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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縈柔,和我回家。」

    金城絕的手平平地伸在空中。

    謝縈柔頓時恍神了一下,看到的不是眼前的景象,而是當初在金城閣中,蕭離帶她離開時的那一幕。

    那時候的他們,男未婚,女未嫁。可以愛得理直氣壯,義無反顧,如今,她依然可以理直氣壯的愛著,但卻已不是自由身。

    「金城絕,你帶不走她。」蕭離異常地堅決,堅決到手指緊緊扣住她的手,甚至將她捏得生疼。

    金城絕冷笑。「帶不走她?為什麼?你要強行扣人嗎?這是你第二次要在我面前帶走她了,但是這一次我不會讓你如願。無論是國法還是人情,你都沒資格扣下她。論國法,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論人情,她是自願嫁給我——」

    「你知道她並非自願!」蕭離斷喝一聲,如動怒的雄獅般,幾步奔到他面前,一把抓起他的衣領,「我曾將你當作朋友,但是你卻這樣欺負她,你有什麼臉做她的丈夫?!」

    低眉瞥了眼在他脖子上的那雙大手,除了憤怒,還有點累。「請放手。」

    他現在才曉得,等待是會磨人心志的,苦苦等著一個人,好似沒有希望的等著,真的會等得很絕望,就像現在的他一樣。

    可是他怎麼甘心將好不容易抓到手里的渴望放掉?仗打到最後,勝利的明明是他,寶物他也已經得到了,為什麼卻不能快樂?!

    「你先放過她!」

    既然他不快樂,怎麼可能讓使作俑者快樂?

    金城絕的臉倏地猙獰起來。「那是不可能的!有本事你在這里殺了我啊!殺了我,她就要背上一個串通奸夫謀殺親夫的罪名,我就是在黃泉也能笑著看到你們受到萬人唾罵,更加開心!」

    「哥!」金城燕哭著跑過來,拚命拉蕭離的手,「蕭離,你不要和我哥打架,他現在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你說不過他,也說不動他的。」

    謝縈柔也來到了他們身邊,輕聲低嘆,「金城絕,我跟你走。蕭離,你松開手吧。」

    「縈柔!」這一聲是兩個男人同時叫出,一個帶著些許驚喜,一個帶著無窮無盡的惱怒。

    她苦笑著望向蕭離,「我還是喜歡你連名帶姓的叫我,雖然那種叫法別人看來很生疏,但是……我听到心里是暖的。不過,真的很好,臨別而能听到你這樣叫我的名字。蕭離,我們已經不可能在一起了,不管之前我因為什麼嫁給他,但今日,他是我的丈夫,所以找必須跟他走。你也不欠我的情,即使我當初和你並不是那樣的關系,我依然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朋友去死,對不對?」

    她又看向金城燕,「抱歉,燕子,我不能遵從妳的希望,我和妳哥這一輩子大概還要這樣糾纏著痛苦活下去,因為這是他的選擇。也是我不得不遵從的選擇。」

    最後她面向金城絕。「我今日跟你走,以後也會跟在你身後,但是我只有一個條件,請你永永遠遠地放過蕭離,不要找他麻煩,不要算計他,不要在皇上面前中傷陷害他,求你讓我無牽無掛地做你的妻子。蕭離他曾經救過我的命,你怎麼能傷害你妻子的救命恩人?」

    她的語調平緩、輕柔,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三個人都備受震撼地盯著她,而她只是掛著一抹雲淡風輕的笑在唇邊。

    這一抹笑,金城燕懂。那是決定靳斷和蕭離一切關系後的傷感吧?

    這一抹笑,蕭離懂。這是她向命運妥協,同時要留在他心中的最後一絲美麗。

    這一抹笑,金城絕懂。這是她封閉心門,從此變成行尸走肉一般的宣告。

    但這一抹笑,謝縈柔自己並沒有留意,只是轉過身,慢慢地向山下走,金城絕見了,立即推開蕭離跟了過去。

    當他還要追時,金城燕卻一把拉住他,悄聲道︰「你還真是木頭,此時此地,你就算是打倒我哥又能把她怎麼辦?總要籌劃一下才能帶她走啊。」

    蕭離皺皺眉,收住了腳步。

    她繼續小聲說︰「今天晚上,我會雇一輛馬車在後門臨沖的永昌肉鋪門口,你去把她帶出來,立刻遠走高飛。」

    「燕子,妳為什麼……」他對她還是有些質疑。

    金城燕深深嘆了口氣。「誰讓我對不起你們呢。我也想明白了,你的心里如果已經住下了她,就沒有我的位子,那我也不等你了,天下的好男人多得是,我金城大小姐還怕嫁不出去嗎?」

    說完,怕哥哥發現她和蕭離正在密謀的事,便丟下蕭離匆匆地追到前面去了。

    「蕭大人,錦衣衛的魏大人說有事問您。」一個兵卒這時忽然跑來稟告。

    魏建南?他怎麼又追到這里來了?蕭離心中覺得討厭,此刻更沒心情去見他,但是名義上魏建南是他的直屬上司,只有過去一見。

    天已全黑了,魏建南的臉色卻好像很不好看。

    「蕭離,你知罪嗎?」他劈頭就是一句質問。

    蕭離看著他,眸子如清水般晶亮。「不知。」

    魏建南疾言厲色地怒斥,「前幾日我對你說京中有刺客,你還裝腔作勢地說不知道,現在有人告發你,說你曾經幫助那名刺客逃跑,你怎樣解釋?」

    這莫須有的指控讓蕭離一頭霧水,但是他早已熟諳官場爭斗,稍一遲疑後,就冷笑道︰「魏大人,我已經被皇上派到這里來守陵了,魏大人還是不肯放過我嗎?我不知道什麼刺客的事情,也請魏大人不要公報私仇,胡亂給我扣壓罪名。」

    魏建南被戳中痛處,立刻惱羞成怒,「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哼!現在人證物證俱在!你在城門丟下了一個包袱,包袱中有一把短刀,正是當日刺客所使用的。城門有兵卒指說曾經看到有人神神秘秘地來找你,丟下了這個包袱給你,你還想否認嗎?!」

    「證人在哪?我可以和他當面對質。」蕭離坦然道。

    「不必,那人已經在詔獄簽字畫押了,容不得你抵賴!」

    他一哼。「原來是屈打成招,我就說曾做過我手下的人,像魏大人這樣忘恩負義的還不算多。」

    被罵得臉色青白交錯,魏建南氣得大吼,「蕭離!你這個狂妄囂張的謀逆之徒!來人啊,給我拿下!」

    「且慢!這件事萬歲知道嗎?」蕭離橫劍立目,大聲問。

    魏建南哼笑道︰「這點小事就不必麻煩萬歲了,等你招了供,我自然會稟明萬歲。怎麼?你還敢抗命不成?」

    「如果是萬歲的命令,蕭離不敢違抗,但如果是魏大人的命令,就得必抗無疑了!」驟然間抽出長劍,面對幾十名正要包圍他的錦衣衛露出難得一見的笑容。「各位也是我的舊部,都知道我當日跟隨萬歲遠征蒙古時,以一檔百也不曾敗過的事,今日你們誰想拿下我的腦袋去立功激賞,就一起上吧。」

    他站在斜斜的台階之上,稜角分明的臉上是萬夫莫敵的氣勢,斜睨著台階之下那幾十名曾經是舊部,如今是敵人的人,重新恢復面無表情的模樣,卻讓人從心底膽寒。

    魏建南見手下人都膽怯地向後退,更是氣得暴跳如雷。

    「誰敢抗命就視同蕭離的同黨!」他揮舞著雙手,「上!」

    就見錦衣衛們遲疑著、掙扎著,終于彼此對視一眼之後,一擁而上,將蕭離團團包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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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縈柔被金城絕重重地丟進屋里,膝蓋磕到床頭一角,疼得她不得不跪倒在冰涼的石板上。

    而那冷冷的聲音已欺身而至。「謝縈柔,妳該知道,這世上所有妳想要的,我都會送到妳眼前,為什麼妳一而再、再而三地一定要忤逆我,逼我對妳發狠?!」

    轉過臉,謝縈柔嘴角依舊掛著那抹似有若無的笑容。「這世上的一切我都不在乎,我所想要的,只是他一個人的平安而已。」

    「他要是不能平安呢?」金城絕幾乎將牙咬碎,恨聲問。

    望著他,她眼中並沒有憤怒,只是很淡的淡然,「那我也再無所求了。」

    他的心被這句話狠狠刺穿,傷口汩汩流著血,或許還有他一直流不出來的,眼淚。

    曾經在許多年前,他和蕭離一起趴臥在冰天雪地的草原上,潛伏著等待敵人,一只路過的狼趁他不備,咬傷了他的腳,那種鑽心的痛都沒有讓他流淚,還有閑情對幫他殺死狠的蕭離開玩笑。「可惜了這麼好的一張狼皮,你那一劍不該斬在牠背上,而應該插在他的肚子上。」

    「你能要狼翻身讓我殺嗎?」那時的蕭離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將一罐止血藥倒在他傷口上,雖然疼得撕心裂肺,他卻還是保持著笑容。

    但是如今,他好像越來越不會笑了,總是時時刻刻都感覺得到痛。而這句話傷他之深,甚至痛過那惡狠咬破他皮肉筋骨的一口。

    這是直咬碎他心的一口。

    「公子,皇後陛下請您入宮一趟。」

    婢女站在門口,不敢進來,她還是第一次看到向來俊美如仙人的主人會有如此陰寒恐怖的表情,像是要將夫人一劍刺死在這里似的。

    「皇上的說客!」他重重地冷哼,「不去!」

    婢女有些顫抖地說︰「公子,皇後派來的人說,她是來幫您的,請您不要誤解了。」

    對于其他人來說,徐皇後是個值得尊敬的女人,她美貌與智慧並重,幫著丈夫奪得本不屬于他們的江山。

    但是對金城絕來說,她還有一點不同——她是這世上唯一能看透他心的女人。

    所以,就因為她差人來說的這兩句話,他最終還是入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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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麼晚了還召你入宮,家里的夫人不會生氣吧?」徐皇後待金城絕猶如姊姊對弟弟一般,當她第一次見到金城絕時,他還不過是個是十歲出頭的孩子。

    「你這麼小的年紀,為什麼要當兵?」當年她曾好奇地問這個看起來像女孩兒一樣漂亮的男孩子。

    而金城絕的回答讓她久久難忘。「我要磨礪自己的意志,將來好做人上人。」

    然後十幾年過去了,他果真按照計劃一步步實現他的夢想,她也很欣慰自己的丈夫可以有一個如此厲害的幫手,不過……

    「我昨天讀到你的一闋詞,沒有讀明白,想找你聊聊。」徐皇後見第一個問題沒有得到響應,于是笑著從手邊拿起一張紙,「你都不知道你的大作有多出名,我在北平的時候就經常听到人家傳唱,听說連朱允炆都很賞識你的文采。」

    金城絕瞥了一眼,那是他去年寫的詞了。

    清塵雨潤,染點點春泥,行幽徑,穿花影,郁郁新翠,停不住,瘦骨輕盈。往事伶仃,恩來皆惆悵,暗傷盈盈寸腸,魂魄淒清。曉來醉臥,梨花樹下,他鄉月明。

    「娘娘文采超群,怎麼會讀不懂?」

    徐皇後說︰「我一直以為你過得很快活,但是看詞中你的心情卻是如此淒苦。絕,你有多少不開心的事情埋在心里沒有向人傾訴過?倘若憋得久了,就到我這里來坐坐,你知道,我一直當自己是你的姊姊。」

    她當她是他的姊姊,而不是把他當作她的弟弟,這句話,用這樣的語氣和立場說出來,更加讓人感動。以國母之姿主動示好,這是她不會給予別人的善待。

    金城絕怔怔地站在那里很久,最後緩緩屈膝跪坐在她身前,將頭枕在她膝蓋上,輕輕說︰「娘娘,您還是原來的那個娘娘,沒有變過。」

    「可是你好像變了。」徐皇後笑著撫摸他的頭,「以前你小時候偶爾會和我說軍中的一些事情,說那些跋扈的將軍怎樣欺負弱小的士兵,但是現在,你把所有心事都埋在心里。不開心的事情越積越多,就會漸漸忘了快樂的滋味。我很喜歡看你笑的,可這次在應天重逢,我發現你笑得越來越少,越來越不真了,為什麼?」

    「因為……」他的聲音梗在咽喉,又嘆氣,「娘娘絕頂聰明,看透我的心就如同看透清水一樣容易,不必我再解釋了吧?」

    「是啊,你從來不求人的,向來事事只求自己,但是為了那個謝縈柔又來求我,又去求萬歲,破了你無數次的例,我以為以你的品貌才學和家世,那丫頭嫁給你後會特別開心幸福,怎麼,難道不是嗎?」

    他沉默了很久沒有回答,徐皇後不禁溫馨規勸,「一片深情是好的,但是要配上兩相情願才完美,你是個事事定要完美的人,怎麼這個道理忽然不懂了?」

    死死地握緊自己的手,他幽幽回了一句,「……這世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一定能做到完美。」

    「所以你寧可苦了自己,又苦了別人?」徐皇後不贊同的搖搖頭,「絕,放了那丫頭吧,休掉她也好,把她交給皇上也好,我真不想看到你為了她再和皇上起沖突了。」

    聞言,金城絕霍然站起,面色陰寒,「說了半天,娘娘原來還是在當皇上的說客!」

    「你誤會我了。她死或不死,與我無關,但是她留在你身邊,無論如何都會傷到你,這是我不願意見到的。你把她交給我,或許我還能救她一命,你把她留在身邊,卻未必一定能保住她,你知道皇上的脾氣,翻起臉來,是六親不認的。」

    「不認又怎樣?」他依然凜著臉。

    徐皇後的神情也嚴峻起來,「絕,別把我也當作你的敵人,你知道我心中很喜歡你,所以一直在幫你,連鐵鉉的遺孤我都幫你救下,偷偷送到外地去養,這樣的事情如果被皇上知道了,我也要受牽連,難道我這樣辛苦幫你,還換不來你的一句真心話?」

    見他閉上嘴,微垂下頭,她又趁勢勸說︰「不要讓這些年皇上對你的器重和你自以為的呼風喚雨蒙蔽了理智。你以為你就沒有把柄在別人手里嗎?當初戰事最吃緊的後一年,你是不是曾暗自給朱允炆送銀子?這件事你以為皇上知道後不會生氣嗎?他之所以故作不知,暗中不動,你知道為的是什麼?」

    金城絕抿緊唇,半晌才開口。

    「我知道,萬歲在給我面子。」

    「他是在給你留面子,畢竟這些年你幫他幫得更多,但是他也在給你記賬本,賬本記得多了,滿了,就該和你算賬了,你明白嗎?」

    金城絕心中一寒,昂起頭,「娘娘的意思,是要我好漢不吃眼前虧,最好主動退讓一步?」

    「他是皇上了,難道要他退讓你嗎?」徐皇後的話已經從溫柔轉為嚴厲。

    他凝思著,忽地飄忽一笑。「我就是退讓,也只會以我自己的方法退,如果不能讓皇上十分滿意,我也沒辦法。」

    「絕,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你何必爭一時長短,失了大局?」徐皇後諄諄勸誡,「謝縈柔其實不值什麼,她只不過是你追不到手的一個幻夢而已,因為得不到,你才看得珍貴。」

    金城絕一震,原來不明白的,好像在這一瞬間被赤luoluo地刨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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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縈柔迷迷糊糊地睡在床上,她太累了,累得不想動,不想說話,即使嘴里干渴得要命,也不想去倒杯水。

    忽然間,房門輕響,有人走進來了,她以為是婢女來添熱水,就沒有回頭。

    但是那個人一直走到她床邊,靜了一刻後,倏然有雙臂膀伸到她身下,將她從床上抱了起來。

    她起初以為是金城絕回來了,但是下一瞬間就知道不是。金城絕的個子沒有這麼高,雙臂沒有這麼強壯有力。金城絕的衣服因為都燻染著名貴的香料,所以身上總是有股淡淡的香氣,而這個人的身上卻是截然不同的陽剛之味。

    她一驚,睜開眼,還沒看清來人,就听到他的聲音。

    「噓——別說話,我帶妳走。」

    「蕭離?!」她這下完全清醒了,「你怎麼又跟到這里來了?我不是說——」

    「我來帶妳離開。」他簡潔地說出他的決定,甚至不給她半點置喙的機會,走出房門後一縱身,就越過了高高的圍牆。

    謝縈柔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她想叫他放手,不要鑄成大錯,又怕自己的大聲喊叫反而為他惹來無端的麻煩,所以只能死死咬著下唇,一雙手不由自主地扣緊他的肩膀。

    但是在那里觸手可及的卻是一片濡濕,她不解地將手放到鼻翼下端,一股血腥味立即撲面而來。

    「你受傷了?!」她大驚失色,「快放我下來!」

    蕭離一語不發,兩邊的風聲呼呼地從他們耳畔吹過,一眨眼間,兩人已經穿過兩條街道,然後他一低頭就鑽進一間客棧。

    客棧中一個正準備關門的伙計嚇了一跳,哆哆嗦嗦地問道︰「這位、這位客官要——」

    「我要一間上房。」蕭離沉聲說。

    「哦,哦,樓上還有一間。」伙計趁機推薦全店最貴的套房,「尊夫人是病了嗎?要不要請大夫?」

    「不用。」蕭離跟著他快步地上樓,塞給了他一錠銀子,「不必再來打攪我們了。」

    伙計翻手一看,那錠銀子足有五兩,樂得連連應承著跑下了樓。

    謝縈柔好不容易站到地上,急忙去檢視他的肩膀,「你到底傷在哪兒了?怎麼受的傷?」

    「只是小傷。」他滿不在乎地想躲開她的手。

    但是她怎麼可能被他騙過?屋子里還沒有來得及點燈,借著照進來的月光,她都能看到他肩膀處的衣服顏色比別的地方要深了一大塊,這豈是小傷能造成的?

    她又氣又急,壓低聲音痛罵,「你想流血流死嗎?笨蛋!我不是已經和你說明白了,我不要再見到你!我、我不想看到你每次來救我,就把自己弄成重傷,為什麼?為什麼每次都是這樣?好像我是帶給你災難的災星,你為什麼就不能離我遠一點?你想讓我死不瞑目嗎?!」

    蕭離靜靜地听著、看著她,目光幽深,沒有說出口的情深意重,全都在眼神中訴說,壓抑許久的思念讓他終于做出了擄她的決定。

    一直以來,他都秉持著她好就好的信念,所以出獄後,也真的沒想過要再打擾她,因為不能也不該,可是听見她和金城絕的婚事,他的心卻背叛了信念,密密麻麻的像被箭雨射了一片,痛得他大病一場。

    在病榻上,他瘋狂的繡著那雙不合腳的鞋,那是她第一次替他買的東西,意義非凡,他想,她會懂的,懂得他的默默支持,懂得他和她相同的心情,希望對方好就好的心情。

    可是婚禮上的她,笑得很虛偽,從前她從來不會這麼對他笑的,所以他曉得,她不好。

    他承諾過,不會讓她受到傷害,既然金城絕無法讓她好,那就不該再讓她繼續待下,哪怕她決定了也一樣,因為他也決定了。

    他決定用他的心愛她,用他的人擁抱她,用他的劍保護她,直到最後一刻。

    起碼這樣,她會真心的笑到最後吧。

    這樣想,生或死也就不再重要了,起碼在生時,他們都過得極好、極幸福,因為有對方。

    「妳知道嗎?笨蛋就應該和笨蛋在一起的。」他勾唇,對她露出一個很好看的微笑。

    謝縈柔的淚水不由自主地流了出來。

    為了他,她已經流過太多次眼淚,每一次她都不想讓他看到,她不希望他認為她是軟弱的,更不希望他知道她是脆弱的。

    可是這麼硬撐著,真的好累。

    像是知曉她的心力交痹,蕭離忽然伸出長長的手臂,將她一下子拽進懷中,接著,在她被淚水浸潤過苦澀的唇上,印下火燙的吻。

    謝縈柔全身都在顫栗,雙手不知道該放哪里,淚水的苦澀,汗水的濕咸,與撲面而來的血腥味摻雜在一起,猶如奇特的香料,讓她意識迷離。

    她依稀記得自己要為他褪下衣服,幫他檢查受傷的肩頭,但是到了最後,他的衣服和她的交纏在一起,被同時丟落在地,他的熱唇第一次肆無忌憚地游離在她全身,彷佛已經渴望了許久,如今就如同脫疆的野馬一般,再不許任何人阻攔,包括身下的她。

    雖然她知道這是不對的,錯誤的,但是當心中的愧疚和迷離的意識再也分不清彼此,她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在他的熱力中幻想自己在天上飛翔,和他一起,雖然折了翼,流著血,飛翔的感覺很痛,卻很快樂。

    她想做他的女人。在她和他逃亡到石方村的時候,她就曾羞澀地幻想過這一天。

    可是當她嫁給金城絕後,她便已絕望而認命地相信,幻想終究只是幻想而已。

    沒有想到最終,她還是將自己交給了他。

    「妳是我的。」當一切都漸漸平息以後,蕭離低喘著將她緊緊抱在懷中,念出他堅決的誓言。

    她輕輕嘆息,「是的,現在,我是妳的。」

    她不敢做更多的保證,不敢與他許下同樣的誓言,因為她更理性,更悲觀。今夜的情迷之後,明天的太陽升起之時,他們,還會有未來可言嗎?

    被金城絕知道了這一夜的事情之後,以他的脾氣,還會做出怎樣驚天動地的事情來?

    她顫抖了一下,立刻被蕭離發現,他將她摟靠在他身上,細密地貼合著他,溫暖而柔軟的肌膚相觸,讓她躁動不安的心靈逐漸安靜下來。

    如果不能一起活下去,那麼,何妨共赴黃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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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金城絕從皇宮回到家的時候,門口已有大批錦衣衛守在那里。他征了征,無聲一笑,「怎麼,萬歲派錦衣衛來抄我的家嗎?」

    等待許久的魏建南從他的家中跑了出來,急匆匆地對他說︰「金城公子,蕭離跑了。」

    「跑了?」他一愣,「什麼意思?」

    「我按照咱們約定好的派人去抓他,但是他負隅頑抗,身受幾處劍傷後,還是逃掉了,現在下落不明。」

    看了眼他身後的手下,金城絕嘲弄的說︰「只怕你手下的人也故意放水吧?」

    魏建南已經焦慮不堪,連聲說︰「公子,我現在最怕蕭離跑到萬歲那里去,萬一這件事他稟告了萬歲,而萬歲來找我們的麻煩,該怎麼辦?」

    金城絕蹙眉,越來越不明白這一切的意義何在。

    魏建南帶人去抓蕭離,這是他事先制定好的計劃,錦衣衛向來有著超越其他衙門的權力,可以不請旨就自行抓人殺人,這是他重金勾結魏建南的原因之一。

    可是皇後的那席話,卻讓他開始懷疑自己的所作所為。

    如果真是場幻夢,也應該醒了吧?

    走到謝縈柔所在的房間,不出所料,她不在床上。

    他似有所悟,忽然又轉到另一個房間去敲門。

    敲了很久,屋內才緩緩響起金城燕的聲音。

    「誰啊?這麼晚了,不讓人休息嗎?」

    「金城燕,妳出來!」他沉聲喝令。

    連名帶姓地叫妹妹,是他以前幾乎沒有過的,過了片刻,金城燕便披著一件外衣打開房門,一見外面還站著個陌生的男子,嚇得急忙要關上門,但金城絕也不管這個,一腳踏進門去,盯著她的眼楮便問︰「妳把謝縈柔和蕭離弄到哪兒去了?」

    「你、你說什麼啊?」金城燕擺出一副困惑的表情,「我怎麼知道?他們都失蹤了?」

    他搖頭,又板起臉,「妳在我面前還敢要花招?妳以為在孝陵我沒有留意到妳最後偷偷和蕭離說話嗎?如果妳心中還有我這個哥哥,就趕快招供,否則外面的錦衣衛指揮使魏大人如果要把妳帶走問話,我可救不了妳。」

    聞言,金城燕倏地紅了眼眶,但仍舊倔強地大喊,「你就叫他把我帶走好了!反正自從你看上謝縈柔之後,心中就沒有我這個妹妹了,我是死是活,你早就不在乎了!」

    望著妹妹一臉的淚痕,金城絕微微一征,探手輕撫她的臉,柔聲說︰「燕子,妳剛才躲在被窩里偷偷哭嗎?」

    「哼,不用你管,你只在乎謝縈柔有哭沒哭就好了!」她抽噎著躲開他的手。

    片刻的沉默後,金城絕突問︰「燕子,妳喜歡雲南嗎?等這邊的事情料理完了之後,哥哥想帶妳搬到那邊去住。那里的風景秀麗,有妳最喜歡的山山水水,說不定有點像我們的祖國。」

    金城燕詫異地看他。「哥,你想金城國?可是它已經破滅了……」

    「祖上能夠建立他們的王國,為什麼我們後輩就不能呢?也許在雲南,我們可以建立一個新家,燕子,陪我一起去吧,我實在不想很孤獨地在那里養老終生。」

    她呆呆地問︰「那謝縈柔……」

    「我走之前,會先把這邊的事情了結,把該結束的,都結束掉。」金城絕溫柔的聲音忽然凝結出寒霜,「所以,妳要告訴我,妳把他們藏到什麼地方去了?我找不到他們,這件事就永無休止,妳明白嗎?讓他們落在錦衣衛的手里好,還是交給我比較好,妳自己斟酌吧,但留給妳考慮的時間著實不多了。」

    「天亮之後,魏大人就必須上報皇上,如果沒有一個好結果,妳知道會牽連多大嗎?不僅是蕭離和謝縈柔會死,我們金城家也可能會遭遇滅頂之災。」

    金城燕嚇得花容變色,登時全盤托出,「我和蕭離說,我會給他雇一輛馬車在臨街的內鋪門口,也許他們現在已經走了。」

    金城絕思忖著,搖搖頭,「不,不會,現在城門已關,他們不會走遠,更何況蕭離還受了傷。」

    「他受傷了?」金城燕又是一驚。

    「只怕他不會接受妳的這份好意了,因為在這種危機時刻。他不敢全盤信賴妳的。」他詭譎地笑道︰「但是方圓十里以內,可以讓他們容身的地方都在我金城家的眼皮底下,他們飛不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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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縈柔將床鋪下層一條比較干淨的床單撕開,扯成長條狀,小心翼翼地纏裹在蕭離的肩膀上。

    天已經有些亮了,她看清了他的傷口,那是一道很長的傷疤,像是被人用刀砍傷的,而且在包扎的時候,她也發現他身上的傷口原來不只一處,在他的後背和腿上還各有一道傷痕。受了這麼重的傷,他是怎麼逃出重圍,從那麼遠的郊外跑回到城里來,還帶著她跑出金城家?

    一個人的忍耐力和潛力,可以有這麼大嗎?

    「傷口很疼嗎?」她的手輕輕覆在已包扎好的白布上,「昨晚你不該……」

    她實在很臉紅,說不下去。他受了這麼重的傷,還和她激情纏綿了一夜,傷口肯定又迸裂了好幾處。

    蕭離握住她的手,反問︰「妳疼不疼?」

    她的臉更紅了,「我還好。」他一定知道了吧?她在昨夜之前還是處子之身,但是卻什麼都沒有問,彷佛她是不是處子對于他來說從來都不重要,他要的,只是她留在他身邊而已。

    「一會兒我們就走。」他沉聲說︰「不能等到天亮。」

    「我們走得掉嗎?」謝縈柔難掩憂慮。昨夜她已經听蕭離告訴她,魏建南忽然抓捕他的事,可以想象得到這件事的幕後主使者是誰。

    門外忽然傳來店小二敲門的聲音,「客官,要不要用早飯啊?」

    「你餓了嗎?」蕭離看她一眼,便徑自下了結論,「那就吃點東西再走吧。」

    「嗯。」謝縈柔這才想起來自己已經一天沒吃什麼東西了,難怪一直覺得胃里不舒服,像是惡心似的,原來是饑餓感。

    她怕蕭離下地走路會牽動傷口,于是就主動下床去開門,房門打開,站在門外的赫然竟不是店小二,而是——

    金城絕。

    他像一道幽靈似的,冷冷地盯著她,從她的臉掃向她的衣服,再看向屋內上身赤luo,裹滿白布的蕭離,以及那一床傻子都看得出來的凌亂被褥。

    一瞬間,他的臉像是遭到極大羞辱般赤紅如血,咬牙從齒縫間擠出了四個字。「奸夫yin婦!」

    蕭離沒想到他會找得這麼快,立刻沖到謝縈柔身後,將她緊緊摟在自己身前,「金城絕,除非我死,否則你帶不走她!」

    「今天的確是你的死期,你看看樓下。」他冷眼看著她,一點也沒有憐憫。

    謝縈柔心驚膽戰地向窗外看了一眼,只見樓下密密麻麻竟站了近百名錦衣衛。

    天!這些人什麼時候出現的?!

    「還好我讓魏建南帶著他的人先在樓下守候,所以這麼丟臉的一幕才沒被外人看到。」金城絕冷冷地瞪著她,突然真的很希望這一切都是夢。「縈柔,妳這麼做,對得起我嗎?」

    謝縈柔看著他,深吸口氣,低下頭,從手指上褪下那枚曾經摘下又戴上,具有特殊意義的玻璃戒指,遞到他手邊,「這個,還你。」

    金城絕瞥了一眼,只覺所有殘存的希望都在這一瞬間全滅。

    「妳以為交出了它,我們之間就算完了?」

    皇後說,她不過是他抓不到的幻夢,因為掌握不了,所以才想盡胳法想留下,若是從不切實際的妄念中醒來,他便能回到從前那個風流倜儻,多情也無情的金城絕。

    可是她沒說,夢醒了是會痛的,錐心刺骨的疼痛,讓他連站都險些站不好。

    為什麼明明該是美夢一場的,卻成了惡夢,現在好不容易被狠狠喚醒,那股子痛卻還留在心頭,揮之不去?

    「你可以寫一封休書,說我不守婦道,寡廉鮮恥,水性楊花,怎麼樣罵我都可以……」

    他一陣狂笑,手腳都冰冷了起來。「真是天大的笑話!我金城絕難得娶妻,第一次娶老婆,就娶了這麼不堪的一個女人,這豈不是在罵我自己有眼無珠?!」

    他一甩手,將她拿著戒指的手打到一邊,她手一松,那枚戒指就跌落到地上,發出極為清脆的碎裂聲。

    謝縈柔一下子呆住,愣愣地看著那枚碎裂的戒指,心中盡是難言的感傷。

    「碎了,終于還是碎了。」金城絕陡然一變臉色。「蕭離,你是聰明人,斟酌一下眼前的情勢,你還逃得掉嗎?」

    蕭離望著他,一點擔憂的表情也沒有。「你想怎樣?要我拿她換自己活命的機會?絕不可能!」

    「你想得美!」金城絕鄙夷地嘲諷︰「我讓一個給我戴了綠帽子的男人死,留下一個殘花敗柳,頭頂我金城夫人頭餃的女人苟延殘喘,行尸走肉地跟在我身邊?除非我瘋了!」

    他明白了,現在痛也無所謂,反正他相信自己的忍耐力絕對比他們要強,而且皇後說的沒錯,他是個力求完美的人,如今謝縈柔已不再完美,怎麼能再妄想影響他?!

    他是金城絕,可以在暗地翻雲覆雨的地下皇帝,值得最好的一切,憑什麼要任一個不完美的人糟踢?配不上的是她,該擔心受怕的是她,該痛心疾首的是她,從來就不該是他!

    蕭離和謝縈柔兩個人聞言都愣住。「那……你是什麼意思?」

    他面無表情地從袖中掏出一個瓷瓶放到桌上,「這個是我金城家流傳下來的毒藥。當年我金城亡國之時,先祖為了不讓後宮嬪妃及皇子遭到敵手凌辱,所以配了這種無色無味地無痛的毒藥,讓他們自殺殉國。你們好命,有機會嘗到這種千金難買的極品毒藥,也算是此生最後的享受了。」

    謝縈柔看著那個藥瓶,卻長出了一口氣,回頭對蕭離嫣然一笑,「終于,可以不用再痛苦了。」

    蕭離望著她的眼神永遠那麼堅定,沒有半點遲疑,他點點頭。「一起吧。」

    看他們的手已經摸向那個藥瓶,金城絕忍不住又叫了一聲,「慢著!倘若……我給你們其中一人活命的機會……」

    「不必。」他們竟然同時說出這兩個字,然後笑著對視一眼。

    蕭離打開瓶子,謝縈柔卻先搶過喝了一口,蕭離也接過來喝了一口。

    見狀,金城絕的眉宇顫抖著,臉色青白,雖然明知道他們肯定曾選擇這條路,但是眼睜睜看他們如此溫柔地笑著共赴黃泉,將他視若無物的丟在一邊,心還是狠狠地抽痛,讓他不得不背過身去,不再看這兩個人一眼。

    靠在蕭離的肩膀上,謝縈柔笑著說︰「下輩子換我當男生,你當女生吧。」

    「為什麼?」

    「我想嘗嘗英雄救美的滋味,換我來救你。」

    「……幼稚。」蕭離斥了一聲,卻緊緊抓住她的手,微笑著。

    隨著藥效發作,謝縈柔的意識也開始蒙朧,她疲倦地眨了眨眼,想再多看他一眼,「蕭離,我要記住妳的樣子,在黃泉路上,我們千萬別走散了。你也記住我的樣子,過奈何橋的時候,記得少喝一口孟婆湯,要不然下輩子你會找不到我。」

    「嗯……」

    蕭離也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壓力逼迫在胸口,他呼吸變得越來越困難,越來越微弱,于是趕緊說︰「對了,那首歌,我學會了。」

    「嗯?哪一首?」她掙扎著想再和他多說幾句話,但是嘴巴已開始不受控制。

    「妳一直唱的那一首。」他艱難地哼了幾句,因為意識模糊,所以哼得荒腔走板,但是謝縈柔卻听明白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你唱歌真的很難听……但是……我很開心……」

    他把她說的每句話都真心地放在心里,雖然不善言詞,不解風情,卻是唯一讓她開心和安心的男人。

    這輩子,能依偎著一起死,便勝過一切苦難,成為最大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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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城絕听著身後飄搖響起的歌聲,手指不由得緊緊刺住掌心最柔軟的地方,將那里摳得滲出血絲。

    餅了片刻,身後再也沒有聲音,甚至沒有了呼吸的節奏,他才頭也不回地大步走下樓,魏建南正焦急地等在那里,一見他陰沉著臉走出來,忙問道︰「怎麼樣?」

    「他們兩個,已經服毒身亡了。」他依然面無表情,彷佛剛剛死去的是與他毫無關系的兩個人。

    魏建南又驚又喜,急忙跑上來,親自去檢驗兩個人的身體,果然已經全無鼻息心跳。

    于是他跑下樓,大聲對屬下喊,「去把那兩具尸體抬下來!蕭離畏罪自殺,我要立刻進宮上報皇上——」

    「慢著。」金城絕卻阻斷了他的話。「這兩個人的尸體是我的。」

    魏建南不解地看著他,「金城公子,您要他們的尸體做什麼?這、這只怕不合規矩。」

    「你我做的不合規矩的事情還少嗎?」金城絕的星眸中都是逼人的寒光,「這兩個人與我糾纏爭斗了這麼久,尤其是蕭離,就是死了也難消我心頭之恨,我要把他們的尸骨化掉,一個扔在南海之濱,一個拋在北山之巔,讓他們死後也一輩子不能見面!」

    魏建南雖然殺人無數,但是听到他這樣殺氣森森的話,也不禁打了個寒顫,猶豫遲疑著,「道衍曾交代要我把謝縈柔的尸體帶回去,他要親自檢查,才好向皇上復命。」

    金城絕眉毛一立,怒道︰「道衍那個臭和尚,管得著我金城家的事情嗎?若是沒有我一次次地給他們送銀子買糧食,他早就餓死在戰場上了!憑什麼插手管我家的事情?謝縈柔就是死了,也是我金城絕的妻子,旁人休想動她一根寒毛!」

    魏建南從未見他發這麼大的火,連忙笑著賠罪,「您別生氣,反正我是親眼見到謝縈柔死了,這就去回話,有我作證,相信他不會再糾纏一具尸體了吧。」

    于是,他帶著錦衣衛悉數撤退。

    店里的掌櫃和伙計則戰戰兢兢地走出來,躬身說︰「公子……樓上的人……」

    金城絕淡淡道︰「你們舉報有功,很好,現在把樓上的兩個人抬到外面的馬車里就沒你們的事了,回頭記得去薛管事那里領一百兩賞銀。」

    就這樣,謝縈柔和蕭離被抬上了外面一輛寬敞的馬車里。

    金城燕就坐在馬車中,當她看到已經全身僵硬、毫無聲息的兩個人時,嚇得驚叫起來。「哥!你、你對他們做了什麼?!」

    金城絕一掀車簾坐了進來,冷冷淡淡地說︰「別大呼小叫,他們只不過吃了奪魂。」

    「奪魂?是家中的那個秘藥?!」金城燕這才長出一口氣,「哥,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

    「以為什麼?以為我已經滅絕人性到讓妳發指的地步了?」從袖子里又拿出一個瓷瓶交給妹妹,他最後再看了謝縈柔帶著笑的臉一眼,才轉開視線。「把這里的藥水灌到他們嘴里去。 接著又對外面的車夫吩咐,「走吧。」

    馬鞭揚起,車輪帶著滾滾風塵,瞬間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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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蘇州的港口處,有一個很大的造船廠,大明朝日後名揚四海的遠洋巨輪就是從這里建造出來的。

    在距離船廠不遠的一處民宅中,一個女人幽幽醒轉,困惑地看著頭上的房梁,和四周明亮又陌生的窗子。

    「陰曹地府原來是這個樣子的?」她喃喃自語。

    門外忽然有人推門而入,她一下子愣住,脫口而出,「蕭離?!」

    那個高大的男人走到她面前,手中還捧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粥,「餓了嗎?要不要先喝一碗粥?」

    熟悉的香味讓她的肚子立刻咕嚕大叫起來,她不解地揉著肚子咕噥,「怎麼人死了還會餓嗎?」

    嘆口氣,蕭離托起她的下巴,明亮的眼楮比他的手掌還要溫暖,一下子暖醒了謝縈柔。

    「我們……我們……」她驚得不敢相信,不敢說出心底的猜測。

    他點點頭。「我們沒有死。」

    「沒有死?為什麼?我們明明都喝下了那瓶毒藥的。這里是哪里?金城絕在哪兒?」

    「這里是蘇州,他還在應天。他把我們送出城後就回去了,他說萬歲肯定還會找他詢問詳情,所以他不能離開太久,是金城燕護送我們來這里的,不過她現在也走了。」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完全胡涂了。

    「簡單來說,就是金城絕救了我們。他讓我們詐死,騙過魏建南和皇上,然後把我們送到這里。他說這是朝廷建船的地方,由他金城家出資,所以我們可以在他的庇佑下先偷偷地藏起來,日後等到船隊遠行,我們可以喬裝成船員混上船,然後離開大明。」

    蕭離的敘述讓謝縈柔一再地陷入震驚之中,她怎麼也沒有想到,故事的結局竟然會是這樣的。

    「他……他不怪我們了嗎?不恨我了?肯放我們走了?」

    「我沒有見到他,不知道他怎麼想的。」蕭離將她的頭輕輕攬在懷里,「不過我相信這是他的真心話,他是真的放過我們了。」

    「為什麼?」謝縈柔不解地從他的懷里抬起頭。記憶的最後,他那樣冰冷而絕情地將毒藥遞給他們,原來,是為了救他們?

    他曾說,多情最後就是無情,那麼,無情的最後其實也是多情?

    蕭離輕輕撫著她的秀發,「他是個很驕傲的人,不會輕易放棄一件東西,但是如果他肯放手了,就絕不會再回頭。」

    謝縈柔長長地深呼吸。對于金城絕,除了抱歉和感激,她也不知該有什麼感覺了。

    「我從不敢想我們會有今天。」她緊緊地環抱著蕭離的腰,「一切真的過去了?」

    「嗯。」

    「看來上帝對我們還是公平的,把我丟到這里,到底給了我一個美滿的結局,我發誓以後不再罵祂了。」

    「……上帝是什麼?」

    「哦,就是西方的神,像……佛祖。」她嬌笑,將臉再度貼向他的胸口,久久地讓那份溫暖和幸福充盈在彼此胸口。

    只是靜沒多久,她又忍不住在他的胸口寫幾個字,蕭離本想忍住,卻又按捺不住好奇。「妳在寫什麼?」

    「笨,這樣都猜不出來嗎?」她紅著臉,跳起來咬住他的耳垂,輕聲說出那幾個字。「埃拉夫油。」

    他一震。身上又疼又癢,忍不住拉過她,覆上她的唇,將她的呼吸一並奪取。

    謝縈柔在被吻得七葷八素之際,悄悄地勾起滿足的笑容。

    從今以後,她可以在自己的港灣中躲避風雨了。

    今生,再無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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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樂三年,雲南大理一座繁花似錦的庭院中,金城絕緩緩抬起筆,面前的那張紙上題著他的一闋新詞。

    一帆風雨,緇衣塵深。算別鄉去景,酣夢處,影依存。戀竹門春晚,盼歸舟如箭,可嘆他鄉作故鄉,皆是黃昏。

    看秋霜鏡里,似水年華,一個痴人。新添折眉痕,抱離愁別緒,燙情酒溫熨,最是銷魂。

    金城燕走到他身邊,低頭看了一眼,輕聲問︰「哥,你還在想念她嗎?你想不想知道她現在的下落?」

    「不,不想。」望著天邊的夕陽,金城絕如玉面容難得沒有笑容。「我既然已經放了她,就不想再知道任何有關她的事情,因為一切已是過去。」

    但是在你的心中,卻永遠都忘不了她啊……

    金城燕幽幽地嘆息,將手臂輕輕繞進哥哥的胳膊中,靠著他的肩膀,和他一起並肩望向那如火燒雲一般的美麗夕陽。

    耳畔,傳來當地白族人家甜美的歌喉,又是美好的一天過去了。

    【胭脂淚‧下】無限江山【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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