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皮

我是一個民間工藝品商人，販賣各種各樣的手工小玩意兒。
　　我有一張帥氣的臉，特別是一雙深邃的眼睛，令無數姑娘著迷。
　　我表面安貧樂道，每天都笑嗬嗬的。
其實內心噴薄的欲望讓我並不滿足。
　　我早已厭倦了這樣的自己，這樣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我的小攤前，來了一位神秘的客人。
　　客人誠懇的說想要用手中的東西和我的一對銅人交換，
　　忘了說，我的銅人仿佛歷史已經很悠久了，做工也異常精細，
　　本來衹是我的偶然得到的收藏，寶貝一般，並不外賣。
　　不過這次，面對客人胸有成竹的表情，我似乎著魔般，
想要對他的“寶物”一探究竟。
　　在幽暗的地下室，客人搬出一個玻璃罐子，
　　
　　透明的液體裏面有些片狀的東西，隨液體的震動飄忽。
　　我上前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冷氣，差點做到地上。
　　那明明是幾張人的臉皮。
　　
　　客人冷笑，怕嗎，他問我。
這不是一般的面皮，它們是有生命的，
敷上去可以長在臉上。更有趣的是，長了這些面皮，
連人的身體也會隨之改變，變得符合這張臉。
　　此刻，我的心仿佛瞬間冷凍住，
換臉成為另一個人的誘惑像無數小蟲將我整個人蠶食。
　　我毫不猶豫的答應，我有太多欲望。
　　
　　客人狡黠的笑，說自己並不著急，
三個月後再來拿我的一對銅人。
而臉皮現在就是我的了。
　　臨走的時候，客人問我是否想好，我說當然。
　　夜裏，我躲在自己的房間，
戰戰兢兢的用鑷子把一張美女的面皮從福爾馬林中取出來。
　　恐怖與惡心瞬時充斥了我的大腦。
　　但我不能停下，我要改變。
　　
　　就像敷面膜般，我把臉皮在臉上展平，按壓出縫隙間的空氣。
　　之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奇特感覺，
我仿佛聽見臉皮在我的臉上滋生的聲音。
　　身體也隨之變得曼妙誘人。從此刻起，小商販失蹤了。
　　
　　憑借這幅假臉，我在人前可以假裝善良的迷人微笑，
也可以背後決定人們的死活。
　　因為無論我做了什麼，換一張臉我便不是從前的我。
　　我騙取了金錢，騙取了信任，騙取了感情，
甚至騙取了別人的生命。
　　我無所不能，世界在我的眼裏，祇是一個傻子。
　　
　　正當我沉醉在欺騙的迷夢，三個月的期限也悄然而至。
　　客人找到了我，我甚至不知道他用什麼方法，
因為連警察也拿我無濟於事。
　　不過沒什麼所謂。祇要把銅人給他，我們相互便再無虧欠。
　　但當我把一對銅人交給他的時候，他卻搖搖頭。
　　
　　他指著我的眼睛，陰冷的說，我要的是你的瞳仁！
　　我的身體瞬間如同麻痹般，震驚讓我動彈不得。
　　我氣急敗壞的想要脫離此刻的荒唐，
才發現身子真的僵硬無法動彈半分。
　　
　　客人詭異的冷笑。既然用虛假掩飾的罪惡你已做盡，
　　
　　這面皮於你已經無用。可以和你的眼睛一並還我。
　　說著，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隱隱寒光的手術刀，
逼近，逼近。
　　我渾身的血液湧入頭部，似乎大腦一片空白，
　　
　　祇剩下巨大的恐怖促使我劇烈喘息，卻發不出任何呼喊。
　　他剝離了我臉上的假面，然後如同精細的雕刻家，
把我的臉皮一點點與我的臉割離。
　　撕心裂肺的疼痛，那樣持久。
　　
　　終於，我看見他手裏拿著我血淋淋的面皮，
放到了一罐福爾馬林中。
　　我幾乎昏厥中，聽到他的自言自語，又是一張,
下面是眼睛了，我最愛你深邃的眼睛。
　　他再次向我逼近，額頭上的血流到眼睛裏，
我的視線一片鮮紅。
　　我沒有眼皮，我看見他手上不斷做的：摳的動作。
　　

海上無亂石，那有好風浪;
人生無曲折，那有好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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