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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驚魂

  一進洞,玲瓏立即就感到了一種強烈的不安,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因為洞內不同尋常的寂靜,一道石門而已,卻把外面的明媚陽光、勃勃生機全阻隔開了,讓人感覺彷彿進入了別一個世界。

  洞果然很大,而且非常非常的深,彎彎曲曲的伸展到飄浮不清的黑暗中,從洞口透進來的光線只恍惚的照射出十幾米的距離就止步了。一瞬間,玲瓏突然想離開,不敢再往裡走了。但就在她猶豫的時候,龍龍的喉嚨中發出了一聲威脅性的嗚嗚聲,然後猛地竄了進去。

  “龍龍,回來!”玲瓏叫了一聲,但這平常乖巧異常的小黑狗卻根本不理她,兩下便跑得沒了蹤影。

  玲瓏只好跟了進去。這只頗通人性的小狗曾經追著她坐的汽車跑到口吐白沫,差點累死;每天她回到住處,是它搖著尾巴歡迎她;當她在山裡熟悉地形,是它幫她嚇走野生的小動物;在這些等待燕風的日子裡都是它陪她;它好像是她的家人,因此無論前面有什麼危險,她也不能丟棄它!

  另一方面講,這是著名的筍子洞,能有什麼危險呢?大概工作人員都走到山洞最裡面去了,又沒有旅客來參加,所以照明設施才沒有開通。

  玲瓏打開隨身攜帶的手電向洞中走去,球鞋的膠底和石路摩擦所產生的輕微咯吱聲,大概因為太過安靜的緣故,顯得格外刺耳。

  路是彎的,並沒有岔路,但不知為什麼。龍龍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蹤影全無,讓玲瓏後悔為什麼把它脖子上的小鈴鐺拿了下來。她遲遲疑疑地向裡走,感覺自己越走越遠。可奇怪的是身後的洞口雖然越來越小,前方地道路仍然長得像沒有盡頭一樣。

  向後一望。洞口的光亮已經凝成一個光點,向前看則是無盡地黑暗,黑暗中夾雜著一縷縷虛弱的灰白,似乎有光源在不知名的地方閃著,玲瓏站在空蕩蕩的石洞中。心裡一陣一陣的發毛,想後退可又不能,只得鼓足勇氣繼續向前。

  可是,為什麼這個山洞總也走不到頭?

  再往前走,石洞寬闊起來,雖然還是沒有岔路,但由於洞太寬,光線又不足,總覺得兩邊有冷風刮過來。似乎隱藏著其他山洞一樣,第三次回頭看,洞口地光亮已經完全消失了。

  腳下一絆。玲瓏差點摔了一跤,似乎有人拉了下她的腳腕似的。與前段時間發現床下屍體案件時候的感覺一樣。她心裡一毛。手中手電的光線立即追尋了過去,就見地上躺著一段白花花的東西。赫然是一根骨頭,看起了不像是動物的,倒像是人骨。

  玲瓏倒吸一口冷氣,沖到喉嚨的驚叫被她生生咽了下去。幾乎是本能的,她向著石洞地一側跑,手電的光線慌亂的晃著,不久即照射到石洞一側地巖壁,還有,巖壁下的一具骸骨!

  骸骨呈側臥地姿勢,腿骨缺了一段,雙手伸得長長地,指著玲瓏跑過來的方向,頭骨扭著不可能地角度,向上仰視,頭頂是平的,似乎被人削掉了一塊,那深不見底的眼洞,森然的白牙、伸長的雙手都好像在說:把腿骨還給我!

  沒關系,沒關系,只是骨頭而已,說不定是筍子洞裡設的新花樣,有很多地方不都是弄些嚇人游戲嗎?可真的是這樣嗎?這裡是有名的景點筍子洞啊!為什麼走了這麼半天沒有見到一條人影,也沒見到一處景觀,只有一團曖昧不明的昏暗一直向前、向前。

  也許,這根本不是筍子洞!

  一瞬間,玲瓏心裡滾過無數個念頭,一邊想一邊無意識的向後退,但沒走幾步就感覺撞到了什麼,轉身一看卻什麼也沒有,四周也什麼都沒有,只有她,但她卻感覺自己在被看不到的東西包圍了。

  她終於喊叫出聲,立即向洞口跑去。這不是筍子洞,絕對不是筍子洞!

  嗚,嗚!

  跑出沒向步遠,身後傳來一陣小狗的嗚咽聲,似乎龍龍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正在哀叫自己的主人!

  玲瓏的心一熱,又跑了回來。她不能扔下龍龍,哪怕面對再可怕的事,她也不能拋棄它!她有意識的沿著出現骸骨的另一側巖壁走,慌亂之下又一次被絆到,撲倒在地,手中的手電跌出好遠,咕嚕嚕地滾了幾滾,然後落到了一只掌骨邊。

  玲瓏手腳發軟,連爬了幾下才爬起來,原來這邊也有完整的人類骸骨,采取的是坐姿、位置彷彿與對面的骸骨相對應一樣,同樣的,頭蓋骨被削掉了一塊,頭頂是平的,看來格外詭異。

  喔喔!龍龍在不遠處叫了出來,這給了玲瓏勇氣,她咬牙忍耐住一陣陣的心悸和欲逃的沖動,湊近那具骸骨,伸手去拿手電。可不知為什麼,手電是握在掌骨中的,玲瓏用力一位,那句骸骨突然傾倒了下來,拼裝完整的骨架完全散開了,嘩啦一下趴在地上,森森的白骨全混成了一堆。

  “對不起,對不起!”玲瓏下意識的道歉,回音蕩漾,“對不起”三個字話音在石洞內不住的重復,好像有很多個女人同時在說話一樣。

  玲瓏被自己的聲音嚇到了,舉目四顧,除了光禿禿的巖壁外什麼也沒有,但不知為什麼她卻感覺有許多看不見的東西向她圍了過來,就連四面的巖壁也好像向她壓了過來。

  卡噠,一聲輕響來自腳下,低頭一看,就見那頂上被平削的頭骨動了一下,然後向玲瓏滾了過來。由於它的頭頂是平的,每滾一圈就會一滯,看來像是跳躍著直奔玲瓏的雙腳而來。

  早就被泠汗浸濕了的身體僵得動也不動,盡管大腦命她瓏快跑。可她玲瓏就是抬不動步子。極度地驚恐間,一陣歌聲突然浮現在她的心裡,不是聽到、不是想到、不是感覺到。而是從心底就冒了出來。

  上關花,下關風。下關風吹上關花;蒼山雪,洱海月,洱海月照蒼山雪……

  那是一首樸實無華的白族民謠,是崔猛地娘唱過的。在安頓老人地一段時間時,玲瓏常常聽。竟然就學會了。此刻大概是因為極度的恐懼,她不自禁地哼唱了出來,雖然聲音哆嗦得沒有曲調。

  骷髏頭還在跳動著,但速度卻緩了下來,玲瓏只覺得手腕發燙,好像是那串黑晶珠引起的。她有些意外,也有些奇怪,這串珠子是崔猛娘送給她的,之前她一直不肯要。因為她親眼見過崔娘以黑晶珠啟動巫術,她怎麼能要人家的寶貝。可崔娘說,為了救服巫力強大地崔猛。這黑晶珠的能量已經耗盡,現在不過是一串普通的珠子。甚至沒有玻璃珠值錢。她感激燕風彌補了當年她犯下的錯誤。對把玲瓏攪進這件事來很抱歉,希望可以送點東西給玲瓏。這時候玲瓏不得不要了。因為那是崔娘的一片歉意,如果她不收,意味著不接受道歉。事實上,當她把黑晶珠戴到了手腕上,她非常喜歡。

  可是,已經失去巫力的黑晶珠為什麼在這個時候熱了起來,這是怎麼回事?

  卡——噠,卡噠!

  地上的骷髏頭蹦蹦跳跳地停住了,玲瓏這才回過神來,轉身就跑。她還不及回頭,只是豎著耳朵聽身後的聲音,確定那骷髏頭並沒有跟來,空無一人的石洞內只聽到她地腳步聲、粗喘聲,但不知為什麼,她覺得有人一直跟在她身邊,好奇的望著她。

  龍龍再沒有發出聲響,玲瓏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她只是不敢停下,盡管她意識到越是跑,就越是離洞口遠,越是離人世遠,離地獄近。這山洞長得沒有盡頭一樣,通道時而狹窄、時而寬闊,不知會能向哪裡。

  唰的一下,眼前突然迸現出光明,玲瓏眼睛被刺得睜不開,驀然停下了腳步。當她適應了光線後,才發現自己是站在一個巨大地石室裡,光明來自石洞內四處擺放的鐵架,架子上燃著類似於大號火把一類地東西。不過燒地不是油,而是氣體。

  怎麼會一瞬間就亮起來的?玲瓏驚懼地站在當地,就見這個巨大地石室前方,深不見底的山洞還在向前延伸,石室的中央有一個寬約五、六米,長十多米的不規則天然水池,水池上方蒸騰著一層顏色不同的霧氣,石室的左邊有一張圍著兩把椅子的桌子,其中一把椅子坐著一個男人,那男人靜靜地坐著,好像在等什麼人。

  再向上看,玲瓏才發現那男人不能算是人,因為他沒有頭!

  玲瓏驚得捂住了嘴,才沒讓自己大叫出聲。這是怎麼回事?這是哪裡?她的大腦一片混亂,眼前只看得到那個斷頭人和趴在桌子上對著他的龍龍。

  這小狗一點聲響也沒有發出,但全身的黑毛全立了起來,做了一個准備飛撲的姿勢對著斷頭人,似乎有很大的仇恨,一個死人和一只黑狗就這麼對峙著,初看上去,還以為是一副雕塑或者標本。

  “龍龍,乖,快回來。”玲瓏壯起膽子,小小聲地叫著,生怕把那個“人”驚動了。

  龍龍聽到主人的聲音,回頭看了看,歡快的搖了搖尾巴,之的沒有等玲瓏做出叫它過來的手勢,就突然對那斷頭人撲了過過去。

  玲瓏驚叫出聲,不自禁的跑了過去。就見龍龍跳在了那個人肩膀上,張口欲咬他的斷頭處,卻因為腳下著力不穩而掉在了地上!

  “龍龍,快過來!聽話!”玲瓏忍不住加大了聲音,向小狗跑了過去,雖然那無處不在的回音和斷頭人的存在讓她的驚恐加劇。

  平常乖巧聽話的小狗這一次極為不合作,玲瓏一挨近它,它就跳開,對著斷頭人發出威脅性的嗚嗚聲,直到玲瓏發狠一樣的撲倒在地,才把它抱在了懷裡。

  快走,快離開這裡!

  玲瓏心裡念著,但還沒有爬起來,就看到一團黑影向自己籠罩了過來,同時一股說不出的寒冷,從汗毛孔滲透到了她的全身。

  她駭然扭頭,卻什麼也沒看見,而地上的陰影還在不斷的擴大,漸漸把她全部罩在其中。此時龍龍發出一聲哀鳴,似乎對那個影子極其恐懼,剛才對斷頭人呲牙咧嘴的凶猛勁一瞬間消失,嚇得直往玲瓏懷裡鑽。玲瓏本來就已經處在崩潰的邊緣了,見狀嚇得連心髒也幾乎要停跳了,瞪著那一片什麼也沒有的空地,緊緊抱著小狗,在地上蹭著向後退,而那黑影就緊隨著她,越來越濃重,玲瓏感覺得到黑影向她俯下了身子!

  逃不了了!玲瓏絕望地想。而就在這最關鍵的時刻,怕得都夾了尾巴的小狗為了保護主人又神奇的迸發出了勇氣,從主人的懷中奮力跳出,狂吠著向空無一物的空中撲去!

  嗚的一聲哀鳴,龍龍被一股看不到的力量打得飛了出去,撲通一聲落到了水池裡。玲瓏也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一股力量,跳起來沖到水池邊,跑的時候感覺身側被結結實實撞了一下,那看不見的空間根本就有一個人!

  “龍龍!”她跑到那古怪的水池邊,就見龍龍撲騰著向岸邊游來,但似乎受了傷,游得相當吃力。

  一轉頭,身後的黑影又不緊不慢的接近了,玲瓏眼看著心愛的小狗,又看看身後那生命的威脅,毅然掉入水中,向龍龍游去。

  她游泳的技術本業就不好,一入水池就感到半邊熱半邊涼,激得她差點肌肉痙攣,好不容易迎頭抱住游來的狗狗,就感覺身上一沉。

  她低頭望去,就見清澈的水底躺著兩個人,一個有著極美的臉和強健的男人身子,一個有著絕美女體和英俊的男人頭顱,正是被拆成四塊後重組的烏拉和燕風。

  燕風!燕風!他遭了毒手嗎?玲瓏的腦袋嗡的一聲,淹沒在水池裡之前,先被絕望的淹沒了。她感覺那兩個頭身相異的人扯住她的四肢,要把她撕裂。一瞬間,玲瓏覺得好累啊,完全放棄了抵抗,只對著龍龍虛弱地說:“跑吧,龍寶寶,跑!去找個新主人!”

  龍龍似乎聽得懂玲瓏的話,張嘴咬住了她的手腕,之後快速撲騰著游到池邊,一條黑箭一樣竄了出去。而玲瓏又一次感覺被陰影籠罩,沉到了半暖半冰的池底。

  燕風!失去意識前,她心裡叫了一聲,感覺一股熱浪溢上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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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衣櫃裡的秘密

  玲瓏迷失在不知名的山洞中時,燕風正悄悄的在日月大酒店調查。

  凶手大概沒有料到燕風任何一片柳樹葉就懷疑到了旅店上來,所以並沒有提防,燕風很容易就查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酒店是二十多年前建成的,那時候景縣才剛發展旅游業,能接待外地游客的星級酒店只有這一家,著實風光過一陣,簡直是日進斗金。它的法人是當地人,叫華威,當年是景縣的首富,但調查之後才發現,這家酒店以前確實是他的,現在他卻只是個掛名的,有個叫哈扎布的外國人才是真正的幕後的老板。

  酒店建成兩年後,他因為貪心投資了一樁有很大風險的投機生意,結果不僅血本無歸,押上了全部家產和酒店,還被追債的人逼得差點跳樓。這時候哈扎布出現了,表示特別喜歡景縣這個地方,也看好這裡的發展,但因為一點特殊的原因不能出面收購這家酒店,只能暗中注入資金,維持酒店的運營,還高薪聘請他繼續做酒店日常管理的全權負責人。

  條件是:不能對外洩露酒店真正老板的身份,而且要把離酒店後門較近的那套總統套房做為他的專用房間,他不來就不允許有人進去,就連打掃房間也不行,因為他在那兒會放一些非常私人的東西,他不希望在他不在場的情況下,有人看到這些。

  這件事當然是有些奇怪,而且幸運得有些突然,但酒店的原老板當時已經沒有活路了,就是多麼可怕事擺在他面前,他也要搏一搏。就算又是一樁倒霉事。他不過是一死,能有什麼損失?而且他看來,有錢人都有怪僻。喜歡故作神秘,做什麼奇怪的事都不足為奇。

  所謂虱子多了不咬。債多了不愁,豁出去了,也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當時他生意失敗的事只有極少數債主子知道,所以他沒費力氣就蒙混過關了,還清了欠債並繼續假裝酒店地主人。在這裡經營著酒店。本來他想努力工作,要東山再起,要讓哈扎布看看他並沒有看錯人,哪知道不久後酒店開始接二連三的出現怪事,無論他請來了多少符咒和鎮鬼神像、換了多少次風水大陣也沒有用,生意慘淡無比、連年虧損,最後他只得放棄努力,每天呆在酒店裡混吃等死。

  好在哈扎布並不在意,而既然老板不怕虧損。其餘人也沒什麼說的,酒店就這麼半死不活地耗著。哈扎布每件每年都會來酒店一次,總是選在景縣的旅游淡季時呆上一星期。他說他喜歡清靜。事實上也確實如此,他每回來都不請導游。自己獨自去玉林山上游玩。然後就是呆在他專用地總統套房內,有人打掃房間時他就站在旁邊看著。不許人家碰一下他的那些具有民族特色的擺設。

  華威在過了幾年安定的生活後,每每想起哈扎布的神秘和在日月大酒店發生地種種怪事也覺得非常不安,猜想哈扎布是不是利用這間酒店做掩護做了其他壞事,甚至是在酒店中制造什麼違禁品,或者用酒店用來洗黑錢。可一來附近十年來沒有惡性犯罪發生過,二來酒店生意慘淡,沒有洗黑錢的可能,三來他實在有些怕這位幕後老板,每當他的眼睛看到他時,他總會後背發毛,覺得那眼神能洞穿一切。

  他安逸的一切全有賴於哈扎布,所以他選擇了聰明的裝糊塗,酒店愛怎麼樣都好,他只當做不知道就好。他這樣想的,也這樣做的,漸漸感覺哈扎布看他的眼神也沒那麼可怕了。

  因為鬧鬼的事,酒店地員工流動性很大,所以服務人員沒有認識他們真正老板的,還以為他是一位膽子大的客人。所以這個奇怪地神秘的酒店和它地真正主人就這樣存在了下來,一眨眼就是十年。

  目前,哈扎布正在景縣!

  燕風聽完這一切,心裡就有個准譜了。事先他們猜測過,凶手很有可能是自蒙古入侵大理後地蒙古後裔,酒店的主人叫哈扎布,這可是個蒙古地名子,所以兩邊的線索就重疊在了一起。

  現在燕風總算明白凶手為什麼要把少兒演出團的成員屍體移走了,因為這間酒店是他的,如果事情是從酒店鬧起來,他的秘密有可能提前被人發現,而假如屍體是以車禍的形式掉在山澗裡,酒店雖然可能受到調查,但因為並非是事件的焦點,可能會蒙混過一陣子。若非他的衣袋中不小心落了一片塑料的柳樹葉,若非燕風與他搏斗時扯壞了他的衣袋,警方肯定不會這麼快找上門來,這樣他就有大把的時間轉移。

  而假如他要做的事是只需要一點時間就可以完成,他完全可以做完要做的事後遠走高飛,就沒有人能抓住住他了。那些封鎖於他而言如同虛設,他超強的巫力使可以通過任何關卡,沒有人能認出他。可他千算成算還是出了差子,也許這就叫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吧!

  在燕風看來,哈扎布之所以出錯是因為他要做的事可能馬上就會成功了,因為從哈扎布的行為來看,他一向是謹慎小心、滴水不漏的,可他最近的行為卻給人焦急和慌亂之感,給燕風留下了重要的線索。為這件事,他可能等待、計劃、努力了許多年了,如今眼看就是實現了,心一急,當然就會出錯。而因為有燕風這樣的警察跟著,每一個失誤都是致命的。

  申請搜查令需要時間,燕風怕時間趕不及,於是稍微化了化妝,冒充酒店的服務人員潛進了總統套房。哈扎布來無影去無蹤的,沒人知道他是不是呆在房間裡,因此燕風是冒了一定的風險的,假如哈扎布在,兩下裡一交手就是生死之局。燕風不熟悉環境,處於絕對的劣勢。

  可是燕風有預感,他覺得哈扎布一定在忙於那件就要實現地事。肯定不會呆在酒店,而除了酒店的前台老板華威。也沒有人知道警方已經注意酒店。事實上,說是警方的監控,不過是燕風帶著兩個一直跟案地小刑警而已。

  古龍還是音訊皆無,燕風等不及他回來了。

  敲了敲門,不出所料的沒有人應聲。燕風開門進入了房間內,謹慎、迅速地觀察了一遍周圍地大致環境。哈扎布果然不在,可是整間豪華的套房內都彌漫著他的氣息,黑暗、寒冷、神秘。套房內的設計簡潔而高貴,四處都整齊有序地擺著風格不同的精美工藝品,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是為了掩人耳目而用,不具備任何相價值。

  在套房內走了一圈,從表面上看整個套房內沒有任何異常地情況,不過燕風卻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對。但一時被被各種小擺設花了眼,沒有看出來,於是他又走了一趟。終於發現這個豪華的套房內居然沒有一張床,原來放床的地方空著一大片。被拖過一張桌子。掩蓋了那觸目的空曠感。蹲下身子仔細觀察,會發現厚厚的純毛地毯上還有著凹痕。證明這張床剛被人搬走不久。

  為什麼要把床搬走?這和哈扎布辦的事有關系嗎?假如有關系,一定是床中藏著什麼東西,可那是什麼東西?不什麼不拿出來,而直接把床搬走。

  為了在這個采光不好的酒店中獲得更多的光源,套房的窗子是整排地落地窗,要從窗子吊走一張大床並沒什麼難的,可是這裡再少人來也是公眾場所,他又是怎麼辦到的?難道又是耗費功力制造集體幻覺?如果是這樣,床裡放地什麼珍貴的東西,要他這樣小心翼翼?

  假設他把最重要地東西放在床裡,就可以解釋為什麼好好一家酒店後來卻頻出鬧鬼事件了,一定是哈扎布辦地好事,他當時有意或者無意的來到景縣,想留下來,正巧趕上華威破產,於是他假裝投資,得到了一個安穩地地方,然後制造了酒店鬧鬼的假象,讓後門附近的地方成為酒店中人跡罕至的所在,這樣他就更安全了。

  甚至可以推斷出,他所謂一年只來一次的事都是假像。他在這個地方根本是潛伏了十年,假如那床中的東西那麼珍貴,他不可能不守著,況且鬧鬼事件時有發生,時間也不確定,就說明他一直在酒店中,持續不斷的嚇唬別人,以保證後門這一側沒有人敢過來。

  這樣一說,那個少兒表演團的原訂酒店失火,以及帶團老師非要住到這裡來,並且表現古怪都是和他有關了,說不定他控制了帶團的老師。想想,一個善於精神控制的人是多麼可怕的敵人,他能讓人在不知不覺中做出傷害自己和別人的事而不自知。

  那麼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他為什麼選擇了那個少兒表演團,是他們符合了他一直追求的某些條件嗎?

  燕風邊想邊第三遍檢查房間,這也是他的怪僻,勘驗現場總是要進行三遍才能放心,上回在車禍發生的平台上就勘查第三遍時發現了那顆奇怪的珠子,進而發現了哈扎布的重大線索,所以在他看來第三遍很重要。

  這一次,他異常仔細,冒著哈扎布隨時可能會回來的風險,連衣櫥都沒有放過。哈扎布的衣服非常非常多,全是黑色的,不過似乎全沒有穿過一樣,許多還帶著標簽,鞋子更是干淨得不得了,鞋底一點污痕也沒有,根本就沒有穿過。

  如果他不見人,不穿新衣服,買這麼多放在這裡干什麼?為了虛榮,還有——要掩蓋什麼?

  想到這一層,燕風立即鑽進這個大得變態的衣櫃,東敲敲、西打打,果然在後面的板壁聽到了空響的聲音。燕風大喜過望,在櫃子中又細細摸索一番,終於在一個衣鉤處發現了機關,用力一扳,暗門打開了,現出了衣櫃後面一個暗間來。

  “原來別有洞天啊!”燕風輕喃一句,一腳跨了進去。

  這暗間十幾平米大,因為沒有自然光源而在牆壁上安裝了幾盞小燈。燈的光錢用什麼不好,偏偏選的是暗紅色,人一踏入其中,就會覺得連整個空氣都鮮血淋漓的。在房間的中間放著一擺四個大冰箱,被紅光照著,好像四個浸出了血的箱子。

  燕風心裡一緊,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連忙上前依次打開冰箱——血袋,冰箱內存放著一袋一袋的血,擺得整整齊齊,上面還標明陰血、陽血的字體。但存放血袋的冰箱只有三個,最後一個冰箱裡什麼也沒有,但是似乎比其他三個冰箱的溫度要低得多,彌散著淡淡的富爾馬林葉和極輕微的腐臭味,似乎以前存放的是屍體!

  燕風一歎。他現在有證據批評哈扎布了,雖然他拿的是蒙古護照,雖然不知道他的錢從哪裡來,有沒有掩護身分的職業,總之他是跑不掉了。

  他站起身,想盡快通知局裡,哪知才一轉身,滿眼中就撞進一大片壓迫性的黑。他心中暗叫不好,反應神速,伸手去摸槍,但可惜他感覺到危險時已經太晚了,槍還未舉起,就覺得額頭上一陣劇痛,昏死了過去。失去意識的一剎那,他終於看到了偷襲之人——瘦削干淨、眉濃唇郁、一張臉極其英俊年青,微卷的黑髮長過了肩頭,一雙眼睛又深又冷,好像深夜中孤獨的寒星。

  原來,這就是哈扎布,就是他殺害了這麼多人!燕風掙扎著想清醒,可是額頭上的劇痛還是讓昏沉的意識主宰了一切。

  看著倒在地上的燕風,哈扎布抬了幾次手,終於沒有落下。

  “我又低估你了,無論你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我不得不說,你很了不起,可惜你還是不配做我的對手。”他談談的自言自語,聲音裡又是寂寞又是憂傷,“真想殺了你,因為你帶來了太大的麻煩,實在煩人。可是我答應過她,不會殺無辜的人,所以在平台上你保住了命,今天還是能保住,你的命可真大啊。但是為了那件事我等了幾百年,如今還差三十六個小時就做成了,此地被發現了又如何?你知道了我是誰又如何?到時候我改頭換面回到家鄉,你就永遠也找不到我了,大家落個干淨。”他說著返身欲走,但又轉頭對燕風輕蔑地說:“你乖乖睡著最好,你不來礙事,就不會有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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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傳說

  “燕風,燕風,你愛我嗎?”一個女人溫柔的聲音在燕風的腦海裡閃過。他心裡發緊,還以為烏拉又來折磨他了,但恍惚間,只覺得那聲音像甘甜的清泉一樣浸入他的心田,讓他舒服又輕松。

  “玲瓏。”他呢喃著,甚至還沒看到她的樣子。

  他愛她嗎?如果對一個女人牽腸掛肚、無比想念、他這麼大個人了,見了這個女人卻還會心跳、想起她時會覺得心裡甜絲絲的、想和她在一起,一想到她對別的男人就妒忌得無法忍受,這就是愛吧!

  他想答應,可是卻睜不開眼睛,腦袋好像裂開了一樣疼,迷迷糊糊間,他似乎“看到”玲瓏甜美純真地對他笑著。那笑容讓他的整顆心都柔軟了下來,才要回應,就看到哈扎布突然冒了出來,一下把玲瓏拖走了,就像一條黑色巨蟒吞下了一頭小小的白羊。

  他大叫她的名子,可是聲音卻堵在喉嚨出不來,只聽玲瓏對他說:“燕風別來,別來!他會殺了你的,別來!”她纖細的聲音拖得很長,面目迅速模糊起來。

  燕風急了,感覺心肝都讓人摘去了,那番巨痛壓過了頭上的疼,刺得他驀然坐了起來。他大口地喘著氣,向四周一望,看到自己還躺在那個暗間裡,驀然記起了一切。

  可是為什麼在昏沉中會夢到玲瓏,難道玲瓏有危險嗎?

  他勉力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的向外跑,額頭的血已經止了,但半邊臉和肩頭全部鮮血染紅了,一路上遇到的人沒有不看他的。可是他顧不了這麼多。眼前什麼也看不到,只是一個勁向前沖。他潛入哈扎布地房間時還是中午,現在天色已經全黑了。

  哈扎布把儲存的血液都拿走了。那張不知做什麼用的床也拿走了,就是說他要辦地事正在進行。再耽誤下去怕來不及了!

  重要的是,玲瓏出現在了他地夢境中,他怕這是可怕的預感,玲瓏不會出事吧?在這個時候她突然明白了玲瓏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在她生死不明的時候。他才知道她對他的重要,她就如同一場春雨一樣,潤物細無聲地浸入了他的靈魂之中,再也拔不出來。

  當年失去烏拉的時候,他心痛懊悔,如果只是想想失去玲瓏而已,他已經痛徹心扉!

  “放開,讓我過去——我在執行公務——我是警察。”他感覺有人拉他的手,於是拼命想掙脫。可對方力氣很大,他掙了半天沒掙開。

  “老燕讓人打傻了,快叫車送醫院。”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燕風抬眼看看,迷蒙中看到古龍風塵僕僕的臉。在失去聯絡這麼多天後。古龍終於又現身了。看到自己最信任的人。燕風硬提的一口氣放鬆了,整個人掛在了古龍的身上。

  當他再醒來地時候。人已經在醫院的觀察室中了,頭上已經包扎好,看看表,已經是半夜了。

  “我怎麼昏了這麼久?”他愕然。

  “誰知道,醫生還奇怪哩。你頭部遭重創,但外傷又不像棍棒傷,又不像鐵器傷,又沒有嚴重腦震蕩,卻流了那麼多血,而且過了這麼久不醒過來,我差點打電話給羽毛,讓她直接來給你解剖,我相信她一定想看你裸體躺下的模樣。”古龍黑瘦了些,但逮到機會就挖苦燕風地習慣不改,似乎成了一種本能。

  燕風心裡正急,沒時間搭理古龍,直接要求出院,等回到局裡,在安全和情況下才和古龍說起這些日子發生的事,和他今天地遭遇。

  “就是說你和凶手——哈——”

  “哈扎布“你和哈扎布交手兩次,都是處於絕對劣勢。第一回合,他能偷襲你而沒殺,讓你找到了還擊地機會,而第二次你根本反抗能力,可他為什麼兩次沒有殺你呢?”

  “我也不知道。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已經行動了,假如他做成那件神秘的事,有可能從此遠遁,那麼他就會逍遙法外,那些被他殺害地人將冤沉大海。如果崔母說的是真的,崔猛的意識也會再度企圖控制他人,好去傷害其他人!”

  “老燕,你別激動,這離開這段日子,你已經取得重大突破了。”

  “他今晚說不定就在做那件秘事了,我能不急嗎?”燕風眉頭皺得死緊,但明白焦急會影響判斷,強迫自己靜下心來問古龍,“你走了那麼久,有什麼發現嗎古龍點了點頭,“我走這些日子連電話也不打,就是因為我和當地真正的山民生活在一起,這樣才能聽到那些沒有流傳出來的故事。哈扎布的行為古怪,咱們推測了可能是為了完成一件什麼神秘的事,所以我才會去打聽一些民間的東西。從這個角度上講,哈扎布的行為算是有些偏執了。我差不多每天都追著那些淳樸善良的老人家講故事,回來後又和你的線索一對比,只找出了一件與人血有關的故事。這個故事知道的人很少,大家是當個民間故事聽的,並沒有人當真。當然,假如哈扎布真的是按這個故事中所說的去做的話,那麼至少他是當真的。如果真的能抓到他,他需要的不止是法律的制裁,還需要一位心理醫生。”究竟是什麼?”

  “你別急啊。”古龍按住要起身的燕風:“這是一個非常美麗的愛情故事,也是一個神秘的傳說。據說很幾百年前,一個蒙古武士愛上了一位白族的公主,可因為蒙古人是侵略者,白族的族長堅決不同意這門婚事,白族公主不願意違背父親的意願,也不想辜負情人的愛情,於是服毒自盡,以對父親明志。對情人言誓。蒙古武士悲痛欲絕,背著情人的屍體企求他們族中最有神力的祭司,願意付出一切代價以求能讓情人復活。祭司對他做出了最殘酷地考驗。但他全部硬撐了下來。他的行為感動了祭司,於是祭司告訴了他一個讓公主復活的方法。

  那就是要在月圓之夜地背陰之地。同時取盡十二名成年男子的陽血,然後在午時地向陽之地取盡十二名少女的陰血,把這些血放入一個天然的、陰陽水相混卻不直見天光的活水池裡。鑒於這些天然的水池都是與海眼或者河口相連地,所以還必須找到一個天生有巫力之人的屍體堵住泉眼,以防止混合了陰陽血的陰陽水洩露。做好這些之後。只要在十五之夜把死去的人泡進去,等太陽和月亮再出現一次,也就是一天一夜,公主必能復活。

  但這件事難就難在一切條件的形成都必須是在巧合的狀態,就是說必須有十二個男人同時在月圓夜在背陰之地呆著,而且都必須是已經為人夫的成年男人,而那十二個少女的條件也是一樣,必須巧合性的突然出現,不能人為地去湊人數。只能等等機會。而在這兒期間裡,死去之人的肉身還不能壞。

  這蒙古武士有家傳的武功,手掌握住東西即能冰凍。所以公主屍身未腐。但他不忍心以這麼多人地血來成全自己的愛情,所以抱著公主地屍體跳了崖。

  後人談到這個故事地時候即感動於兩人之間的愛情。又感動於蒙古武士不為自己地一已之私而謀害人命。還曾經為些編過歌曲,只不過流傳不廣。只在土生土長的山裡人才有人知道。”

  “冰凍?我領教過了。”燕風看了看自己凍傷的手腕,“這事情聽來雖然玄妙,但解釋卻合理。他身懷異能,瞬間殺那麼多人也許可以辦到,但怎麼才能使他們血不流出來呢?看來只有瞬間速凍了。只是他用的是什麼武器呢?上回他和我交手時並沒有帶武器,可我相信一定會有凶器的,不然屍體的斷頭處不會切口平滑。”

  “他頭一回取血的位置是在脖腔,幾乎是同時取了十二個壯漢的人頭;第二回是在手腕,但相比起來沒那麼血腥,先是凍死了孩子們,然後慢慢取血。他兩回作案的手法也不一樣,恐怕也是和陰啊陽啊的有關。”古龍也看了看燕風的手腕,“也許這不是寒冰掌一類的玩竟兒,畢竟這不是在武俠小說裡,可能——是液化氮吧。”

  燕風不說話,皺著眉頭把這件聽來怪誕的事在腦子裡過了一遍,“你們這裡有什麼陰陽池嗎?否則他為什麼呆在景縣?”

  古龍想了半天,表示沒有,“我在這裡也工作這麼多年了,從來沒聽說過。”

  “有沒有可能是在一個不知名的山洞裡呢?傳說中不是說,是不能直接見天光的池子嗎?不見天光的話,就肯定是地下水池或者是在山洞裡。”

  古龍看看燕風,看他因為受傷和忙碌而變得異常憔悴的臉,歎了一口氣道:“哎,這只是個傳說,對我們有參考價值,但不能全信!我總是覺得咱們的證據還是有些牽強,想一下,正常的人誰會為了一個傳說而去殺人呢?或者他真的只是個變態,還有他那些神秘的巫術和力量。”

  燕風搖遙頭,“不對,至少凶手全信了,想想他取的血,想想他的所做,一定是這樣的,他做為蒙古武士的後裔,繼承了他能使物體冰凍的方法,也當然聽說過這個傳說,先不管他要救的是誰,卻一定是按照這個方法進行的。我想,那個死去的人一定對他很重要,重要到不可或缺,重要到能讓他喪失理智,沉迷一個傳說而不可自拔。”

  說到這兒,他的腦海中忽然閃出玲瓏的臉。如果她死了,他會怎麼樣?他們相處的時間其實還短,也許他只是痛苦萬分,再也不能愛上別人,但假如相愛的時間長了,一旦玲瓏突然離開,也許他也會瘋狂的。男人的感情其實是很脆弱的,真的愛得深的話,如果有什麼重大地變故,受不了的往往是男人。

  “可是這附近真的沒有什麼陰陽池啊!”古龍搔搔頭,急得在房間時亂轉。搜腸刮肚地想,直到一個念頭驀地竄入了他的腦海,“等等。有一個地方。”

  “哪裡?”燕風來了精神。

  “在景縣有名地筍子洞旁邊,原本還有一個山洞。叫無歸洞。這個洞不僅沒有美麗的景色,而且還是神秘莫測,窮凶極惡之地!此洞有個特點:歷來進去的人不管是幾個,出來時總會平白無故神秘地少了一個,如進去五個就會出四個,進一個則沒人出來。而其他同行人都不知那人是何時走失的。另外。據進去回來者說,無歸洞裡面並沒有什麼奇怪之處,但深不可測,一直也走不到頭,彷彿通向另一個世界。

  我剛參加工作那會兒,鎮上有六名青年偏不信這邪,背著大人進去了,但出來時數來數去就是少了一個。偏巧失蹤那位是鎮政府部門某公子,這下急壞了家人。於是公安局派出了裝備精良的搜救隊進去了,折騰了半天,但出來時毫不例外仍然少掉一人!

  最終。省裡調來十名特種部隊人員,據稱這十名個個是身懷絕技地精英隊員。進去前為了仿止隊員在洞內走散,用十個手銬將每人手銬手連成一串。鎖匙放洞外。洞裡大家不停地報著號。他們這樣在深入洞中約兩、三公裡遠,還是沒有走到盡頭。而且這時有幾名戰士出現了不同程度的頭昏嘔吐現象,據後來調查可能踉洞內毒沼氣有關,搜救被迫停止並折回。然而就在出洞時,可怕的事再次發生,十名隊員硬是少了一名,手銬完好無損。少掉的那個人是隊伍中間的第五個,而他們出來的時候變成第四名隊員和第六名隊員銬在一起,第五名隊員憑空就消失了,而且誰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出的事。

  這件事太怪了,一直沒有合理的解釋,在民間傳得沸沸揚揚。政府部門為了阻止有人繼續冒險,就運來刻有符字的巨石堵住了洞口,還用刻了八卦地鐵棍圍成柵欄擋在那裡。如果你非要說景縣有陰陽池,可能就是在無歸洞裡面,因為沒有人進去過,所以我不能確定。”

  “我們馬上去看看。”燕風當機立斷。

  古龍也不爭辯,站起身來打電話。燕風伸手攔住他,“不用叫別人了,這事情這麼詭異,根本無法用常理解釋,參與的人多了,不利於保密,我們倆就行。頂多叫上那兩小小菜鳥,讓他們守在洞口,假如我們到一天一夜還不出來,也不用救了,就讓他們直接封上洞口好了。”

  “你當那麼好封的,那可是巨石。別廢話,老子還沒活夠呢,進得出就要出地來。再說了,我好歹是本縣的公安局長,局長走丟了,這也太沒面子了。就算真迷了路,也肯定大批人來找,這就是當大人物地好處啊。”末了,古龍還開了句玩笑。

  燕風不說話,因為古龍沒有和哈扎布交過手,不能理解那種壓倒性地優勢,先不說他強大的巫術能力,當只是他那遠勝於常人地速度和力量,就不可能輕易戰勝。他不是膽怯,只是要做好准備。

  只是古龍這麼一說,他突然又有了新的想法。古龍不比他,已經有妻有子了,而他是光棍一個人,“還是我自己進去得了,你每天養尊處優,胖得像老鼠,別回頭淨幫倒忙,礙手礙腳。”他說。

  “你少來這套,想自己逞英雄是不是?”古龍和燕風是十幾年的生死兄弟了,當然明白他是為自己著想,但他也不能為了安全放下燕風不管哪,“你還是多操心自己吧,如果真出了事,玲瓏怎麼辦?她在這世上沒親沒故的,就看上這麼一個你。這傻頭,她倒是看清楚點啊,就這樣想也不想,一顆心全撲上了。結果呢,你扔下她,她怎麼辦?”

  古龍不提還好,一提玲瓏的名子,燕風的心突然軟弱得沒有力氣跳動了,而就在這最軟弱之時,那個可怕的噩夢沖進了燕風的腦海,讓他差點直接跳起來,嚇了古龍一跳。

  “玲瓏在哪?”

  “廢話,當然在我家。我怕她看你這雞蛋打了補丁的模樣心疼,所以沒通知她。”

  “電話給我,快點,號碼多少?”燕風有些發急,鬧得古龍有點莫名其妙。他這個老友,冷靜沉著是有的,有時候在感情上還有些遲鈍,可沒見他麼慌亂過。

  他拿起電話,拔了號碼,然後遞給燕風,“你也太猴急了,這是干什麼?臨終表白還是臨終遺言?再說我家電話號碼幾號,你不知道嗎?白癡!”

  燕風不理他,因為電話那頭兒馬上有人來應答了,不過傳來的女聲卻不是他夢寐以求的聲音,而是古龍的老婆,他的嫂夫人。她也正急得沒辦法,說玲瓏從早上去上班後就沒回來,手機也打不通。

  “怎麼回事?”古龍隱隱約約聽到點什麼,也緊張起來。

  “你給玲瓏介紹的什麼工作?”

  “縣旅游局屬下的獨立導游啊。”古龍很意外為什麼燕風問起這個。燕風心裡有極其不好的預感,才要回答,就聽到門外傳來一陣急切的狗吠聲,聲音之突然和嘹亮、焦慮,嚇了燕風一跳,覺得一顆心撲通一下落到了冰冷的水裡。

  “這不是龍龍嗎?”古龍白了臉,玲瓏和龍龍一直住在他家,這小狗的叫聲他再熟悉不過了。

  兩個人快步跑出去,正看到被攔在門口的小黑狗又叫又跳,拼命想要沖進警察局來。看到兩個熟悉的人類出來,龍龍立即飛撲過來。它一直住在古龍家,應該對古龍比較親切的,可是這通人性的小東西似乎明白主人心中最想念的人是誰,直接跑到燕風身邊,一口咬住他的褲腳。

  它一張嘴,嘴上叼的東西落到了地上。那是一串烏沉沉的黑珠子,是崔娘送給玲瓏的禮物,燕風見玲瓏戴過。一瞬間,燕風突然想起哈扎布當做珍寶一樣的黑珠子,和這串黑晶珠是一模一樣的。

  “走吧,去無歸洞,玲瓏一定會沒事的。”古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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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復活的儀式

  玲瓏差點嘔吐,非常希望自己沒有醒來,那樣就不用看到這一切了。

  眼前的黑衣男人正把那個斷頭人劈成兩半,然後沉入水底。這水池下有細長型的水眼,吸力很大,黑衣男人潛入水下,沒費多大力氣就把兩片屍身堵在了水眼上,水流中與地下河相通的暗流立即停止了,水面平靜了很多。

  他手裡拿著一個圓圓的東西,裡面盤著一條極細極韌的銀色細絲,說是劈開屍身,其實應該算是用這條細絲切開的。這也不知道是什麼凶器,銀絲柔軟的可以卷,但抽出後卻又極硬。好在他切割屍體的時候並沒有大量的鮮血濺出,那具屍體竟然是一具干屍。

  之後,他打開一個木箱,開始把一袋一袋的血倒入池水之中,有的倒在水池的左邊,有的倒在水池的右邊,清澈的池水在鮮血的暈染下,似乎變成了一個血池,紅色的液體攪在清水中,慢慢被大量的水稀釋著,等這黑衣男人做完這一切,水池呈現出一種妖異的粉紅色,散發著淡淡的血腥味。

  玲瓏的雙手雙腳都被捆綁著,不能動也不能逃,只能坐在池邊看著這一切。她雖然不是警察,可是她親自經歷過換身事件,親耳聽到崔猛所說的事情,在這一刻,她突然有點明白,這個男人就是這件慘劇最初的源頭,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那是崔猛的身體嗎?”她忍不住問。剛才這男人離開的時候,她獨自和無頭屍相對了很久,已經從最初的恐懼變成了巨大的麻木感。

  她覺得這男人對她似乎沒有惡意,當時她掉入水裡,半邊溫暖、半邊寒冷地感覺讓已經心力交瘁的她快崩潰了。何況還受到一個黑影的追殺。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沒想到在陷入昏迷地一剎那,那個黑影現形為一個全身包裹在一團漆黑中的男人。他一把把她從水中撈起。就算此刻捆綁著她,也細心地沒弄疼她。還把她放在一個平整的地方,以免硌傷。

  這是個溫柔細心的男人,可為什麼他要做這一切,為什麼要綁架她?

  男人沒說話,只轉頭看了她一眼。燦若寒星的雙眼顯得那樣孤高和寂寞,好像根本不是塵世中的人,而是來自於另一個世界。

  “你要殺我嗎?”

  他還是沒說話,從一個袋子中拿出許多花瓣灑在血池之上,動作輕柔,甚至說是纏綿地。“你——會隱形?”

  第三次,玲瓏問。這次男人連頭也沒抬,但卻回答了她,“我不會。我只會利用黑暗、方位和人們的視覺盲點。造成隱身的效果。”他的聲音低沉而緩慢,似乎每說一個字都在歎息。

  玲瓏明白,他一定不知道崔猛是誰。他只是為了自己的目的殺人而已,才不管被殺者的姓名。可是玲瓏知道那具被制成干屍的無頭屍一定就是崔猛。正是因為崔猛一直想尋回自己的身體,這才釀成這麼多人間慘劇。從某種角度上講,這個男人是開啟地獄地惡魔。

  可此刻看著他,完全是一個孤獨而憂郁的正常男人,怎麼也不像偏執的變態狂人。

  他不回答她第一個問題是因為他不知道,那麼他不回答她第二個問題,是不是因為不確定呢?他真地會殺了她?這個英俊的、文雅地、蒼白地、甚至有一點點傷感的男人真地會殺了她嗎?

  “那個警察不碰我的女人,我就不碰他的女人。”他突然開口,說的玲瓏有點莫名其妙,“我在那個姓燕的警察的幻覺裡看過你,我知道你對他有多麼重要,他寧願死也不會傷害你。我也一樣,我可以死,但我的女人卻必須活下來。”

  他在燕風的幻覺中看到過她?就是說他已經和燕風交手了嗎?聽他的語氣,似乎是他放過了燕風,可是燕風的幻覺中有她嗎?她對他真的那麼重要?

  “他沒死,是因為我答應珠兒不傷害無辜,除也讓她復活所必需,絕不傷害任何一個無辜的人。你沒死,是因為你會唱珠兒的歌,戴著珠兒的黑晶珠,想來,你是她的後人,或者是關聯的人。”

  原來是那首歌和黑晶珠救了她!

  玲瓏突然有點後悔了,這個男人看來神秘而不確定,舉止和武器都古怪,何況還殺了那麼多人,雖然現在看來溫和守禮,誰知道會不會狂性大發?當時她以為自己會死,所以讓受了傷的龍龍把黑晶珠送去給燕風,她想讓這種方法告訴他,她愛他,愛到了生命裡,僅此而已。可是假如燕風跟著龍龍跑來救他,有可能會傷害燕風的。

  玲瓏又問了幾句,比如這是什麼洞,為什麼要綁架她之類的,那男人卻不在回答了。慢慢走到一張極其華麗的雕花大床前,單膝跪地,溫柔地撫摸著床上的花紋,語裡喃喃低語著聽不懂的語言。過了很久,他抓住床邊用力一掀,床板竟然活動了,繼而被緩緩打開。

  玲瓏呆在水池邊,一時看不清那邊的情況,只覺得床蓋一找開,就有一股淡淡的白霧散發了出來,似乎那不是一張床,而是一個保溫效果超好的冰箱,雖然被搬到石洞中一陣子了,卻還保持著極為寒冷的溫度。床蓋打開後,寒氣遇到熱空氣,自然形成了白霧,就像那池奇怪的水一樣。

  她掉到水裡的地方正好在中間,感覺胸部以上寒冷,膝蓋以下溫暖、腰部是溫水,顯然那池水竟然是兩股絕然不同的地下水湧動而成,而且並不相混,只在中間的部分有些融合。當時她甚至想,大自然真是奇妙,如果這水池被開發為旅游的景點,恐怕會成為奇景。

  她並不知道這池水在這男人眼裡有其他的作用。

  就見他打開冰箱後,比劃了半天。才俯身下去,從裡面抱出一個女人來。那女人穿著極其華麗的民族服飾,但已經凍得直挺挺地。被那男人橫抱著,像一段木頭一樣。

  男人極其緩慢地走向池邊。幾乎一步一頓,顯得內心極為矛盾和緊張,甚至連手都抖了,人也似乎要站不住一樣。

  “珠兒啊,珠兒。所有的條件我都依足了,上天一定不會辜負我,那個方法也絕不會錯。現在我放你下去好嗎?只要過一天一夜,你就會復活了,我們——就還會在一起。你說的,要看看海,你這輩子沒看過海,我們就去,好不好?”他輕聲呢喃著。聲音都哽咽了,其神態和語氣都好像在和一個人商量問題,看得玲瓏頭皮發麻。

  又呆了半天。他終於一咬牙,把屍體沉下了水裡。

  玲瓏坐在池邊。親眼看那具女屍降到了池底。透過粉紅色地水與她相對,可能因為水的波動。玲瓏甚至感覺她地眼睛眼眨了幾下,駭得她向後挪了一些,只覺得洞中陰風四起,讓她沒來由的打了個寒戰。“珠兒是我的妻子。”正當玲瓏驚悚無比的時候,男人突然開口,好像是也很緊張,要找個人說話才能緩解,“可是她在嫁給我當晚就死了。我們青梅竹馬,從我記事起,生活裡就有她了。我每一次說話時,她在;我第一次下河游泳時,她在;我第一次打了獵物時,她在;我第一次獲利家族的紋身標志時,她也在。我這一輩子做什麼,她都在陪我,那她為什麼會要永遠離開?她有天生地巫力,是族中唯一可以使用黑晶珠的人,所以她叫珠兒,黑珠兒,她是我的。”

  “她——怎麼——”

  “她從小就身體不好,神巫說她活不過二十歲,可我不信,有我在,我就會一直讓她活著。假如我做事情時,她不在,還有什麼意思?所以我拼了命也要讓她活著。我努力把祖上快失傳的功夫練好,就是想要保護她,這樣我們就可以一直在一起。可是她十八歲的時候,身體突然變得很差,我要娶她來沖喜,父親不肯,怕帶了霉運進門,可我執意如此。只是——她還是死了,就在洞房花燭夜裡。

  她說:阿布啊,我要走了,你要好好的啊,別讓我在天上還要操心,記得別總蕩崖玩,會摔死的。

  我說:我不許你走,你不在我身邊,我就什麼壞事都做,誰讓你丟下我,我就是要讓你不安寧。

  她說:阿布我好喜歡你,你聽話。我保證不轉生,我等你,咱們早晚能見面。

  我說:不要,我生和死都要和你一起。我什麼都聽你的,就這樁事,絕對不能聽你的。你敢死,我就敢追你去。

  她不說話了,一直哭一直哭,好像把身體裡地水全擠了出來。她說:我沒辦法啊,我也想陪你活著啊。

  我就說:你別怕,就算你今天晚上不呼吸了,我也能把你拉回來。你是我的老婆,我沒答應,你不准死。

  她大概知道我要做什麼,因為她也知道那個我祖先的傳說,於是她說:阿布你真不聽話。不過你愛做就做吧。但你要答應我,除非條件具備,不要傷害一個無辜地人,而且哪天你累了,或者覺得這件事情你做不到,你就要放棄,不要讓我不安。

  我答應了,但心裡發誓一定要做到,哪怕等上一百年、一千年、一萬年,哪怕再難等到的機會,我也要做到。我要珠兒活著,帶她去看看海。”他說到這裡突然跪了下來,一瞬不瞬地凝視著水中人,眼淚滾滾而落,“珠兒,珠兒,我做到了啊,所有地條件全具備了,你要醒過來,聽到沒?沒有你,我多寂寞啊,和死了一個樣,不過多口氣,你要救我啊。”

  一邊的玲瓏驚愕地看著這一切,這個故事讓她地心一陣涼一陣熱的,而這個看來如幽靈般冷漠,又如巖石般僵硬的男人的熱淚讓她也不禁惻然。人家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越是不哭的男人,哭起來時才格外另人動容。

  她的心裡突然升出一個念頭,她雖然不知道要珠兒復活地條件是什麼。可是她總覺得讓死人復活是不可能的,如果真的失敗了,這個癡情地男人會完全崩潰。那時他會變成什麼樣?恐怕會帶著毀天滅地之心吧?看他如此緊張,恐怕內心深處也是不確定的。他把所有地一切都賭在不確定上,就是為了那不可能的機會!他不能接受愛人已死的事實,在期待上天的奇跡,可是他殺了那麼多人,怎麼會有奇跡降臨?!

  “為了能珠兒的身體不壞。就必須要到城裡。因為那時我雖然可以凍住一點東西,但功力太淺,就算功力深,長年累月如此也是不成地。於是我只好把她放到大城市裡設備最好的醫院冷庫裡,花大把的錢賄賂醫院裡的人。好在,我有異能,騙那些為富不仁的人的錢容易得很。我知道這樣是對不起珠兒的,於是拼命積累財富,而且因為要保護她。功力增長得也很快。那些年,我一找到條件更好的醫院就換一家,但無論如何。我不能陪伴她,要全國各地地走。以找到那些能使她復活的條件。直到二十年前。老天終於可憐我了,讓我接連找到了三個條件。先是我在荒山亂走時。在月圓之夜看到十三個男人在背陰地山上曬谷子。本來只要十二個人就夠了,可那是我不眠不休的找了三十年才等到的機會,緊張之下,我把十三個人都殺了。沒想到,第十三個人是天生有巫力地人,正好可以用來做藥引,堵水眼之用。”

  他說著看了一眼已經劈成兩半的崔猛地屍體,“然後不到一個月,我就無意間發現了景縣地無歸洞。聽當地人講,這個洞太深,沒有人敢進。我感到好奇,進來看了,沒想到發現了這個能滿足復活條件的陰陽水池,一半冷水,一半熱水,不會混合,絕對是天然地,簡直上天的奇跡!我知道珠兒的復活之地在這裡,當然就搬到了景縣住,那時候我已經積累了巨大的財富,正巧趕上華威要破產——”

  “日月大酒店,原來那裡鬧鬼的事全是你搞的鬼?!”玲瓏沖口而出。

  男人冷冷的笑,“不僅那裡,就連這無歸洞,以前只是沒人敢進而已,後來卻成了吃人洞。”

  “這些人都是你殺的?你不是答應珠兒不殺無辜的人嗎?”玲瓏瞪大了眼睛,有點氣憤,她並不知道無歸洞的故事,因為當地政府很多年前就把洞口堵住了,她出入的洞口只是哈扎布最近在巨石上開的一個小洞口,好像是大門上的一個小門。他已經准備好了所有條件,只等月圓之夜讓心上人復活了,所以最近常常出入這裡。

  “我只答應不殺不擋我路的人。”哈扎布漠然地說,好像說的不是人命,而不過是輾死一只螞蟻,“你該知道,這個神奇的水池一旦被人發現,必定會成為國寶級的景點,到時候游人如織,我到哪裡再去找一個相同的去?所以好奇探險的人就該死,因為他們擋了我路,而對這些無知的人來說,沒有比一場幻覺和莫名其妙的失蹤更有震懾性的了。”

  “珠兒不會開心的!”氣憤讓玲瓏膽子大了起來,“你殺了那麼多人!”

  “多嗎?不夠多,因為還有一個重要的條件,我前幾天才辦到。十二個,十二個小女孩的血。這麼難辦到的事,居然給我窮五十年之力辦成了,難道這不是天意嗎?”他輕輕地笑,看來又是緊張又是輕松,兩種感覺混在一起,看來無比奇異,“我在景縣一呆二十年,足不出戶,像個鬼魂一樣,只在晚上出入。那時我已經把珠兒放入這個特制的冰棺,每天,她就睡在我的床下,每天,我陪著她說話。第四個條件一直等不到,我有時甚至想,這樣也不錯,雖然珠兒不理我,不回應我,但有她陪著我,她就在離我水到一尺的地方也不錯。”

  他瘋了,在珠兒死去的一刻,他已經瘋了。一起到他和一具屍體同座同臥了二十年,一想到他竟然在一個冰凍了屍體上面,玲瓏甚至感覺到了一股陰寒的屍氣撲面而來。她想著就望向水中,就見那女屍可能因為融化了緣故,唇角微微上彎,似乎在微笑一樣,就連眼皮也鬆了,好像瞇著眼在窺探著什麼。

  “你怎麼殺的他們?”玲瓏幾乎下意識的問,只想找話說,不用在死寂中面對女屍。而哈扎布表面雖然平靜,內心也一樣忐忑不安,似乎很高興有個人說話,幾乎有問必答。

  “簡單,利用隱身法接近,然後用極快的手法使用銀鐮絲。只要速度夠快,在砍掉他們腦袋的時候再瞬間速凍,不讓血液流出,一切就可以了。哼,儲存血液會比保存身體難嗎?我只要把血液也凍上,連夜趕到其他城市去,就算有人查我,又能查出什麼?可可惜我才有幾十年功力,每次施展一次就要休養月餘才能完全恢復,否則你的心上人上回搶了我黑晶珠時,就已經是個死人了!”他說著摸了摸左腿。

  槍傷是他自己治的,雖然是皮肉之傷,但他失血不得,所以這兩天不是他最強的時候,可惜珠兒復活的事不得不立即進行,那個警察又不知怎麼查到酒店,恐怕會馬上找來了。

  他沒有時間了,等了五十年,不能在最關鍵的時候出問題,成敗在此一舉。只要到明天明上月亮升起,他就可以帶著珠兒遠走高飛了。

  可是,那個警察是個聰明且韌勁十足的人。他從來沒見過一個人可以為一件毫無線索的事這樣不眠不休的,他很厭煩,但不得不說也有些害怕,怕這個警察破壞了他唯一的機會。

  如果真的是這樣,他要毀了這個甜美可人的女子,他要讓那個警察嘗嘗至愛被活活奪走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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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絕滅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

  哈扎布和玲瓏再沒說過一句話,兩人全都緊張地看向水池中的女屍,雖然屍體還是沒有變化,但大概是兩人的心情原因,似乎都覺得女屍要復活一般。

  玲瓏看看哈扎布的臉,想起他說已經等了五十年了,就算當年珠兒死的時候他十八歲,現在也是快七十歲的老人了,為什麼看來不超過二十五歲,這也是巫術嗎?還是邪術?

  “已經是新的一天了,只要月亮升起就好,只要等到那個時候。”哈扎布喃喃自語著,也不知道是解釋難玲瓏聽,還是安慰著自己的心。

  玲瓏試圖磨斷繩索,可是哈扎布極其敏感,只要她一動,他就看他一眼,眼神中殺氣凜凜,玲瓏明白這個男人已經隨著心上人復活的時間接近而狂躁起來,隨時可能暴起。而在她看來,女屍不會復活,反而因為長年冰凍,而今卻泡在溫水中而腐爛。陰陽水池的冷熱水不相混是說在活水的情況下,現在崔猛的屍體堵住了水眼,冷熱水早不混成了一團。

  她心裡很混亂,希望燕風來救她,捉住這個神經病情癡,還那麼多人以公道,也讓崔猛可以安息,但別一方面,她又同情這個男人的愛情,希望真有奇跡,這樣他帶著心上人遠走高飛,燕風就不會有事了。

  正猶豫著,就見哈扎布猛地站起,臉上出現了惡狠狠的神情,“你的男人是白癡,天堂有路他不走,偏偏要來送死!”他說著伸手拿起那個奇特的武器。大部向洞口的方向走。

  “燕風,快走,他要殺你。他瘋了!”玲瓏連滾了幾滾,遠離水池一點。不顧死活地大叫。

  哈扎布回過頭來,憤怒使他的臉色更加蒼白,顯得那黑髮和黑眼異常凌厲。他一揮手,玲瓏只感到一股陰寒的空氣迎面襲來,竟然一下沖得她背過氣去。倒在地上。

  然而她這一聲叫喊已經在石洞中傳出很遠,讓燕風聽了個清清楚楚。他和古龍在看到龍龍後,略准備了一下就急匆匆趕到了。他們估計玲瓏是在山上,所以一直開車到了山腳,然後才讓小狗帶路,果然到了緊挨著筍子洞地無歸洞。

  一到洞口他們就知道事情不對了,因為洞口是堵著的,現在卻不知怎麼被開了一個小洞。來玉華山地人都有人帶領,當地人又熟悉這裡的情況。所以並不會有人來,除了有目的的哈扎布和一直在熟悉地形的玲瓏。

  燕風聽到玲瓏地聲音就往前跑,古龍一把拉住他。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在這一點上,龍龍似乎比燕風明智。雖然全身的黑毛全豎起來了。擺出了拼死攻擊的加工,但硬是一聲不吭。比燕風還冷靜。

  燕風比劃了一下,意思是讓他在前,古龍在後,兩人間要保持距離。古龍點點頭,拿出一瓶藥,自己倒嘴裡半瓶,剩下半瓶讓燕風吃掉。這是維生素B,能讓大腦細胞分外活躍,有效抵抗幻覺,有的人用他來對付降頭術,這是他和羽毛打聽來的,在醫院裡買了一大瓶。

  在他看來,對抗哈扎布的巫術光靠保持距離是不行了,還要有點科學手段。一抬眼,見燕風把槍上膛,還拿出一把刀,狠狠在自己手臂上劃了一下,疼得直吸氣,明白他是要讓自己肉體受傷,雖然面對強大的巫術不及管用,至少也算多一層防護。

  “他有人質,你小心。”他低聲囑咐了一聲,就放燕風大步離開。

  這條山洞很長,燕風幾乎是要用跑的。聽到玲瓏的聲音地一剎那,他感到胸中的熱氣一直湧了上來。他不能失去她,所以他一定會救他出來,絕不讓她再受到傷害和冷落了。

  玲瓏向他示警了一句後就沒有聲音了,明顯是被限制了說話的權利,而玲瓏之所以會喊叫,一定是因為哈扎布感覺到他來了,已經有所准備。既然如此,他也不必小心翼翼,不如放開了硬碰硬。在這種環境下,他們沒有地利地優勢,因為武力上的差距,天時似乎也在下風,唯一占上風地大概只有人和了。

  還有他地勇氣,他堅信邪不勝正的天道!

  洞越走越寬,他地腳步聲和呼吸中混雜在一起,一聲一聲擂在他心上,遠遠的,就見前方出現了火光,還有一條瘦高的身影在火光的映照下忽明忽暗著。

  這個距離正合適!他邊跑邊舉起槍,卻沒有扣動扳機,因為他知道哈扎布必然會閃,距離過遠的話,這一槍是打不中的。果然,就見一條黑影暴起,像一個大蝙蝠一樣,居然整個人都掛在了洞頂上,也不知道他用的是巫術還是功夫。

  他舉槍再瞄,黑影像隱形了一下突然不見了,但在黑暗中,一絲極微弱的銀光像毒蛇一樣閃了過來,直咬向他的脖子。

  燕風是凡人,沒有異能,但是長年和惡性犯罪作斗爭,什麼狠角色都見過,打斗神經早就磨練得無比發達,見情況有異,猛的一矮身,感覺銀光幾乎同時掠了過來,身邊的巖壁發出啪的一聲響,碎石迸裂,如果打在他脖子上,這一下,他就能身首分離,看樣子哈扎布的殺人凶器就是這個。

  不等他細想,如蛇的銀光靈活的轉身,從另一個角度攻向他的腰際,改砍頭為腰斬,這回因為距離近了,燕風急忙趴在地上,狼狽又驚險的躲過這第二擊,但他已經感覺到這銀色鋼絲的可怕。他再度瞄准,就見那銀線吞吐,似乎要向後退,而這時槍聲響了,不是他,而是古龍在後面開槍了。

  黑影疾退,燕風趁機沖了過去。迅速跑到那片光影裡,一眼就看到玲瓏倒在一個水池邊,似乎是昏了過去。他心裡發急,卻同時趕到身邊有異。干脆也連避也不避,擺出同歸於盡的架式,反手就是一刀,生生逼退了黑影。

  “哈扎布,不要負隅頑抗了!”

  “哼哼。居然帶人來了。聽起來像是兩個人,為什麼不帶兩百個,這樣還比較有勝算。”哈扎布冷笑。

  “邪不勝正!”燕風把目光從玲瓏身上挪開了,快速瞄了一眼石洞,他看到那個失蹤的大床已經打開了,而水池那邊散發著一點淡淡的血腥味,看來復活的計劃已經開始。

  “你放過我地女人,我放過你的女人。”哈扎布突然道。

  燕風知道是這最後關頭的氣氛讓哈扎布緊張了,還有他拼命地方式也讓哈扎豈有此理失去了自信。他事先感覺哈扎布怕失血,看來是對的。

  他沒說話,而是大步向水池走了過去。他知道哈扎布必然會阻止他,只要他纏住哈扎布。古龍就能安全進入。只要救出玲瓏,他就沒有什麼顧及地了。

  身後異動才起。他就一槍放了出去。沒錯,哈扎布夠快,可是他快不過子彈。如果說哈扎布躲在暗處偷襲他,他可能像刀俎上的魚肉一樣任人宰割,但現在哈扎布同他一樣是有顧忌的,他怕人破壞了那個水池,那是讓人復生的關鍵。

  哈扎布被迫閃遠,在半空中暴喝一聲,居高臨下的再度用銀線攻擊燕風,但燕風第二槍、第三槍也接著打出了,他今天帶了發了幾個彈夾,根本不怕子彈地問題。而此時古龍也沖了進來,還有小黑狗龍龍。

  “去救玲瓏。”燕風繼續向水池進發,揮手射出子彈,一眼就看到粉紅的血池中躺著一個死了許久的女人,登時明白了這大情種要復活的是自己的情人。

  此時,他沒有時間細想,也沒有時間回頭,迅速甩掉自己的上衣,迎上那軟如游蛇,又硬如鋼鐵的銀色絲線。嘶拉一聲,他的上衣被抽得粉碎,他也逮到機會打出了第五槍,同時另一邊的古龍也同時開槍。

  就聽哈扎布痛叫了一聲,也不知道是哪裡受傷,一直落到了那張大床上。

  只一瞬間,燕風覺得眼前景色變了,他雖然還是身上山洞,卻是那個換頭山洞。他眼前好像有一個攝影機一樣播放著電影,隨著鏡頭地失控,茶盤上擺著的人頭看清楚了,竟然是烏拉,而玲瓏正一步步走過去!

  “玲瓏,別過去。”他叫,聲音之大讓自己一愣,赫然發現自己又處在了幻術之中。他用力握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疼痛和活躍地腦細胞讓他眼前一陣模糊,這個山洞的景象和換身山洞地景象交替變換著。再看古龍,一個勁地抓一個大石頭,叫著他兒子的小名,也不知道看到了什麼。

  他背身臥伏在地上,叫著玲瓏地名子,拼命命令自己的雙手換上彈夾。這回他中的幻術並不深,而哈扎布一受傷就使用幻術,明顯是受傷後不能過度耗費體力。哈扎布雖然看著是二、三十歲的年紀,但算計一下就知道很可能是一個老人了,他為了自己情人的復活,一定費盡心機以邪術保持了容貌,他怕失血的情況一定與這個有關。

  子彈上好,燕風扭轉身來。可此時,眼前的場景又變了,而且是不停的變,讓他的腦子混亂起來,找不到哈扎布的影子了,只能舉著槍踉蹌著走,用力想甩開眼前的模糊不清迷霧。

  他還是不行嗎?還是破解不了哈扎布的幻術嗎?燕風心裡亂成一團,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一邊的古龍也是一樣,兩人陷入了最大的危機。

  而此時,玲瓏蘇醒了過來,一睜眼就看她心中最親愛的人滿頭大汗的站在那兒,眼神茫然的四處搜尋,一位最好的朋友跪在一旁,慢慢有槍指住了自己的頭,立即明白他們是中了幻術,而那位施展了幻術的人正盤膝坐在床蓋上,閉著眼睛,雙手指向那兩個陷入幻覺不可自拔的男人。

  “玲瓏。”她聽到那個他所愛的人溫柔的叫了他一聲,雖然知道他是無意識的,但還是心裡一熱,回身就瞄見了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小狗。

  “龍龍,咬!”她幾乎是尖叫一聲。

  小狗好像聽得懂她的話似的,眨巴了一下眼睛,後腿用力,黑箭一樣射向哈扎布,狠狠咬在他的手上,之後迅速逃跑。

  小狗不受幻術的控制,但疼痛卻讓哈扎布失了神,他一分心,燕風和古龍眼前的幻像立即消失,雙手舉槍對准了他。

  哈扎布見燕風離水池只有一步之遙,以為燕風要破壞他的復活大計,瘋了一樣撲了過來,完全不顧自己了,猛得躍向半空,帶著要毀滅一切的氣息撲了下來。槍響、人落,但他落下時卻掐住了燕風的脖子。

  “我要殺了你!”他嚎叫!

  兩人力量相差太大,燕風根本無力掙扎,古龍連發數槍,可哈扎布就是不放手。

  “啊,珠兒腐爛了!”玲瓏爬到水池邊,正好看到珠兒腐爛的臉。

  這句話如晴天霹靂一樣,是太大的打擊了。哈扎布立即松開了燕風,撲倒在水池邊上,他身上中了數槍,根本就沒法活了,失血也使他的容貌立即衰老了下來。他之所以還能傷害燕風,全憑著一股剛猛之氣,而此時他的世界都崩潰了。

  “珠兒,他們騙我。珠兒,他們騙我。”他向水池中爬,聲音絕望之極,讓一邊的燕風聽著都不忍,只跑過去,抱起玲瓏。

  “珠兒,你一定等急了。我該早陪你去的,珠兒,等我!我又犯錯了,我原諒我。珠兒!”他慢慢爬到了水裡,自身的血在粉紅的池水上蕩出一朵朵血花。

  “他們騙我,是假的,傳說是假的。你回不來了!那我——去找你!”他一直沉到水底,抱起那開始腐爛的屍體抱在懷裡,另一只手指向水面,“珠子,給我,是珠兒送我的——定情物。”

  燕風撿起那顆因打斗而掉在地上的珠子,這才明白為什麼那天哈扎布拼命要拿回來。

  “讓我們死在這裡,永遠不分開。不要打擾我們,只有我和珠兒,求你。”他用盡最後一口氣請求。

  他眼裡的絕望和幸福,他的破滅和渴望讓燕風無法不答應他,懷中的玲瓏已經泣不成聲。

  他是為了生,還是帶來死?他執著於一個念頭,造就了自己無盡的痛苦,也許這結果是最好的解脫。假如他不死,他將如何面對這個結果?!

  燕風看著哈扎布漸漸沉入水中,把玲瓏緊緊抱在懷裡!

  人生無常,眼前的幸福是如此珍貴。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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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秀才的往事

  一百多年前。葉園。

  葉家大小姐葉蘭君四平八穩地坐在大堂正中的太師椅上,冷冷地注視著下首兩側坐得滿滿的族公、族叔們,這些人正吵吵嚷嚷地說著葉家的香火繼承問題。

  常言說:富不過三代。可是她葉家已經富了五代了,現在葉家的家業在她的苦心經營下不但沒有衰落,反而更加富貴顯赫,盛極一時,成為了這十裡八鄉的首富。

  可是家業雖旺,人丁卻不旺,到了她這一代時,他父親就只有她這一個女兒,他的妻妾們也沒能再生出一男半女來。而她呢,花期已過卻雲英未嫁,如果再這樣下去,葉家的香火就要斷送在她的手裡!

  這是一項好大的罪名,就算整個葉家都是她的,她也頂不起,那些外表光鮮,但依附著葉家主院才能生存的寄生蟲們會啃得她屍骨無存。他們恨不得把葉家瓜分,更恨不得安插自己的人獨吞這偌大的家產,所以她不能任他們擺布,她要在他們強塞給她某個過繼的兒子前,在他們強拉個男人做她的丈夫前,選擇自己的婚姻!

  她能干、她精明、她可以養活著這一族的人,但她並不只是個維護家業的當家人,她也是個女人,也要個可心可意的男人來愛她、疼她的!

  想到這裡,她不禁微笑起來,想起那個幾次在集市上看到的書生。

  那天她在茶樓和人談一筆生意,他就在樓下的街角賣畫。因為有人嘲笑他的畫與文字,他與那人發生了爭執,即使被人打得頭破血流,依然一臉倔強、慷慨陳詞!當時她想,她還沒見過有誰罵人還能找出這許多典故和道理,也沒見過誰傲氣到如此地步,因此派人平息了紛爭,還給了他銀子讓他醫傷。

  “多謝!”她只記得他仰頭看著茶樓的竹簾,雖然看不見簾後的她,卻道,“可是廉者不飲盜泉之水,志士不受嗟來之食。”

  當時她冷笑,覺得這人真是迂腐,讓人氣惱,活該餓死,可是——也傻得有趣、可愛、獨此一份!

  因此她留了心,叫家丁跟著他,打聽到他的情況。

  他叫唐雲生,是一個屢試不第的秀才,家中父母雙亡,即未娶妻也沒有親戚。他身無長物,脾氣倔強,因此得罪了不少人,如今家徒四壁,連個肯接濟的人也沒有,每天靠上街賣畫,為人寫書信為生,常常是有了上頓沒有下頓。

  這不過是一個窮酸秀才普通的故事,卻不知怎麼牽動了她的心,每天閒下來時都要在腦海裡縈縈繞繞地想他幾回,或者是因為他皮相生得好,或者是因為平日裡見慣了勾心斗角,而他傻裡傻氣的讓她感到新鮮,又或者不知是哪根弦搭錯了,反正她每天除了沒完沒了的生意和這一大家子的煩心事,想他在干什麼成為了她唯一廉價的樂趣!

  現在她被葉家香火的問題逼得只剩下了一條路,不由得心裡打定了主意!

  一伸手,她把桌上那只蓋碗輕巧地揮到地上,那是上好的景德鎮金絲青瓷,一只的價值可以抵得上鎮上最繁華地段的店面一個月的租金,可是她連眉毛也沒皺一下,只當聽響玩。

  ‘啪’的一聲輕響,在這嘈雜吵嚷的大堂裡脆生生的傳出,馬上讓那些披著人皮的狼全部住口,驚愕地看向她。

  果然啊,金貴的東西摔起來也格外響亮,讓人閉嘴的功效也格外的強!

  “別吵了,我頭疼。”她輕聲說,聲音不大可是卻讓這偌大的房間裡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那麼大小姐是有定論了?”一個棺材殼子樣的老頭顫顫微微地說。那是她的族叔公,可是看在錢的份上,他對她擺不起架子。

  “謝族裡各位長輩的關心,不過蘭君已經選定了人,三天後就是吉期,到時候還請各位長輩來喊杯喜酒,祝我葉家香火永續,富貴萬年。”

  底下一片嗡嗡聲,她卻只當是蒼蠅飛,臉上依舊是那份矜持,可也就是這份氣定神閒的矜持,讓她看來無比尊貴,讓那些遺老遺少不能隨意擺布她,還要看她的臉色。

  咳嗽聲四起,那是要有人說話挑釁的預兆,果然,又一位不知出沒出五服的叔公問道,“不知道大小姐看中的是哪一戶人家的公子啊?”

  “唐雲生。”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出口,她站了起來,一步一步慢慢穿過大堂,回到自己的書房去。

  讓那些人去打聽和猜測吧,沒有子嗣繼承香煙,她就是罪人,她就沒有說話的權利,假如她能解決這件事,葉家還是她做主,包括選擇什麼樣的男人在內。

  拿起筆,她寫了一封措詞委婉的信件,提起了希望唐雲生入贅葉家的願望。她知道身為一個女人主動提起這樁婚事太驚世駭俗了,可她一個女人卻繼承了這麼大的家業,在這個世道已經不同凡響了,還怕再多一件嗎?

  她知道自己年紀偏大,可是誰不知道她是本省有名的美女和才女,再加上家資豐厚,唐雲生怎麼會不願意?!雖然她看一眼就看出他性子傲、骨頭硬,不過只要她示弱、再以世俗中的流言蜚語相激,還怕他不上她的軟勾子嗎?

  “把這封信給唐雲生公子送去,就說我久慕唐公子的詩文和為人,所以不顧世俗禮儀,鴻雁傳書,萬望公子能夠首肯,成就姻緣。”她把書信交給自己最信任的方大管家,“記著,一定要畢恭畢敬,無論他做出什麼表態,也要顯得尊敬就是了。”

  事情不出她所料,雖然中間有波折,但是她表現出的敬慕之情、處境悲慘之意、藐視世俗之心、外加那些族叔族伯逼迫下的反作用,都使唐雲生答應了這樁婚事。他呆呆的書生氣想讓他解救這個挑起家業但身心受困的奇女子,想和那些試圖阻撓他的人對著干,也想讓自己揚眉吐氣。

  於是三日後,唐雲生入贅葉家,做了大小姐葉蘭君的夫婿。但直到新婚那一天,葉小姐還是不明白自己究竟是真正愛上了唐雲生,還是只想得到幫她保住家業的救星。

  如果以為只要是窮困但又迂腐的書生就老實且好相處,那可就錯了,至少婚後的葉小姐就深深明白了這一點。新婚時,二人還算甜蜜,葉小姐還真的喜歡過這秀才,可是時間長了,她漸漸發現他與她的想像是有諸多不同的。

  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此乃大丈夫是也!

  這句話鏗鏘有力,世人皆知,可是能做到的又能有幾人呢?在葉蘭君的眼裡,前兩項或許還容易,但最後一項卻是最難做到的。財富有著這世界上最大的魔力,它能讓富人更加貪婪,也能讓突然由窮變富的人變成另外一個人。

  她的夫君,她的良人,唐雲生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也許在他窮困時備受欺凌和壓迫的緣故,婚後不久,他就不再是那個一身傲骨、認真耿直的秀才了,而是成為了一個錙銖必較、陰險小氣的人,而且葉小姐眼中曾經可愛的迂腐傻氣也不再可愛!

  對待葉園中的下人,他架子十足,稍有不從,就會遭到家規的處置;對待鎮上從前欺侮他、如今巴結他的人,他惡意捉弄,報復不止;對待族中的長者,葉蘭君尚且給三分薄面,可他卻傲慢無禮;就算對待自己的妻子,他也以天自居,後來甚至想要接手家族生意,讓妻子回內堂做賢妻良母。

  這些行為在新婚時期,葉小姐還可以容忍,但當這一切愈演愈烈時,葉小姐就不得不出面阻攔了。唐雲生太過志得意滿,但他忘了一件事,葉蘭君雖然是個女流之輩,可是她既然能扭轉乾坤,挑起那麼大一份家業,必定非常人,怎麼能任由他人更改家中的秩序,何況他的所作所為只是為了洩私憤,並非為葉氏一族著想,頗有小心得志之嫌。

  這樣下來,還算頗好的兩人之間的感情慢慢淡化了。唐雲生越是想讓妻子贊同他,就越惹得葉蘭君反感,鬧到後來,兩人分房而居,形同路人。唐雲生憤恨之下,行為更加不加節制,全鎮的人幾乎沒有一個人對他不是又怕又恨的,而他的性子也愈發孤僻古怪!

  而就在這時,方大管家一直在外經商的兒子來到小鎮,接替年邁的父親做了葉園的大管家。老方管家就頗得葉小姐依賴,她一個女人當家,其中有多少艱辛阻力是不為外人所知的,而當她遇到困難,每一次都是老管家力排眾議的幫她,讓她漸漸坐穩了家長的位置,掌握了全族人的命脈。如果不是老管家就沒有她葉蘭君的今天,所以她對待方生也慷慨大方,甚至是頗為親密的。偏這位方生舉止文雅,辦事精明,為人圓滑守禮,漸漸的,他成了葉小姐最得力的助手和最信任的身邊人,而且無論園內園外,都對方生贊譽有加,更襯得唐雲生地位全無。

  唐雲生在一旁看得又氣又恨,覺得葉小姐不守婦道,於是他卻采取了最愚蠢的爭吵方式試圖挽回自己的男性尊嚴。可葉小姐是個性強悍的人,哪受得了他這個,自覺他這樣丟盡了顏面,加上一些不懷好意的人的惡意挑撥,葉小姐對自己的丈夫施行了家法,並把他趕到外院去,未經許可不得進入內院。

  這等於宣判了秀才唐雲生的徹底失寵,因為當地民風保守,又因為家族的名聲,葉小姐不能休夫,可是把他趕到外院就等於葉小姐已經宣布不再以他為夫一樣。要知道外院是奴僕的住處,雖然他的名分還是大小姐的夫婿,不必工作,月月的例錢也一分不少,可這對一個男人來講是巨大的羞辱!

  而且此時,由於對秀才的失望,由於芳心的寂寞,由於生存的疲勞和無奈,她真的倒在了方生穩重而可靠的懷抱裡,並且懷了孕。

  全家人都沉浸在葉家就要香火有續的歡樂中,只有這孩子名義上的父親被痛苦啃噬著心靈。每個人都知道這孩子不是他的,可是每個人都向他惡意的恭喜。其實,葉小姐的閨中秘事早被下人們傳了出去,可葉家勢大,幾乎全鎮的人都靠葉家吃飯,誰敢得罪葉蘭君這位衣食父母呢?

  況且,唐雲生本是窮困潦倒之人,忽然蒙葉小姐垂青,因而一步登天,遭到了很多人的妒忌。他得意後又過分跋扈,欺人太甚,因而此番倒霉,沒有一個人不幸災樂禍的。更有一些宵小之輩,見他失勢,借機在精神和肉體上虐待他,而葉小姐的冷酷無情、聽之任之更是加重了這一情況。

  假如唐雲生就此離開葉家,說不定葉小姐會念在曾經的夫妻情份上,資助他一筆錢,讓他遠走高飛,自己去過快樂逍遙的日子去,以後的慘事也不會發生。可是唐雲生骨子裡的倔強和偏執讓他硬是要留下來,到處找碴,不放過任何一個與方生和葉小姐發生爭執的機會,和下人們也爭吵不止,每天鬧得葉家雞犬不寧!

  日子久了,葉家的大堂上又召開了葉小姐最厭煩的家族會議。如果說上次是為了給葉小姐選夫選子、繼承葉家香火的家族大事,那麼這一次就是要解決家族敗類唐雲生的去與留。唐雲生得罪過太多的人了,現在倒霉了,每個人都想踩上一腳。

  葉小姐靜靜地聽著那些該進棺材的老朽拿自己的私事來說得口沫橫飛,恨不得立即抬腳就走。她望了一眼她的情人方大管家方生,見他溫暖的目光回應過來,叫她少安毋躁,只得繼續忍耐下去。

  “當初方生為什麼不早一點來呢?如果他來了,我也不會結下這一門錯誤的姻緣,那樣秀才和自己都不會這般痛苦。此番他鬧得太厲害,我也只能自保,希望他不要怪我!”葉蘭君自私地想著。

  她從小就被訓練得冷漠絕決,為了某些利益,犧牲個把人根本算不得什麼!

  “這就是人性啊,只有落井下石,沒有錦上添花。”她看著曾經想攀附唐雲生的人此時正歷數他的罪狀,不由得想道,心裡突然有了些不好的預感。具體是什麼,她也說不清楚,只想著快點逃開。

  於是她站起來,“我累了,下面的事大家商量著辦吧!”

  她挺著八個多月的大肚子,慢慢地離開是非之地,後面跟著忠誠溫柔的方管家,完全不去管結果是什麼。這等於默許了那些所謂的備受尊敬的族中長老以莫須有的罪名宣判了唐雲生的死刑!

  他們說他偷了葉園鎮宅之寶的一件古物,還因妒生恨要謀害葉小姐,按照族規,應該沉塘!

  秀才唐雲生冤比海深,但對方准備充分,人證物證俱在,讓他百口莫辯。他喊叫,他不服,但這只是加速了對他動用族規私刑的時間,因為他反抗得太激烈了,他們為他准備的甚至不是普通的籠子,而是一個沉重的石匣,光那個蓋子就要兩個人才能抬起。

  他就這樣被硬塞到狹小的石匣之中,帶著極度的不甘、瘋狂的仇恨被沉入了河底!

  那一晚,葉小姐正在喝補身子的藥,但在最深的內宅裡卻聽到河邊唐雲生淒厲的叫聲。那讓她驚恐萬分,連碗帶藥全扔到了地上,從內心深處寒到每一根頭發,這才知道她的放任,使得她的丈夫遭受了最殘酷的懲罰!

  當夜,她小產,生下一個兒子!那是葉家的香火和希望,卻是伴隨著唐雲生死去時的凶煞之氣而誕生。

  算命先生說:血氣大盛,大凶之兆!

  從此,葉家家宅不寧!

  開始時,只是一些奇怪的現象,明明很干燥的天氣卻到處濕答答的,半夜更是傳出各種節奏的敲擊聲,有的象敲門,有的象鞭打,葉園內外院曲折復雜的回廊上,也總是有什麼不緊不慢、一步一步地走過,好像在丈量著什麼一樣,奪魂攝魄的,讓每個人都會從睡夢中驚醒,心裡發毛。

  奇怪的是,怪聲一響,葉家的新生兒都會驚醒過來。他不哭,靜靜地躺著,當腳步聲傳到葉小姐的房間時,他會‘咯咯’地笑起來,然後看著他的母親。那雙眼睛總是讓葉蘭君毛骨悚然,因為像極了唐雲生,雖然這並不是他的孩子。

  因為這件事,整個葉府都沉浸在驚恐之中,葉小姐和方生為此請來了許多法師,幾乎每天都要做上一場法事,又是求神又是拜佛,可是根本沒有用。就算法師留在葉府不去,一到晚上,那聲音還會響起!

  然後,葉園開始死人了!

  第一個倒霉的是葉府的大廚,他是指正唐雲生企圖謀害葉大小姐的證人之一。當天晚上,那腳步聲在葉府轉了一圈後來到後廚,然後傳來了起火燒飯的聲音。這時候,大廚像中了邪一樣起床梳洗,任那兩個侍候他的小徒弟怎麼拉也沒用,彷彿有什麼招喚著他,就那麼直眉瞪眼的走到後廚去了。

  兩個小徒弟怕第二天出了什麼會挨罵,於是壯著膽子悄悄跟在後面,見大廚走到後廚後拿刀剁著什麼,剁得菜墩兒‘呯呯’作響,自己卻一聲不吭,然後又是燉又是炒的,忙了個不亦樂乎!

  院子裡陰風習習,本想進廚房看看的兩人被風中隱隱的水聲嚇得跑回了屋子,等第二天天亮,叫醒大家去廚房一看,更是嚇得當場昏死過去!

  這個大廚自己把自己開腸破肚、大卸八塊了!整個身體只有右手和右腿是完整的,手裡還拿著帶血的刀,那條獨腿保證他立在灶台前,他自己的殘肢、內髒、眼珠,全被煮熟裝盤,一一擺在平時放菜的台子上,背後的牆上用血寫就了兩個觸目驚心的大字:誣告!

  這件事發生後,最害怕的就是其它幾個證人了,他們嚇得不敢再呆在葉園,當天就逃到外鎮去了,可是第二天早上,鎮上的每一個人都看到他們暴斃於葉園的門口,那個指證唐雲生偷竊的主要證人——葉府的賬房,竟然是當著全鎮人的面生生咬斷自己的十指,並吞下肚去後才死的!

  秀才死得冤,他來報仇了!

  鎮上每個人都傳著這句話,葉府更是悲鳴一片。他們嚇得半死,卻不敢逃跑,因為每個離開的人,都會在第二天奇慘無比的死在葉園之外!

  這個時候,夜晚就等於喪鍾,所以一到夜晚,葉府就燈火通明,很多人擠在一起睡,希望秀才能夠放過自己。可是每到子時,無論點了多少燈火,都會在更夫打響一更的梆鼓時同時熄滅,那敲擊聲和腳步聲照例響起,第二天竟然就會發現有伙伴死在自己的身邊,而且每個死去的人都會見血!

  他不放過任何欺侮過他的人!

  這是鎮上的人相傳的第二句話,於是差不多全鎮的人都去河邊祭奠他,有的是為了自己、有的是為了親人朋友,因為算起來,鎮上沒有和他發生過爭執的人竟然極少,在他潦倒時,連小孩子也向他丟過石頭,如今他怨氣如此之盛,難保不會遷怒。

  在全鎮的集體行動之下,竟然使秀才安寧了一陣,雖然葉園的敲擊聲和腳步聲還在,但卻不再死人了。但這並不意味著他放過了鎮上的人,不久後倒霉的是那些葉家的族叔族公們。

  那天晚上,天上滾起了旱雷,在當地人心中,旱雷是凶兆,預示著將有天災。那些日子因為秀才的事,大家連門都很少出,但是現在出了這麼重大的事,大家還是要研究一下對策,看要怎麼囤糧,怎麼祭天來渡過災劫。

  往年遇到這樣的事情都是在葉家舉辦會議的,可是葉家現在是這種可怕的狀況,葉家小姐和方生又從孩子出生的那天起開始足不出戶,所以這些族長們特地選在鎮外小山上的明勝寺進行。

  快天黑的時候,寺裡的和尚和這些族長的隨從不知為什麼都睡著了,第二天醒來時,人們發現那十二名族中的前輩都不見了。大家四處尋找,最後發現河邊的窪地上,一夜之間盛開了十二朵姿態奇異的血紅之花。

  在寺內方丈和官府派員的主持之下,大家挖開那些花朵,果然發現每一朵花下埋著一個族公。只是這些被活埋的人在一夜之間都成為了干屍,他們的血肉滋養了這些奇怪的妖花!

  方丈指揮和尚們誦經驅邪,一面叫人架柴燒花。那些花被燒時散發著聞之令人欲嘔的腐臭氣味,還發出了哭叫求饒的聲音,一直喊著——陷害!該死!陷害!該死!陷害!該死!

  尖利的聲音傳遍了整條河道!

  當年陷害和做偽證的人,也就是直接害死秀才的人都死了!除了冷酷無情的默許他死亡的葉小姐和她的情人方生以外。

  這時候,葉蘭君體會了她人生中從來沒有過的經歷。

  從小,她作為葉家唯一的血脈而被眾人捧在手心裡,沒有人敢漠視她的存在,生恐她有個三長兩短。長大後,雖然身為女子,可是她卓越的才能使她不僅把葉家打理得井井有條,還使葉氏一族愈發尊貴,整個鎮子也因她而富裕繁榮。

  那時她是多麼風光,每個人都盼著她身體健康、長命百歲,好帶著大家繼續發財,好像她就是整個鎮子的主心骨一樣,沒有她,鎮子似乎無法維持下去一樣。

  可現在,每個人都盼著她快點死!

  假如她死了,秀才就不會再鬧了,大家也就平安了。現在,她的存在是對大家的威脅,她從福星瞬間成為了災星!以前她一出現,就像眾星捧月一般,每個人都想靠近她些,好沾染她的光芒,現在沒有人想看見她,甚至和她說一句話也不願意,生怕會受到牽連。府中的丫環、奴僕都躲得遠遠的,許多事情,她必須自己親手做才行,否則她被餓死、渴死在房間裡也沒人知道。或者真的那樣了,大家還會高興吧!

  這時候,她突然理解了她那個名義上的丈夫,從雲端而跌入泥裡原來是這般的滋味、這樣的難受,何況他比她還多了一番磨難,從泥中來到雲端,然後又被自己的妻子推落下去!

  原來真的是她做得太過分了!

  可是從小到大,從沒有人告訴過她,要設身處地為他人著想,她只知道自己想要的就要得到,自己不要的就丟棄!其實她喜歡過他的,可是她沒有耐心,當他變了的時候,她甚至沒有設法去挽救。她對他太狠絕、太無情,以至於讓他受到那般殘忍的對待。

  一夜夫妻百日嗯,百日夫妻似海深!

  他們做了半年多的夫妻,可她怎麼就允許別人那樣對待他呢?實際上,他並沒有十惡不赦的大錯!這就是報應吧!現在說什麼也沒有用了,他對她那麼怨,怎麼會放過自己。

  到現在,她反而不怕了。她只是有些心疼,她的情人方生和她的孩子,還沒有起名子的孩子。

  “就叫罪兒吧!”她喃喃自語著。

  這是她的罪孽啊!她的冷酷引出了多少人性中的惡。現在這惡要反噬到她的身上了。

  幸好,方生沒有走,也沒有怨,依然平靜地陪在她身邊。

  “你後悔了吧?”她問。

  他搖搖頭,“一報還一報,有什麼後悔,不過是因果罷了。”他看得開,可是他實在不喜歡這孩子,因為那是他的兒子,卻有唐雲生的眼睛。唐雲生沒有投胎去,而是在報仇,那這孩子為什麼會有這樣一雙眼睛呢?每到晚上,那雙眼睛亮得如鬼火一樣,讓他想把那眼睛挖出去!

  梆——

  一更鼓響。無例外的,府內的燈光全滅了。那腳步聲又一聲一聲傳來,好像來催命的。方生靜靜地坐在葉蘭君身邊,等那腳步聲從門邊過去,等他的兒子那可怕的笑聲。

  然而,腳步聲卻在門前停住了。接著一陣陰風吹來,門被猛地推開,發出像琴弦被拉斷時‘繃’的一聲。

  門外,什麼也沒有,可是他的兒子卻突然大聲地哭了起來。他從來只是笑的,可是這一次,他哭了!接著,一片東西飄進了屋子裡來,那腳步聲又漸漸遠去!

  方生和葉小姐就那麼坐著,也不管孩子哭了多久,直等到孩子哭累後自己入睡,直等到天色大亮時,拿起地上的那片東西。

  那竟然是一張喜帖!

  上面寫著唐雲生和葉蘭君新婚大喜,日子就在今晚。還注明必須參加,否則會死。那個死字寫得很大,拖著長長的尾,讓人覺得好像有把刀在凌遲自己。

  “怎麼辦?”方生問。

  “我嫁!”葉小姐鎮定地回答,然後上前擁抱她的情人。這是最後的一次了吧,今晚,所有人都會死!她嫁過他,她比任何人都了解他,欠了他的人,無論多小,都是要還的!

  這件事官府管不了,也不敢管,僧道法師也無法阻擋,所以只有還他了!

  白天,她在府中轉了轉,發現府中的人都驚惶地哭泣,這才知道,所有的人都接到了喜帖,所有的人都會參加。在府門口,她甚至發現了一套大紅的嫁衣。

  事已至此,她干脆配合到底,既然支使不動下人,只好和方生一起布置喜堂,黃昏時分又自己梳妝打扮,穿上那套大紅的嫁衣。既然這是他要的,她成全他!

  子時,她安然端坐在喜堂之上,懷中抱著罪兒靜靜地等著死期臨近。

  那些下人們大多數不敢躲起來,過度的恐懼使他們麻木,所以他們沒有哭叫,和她一樣乖乖地引頸就戮。當更響一刻,他們習慣地以為燈光會滅,但奇怪的是燈光沒有滅,反而亮得奇異,而從房子的四面八方不斷地傳來‘彭彭’的聲音。

  葉小姐循聲望去,只見那少數躲起的僕人正從四周匯集到大堂中,只是他們不是走著過來,而是跳著,顯然因為不遵喜帖上的命令而死去。但死了又如何,還是要被驅趕到這裡來見證這場陰陽兩界的婚禮!

  當他們呆呆地站定,一陣喜樂聲突然響起。並沒有樂師,可是敲鑼打鼓、鞭炮齊鳴的好不熱鬧,接著那‘叭噠叭噠’的腳步聲最後一次響起,伴隨著這聲音,大家看到一對濕濕的腳印從院外一直走了進來。

  唰——

  一陣狂風卷了起來,直襲向方生!葉蘭君站起身來想求救,但終於沒有開口,只是向前伸著手臂,眼看著她的情人像摔碎的泥偶一樣,沒有一絲反抗能力,就這麼慘叫著,被看不見的刀凌遲處死,血和肉濺得到處都是。

  她干嘔了兩聲,即沒有吐出也沒有哭出,耳邊響起了她熟悉的聲音,卻用陰森的調子笑著!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步入洞房!

  不知哪裡的聲音念著千古不變的步驟,而每念一聲,堂下的僕人就倒下一批,每個人都撕扯著自己脖子處的衣服,抓破了皮膚,發出痛苦的哀號!

  從沒有人這麼大規模的在她面前死去,何況那地上的血和一具破爛的骨骸還是她心愛的人,這讓葉蘭君無法忍受,發瘋一樣的想跑出去,然而卻有一只冰冷的手拉住了她。

  她知道那是誰的手,那是曾經溫暖地挽著她的,可如今卻冷得讓她僵在當地,不得不看著那些僕人一個不剩的窒息而死,大堂的地面一片潮濕。這些人,這些或多或少欺侮過、虐待過、傷害過唐雲生的人都死了,在這大旱之年,被淹死在葉園的大堂上!

  她絕望地感受到了當時唐雲生所面對的絕望,那時候,她不曾救他,如今他親自來讓她還了!

  她的手一鬆,孩子被拉到了一邊,而她的身子在升高。窒息,算的了什麼?她經歷的痛苦比不能呼吸來得還要致命。她看著她的孩子像一團肉一樣被放在不知哪裡來的火盆上烤,小身體上嬌嫩的肉寸寸焦黑,而他卻‘咯咯’的笑著。

  笑吧,笑吧!還了他就解脫了!

  葉蘭君想著,眼睛一直沒有閉上,凝望著他的孩子,而那孩子也一直用那雙長得像秀才的眼睛回望著他的母親!

  當夜,全鎮人都聽到葉宅裡敲鑼打鼓的迎親聲,但是沒人敢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只是第二天才在官府中人的帶頭下進入葉園。

  葉園裡,滿地的死屍,葉小姐穿著大紅的嫁衣被吊死在大堂正中,舌頭吐出很長,眼睛一直瞪視著地上的一具骸骨和一個烤焦的孩子。那孩子全身黑得像炭一樣,但一對無神的眼睛卻瞪得大大的。

  另外,葉園中還有一個活人,他是被嚇昏的打更人。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來到葉園的,但是他卻看到了一切。所有人都說,那是秀才故意要留下的人證,見證他報仇的全部過程。

  葉小姐死了,葉家的僕人全體陪葬,葉家也從此敗落。全鎮的人以為這件可怕的慘事終於可以結束了,但是沒想到事情還沒有完。

  從官府出面了結了葉家的事後,全鎮還是不停地出現靈異事件,許多家庭都受到了騷擾,不是門內門外的人都看見對方身後有其它東西,就是家中的物件會無緣無故說話,雖然不再出人命,但卻不得安寧。

  在這些事的侵擾之下,一年不到的時間,本來富裕安寧的小鎮漸漸蕭條起來。可正當大家再也受不了這家宅不寧的折磨,准備背井離鄉時,一位很年青的道士雲游到這裡,看出那條河怨氣極重,於是向鎮上的人詢問。

  他雖然有除魔衛道的好意,但大家都不敢說,甚至不敢留他,生怕引火燒身。可當晚,這年青道士就發現了已經成為惡靈的秀才的行蹤,只幾招就把他重新打到河底。然後祭出了一把上面刻滿了紅色符咒的石劍,直插入秀才沉塘的地方。

  從此後,鎮上就再也沒有發生過任何可怕的事了。相反,連年的風調雨順,使這個鎮重新恢復到往日的繁榮。而葉園的故事,也漸漸成為了一個傳說,在人們腦海中被淡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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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篇第五個女生

  有一個恐怖游戲叫四角游戲,據說這個游戲比碟仙還要恐怖。

  游戲是這樣玩的,在夜半時分的一個長方形空白房間內,將所有燈光滅掉,然後選四個人站在房間的四個角,每個角站一個人,面朝牆角,站好後不要向後看。

  游戲開始時,其中一個角的人就向另外一個角走去,輕輕拍一下前面那個人的肩膀。接著,被拍的人就按照同樣的方法向另外一個角走去(大家走的方向是一致的,都順時針或都逆時針),然後拍第三個人的肩膀,以此類推。如果當你走到一個沒有人的角落,就要先咳嗽一聲,然後越過這個牆角繼續向前走,直到見到下一個人。

  這個游戲最刺激的地方就是,據說會招來某種東西。因為四個人玩游戲,牆也有四個角,但是有一個人始終是走動的,所以只有三個角落有人。當走到沒有人的角落就咳嗽一聲,說明該角落沒人,如果出現沒有人咳嗽的時候就說明四個角都有人,此時若還有一個人在走動的話……

  結果不用猜也知道!

  事實上這游戲很出名,只要是喜歡恐怖游戲的人都知道,但大多數人都不相信會招來什麼,只是玩玩或者比試膽量而已。

  嗚——

  一聲尖銳的鳴叫從夜色的深處傳來,把午夜的寧靜擊個粉碎,隨後一列火車隆隆地從光華高中的後操場外駛過。

  高一女生小獅子驚叫著跑出體育組的地下室,逃命的時候還沒忘了回頭招呼其他三個同學,結果因為沒有平衡好而狠狠摔在了後操場上,而那三個被她好心惦記的女生周小萌、何立春和郭麗卻站在她身後哈哈大笑。她們每個人都戴著一副奇怪的眼鏡,郭麗的手中甚至還拿著一個V8攝像機,這時候小獅子才知道,她們玩的四角游戲並沒有招來鬼,一切都是她們捉弄她而已。

  “你們這些人,為什麼要這麼做,吃飽了撐的嗎?捉弄我就那麼好玩嗎?”小獅子憤恨地說,從地上爬了起來,但腳腕和膝蓋處傳來的刺痛卻讓她又蹲下身去。

  “好玩啊,正是因為好玩才玩的,難道因為喜歡你嗎?”周小萌的腳慢慢踱到小獅子的面前,“我想看看屁滾尿流是什麼樣的,同時還要給你個忠告,別以為李奧給你一個外號就是注意到你了,不許打他的主意,憑你也配和他相提並論嗎?”

  原來,她之所以被周小萌盯上是因為那位全校女生心目中的白馬王子李奧!小獅子憤憤不平地想,覺得自己冤枉極了,也倒霉極了。她和那位高二的學長沒有一點瓜葛,甚至有一點討厭他!可現在,她卻為了一個討厭的人而受到牽連。

  她只是個平凡的女生,從學業、相貌、家世都是如此,而她也不想成為學校的風雲人物,只想平安地度過高中生活。本來一切都很如意,可是一次遲到卻讓她的命運變得悲慘起來。為了免於被扣掉紀律分數,她在學校的大鐵門就要在她面前無情地關閉前,拼命竄了進去。可是她忘了,她的平衡性一直不好,所以她一進校門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撲倒在地,並且還滾了兩滾才止住餘勢。

  當時她眼前一黑,覺得人生所有美好的東西都隨著自己的摔倒消失了,而這時一雙大手出現在她的面前,她下意識地抓住,被拉了起來。

  “同學,你叫什麼名子。”好聽的男聲問她。

  她抬起頭,發現那個男生好高,遮住了陽光,也讓她看不清他的臉,只迷迷糊糊地說出自己的普通得讓人一聽就會忘記的名子。

  “我看你獅子滾繡球的功夫練得那麼好,不如就叫小獅子吧!”男同學說,然後朗聲笑著,施施然離開。而從那天開始,她的平凡名子再沒有人記得,人人都叫她小獅子,包括老師在內,還有她自己。

  她後來才知道這個所謂拯救危難的騎士實際上一個惡劣的王子,他幫助她就是為了戲弄她!她氣壞了,想找他麻煩,可他身邊總是圍著一大群花癡女生,讓她追求正義之路被阻擋,只能看著他修長帥氣的背影暗自噴火。

  女生背後叫他李奧那多,因為他比那個好萊塢明星還要帥,一八五的個子、清秀的面龐、不笑的時候懶洋洋的,笑的時候又帶點可愛的孩子氣,家世好,學習好,還是校田徑隊的明星,每次市運動會都會拿到短跑和跨欄的金牌,以至於在光華高中的女生心中,飆車是土裡土氣的大叔行為,只有跑得快才夠酷,而李奧是跑得比風還快的人!

  可這一切又和她有什麼關系呢?難道他嘲笑她也是一種福氣,難道他給了她一個外號就是和她有瓜葛,難道她是他的寵物嗎?就為了這,她被同班的女霸王周小萌死纏活纏,說只要她不參加這個游戲就讓她以後沒好日子過。她倒不是怕周小萌,而是嫌煩,所以才在半夜從家裡跑出來,冒著半路被劫持和被值班老師逮到的風險,爬牆進入了學校,然後被嚇得半死,以為是招來了鬼,結果卻是一個惡作劇!而且她猜,她的糗相明天會被全校的同學看一遍,她將再一次成為茶餘飯後的話題。

  一周過去了,關於小獅子的新聞還在繼續,那天周小萌她們都戴著紅外線的眼鏡,就連攝像機上也裝了紅外裝置,所以只有什麼也看不到的小獅子的可笑模樣被清楚地錄了下來。這些裝備對於周小萌家的財力而言不是什麼難題,而這場游戲對小獅子的影響就大了。她試圖勇敢地面對周圍的嘲諷,可事實上她還有有意無意地避開人群,就像在體育課後送還排球和球網的事,她也是偷偷溜到體育組的。

  嗚——

  又是突然而至的汽笛聲,照樣嚇了小獅子一跳,手一鬆,排球掉落到地上,一跳一跳的滾到地下室裡去了。其實學校後面緊挨著一條鐵路,火車路過的聲音學生們早已經習慣,可是自從那個游戲之夜後,每當火車通過,小獅子就心驚膽顫。因為那晚也是在火車的汽笛聲後,房間裡多出了一個走路的聲音。

  看著那顆藍白相間的排球消失在通向地下室的樓梯拐角,小獅子猶豫了,但看看四處無人幫她,明晃晃的太陽卻還在,她還是決定把球撿回來。

  體育組的地下室實際上是那種半地下的,只要從樓口進入,向下走幾個台階就到了,所以在明媚的午後並不太黑,只是一走到台階下,小獅子就感到了一絲寒氣,讓她莫名其妙地打了個寒戰,眼看著那顆排球像被什麼牽著一樣慢慢滾進了地下室,她慌忙追了過去。可她的身子才一進入門內,那扇門就在她身後“呯”的一聲自動關上了。

  黑暗瞬間吞噬了一切,小獅子的心髒像被一只鬼爪猛抓了一下,連呼吸都暫時中止。她本能地想轉身逃走,可地下室的門卻怎麼也打不開了!她背轉過身,驚恐地盯著根本看不見的前方,聽對面的角落裡傳來一陣單調而有節奏的“彭彭”聲,好像有誰在黑暗中拍球。

  “誰在那?”她哆嗦著問。

  回答她的依然是拍球聲,但聲音的方位變了,不再是從一個地方傳出,而是移動著,同時還有腳步聲伴隨著,好像那個拍球的人,邊拍邊走,玩得正高興,而那腳步聲和那晚玩四角游戲時聽到的一模一樣!

  難道根本不是惡作劇,真的有鬼被招了出來嗎?周小萌知道嗎?現在怎麼辦?

  一連串的問題和過度的恐懼,讓小獅子呆站著那兒沒動,而那聲音卻由遠及近慢慢靠了過來,冰涼而無形,空氣中似有一只手在撫摸她,嚇得她再也顧不得許多,一邊拼命拉門,一邊呼叫起來,“放我出去!救命!救命!”

  彭彭彭——

  拍球聲又響了起來,一下一下敲在小獅子的心上。她嚇得哭了起來,期望誰能來幫她,而就在這時,門猛地被推開了,陽光如洪水一般傾洩了進來。

  由於小獅子是緊站在門後的,所以門開時她被撞倒在地,額頭上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可是被解救的感覺在此刻高於一切,她迅速爬起來,死死抱住闖進來的人,直到自那人傳來的溫暖感覺讓她恢復部分神智,她才看清那雙亮如寒星的眼睛是屬於李奧的,而身邊氣憤尖叫的不是鬼,是周小萌。

  於是,她強抱李奧的新聞成了校園裡的新一輪話題。而對於她所描述的所見,周小萌斥為是為了吸引李奧的注意,老師則罵她小小年紀就那麼封建迷信,只有李奧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第二天是市運動會,全校學生都要參加,沒有比賽的學生就要做拉拉隊。由於田徑項目是光華高中的強項,他們的明星隊員李奧又是奪金的重點人物,所以全樣的女生差不多都集中到這一個側的看台為她們的夢中情人加油助威。

  小獅子本想坐得遠一點,可架不住好友王佳的哀求,只好也陪她坐在這裡。而她才一落座就聽到周圍的女生驚呼四起,抬眼一看,正見到已經換好比賽服的李奧向這邊走來,在她還沒有意識到什麼的時候突然向她舉起了手:“幫我拿著,比賽後我們一起走。”

  和誰說話?她嗎?

  小獅子舉目四顧,就見所有的女生都又驚又妒的望著她,而那瓶水已經快舉到她的鼻子尖上了。

  “快拿著,一會兒的金牌就送給你了。可是如果你敢不等我,就打屁股!”李奧又說。

  小獅子就快暈倒了。他為什麼那麼說?是他腦子壞掉了,還是她產生了幻覺?一定是她的問題,她腦門上撞出的青包還在,一定有血塊讓腦子短路了。

  可是,為什麼她手裡被塞進了一瓶水,為什麼身邊有無數道殺人目光死盯著她,為什麼王佳不高興地說:“原來你早和李奧約好了啊,也不告訴我,算什麼朋友嘛!”

  不對不對!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自從那天玩游戲後就什麼都不對勁,李奧不是被附體了吧!小獅子迷迷糊糊地想到這裡,猛然抬頭尋找那個修長健美的身影,正見他如風一般掠過,贏得比賽的勝利,臉上的笑容使陽光都失去了顏色,怎麼可能不正常?

  可不正常的事卻一件接一件的發生了,李奧像是要追求小獅子一樣,突然對她親熱了起來,上學會跑到她家門前等她,放學又送她回家,連中午吃飯時也擠在一起,害得小獅子成了全校女生的公敵。

  還有一件事非常怪,那就是教室中最近總是多出一把椅子,而這把椅子不會出現在別處,
總是會擺在小獅子的旁邊。她的位子在教室的中央,那把椅子就突兀挨著她,不管她拿走幾次,第二天,那把椅子還會在,好像有個隱形人,一直坐在她身邊,和她一起上學一樣。

  這些事情鬧得小獅子心力交瘁,想轉學可又沒有借口,只能這麼一天天的熬下去。

  “你為什麼纏著我?”有一天她忍無可忍地問李奧。

  此時他們正坐在操場上那棵高大的木棉樹下,李奧伸長了腿,若有所思地看著天下的浮雲,聽到小獅子的問話,立即低下頭來,先是凝望了她一會兒,才微笑著說:“這還用問,因為我喜歡你。”

  一瞬間,小獅子覺得自己一定是生病了,不然為什麼心會跳得要沖出喉嚨,雖然明知道他說的是假話,卻渾身發熱,差點暈倒。

  “你臉紅了。”李奧抿緊嘴唇笑,兩個淺淺的酒窩讓小獅子當場醉倒。

  “你明明就是有目的。”小獅子用書本扇風,假裝是因為熱才造成的臉紅,“你只是不肯告訴我。”

  “我可以告訴你別的。”李奧突然半真半假的承認,“比如你問問我,我為什麼要參加校田徑隊,其實我最不喜歡跑步。”

  “為什麼?”小獅子好奇的問,心裡又開始亂跳,不是因為李奧的眼睛那麼深入她的靈魂深處,而是因為這是他們“交往”以來第一次認真的談話,那意味著心靈的靠近。

  “那是因為我閒著沒事做,你以為是為了拿到市級體育比賽的前三名,會有高考加分啊,笨蛋。”李奧親暱地拍了拍小獅子的頭,再一次笑了起來。

  椅子又一次回到了小獅子的桌邊。對此,小獅子已經麻木了,似乎已經習慣了它的存在,可其他的同學卻還不習慣,甚至有一個男生在午間休息時被絆了一下。

  “你媽的,為什麼不收拾干淨,每天擺個破椅子在這裡干嘛?”那個男生罵道,同時一腳踹向那把椅子,把椅子踢出很遠。可能這動作讓他撞痛了腳,他開始不依不饒地對小獅子發起火來。

  這男生是個瘦高個,白白的,大眼睛,衣著和發式都很時髦,身邊也有幾個女生圍繞,再加上父母也都是粗鄙蠻橫的人,所以他自我感覺相當良好,在班裡一直橫行霸道。其實他的模樣在小獅子看來和太監差不多,五官還好,但娘娘腔得很,跟李奧根本沒的比,甚至沒有街邊的流浪狗可愛。此刻他因為自己不小心絆了一跤,而對小獅子推推搡搡,不僅不講理,連一點起碼的男性風度都沒有了。

  “先說說,你為什麼放這裡一把椅子,是不是就想擋我的路來著?”他不管小獅子的解釋,咄咄逼人道:“別以為你有那個高二的老頭子撐腰就得意的不行,他有什麼了不起,你也不過是個垃圾!”

  “說了我不是故意的,也和你道歉了,你還要怎麼樣!”小獅子氣壞了,不明白天底下怎麼會有那麼不講理的人,更不明白這樣的人還算人嘛!

  那男生故作威風的瞪了瞪眼睛,好像他根本就不存在的權威受到了冒犯似的,猛地一推小獅子的肩膀,讓她摔倒在地,他身邊那些另人鄙視的狐朋狗友登時哄笑了起來。

  小獅子憤怒地直起身,想跳起來和他理論。可就在此時,這男生突然變了臉色。平時他的皮膚就很白了,此刻更是白得沒有血色,連嘴唇都青了起來。他伸出手指著小獅子的身後,哆嗦著向後發退,彷彿小獅子身後有著什麼一樣。

  小獅子嚇得回頭一看,卻發現根本什麼也沒有,教室中其他的同學也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只有這個長得像小桂子的同學像見了鬼一樣一直後退,然後突然發瘋一樣地在教室中橫沖直撞地走來走去,把桌椅全部掀翻。

  所有的同學都嚇壞了,小獅子也是一樣,被這個男生連喊帶叫地趕到了教室外面,有的同學連忙叫來了老師,可這個男生已經把教室的門反鎖,先是反復打著自己的耳光,然後把頭撞向了牆壁,一下一下的非常用力,好像有人揪住他的頭在撞牆一樣,眨眼間雪白的牆壁上就濺得到處都是鮮血。

  這個男生的家離學校比較近,他的父親在接到老師的緊急電話後,幾分鍾內就趕到了學校,而此時教室的大門也已經被校工撞開。這男生見一群人沖了進來,忽然昏了過去。他的父親嚇壞了,連忙跑過去抱他,哪知道他卻此時驀然瞪大眼睛,揮手把父親的雙眼生生挖了出來!

  一片驚呼聲中,這個娘娘腔的男生細聲細氣地笑了起來,“養不教,父之過,混蛋的父親養出不講理的兒子,不如就死了吧!”他說著,以常人不能理解的速度跳了起來,從六樓的窗戶直接跳了下去!不過十分鍾的時間,這對父子一死一殘,讓目睹這一切的師生全嚇壞了。

  小獅子震驚地看著這一切,不知被什麼驅使,她悄悄繞過驚惶和忙亂的師生向教室中望去,就見一片狼藉中,那把一直奇怪的椅子無人自動地立了起來,無聲地滑行到小獅子的座位旁,穩穩地停住。

  她被自己所見的駭住了,下意識地向後退,才退了兩步就撞到一個人的身人,那個人在她驚叫前握住了她的手,熟悉的氣味讓她放鬆了下來。

  “我們得談談。”她對李奧說。

  李奧認真地點點頭,沒有一點平時的戲謔模樣,但他眼睛裡流露出的理解和支持,還有那麼一點點憐愛讓小獅子忽然覺得安全起來。

  出了這麼大的事,學校停課一天,小獅子被李奧拉去了他豪華的家裡。他們離開時是手牽著手的,許多同學還以為他們是去約會,羨慕和妒忌的目光箭一樣一道道射在小獅子的背上,包括周小萌的毒箭。

  “為什麼不早和我說呢?”當李奧聽完小獅子所有的敘述,皺緊了眉頭。

  “你會以為我是在胡說八道,或者是出現了幻覺。”小獅子苦惱地搖了搖頭,“再說,這些日子很平靜,除了——那把椅子,我想可能是周小萌的惡作劇。”

  “我說怎麼跟了你這麼久,沒發現什麼事呢。”李奧若有所思地說。

  小獅子沒有問答,感覺心中不經意的細小疼痛慢慢擴大到了全身。早就知道是這樣的,早知道他並不是真的喜歡自己,而是有目的地接近,那為什麼還會失望,還會感覺心髒都要裂開了,空蕩蕩地好像被抽走了全部的力量?什麼時候開始在意他的,她已經一再提醒自己不要對他有感覺的,可為什麼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就那麼不知不覺,如春雨潤物一樣喜歡上了他。

  不是因為他的帥、他的聰明、他的家世和地位才喜歡上他,而是因為他貼心的陪伴、他無意中的溫柔、他最微小的親切,這讓她覺得平凡的自己那麼被寵愛和關注著,彷彿在他眼裡,她不再是一顆普通的石子,而是比寶石還珍貴。

  可是這一切,不過是幻境吧?對他而言只是一種友好的舉動,是接近他的報嘗,但這對她而言卻是人生中最溫馨和甜蜜的一段時光。只是最後,還是要放棄。

  “怎麼了?”李奧發現了不對,體貼地問。

  小獅子吸了吸氣,把湧上眼睛的霧氣逼了回去,聳聳道:“聽你說話好奇怪哦,好像你是為了要了解這些怪事才接近我——你,不是吧?”她突然意識到自己話裡的意思,震驚的看著李奧。

  李奧歪著頭看小獅子,似乎在猶豫是不是告訴她實情,最後他終於點了點頭。小獅子心裡湧上一股喜悅,只為了他肯說出實情,至少對她是誠實的,為了這一點點真心,她也覺得這段短短的時光是有意義的。

  “我的母親在嫁給我父親之前,是進行靈魂學研究的。可是沒多久她就遇到了我父親,嫁給他後就相夫教子,放棄了研究。不過她的興趣遺傳給了我,可惜我從小到大都沒有遇到過奇怪的事,當然也沒有機會探索這些現象。本來,我高中畢業後的目標就是學習心理學,然後轉到這一隱密而尖端的學科。你要知道,這不是封建迷信,這是未知的科學,如果研究出人類的靈魂現象,就等於把地獄的大門打開了,可以解釋許多未知之謎。”李奧慢慢地說著,理智而冷靜,一點也沒有興奮之態,線條優美的側臉引得小獅子的心再度亂跳了起來。

  “你覺得我遇到的是——靈魂現象嗎?”

  “很有可能。這並不是猜測,我有一點證據。”李奧說著拉小獅子到他的臥室去,拿出一個攝像機讓她看,正是那天她被周小萌捉弄的錄像。

  “先別急著發脾氣。”李奧捏了一下小獅子的鼻子,動作親暱自然,“好多同學一直看你出丑的場面,沒有注意到後面的情況。可我無意間發現了一點不尋常的情況,你看,這裡。”

  他舉著攝像機站在小獅子背後,把她圈在了自己的臂彎中,讓小獅子瞬間被他的氣味所包圍,一點也不害怕了,安靜地倚在他懷裡,和他一起往下看。就見整個錄像放完後,鏡頭晃動了起來,然後驟然向下,似乎周小萌把機器放下了,但卻忘記關掉。

  這裡的地面上,突然出現了一對女孩的腳貼牆站著,穿著圓口的丁字皮鞋,雪白的襪子,一對雪白的小腿斜斜的從中間斷開,空白處鮮血淋漓,與上方藍色的短裙根本連不上,但就是這種狀態,她竟然沿著牆壁走著。

  小獅子嚇到了,幸好此刻她窩在李奧的溫暖懷抱裡,感到無比安心,而李奧後面說的讓她更震驚。原來李奧剛開始只是意外而已,後來小獅子在體育組的地下室發生了第二次驚魂事件,讓他徹底懷疑那個東西是跟著小獅子的,所以他才時時跟在她的身邊。可是因為小獅子沒有告訴他關於椅子的事,因此這些日子來他一無所獲。

  現在通過現在詳細了解當時的場景,他逐漸摸索出一個規律:那個東西都是在校園後的鐵路有火車路過後才會出現,開始只是晚上,地點在體育組附近,但後來,她竟然可以白天出現,並且在遠離後操場的教學樓裡了。而且,她似乎並不想害小獅子,還要保護她,所以那個蠻不講理的男生才會落到那樣的下場,只是“她”懲治的手段太激烈了些。

  “鬼不是白天不能出現嗎?”小獅子問。

  “我要糾正你,我們說的不是傳說中的鬼,而是靈魂現象,或者說是死者生前殘留意識。”李奧認真地說,一點沒有平時懶洋洋的模樣,另一番酷帥的魅力,“具有自我認知、領域觀念、防衛觀念和刺激反射機制,以及邏輯思維和情感能力,只不過因為脫離了人體外延而單獨存在,這是不正常的現象,但卻可以合理的解釋。現在咱們所遇到的,是格外強烈的意念,所以在白天也反映到了我們的周圍。你要知道,靈魂是沒有形體的,不能通過電磁波類的東西反射進我們的眼睛,可是它可以直接作用於我們的大腦,因此我們都看不見“鬼”的出現,而那個跳樓男生看見了,而且他還不能控制住自己的行為。”

  小獅子完全不懂李奧說的那些很專業的語言,她只聽到他說“我們”,讓她很開心,而且她第一次發現他認真起來的時候竟然是那麼帥,那麼成熟,有他在,什麼靈魂,什麼意識,她又有什麼可怕的。

  “那麼,要怎麼辦?”半天,她才問出一句。

  “你要知道,靈魂或者說意識的存在,我們並沒有絕對的主動權,現在她可能不會害你,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變,況且她可能害了其他同學,所以我們要盡快找到她。”李奧突然停住了,有點擔心地看著小獅子,“你可能要冒點風險,你——可以嗎?”

  在他如寒月般的目光注視下,小獅子迷惑了。他擔心她嗎?這證明他有一點點在乎她的,那麼他對自己也不僅是利用那麼簡單吧?或者,也許,還有一點點的關愛,哪怕只是同學間的友情也好。這樣,她就會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可以。”小獅子點頭。為了他的信任,為了幫他,她當然可以。

  李奧猶豫了一下道:“明天我就會著手調查這個靈體為什麼會出現的原因,你不要冒險,只要假裝不知道就行了,她——暫時應該不會害你。”

  接下來的幾天,李奧很忙碌,小獅子就落了單。椅子還在,不過因為那個自殺男生的事,沒人敢坐在他撞牆的地方,同學們擠坐在了一起,所以那把椅子不再挨著小獅子,而是孤伶伶的被扔到了教室最後面的空地上。不知怎麼,小獅子覺得它有些哀怨和憤怒,明明是一堆木頭組成的椅子罷了,但卻覺得有一雙眼睛無時無刻地地盯著她,好像責怪著她為什麼撇下它。

  壓制著心裡毛毛的感覺,小獅子強逼自己變得正常一些,配合李奧的調查活動,可此時周小萌卻又來招惹她了。大概覺得李奧不再是小獅子的保的保護者,周小萌又是幸災樂禍,又是開心。她以前一直追求李奧,不僅從來沒有成功過,還讓她最討厭的小獅子占了上風,這她非常憤恨。

  在她看來,小獅子這樣的平凡女生根本沒法和她相比,憑什麼獨占了白馬王子的心呢?

  “我就說嘛,李奧怎麼會看上你,不過是覺得你出丑出的別致,找來開開心罷了。”這幾天她一直找小獅子的麻煩,但小獅子都忍了,現在已經放學了,她卻帶著她的兩個爪牙把小獅子堵在了教室,不讓她走。而因為過幾天要考試,晚自習結束得相當晚,此刻天已經全黑了。

  小獅子下意識地瞄了一眼那張椅子,心裡升起一股不安的情緒。周小萌以為小獅子是蔑視她,非常生氣,一把扭過小獅子的下巴,強迫她的眼睛看著她:“你在找誰?你以為李奧會來救你。真受不了你們這些自以為是的丫頭,還當真以為他會看上你嗎?今天我要教訓你,讓你明白一下。”

  “不要!”小獅子尖叫一聲,並不是為了阻止周小萌,而是為了阻止椅子上的行動,因為自從周小萌把她逼到牆角起,那把椅子又慢慢動了起來,而且再過兩分鍾就會有一趟列車經過,這是這些天她總結出來的經驗。上次那個男生跳樓的時候,火車還只是白天經過,而現在是晚上了,李奧說過,晚上的熱力磁場比較弱,那個東西就更加強大。

  她叫得很大聲,周小萌嚇了一跳,惱羞成怒之下,反手打了小獅子一個耳光,“學會對著干了是吧?知道這樣做的下場嗎?那就是鎮壓。”周小萌說著一揮手,何立春和郭麗立即一邊一個架住小獅子,讓她沒有一點反抗能力。

  小獅子又瞄了椅子一眼,見它慢慢向前滑動著,好像有一個隱形人在那裡推著一樣,一步步向她們所在的地方靠近。她知道那天的一幕又會重演,拼命想掙脫開鉗制,讓這幾個同學快走,可她根本動彈不得。

  “快走,會出事的。”她急著叫:“你想修理我,再找時間好了。現在快走,否則來不及了。”

  周小萌愣了一會兒,然後哈哈大笑了起來:“失戀的人就是這樣嗎?簡直瘋了,我周小萌想要什麼時候教訓你就什麼時候,輪得到你來指手畫腳嗎?”說著又是一記耳光,打得小獅子側過頭去,剛巧看到那把椅子又近了一步,因為向前移動得太急,還發出了尖銳的鳴叫。

  可是為什麼除了她,別人都看不見,聽不見?為什麼周小萌一點反應也沒有,難道“她”真的阻斷了這些物理現象對其他人大腦的信息傳輸?

  “不是的!”小獅子差不多是哀求了,眼見著危險越來越近,顧不得李奧讓她假作不知的忠告,“真的會出事的,還記得跳樓男生嗎?她會殺了你的,她真的會殺了你的,快逃吧!”

  “她?是誰?少來裝神弄鬼!”周小萌臉色白了一下,想起那天的跳樓事件,看再小獅子眼神中的驚恐和焦急,不由得有點害怕。那天,也是因為和小獅子有了沖突,那個男生才變得那麼可怕的。

  她循著小獅子的目光看去,就見一把椅子靜靜地擺在離她不遠的空地上,記起當天也是有一把椅子而起的事端,況且這椅子不是一直擺在最後面的地方嗎?現在為什麼離她那麼近了?

  嗚——

  “快逃!”小獅子尖叫起來,因為她看到椅背上的一個紅痕變了。那本是用紅漆寫的編號,105,表示高一五班,可此刻那個0突然擴大了,好像一張血嘴在笑。而且,椅腿變馬了兩只女孩的斷腳!

  可是來不及了,隨著小獅子的叫聲,那把椅子騰空而起,橫掃了過來,一下把郭麗和何立春砸昏,然後落在地上,像一塊巨大的磁石一樣,把驚叫的周小萌吸到椅子上。

  沒有繩子,也沒有鬼手,可周小萌卻如同被綁著一樣牢牢地粘在椅子上,任她如何掙扎哭叫也無濟於事。

  教室裡,黑而寂靜,似乎與外界完全隔離了。地上,何立春和郭麗頭上的血蜿蜒地流著,粘稠的紅色液體像一條蛇一樣匯集到了椅子下面。同時,周小萌慘叫著,臉色越來越白,那椅子像吸著她的血一樣,由黃色慢慢變紅。

  “別殺她們,別殺她們!”小獅子手足無措,“她們雖然壞,可是還不至於被殺,放了我們吧!”

  回答她的是腳步聲,還有變得漆黑的四周,一點光線也沒有了,如那晚的四角游戲一樣,一個腳步聲在教室中轉著圈響起。

  小獅子哭著,哀求著,但一點作用也沒有,她聽到周小萌的呼救聲越來越小,感覺她們所有人的生命越來越微弱,突然明白那第五個女生責怪她洩露了秘密,現在“她”是想讓她們也死,永遠陪著她。

  她想抗爭,可沒有辦法,隨著腳步聲越來越急,她的力氣也沒了,摔倒在地上。

  李奧,再也見不到你了,你一定要幸福,一定要實現自己的理想,只要有一點點記得她就好。她的意識漸漸模糊,李奧的臉成為了她腦海裡唯一殘留的東西。

  正在此時,黑暗外傳來很大的一聲撞擊聲,接著倒在地上的小獅子看到一雙修長的腿沖了進來。這雙腿,全校的女生都認得,它能跑得飛快,比風還快。

  小獅子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一睜眼就看到李奧俊美的臉龐,她想說話,但嘴唇上卻貼上了李奧的手指,似乎她是在吻他的手,讓她瞬間羞紅了臉。

  “你又臉紅。”李奧似笑非笑地說,“看你平時傻傻的,竟然這麼會害羞。”

  小獅子不知說什麼,只躲閃著眼神,半天後才發現她是在醫院,連忙問起昨天的事。

  “昨天我查出了她是誰,可是在樓下等了你半天也沒見著人,我怕出事,就跑上去看你,這才發現你們四個被困在教室裡了。當時我正好帶著當年我媽自己研究的一種設備,就像是電磁槍一樣,能夠把意識流和意識波這些東西打亂的。”李奧說,“你該不是以為我用了道士的符吧。”

  “你沒事吧?”小獅子問。

  “嗯,你有良心,不過我沒事。因為我出現的突然,她沒有防備,所以我一擊成功,讓她瞬間失去了力量。但這並不是民間傳說中的鬼怪,而是很強的意識形成的神秘力量,應該從基本處化解才行,所以我又和她談了談,才讓她徹底消散。放心,她殘留在學校中的意念已經完全消除,以後不會再出這樣的事了。”

  “她是誰呢?”

  “她很多年前也是這裡的學生,後來在文化大革命時期受到父母的牽連,她在學校後的鐵路臥軌自殺了,被飛馳的火車軋得只剩下兩條小腿是完整的,所以她殘留的意念會以兩只腳的樣子出現。因為她強烈地懷念學校生活,你們的游戲又吸引了她,當時又恰好有火車出現,這一切的刺激使意念加強了,她才會‘出來’。後來她游蕩在學校的角落,和你坐在一起上課,有人欺侮你時,她就想起了自己的當年,假如此時有火車經過,她的力量會增強,於是才會報復,當我給她講明白世界已經不同了,她的留戀沒有意義,她就離開了。”

  李奧講的話讓小獅子消化了一會才明白,“那周小萌她們呢?”

  “我忘記說了,那種特制的電磁槍可以讓人失去幾分鍾前的記憶,所以——不會有事了。”李奧聳了聳肩。

  “那你為什麼不消除我的記憶?”因為他有一點喜歡她嗎?否則他為什麼守在她的病床前,為什麼想讓她記得這些事情?她,可以這麼想嗎?小獅子迫切地看著李奧,想聽他的回答。

  “因為——”

  李奧微笑著,但話還沒有說完,病房的門“光”的一下被踢開了,何立春和郭麗頭上纏著厚厚的繃帶,推著坐在輪椅裡的周小萌闖了進來。

  “你是誰?為什麼纏著李奧?”周小萌氣憤地大叫。

  天哪!周小萌的記憶喪失得那麼多,都不記得她是誰了嗎?!小獅子吃驚地望向李奧,而後者沒有說話,只是握住了她的手。

  這——這,是什麼意思?他竟然是喜歡她的嗎?小獅子幸福地想,希望她沒有猜錯,哪怕只有一點點喜歡也好!

  “她很多年前也是這裡的學生,後來在文化大革命時期受到父母的牽連,她在學校後的鐵路臥軌自殺了,被飛馳的火車軋得只剩下兩條小腿是完整的,所以她殘留的意念會以兩只腳的樣子出現。因為她強烈地懷念學校生活,你們的游戲又吸引了她,當時又恰好有火車出現,這一切的刺激使意念加強了,她才會‘出來’。後來她游蕩在學校的角落,和你坐在一起上課,有人欺侮你時,她就想起了自己的當年,假如此時有火車經過,她的力量會增強,於是才會報復,當我給她講明白世界已經不同了,她的留戀沒有意義,她就離開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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