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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黃易] 超級戰士 (上卷) 【全書完】

[黃易] 超級戰士 (上卷) 【全書完】

第一章 聖士單傑

  “邦托烏”是矗立大地的最偉大的都會,地球上歷史最悠久的城市,自三千二百五十年前,地球上所有的民族由經濟共同體發展至政治大統一的國家,代表中央權力核心的聯邦政府,便在這從未有過的宏偉都會裏成立。
  “邦托烏”的存在,代表了舊有文明的消失,再沒有國界、宗教、民族這類使人世紛爭永無休止的因素存在著。
  經過毀滅性的戰爭後,聯邦國象浴火後的鳳凰,獲得新的生命,在聯邦政府強有力的統治下,這飽經劫難的星球,終於出現了前所未有的“長治久安”。
  “邦托烏”外還有四十八個大城市,全球二十多億人便聚居在這些城市裏,城市外是受到核汙染和宇宙射線侵襲的廢墟,據聯邦政府的宣告,它們已不適合任何生命的繁衍。邦托烏裏最著名的建築物,是聯邦政府元首和部長們辦公的“三角大樓”,這與眾不同的建築物,是世界上最高的建築物,亦是人類建築技術的頂尖傑作。聯邦政府的“建築法令”內,明文規定不準建造比她更高的建築物,使她永背著“最偉大”的美譽。
  人們都喚她作“金字塔”。
  她代表一個偉大時代的產生,象征古老智慧變成被嘲弄和訕笑對象的年代君臨大地。
  邦托烏也是地球上最擁擠的城市,最汙染的城市,天堂和地獄對比最強烈的城市。
  除了統治階層外,大部分人都生活在靠有限配給但卻無限的付出勞動的艱辛日子裏。
  當我乘坐軍用飛船抵達金字塔旁二百多個停機坪的其中一個時,午後的陽光在汙染形成的烏蒙蒙的煙霧裏,力不從心地揮散著昏弱的光芒。
  跨出飛船外,活動梯旁早恭候了一輛雙體噴氣車,引擎咕嚕咕嚕地響動,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寒風呼呼,我翻起厚大衣的衣領,隔斷割頸般的冷流,據說聯邦國出現前的地球,是有寒暖季候的分別,只不知夏天是什麼樣子呢?
  一位軍方情治局派來的上尉,繃緊著聯邦軍官慣有的一臉冰冷,挺立在敞開的車門旁等候。
  在沒有對立國家的今天,軍隊變成鎮壓任何反抗中央動亂的當然工具,軍方內的情治局,是沒有人想沾惹的可怕組織,而我今次正是應他們的邀請到來,晉謁這沒有賓客膽敢拒絕的主人家。
  那上尉致敬:“元帥萬安!”
  我忙舉手回應:“元帥萬安!”
  上尉冷冷道:“單傑聖士,你遲到了十八分鐘,情治局局長厲時大將在等候你。”
  並沒有解釋的必要,我是“聖廟”的人,只要沒有犯叛亂罪,沒有人包括情治局在內,敢冒大不韙,懲罰我,因為能進入聖廟的都是第一流科研大師裏最頂尖的,而我則是廟內七十二名聖士裏,少數幾名有資格問鼎“聖主”之位的人之一,也是最年輕的聖士。
  現任的聖廟聖主,是有人工智慧腦神經微科學大師之稱的馬竭能聖主,他不但有“機械人之父“的稱譽,尤為當局重視的是他近期對於“超級戰士”的研究,那是利用醫藥及微型科技來改善人類體能和生命力的劃時代研究,不過聽說他最近在研究中陷進死局,元帥和他左右的高官對他的不滿正逐漸增加。
  在沉思中,我坐進雙體噴氣車內。
  同一時間,噴氣車升離地面,毫不費力的破開空氣,向高聳入雲、象座偉大墳墓的三角大樓滑翔上去。
  滿布蜂巢般入口的金字塔,在眼前不斷擴大,像頭沒有止境的龐大怪物。
  金字塔不僅是權力的象征,還指揮著聯邦國十二個兵員達百萬的整合軍團,以及以千萬記的文職、軍工技術員,她本身也是一座威力龐大的戰爭堡壘。
  這個世界最龐大的建築物佔地一百二十萬畝,走廊和可供飛行船穿越的廊道總長超過二百六十裏,不論行人的走廊或飛行廊,均極其寬敞,足可容二十多人牽手在任何角度前行。
  金字塔露在地面的部分有三百二十八層,藏在地下的部分尚未計算在內,那是聯邦軍的天大秘密,但肯定的是其中設有自給自足的軍事尖端工業,可毀滅整個世界的摧毀性武器和蛛網般以她為中心散往邦托烏各處的地下密道。
  任何想攻陷這座堡壘的人,都要考慮設置於金字塔外圍各要點的一千五百個防禦哨崗,和近萬架長駐的巡航戰機。整座龐然巨物的能源來自天上的十個人造衛星,它們將太陽熱量吸收後,轉化做能源光束,注進金字塔的二十七個體能源儲藏庫內。
  所以也有人稱金字塔是“魔鬼頭上的尖角”。
  魔鬼角的頂尖出是“元帥宮”,在那裏,元帥的親信分秒不停地與其它各大城市保持聯系,下達元帥的指令。值班軍官可以從數百個電視螢幕,通過散布全球上空的三千多個間諜衛星,巨細無遺地監察全球每一個地點的活動,作出種種相應的措施。
  在聯邦國的歷史裏,曾發生過數十起武裝叛亂事件,但在金字塔內戰爭中心迅速高效率的有力打擊下,很快就瓦解煙消。
  聖廟原本也設在金字塔內,但自從發生了沒有人詳知究竟的“聖廟事件”後,前任聖主“太陽能之祖”達加西聖主神秘失蹤,有人說他被元帥送上斷頭台,也有人說他潛進底下組織,公然反抗聯邦。
  金字塔周圍的廣袤空間裏,只有疏落的飛行噴氣車、飛船和軍方纖小卻威力驚人的“靈巧型”戰機,與邦托烏城上密麻麻有若漫天蒼蠅撲食的空間交通形成強烈的對比。
  我乘坐的噴氣車內,那上尉正與金字塔的防衛中心聯絡,作進入金字塔的例行手續,任何未經批準妄圖接近金字塔的物體,都會被雷射擊落。
  權力自古建立在威嚇上的規條,從來如是。
  但的確有些地方正爆發激烈的反政府革命,可惜知之不詳,因為情治局將所有不利於統治的消息都密密封鎖,以我的地位身份也不能幸免要做無知的人,更不論被踐踏在下面的平民百姓。
  雙體噴氣車從金字塔底部一個旋開的飛行道穿飛內進,合成金屬建成的堅固廊道四壁閃著彩虹般的霞光,是噴氣車飛動時空氣摩擦產生的獨有現象。
  就像飛進一個沒完沒了的夢裏。
  噴氣車斜斜往上飛去。
  愈高級的官員,他們的辦公室便愈接近塔頂的元帥宮,金字塔的頂尖,正代表聯邦權力的峰尖。
  在一輪嚴格的檢查後,我終於見到情治局的最高人物厲時大將。
  厲時在辦公室內不冷不熱的和我握手,當守衛離開去時,他淡淡道:“單傑聖士,我想你已經看過有關這次任務的資料。”
  我不答反問:“她在哪裏?”
  厲時坐回辦公桌後,示意我在他對面的椅子坐下,左邊的牆分裂開來,露出一個十尺方正的大熒幕,囚室內的場景,同時呈現。
  她穿者雪白的衣服,閉上長長的眼睛,連輕微的顫動也沒有,若不是胸口仍有點起伏,便像尊沒有生命的石像。
  乍看上去,她平凡而不起眼,短短的頭發,瘦弱的軀體,像個營養不良的男孩子,更多于是個二十多歲風華正茂的年青女性,唯一使她與眾不同的地方,是她蒼白得沒有半絲血色的臉龐,帶著一股鑽進人心湖裏深處的安詳和寧靜,我很想看看她密藏在眼簾內的眸子。
  厲時冰冷的聲音將我的思想從熒幕裏的景象扯回來,只聽他道:“自二十三天前我們情治局的特別行動組,將她從邦托烏東區拘捕回來後,她一直是這樣不言不動的坐著,眼皮也不眨動一下,若非將營養劑注進她體內,她早已死去。”
  我望向著聯邦政府內舉足輕重的實權人物,臉部輪廓平平扁扁,還不時露出與他冰冷語調毫不相稱的和藹笑容,配以他肥胖的身材,很容易使人驟見間誤以為他是易於相處的人,只有當他百分之九十九時間眯成一線的細長眼睛張開時,電閃般的精光,才使人看到玄機,透露出他手上操縱著並且毫不猶豫地去運用的生殺大權。
  有人曾說,假設元帥有什麼意外,厲時大將會是軍方屬意的接替人物。
  我的眼光轉回熒幕中的女子去,道:“她違反聯邦的宗教法,理應即時送上斷頭台,為何還可以安坐這裏,消耗寶貴的營養劑?”
  厲時緊眯的眼閃起一道精芒,以冰冷得像十八層地獄下透上來的聲音說:“尊敬的聖士,我們要借助的是你對人類生理和精神方面的卓越知識,對這囚犯作出最詳盡的心理分析,而不是詢問問題,我需要你告訴我她內心的每一個想法,包括她夢裏的每一遍遭遇,現在是你要滿足我的要求,而不是由我來滿足你的好奇心。”
  我微笑道:“大將你弄錯了,我並沒有興趣知道工作以外任何東西,只是要知己知彼,否則最後出來的成績恐怕不能令你滿意。”
  厲時古井無波,讓人一點看不出他內心的感受,亦無從知曉他是否被我激怒。
  驀的浮起一個真摯的笑容,他溫和地道:“我忘了你著名硬漢子的風格,好!讓我們重新開始。”
  我對他的喜怒無常大感懍然,據傳厲時殺人時總是笑容滿臉的。
  他沉吟片晌,話題一轉:“你知不知道為何要將她關起來?”
  我望向熒幕裏的她。
  她依然是那樣平靜,就像一湖靜止卻深不見底的清水,你不會將她和任何情緒如驚懼、沉悶、枯燥、失意拉到一塊兒。和外面汙染、擠迫的世界相比,她擁有的絕對是另一種東西,一種我和厲時沒法子明白的東西。
  我沉聲道:“在飛船來此途中,我看到交到我手上的機密檔案,指出在短短一年間,她聚集了以萬計的邦托烏人,追隨在她身旁。形成無名卻有實的宗教組織,有著外人難以了解的宗教信念。”
  厲時悶哼道:“聯邦宗教法禁絕一切與宗教迷信有關的任何形式活動,她雖沒有打正旗號宣揚宗教,可是她那使人難以明白的行為實在更具危險性,所以元帥下達嚴令,這是自有聯邦史以來最嚴重的宗教違法事件,必須根絕。”
  他的手作刀狀,在空中做出個斬劈的手勢,冷冷的道:“所以我們邀請你來,就是要對付他們,須知目前最大問題,是我們竟然對她的宗教一無所知,你的責任是要查清楚這點,找到他們的教義、所信奉的事物,使我們能從根本上設計出動搖他們、鏟除他們的方法,記著!元帥是要根絕他們,而不是只找幾百人,又或幾千幾萬人來祭旗,雖然必要時我絕不會對那樣做感到猶豫。”
  我皺眉道:“我知你轄下有個‘心理精神評估專家小組’,專替情治局研究人類行為的心理因素和精神領域,我大學時的同學漢威博士還是其中的一個成員,這麼簡單的一件工作,大可由他們一手包辦,通過尖端的偵察儀器、藥物,甚至腦神經化學變異,輕而易舉地找出答案。”
  厲時像被我擊中要害洩氣的說:“我派出最好的三名專家,包括你的好同學漢威博士在內,深入他們之中去調查,你是否想知道他們的遭遇?”
  看著我射出的好奇的眼光,這個處在權力高峰的大人物喟然歎道:“你的好同學失了蹤,其它兩人自殺,而每一個被捕的教徒,都擁有不需任何外力而自我死亡的方法,我不明白我真不明白”說到這裏,聲音逐漸消沉,低回不已,首次顯露出對超越理解的事物的怵然驚懼。
  我心底裏掠過一陣寒意,這並沒有寫入交到我手上的機密資料裏。
  “這才是你邀請我來的原因。”
  厲時眼中閃過奇異的神色,微微一笑:“我雖不反對你的幫助,但提名人卻不是我,而是她。”
  “她?”
  “嘟!”
  台上的傳聲器響起秘書小姐溫柔的聲音:“大將!準慧專使剛抵達這裏。”
  “準慧”兩個字像閃電般刺進我的神經去,在腦內爆響一個驚雷,我的心髒無助的劇烈跳動起來。
  厲時的聲音從遙不可及的遠處傳來:“請專使近來。”
  我的手心沁出汗珠,完全漠視溫暖適度的室內空氣。
  有力牆設備,可抵擋雷射的合成超金屬門縮往兩旁,露出進入的通道。
  一位全身軍服、英氣凜凜的金發美女昂然步入。
  果然是她。
  依然是那樣驕傲和帶著高度壓迫感的奪人艷色,長而媚的眼睛閃現使人不敢正視的光彩,挺直有力的腰肢,恰如其份的支撐起她的自負和信心。
  準慧!
  一個我最鐘愛也最痛恨的女子,七年前我二十六歲時她棄我而去,帶走了這冰冷世界的唯一溫暖,奪去了這沒有色彩的天地裏唯一的霞彩。她不是嫁給元帥的一名軍事顧問嗎?想不道她目下已是元帥的專使,對政治權力的野心,應可滿足吧!
  準慧左手平舉道:“元帥萬安!”
  厲時舉手回應:“元帥萬安!”
  準慧明媚一笑,使人眼前一亮,道:“大將你好,元帥命我向你問好。”
  兩人寒暄幾句後,準慧明亮深邃的美目彩虹般橫跨到我那裏,淡然自若說:“單傑聖士,今次是一個難得的好機會,希望你能好好把握,更上一層樓的名譽、地位和權力,都來到你掌心之內,只要把手合攏,一切都是你的。”
  在這一刻前數不清的日子裏,在無人的孤寂黑夜,我曾千萬次地詛咒自己、詛咒她;痛恨自己、痛恨她。但當她現在活色生香地站在我伸手可觸的近處,我原本充滿愛恨的腦袋只是一片空白和茫然,找不到一絲恨意,反而充滿對愛的期待,難道我的自尊早在當年哀求她留下時,已經消磨殆盡?
  “單傑聖士!”
  我從她的叫聲驚醒過來,拙劣的道:“是是的,我明白!”我提醒自己今天的我再不是一個普通的科研工作員,而是擁有超然地位的聖廟聖士,可恨的是無論我怎樣提醒自己,在她面前卻總像矮去一截。
  厲時插嘴:“好!讓我們工作吧。”
  兩對眼光全集中在我的身上。
  說實在的,我的鎮定和思考全給準慧的出現打亂,能想到的東西並不多,勉為其難地道:“我要到囚室內和她談談。”
  準慧詢問似地望向厲時,征求他的意見。
  厲時毫不猶豫地道:“單傑聖士是聯邦裏精神心理學的權威,他想怎樣做我都全力支援,何況他還是唯一擁有‘心靈對流’能力的人。”
  我心中暗贊一聲,厲時這種疑人勿用、用人不疑的態度,正是他成功的一個條件,但我也知道若令他不滿意,他的狠辣手段也沒有多少人受得起。
  離開厲時的辦公室,我和準慧並肩在空寂的巨大廊道走著,除了我們的呼吸外,只有腳步聲和它們的回響。
  我輕聲說:“應稱呼你作什麼夫人?”
  準慧眼往前望,冷冷道:“我離婚了!”
  我呆了一呆,心中掠過連自己也感到痛恨的希望。
  為何我還如此迷戀她。
  準慧以保持距離的語調道:“我是個公私分明的人,辦好公事,才談其它。”
  七年前死去的心,霎時活躍起來,她既推薦我負起這樣重要的工作,是否對我仍大有情意,剛才那些話,是否表示做好公事,便可愛火重燃?一陣自卑自憐,由心中湧起,使我沉浸在哀愁的情緒裏,原本以為這七年的折磨,足使我變成鐵石心腸,豈知仍是如此不堪一擊,這些年來我在研究上廢寢忘食,僇力耕耘,大半因為想爭回一口氣,不要讓她看扁了。
  一切全為了個拋棄我的女子。
  想到她火辣辣的誘人胴體和善解人意,心髒的核心處像一堆燒紅的火炭。
  在廊道的盡處,我們停下來,面對我們的是一道緊閉的門。
  準慧將左手按在“門鎖掃描鏡”上,厚達一尺的合成金屬門分中退往兩旁。
  她說:“現在只有四個人能打開這道門,就是你、我、厲時和他的頭號手下簡嚴,元帥下了指令,要將她和所有人隔離,以避免宗教細菌瘟疫般繼續擴散。”
  我同意地點頭,在聯邦國出現前的人類歷史裏,宗教無可否認是紛爭的禍源之一,而歷史亦證明一旦宗教開始擴散,將沒有任何政治力量能將她鏟除。
  準慧步入門內,我緊隨其後,她的軍服緊窄合度,將她曼妙的身段表露無遺,只是背影已使男人口涎欲滴。
  門在身後合攏。
  我也立時看到她。
  這是一間與囚室比鄰的觀察室,兩室間只有一幅牆壁般大的單面視鏡,通過視鏡和隱藏的傳音系統,可以一絲不漏的監察囚室內的動靜,卻不讓對方知道。
  準慧美目掃向我:“專家!你可以進去和她談心,記著我和厲時會看到和聽到一切,而每一個細節也被記錄起來。”
  我當然知道,可是她還要提醒我,那是否,表示她仍關心我,在意我。
  走到囚室的門前,我停下來,望著冰冷的金屬門緩緩問:“情治局的特別行動組抓起她時,有沒有引起暴動?”
  她健康而帶有磁性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她接到拘捕令時,一言不發站起來跟拘捕她的人走,當時她身旁靜坐了十多名跟隨者,全都默默無言,我們寧願他們暴動,好使有清剿他們的借口。”
  我恍然大悟。
  聯邦政府最頭痛是抓不到他們痛腳。
  這些人既不讓政府知道信仰的內容,又不作任何反抗,使在表面上講求“法治”的聯邦政府入手無從。
  元帥雖握有無上的權力,但他的權力卻來自軍方的支援,假設他不問情由抓起幾萬人,推上斷頭台,必會激起民憤,那時軍方裏覬覦其位之輩如厲時等,會乘機將他推翻,取而代之,當然,這“宗教”亦會從此消失。
  所以我目下的工作,就是利用我對精神心理的認識,找出他們的罪證,再以萬民景仰的聖士身份,在聯邦法庭上指控他們,做總統的劊子手。
  我沉聲問:“她叫什麼名字?”在交到我手上的資料裏,她只以“囚徒一號”的字樣出現。
  準慧道:“沒有人知道她的名字,更不知她的背景來歷,她並不在戶籍冊上,但她的追隨者都喚她作‘夢女’。”
  夢女!

第二章 新人類夢女

  我終於進入囚室。
  不自覺地把腳步放輕,坐到她對面隔一張台的空椅子裏。
  蒼白的臉沒有一點血色,輪廓分明但不算美麗,卻有一股掩不住的清秀,弱質纖纖的似是那樣地需要保護和照顧,長長的眼睛像是永遠不會張開來。
  囚室內出奇的寧靜,一種令人不敢打擾的寂靜美,明亮的燈光,使夢女雪白的囚衣,雪白的臉,透明而不含一絲雜質。
  我凝聚心神,準備對眼前的夢女進行心理精神的探視和猜測。
  “心電感應學”是一門有幾千年歷史的古老學問,在最初的原始階段,人們利用被稱為“測謊機”又或“腦電波掃描器”等簡陋工具,通過人體神經內電波的流動速度、磁場來測探心理生理上的反應。但在聯邦政府成立前的“後工業時代”時,這門學科有長足的發展,到了今天,精密的儀器可以“看”到人腦內的圖像,甚至夢境。
  但真正的發展,仍要等待我的研究,那是“心靈感應學”的最大突破。
  這世上沒有電腦能比人腦更精密,沒有儀器比人腦更能探測另一個人腦,在研究了千多個具有精神異力的人後,我成功發展出“心靈對流學”,那是一個心靈和另一個心靈的交往,一個心靈查探另一個心靈的最佳法門,通過古老的精神鍛煉、腦神經的改造和醫藥引起的化學變異,我成為首屈一指的心靈對流專家,不過那是頂費心力的一回事,所以在平時與人的交往中,我是不會輕易運用的。
  這使我成為聖廟聖主以下最有地位的聖士。
  夢女靜如止水地安坐著。
  什麼力量能支援這纖弱的身體不言不動坐上二十多天?資料顯示所有現存對心靈的偵查儀器於她都不起作用。
  我開始猜測她。
  她的呼吸似有若無,心髒比平常人慢上三倍的節奏輕輕躍動,她脆弱的生命裏,又似乎有著無比的堅強。
  我的心無來由地抖動一下,沒法形容那是什麼感覺,似乎在我察視她時,她也在察視我,這是前所未有的感覺,往日所有被我作“心靈測試”的人,史能被動地接受。
  我感到她內心的平靜寧遠,一塵不染。
  夢女的睫毛很長,在亮如白晝的光源下,閃閃生輝。
  我的心呼喚:“夢女!”
  表面看去她雖仍平靜如昔,但我卻測探到她的情緒在變化著,其中蘊含驚異和好奇。
  她在注意我,感受我。
  我忽地憎恨自己所扮演的審問者角色,假設換過另一個環境,另一種關系,夢女將是心靈對流學上我夢寐以求的研究對象。
  出乎意料之外,她的睫毛抖動起來。
  就像在經歷了千百年的長眠後,將要蘇醒過來的樣子。
  她張開眼睛。
  我終於看到她的眸子。
  從未見過這樣的一對眼睛。
  甚至再也看不到,只看到一對“夢”,最深最甜的夢。
  通過她閃躍動人光輝的眸子,我進入某一寧靜無匹、深遠無盡的天地。
  她將自己徹底開放,讓我這意圖闖進者闖進去,我反而猶豫起來,怕陷溺其中,就像陷溺在最甜最美的夢境裏,不能自拔。
  我痛苦得幾乎呻吟起來,閉上眼睛。
  心靈的聯系像被劈下的利刃截斷。
  一切回復正常。
  當我再睜開眼時,夢女靜靜地看著我,溫柔若水中夜月的眼神,深藏無盡的哀傷。
  她的眼神並不是靜止的,而是兩團烈燒的火,能使我的心化作繞指柔的熱火,令我最震撼的竟是其中傳出熾烈的愛,一種廣被的深愛。
  我的心靈在抖震顫動。
  準慧和厲時正監察著我的一舉一動,一個不留神,便是殺身之禍,只要元帥首肯,厲時可以輕易安排我意外身亡,而在利害沖突下,準慧會毫不猶豫犧牲我這七年前被她拋棄的舊情人。
  她的眼神逐漸變化,充滿憐惜,似乎我們對調了身份,單傑聖士才是階下之囚。
  我的心靈對流學首席的權威,但比起她來,卻像手電筒和太陽的分別。
  “唉!”
  她沉重的歎息在我心靈內響起。
  我按不下大亂的方寸,霍地站起。
  她的眼神回復安寧寂靜。
  深吸一口氣,我坐回椅內。
  我明白了漢威博士和他的兩個同僚在接觸夢時遭遇到的一切。
  而我的感受一竅不通比他們更深入,因為在心靈對流的能力上,我也遠比他們優勝。
  我感到她在說:“我終於遇到一個能和我心靈建立真正聯系的人。”
  準慧他們在看著,我不斷提醒自己這事實。
  夢女!你究竟是什麼人?你的宗教是否就建基在這種心心相傳的基礎上,那又有何目的?
  夢女的眼睫毛抖動幾下,眼簾緩緩合上,將夢般的天地封閉起來。
  我試圖察看她心靈,卻不得其門而入,一陣勞累蔓延全身,我幹了超出我能力的工作。
  我站起來,搖搖晃晃往室門走去。
  準慧在外面將門打開。
  我步出門外,門在身後關上。
  準慧立在面前,銳利的美目在我臉上搜尋我和夢女接觸的任何線索。
  心力的消耗使我一陣暈眩,往前倒去,倒在準慧驕挺的身軀處。
  準慧一手摟著我的腰,以身體支撐我。
  久違七年的熟悉體香,鑽進我的鼻孔裏,使我由一個夢步進另一個夢裏。
  準慧依然以那冰冷的語調道:“單傑聖士,休息一會才作報告吧!”
  這兩句話像冷水般淋下,為何她不體諒我的勞累,一切全以功利作大前題,我想起夢女那對充滿了解和憐惜的眼睛。
  回望囚室,她仍像石像般坐著,但我對她的印象已徹底改觀,她代表的是一個美夢,一個人類自進化開始以來一直追尋的夢。
  厲時的聲音通過傳聲器響起:“準慧專使,單傑聖士需要好好的休息,我在聯邦酒店為你們訂下頂樓的兩個房門,飛船正等待將你們送到那裏,明天九時正我會在這裏等你們。”
  黃昏時分,我從昏睡裏驚醒過來。
  壯麗的邦托烏夜景,無究無盡的點點燈芒,在落地玻璃外向四方八面延展,我記起這是聯邦酒店最高第一百五十二層內的一個豪華房間,是只有聖士和掌握實權的地方首長,才可以入住的地方。
  我坐到窗前的搖椅上,默默凝視遠方孤峰般從其它低矮建築物聳立出來的金字塔,經的峰尖給汙染的厚雲橫蓋過。
  我想起夢女的眼睛。
  裏面有無盡的故事和天地,等待我去發掘和經驗。
  我痛恨我們之間現在那種關系。
  她熾烈的眼神在我心中燃燒著,那是進入她心靈的通道和進口。
  在邦托烏上空飛行的噴氣船,劃出一道又一道美麗的彩線,加進壯麗的市景裏,這人類最偉大的城市,內在是否和外表同樣美麗?
  夢女的倩影驅之不去。
  我感到心裏的盼望像林火的蔓延,渴望與夢女的再接觸。那不是審問者要從被審者處獲得可邀功的消息的渴求,而是想參與夢女心靈的美麗大地。
  我知道只要開放自己的心靈之門,她便可以走進來,讓我分離她的世界,也讓她分享我的世界,雖然在這冷酷功利、爾虞我詐的社會裏生活這麼多年後,我能貢獻給她的實在極為有限。
  無論人們怎樣欺騙自己,人類自出生後便注定生活在自己個別隔離的“島宇宙”內,但只要我向夢女開放自己,她便可以使兩個孤立的個體合而為一,她將成為我,我將成為她,這是否才是愛的真諦?愛的極致?
  人類追求愛情,最終的目標是否是這種形式的結合?生命由肉體的結合而來,那生命的峰顛是否應從心靈的結合而攀上去?
  門鈴響起。
  誰?
  我從搖椅站起來。
  門開處一名身長玉立,穿著酒店員工制服的女侍推著盛滿食物水果的餐車進來,在聯邦內水果都是在溫室內培植的,珍貴異常。
  女侍微笑道:“聖士!你的晚餐來了,是專使為你點的。”
  我心中一震,從昏睡中醒來一直想不起準慧,我感到解除魔咒般的輕松快意。
  肚皮響叫,該是進食的時候。
  我坐到餐桌前,暗忖不知道準慧在隔鄰的房間乾什麼?我睡時她有否過來看我?
  女侍為我戴上蓋在胸前的雪白餐巾,動作輕柔,然後拿起刀叉,為我切割碟上的牛
  扒,她的手雪白纖長。
  我愕然道:“讓我自己來吧!”
  女侍笑臉如花:“我是特別從元帥府調來伺候聖士的,假使我服待不周,會被嚴重處罰。”
  我抬起頭來,第一次定神打量她,俏臉輪廓精致分明皮膚細嫩,身材均勻纖長,雖未能如準慧那麼奪人心神,也是難得的美女,嘗聞元帥從各地征召一批出眾的美女,來作對有功人員的賞賜,這傳聞看來不假,從此也可見元帥對“夢女事件”的重視。
  在我的打量下,她俏臉飛出一片紅霞,低聲道:“我叫思絲,在元帥府編號十八,無論你有什麼要求,我都會盡力使你滿意。”
  我心中一蕩,轉瞬又為另一種情緒代替,是什麼力量使眼前女子變成可任人採摘的花朵?又是什麼力量剝奪了夢女的自由?可恨我正是這力量的其中一個幫凶。
  連自己也大吃一驚,為何以前我從不會有這種反叛的想法,只覺能為聯邦出力是無比光榮的事。
  是否夢女改變了我?
  思絲坐在我身側,將切成大小合度的肉塊送進我嘴裏,又為我斟了滿滿一杯葡萄酒,殷勤伺候。
  我不由自主凝神輕輕猜度她,發現她的心神全放在我身上,充滿仰慕和好奇,也感她在奇怪我的沉默和完全不像她遇到的其它急色男人。
  晚餐完畢,思絲將刀碟收拾好堆在餐車上,為我倒了另一杯酒後,才推餐車離開。
  拿起酒杯,重坐到落地玻璃前,俯瞰入夜後的邦托烏,輕搖著搖椅,思潮起伏。
  門再打開,腳步聲響起,初時我以為是思絲,當來人直接走到我背後,我知道那不是她的。
  準慧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你好點嗎?”語氣減了早前的三分冰冷。
  我感到她對我的影響大幅減退,平靜地答:“看!外面多麼美麗!”
  她在我身旁的椅子坐下。
  我默然不語,也沒有看她。
  準慧歎了一口氣:“你還恨我?”
  我搖搖頭,連我自己也不知這代表什麼?
  準慧沉默片晌,緩緩說:“你在夢女處查到什麼?”
  我側頭望向她,剛好和她明亮的眼神相接,冷冷說:“這不是談公事的好時刻吧!”
  準慧呆一呆,首次發現我脫離她的控制,單傑再不是那苦苦哀求她留下的舊情人。
  她避開我的目光,望向窗外,胸口急速地起伏,情緒不由自主地波動,換了是平日,我一定會乘虛而入,猜度她心中的想法,但現在我卻要留下每一分心力,好在明天和夢女作第二次接觸。
  準慧很快回復冷靜。
  準慧指著遠方道:“城東是貧民窟,夢女宗教的傳播就是由那區域開始。”
  我順著她的指引極目遠眺,想像人們初遇夢女時的場景。
  準慧道:“自古至今,宗教都是由社會的底層開始,只有在不滿足的人裏,神才有市場。”
  這世界誰會滿足?準慧正因不滿足,才舍我而去,力圖攀上更高的社會位置,滿足的定義應是“不作他想”,但誰能辦到?
  我就像往日和她熱戀地溫柔地問:“慧!你滿足嗎?”
  不知是因為我的語調,還是因為我的問題,她忽地沉默下來。
  我說:“假設我不是聖士身份,你會坐在這裏和我談話嗎?”
  準慧銳利的目光迎向我:“為何要問這類使人不愉快的問題?”
  我冷冷地和她對視。
  我忽地覺得一向高高在上的她只是另一條可憐蟲。
  我忍不住輕輕猜度她一下,感到她心中充滿不安和驚異的情緒,我的從容自若大大超出她的計算,她不了解我。
  從囚室出來後,單傑獲得了再生,因為他知道比重要找尋的夢在那裏。
  沉默再度佔據我們的空間。
  準慧歎了一口氣:“我知道你仍恨我,但我並沒有忘記你,否則此刻你不會坐在我身旁。”
  我忍不住笑起來:“對不起,我並不能接受這說法,沒有人比我更勝任這工作,否則元帥和厲時豈會同意我這人選,我再不是七年前你離開我時的無名小子,而是有資格問鼎聖主寶座的聖士,我不但是心靈對流學的開山大師,還是心理學、醫學的權威,準小姐,這是你夢想不到的變化吧!”
  準慧呼吸急促,顯然被我毫不留情的說話激怒,她想不到作出退讓後,我仍不放過她。
  我抬頭望往天上,汙染的空氣使我看不到任何星辰,若非上任聖主“太陽能之祖”
  達加西成功找出應用太陽能的方法,空氣的汙染會更嚴重,可惜這超卓的人物已不知所蹤,一直不明所以的我,現在隱約想到他反叛聯邦國的理由,因為我變在這條危險的路上走著。
  準慧強作平靜的聲音:“傑!你變了。”
  我心中一震,她不喚我作單傑聖士而像往日相戀時那樣喚我,究竟想表明什麼?
  我轉過頭去,深深望入她明亮的眸子裏,緩而低沉地道:“在某一久遠的年代,在已被遺忘的日子裏,有位詩人曾這樣說:‘我們永不停止搜索,最終的發現,將使我們回歸到起點處,並首次發現該地方的存在。’你聽過嗎?”
  準慧有點措手不及:“這聽來像啞跡多於像首詩,又像故弄玄虛的神吟,誰肯費時
  間去作無謂的猜想。”
  我歎道:“不!你錯了,他說的是自有人類文明以來,我們便不斷在身外找尋某一種夢寐以求的東西,這是永遠不會成功的,因為最珍貴的寶藏正是我們的心靈,那是起點,亦是終結。你能明白?”
  我並不重視她的反應,忽爾我發覺所有的事都是無足輕重的,包括名譽、地位、權力,以至和準慧的愛情,甚至乎生和死。
  我知道我的起點和終結,均在那囚室時,在那瘦弱身體包藏的偉大心靈內,那也是我剛獲得的宗教和信仰,我明白了!
  準慧站起來道:“夜了!晚安!”
  不用探測她的心靈,我也知道她想我出言挽留她。
  我站起身來,走到她面前,深深地望著她。
  準慧俏目蒙上迷茫的神色,並不了解我的行動,亦正是我種種大異於往日的行為,反使她產生鷴感和重新燃起愛火,無論思想、氣度和自信,我都大大不同於當日她離開的單傑。
  我憐惜地望著這不惜一切往上爬的女子,她畢竟是我深愛的人。
  我將嘴唇湊上去,在她嬌艷欲滴的紅唇輕印一下,柔聲道:“晚安。”
  她眼中閃過失望的神色,轉身盈盈去了,看著她動人的背影,我幾乎想改變主意喚她回來,但最終還是按下這沖動。
  準慧才出去,思絲走進來。
  我感到她心中的欣悅,思絲明顯地對我有很大的好感,可惜我需要的並不是肉體的接觸,而是心靈的對流和交融。
  思絲走進浴室內,為我作入浴前的準備工作,水聲嘩嘩響著,注進可供十人共浴的豪華浴池裏,但我想到的卻是為何我能有如此享受,其它邦托烏的平民卻要生活在惡劣擠迫的環境。
  唯一公平的是他們也擁有同樣的內心世界,夢女的存在正是喚醒他們沉睡了的心靈。
  思絲笑盈盈地站在浴室旁道:“聖士!讓我來伺候你入浴和按摩。”
  假若我拒絕她,她將因此受責。何況她是這樣地令人難以拒絕。
  浸在溫熱的水裏,我將所有的思慮排出腦外,享受水的洗禮,與夢女的接觸,使我得到煥然一新的生命。
  思絲換過將她青春豐滿的肉體表露無遺的三點式性感泳衣,仔細為我洗刷。
  我問她:“你今年多大?”
  思絲道:“二十歲了,聖士你也比我想像中年輕,我還以為所有聖士都是弓腰彎背的老人,你卻比運動家還強壯。”
  我心中一動,她這樣說可能是代表她曾伺候過其它聖士,禁不住問:“你遇過其它聖士嗎?”
  她停下手,輕聲道:“對不起,上面吩咐我們不可向任何人透露曾與誰接觸……”
  我諒解地點頭,但我已通過窺視她的思想得到答案。
  那是馬竭能聖主,而且憑她的記憶細胞內對聖主的鮮明圖案,推知那應是發生在最近的事,馬竭能有很大可能身在邦托烏內。
  我並不喜歡馬竭能,他的心靈內充滿了陰險和仇恨,這人為討好元帥,致力研究一種能把人變成威力龐大殺人機器的方法,名為“超級戰士”計劃,這使他成為最當
  紅得令的聖主,但據聞他耗資龐大的研究遇到難以解開的死結,元帥對他的不滿正在增長中。
  思絲嬌柔地道:“你很沉默,像時常在思索一些高深的問題。”
  我問:“你不想東西嗎?”
  她垂頭說:“思索會令人感苦的。”
  沐浴後我躺在寬大的床上,讓她為我按摩,不一會我沉沉睡去,近天明時我醒過來,全身赤裸的思絲像頭可愛的小貓睡在我懷裏。我輕輕推開她,取起睡袍穿上,赤足踏著厚軟的地毯,來到落地窗前挺立,俯視眼下的人類文明。
  背後傳來穿衣聲,不一會那被我驚醒的女孩站到我面前,仰首望我。
  我溫和地問:“為什麼不多睡一會。”
  思絲不安:“你不喜歡我嗎?為什麼不要我?”
  我將豐滿的肉體摟個滿懷,沉聲道:“不!你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可惜這不是適當的時候,也不是適當的情況。”
  思絲全身起了一陣顫抖:“聖士,我並不明白,但我真的希望能讓你快樂。”
  我摟著她來到床沿坐下:“你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可是我明天將有很重要的事去做,趁天還不明時,好好睡一覺吧。”
  她的小嘴主動地湊過來,在我唇上狠狠的吻一下,低柔地道:“你是個很特別的人,也是個好人。”
  我將她按到床上,為她蓋好被褥,心神卻飛越到明天再會夢女的事上。
  囚室的門在我面前第二次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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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逃亡

  黃昏時分。
  夕陽在西邊的弧形地平線外只是一團暗紅,城市的燈火亮起來。
  坐在我身旁的簡嚴首次發言:“夢女的追隨者只在這時間聚集,聖士請你緊記我的指示,否則你要負起一切後果。”此人的語調像刀鋒般寒冷。
  我淡淡道:“我明白,但當我單獨行動時,非不得已你們千萬不要現身。”
  簡嚴臉無表情地道:“這個由我決定,而不是你。”
  我聳聳肩,作為對他的抗議,側頭從噴氣飛船的窗往下望去,邦托烏這人類最偉大的城市,此刻令人目眩心迷,以億計點點密集的芒光,排列成異麗的圖案,延伸往眼所能及的每一個地平極限。
  我們的飛船上下四周共有六艘載滿簡嚴轄下“精英團”百多名便裝戰士的飛船,以完整的隊形往城東飛去。
  船隊外的空間,空中巴士火蟲般飛動,載著為維持以億計人口生計,工作得形神俱疲人們回到他們擁擠的住所。
  船隊開始往下俯沖。
  邦托烏最大的“和平廣場”已然在望,將廣場的天空封起來的巨形賀拱型透明天頂,是很容易從高空辨認的標記。
  船隊緩緩下降。
  簡嚴冰冷的聲音傳來:“記著!當我們降在廣場旁的停機坪後,你獨自一人進入廣場,像其它往廣場玩樂的人那樣,千萬不要東張西望,找尋我方人的行蹤,若遇緊急狀況,按下裝在你腰帶左處的示警器便成。”
  我有好氣沒好氣地道:“邦托烏每一個角落都在你們的嚴密控制下,會有什麼危
  險。”
  簡嚴忽地沉默起來。
  我乘機猜度他。
  這次突擊的猜測,使我成功地從他門禁森嚴的心靈裏,擷取到我想要的東西。
  那是仇恨、不定和一幅圖象。
  圖像是個臉相莊嚴的、長發垂肩、臉容清瞿的老者,雖然這十二年聯邦政府將一切有關他的圖片和文字完全禁絕,但他的音容仍為大眾所熟悉,就是因他整個人類進入了太陽能的全新時代。
  他是十二年前因“聖廟事件”而失蹤的“太陽能之祖——達加西聖主。”
  由此亦可推知達加西仍然生存,甚至成為聯邦政府的頭號大敵。
  船隊通過張開的防汙染護罩,降在停機坪上。
  簡嚴道:“你由停機坪的七號出口出去,可通往廣場的‘和平大道’,輸送帶在二十分鐘內把你送到目的的,一切要看你了。”
  我微微一笑,離開飛船,往七號出口走去。
  邦托烏是名副其實的人造森林,所謂“大道”只是建築物與建築物之間有空氣清新系統的密封巨大廊道,購物中心和娛樂設施,集中在這些“大道”的兩旁,以萬計的巨大廊道便這樣整個城市連接起來,在重要的交匯點,都有武裝特警駐守的檢查站,防止一切不利統治的事情。
  我擠進大道的電力輸送帶上,隨著人潮,讓時速十哩的輸送帶將我們送往廣場去,四周密密麻麻全是人,使人迷失在人的浪潮裏。
  每個人都是臉無表情,諷刺的是在邦托烏裏,人的距離少無可少,但心靈的隔離卻是大無可大。文明是否走至盡頭?
  沒有人注意我的存在,沒有人注意他人的存在。在快要到達露天廣場時,幾個人從一旁沖上輸送帶,站到我身旁,被擠開的黯然不語,像換去抗議的能力。
  那些人剛好將我夾中間。
  我感到不大對勁,但在緊擠著人的輸送帶上,除非跨出帶外,否則要移離這些人亦是頗困難的一回事。
  驀地在前面那穿深黑外套的人的背上,現出一個人的影像。
  我就象看著一個傳播影像的活動熒幕。
  我環視四周的人,他們都臉無表情,還太平間封擋別人的視線,使我成為一清楚地看到眼前影像的人。
  眼光回到前面那人的背上,終於認出那影像是誰。
  漢威博士。
  我的同窗兼好友。
  據厲時說,他在調查夢女時已神秘失蹤。
  漢威兩眼射出誠懇的神情,接著在他頭上的空間顯現了一行字。
  “老朋友!信任我,我們需要你的幫助。”
  整行字不斷在閃動。
  我不由佩服之極,只有這種方法,才可避過簡嚴裝在我身上的竊聽器,但他們為何能如此準確地掌握我的先遣?難道情治局中竟有內鬼?
  另一行字代替了先前的字閃動道:“設法撇掉情治局的人,到廣場區第十九號停機坪,我們將二十四小時布有人手在等待你。”
  影像消去。
  輸送帶往下滑去,變成一級級往下落的電動階梯。
  廣場的入口在望。
  那些為漢威傳訊的人若無其事在廣場入口處散掉,剩下我一個人擠進廣場。
  廣場天頂處的人造太陽,把擠滿以萬計人的空間照得明如白晝。
  我往廣場中心點的大噴水池走去。
  混進了廣場的人潮裏。
  心內思潮起伏。
  剛才的短暫接觸,使我知道漢威加入了組織嚴密的反聯邦革命黨,但他們怎能如此精確地掌握我的先遣,漢威因夢女而失蹤,這時找上我,不問可知是想設法營救夢女,我是否可以絕對地信任他們?有沒有可能這是厲時試探我是否忠實的手法?我有點後悔剛才沒有猜測他們的誠意,可事情實在太實如其來。
  露天廣場是城東區近二千萬居民唯一的活動大空間,不過聽說政府為了應付增長的人口,計劃將她劃入建築藍圖,拆毀以造更多的住屋。
  沒有人敢抗議,因為被列入黑名單是個無有止境的噩夢。
  廣場人山人海。
  婦孺的數目遠比壯年的男丁為多,不知這是否因政府大量征兵報役的後果,也沒人知道被征如的兵被派到哪裏去,只有最高統治者才會曉得。
  準慧或是也是知情者之一。
  沒有人注意我的存在,也沒有留意他人的存在。
  在這擠得密不透風的大都會裏,人的疏離反而更強烈。
  愈多人走在一起,人愈感到自己的迷失和孤獨。
  大水池嘩啦啦的噴水聲,傳入耳鼓。
  被射燈染得五光十色的水柱,直噴上天,再散灑下來,使人精神一振。
  一種奇怪的感覺忽地傳入我的神經。
  那像是一種無形的震波,從某一中心向外擴散。
  我放棄往大水池走去,轉而擠往戲劇院的方向。
  那是震波的來源地。
  在歌德劇院建築物前連綿百級的長石階上,坐滿走累的人。
  其中一群人特別吸引我的注意力,不但因為他們沒有像其它人的互相交談,更重要的是我感到他們正是震波的來源。
  他們有各式各樣的人,學者、工人、專業技術員,有些索性閉起眼睛,進行冥想。
  我知道找到目標。
  他們正是夢女的信徒。
  心中不由奇怪他們大模廝樣聚集到一塊兒,難道不怕聯邦政府對付他們嗎?
  一轉念,不禁釋然。
  表面上事事講求法律的政府實在沒法入他們任何罪名,誰能證明這群互不交談的人違反了“宗教法”?夢女也只是因沒有戶籍而被拘禁吧!
  想到這裏不禁暗抹一把冷汗。
  只有我才有可信的資格來證明他們犯罪,因為我是來自聖廟的聖士,“心靈對流學”
  的權威。
  我成為了唯一可將他們繩之於法的人。
  可是我怎能這樣做?
  尤其在和夢女接觸之後。
  我的眼光在他們間巡遊,很快停在其中一位女子身上。
  吸引我的地方不單只在顯示她職業是醫生的制服和她清麗的俏臉,更重要是我感覺到她是整個精神震波的核心點。
  凝聚精神,閉上眼睛。
  我的精神力利箭射向震波的中央去。
  就像跳進精神的海洋裏,我接觸到各類型的情緒,我感到自己的力量無比強大,不一會像磁鐵把各種上浮遊疏散的脆弱精神力量吸引到我處,形成新的中心。
  我全身一震,精神急速離開。
  他們也同時一震,茫然張開眼睛。
  那美麗的女醫生般瞪大美目向我望來。
  我垂下頭,掩飾臉上隱藏不住的震驚。令我駭然的是自己的精神力量,假設以往我的精神力量像個手電筒的光芒,現在已變成一盞強烈的太陽能射燈。
  這是夢女賦予我的力量。
  今早在囚室內,她半某一種奇異的能量送進我體內,使我可以比以往從容百倍地窺視別人的心靈,但直至此刻,我從與她的信徒的精神接觸處,才知道自己竟然超越了“心靈對流”的層面,進而可以形成一個精神的磁場,下一步還可以做什麼呢?
  我不敢嘗試下去,深恐自己控制不了。
  我再抬頭向他們望去。
  他們全瞪大眼睛,渴望地四處探視。
  他們在找尋夢女。
  那美麗的女醫生卻消失不見。
  我剛想退走。
  身後一把溫婉的女聲道:“你是誰?我知道剛才的事是你乾的?”
  我轉頭一看,那女醫生正瞪大杏目看我,不眨一下。
  我是不能將心裏的話向她傾訴的,因為我身上被簡嚴裝上精密的傳音系統,我也不可以用心靈和她對話,簡嚴可輕而易舉從表面的現象判斷出我擁有夢女的能力,那亦是我完蛋的時候來到的一刻。
  我淡淡道:“小姐!我不知道你是誰!”轉身便走。
  機會來了。
  我將夢女被囚的訊息,在轉身的剎那送進她的腦神去,同時告訴她,我將會設法將夢女營救出來,請他們安心。
  是的!
  這世界將沒有任何一種力量阻止我營救夢女,即使要賠上性命。
  我已深深地愛上了她,再也不能自拔我再次進入囚室。
  夢女的眸子同時張開,向我望來。
  這次輕而易舉地,我們建立了心靈相通的聯系。
  她立時知悉我南敕□髁戀難劬ι亮劣湓玫納癲傘?我拉起她的手,纖弱柔軟。我雖是第三次見她,卻像已和她熱戀了千百世。
  我故作緊張地道:“我迷倒了監視我們的人。來!穿起這套軍服,讓我帶你出去,我有特別通行證,絕不會受人懷疑。”這些話,當然只是說給準慧他們聽,夢女已知道我真正的想法。
  她搖搖頭,並不站起來。
  我急叫:“難道你不信任我嗎?我是冒生命危險來救你的。”這兩句倒是肺腑之言。
  她仍是搖頭,眼裏射出悲哀的神色。我聽到在心靈內道:“這是沒有用的,我已將我一半的力量給予你,使你可代替我領導外面的人,讓我在這裏死去吧!”
  我狂叫起來:“你一定要相信我的能力。”
  用力一拉。
  她向我撲過來,跌進我的懷裏。
  我擁著她往外走去。
  隔鄰監聽室倒下了兩個暈倒的軍人,這是厲時的安排,他們是真正的暈過去,因為我指出夢女有察看他們精神狀態的能力。
  我為夢女穿上軍服,戴上軍帽。
  她默默無語,眼裏的悲哀神色更濃,同時又藏有對我無盡的深情。
  蒼白的臉龐,絕美的孤清。
  我拉起她的手,往外走去。
  兩個軍衛,迎面而來。
  這當然是厲時安排的其中環節,我給他們檢看通行證,循著厲時早先的指引,費了三十分鐘才抵達最近的一個停機坪。
  那裏泊了七輛雙體噴氣飛行車和一架“靈巧型”的戰機,只有幾名軍衛在站崗。
  依照和厲時的約定,我應該登上其中一輛雙體噴氣車。
  我的心靈延伸出去,猜測了幾名軍衛的思想,立時心中狂喜。
  他們只接到不阻攔我的指令,但並不知道我應登上那一架噴氣車,又或是戰機。
  我望向夢女。
  她的目光深遠安寧,像是對將來下了某些決定。
  我緩步往指定的那架噴氣車走去。
  夢女跟隨在我硨蟆?來到噴氣車前,我們停下來。
  “嘎!”
  隔鄰“靈巧型”戰機的門張開來,一名聯邦軍“戰士級”的人員,步下機門。
  我向他叫道:“朋友!你戰機的啟動密碼是什麼?”
  那戰士愕然望向我。
  戰士眼中射出懷疑的神色,眼光掃視了我們兩遍,才從我們身邊走過。
  當戰士進入金字塔內時,我的心妨不住卜卜跳起來。
  我望向夢女,她也望向我。
  勇氣湧上來。
  我一把拖起她的手,急步往戰機走去,拉開機門,自己先爬上去,才把夢女拉上來。
  站崗的軍衛一點懷疑也沒有。
  我伸出手,在控制戰機的中樞電腦指揮板按動密碼。
  就在剛才我詢問那戰士時,我的心靈從戰士的腦裏探測到浮升出來的密碼。
  “靈巧型”戰機升離地面,“呀”一聲沖破空氣,射進廣闊的空間裏。
  就像鳥兒脫離囚籠。
  我擔心的攻擊並沒有出現,可以想像措手不及下,厲時來不及作出反應。
  夢女安詳地看著戰機外的世界。
  邦托烏雄霸大地的森林,無限地在下面延伸。
  文明只是個做不賽馬的噩夢。
  戰機的速度提升至極限,往城東飛去。
  我的心靈延伸過去,和夢女的緊緊結合在一起。
  “我將把你送回你的人中間去,希望他們好好保護你,珍惜你。”
  她在我心靈內裏答道:“那你又怎樣?”
  我在她心靈裏答道:“我並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脫離了他們的魔爪。”
  她深沉一歎:“沒有用的,他們一定可以找到我們,在抓到我的第一天,情治局的人在我體內植入感應追蹤器,城市裏並沒有能躲避他們的地方。”
  我罵出口:“這老狐狸!”
  怪不得厲時如此放任我,因為他根本不擔心夢女能飛到哪裏去。
  心中說不出的沮喪。
  在強權下,個人的力量是那樣地微不足道,失敗的挫折感頓生。
  由一開始我已知道自己在玩燈蛾撲火的死亡遊戲,可是只要有一分力在,便要為她盡一分力。
  她的心靈在愛撫我的心靈。
  夢女再歎一口氣,在我心靈內道:“我要回家。”
  我愕然叫了出來:“回家?”
  “是的,我要回家。”她的眼光移向邦托烏在遠方的極限。
  我驚異得忘了以心靈和她對話,錯愕道:“城市外只是核戰後充滿輻射、化學細菌和毒氣的廢墟,你的家怎會在那裏?”
  “我就是在廢長大的新人類,是在最惡劣環境裏生出來的人類,我的族人都死了,剩下我一個人,于是我由廢墟來到這密封的城市,將我們新人類世代與劣境掙紮的能力宇宙的愛,傳播給你們,全他們生活在崇尚物質的文明太久,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只有你是例外,所以我願將自己的能力和愛,完全奉獻給你。我呆了起來。
  心浪滔天掀起。邦托烏外究竟是什麼樣的世界,竟能孕育出像夢女般美麗的人?啵?我一扭胎盤。
  戰機急速繞彎,往遙遠的邊際飛去。下面的城市潮水般倒退。她和我的心靈?羲諞黃稹;餚諼弧?“單傑!你在乾什麼?”
  厲時的聲音通過傳訊設備響起,他也算有驚人的忍耐力,直到這刻真正肯定我叛變他,才出言責問。
  我一腳踢出,傳音設備爆起火花,一輪劈劈啪啪的閃光,轉作沉寂。
  我一無所懼。到了些刻,上天已不欠我分毫。我感受著夢女無邊的熱愛。?詿嫻撓鈧娌歡俠├死噯粘D諭獾奶斕乇繞鵠詞悄敲吹爻撩坪拖琳?生命從來也不擁有什麼,又能失去什麼?
  邦托烏的邊界出現在前面。
  驀然強光電閃。
  我駭然回頭望去。一艘超巨型的聯幫軍“無敵型”竄戰爭堡壘正由後上方緩緩降下,她的底部射出一道強光,將我們籠罩在內。戰機的動力完全失去。
  我甚至連指頭也動不了。
  當我想到已逮捕時,知覺亦同時失去。再醒來時。
  沒有了戰機,沒有了夢女。
  我躺在一張手術床上,一道柔和光線由室頂射下,照在我臉上。
  四周靜消無人。
  腳步聲來。
  一個人來到我身旁,柔聲說:“單傑聖士,你好!”
  我想掙紮起來,發覺全身麻痺,怎樣也動不了。
  那人將頭俯到我正上方,讓我能看到他,可是他剛好擋著上面射來的光源,背光的情況下只能看到一團黑影。
  那人的聲音卻是頂熟悉。
  “你還不知道我是誰嗎?尊貴的聖士。”
  我驀地省司他是誰,叫道:“馬竭能聖主。”
  那人笑道:“你終於認出我來,我知吧?我真的非常感激你,沒有你我的‘超級戰士’計劃可能永遠沒有成功的希望。”
  我叫道:“你想乾什麼?”
  馬竭能平靜地道:“我並不想乾什麼,只是要把你改造成超級戰士,你是我第一百八十三個試驗品,先前試驗品全因抵受不住改造的過程而死掉,但你是個不同的,因為一般人的精神能只在三十至三十七度間,而你卻是五百八十六度,所以假若你也死了,我只好放棄這偉大的計劃。”
  我喘著氣:“盡管我成了超級戰士,也不會與你們合作的。”
  馬竭能搖頭歎道:“你身為聖士,思想竟會如此幼稚,在改造的過程裏,我將會以我發明的最先進方法,把你現有的記憶細胞完全移去,換入新的一組,你將會變成另一個身份,一個完全百分百忠於元帥的戰士,你將是個忠心的殺人機器。”
  我狂叫道:“不!你們沒有權這麼做,夢女在哪裏?”
  “呀……”
  強烈的電流由四肢傳入體內。
  在抵受不住下,我暈過去。
  模糊間很多事發生在我身上,然後是一片空白。
  絕對的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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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戰士誕生

  再次醒過來。
  意識進入我的思域內。
  我是聯邦國第十三軍團的戰士方戰。
  聯邦軍本來只有十二個整合軍團,絕沒有第十三個,但卻沒有人知道怎樣去形容我們這批從十二軍團精選出來加以最嚴格訓練的“特種戰士”,所以我們才被稱為事實上不存在的第十三軍團,而第十三軍團的每一個人的身份都是保密的,平時我們以普通身份安插在各大軍團裏,負起監察的任務。
  只有元帥才能指揮我們。
  最初被挑選參與“特種戰士”計劃的共有三千人,但經過三個月的篩選後,只剩下四百四十五人,接著進入“不能離開”的訓練階段,那是通過醫藥、生理、心理和體能改變的過程。
  只有三十六人成功通過,其它的都死了。而在這三十六人裏,我是唯一被挑選參與尊貴聖主馬竭能的“超級戰士”計劃的人。
  一把柔和的聲音說:“你醒來了……單。”
  我愕然道:“單?我是方戰。”
  馬竭能聖主臉上掠過驚恐的神色,乾咳一聲說:“對不起,我一時糊塗,方戰你已成功通過第一至四十八個‘超級戰士’改造步驟,現在到達最後一個階段,就是將強達二千三百瓦特的‘太陽強化能’注進你的神經,使你真正成為聯邦史上第一個超級戰士。來!現在將整個人完全放松。
  我聞言閉上眼睛,幾乎是同一時間我進入‘深切醒覺式’的半睡眠狀態,那是半睡半醒的狀態,只有像我這種級數的戰士,才能隨意控制自己的神經。
  四肢一熱。
  一股強烈的熱能,由頭頂直沖而下,然後蔓延每一道神經的末稍,再倒流而回,以高速反撞入大腦的神經裏。
  全身的肌肉收縮又放松。
  心髒狂跳。
  全身血液急竄。
  眼前幻像紛呈,我看到無數奇異的景象,遙遠的城市,荒棄的廢墟和一張蒼白清秀的女臉,似是非常熟悉,又是那樣地陌生。
  究竟是誰!
  “轟!轟!轟!”
  連續十多下天崩地裂的爆炸在神經的世界內發生。
  全身顫震,冷汗從毛孔流出。
  我以無上的意志和精神力量,抵受著旁人早死了千百次的“神經劇變”。
  巨大的太陽熱能正徹底改造我的體質。
  溫度不斷上升。
  就像太陽從體內升起來。
  “咧喇!”
  一道電光劈過我的視膜神經。
  我終於失去意識。
  “方戰!方戰!”
  我猛地睜開眼睛,接觸到馬竭能興奮的眼神。
  馬竭能全身一陣抖震,仰天狂笑道:“我成功了!我成功了!我制造出超級戰士,單傑,你是我的超級戰士,我成功了。”
  我嚴肅地說:“元帥萬安!聯邦國永垂不朽。”
  馬竭能叫道:“是的!元帥聯邦國永垂不朽。”
  我冷冷地道:“聖主!剛才你又喚錯,我是方戰,第十三軍的唯一超級戰士。”
  馬竭能臉上再掠過我不能理解的恐懼,囁嚅道:“是的是的,你是方戰,不是……嘿!……不是……我太樂極忘形。”
  我悶哼一聲,眼光掃向實驗室大大小小百多個儀器,在三秒的高速閱看裏,我將每
  一個讀數牢記在腦裏,以億萬計的分析細胞立時將收入神經內的資料加以歸納和剖析,在十分一秒的時間內,我已知道自己到達了什麼境地。
  那是一種非常美妙的感覺,完全把握到自己的大腦是如何運作。
  馬竭能隨著我的目光,落到其中一個儀器上,叫道:“真令人難以置信,你的體能由三百六十點升至一千二百點,比普通的平平均值一百點高出十多倍,現在你是名副
  其實的超人。”
  我指著其中一個儀表說:“這些不斷轉變的色條代表什麼?”
  馬竭能解釋:“這代表你體內細胞的生長能力,假設你現在有一條手臂斷了,三天內你可長出另一條新的手臂來。”
  我滿意地笑道:“可以放開我了嗎?”
  馬竭能一愕:“我差點忘記!”
  他待要把鎖我在實驗床上的鋼箍松開,忽又停下。
  我立時警覺,超級戰士是永遠不會松懈他的戒備。
  馬竭能盯著我,緩緩道:“方戰,為何你不試試自己可否掙脫?”
  我黯然不回答,能量隨中樞神經的指揮,伸展至每一寸的肌肉去。
  肌肉接緊。
  血管收窄。
  爆炸性的能量在醞釀。
  “喇喇喇!”
  緊鎖手足和腰頸的鋼環發出刺耳的響叫,原本青白的鋼質因輸入的的能量逐漸變為暗紅色。
  “啪啪啪……”
  所有鋼環中分而斷。
  馬竭能目瞪口呆,不能言語。
  我輕輕一彈,卓立實驗室的正中處。
  室內傳聲器響起:“方戰戰士,請到起飛坪,‘毀滅號’在等待。”
  “毀滅號”是聯邦國第一百五十七代“靈巧型”戰機,自從七百年前反核武設備出現後,戰爭藝術進入了全面革新的時代,尤其因威力無匹的雷射的發明,所有戰車和戰機均向“纖、靈、巧、速”發展,龐然巨物式的戰機戰車只能成為更易擊中的目標。
  在遠古的年代時,戰士只是沒有殺傷力的可憐蟲,遇到戰機或被稱作“坦克”的古戰車時,只能任由宰割,他們的配備也簡陋得令人發笑。
  在這光榮的聯邦時代,最具威力的武器就是個配備精良的戰士,他能以雷射刀割破合成金屬,以雷射盾抵擋雷射,以彈跳器躍上最高的樓頂,以飛行器作高速飛行,借能源帶吸取能量衛星的太陽能。
  我望向聖主馬竭能,這代表智慧端峰的人物,心裏泛起一種奇異的感覺,我知道自己只是在這“超級戰士”的計劃裏才首次遇到這科學巨匠,但為何我總有種認識他很久的感覺,而且那種感覺並不是良性,我甚至有點恨他。
  馬竭能在我注視下,兩只手不住擺動,像要找個藏放的地方而不得,頗為不安。
  當我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時,奇異的事發生了。
  一切清晰起來。
  我看到他露在衣服外每一寸肌膚,每個毛孔的狀況,聽到他加速的心跳,抖動的脈博,甚至感應到他體內流過神經的電能,各大腺體的分泌狀況。
  為什麼會這樣?以他的身份地位,在我這戰士的注視下為何顯出心虛的狀態?我畢竟只是他一件成功的試驗品。
  馬竭能囁嚅著:“元帥要見你!”
  一股熱血直沖上腦。
  這世上再沒有比為元帥和聯邦政府效力更有意義。
  元帥賦予我們生活和尊嚴、和平與安定,盡管有些不成氣候的叛黨,但地球從沒有像今天那樣有秩序和規律。
  現在這偉人要見我。
  我叫道:“元帥萬安!”
  往大門走去。
  巨大的合成金屬門中分而開。
  我步出門外。
  最可怕的超級戰士,終於由手術室踏入這光榮的戰爭世紀裏?半小時後,我由邦托烏西郊的偏僻實驗場飛到代表聯邦國權力核心的“金字塔”上。
  “毀滅號”內的傳訊器響起:“‘毀滅號’注意,請由一號飛行道進入‘元帥宮’。”
  駕駛板上的螢幕不斷掃描的圓圈和各種幾何圖形,顯示戰機上的電腦正和金字塔的控制中心內的終端電腦接合在一起,進行降落的程式。
  一個紅點在螢幕中心閃旁,逐漸擴大,變成一個不住作立體變動的紅環。
  我按下“自動降落”的系統。
  戰機定在半空,緩緩地往金字塔的頂尖降下去。
  元帥宮就在金字塔的頂尖處。
  塔尖像怪獸的口張開來,吞噬戰機。
  我落進一個廣闊的空間。
  一條通道斜斜往下伸進。
  我發動戰機,飛進廊道裏。
  賀形鋼門一道一道在眼前旋開,像一朵朵盛開的鮮花,毀滅號在我控制下不斷深進。
  眼前豁然開朗。
  坪上泊上近十架靈巧型戰機,機身上的樗顯示他們屬於聯邦軍內最精銳的元帥“近衛兵團”,直接由元帥指揮。
  毀滅號降落在閃亮的紅圈裏。
  一名大漢走了過來,戴著遮陽鏡,唇上蓄滿短硬的胡子,臉骨強橫,在一身軍服裏,更顯出典型硬漢的風範。
  那人迎著我伸手道:“方戰戰士,歡迎你來,我是近衛兵團的總指揮白飛少將。”
  我握實他遞來的手。
  白飛眼神一閃。
  我感到他握我的手加強了力道。
  我微笑道:“少將你好!”
  白飛臉色一變。
  我知道只要再用力,保證他的指骨會有些破裂。
  白飛少將悶哼道:“馬竭能的‘超級戰士’果是名不虛傳。”
  我的手略加點力道,豆大的汗珠立時從他額角冒出皮膚外,這倒是名硬漢,直到這時
  仍未肯求饒。
  我冷冷望進他的眼裏,同時以我的超感覺掃描他身體的狀況,猜估他忍受痛苦的意志極根,假設我要向他迫供,怎樣才能找到可徹底使他意志崩潰的致命點。
  對於我來說,每一個人都被當作假想敵,當然,除了元帥外。
  我只聽命於他一個人。
  白飛道;“你不是那麼認真吧?”
  他接近求饒的階段。
  我冷然說:“除了你外,還有誰知道我‘超級戰士’的身份?”
  白飛臉色由紅轉白,急回答:“近衛兵團裏只有我知道這秘密,元帥已密令我掩護你的身份。
  我微微一笑,放開他的手。
  白飛臉容一松“隨我來吧!”
  升降機將我們送上“元帥宮”的入口,沿途看不見任何守衛,但我卻感應到共有四十個監視我們一舉一動的隱蔽觀察哨崗,元帥宮是金字塔保安最嚴密的地方。
  合成金屬門中分而開。
  門內是個令人難以置信的世界。
  一個可容以萬計人數的大堂,出現在眼前,大堂底邊是個正方形,但枯部卻是三角形,頂端離地足有三百尺的驚人高度。
  三角形大堂的四壁是四幅巨大無匹的大螢幕,這時螢幕顯映著一片廣闊無匹的大草原,野馬群正繞著大堂的四邊螢幕作三百六十度的奔馳,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大堂的正中放置巨大的辦公桌,四組沙發和兩張議事桌,散布在數個角落裏,比起整個空間,這些東西像撒在大地上的小石子,是那麼微不足道。
  地上的人造草坪,踏上卻溫柔軟綿。
  一個高瘦之極的人,穿上寬大的白色禮服,溫文爾雅,正背向我們坐在辦公桌上,看來是專注地欣賞圓環形螢幕上動人心魄的無聲景象。
  一些應已不再存在的景象。
  原野和野馬,只屬於遠古的時代。
  今天城市外的世界只是核汙的荒漠和廢墟。
  白飛一言不發,轉身離去。
  大門在我身後關上。
  廣袤的三角形大堂裏,剩下我和聯邦政府裏最有權勢的元帥。
  我步履穩定地向他大步走過去,到了他身後二十尺許處站定敬禮:“元帥萬安!”
  元帥歎一口氣:“你終於來了!”
  我心中一陣激動:“方戰終不負元帥厚望,通過了聖主‘超級戰士’的改造遠程,元帥只要下個指令,我會為元帥獻上性命。”
  元帥依然緊盯著草原上奔馳的野馬,頭也不回地道:“那的確是‘改造’,使你由一個人變成另一個人,方戰!你誠實地答我,你有沒有殺死我的把握。”
  我全身一震,跪下,說:“方戰是元帥的戰士,想也不會想這問題。”
  元帥點點頭:“我絕不懷疑你對我的忠心,我只是測試你的智慧和能力。”
  我道:“我沒有把握。”
  元帥哈哈一笑:“你是聯邦國內最偉大的戰士,怎會沒把握殺死我,要知道大堂內是沒有任何明或暗的侍衛。”
  我以最虔誠的心稟告:“元帥!我並不是說謊在討好你,而是當我踏入這處時,自然地通過我的感官去查察這裏的設備,包括元帥現在身上的武器。”
  元帥保持背對我的坐姿,淡淡道:“你查到什麼?”
  我恭謹地回答:“我找出這三角大堂裏共有三種保護元帥的自動裝置,由一個具有高度智慧,只向元帥一人效忠的電腦控制,能在千分之一秒的時間內作出反應,例如保護光盾能將任何襲擊截斷,甚至可能對金字塔外發動的攻擊作了適應反應。”
  元帥明顯地一震:“你怎能知道得這麼周詳,這我稱作‘保護神’的電腦,並不是安裝在這裏。”
  我說:“是在天空的其中一顆人造衛星上,成為超級戰士後,我的思感能截進任何通訊波段裏包括天上的人造衛星,每秒鐘也有超過四道訊息,輸入我的神經系統裏,再被我加以消化和分析。”
  元帥沉默起來。
  我筆直跪在地上。
  元帥問:“您可否察知我的思想?”
  我答:“我並沒有這種能力。”
  元帥道:“人的腦電波也是一種波段,您為何不試試看,這是我的指令。”
  我依言而行,精神逐漸凝聚,當我正要將精神延伸過去時,驀地頭痛欲裂。
  “啊!”
  元帥大笑起來:“不用試了!我早估計到有這種情形,成為超級戰士後,我們給予一些能力,也剝奪了你一些能力,很好很好!站起來吧。”
  我捧頭站起來,完全不明白發生什麼事,也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元帥似乎在高漲的情緒裏,續道:“你剛才說探測到我身上的武器,說說看那是什麼?”
  我分析道:“你的衣袖裏藏有兩把‘雷射刀’,那是最新一代的‘破陽型’雷射刀,以我們現在的技術,到目前仍只能生產出兩把,若配以適當的使使用方式,可輕易消滅一營百人的武裝兵隊,只是這項,已使沒有武器的我沒有殺死元帥的把握。”
  元帥感興趣:“聽你的口氣,似乎還發現我另外一些裝備。”
  我點點頭:“您的腰脊內裝有‘能源帶’,可以吸收天上人造衛星送來的太陽能,提供能源予你背上的飛行器,腳上有彈跳器和臂上能施放的雷射盾。”
  元帥歎道:“真令人難以置信,假設你身上有我同樣的裝備,你是否有能力殺死我?”我估量著:“機會將是百分之二十四點七八強,因為你在‘保護神’的保護下,可以發揮全部力量,而我百分之七十的力量,必須用來對抗‘保護神’。”
  元帥笑起來:“好孩兒!好孩兒!方戰,到我面前坐下吧,桌子另一邊那座位是為你而設的。”
  我感動地推拒:“元帥!方戰不敢坐在你面前,站在這裏便可以。”
  元帥淡淡道:“你須謹記我每一句說話都是必應執行的指令。”
  施禮,同時左腳提起,重重踏下,發出“砰”一聲,大步繞過長桌,來到他對面空出的椅子坐下。
  元帥柔和威嚴的聲音道:“孩子!望向我。”
  我抬起頭,望向這偉人。
  他的“真人”更有神采和氣魄。
  寬廣的額頭、閃動有智慧的深遂的目光,高隆豐起的鼻樑,稜角分明的嘴唇,但最使人難忘的是他像女孩般嫩滑和白皙的皮膚,使他看去不像一個真實的人,而是你一尊有生命的大理石像。
  他是如此地震撼人心,能驅使千萬人甘心為他賣命。
  元帥也在仔細番視我,好一會露出滿意之極的神色,歎道:“果然成功了,方戰!你將是我的皇牌秘密武器,也是因為你才能馬竭能保住聖主之位,告訴我,有什麼東西是你渴想擁有的?”
  他對我真是呵護備至,熱淚湧上我的眼眶,使我激動得站起來,移後跪下回答:‘我最想的事,是為元帥獻上生命。”
  元帥像一朵雲般從椅上千起,橫飄過長辦公桌,落在我身前,將我扶起來,慈和地說:“孩兒起來,我明白你的心意。”
  他的手溫暖有力。
  我惶恐地站起來。
  元帥是至高無上,不能被觸摸的。
  元帥從容升回座位裏去,只是他的破陽刀生出的正反力道,可令地心吸力完全失去作用。
  “坐下吧!”
  我坐下來,等待他的吩咐。
  元帥像記起什麼似的,輕呼道:“我忘記你還沒有早點。”
  我來不及拒絕,他經拍兩下手掌。
  微笑看我。
  門輕響,接著是餐車磨擦人造草皮上的走道的聲音。
  “啊!”女子的尖呼傳來。
  我轉頭望去,一個陌生但非常美麗的少女正推著一輛餐車進來,嬌呼是她的傑作。
  她停下來,目瞪口呆地望著我。
  元帥道:“都是老相識了,還不是把餐車推過去,伺候單傑聖士吃早點。”
  單傑聖士?
  馬竭能也曾數次錯口稱我作單傑。
  我愕然望向元帥,他銳利的雙目專注地細察我的反應。
  我要說話。
  元帥伸手阻止我。
  那美女走到我身旁,輕聲招呼:“單傑聖士!你好。”
  我禮貌地回應:“你好。”她的呼吸和膊博都在不斷加速,使我知道她處於激動的情緒裏。
  她安放好一切後,在元帥的指示下有點依依不舍的離開。
  我望往元帥。
  元帥微微一笑:“她的名字叫思絲,對一個叫作單傑聖士的叛徒,曾產生好感,她以為單傑已殘廢,所以見到你很感奇怪。”
  我沉聲問:“單傑是否真的死了?”
  元帥眼光一寒,冷冷道:“他已死了!”
  我追問:“為何思絲會以為我是單傑,元帥又喚我作單傑?”
  元帥回復溫和的態度:你成為超級戰士後,有沒有照過鏡子?”
  我呆了一呆,“這倒沒有。”
  元帥道:“這是我的蓄意安排,我要看你成為超級戰士後,第一次照鏡子的情形。”
  我心中一震,預料到一些事已發生。
  “勒勒!”
  一道單面反光鏡從台子的中間升起。
  我的臉容在鏡晨反映出來。
  一個完全陌生的臉容。
  我呼吸立時急速起來,叫道:“這就是單來聖士!”
  元帥通過單面鏡看著我,“你的智慧的確不差,猜到發生了什麼事,是的,在將你改造作超級戰士時,我們亦同時將你的外貌體型改造成“百分之一百”的單傑,所以由今天開始,你再不是方戰,而單傑聖士。”
  鏡子降下,沒入子裏,不留半點痕跡,這張桌子安裝了十三件武器,這鏡子除可作照看外,還可以抵禦死光武器的攻擊。
  我回復:‘元帥想我怎樣為你效勞?”
  元帥道:“用在你身上的人力和物質,足可使我們裝配個五百人的特擊隊,但你可能發揮的作用,將可勝過整成整合軍團,我有兩個任務給你,假設能完成,我會使你成為聯邦政府內除我之外,最有權力的人。”
  我誠摯地說:“我不要任何報酬,只要為元帥服務。”
  “好!好!”元帥舉手拍三下手掌。
  元帥宮的大門找開,一位身長玉立、艷色更勝剛才思絲的美女,穿著一身軍服,昂然步入大堂。
  我眼光看著我,外表似乎毫無表情,但我有遠勝常人的觀察下,她只是意圖壓下心中的波動。
  當她來到元帥身旁時,元帥右手微伸,輕輕摟拘她纖巧的蠻腰。
  女子明顯地有些不自然。
  元帥銳目盯緊我:“讓我來介紹,這是單傑聖士的舊情人,準慧專使。”
  我愕然望向準慧。
  準慧微微點頭:“單.......”跟著垂下頭,低喟著:“對不起,方戰你好。”
  元帥喻喻一笑,笑聲裏隱含一股滿足的快意:“專使你沒有喚錯,他是如假包換的單傑,只有單傑才能進行我們定下的‘夢女教計劃’。”
  準慧朝我瞧來,眼神回復精明銳利:“方戰,由今天起,你成為了單傑聖士,要閱讀有關單傑的一切資料,包括他的過去、性格、朋友,當你掌握一切後,會明白憑著單傑聖士的身分,可使你輕而易舉的地打進夢女教的核心層去。”
  我道:“那我的任務是否要摧毀夢女教?”
  準慧詳細解釋:“這只是其中一項,更重要的是你或通過夢女教,按觸到達加西為首的叛黨,殺死達加西。”
  我吃一驚:“達加西不是上任有‘太陽能之祖’稱譽的聖主嗎?”
  準慧說:“是的!但現在他只是叛黨的大首領,我們相信他已成功地在城外的廣闊廢墟裏,建立了幾個規模龐大的地下秘密基地,陰謀向我們發動突擊。”
  元帥接口說:“這還不是我們最頭痛的問題,因為我們明顯地佔盡軍事上的優勢,我們擔心的是他們在城市內發動的滲透,而據情治局厲時大將的分析,叛黨已開始和日漸擴大的夢女教展開接觸,找尋夢女的所在。
  我奇怪:“以聯邦政府的實力,為何不把夢女教教徒一網打盡。”
  準慧解答:“一來這並非易事,但更重要的是夢女教中的所謂“十二種子”聖徒,就像遠古時耶穌的十二門徒,只有他們有能力傳播和擴大夢女教,你的責任是將他們找出來,逐一殺死。”
  我淡淡道:“我一定不會辜負你們。”
  準慧奇怪地呆了一呆,眼神掠過一絲悲哀,垂下螓首。
  元帥摟抱她蠻腰的手一緊:“以你的智慧,當你看過單傑的資料,當可自行決定採取
  什麼原則。我會給你一張名單,名單包括十多個聯邦政府最重要的人物,除了名單上的人外,在必要時你可殺死任何聯邦政府的人,以取信叛黨,明白嗎!單傑聖士。”
  我霍然起立,敬禮:“單傑明白,請元帥絕對放心。”
  元帥微笑道:“待會你離開這裏後,準慧專使會把你帶到軍備室為去,為裝備像我身上同級的尖端武器,使真正成為無敵的超級戰士。
  我恭敬地叫:“元帥萬安!”熒光幕上的影象不住變換。
  看到“自己”在熒幕裏和準慧及情治局的厲時大將在對話,不由自主地我仔細玩味每
  一句說話的內容。
  由昨晚開始,在這可俯瞰整個邦托烏的酒店房間裏,我連續不斷地看了十八小時有關單傑聖士的過往資料,仍沒有絲毫疲倦的感覺,每一個看見的形象,聽到的說話,都一絲漏地蝕刻在我的記憶細胞時裏,因為我是克無前例的超級戰士。
  昨天別過元帥後,百多名專家在五小時內為裝配好和元帥身上一式一樣的超級裝備,使我成為聯邦國內除元帥外擁有最尖端武備的人。
  熒幕上映象再變。
  空廣的辦室時,強烈的燈光下,一位臉色蒼白的少女,閉目默坐。
  跟著是她的臉部特寫。
  我心中大震,但卻不是把絲毫表情露在表面外。
  因為在我超人的感官下,我察覺到有一個精密而先進的系統,正在監視我的一舉一動,這當然不會是元帥的安排,他應該知道是絕對忠誠。
  極大可能是聯邦國內元帥的敵對勢力的措施,我下次見到元帥時必會向他面稟。
  少女長長的睫毛一動不動,像尊沒有生命的雕塑。
  但我心內的顫動卻不斷聚增。
  在成為超級戰士的改造過程,幻象交替在我腦海內出現,其中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在這少女的臉。
  據資料所說,她就是“夢女”,單傑聖因她而犯上被槍斃的叛亂罪。
  囚室門開。
  單傑進入室內,在她面前坐下。
  現在沒有人比我對單傑的資料更熟悉,所以我知道單傑在正展開他的“心靈對流術”
  和夢女進行精神的交流。
  突然間-夢女張開她的眼睛。
  一股奇異的感覺,從我的脊骨升起,直沖後腦。
  那是無法形容的感覺。
  心頭就像塊燒紅了炭,我幾乎叫出來,一手往虛空抓去,似欲要抓著某些失去了的珍貴東西。
  夢女的眼深葳無窮無盡的天地。
  門鈴輕叫。
  我強壓下體內滾動不止完全沒法理解的情緒,沉聲道:“進來!”
  準慧的聲音在我背後響起:“方戰!”
  我截斷她的說話:‘我是單傑,心靈學對流專家單傑聖士。”
  準慧改口說:“好!單傑聖士。”
  我回頭望向她。
  準慧明亮的秀目閃動奇異的哀色,但轉瞬消失,代之是冰冷無情,我像擷取到點什麼,又像什麼也擷取不到。
  那感覺絕非愉快。
  超級戰士是個能控制自己的超人,我一定不能讓敬愛的元帥失望。
  準慧眼光移往熒幕的夢女和單傑,平靜地說:‘你有否決定下步的行動。”
  我淡淡道:“專使應知道,我的行動只向元帥一人負責。”
  準慧冷然道:“我雖然身分特別,但多一個朋友,總勝過我一個敵人。”
  她的話裏有一種關切的意味,與她冷冰的語調並不但她為何要關心我,難道只因為我的外型被改造得和她的舊情人一模一樣,故而愛屋及烏?
  我並不懂得心靈學,但我超人的感官,卻能從對方的物質情態,如心跳、髒、血流等猜測對方的心意,這亦是能冒充聖士單傑的本錢。
  我說:“我並不需要任何朋友。”接著站起身來。
  準慧秀目又閃過那種難心以形容的哀傷。
  我踏前兩步,在幾乎要碰上她嬌挺的胴體時,才猛然止步。
  她向後退一步,貼牆而立。
  我向前進迫一步,將她緊壓牆上。
  兩個肉體迫擠在一起。
  我盯著她的俏臉:“你的確很美麗!”
  準慧平靜地說:“但你的身體卻沒有正常男人的反應。”
  我微笑道:“我可以從心所欲地選擇做最強壯的男人,你是否想試試看。
  準慧閉上眼睛,一顆淚珠從眼角瀉出。
  我步步進迫:“你怕了!還是掛念你死去的單傑聖士?”不知是什麼原因,只要令她難過,竟能引起我莫名的快意。
  準慧搖搖頭,再睜眼回復了緊定和明亮,冷冷道:“放開我!不要忘記我是元帥的女人。”
  我哂道:“我只是元帥眾多女人的其中一個,在元帥交給我不能殺死那‘免死名單’上,抱歉並沒有你的名字,所以莫說我可強奸你,甚至可以殺死你。”
  她眼中閃過一絲發自真心的懼意,瞳孔先縮小七分之一,跟著放大至一點四倍,這是沒法瞞過我的生理反應。
  我加重擠壓她豐滿玉體的力道,強烈地磨擦她的一切。
  準慧喘息不已:“你你不是人,你是沒有人性的殺人機器,天!怎會變成這樣。”
  我離開她,因為對她那不能解釋恨意已獲得渲洩,只冷眼看看她。
  準慧靠牆不住喘息。
  我淡淡道:‘在資料裏,看來你是為求成功不擇手段往上爬的人,你又能比我好多少”。話畢我推門而出,時間無多,現在到了我必須行動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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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任務

  我駕駛的“毀滅號”飛離酒店,目的地是南區的露天廣場。
  夢女的雙目不住在我腦海盤旋,揮之不去,那是如此地熟悉和親切,又像在非常遙
  遠和陌生的地方,就若我身體某一些隱藏的細胞內,有著對她不能磨滅的記憶似的。
  超級戰士是能絕對控制自己的情緒,但為何卻不能驅走夢女的眸神?
  定要向馬竭能查詢這關鍵性的問題?
  廣場在望。
  毀滅號往下飛降。
  我混進流往廣場的人潮裏。
  一切似乎就像其它的日子那樣,邦托烏的居民能從密集於廣場的各類娛樂場所,得到苦悶刻板工作外的一點刺激和逃避,至少也有個較廣闊的空間可供閒蕩。
  自動電道流暢地前進。
  由停機坪進入通往廣場的廊道裏的同時,已感到別人的監視,我不敢對他們進行反觀測,怕惹起他們的反應,因為真正的單傑聖士並沒有這種能力。
  只能被動地等待。
  就像犯錯誤鉤上的魚餌。
  饑餓的魚兒已在我周圍巡戈。
  他們可能是夢女教的人,也可以是達加西叛黨滲入城裏的恐怖分子,甚至可以是聯邦政府的人,又或情治局的秘密警察。
  為了使我更易取信於叛黨,除元帥等有限幾人外,沒有人街道我的真正身份,所以例如情治局的厲時看到叛徒單傑在街上大模大樣地走動時,必然大吃一驚,然後用盡一切方法將我搜捕,而元帥將會告訴他另一個故事,就是單傑已逃走了。
  由踏出聯邦酒店開始,我變成各方面欲得之而甘心的人。
  前途的艱難可想而知。
  周圍的通訊忽地頻密起來。
  我歎一口氣,明白發現我行蹤的是聯邦政府的人,因為只有他們才敢如此利用主要的通訊網,而不怕被人知道。
  再不猶豫,我將精神集中在腰上的能源帶,一股能量立時由脊骨升起,再由後腦進入我的中樞神經,然後蔓延往大腦皮層,在那裏能量逐漸匯聚,若旋風般盤旋起來,在兩秒的時間內,達到每秒二千五百轉的高速,向外放射,剎那間嵌進附近的傳訊系統和天上負責傳遞的衛星裏去。
  以千計的訊號正互相交流。
  我的思考細胞以比常人高上百倍的速度動轉,很快擷取到其中有關我的消息。
  其中一段消息是這樣的。
  “廣場區總指揮向情治局簡嚴少將請示,發現單傑聖士行蹤,他正在往廣場途中,請批示下一步行動。”
  另一方傳來簡來的聲音:“這是沒有可能的,單傑和夢女在兩星期前被捕,已被送上斷頭台,怎仍未死,還大模廝樣在街上走?”他一向沉穩的聲音變得高亢,顯示出他震駭的情緒。
  “請指示應否拘捕他!”
  簡嚴指令道:“用盡一切方法監視他的行蹤和接觸的人,我立即來。”
  通訊中斷。
  不知為何,我心中倒很想知道夢女的收場,她是否也和單傑同時被送上斷頭台,享用了聯邦政府高科技時代裏的原始極刑?
  暫時我是安全的。
  廣場在望。
  自動電梯開始往下傾斜,變成滑落的梯階。
  我絲毫不放過周圍各類型的訊息。
  驀地精神一振。
  我擷取到其中幾乎微不可察的訊息,這訊息的波段遠較聯邦政府的法定波段為短,作用顯然是要避過別人的截聽。
  我調校腦內的思感神經,截進那訊息去。
  “單傑出現了。”
  “立即進行一號計劃。”
  訊息斷去。
  我松一口氣。
  大魚終於來了。
  廣場裏人山人海,觀看街頭藝人表現的民眾,圍成以千計的大小人堆,較富有的,使踏進林立於廣場各處的拳擊館、歌劇院、電影院、遊樂場,付出昂貴的標價以消磨一點時間,氣氛非常熱鬧。
  我在人堆裏左轉右轉,找尋目標,也讓別人找尋我。
  驀地所覺,音樂喧天震耳。
  一群人向我走過來。
  他們手裏拿著各式各樣的樂器,邊行邊奏,看似正作其樂隊巡遊,但我超人的感官,早測知自己是他們的目標。
  我裝作若無所覺。
  二十多人的樂隊,迫至身前,再散開,像變形蟲般將我吞噬進去。
  我故作驚奇地叫道:“你們乾什麼?”
  一個扮作小醜的喇叭手來到我身前,豎起腳尖,雙手水蛇般纏上我的頸項。
  從玲瓏浮凸的身體,使我知道她是個年青的女孩子。
  塗得鮮紅誇張的嘴唇湊到我耳邊說:“單傑聖士,我們是你的朋友,請全心接受我們的安排,秘密警察正趕來拘捕你。”
  我道:“我不怕他們,大不了是死,但我要找夢女教的人,告訴他們一個至關重要的訊息。”
  扮作小醜的女子迫急地說:“我們便是夢女教的人,請隨我們來。”
  她拿起喇叭,大方吹響一下長號。
  立時惹起連鎖的反應。
  樂隊外幾個各聚了數百人的人堆,聞號散亂起來,往各個方向流去。一時間廣場的人海像給擲了一粒石子,綻出一個人造的漣猗,逐漸擴散往廣場的每一個角落。
  沒有到過廣場的人,可能並不明白假若廣場出現混亂的情況時,會有什麼後果,這個可容八十萬人從容走動的廣闊人造空間,若把所有設施的容量也計量在內,足可容納一百五十萬人,夢女教的人只是利用“民眾”這因素,便可以使擁有尖端配備的聯邦警察有心無力。
  夢女教果如厲時所料,成為一股有群眾基礎的組織和力量,不過我這元帥特派的秘密武器,將會由內部將它徹底摧毀。
  人潮波浪般鑽動。
  無關的人也開始感染到那動蕩,開始擁往離開廣場的二十多個出口。
  樂隊放下樂器,迅速地轉換他們的衣服,兩名少女來到我身邊,為我披上一件深棕式的大衣後,一左一右拉著我的臂彎,簇擁我進入左旁的一所歌劇院。
  “這是聯邦警察,所有人立即停止走動……”廣場的播音器響起,但適得其反,原本躲在一旁的人,也立時動了起來。
  那種恐慌是歇斯底裏和沒有意識的。
  場面完全不受控制。
  每一個人都急於為不知的理由離去,沒有產生騷動的唯一原因,是因為夢女教的人仍在暗裏控制群眾的情緒。
  沒有任何一個情況可以漏出我的觀察之外。
  剎那間我發覺在那兩名少女的牽引下,我走在通往後台的寂靜廊道上。
  她們要帶我往哪裏去?
  劇院還未到開場的時間。
  左右兩旁是一道接一道的門,看來是化妝室一類的地方。
  左邊的少女推開其中一扇門。
  我們踏進門裏。
  環目一看,心中一震。
  在這個放置雜物的室內,早有十個身穿黑衣,全副武裝的人在等待,他們的頭盔都藏在能在真空內活動的“氣能頭盔”中,身上的黑衣亦是金屬纖維織造的真空衣,當那兩位少女將我帶進室內時,十對目光全投在我身上。
  從身材判斷,十人裏有四個是女的。
  我沉聲道:“你們並不是夢女教的人。”
  其中一人說:“那並沒有任何分別,我們都想將夢女從聯邦政府手上救出來的人。”
  他的聲音通過氣能頭盔傳出來,有像來自外太空的遙遠和不真實。
  我搖頭:“你若不說明身份,休想我會隨你們走。”
  其中一個女人急道:“時間不容許作任何解釋,若你不想落在聯邦政府手裏,須與我們絕對合作。”
  我掙開纏著我手臂的兩名少女,微笑道:“相信嗎!只要我願意,我隨時可以自殺,對於一個不怕死的人,秘密警察能做什麼?”從夢女的資料裏,我知道夢女教的核心人物,都擁有不需任何外力而自殺的能力。
  那女子還要說話,被先前發話的男子伸手阻止。
  男子顯然是眾人裏的首領,他灼灼目光通過頭盔的防護鏡望向我,好一會才道:“在聯邦政府來說,我們是革命叛黨,我們是為理想而奮戰的‘自由戰線’,你的好同學漢威博士現在是我們的一分子,時間非常急迫,是否隨我們去,由你一念決定,我們並不想勉強你。”
  在我超人的感官下,我察知在我左後方的少女從袋中拿出一枝麻醉槍來,所以即使我不同意,他們也會將我弄走。
  我禁不住心中冷笑。
  每個人都瞪視我,等待答案。
  我望向準備發射麻醉槍的女子笑道:“假若答案是‘不’的話,你會將麻醉針送進我體內,是嗎?”
  那女子驚愕得張大口。
  先前的男子嘿嘿笑著:“果然不愧心靈對流的大師,沒有思想能瞞過你,所以你亦應知道我們是否有誠意。”
  說真的無論他們是否有誠意,我也會隨他們去,否則如何可見到達加西,又如何能把他殺死。
  我點頭說:“好!”
  男子如釋重負,打了個手勢。
  幾個人立即圍了上來,為我身上加一能在真空或水中活動的“氣能衣”,不一會,我在外貌上和他們再沒多大分別。
  “軋軋”聲響。
  室內的地上露出一條地道,和斜伸往下去的滑梯。
  我道:“通往什麼地方去。”
  先前帶我來的兩名少女亦換上氣能衣,其中之一答:“是輸水道。”
  我恍然大悟,在邦托烏的地底下,有著一個龐大的“循環水系統”,汙水會被過濾再變為清水,循環不休地供應整個城市,而這系統遍布城市地底每一角落,假設“自由戰線”能把握系統的來龍去脈,的確可以神出鬼沒,來去自如。
  那領頭的男子伸手和我一握:“我叫達山,這個滑梯的底部是個大網,現在每三十秒滑一個人下去,網一停定,須翻身下網否則會發生不必要的碰撞。”一揮手,他的一名手下平躺滑梯頂,松手後往下滑去,聲音迅速深去。
  五個人後,輪到我了。
  忽地渾身泛起奇異的感應,就若微風指過身體,但那卻是“能量粒”和我身體交接惹起的“風”。
  我歎了一口氣。
  聯邦政府已發現了我們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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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試探

  十多名全身軍備的叛軍,正對我虎視眈眈,他們身後是一艘具有強大攻擊力和守禦力的“空中堡壘”,一艘能載二看兵員和二十架靈巧型戰機的“母機”。
  更使我震動的是站在最前端的軍士,雖然穿上軍服,但仍給我一眼認出是單傑聖士的好同學,夢女而叛離情治局的漢威博士。
  我失聲道:“漢威!”
  漢威大步蹭前,直至我身前尺許處才停下來,盯著我的眼說:“他們或是可以將任何人改成單傑的模樣,但絕不可能改變單傑的眼氣勢洶洶,即使以移植的方法,眼球也因到了客體而變形,但我卻認得你這雙單傑的眼球,我一生有大半時間是用在對人類所謂靈魂之窗的眼睛的研究上。”
  我表面上平靜無波,但心內卻掀起滔天巨浪。
  我想包括元帥在內,也想不到漢威會以這種方式來辨認一個人的真偽。
  假如他察覺出我是冒牌貨,我反而乾脆利落來個將他們全部生擒,以後再沒法摧毀夢女教和殺死達加西。
  但問題是為何他卻認出我是如假包換的單傑,而其實我真的是冒牌貨。
  達山在身後松了一口氣道:“那我便放心,雖然有些細節我並不清楚,例如為何單傑能逃離元帥的魔掌?但總沒有一個冒牌貨能瞞過漢威博士。”
  我心中的震蕩有增無減。
  聽達山的語氣,元帥方面以前亦想以改容的冒充者混進叛黨裏,但都給漢威識破,但為何卻不能識破我。
  漢威道:“單傑!”踏前緊擁我。
  我也用力的擁抱他。
  漢威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單傑,我已開放了心靈,告訴我,我的心裏在想什麼?”
  我壓下心中的顫動,故作失笑狀:“什麼?仍在懷疑我。”
  漢威道:“這不是說笑的時刻,快告訴我。”
  我也知道這絕非說笑的時刻,一個應付不好,便要翻臉動手,問題在一般的情況裏,我可憑超人的感官,從一個人的生理外貌卻判斷對方的情緒,但若真要看出一個人腦內想什麼,單傑或是能做到,卻絕不是我這冒牌貨。
  假設他腦中想著一條魚。
  你說我怎能“猜”出來。
  漢威摟抱我肩背的手一緊,道:“單傑!你忘了這個遊戲嗎,你總愛猜我腦海裏的念頭。”
  我心中苦歎。
  在以為成功的當兒,一下子會將籌碼輸出去。
  漢威松手退後,眼中射出凌厲的神色。
  我心念一動,腰上的能源帶感應到我腦電波的征召,將能量以萬分一秒的高速,輸往全身。
  戰鬥一觸即發。
  其它人同時行動,各式各樣的武器揚起。
  漢威身形微彎,雙手一前一後提起,準備發出死光刀。
  我的眼睛變得鷹隼般銳利,刺進漢威的眼內。
  就在這關鍵性的時刻。
  一個強烈的影像掠過我的腦神經。
  那是夢女的眼。
  我震撼得閉上眼睛。
  剛巧漢威的聲音傳來:“是什麼?這是最後機會。”
  我自然地說:“是夢女的眼睛。”
  漢威如釋重負的道:“為何不早說?”
  我張開眼來。
  漢威垂下手,臉上帶有責怪的表情。
  我笑罵道:“我在水管裏多個小時了,難道不會疲倦嗎?”
  漢威道:“我也想到這點,但驗明正身對我們來說實在太重要。來,我們先到戰船去。”
  這時我才有機會細察四周的環境。
  明顯地這裏應該是聯邦軍的其中一個地下軍事基地,我並不明白叛黨為何能神通廣大至這地步。
  有兩個可能性。
  一個整個地下軍事基地的聯邦軍均向叛軍投誠。
  一是部分聯邦軍中的叛黨制服了其它人。
  兩者中當以後者的可能性最大。
  無論如何,叛黨的實力都算非常驚人,又有嚴密的組織,甚至因為有太陽能之父達加西領導,所以在科技上亦毫不遜色。
  至此,我更認識到元帥派給我這神聖任務的重要性。
  一會後,所有人均進入空中堡壘去。
  空中堡壘逐漸升高。
  基地上蓋向兩旁移開,露出烏朦朦的汙染天空。
  我和漢威、達山等坐在龐大的控制室內,通過有若電影院銀幕的龐大視幕,借空中堡壘外的影視鏡觀看周遭的環境。
  百多名叛黨純熟地動作各種儀器,探察任何可能的危險。
  空中堡壘升離地面。
  視幕裏的影像不住轉動,使我們看到三百六十度全天域的角度。
  當升至離地二千多尺的高度,堡壘往東飛去。
  我愕然問:“為何作這種低飛?”
  達山答道:“我們現在是往金字塔的方向飛去,直抵離金字塔的警戒範圍邊緣,才折向北飛,我們作了安排,當堡壘達至某一點時,會有人對金字塔的控制中心發動突襲,騷擾他們的探測系統,使他們難以偵察低飛物體。”
  漢威補充說:“何況我們這艘是如假包換的軍方空中堡壘,當他們發覺有問題時,我們早接近邦托烏的邊界,只要越過邊界,會有人接應我們。”
  我再問:“但邦托烏邊界是由聯邦軍的靈巧型戰機巡邏,你有把握對付嗎?”
  達山望向視幕,臉色凝重地道:“我們作好一切的準備。”
  我沉默下來,挨坐椅裏,閉起眼睛,心內卻絕不平靜。
  我始終不明白為何夢女對叛黨這麼重要,怎值得他們將所有籌碼全押上去,要知叛黨在這次行動後,會將所有底牌翻出來,再難保持以往默默的經營。
  除非他們準備由地下轉上地面,公然與聯邦開戰。
  假設這估計正確,他們擁有的力量更不可忽視。
  所以為了聯邦國,為了元帥,我定要殺死達加西。消滅夢女教的十二聖士,反而變成次要。
  想到這裏,心中一動。
  一股能量立時由能源帶輸上腦神經,同一時間我的感覺電波在堡壘內搜察。
  很快我弄清楚堡壘裏共有三百五十二人,每人都處於高度警戒的狀態,這從他們的心跳,脈博躍動和腦電波可輕易知道。
  思感延往其中一間休息室內。
  我救來的兩名少女丁娜和度美,因麻藥的後遺影響,正躺在兩張臥椅上小休。
  她們在交談。
  我加強聽覺的能力,她們的聲波立時擴大送入我的神經裏,一個字也沒有漏掉,雖然我們間隔了十多堵合成金屬牆。
  丁娜問:“這單傑聖士的確很英俊好看,而且是那麼有學識,難怪大首領要拉攏
  他。”
  度美默不作聲。
  丁娜道:“你在想什麼?”
  度美道:“我不知道。”
  丁娜道:“難道你也懷疑他嗎?但他卻在不需要的情形下冒險救我們。”
  度美歎道:“我有點怕看他的眼,那是對沒有感情的眼,但其中又有點什麼似的,丁娜,我感到害怕。”
  丁娜道:“你太疲倦,才胡思亂想吧!”
  度美道:“希望是吧,但他的確是個很有魅力的人。”
  兩人停止交談。
  我心神震蕩不已。
  我始終是方戰而不是單傑,一些細微的地方在度美女性的直覺下原形畢露,她們口中的大首領是否達加西?我這時下了一個決心,就是一見面便毫不留情地刺殺他,然後才設法逃走。
  沒有人能攔阻我。
  因為我是超級戰士。
  “嘟嘟……”
  警號響起。
  我眼開眼來,才醒覺當我腦電波集中在某處時,針對忽略了其它,否則我將可比這空中堡壘偵察系統更先一步把握到危險的來臨,此亦是我的一項弱點。
  知已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視幕迅速轉換到另一畫面,從視幕下方的讀數,使我知道這是堡壘西南方的角度,即是右後側。
  三架靈巧型戰機品字形飛來。
  空中堡壘雖然有優良的防禦系統,但若要對付靈魂快速的靈巧型戰機,卻是處在完全被動的劣勢。
  漢威臉色一變:“為何會這樣?”
  達山叫道:“沒有可能的,他說過會將戰機巧妙地調離我們會經過的飛行路線。”
  這時我對聯邦軍內有叛徒一事絕無一丁點懷疑,將來只要我查探誰人曾對戰機作出安排調動,便可將叛徒揪出,送上斷頭台。
  我心中在冷笑。
  漢威發出戰鬥的指令。
  整個空中堡壘產時處於最緊急的狀態。
  我微微一笑,心想你們何須如此緊張,我又怎能讓你們如此被毀掉。
  能量被送進我比常人堅強千萬倍的腦神經裏去。腦電波透過空中堡壘的厚甲,往右後方迅速延伸過去。
  整個過程只是兩三秒的時間。
  我的腦電波浸入三架戰機的偵察系統裏去。
  電波在工作著。
  達山叫道:“看!他們飛走了。”
  漢威亦詫異說:“這是沒可能的,怎會完全不截查我們。”
  怎會沒有可能。
  我強大的腦電波,使他們的偵察系統產生錯覺,他們會在他們的視幕窗上,看到空中堡壘往正西飛去,而事實上空中堡壘往東飛的航線絲毫無改。
  而我亦發現這三架戰機是屬於情治局的,顯示簡嚴發動所有的力量,務求攔截我們。
  那將會是非常頭痛的一件事。
  我卻有我的方法。
  腦電波在剎那間和天上的其中一個負責傳訊的秘密人造衛星建立聯系,開始搜尋的動作。
  金字塔的尖頂在正前方出現。
  空中堡壘折往北飛,不斷增速。
  半小時後將可飛過邦托烏的境界。
  同一時間,我和元帥近衛兵團總指揮白飛少將隨身攜帶的微型電腦建立聯系,有關我目前處境的資料流水般輸送過去。
  至於怎樣掩護我們逃走,而又不使情治局或其它人有什麼懷疑,便是他閣下的事。
  除了元帥外,只有他、馬竭能和準慧三人知道我的身份。
  漢威、達山和其它人全部臉色凝重。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空中堡壘速度不斷增加。
  在邦托烏的邊防區域,全天候的戰機作著二十四小時的持續巡航,任何沒有指令試圖越過邊界者,都會被無情地擊落。
  所以我真不明白漢威他們憑什麼越邊界。
  還有五分鐘。
  漢威通過傳聲器叫道:“發動‘躍空器’!”
  堡壘內的傳音系統響起,“躍空器啟動,倒數開始——百、九十九、九十八、九十七……”
  眾人的臉色更是凝重。
  我想詢問,但話到喉頭,硬給吞回去。
  一股奇異的能量在空中堡壘內的空間激蕩。
  那是我不能明白的一股力量。
  可是我卻感覺到整個空中飛行的堡壘,逐漸地進一種‘力場狀態’裏,那即是說,所有其中的物質都會轉成能量體的存在。
  “嘟嘟嘟……”
  警告訊號響起,顯示邦托烏邊際空軍偵知我們的存在。
  若依常理,我們將絕無逃逸的可能。
  “二十、十九、十八……”
  倒數繼續。
  我試圖送出偵察電波,卻給籠罩堡壘的奇異能量場隔斷。
  視幕不斷移轉,每個方向都有最少七至八架戰機飛至,封死所有逃路。
  漢威和達山等神色緊張,達山額上甚至隱見汗光。
  我想到這是他們第一次使用這躍空器。
  “三、二、一。”
  空中堡壘忽地慢下來。
  這是非常奇怪的,因為堡壘正以全速飛行,突然變慢在物理學上是沒有可能的事,尤其是快慢間的對比如此大。
  每個人臉上均現出痛苦的神色。
  驀地眼前一暗。
  接著又再回復光明。
  我和漢威、達山等面面相覷。
  忽地有人叫道:“看!”
  每一個人不須吩咐,不約而同往偵察外面情況的視幕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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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敵方基地
  
視幕上是烏朦朦的汙染天空,半架戰的影子也看不到。
  “嘩啦!達加西萬歲!”
  歡呼聲響徹飛行中的空中的堡壘的廣闊空間內。
  我望向視幕上位置的讀數,顯示出剛才的瞬那之間,這保堡壘躍過了五百多裏的遙
  闊空間。
  我望向一臉興奮的漢威:“這是什麼一回事?”
  漢威眼中閃著動人神采,說:“遲些再向你解釋。”轉頭往傳音器道:“立即低飛,進入二百尺的高度,敵人仍可憑人造衛星跟蹤我們,再追上來,請報告躍空器的情況。”
  駕駛台人員的聲音在傳音系統響起:“躍空器的能源降到最低點,二十四小時內將不可能動作。”
  漢威舒了一口氣,挨在椅背上,道:“單傑!你不知道我們多幸運,躍空器是第一次使用,剛才那一刻,人類對空間距離的認識將會發生決定性的改變。”
  我心神震蕩。
  假若這由空間一點,瞬間將空中堡壘移到另一點的躍空設備,能加以改良再運用在戰爭裏,叛軍的戰機將會變成神出鬼沒的幽靈,而一向在軍力佔優的聯邦軍將處在挨搭計程車劣勢。
  我一定不可讓這事發生。
  為了聯邦國,為了元帥,我定要毀掉躍空器和有關它的一切研究。
  我試探:“這是否達加西的發明。”
  達山道:“當然是大領袖,除了他,誰可以改寫人類的歷史。”
  漢威道:“一小時後,你便可以見到他。”
  我暗忖:“那將是他的死期。”
  達山心中疑團未解:“有一點相當奇怪,本來我們預計金字塔的警戒網外緣突改飛行路線,是會惹起金字塔的警覺,最少會向我們查詢,但為何卻放了我們一馬,使我們預備好了的應變方法完全用不上。”
  漢威沉吟不語。
  我心中冷笑,若非我從中弄鬼,看看你們有否這麼輕松。
  另一個問題從心中升起。
  據資料說,漢威博士是因調查夢女而失蹤,那只是幾個月的事,為何他會加入了叛黨,而且有著非比尋常的地位。
  我不禁問:“漢威,你加入達加西一伙有多久?”
  漢威抬頭向我望來,微笑道:“在進入研究院之前,我已是戰線的核心分子,多少年呢……”一番思索後續道:“是十一年三個月又七天。”
  我故作震驚:“這麼久了,你瞞得我這老朋友好苦。”
  漢威嘴唇牽出個溫馨的笑容。
  達山適於此時起立離開,去打點其它的事,剩下我們兩個在敘舊。
  漢威眼中射出回憶的神情,道:“十年前達加西聖主便在注意你,認為你發明的心靈對流學,將是人類在精神領域上一個劃時代的突破,其影響絕不會遜色於他在太陽能科技上的成就。”
  我謙讓一番:“他太誇獎我,但為何又不讓我加入你們的行列?你知我對聯邦政府亦是沒有什麼好感的。”
  漢威道:“這是大領袖的特別指示,他不想你在研究上有絲毫分心,而且他非常相信機緣,時至機現,看!現在你不就正在往見他的路上嗎?”
  我心想,我不是去要見他,而是要去殺死他,盡我能力摧毀叛黨的一切。
  漢威歎了一口氣,低語:“所以七年前準慧離開你時,我多麼怕那樣一個重感情的人會就此消沉下去,幸好終於從那失戀的泥沼拔足出來。”
  我趁機問:“你情治局的‘心理工作’主管身份得來不易,為何突然放棄?”
  漢威眼中射出難以形容的神采,又歎了一口氣:“這事遲些再說,讓我給你看看聯邦政府的其中一個大謊話。”
  我愕然道:“什麼謊話?”
  漢威按動我們身前儀表板的其中一個按鈕,同時抬頭望向視幕。
  我順著他的眼光看去,眼睛立時瞪大。
  視幕由空對空樣式轉為空對地樣式。
  灰暗的大地上,閃亮著夾雜其中東一片西一片,奪人心神的綠色。
  我呆了:“那是什麼?”
  漢威冷笑道:“那是草叢和正在生長的樹木。”
  我霍地立起身:“這是不可能的,經歷了多次大戰後,整個球面都是有毒的氣體,沒有植物能生長。”
  漢威冷笑問:“你認為你的眼睛會騙你嗎?你知道十二年前‘聖廟事件’是什麼一回事嗎?”
  我沉聲道:“說吧!單傑在聽著。”
  漢威一掌拍在台上,臉上現出與他一向溫和和自制全不相配的憤怒神色:“那是因為達加西成功研究出一套改善全球自然環境的方法,但卻給元帥斷然拒絕,還不令秘警拘捕達加西,並要將全部研究資料毀去。”
  我呆了起來。
  漢威盯著我,眼睛瞬刻不眨。
  漢威笑了起來。其中充滿苦澀的情緒,喟然道:“但達加西逃走了,他是個智慧深廣了人,早明白到獨裁者的本質,于是通過安排的通道,到了城市外的世界,在一群追隨者的同心協力下,建立起秘密基地,同時開始改造城市外的世界。”
  我心神震蕩。
  我知道元帥這樣做必有他的理由,我是絕對信任他的。
  空中堡壘的速度逐漸減低。
  傳音系統響起:“各位注意,我們飛進了安全界線內,現在轉為二級戒備狀態。”
  我心中一動,電波送往天上的人造衛星。
  前所未有的事發生了。
  所有電波若石沉大海,一點回應也沒有。
  漢威適時道:“我們安全了,在保護罩內,敵人只能偵察到一個假象,連他們的偵察衛星也找不到我們。”
  這便是聯邦軍始終找不到叛黨基地的原因,因為達加西有能瞞騙任何偵察系統的裝置,可惜現在他們卻將我這狼引入室內。
  元帥你放心吧,無論我聽到什麼或見到什麼,超級戰士始終是百分百忠心的,否則你也不會把最好的武備賜予我。
  視幕上的景象不住變化。
  由先前的細小草地,變為愈來愈大幅的草原,空中堡壘的低飛,更使我看到蜿蜒而過的河流,更驚人的事發生了。
  驀地視幕上盡是綠色。
  參天的高樹,廣袤的原野。
  我叫道:“這是不可能的!”
  各類的動物飛鳥活躍其中,充滿生機,這是個不可能的事實。
  在無盡的綠色裏,一片空地出現眼前,在綠色的對比下,分外醒神。
  空中堡壘緩緩降下。
  停定。
  漢威站起身來,道:“聖士!請。”
  我一馬當先,從敞開的門步出堡壘外,清新的空氣,從呼吸系統貫進我的肺部,再由血液將氧分送到我身體的每一角落去。
  我不能置信地深深呼吸。
  堡壘旁泊了十多部雙體噴氣船,使我知道秘密基地離開這裏仍有一段距離,十多人正等待著。
  其中兩男一女越眾而出。
  我的目光立時給那女子吸引了。
  超級戰士雖能絕對控制自己的情緒,但仍然是人,故亦擁有人的一切特質,例如愛美的天性。
  那女子正是極端出色的美女。
  直到這刻我才明白到什麼叫“秀色可餐”。
  她的身量極高。
  我六尺二寸的身材,只比她高一丁點。
  在微茫的日光下,她長垂的金發閃爍著攝人的光芒,完美的臉龐和雪白的肌膚襯托下,亮若夜星的眸子閃動著難以形容的神采。
  一身緊身衣將她嬌挺的軀體,修長的腿,不堪一握的纖腰所造成的優美線條,表露無遺。
  尤其令人心動的是她清麗裏透出成熟醉人的風情,剎那間將我的心神完全吸引過去。
  她盈盈來到我身前,臉上微笑裏綻出兩個小梨渦,道:“你好!單傑聖士。”
  我伸手出去,緊握她的手。
  手掌纖長有力。
  她不待我說話,先介紹自己:“我是‘自由戰線’的首席自由女戰士鳳玲美,代表大領袖來歡迎你。”
  她的手從我的緊握裏滑出去。
  我失望的地發覺她的脈搏和心跳沒有加速,瞳孔亦沒有擴大,腦電波保持著平靜的頻率,顯示她並沒有為我“心動”。
  亦表示了她表面雖看上去溫婉多情,其實卻是有高度自制力、冷靜和心如鐵石的女戰士,大不簡單。
  她接著介紹左右兩人。
  我將注意力從她身上抽回來,和她左邊的人握手。
  那是個五十來歲的高瘦男子,臉上似因苦思過度而滿布皺紋,但一對眼卻閃耀著智慧的光芒,兩鬢斑白。
  鳳玲美道:“我們的參謀大巨計智先生。”她頓了一頓再介紹另一個。“這位是標橫將軍,是自由戰士的總指揮。”
  我心中一凜,向標橫望去。
  標橫凌厲的目光迎上來,並不友善。
  我和他握手。
  他的手堅定有力。
  沒有一寸多餘的肌肉,堅定的眼神,顯示出超人意志的輪廓,雄偉的身材,使我知道他是頑強的對手。
  他的年齡絕不超過四十歲,但我卻從他眼裏看遠超他年齡的經驗和智慧。
  標橫冷冷道:“單傑聖士在來此途中有很出色的表現,使我們極感意外,看來我們應作一個詳談。”
  我心內冷笑,這樣說,不是分明表示不信任我嗎?看來並不是像想像般容易見到達加西。
  漢威和達山來到我左右。
  鳳玲美再次不吝嗇地顯現出醉人的兩個小梨渦,微笑道:“躍空器第一次使用成功的消息,傳遍各個基地,令士氣大振,所以今晚總部會舉行祝捷舞會,一方面以作以歡迎單傑聖士,另一方面亦標志著大進攻的日子再非遙遠無期,聖士請!”
  這鳳玲美在眾人中明顯地有至崇高的地位和權威,這從她的說話和語氣可輕易知曉,甚至連謀士計智和先生和總司令身分的標橫將軍,亦俯首聽她的指示,只不知既有她這道席女戰士,是否亦有首席男戰士,那又是怎麼樣的人物。
  我道:“鳳小姐,或是我要作點聲明,我並沒有興趣加入你們的自由戰線,我目前關心的,只是為夢女找尋她的十二種子聖徒,希望你明白這點,並作出安排,那我便感激不盡。”
  鳳玲美溫婉地道:“這點我們明白,待我們先回基地去,再詳細交談我們的想法,好嗎?”
  各人分別進入不同的飛船裏。
  鳳玲美和我同乘一船,計智、標橫等人都分散坐到另外的飛船裏,這種安排是避免所有重要人物共乘一船,即使一旦發生意外,人才的損失亦不致那麼嚴重,見微知音,可知自由戰線是個高度嚴密和有效能的軍事組織。
  鳳玲美身體的芳香傳入我鼻裏。
  她轉首向我望來:“你知道嗎?單傑聖士,你的‘心靈對流學’,是少數能令大領袖佩服的研究。”
  我接觸到她的眼睛,心中泛起熟悉的感覺,似乎曾在什麼地方見過似的。
  驀地我想起夢女的眸子。
  恍然大悟。
  我並沒有見鳳玲美,只是她的眼神具有某一種難言的特質,勾起我對夢女那雙奇異美眸的聯想。
  當我的思路來到這點時,不禁大是凜然,並得出個令我大起戒備之心的結論,就是這自由戰線的首席女戰士,亦像夢女一樣,是個擁有心靈異力的人類。盡管遠比不上夢女,但仍是一個可從精神上測知我只是一個冒牌單傑的危險人物。
  鳳玲美眼中掠過一絲奇怪,道:“聖士!我感到你心中的不安!”
  這句話使我更無懷疑。
  我的冒牌“心靈對流學”可以瞞騙其它人,但卻絕不可能混過她這一關。
  唯一方法是將她殺死。
  怎樣才能為她制造一個看來完全和我無關的意外?
  這念頭剛起,她全身一震,眼中射出奪目的異采,向我望來。
  “聖士!為何你心中殺機大盛。”語氣冰冷,一改先前的溫柔。
  我將狂湧的殺意壓下,故意先歎一口氣,掩飾自己的慌亂,道:“我很想殺人,想得非常厲害。”
  鳳玲美眼神變得更銳利。
  我感到一種赤裸和沒有遮掩的感覺。
  這秀麗絕倫的美女正以她的精神異力,入侵我的心靈。
  這是最危險的時刻,痙的是我連思考應怎樣去對付這劣況的念頭也不敢生起。
  若在正常情況下,我首先應掃描她身上的武器設備,偵察她的生理狀況,從而定下進攻退守的最佳方式。
  可是現在我只能令腦海一片空白,以免被她察知我思海裏的真象。
  我幾乎要呻吟起來。
  難怪她能脫穎而出,成為叛黨的首席女戰士。
  飛船穩定快速地飛行。
  更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
  我的心靈地泛起一種前所未成的感覺。
  就像我原來是一池死水的精神世界,給投下了一粒石子,激起了一個迅速擴散的漣猗。
  這粒石子正是鳳玲美對我的精神入侵。
  一幅強烈的圖象從我腦裏升起。
  那是夢女的一對眼睛。
  一股完全沒法明白的焦慮、渴望、悲傷,從我心靈觸摸不到的至深處,太陽升離地面,同時照亮整片大地——心靈的大地。
  我痛苦地卷曲起來。
  “噢!”
  鳳玲全身一震,精神從我的心靈國境處退了回去,纖長有力的手抓緊我的肩頭,呼道:“聖士!你怎麼了?”
  奇異的幻想消失去。
  這究竟是什麼一回事?
  為何我心靈的某處像藏了很多已被遺忘的東西,而與鳳玲美的精神接觸,卻像一把鏟子般將它們掘出來。
  我記起在我轉化作超級戰士的昏迷裏,夢女的眼睛不斷出現。
  記起當我醒來時,馬竭能曾數次稱我為單傑。
  但我應知我的真正身份。
  難道我真的是單傑?
  這是沒有可能的。
  單傑已被送上了斷頭台,元帥是不會欺騙我的。
  “聖士!”
  我沉聲道:“喚我作單傑吧!鳳玲美。”
  她的目光仍是那樣凌厲,但已沒有了那種穿透性,這表示她的精神力量是有局限的,這使我稍為心安一點。
  我突然發覺自己很喜歡看她的眼睛,是不是因為它們使我想起夢女?
  這念頭使我大吃一驚。
  鳳玲美道:“你還未對心中的殺機,作出解釋。”她的語調依然冰冷,但比起剛才溫和了少許。
  只要我錯說一句話,就是翻臉動手的後果,我也休想能見到他們的大首領達加西,加以刺殺。
  我深深望進她的眸子。
  她全身一震,纖手放開了我的肩頭,條件反向般往後一仰,似乎要避開什麼似的。
  我也震驚得全身麻木。就在剛才自然而然的一望下,我感自己的心靈向她延伸過去,擷取到一些奇怪的影像。
  鳳玲美低喝:“不要對我施展你的心靈對流術。”
  “呀!”我叫了起來。
  心靈力的延伸消失得影蹤全無,我又回復至象往常一樣。
  強烈的失落感充塞胸臆,就象小孩子給大人挪走最心愛的玩具。
  我將目光移往飛船外的世界,大片的綠色使我精神一振,腦筋加復平時的活躍。
  我感到心靈靜若止水,無邊無際的安寧,一個不知從何處鑽出來的想法,浮升出來。
  我沖口而出道:“你是否也象夢女一樣,是來自城市外汙染世界的新人類?”
  鳳玲美一愣:“我早知道瞞不過你這心靈精神學專家,是的,我是在廢墟殘土裏長大的,為了生存,什麼苦也吃過。”
  我的心神震蕩若暴風雨裏怒起的狂浪。
  為何我會知道夢女是來自城市外的人類?
  鳳玲美溫婉悅耳的聲音送入我耳鼓裏:“那是個地獄般的世界,但比起城市內所謂安全的封閉環境,卻更具有生命的永恆意義和血肉,每天我們都面對死亡,每天也有人死去,但我們仍然不想躲進城市裏去,在那裏每個人都只象走肉行屍般活著,迷失在爾虞我詐、弱肉強食的汙水裏。”
  我們沉默起來。
  飛船開始下降。
  她出奇地沒有追問我為何心起殺機的事。
  前方的地面裂了開來,露出個足球場般大的進口,柔和的燈光亮起,照明了十多個停機坪。
  飛船緩緩降下。
  基地藏在地底裏,是最自然不過的事。
  我將偵察電波試探地往四周送出,發覺只要當電波往天空送出時,便消失無影無蹤,但若是在身旁平行送出,卻保持正常的運作,當然這亦有距離的限制,照我的估計,整個基地所處被改造了廣闊地域,都籠罩在一個巨大的保護罩裏,沒有任何消息可以送出去,也沒有消息可以送進來。
  現在我與元帥失去聯系,若有任何事情發生,將沒有人能幫助我。
  偵察電波八爪魚般往四面八方延伸,很快便弄清楚基地大部分的情形。
  我心中不禁大吃一驚,因為叛軍基地規模之大,確使人不敢小覷。
  這基地若以地底城稱之,才比較適當。
  在我無孔不入的偵察電波下,基地是由八個單位組成的八角形地下城堡,其中七個單位都是軍事用途的軍工、研究所和訓練中心,只有一個單位是作居住用途,在我的感應下,這叛軍的大本營現時的總人數,最少超過了二十萬人,若是壯年者佔有百分之四十,將可組成一支擁有八萬人的大軍,配以達加西超卓的科技,已有足夠威協聯邦政府的力量。
  這樣的基地不知還有多少?
  假設聯邦政府裏有一定數量偏向他們的離心分子,在叛軍發動時加以配合,造成破壞之巨將令人想也不願去想。
  不過元帥可以放心,因為我已混進這裏來,遺憾的是我的訊號波不能發出去,否則在二十四小時內,元帥最精銳的第一軍團,便可以無情地摧毀這裏的一切。
  但現在一要要看我的了。
  鳳玲美和我坐在通行於各單位間地下通道的小型飛行車,往東南方的地下城進發。
  鳳玲美沉默起來,臉容平靜無波,使我一點也看不出她內心的世界。
  我是否會立刻給引見達加西。
  照常理說,他們應把我帶到供人居住的地下城,讓我休息一會,習慣一下這裏的環境,吃點東西,經過這麼多波折,普通人應感非常勞累。
  可是現在我卻在往東南軍事區的路上,其中一定藏有某種目的。
  飛行車穿過寬廣的飛行道,飛進東南方地下城的巨大空間裏,一幢幢內何型的建築物,井然有序地分成十多行排列著,建築物之間的空間大小不一,令人難以置信地遍植花草樹木,使它像個花園更象一個軍事要塞。
  四個人造太陽在地下城鋼架縱橫的城頂發出令人溫暖舒適的日光,我的感應電波截進陽光裏,很快得出令我大吃一驚的分析結論。
  這人造陽光竟與真實的太陽光有九十七點五強的接近率,除了沒有太陽裏因氫聚變而產生的太陽粒子風暴等外,其它一切都全給模擬十足。
  只是這項成就,已使難以懷疑漢威的說話,就是達加西已改造了城市外世界的力量,外面地上的綠色世界更是明證,我亦想象得到叛黨可以利用裝在飛船下的人造太陽,賜與植物最重要的光和熱,改造被破壞無數年代的自然環境。
  但元帥為何要反對這對人類有益無害的計劃!
  飛行車降在其中一座圓型的建築物上。
  我隨著鳳玲美步出車外。
  建築物頂有個方形的小屋子,看來是往下去的通道。
  鳳玲美來到屋子旁,纖指在門旁的按鈕輕動,門流水般滑向兩旁,原來是座升降機。
  鳳玲美轉頭向我望來,眼中閃過奇怪的神色:“請進去!”
  我坦然踏進。
  鳳玲美卻沒有跟入。
  我愕然道:“你?”
  鳳玲美淡然說:“自然有人招呼你的。”
  門合攏起來。
  往下落去。
  我心中大感不妥,將感應電波送出去,最使我駭然的事發生了,由踏出聯邦酒店開始,幾經艱辛,來到這裏,但卻從未像目下這般大失方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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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搜魂-1

  這並不是一個普通的升降機,而是一個壓縮磁能重多金屬做成的囚室,我可以想像出錯綜復雜地連接著這升降機一組一組的能量輸送線,將某一能量原的龐大磁力場,在我踏進這升降後,立刻送入牆壁內的磁力放射性金屬裏,使我猝不及防下慘中詭計。
  我跌進了陷阱去。
  盡管以我的破陽死光刀,也沒有能力破開以高達二十瓦磁力做成的磁力牆。
  升降機停下來。
  一點動靜也沒有。
  我雖然看不見聽不到任何這小空間外的情況,但同樣地對方也不能以任何設備和我通話或觀察我。
  因為以現時的技術,尚沒有任何訊號能穿透這種超能量的力場。
  我一方面驚訝叛黨超水平的科技,另一方面亦大動腦筋。
  究竟我在那裏露出破綻,使他們用這種手段對付我?
  他們已先後對我的身份展開測探,而我亦一關一關地安然渡過,為何在見達加西前的剎那,才突然識破我的身份。
  岔子出在哪裏?
  一道靈光閃過我的心頭。
  除非是有人出賣我?
  那會是誰?
  知道我真正身份的人有限得很。
  一個一個的影象掠過心頭。
  驀地一種非常不舒服的感覺由腦神經中蔓延往全身。
  每一寸肌肉都被一種奇異的壓力擠迫著。
  我怒罵一聲。
  他們意將力場的能量增強,力能像六座無形但有質的億斤巨石,四面八方向我壓來。
  頭腦一陣的暈眩,但轉瞬消失。
  我明白他們想乾什麼了。
  他們想將我弄暈過去。
  但我是超級戰士,神經的力量比常人強勝百倍,單傑絕對抵受不了,卻不是我。
  而一個念頭閃過腦際。
  這表示他們仍不知我是經過馬竭能改造的戰士,而仍把我當作單傑,顯示了出賣我的人,不會是元帥、馬竭能、準慧等知悉我方戰底細的人。
  那會是誰?
  我隱隱泛起一點尚未清晰的印象。
  四壁的磁能逐漸消去。
  心中一動,連忙舉起雙臂,死光刀往升降機頂上割去。
  沒有磁能保護的合成金屬豆腐般被切入,當死光刀割入三寸的深度時,死光刀運轉,轉眼割出一個尺許大的正方形。
  裝在腰際處的能量帶立時輸出能量,貫注往死光刀裏。
  奇妙的事發生了。
  死光刀開始作九十度轉折。
  “啪!”
  整塊尺許見方,厚若三寸的合成金屬從頂上甩脫開來。
  再不遲疑,死光刀分左右集中割射下,在方塊裏挖出一個長方形的凹位,我將寶貴的兩把破陽死光刀脫下來,嵌了進去,然後將方塊塞回原處。
  能量源源不絕從能源帶送入雙手裏。
  我的手放射出龐大的熱能,像燒銲機般將方塊和頂壁的隙口縫合起來,不留心絕難看見。
  這時牆壁異響傳來。
  我連忙詐作暈倒地上。
  軋軋聲響。
  一道牆壁向上升起。
  腳步聲迫近。
  一把陌生的聲音道:“暈了!沒有人能抵受七百瓦的磁能流的,我看他在二十四小
  時內神經不會有任何感覺。”
  一支針管插進我的小臂處。
  另一人道:“我也不明白計智先生為何還要如此小心,吩咐一定要給他再注射麻藥。”
  先前那人哈哈笑道:“他是研究精神力量的聖士,或是計智先生以為他是超人也說不定。”
  眾人又再一陣調笑。
  我被抬起來,放在一架手推車上,讓人推著走。
  這些蠢材倒說得對,我正是個超人,一個完全不被麻藥或任何藥物所能影響的超人。
  我的腦電波往四方八面測探。
  我雖裝作暈迷如死,但對環境的一屋一石,了然於胸。
  他們推著我在一條向下斜伸的長廊走著。
  兩邊都沒有門,只有盡處才是入口,使我輕易猜到目的地是藏於更深處的地下密室,他們究竟要拿我怎辦?
  厚重的鐵門往上升起。
  裏面駭然有百多人的呼吸聲。
  鳳玲美的聲音響起:“將他送進查驗室裏,請每一個人傳回他的崗位。”
  我的腦電波告訴我,鳳玲美仍是那麼冷靜和不動情緒。
  這美女的確非常特別,我忽地泛起得到她的欲念,這將會滿足我征服女性的快感。
  我給送上一張冰冷的台面上。
  腦皮層送出的偵察腦波告訴我,目下我正躺在一個方正達三千方尺的實驗所裏,各種各樣的先進儀器以我為中心在動作,不要說一般人身體的任何狀況不能瞞過他們,連細胞內的記憶,也可以被“記憶掃描器”掃射顯現在實驗室大牆上的一幅大熒幕上。
  只有達加西才能有此心胸魄力。
  對於分辨敵友,搜探情報,沒有比這實驗室更有用的。
  這也是說,假設我能過了這關,將可完全地獲得他們的信件。
  實驗室高達四十尺,共分兩層,中心通空,是個以高能玻璃纖維制成的透明空間,上下兩層百多對眼睛都盯著我的身體。
  鳳玲美、標橫將軍、計智和漢威等,坐在上層我後方處。
  眾人出奇的沉默。
  只有機器的動作,交雜在訊號波的聲音裏,配合著大小儀器閃滅的色光,營造出一種冰冷嚴峻的氣氛。
  計智先生聲音響起:“開始初步掃描。”
  話猶未已,一股奇異的感覺掠過我全身。
  我那敢遲疑,能量由腰間的能源帶發出,送往千絲萬縷的神經線內,在萬分之一秒的時間內,腦電波潛進了正在掃描我的“粒子分析器裏”。
  只能得到我想他們知的答案。
  他們怎能估到我是古往今來第一個成功的超級戰士。
  報告出來了。
  “掃描目標腦頻轉長,沒有眼球活動,證實在昏迷狀態裏,其它一切正常,除了腰間的能源帶外,沒有其它武器。
  我心中冷笑,掛在我腰間的能源帶只是一個偽裝,真正給我能量的能源帶,只有三寸大小,殖在我背骨的尾端,我又豈會給你們搜出來。
  這時我不禁慶幸自己先一步將“死光刀”藏好,因為身體外的東西,一搜便搜出來,那便全功盡廢。
  計智先生道:“請作武器分析。”
  儀器運作著。
  有關偽裝的能源帶的所有資料被送入操縱所有儀器的終端電腦內,與資料庫中的武器作出比較和分類。
  “那是聯邦軍第一軍團元帥近衛特用的‘小太陽’能源帶,僅次於高級聯邦大員的‘宇宙型’能源帶。”
  計智先生的聲音響起:“小組!你有什麼看法?”
  我心中一凜,計智先生身為參謀,應該是別人向他請示意見才對,為何反而是他發問,可知這小姐才是叛軍的真正智囊。
  一把柔美之極的聲音在我右側的方向響起:“這合乎我們所得的情報,單傑和元帥一定有某一種關系,我們很快便可知曉。”
  這“小姐”竟不是鳳玲美,而是另有其人,究竟是何等人物,可被尊稱為小姐而沒有其它名號。
  標橫道:“由第一眼看到他,我便不信件這個人,他的眼神像藏著一點使人難以捉摸的東西,非常難以形容。”
  鳳玲美道:“將軍,請勿以主觀的方式看人,我承認單傑聖士並不簡單,但我卻感到他眼內隱藏著迷惘和哀傷,讓我們客觀地研究他的一切,大領袖是重視他的。”
  我心中一呆,迷惘和哀傷,這類情緒怎能和我發生任何關系?
  我立時的反應是:“鳳玲美,今次你的觀察錯了。”但在我內心遙不可觸的某一深處,卻有個聲音在說道:“她是對的,你並不知道罷了。”這種內心矛盾,平時被超級戰士堅韌神經緊密地抗拒的情緒,給鳳玲美輕描淡寫的數句話,沖破了心靈的防潮堤,洪水般犯濫起來。
  我痛苦得幾乎失去控制。
  更仔細的說,那並不是一種痛苦,而是無比的失落與無力感。
  幸好小姐平靜柔和的聲音響起:“標橫將軍的看法純粹是從戰略上出發,所以認為單傑並沒有可供利用的價值。”說到這裏,停了下來。
  我將精神再集中起來,拋開剛才可笑的情緒,將腦電波送出去。
  每個人的呼吸都細弱起來,屏息靜氣地聽著小姐將要說出的話。
  我也大起好奇心。
  這問題亦一直困擾著我。
  為什麼“自由戰士”如此地不惜一切,將我這冒牌的“單傑聖士”弄回來。
  這時看來,連鳳玲美、標橫和漢威等人也弄不清楚。
  而此必為大領袖的意旨。從這點亦可看出達加西在自由戰線這軍事組織裏,擁有無比的威權,否則下面的人也不會在盲目的情形下執行他的指令。
  所以只要能殺死達加西,自由戰線將會元氣大傷,短期內難以復原,假若元帥能把握時機,全面進剿,這聯邦國有史以來最強大的叛黨,必然瓦解冰消。
  每一個人,包括我在內,都等待小姐的說話。
  小姐甜美的聲音不慢不火地道:“開始時我也有你們的疑慮,但大領袖曾簡單地向我解釋過,單傑加上夢女,將是整個人類進化史裏夢寐以求的美夢。勝一場仗、輸一場仗,大地換上好的或壞的統治者,千萬人的痛苦,只不過是一時的得失,但怎樣由人變成活著的神,才是生命的真正目標和歸宿,種子已在我們每一個的心靈裏,茁長的日子將由單傑帶來,你們現在很難明白我這番話,但在一萬年後,在一百萬後,當知吾言非虛。”
  實驗室無人言語。
  但呼吸都急速起來。
  小姐引述的達加西說話,引起強烈的震蕩。
  盡管我和達加西處於敵對立場,也不由為達加西這種不計目前成敗,俯瞰整個人類進化的心胸氣魄生出佩服之心。
  可是這種書生之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單傑正是一個例子,苦苦追求那些虛無縹渺的事,到頭來只得一個空。
  單傑死了,夢女死了。
  達加西的夢想只能永遠是一個夢想。
  而這夢想亦會變成一個噩夢,因為我這頭惡狼,已進入了他的室內。
  鳳玲美問:“夢女加上單傑,是人類進化史上夢寐以求的美夢,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小姐道:“我將所有資料送往大領袖處,其中最令他感興趣的,是每一次單傑與夢女見面後,無論在精神和態度上,單傑都有非常明顯的改變,所以他曾經過送回來有關單傑的偵測資料作出可能達到最詳盡和透徹的分析,之後,他沉默了三天三夜,我知道他在思索著,然後下了不惜一切也要將單傑弄回來的指令,現在單傑便在我們眼前,但我們卻不知應否將他交給大領袖??
  我心下大奇。
  達加西要見一個人,誰可阻止?
  為何卻要由他們決定。
  這究竟是什麼一回事,不弄清楚這點,我可能會一敗塗地。
  其次更關系到目前成敗的一點,就是誰會知道單傑見過夢女後的情形?
  厲時大將?簡嚴?準慧?
  另一個倩影閃過心頭。
  對!
  是思絲。
  元帥其中一個供人淫樂的美麗女侍。
  想到這裏,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若想不破這點今日此刻便是我這超級戰士完蛋的時刻。
  正因為他們收到我和元帥見面的資料,所以現在才會如此以各種儀器對我展開無孔不入的審查。
  因為情報來自思絲,她還不詳我是超級戰士,若奸細是準慧,我已是條寸膚不存的死屍。
  鳳玲美一歎道:“大領袖思索了三天三夜,便像全人類合起來思索了三百萬年,一定有他的超卓看法。”
  我心中冷笑,這不但是盲目的聽命,更是盲目的崇拜。
  另一個念頭升起來。
  不對!
  鳳玲美絕非盲目崇拜某一對象的人,所以這句話必有深意,但我卻想破腦袋也不明白。
  計智先生道:“開始對他的臉部組織作分析。”
  這時臉上一熱,一道光線掠過全身。
  心中一涼。
  今次完了。他們掃射我的是“亞光子”組成的掃描光束,那是在十二年前才發現的一種比光運作得更快和更怪異的“超粒子”,當時估計最少要經二百年的苦研,人類才可對這種粒子作進一步的了解,可是自由戰線顯然掌握到它的作用方法,盡管非常初步,也使人震驚莫明。
  驀地我明白了躍空器的原動力。
  就是來自對這奇異“物質”的研究的突破。
  我作了一切準備。
  當我曾被改容的事被揭破時,立時全力突圍,取回藏起的破陽刀,能殺多少人便殺
  多少人,最好能在死亡名單上加上達加西。
  我已由衷地生出對他的恐懼。
  沒有任何整容手術能瞞過“亞光子”的掃描光速。
  我這冒牌貨肯定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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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搜魂-2

報告響起:“一切正常,沒有任何的細胞或肌肉組織變動,原核層顯示了長時期的衰變歷程,唯一奇怪的地方是衰變期在過去兩星期內大幅緩慢下來。似乎被貫進不同的生命能量。”
  小姐道:“看來合理,變化是由單傑接觸夢女所引起的。”
  標橫仍不信:“沒有理由的,除非他是經整容的冒牌貨,否則很多事便不能解釋。”
  一直沉默的漢威插入道:“我早說過他是真正的單傑,至於他為何秘密曷見元帥,我看要以亞光子掃描器搜索他的‘原記憶儲藏區’,才能有答案。”
  他們互相交談。
  我的內心卻掀起滔天巨浪。
  為何他們找不出我曾整容?
  是否聯邦政府的整容技術,竟能瞞過超時代的亞光子掃描器?
  那是沒有可能的。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掃描器出了問題,但為何又能精確地找出細胞因改造而生出的異變?
  計智先生的聲音:“開始記憶掃描!”
  一種無力感橫亙在我胸臆間。
  即使以我的能力,仍無法改變亞光子光束對我的任何偵測,那便象你打開大門,任由賊人大搜特搜的窩囊。
  腦中靈光一閃。
  我雖然沒有辦法阻止或影響亞光束本身的運作,卻可以讓它看到我想它看到的東西。
  記憶體都是以能量狀態存在著,是我能加以改變的。
  頭腦一熱,一股能量鑽入我的腦神深入,搜索著記憶細胞的分布情狀。
  有若競賽地,我的腦電波亦進入記憶細胞那能大至包容宇宙的微型天地裏。
  第一幅我送出的圖象是夢女的眼睛,我並不是蓄意如此做,而是自然而然地做了,事後才醒覺過來。
  接著是各類的圖案。
  所有我曾看過有關單傑的資料,真實的或想像的一幅一幅出去。
  準慧在床上的美姿,兒時的回憶,與厲時的對話,研究院的實驗室,孤燈苦讀的情況,有如氣泡般在記憶細胞裏釋放出去。
  然後——最重要的時刻到了。
  能量在大腦後的記憶區醞釀成形。
  我要創造一組新的記憶細胞,讓亞光束自己去找出來。
  計智先生的聲音興奮地說:“停止!”
  漢威道:“這是一組新的記憶細胞,形成的時間不足十天。”
  “開始定點搜索系統,加入音效訊號微子分析。”
  原本無聲支離破碎的圖案,化成像電影般聲色俱備的畫面。
  我心在冷笑。
  你們雖然思慮縝密,設備精良,能人所不能,可惜要對付的是我,一個經改造了的超級戰士。
  圖象流水般從記憶的深海裏被釋放出去。
  鳳玲美的聲音驀地響起。
  “那是個地獄的世界,但比起城市內所謂安全的封閉環境,卻有具有生命的永恆意義和血肉,每天……”
  這是鳳玲美在來此途中對我說的話,被藏在記憶的淵海裏,一字不漏地給掃描出來。
  小姐的聲音響起:“往M四十一區移後五度,深入八十四度。”
  她在批示著搜索的相對區域,接著她甜美的聲音:“玲美,你在他心中的形相挺美啊!”
  鳳玲美淡然道:“那又有何關系,他的記憶有攝像機般的超人能力,這人是個天才。”
  我心中凜然。
  一般人的記憶都是選擇性的,一些地方特別清晰,一些地方卻特別模糊,但我的記憶卻完全不是的,什麼也不會遺漏過去。
  標橫道:“這人是個做間諜的超級人才。”
  他始終對我保持戒心,或是我應想個辦法把他除掉。
  我的聲音再次在實驗室的空間內回蕩起來。
  “我不會答應你。”
  小姐平靜地道:“就在這裏,開始深點掃描!”
  精彩部分終於上場。
  他們終於找到我剛造出來的記憶細胞。
  那是一個與元帥相見時的偽造過程,讓他們踏進卻的陷阱。
  元帥沉雄的聲音響起:“聖士你也是個聰明人,現在夢女已死,只要你能將功贖罪,為我找出夢女教的十二聖徒,我不但可以恢復你以前所有的一切,還可以讓你完全不受干擾下享受研究的自由,你也不想偉大的‘心靈對流學’因你死亡而斷絕。”
  我的聲音深沉地道:“對不起!我並不會因個人的榮辱,而將追求心靈自由的無辜人的寶貴性命送到你血腥的魔手裏。”
  元帥沉默著。
  門開。
  美麗的思絲推著餐車進來,她的赤足摩擦著元帥宮內的人造草皮,發出“煞煞”的響聲。
  “啊!”
  思絲驟見我下叫起來,停步,目瞪口呆地瞧著我。
  元帥道:“都是老相識,還不把餐車推過來,伺候單傑聖士吃早點?”
  一切都依照那日發生的實況進行。
  然後又回到偽造的部分。
  元帥笑說:“有骨氣,我喜歡有骨氣的人,人可以走了。”
  我奇怪:“我可以走了?”
  元帥道:“當然可以,我的人會把你送往廣場,將你釋放,至於我以後怎樣逃過秘密警察的追殺,那要看你的本事了。”
  記憶畫像一陣模糊。
  準慧進入元帥的辦公室。
  我不敢略去此段,因怕思絲亦知道準慧曾見過我。
  記憶影像再一次模糊不清。
  漢威的聲音響起:“對準慧的記憶太痛苦了,所以潛意識裏,單傑不自覺地將記憶清洗。”
  心中暗笑,這正是我的小把戲。
  接著是我往廣場和被接到這裏來的整個過程,當然,那和簡嚴短兵相接的過程,變成我以心靈力量影響他們的行動後,乘機逸走的情形。
  他們很有耐性的看下去,直至我在磁場裏失去知覺。
  記憶搜查的過程終於完結。
  小姐的聲音響起:“將他送到休息室去,給他注射安睡劑,讓他睡上十二小時,然後請他參加我們的舞會,他將是我們的嘉賓。”
  我又給推出去。
  心中暗喜。
  在經歷了這麼多的艱辛後,終於取得他們的信任。
  在注射過安星劑後,所有人離開房外,房內一片安寧。
  我的腦電波往四處搜索。
  不一會便弄清楚自己所在的位置。
  沒有任何監視我的設備。
  這是沾了單傑的光,因為沒有任何監察能逃過他的精神感應,所以自由戰線為了表示對他的信任,主動地撤去一切監視的裝置。
  我從床上彈起來。
  輕易地打開門,離開這幾乎高設防的兩層建築物,混進叛軍的地下城裏去。
  我寧要分秒必爭,找到達加西。
  整個地底基地活躍進來。
  在一座幾何形建築物間,利用太陽能發動的大型小型飛行船穿梭來往。
  象先前所見般,建築物間的空地都植滿不同種類的植物,這個龐大的地底空間象一個大花園,而不是一個密謀推翻聯邦政府的軍事基地。
  貫通各處的長街井井有條地分布,行人並不多,都是匆匆而過,看來這仍是工作繁
  忙的時刻。
  我技巧地在建築物間穿行,腰裏的能源帶不住供從給能量,使我竄高躍低,迅如鬼魅般回到早前鳳玲美和我初抵此地地天台上。
  偵察腦波往四周送出。
  沒有人發現我的行動。
  我來到那外表看象座升座機,但其實卻是個可隨時變為高壓磁場陷阱的門前,憑記憶按動一組號碼。
  門向兩旁滑入。
  同一時間我的感應神經象八爪魚般往四方八面延伸。
  並無任何危險的征象。
  沒有注入磁能的金屬壁,只是四塊我可輕易摧毀的頑鐵。
  一刻後,我取回珍貴的“破陽死光刀”,便像一個赤裸的人穿回衣服,最重要的行動即可展開。
  就是殺死達加西。
  迅速地離開取回破陽刀的建築物,往地下基地的東端掩去。
  基地裏並沒有任何特別的警衛措施,使我的行動非常輕松。
  我揀選的目的地,是唯一我的偵察腦波不能穿透加以查核的地方,顯示那是有力場
  防禦罩的一個高警戒禁地。
  整個叛黨的軍事基地是由一個八角形組成,除了其中一只“角”是作居住的用途外,其它各自負上特定的任務,象我現在身處這只“角”,是自由戰線的科研中心。
  所以達加西一是不在此基地,否則他的研究所或辦公室,定是在這只“角”裏。
  在我的腦電波偵察裏,每只“角”的用途也不能瞞過我?這八只角的用途,分別是居住、科研、訓練、生產、能源、軍事、食用和輸送,井井有條,使基地能成為威協聯邦政府的可怕大後方支援力量。
  借著破陽刀產生的流能,我象蝙蝠般貼著不同類型的建築物飛翔。
  能源不絕地進入腰間送入破陽刀裏,進入破陽刀的微型電腦去,和內中的變異晶體發生光能效應,產生一團光罩,這光罩在我的腦電波控制下,不住地變換成和環境同樣的色光,所以即使有人眼睜睜望見正在飛翔的我,不留神下亦會疏忽過去,就象有保護色的動物,只不過我的保護色更有變化和更有效。
  在某一程度上我是隱形了。
  我不斷改變飛行的角度和速度,以適應不同建築物的外形。
  當我從一幢往下斜的牆壁滑下時,已來到目標建築物邊緣區大片的人造草地上。我貼著草地滑翔前去。
  保護光變成綠草般的顏色。
  這幢建築物是由大大小小不同的方塊砌成,乍看上去象個玩具,比起其它建築物,它矮了一截,所以毫不起眼。
  但我知道這只是個騙人的偽裝。
  這幢建築物布滿窗戶,象是一點防備也沒有。
  因為真正的玄虛,全藏在建築物埋在地底部分裏。
  我輕易地找開近頂部的其中一扇窗,閃了進去,在我的感應細胞偵察下,那處有人,那處沒有人,便象看一幅精確的地圖般那樣地一目了然。
  窗內放滿各類型的電子儲藏資料,看上去是個資料儲藏室。
  我的思感沿著建築物的內問往四方八面擴伸,甚至爬進不同的資料庫內,察看其中的內容,然後往地層伸下去。
  同樣的力場使我感應神經不能再有寸進。
  腦電波沿力場的外圍伸延。
  把握力場籠罩的範圍。
  同一時間我冷靜如鐵石的心髒不由自主的狂跳兩下。
  這地下機密處所的龐大,使我驟然驚震。
  它的廣度只有方圓哩許,但深度卻有三十點三哩。
  這是何等驚人的深度。
  那已遠遠超越地表的土石層,進入了熱地核的深處。
  我的震驚很快被另一些東西分散。
  那是兩把熟悉聲音的對話。
  鳳玲美和小姐。
  她們在建築物的地牢裏,也是力場的邊緣區處。
  我迅速往她們所在的地方推移,同時一字不漏地留意她們的對話。
  不知如何,我很想看看那小姐的形貌。
  小姐甜美的聲音:“大領袖在思索著,所有有關單傑的資料已送到他那裏去。”
  鳳玲美道:“不知怎地,我心中有點不安,標橫將軍說得對,單傑總是有點什麼的不對勁。”
  小姐甜美的聲音又說:“連你也有這種感覺,那我們更要小心。”
  鳳玲美歎一口氣道:“最後的決定仍是在大首領的手裏,他是不會犯錯誤的,否則自由戰線的人早就給元帥送上了斷頭台,噢!我忘記告訴你,藍雲在一小時內會返抵基地,他已成功地在邦托烏進行了騷擾,並截斷聯邦軍的追擊,我看聯邦政府正陷入慌亂和震駭裏。”
  我這時剛掩至通往地牢的通道前,聞言一震驚下。
  藍雲?
  那是誰?
  難道是自由戰線的首席男戰士,一個尚未出現的超卓人物。
  小姐道:“這世上似乎沒有什麼事是他辦不到的,他回來了,你亦安心吧!”
  我感到鳳玲美平靜的心起了波動,顯然為藍雲的回來震奮。
  我的心一陣不舒服。
  我是否妒忌呢?
  小姐續說:“單傑對你也很有好感……”
  鳳玲美截斷她道:“我和他同是具有精神傳感能力的人,但總象有堵高牆在我們之間,使我感到他難以接近,而且他的眼神不時流露出一種冷漠無情的神色,令人感到心寒。”
  小姐奇問:“那為何你又說他的眼神藏著奇異的哀傷?”
  鳳玲美道:“這正是他令人難以明白的地方,在來此途中,我試圖和他建立心靈的聯系,在那一瞬間,我似乎擷取到他深藏的真我,就在那極短的一刻,我感到一股強大的哀傷象溶岩般被包藏在內。”
  小姐輕輕問:“那對你是否有吸引力。”
  鳳玲美歎了一口氣,避而不答:“我們下去見大領袖吧!”
  小姐道:“玲美,你知否為何我這麼留意你的感情生活!”
  鳳玲美顯然有點錯愕,沉吟片晌:“一向我只以為因為你自己本身十分看重人與人間的關系,所以亦因而特別關心別人這方面的事情,難道其中還另有玄虛嗎?”
  不知如何,我也很想知道答案。
  小姐道:“四千年前發生的那場毀滅性的戰爭後,生態被破壞殆盡,大部分的人類和動物死去,地球進入了‘寒冬期’,直到三千二百五十年前,‘鐵血強人’龍生借掌握一個古文明留下來的龐大地下兵工廠,統一大地,建立聯邦政府,成為第一個的‘元帥’,所有人都被集中到嚴酷統治的城市去,城外的大片土地,幾變成無人的廢墟……”
  鳳玲美奇怪:“這和我的感情生活有何關系?”
  小姐道:“由那時開始,地球的文明成雙線發展,就是‘城內文明’和‘城外文明’。”
  鳳玲美道:“這個我明白,我便是‘城外文明’發展出來的人類,從廢墟裏長大的孩子,不但要應付艱苦的惡劣自然環境,還要躲藏聯邦軍無時或已的襲擊和屠僇,我的父母兄弟,都喪命於如狼似虎的聯邦軍手上。”
  在旁俞聽的我冷笑道:“聯邦政府是地球上唯一的合法組織,只有將全人類歸終一個強有力的統治下,和平安定才會出現,你等叛黨想破壞人類的前途和幸福,只是走上自我毀滅的道路,我今次來便是為偉大的元帥摧毀你們。”
  小姐道:“城外和城內兩種文明走上截然不同的兩條道路。”
  我心內道:“當然是兩條道路,聯邦政府走的正確的道路,而城外叛黨卻是錯誤的道路,假設他們成功,將會把人類帶回古戰國的混亂狀態。”
  小姐幽幽歎了一口氣。
  她連歎氣的聲音也是那麼好聽,使人感到她悲天憫人的情杯,只可惜是叛黨的一員。
  鳳玲美也被引進了人類發展史的天地裏,接著說:“城內文明在經過近二千年的調整期和城市重建後,近千年開始高科技的發展,不但將城市變成自給自足的封閉堡壘,還拓展領域,在太陽系的其它星球建立基地,走回古戰國時代的老路子,可是科技高度發展,精神文明卻停滯不前,從這角度看,單傑的心靈對流學,確是近三千多年來的最大突破。”
  小姐道:“當城內文明發展科技時,城外文明卻開始新的進化歷程,適者生存,為了應付惡劣的城外世界,僅餘的城外人類發展了完全相反的另一面,就是他們自己,能生存下來,都是因身體和精神產生了變異的新一代人類,就象你和藍雲,都是城外人類最超卓的。”
  鳳玲美感歎:“很多比我們更超卓的人,都死在聯邦軍手上,若不是大領袖將我們召集在一起,不到十年我們會全部死光。”
  小姐道:“大領袖將城外文明分成九個不同的種族,他稱為‘城外九族’,每一族也有不同的本領和物性,藍雲屬第一族的大海族,生長於沿海地帶,具有高度的智慧和戰鬥本能,野獸般能偵知危險的直覺,是天生的戰士。”
  鳳玲美大感興趣地道:“噢!我從不知大領袖有這個分類,只不知我們‘高山族’的世仇,卑鄙的‘幽靈族’,大領袖又是怎樣將他們分類,聽說他們正與‘魔鬼族’聯手,試圖統一城外的所有種族。”
  聽到這裏,我心中大是凜然。想不到城外的廢墟裏,竟有這麼復雜的情況在進行著。
  小姐道:“大領袖曾說過,這宇宙自打開始便包括了善和惡的兩種力量,所以城外文明既能孕育出象藍雲的‘大海族’和你‘高山族’那麼高貴的人類,也衍生出象‘幽靈族’和‘魔鬼族’那樣卑劣的人類。”
  鳳玲美問:“但這些和我的感情究竟有何聯系?”
  小姐答:“大領袖對每一個種族都下不定期研究的功夫,發覺城外九族中以大海族最為熱情,而高山族卻最能控制感情,他很想知道當高山族的人和別族人接觸時,會否產生另一種變異?”
  “原來如此!”鳳玲美恍然大悟。
  小姐道:“大領袖還說了句很奇怪的話,他說:高山族的真正力量,不是他們高貴美麗的外表,而是他們蘊藏深心內的感情,只要有一天他們懂得如何把感情釋放出來,世界也會被改變。”
  鳳玲美呆了一呆:“我不明白!”
  小姐道:“我也不明白。”
  兩人間一陣沉默。
  小姐的聲音響起:“九族裏人數最少的是‘夢族’,這被大領袖稱作第九類的奇異種族,秘不可測,夢女便是這擁有龐大無匹精神力量的人類,只是她便已將聯邦政府鬧得天翻地覆,可惜不知她到哪裏去?”
  我心中升起一股奇異的感覺。
  夢女深無盡極的秀目又出現眼前。
  她的身體是那麼瘦弱,那樣地需要保護,誰得到其中蘊含了能改變人類命運的力量。
  小姐道:“我也不知自己為何有這麼多感觸,好!讓我往見大領袖。”
  鳳玲美笑輕輕問:“是否單傑也影響了你?”
  小姐沉默片晌,淡淡道:“這也說不定,玲美你也有點異樣,高山族的人一向對人際關系都非常漠視,也不願費神去注意……”
  鳳玲美截然道:“因為所有惡行都是由人與人間相處而來,卑鄙、自私、仇恨等負面的情緒,也是人與人間無可避免的產物,人只能在獨處時顯現他最高貴的一面。”
  小姐說:“所以高山族的族志,是一個負手卓立高山之峰、仰首望天的美女,這幅圖像清楚表達出高山族的宇宙觀和哲學。”
  鳳玲美憧憬地道:“我多麼希望能一個人遁上高山那平靜高貴的樂土去,可惜為了生存,為了應付人性卑劣的一面,我不得不來到這人吃人的世界,經歷爾虞我詐的鬥爭,但是……”
  小姐似乎忘記她的目的是往見達加西,奇問:“但是什麼呢?”
  鳳玲美深深歎了一口氣:“我在和單傑的心靈接觸時,感到他緊鎖在他心靈某個深處,有個平靜美麗的地方,我還有個奇怪的感覺,就是連他自己也和自己那心靈部
  分失去聯絡,象離家的遊子忘記了自己的家鄉。”
  小姐同意:“你的說法很玄妙,但我卻相信你的感覺錯不了。”
  鳳玲美道:“多謝你!”
  小姐道:“大領袖會給我們一個肯定的答案。”
  接著另一組電子按鈕被按下的聲音。
  我一方面留心電子感應的頻率,另一方面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因為我隱隱感到鳳玲美說的全是真的。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我實在弄不清楚。
  小姐忽地“呀!”一聲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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