上印了一下,「回我們的家。」

  雲依依微頓,心一酸,淚水又止不住的串串消落。解決不了的問題懸在那兒,她如何再下凡間?

  「我的天,妳……」齊傲恆急得直抹她的淚,忙不迭的說:「什麼問題都解決了,我們真的可以回去,因為我是以前天神的後代,呃,情況特殊,妳爺爺說現在的天神也批算過,我娶妳是特例,並不算違背天界的規定,這樣妳明白嗎?」

  雲依依大眼圓睜的看著他,半晌,她含淚細語:「什麼呀?你在哄我啊?」

  「不是,我……該死!連我都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教我一時怎麼說個清楚明白?」

  「我來說吧。」像在回應齊傲恆的懊惱似的,星霞的聲音適時響起。

  星霞進入房間,走近床邊道:「傲恆,你出去一趟,雷護法和月護衛在外面的小庭院等你。」

  「娘,雷大哥他們……」雲依依的話陡地教傲恆貼上的唇封住。

  「好了,妳別再擔心這個,仔細聽伯母的解說就好,我去去就回。」齊傲恆用拇指拭去她頰上濕濡的淚痕。

  「嗯。」雲依依低應一聲,在他站起身時,突又遲鈍的啊一聲。

  「怎麼?」齊傲恆忙回頭看她。

  「你剛剛怎麼可以在娘面前親我?」雲依依一說完,頓覺尷尬的羞紅臉。

  齊傲恆淺淺一笑,「娘不介意,她笑得很開心。」

  齊傲恆瀟灑的往門口走,然後就聽見身後佳人慢半拍的驚呼:

  「娘,傲恆叫妳『娘』耶!」

  齊傲恆搖搖頭,寵愛的在心底笑唸一句:這個傻仙女。沒停下腳步的走出門外。

  待在院裡的雷藏青和月群離一看見齊傲恆朝他們走來,雙雙向他拱手作揖。

  齊傲恆點頭回禮,低問道:「兩位找我,有事嗎?」

  「難得見到齊公子,所以我請雷兄陪我過來找你聊聊。」月群離溫文的說。

  「雖然之前沒見過月護衛,不過我問過依依,她說你是個好人,今日一見,你和雷護法兩人,確實比那個風飛揚教人順眼多了。」齊傲恆毫不隱瞞他心中的感受。

  雷藏青和月群離心照不宣的相視一笑,風飛揚確實對齊傲恆魯莽挑釁了些。

  「剛才在雲家大廳親眼見到雲翡翠在你身上出現,又親耳聽見雲老的說明,我和月兄是真服了你這位傲極天神的優異後代。」雷藏青出自肺腑的再次拱手,他當初的直覺果然沒錯,齊傲恆果真不是尋常凡人。

  齊傲恆不在乎的聳肩,「事實上我是不是什麼天神的傳人並不重要,我在乎的,就只是依依。」

  月群離打心底欣賞齊傲恆的氣度。「我明白齊公子的意思,不過有今天這種結果也未嘗不好,至少依依不會被除去仙籍,你的陽壽也不會受影響。」

  「那倒也是。」齊傲恆摘下一片樹葉在手上把弄,他其實很慶幸有這樣戲劇性的結果,要不然……

  「我很好奇,倘若結局不像今日這般幸運,齊公子會怎麼做?」雷藏青直截了當的問。

  「我原本打算就那樣帶走依依的。」

  齊傲恆踱到小池塘邊,隨手將手上葉子丟進池裡,水面漾開輕微的漣漪,正如同他此刻微微起伏的心湖。

  「原本?」月群離上前一步,察覺齊傲恆話中有話的問。

  齊傲恆轉望依依房間,由窗口看見她正摟著她娘,嘴角有溫柔的微笑,可那細緻的小臉上卻仍閃著晶亮的微光——那總是教他亂了方寸的剔透淚水呵!

  「原本。」齊傲恆點點頭,將目光從依依臉上調回,眺望寧靜的遠方。

  「可那樣依依會整日以淚洗面,因為我被減去的壽命,也因為我會先她而去,丟下她一個人。所以我暗下決定,讓依依的父母跟天神祈求,請他使用乾坤挪移讓依依回到和我相遇前的原點,只是,我要保留我的記憶。」

  「也就是……」雷藏青看著轉過身來的齊傲恆,震懾的說:「你讓依依重新過屬於她的生活,而你則抱著對依依的回憶回凡間過你的日子?」

  「那是我能想到,唯一不再讓依依流淚的方法。而且伯母說過,雲翡翠會挑選出一位適合依依的夫婿,我想依依能過得很幸福才是。」

  齊傲恆是真這麼打算,如果不能和依依雙宿雙飛,那麼所有的幸福都給依依,孤獨他一人品嘗就夠。

  雷藏青和月群離互望一眼,唇邊有佩服的笑意。像齊傲恆這樣一個至情至性的男子,他們是及不上的,難怪天意如此,讓他贏得依依的芳心。

  「好在現在什麼問題都解決了,齊公子,真心祝福你和依依白頭偕老。」月群離由衷的抱拳道賀。

  「我也是,祝你和依依永結同心。」雷藏青接口說道。

  「你們不氣我搶走依依?要是風飛揚在這兒,他肯定又要和我大打出手。」齊傲恆嘴上打趣,心裡對雷藏青及月群離兩人倒是頗為投契。

  「我和月兄有自知之明。至於風護法,他知道你特殊的身分及既定的事實,不會再找你麻煩的,只不過……」雷藏青有所保留的停口,嘴角有抹饒富趣味的微笑。

  齊傲恆不覺皺下眉,「那傢伙在打什麼主意嗎?」

  月群離笑咪咪地說:「風護法撿了許多石頭,在上頭寫了你的名字,說要到空曠的地方,把你這個什麼傲極天神的後代,一個一個炸個粉身碎骨,好好發洩一下他心中的不甘。」

  「該死!我就說那傢伙一點兒也不順我的眼!」齊傲恆咬牙低吼,他上輩子一定和風飛揚結下什麼樑子,才會老跟他不對盤。

  「別氣啦,美人在看你嘍!」雷藏青戲謔的指向依依的房門。

  齊傲恆一轉頭,便看見佇立在門口的嬌俏人兒,他胸中的氣悶頓時煙消雲散,只顧癡癡凝望她,含笑往她邁步。

  他們該回家了!

  ※※※※

  夜深人靜的午夜,齊家廳裡突地響起激動高昂的歡呼聲。

  「萬歲!大哥和依依回來囉!」

  「你們兩個有完沒完?三更半夜還鬼吼鬼叫的。」齊傲恆攬著依依,白了在那兒又叫又跳的世鈞和小瑤一眼。

  「我們高興啊!大哥你不知道,這幾天我跟小瑤為了等你和依依回來,每天都很晚睡耶!」齊世鈞眉開眼笑的說。

  「就是咩!我還把大哥你們的臥房清理得很乾淨。」齊敏瑤拉著依依的手說。

  「我也在大哥的書桌上擺滿了卷宗資料。」齊世鈞無厘頭的冒出一句。

  齊傲恆眉頭立皺,「什麼卷宗資料?」

  齊世鈞苦笑的抓抓頭,「因為爺爺不審閱也不代簽那些文件,所以……」

  齊傲恆濃眉靠得更攏了。他好不容易才放下心底的積怨,慢慢試著平心靜氣的和老頭子相處,沒想到老頭子竟連幫他處理一下公事也不肯?

  「齊爺爺身體不舒服嗎?」雲依依知道傲恆心裡犯嘀咕,她挽著他,婉轉的猜問其中的可能性。

  「爺爺說那是大哥該負責的事,等他自個兒回來處理。其實爺爺是希望你們早一天回來,他老人家嘴上不說,可我和二哥都看得出來,爺爺很想念你們。」

  「妳這丫頭,在背後說老頭兒我什麼?」

  渾厚威嚴的聲音乍起,齊敏瑤嚇得伸吐舌頭,爺爺怎會在這個時候起來?

  「齊爺爺。」雲依依巧笑的上前摟了齊震東一下,「不好意思,把您吵醒了。」

  「不關妳的事,吵的人是世鈞和小瑤。」齊震東歡喜的拍拍雲依依的手背。

  齊世鈞和齊敏瑤一句話也不敢吭,他們……是真的很吵。

  「看來有人還蠻講信用的,把女娃兒妳帶回來了,只是時間拖得久了點兒就是。」齊震東迂迴的數落。

  「什麼話?哪有多久。」齊傲恆在一旁撇嘴咕噥。

  「今天是爺爺的生日。」齊世鈞暗扯一下他大哥的袖子,小聲的說。

  「現在都已經半夜十二點零九分,『今天』早過啦。」齊震東瞇眼瞥向牆上時鐘,心裡有些失望,他原本希望雲丫頭能幫他過生日的。

  雲依依頓感抱歉的說:「對不起呀齊爺爺,沒能趕得及回來替你過生日。」

  「傻瓜,我們又不是故意耽擱的。」齊傲恆打斷依依傻氣的道歉,攬過她,對著老頭子說:「你的生日雖然過了,不過我可是在午夜十二點前就把最好的禮物帶回來,當你七十大壽的賀禮哪!」

  「最好的禮物?」雲依依眨著迷惑的美眸眼望他。

  「妳父母已經親手將妳交給我,妳怎麼也賴不掉妳是我齊傲恆的妻子、齊家的長孫媳,這個大好消息不是最好的生日禮物是什麼?」齊傲恆一眨不眨的凝看他懷中倏地酡紅小臉的美人。

  「哇!依依,大哥說的是真的嗎?」齊敏瑤笑得闔不攏嘴的問。

  雲依依羞赧的低下頭,細聲的說:「不知道齊爺爺……會不會不高興?」

  「那是老頭兒我這輩子收到最好的生日禮物。」

  「耶——萬歲!」

  齊家廳裡驟時又響起齊世鈞和齊敏瑤兩人的歡呼聲,再次劃破午夜的寂靜。

  ※※※※

  深夜一點半,雲依依靠坐在傲恆書房的躺椅上,了無睡意,她就那樣靜靜地看著在書桌前埋首審理文件的俊灑人影。

  他原來不是普通的凡人,所以初見面時他才能看得見她。

  原來她的性命早已由雲翡翠交到他手上,和他共生共存,難怪第一次見他時,她就有種極為熟悉的感覺。

  多奇妙的緣分阿!天上人間,她和他竟能……

  「你的眼睛真的很漂亮。」突如其來的對上他抬起的俊眸,雲依依不假思索的說。

  「妳這個傻仙女在說什麼傻話?不是要妳先睡嗎?」齊傲恆走到她身旁坐下,將她的小腦袋壓向躺椅。

  「可是我還不想睡嘛!」她拉著他的手臂,又爬坐起來。

  「不行,已經很晚了。」他伸手按向她的肩頭。

  「你是不是怕我吵到你?那我回臥房……」

  齊傲恆一把摟過她欲起身的嬌軀,「待在這兒就好,妳回臥房我看不見妳。」

  「那我可不可以先不睡啊?」她柳眉微皺的問。

  「有心事,睡不著?」他輕撫她的眉心。

  雲依依搖搖頭,環上他的腰說:「我只是想到我們的事,仍覺得有些難以相信,如果傲極天神當時沒被貶落凡間,留在天界的話,也許你現在就是天界的天神喔!」

  「我才不希罕。而且若真是那樣,我和妳說不定就沒那註定的緣分了。」齊傲恆將她摟緊些,不能遇上依依,才是他一生的遺憾啊!

  「也對哦!」她將下巴抵著他的胸膛,甜甜地笑,忽又說道:「你最近和齊爺爺的關係不會那麼緊繃了唷。」

  「是嗎?」他挑弄著她的劉海,不承認也不否認。

  雲依依晃點下頭,「你已經不那麼怪齊爺爺了,齊爺爺也不會動不動就對你生氣,你們祖孫的關係有很大的進展,接下來呢……」

  「別逼我喊他『爺爺』,我不習慣。」他點點她的小鼻子說。

  雖然他已放下對老頭子的怨懟,但一時要他改口,他還當真感到彆扭。

  「好。」她親暱的摟住他的脖子,「我想齊爺爺應該能體會你的不習慣。」

  「我管他能不能體會。」齊傲恆嘴硬的說,卻見她揚起耐人尋味的嬌甜笑靨。

  「笑什麼?」他覺得可疑的俯近她。

  「你沒有再老頭子老頭子的叫齊爺爺了喔。」

  「我只是不想叫,不行嗎?」齊傲恆倔強的反駁,掩飾他胸中莫名泛起的難為情。

  雲依依輕輕地笑出了聲,她頭一次發現,原來傲恆也會不好意思。

  「該死!」

  齊傲恆低低咒吼,俯下頭,吻住她的小嘴,止住她的笑聲。

  許久,齊傲恆喘息的鬆開她。

  「以後妳要跟我待在凡間,會不會捨不得天界?」他意猶未盡的輾轉舔吮她的紅唇。

  「還好。」她埋入他懷裡,躲開他令人心悸的撩撥。

  「爺爺說天神允許爹和娘他們偶爾下凡來看我,只不過我這個仙女恐怕無法以仙術在生活中幫上你什麼忙,因為爺爺叮囑過,我在凡間被許可保留的法力,非到萬不可以,不能隨便使用,你……」

  雲依依微仰小臉,細聲的問:「會不會失望?」

  「我可從來沒想過要妳用法術幫我什麼,我只要妳永遠陪在我身旁,明白嗎?笨仙女。」他稍帶力道的捏向她小巧的鼻尖。

  雲依依稚氣的皺皺鼻子,不依的嬌嗔:「是呀,我又傻又笨,你最好考慮清楚,到底要不要我?」

  齊傲恆眸中一閃,隨即朝她俯近再俯近……

  「你……你幹嘛?」瞧見他唇畔魅惑的笑,雲依依心跳怦然的推阻他的胸膛。

  「回答妳的問題。」他曖昧的含弄她的耳垂。

  「什麼呀……」她縮躲他灼熱的唇瓣,身子微微輕顫了下。

  「我——要妳。」他繼續伸舌劃過她敏感的耳後。

  「傲恆……」雲依依羞得連耳根都紅透了,他該不會真想……

  「我愛妳。」

  雲依依心口猛地一跳,只能定定地望進傲恆深情滿佈的眸底。

  齊傲恆雙眸癡迷的凝視著她,細膩的摩挲她發燙的粉頰,濃情呢喃:「我要妳,不管妳這仙女多傻多笨,這輩子,妳都是我最摯愛的妻;這輩子,我就是要定妳了。」

  「傲恆……」雲依依感動不已,她伸手撫向他俊逸的臉龐,忍不住又掉下淚來。

  「我愛妳,依依……」

  齊傲恆多情低喃,及時吻去她眼角滑落的淚。

  這輩子,甚至能再相遇的下輩子,他都只要她——他的依依……

  夜,很深很深了,書房裡的有情人,正纏綿旖旋的愛著……

  一聲聲婉轉的嬌吟,是雲依依全心全意回應給傲恆的愛。

  她嬌軟的在心底想,等會兒……嗯……等她有氣力時,她要告訴傲恆……

  她愛他!好愛……好愛他!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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