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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花好月不一定圓,水無刺可能會梗喉,人在歡喜之際一定有橫禍發生,朗朗晴空下不得做出有違禮教的不當舉動,老天睜大眼瞧著。

  在郎有情妹有意的情況下,勾動天雷地火不無可能,可惜殺風景的閒雜人等不少,自己得不到也不讓別人好過,幽怨的目光隨歎息聲隱約傳來。

  習武之人的耳力何等敏銳,暖玉溫香在懷的連祈風臉色古怪一變,硬生生停下欲竊香的蠢動,哀歎近在咫尺的紅唇遙如星子,可望而不可得。

  懊惱呀!採不到這朵冰姬他會難入眠,輾轉寤寐地大念關關睢鳩,在河之洲,無奈窈窕淑女他卻逑之不得,琴瑟、鐘鼓難合嗚。

  「怎麼了,想當君子了?」踮起腳尖的石冰姬不解的一撫他唇。

  不受禮教約束,她一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管旁人的眼光,而且也不需要,她是冰姬晶主,人人仰望的瑤池仙子。

  只有她負人,不准人負她。

  「不,有人來了,我怕你會害羞。」太挑情了,他真想帶著她到無人之地好好纏綿一番。

  多停留一會吧!讓他感受到她指腹的溫存。

  他在講什麼鬼話?「羞字怎麼寫你教教我,改明兒個我寫在你臉上。」

  心猿意馬的連祈風連忙抓下拿他臉練習的小手,一改神色。「別太殘酷,給人留點後路好嗎?」

  「那要看我心情好不好,她最好別太明目張膽的勾引你,我的器量很小。」石冰姬直言不諱地表現出善妒天性。

  三從四德向來不在她容忍的範圍內,女誡早成了灶房裡的灰燼,冰晶宮不會出現褻瀆女子的書籍,她誰都不從只從自己。

  「怎麼扯上勾引二字,是故人敘舊才是。」連祈風糾正她表示兩人之間清清白白,無一絲曖昧。

  「好個故人,要不要我離開一下讓你們聊個暢快?」她話裡滿是酸味,譏誚的一橫看似嬌柔的女子走了過來。

  「不要害我了,我已經一身腥。」手扣細腰,他堅持她留在原位——他的懷中。

  石冰姬清冷的一笑,身子若有似無的偎向他,一副兩人恩愛無比的展露風情,硬將來者比成庸脂俗粉,唯她是世間一美人。

  女人間的較勁在於皮相,形勢比人弱的柳秋霜就顯得楚楚可憐、弱不禁風,她眸裡盈滿說不出口的舊情,神色孤寂而絕望。

  她和他已是不可能了,身為人婦的她只有忍下苦澀獨嘗椎心之痛。

  「好久不見了,你好嗎?」知道他在避著她,她的心裡著實不好受。

  「逍遙江湖我一人自在,你說我能不好嗎?」他客氣而疏遠的說道。

  「一人自在?」一句冷哼聲透著冰寒。

  連祈風低下頭看了眼懷中石冰姬一笑,「是帶著你一人逍遙自在,快活似神仙。」

  「嗯!你最好信守諾言,我不想滅了嘯風山莊。」對她而言輕而易舉。

  「是,我怕了你,小禍水。」她一向說到做到,絕不會虛言恫嚇。

  「少來。」她像是被討了好的嬌嗔一斥。

  兩人的「濃情蜜意」叫人羨慕,看在失意人眼中是何等諷刺,曾經他的呵寵也同樣溫柔,可是此情此景已遠揚,不再屬於她。

  深濃的愛意隨時間轉淡,雖然幸福已在背後溜走,初時的愛戀鐫刻在心版上,遺忘何其難,她學不會釋然。

  「祈風,我能和你聊一會嗎?」她的意思是指私底下,沒有「外人」在場。

  連祈風嚴謹地擺出嫂叔有分的態度。「我想不適宜,易招人非議。」

  「我們是自家人,聚在一起屬平常,何來流言。」她只想重溫舊夢,聊慰多年的孤寂。

  「就因為是自家人才更應該避嫌,人言可畏。」當初他便是不懂分寸,才會任由事情失去控制。

  他視她為妹不曾有絲毫非份之想。那年前來依親的她是那麼惹人憐愛,嬌羞含蓄,因此他才多一份心思領她融入陌生的環境。

  她來的那一年是十歲,而他十五,自然而然地負起兄長的責任照顧妹妹,結果造成她依賴的心態,時時刻刻要看到他才安心。

  初時不覺有異,小丫頭怕生嘛!反正他空閒得很,所以常帶她四處遊玩。

  沒想到年歲漸長,她的習慣不但不改反而變本加厲,常常嚷著要嫁給他,一看見他和某個姑娘多談兩句就眼淚汪汪,一副他對不起她的模樣。

  慢慢地他察覺到不對勁,以練武為由疏遠她,之後若非偷聽到娘親和她的對話趁機開溜,恐怕他在十八那年就多了個小新娘。

  九年來他鮮少回嘯風山莊,再加上師父無情地將丐幫丟給他,因此他見到她的次數寥寥可數。

  「我們認識十幾年了,還在乎人言可畏嗎?」柳秋霜有些怨他。

  「我……」連祈風詞窮的不知該如何回應她,他是最不在意人言可畏的人。

  石冰姬代為發言,「嫂嫂找小叔怎麼不曖昧,你當死了丈夫嗎?」有什麼不能當她面談,非要四下無人。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冰兒,別咒我大哥。」連祈風暗自苦笑,她老是不假思索的說出心中話。

  「我是實話實說。」石冰姬斜睨了清麗少婦一眼。「女子重名節,若不是寡婦怎麼敢說和男人獨處一室而不用擔心後果。」

  神色酸楚的柳秋霜柔柔一言,「石姑娘言重了,我與表哥多年不見,聊聊近況是人之常情。」

  「那也要人家肯跟你聊呀!身邊沒帶一兩個丫鬟豈不啟人疑竇,而都當了人家大嫂還叫表哥,長幼不分。」都故意躲她了還刻意尋來。

  幽州人臉皮特厚不成,怎麼睜眼說瞎話也不知羞,莊內難道沒有個服侍的下人,要個少夫人獨自會小叔。

  「嘯風山莊的私事不需要外人多言吧!我們是一家人。」她執意強調是自家的事,不願外人置評。

  伸出爪子了。石冰姬玩興也起。「一家人也有親疏之分,要不要換個相公呀!一女侍二夫。」

  「冰兒。」

  「石姑娘——」

  柳秋霜難堪的驚叫聲以及連祈風的不悅,她毫不放在眼中地繼續挑釁。

  「我說錯了嗎?瞧她見了小叔比見自個相公還熱絡,讓人不得不懷疑她是否嫁錯丈夫。」語出,當場一片默然。

  許久之後,嚶嚶的啜泣聲幽然響起。

  她說對了,確實是嫁錯丈夫。

  五年前的初夏,主事的卓二夫人決定兩人該把婚事辦一辦,於是著手佈置一切,採買婚禮所需的喜幛等一干用品,準備熱熱鬧鬧的送小倆口入洞房。

  誰知他到了幽州城外聽到自己即將娶親的消息,二話不說地繞過幽州前往蘭陵,讓眾人苦等不到新郎倌。

  不得已的情況下,只好由長子連祈雲代娶,為掩飾新郎倌換人的窘況,他和眾賓客反而更瘋,結果鬧酒過度分不清是虛是實,當夜兩人成了真夫妻。

  一夜過後才知弄假成真,為時已晚的將錯就錯,讓不情願的兩人痛苦地活在貌合神離的夫妻生活當中。

  兩人心中都有愧,一個愧對兄弟,一個愧對心上人,因此他們幾乎不交談,同床異夢地各過各的生活,雖然同在一間屋簷下卻如陌生人般生疏。

  「冰兒,你真會挑話題。」連祈風將她拉至一旁小聲說,口氣中充滿傷感。

  「難道她原來要嫁的人是你?」石冰姬一說完,一旁的泣音更加淒涼。

  他無奈的點點頭,「我逃婚了。」

  「薄倖。」她代天下女子罵出負心漢。

  「喝!你可別想太多了,我事前一點也不知情會被人設計了一場婚禮。」娘的好意成了他的惡夢。

  而她仍未記取教訓,又私下為他訂了一門親,以為他總有一天會接受她的安排娶親,不管他是否同意她所挑選的對象。

  回莊的第一天他就被狠訓了三個時辰,不外乎是老掉牙的誠信問題,要他盡早作好迎娶的準備。

  不過他說了一句「如果你想五年前的事件再度發生」適時地擋住她的急切,那件事才暫時壓下來,但依他猜想娘親是不可能就此罷手。

  只是時日問題,她必會重提那件事,並以她自己的方式找出解決之道。

  石冰姬一睨哭得悲切的柳秋霜,認為她太沒志氣。「你和她談一談吧!」

  「冰兒?!」連祈風驚訝的瞠大眼,她幾時那麼好商量?

  「她的哭聲讓我煩,活像死了丈夫的寡婦。」她再一次口沒遮攔。

  他真是哭笑不得,她的大方是因為心煩。「放心我和她單獨在一起?」

  「第八位不是不可取代,鍾馗嫁妹不差第九、第十次,反正多得是人送死。」她說得陰沉,寒氣迫人。

  想娶她的人多如繁星,不論她是美是醜。

  禁不起考驗的男子都不配成為她的丈夫。

  「我不會讓你有機會嫁給別人,你是屬於我的。」他難得露出的強悍氣勢震住了她。

  但下一刻,「你說錯了,是你屬於我。」她不服輸的在他唇上輕點一下,隨即如蝶般輕盈飄走。

  在他怔忡時。

  「冰兒。」他傻笑不已,撫著唇看她離去的背影。

  美麗的禍水。他在心裡想著。

  

  「別哭了,哭紅雙眼不好看。」

  一句安慰讓柳秋霜有死灰復燃的雀躍,她想她又有希望,抬起小臉鼻頭紅通通的,眼神卻異常明亮的望著他,期盼的神采叫人難以忽視。

  她有著過人的執著,認定了一個人便不曾更改心意,儘管物換星移,心底的情只會轉淡而不會消失。

  知道沒有資格要求他回頭接納她,嚴謹的門風與道德的眼光不容許她做出有辱門楣的事,她只要他對她好一點,一如從前。

  當她還是一位表小姐時並不受重視,沒有人會主動關心她,當她是寄人籬下的累贅不予理會,唯有他肯捺下性子哄她開心。

  那段日子是她最快樂的時光,她會忘卻所有煩惱無憂無慮,以為他的真心和她一樣,彼此都視對方為最重要的人。

  可是到最後她被遺棄了,由孤女身份成為嘯風山莊的少奶奶,她依然是被忽視的人,鎮日像遊魂一般,除了服侍的丫鬟沒人在意她的存在,她在莊裡的地位甚至不如往昔。

  沒有了他的陪伴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而活,面對冷漠的相公和一臉歉疚的婆婆,她的心裡也不好受,好像是她的自作多情趕走了他。

  她在日昇日落中寂寞數著春秋,等著、盼著他給一個答案。

  「記得你小時候沒這麼愛哭,怎麼嫁了人反成了淚人兒?」連祈風僅用兄長式的口吻安撫她。

  柳秋霜止不住悲傷,任淚水直落。「你以前曾答應過要一輩子照顧我,可是你失約了。」

  「以往不知輕重的戲語莫放在心上,年少氣盛難免話說滿了。」他就是愛胡鬧,什麼話都漫不經心地脫口而出。

  當時他說那句話的用意是真心要照顧她,以一個親人的身份看她成長、出閣,有美滿的婚姻,生一群愛動的小外甥,僅此而已。

  殊不知她會誤解其中含意,把親人間的關心當成男歡女愛,不自覺的傷了一顆心。

  「戲語?!」柳秋霜發出低啞的笑聲像是不能自己。「你的戲語毀了我一生。」

  連祈風眉頭一皺,不接受她的指責,連家對她的照顧算是仁至義盡,不該再有奢求。「我一向當你是親妹妹。」

  「好個親妹妹,你對我的好也是裝出來的嗎?」她覺得悲哀,居然在翻陳年舊帳。

  晚了,不是嗎?

  「冷靜點,別忘了嘯風山莊人多口雜,我不想你難做人。」他還得顧慮到她的名節。

  她不像冰兒活得灑脫、任性,能無動於衷的漠視流言流語,甚至當成趣事加以渲染。

  她苦澀地抬頭看看灰藍的天空。「早在你逃婚的那一天,我就抬不起頭見人,現在說這些都太遲了。」

  「我不會虛情假意地向你說聲抱歉,因為自始至終我都被蒙在鼓裡。」他並非是這件事的始作俑者,她也必須背負責任。

  沒有她的配合是不可能有一場婚禮,在明知他刻意躲避之下,她還願意冒新郎倌不願現身的險孤注一擲。

  是她的失算怨不得人,至少最後她有了名正言順的地位,不像他連家都不敢回的四處飄蕩,看似逍遙卻無奈,老是被揚州那三個女人吃得死死的,一刻不得閒。

  「祈風表哥,我只問你一句話,你是否喜歡過我?」給一個讓她死心的理由。

  他正色的說:「以妹妹而言,我是喜歡你的,但無其他私心。」

  柳秋霜靜靜地看了他一刻,幽幽歎一口氣,像要忘記他種種的好。

  「我知道了。」

  咦!就這樣?連祈風納悶地瞇起眼睛,不瞭解她的意思。

  「我要忘了你過自己的生活,我也該擁有自己的快樂。」不再癡心了,多情使人傷。

  不見他恍惚的神色,柳秋霜頭一低的走開,慢慢回想過去的種種,淚水已乾的她踩著石頭小徑,試圖將多年的愛戀釋放出去。

  情已逝何必留戀,負人負己多不值得。

  她該高興不欠人,以後他可以大大方方的出入家門,不用顧忌彼此有芥蒂,和一般尋常人家與親人團聚,江湖是非由別人出頭,他是嘯風山莊的二少爺,而非乞丐。

  霸佔了他多年的家還他了,可是她要何去何從呢?

  嘯風山莊還容不容得下她?

  一雙黑色大鞋出現眼前,柳秋霜緩慢地將視線往上移,她看見陌生的枕畔人。

  「祈雲。」

  只見他狀似苦笑的道:「讓我們重新開始吧!娘子。」

  「娘子?!」以為干了的眼淚再度氾濫,是感動也是不敢置信。

  「我們拜過堂,入了洞房,你是我的妻子。」他朝她伸出手。

  她淚中帶笑地將手放在他掌心中,溫暖的熱源流入她的心。

  大手握緊蔥白小手,兩人腦海中都浮出那句話。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風,是帶著笑意。



  像是三堂會審,連家兩位夫人坐在左右兩側,早已不管事的連老莊主居中而坐,伺候的下人多達十數位的排站在後頭。

  大少爺,也是嘯風山莊的現任莊主連祈雲偕同妻子在一旁,憂心的望著他們共同關心的人。

  情淡了,還有親恩,要忘卻不能忘,那是一份回憶,有苦有甘。

  像是不見堂上一片嚴肅,堂下的受審者不受影響的恢復自我,擠眉弄眼地叫人啼笑皆非,連祈風故意搔搔耳朵沒個正經相,雙腿一盤雙手托著腮,不安份的眼找不到一絲認真。

  「我說夫人呀!這乞丐真是咱們家的風兒嗎?」失笑的老叟嗓音劃破一室沉悶。

  「老爺子耳聰目明,你別再縱容他了,他已經大得該為我們著想。」柔美的女音飽含權威性,不容旁人再說情半句。

  徐娘半老的卓玉庭仍帶著一份沉靜美,年過四十不見老態,嫵媚的如同一朵盛開的牡丹,任誰也猜不到親骨肉都二十七了。

  她為連家付出大半生的心力,將大夫人掌權時的虧損補齊並轉為盈,成功的成為當家主事者,其能力不下於男子,深獲莊內上下的尊重。

  可唯獨自己的兒子她掌控不了,幾番安排、算計都讓他開脫,心裡極度的不豫,難以釋懷他的不羈每每令她頭痛不已。

  養兒不貼心是母親的失敗,以她的精明也不甘心鬥不過他,非要他順從地應她的要求,不然她枉為人母。

  「夫人,我什麼也沒說,就由你作主吧!」他樂得清閒。

  「本來就該由我作主,你只會順著他。」連要去當乞丐都無異議,還鼓勵他多為江湖盡一份力。

  他但笑不語,瞧了瞧小兒的自在。

  卓玉庭一臉嚴肅,端出人母姿態。「風兒,你非忤逆我是不是?」

  「娘呀!你說得太嚴重了,我只是不想草率地過完『我』的一生。」他特意地加重語氣,表示他不受人擺佈。

  「什麼你的一生,為娘的會害你不成?你給我正經一點少嘻皮笑臉。」她的兒是人中之龍,絕不當一身邋遢的乞丐。

  她對他有很高的期望,祈雲經商他走仕途,官商相護地壯大嘯風山莊,為娘的她也跟著沾光。

  「唉!我天性如此也改不了,你的安排用意雖好卻非我願,跟害我沒兩樣。」連祈風唉聲歎氣的感慨命太好。

  「不知好歹的臭小子,霍家千金有哪點不如你意,我苦心的布線你卻不當一回事。」她氣惱的咬咬牙。

  哎呀!好修養的娘親開罵了。「她不入我眼嘛!心機又重。」

  大夫人在堂上點點頭,她一向不喜歡舞刀弄槍的姑娘家,而且那霍府千金心機的確重得不討人喜愛,光會討好二夫人不理睬她,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

  不過她沒把心裡的話說出來,以前她和二夫人鬥氣時鬧得很僵,雖然現在表面維持互不干涉的假象,私底下還是處不好,不方便開口表達自己的意思。

  「心機重才好持家,一個不解世事的妻子能幫上你什麼?」她的不屑無意中罵到了不問世事的柳秋霜。

  她頭一低,表情澀然,身邊的連祈雲細心的發覺她的異樣,輕碰了她一下,要她別在意。

  「娶妻當然要娶自己喜愛的女子,我又不幹大事幹麼要人幫忙,娘子是娶來捧在手心上疼的嘛!」打不得、罵不得,還要為她做牛做馬。

  「嗯!說得有理……呃!我沒說,我沒說。」見二夫人利眼射來,老莊主趕緊訕笑的閉口。

  有其父必有其子。

  「你打算當一輩子乞丐嗎?我辛辛苦苦生你、養你,不是讓你去沿街行乞,你給我長點志氣。」卓玉庭發怒地臉色漲紅。

  他沒乞討啦!他是一幫之主,哪需要行「鄙事」。「娘,你別生氣,人各有志,你兒子我在江湖上可是大大有名。」

  一提起逍遙神丐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人人都羨慕他的逍遙自在,以一根綠竹棒行走天下,專打不平事,俠義事跡達五江。

  論起武功嘛!老叫化子教的那幾招著實不賴,至今仍未遇到敵手,在武林佚帖上排名不差,沒幾人能贏得了他打狗的雄姿。

  「再有名還是一名乞丐,能當飯吃嗎?你就不能順我一次。」要兒子成材是每一位母親的心願,她為了他是勞心勞力。

  可是他偏不領情。

  連祈風臉上一哂,「一次是我的終身呢!哪能輕易決定。」

  「難道你想娶那個目無尊長的小妖女?」她絕不同意,站無站相,坐無坐姿,沒一點規矩。

  「沒錯呀!而且那個妖女叫石冰姬,你未來的媳婦。」他笑咪咪的「順從」娘親,喊了句妖女。

  反正妖女和禍水都差不多,同樣害人無數。

  「我不准,她太美了。」美是一種原罪,絕對會招來橫禍。

  「是呀!我也很苦惱,希望她醜一點。」他要想辦法把她弄丑,讓大禍水變成小禍水。

  不然他會先累死,那些蜂蜂蝶蝶可不好打發。

  「風兒,你有沒有認真聽我說話,我不准你娶她。」卓玉庭失去恬雅地朝他一吼。

  連祈風一臉促狹的眨眨眼。「好,我不娶她。」

  「真的?」她不放心的一問。

  「對呀!因為我可以入贅嘛!」兩人在一起開心就好,其他的瑣事就不用太在意。

  他一說完,老莊主嗆了一口口水,大夫人嚇得由椅子上跌下來,由侍女扶起時還張大一張嘴目瞪口呆,半晌回不了神。

  低低的笑聲來自柳秋霜口中,她將臉埋在丈夫的胸膛怕人瞧見,沒發覺他眼露好笑的輕拍她的背。

  當然震怒不已的卓玉庭哪有可能讓兒子做傻事,臉色鐵青的抓牢椅臂怕失手掐死他,平白養了他。

  「你要敢入贅我先死給你看。」狠話一出,她不信他有膽逼死生他的娘。

  「好吧、好吧!那我委屈一點娶她好了,你別死給我看。」退一步大家好商量。

  「嗯!你娶她……」咦!不對。「什麼,你敢耍弄我!」

  嘖!娘的身子真好,吼聲宏亮,他才要說不是我娶她便是她娶我,你好好的考慮看看,突然一道跌跌撞撞的綠色影子十分倉皇的奔入。

  他認出那是冰兒身邊四婢之一,好像是春天還是夏天什麼的。

  不過他猜錯了,是秋天。

  「什麼事跑得這麼急?你家主子又做了殺人放火的事要我擺平?」她沒一刻安份。

  做了個拉腰踢腿的動作,連祈風笑著打趣,不認為有大事發生,像是某人被她整死。

  但是他的笑頓然凍結,清朗的雙眉肅冷一沉,神情陰鷙像臘雪不見一絲溫意,握緊的拳頭差點折斷丐幫幫主信物綠竹棒,只因秋天說了一句——

  「我家主子被人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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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疾馳的馬匹奔走在泥濘土地,濺起的黃土污了兩旁的野草,綠色嫩芽蒙上一層灰濛濛,顯得了無生氣。

  領頭兩匹馬上除了縱馬者以外,明顯可見兩個女人身形似昏迷不醒,雙手負於後被捆綁住,像物品一般橫趴在馬背上。

  佩劍森森,看來是武林高手,一路馳騁無人敢攔阻,威風凜凜不可一世,策馬疾行的姿態疑似有人在身後追趕,半夜不敢或停地連連揮鞭。

  大約跑了一個時辰,腳步漸緩的馬兒出現疲相,眾人才找了一處隱密的水源地稍事休息,打算讓坐騎啃啃嫩草、飲飲水。

  怕馬背上的人兒有個差錯,他們小心的將人放下,眼中的防備十分濃厚,生怕狡猾的兩人會突然清醒,以毒針奪人性命。

  奉堡主之命,他們追查出冰晶宮人的下落,尾隨其後再找出她們口中的主子,冰姬晶主。

  先前已有不少人死於非命,隸屬精英中的精英的他們也費了好大的勁,才誘開武功不弱的婢女,以迷香迷住兩人。

  因為她們的地位看似相當,所以他們一同將兩人擄來,打算必要時或許能以另一人的安危來威脅,以達到堡主所要求的目的,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

  「咦!我們迷藥是不是下得太重,她們怎麼這麼久都沒動靜?」有點反常。

  「小心點,別太大意,她們比你想像中來得陰險,我們兄弟有不少人中了暗招。」輕忽不得。

  「不過這兩個娘兒們長得真不賴,打我老七出生到現在,沒見過這麼標緻的女人。」美得無法形容。

  色即是空的境界沒幾人做得到,美人近在眼前豈有不動心的道理,只怕佛祖也會跳牆來,何況是正值壯年的練家子。

  蠢蠢欲動是男人的天性,那人幾乎要忍不住當場剝了兩人衣服,瞧瞧姿容絕色下的玉體是否也穠纖合度。

  「堡主說過別動她們,你打算留下哪一隻手殺人?」為首的黑衣男子警告他勿妄行。

  身子瑟了一下,還是色膽包了天。「反正你不說、我不說,兄弟們都有份,堡主是不會知情的。」

  圍在女子身側的六、七名手下一臉色相的點頭,但不以為可行的男子神色冷峻,以凌厲目光掃向眾雙色慾薰心的眸子。

  「你敢確定她們不會向堡主吐實?冰晶宮的人向來不好惹。」他一直擔心哭笑鍾馗會突然出現。

  還有丐幫的眼線。

  「不好惹還不是拔了虎鬚。」一名猥瑣的手下嘀咕地念著。

  「你說什麼?!」

  聲一揚,那人立即噤言正身,除了眼神仍飄移不定。

  「三哥,你肯定沒抓錯人嗎?」好像與傳聞不符,讓人懷疑。

  「我大哥為了她喪命,你說錯得了嗎?」曾經他也有過質疑。

  但是一具具的屍體驗證冰晶宮的殘忍,下手毫不留情地置人於死地,沒有一絲遲疑。

  「可是冰姬晶主有這麼美嗎?瞧她那臉蛋多撩人。」膚白勝雪,吹彈可破。

  「是呀!三當家,傳聞中冰姬晶主就是因為長得太醜才嫁不出去,不然鍾馗嫁妹怎麼連七嫁。」新郎倌八成是嚇死的。

  「沒錯、沒錯,一定是故意派人混淆真偽,好讓真正的醜姬順利出閣……」

  「冰晶宮的人都很狡猾……」

  你一言,我一句,眾口鑠鑠,為首之黑衣男子不免有所動搖,思索著是不是冰晶宮的詭計,以假亂真欲嫁出冰姬晶主。

  鼓噪聲讓他判斷力為之失常,眼露疑色的一瞟恍若睡著了的仙子,心裡十分不安。

  萬一真抓錯人,冰晶宮勢必不顧兩人的安危大舉來犯,霸天堡的實力雖然在武林中佔一席之地,但難敵冰晶宮的絕世武功。

  說到武功,這兩人似乎沒有練武的跡象,莫非他真搞錯了對象,消息有誤。

  「二哥,不如叫醒她們好好逼問一番,省得咱們猜個老半天。」醒著的她們比閉眼時更美。

  「若是真如咱們所料,大夥兒可就不客氣。」他一定一馬當先不落人後。

  排行老三的祈三行來不及思考,一個迫不及待的手下先行解了兩人身上的迷香,不瞭解清醒時的她們有多可怕,色迷心竅。

  頃刻,嚶嚀的柔膩女音隨即幽幽逸出,黑扇般羽睫微顫的張開,瞳仁光彩奪目如白玉不沾塵。

  眾人頓時抽了口氣,驚愕女子的絕色,為她們的美而懾住,吶吶無言。

  狼狽的身影更顯得慵懶中見嫵媚,令人心口一緊……

  「誰家的狗養大了膽,連我冰姬都敢招惹。」冰眸冷光迸射,朱唇一掀便是疾言厲色。

  「人家說不定連哭笑鍾馗都不怕,你冰姬算是什麼角色。」要命,綁得真緊,手腳都發麻。

  都是冰姬的錯,連累她受苦。

  「三絃琴仙,你的琴忘了帶嗎?廢話真多。」該死的雲冉靜,說什麼乞丐窩待膩了,非拖著她上林子抓野獸。

  這會兒成了人家的獵物,真是瘦了馬兒肥了鼠,得不償失。

  「我看是你的反應變遲頓了,淬了千百根毒針卻無用武之地。」她的琴可是心琴,當然隨身帶著。

  三絃琴不過是江湖謬傳,她哪來心思撫琴自娛,命都快沒有了。

  「那是因為有個病美人拖累了我,我心慈人悲的可憐你跑不快。」論起輕功,只怕她還比不上。

  「沒本事就少說風涼話,讓個乞丐寵懶了,手腳不靈活地像個廢物。」她沒指望她救。

  「雲冉靜,你這個該死的活死人。」怎麼不早早投胎去。

  「表裡不一的石冰姬,你還要剋死多少英雄俠士!」命犯天煞。

  美人相譏是一件令人傻眼的事,儘管渾身動彈不得,兩人嘴皮上的較勁大大出乎人意料之外,一點也沒有身為階下囚的困惱。

  雙手捆綁於後仍帶著凌人氣勢,冷傲得宛如兩株雪梅挺立,無視凶險的悠然自得,不見驚慌失色。

  其冷靜和鎮定看在一行男子眼中很不是味道,他們大刺剌的立於一旁手持利劍,她們竟然視若無睹不當一回事,讓人不惱火都不成。

  「你們說夠了沒,需要我借把刀供你們自相殘殺嗎?」祈三行臉色陰沉。

  滿臉不屑之色的石冰姬啐了他一口。「你夠膽就一劍刺穿她的心窩,別讓我瞧不起。」

  「你……你說什麼,你要我殺了她?」他震驚地差點掉了手中劍。

  「反正她也活不長,給她個痛快說不定她還會感謝你。」大驚小怪,沒見過世面。

  「你真的是冰晶宮的石冰姬?」為何和他的認知相差如此之大。

  她笑得冷然,「你說呢?」

  「那她又是誰?」祈三行指向雲冉靜。

  「何不自個問她,我像傳聲筒嗎?」哼了一聲,石冰姬的神色儘是不齒。

  他被她的清冷架子震住,眼色一懾的轉向不知名的女子。「你是誰?」

  「剛剛你沒聽見她喊我三絃琴仙嗎?」雲冉靜一副不愛搭理人的模樣,懶懶說。

  「你是三絃琴仙?你的琴呢?」他猶帶狐疑地上下審視她。

  「在心。」不過這群蠢蛋悟性不高,說了也是白搭,佛不渡魑魅魍魎。

  他不悅的認為她在戲弄他。「你最好老老實實的招來,別自找苦頭。」

  「被人五花大綁還不算吃苦嗎?你要找的人應該是她吧!」雲冉靜狡獪地將危險丟回石冰姬。

  「呃!」祈三行愣了一下,才想到主要任務。「你們不怕死?」

  「死字一刀劃下,你沒見識過冰姬的狠戾吧?」人死一條命,何足畏。

  心頭一驚的他警覺的盯著石冰姬。「你不要輕舉妄動,否則別怪刀劍不長眼。」

  「憑你也敢命令我,活得不耐煩了。」一抹詭魅邪色迸燃自一雙麗眸。

  「張狂,別忘了你的命正握在我手中。」祈三行有些惱羞成怒,自覺像是被玩弄股掌之間。

  「那又如何,你有本事動我一分一毫嗎?不過是人家手底一條可供使喚的狗。」石冰姬冷嘲熱諷的面露蔑色。

  遭她激怒的祈三行手握劍柄欲抽。「有膽你再給我說一次。」

  「和一身膿包的狗沒什麼好說,哪邊的樹兒夠高,拿根繩子自我了斷吧!」別說她不給他機會。

  「你……你找死。」他一時氣急的失去理智,劍身一拔閃動森冷寒光。

  石冰姬的冷笑聲讓他怒不可遏,眼看著一劍要刺下,但無端出現的小石子彈向他腕穴,手無力的垂下像一條死蛇,麻得令人心驚。

  劍的落地讓一干徒眾提高警覺,紛紛抄起防身武器盯著突然出現滿身骯髒的臭乞丐,由於瞧不清他真正的面容,以為不過是一般丐幫弟子來尋人。

  「要動她得先問過我手中的打狗棒,看它同不同意。」竹棒拄地氣勢凜然。

  碧綠透體的竹身讓眾人為之一愕,圍起半圓擋住身後的女子,劍已出鞘。

  「你是逍遙神丐連祈風?!」丐幫幫主。

  「看來小小賤名還挺有名的,你們誰要先死呀?」敢動他的小禍水就要付出代價。

  「想找死的是你,到陰曹地府向閻王要飯吧!」眼神一使,數道人影由祈三行身後竄出。

  一場惡鬥由此展開。

  只見棒起棒落變化萬千,忽似游龍飛天身在後,輕如飄燕影隨風,白光一道哀嚎起,狗首狗尾橫向街邊掃,氣勢如虹一飛沖天。

  七十二路打狗棒法使來輕鬆,看得出連祈風並未使出全力,像是在逗弄野狐花狽般未直取要害,口中興味正濃的哼起蓮花落。

  「宰了狗兒我剝狗皮,剝了狗皮忙生火,爺兒囑我慢慢烤,姑娘笑說腥味重,乞兒乞兒我胃口好,剁你的後腿抽軟筋,砍根桂枝我穿肚過,來聞四溢的狗肉香喲……」

  含諷的詞兒讓祈三行氣得牙癢癢,顧此失彼的命令防守兩名女子的手下出手,六、七名殺氣騰騰的凶漢一擁而上,圍攻乞丐頭。

  殊不知此舉正好中了聲東擊西之計,無人看守的後方有道黑影摸近,悄悄地解開兩人的繩索。

  祈三行眼看手下頻頻遭戲,顯現落敗之際,才欲加入戰局地揚起森冷長劍,突然颯地風聲由身後破空而來,他敏捷的提劍一擋,忽驚上了當。

  此刻的連祈風一見心愛的小禍水脫了困,棒下不再留情的趕盡殺絕,一手使棒,一手發掌,兩相夾攻逼得對方無還擊能力。

  「命給我留下。」

  女子輕柔的一喝,沒有被捆綁的幾名不知死活的傢伙癱如軟泥,身上不見刀傷劍痕,只有數不清的淤腫,口角流血面色慘白,痛苦不已地堆成人山。

  傷人不一定是刀劍,一根竹棒就夠他們消受了,極重的內傷泛著劇痛,哀不出聲響地不斷哼哼哦哦!五官扭曲不堪。

  死,應該是最好的解脫。

  但是他們仍活著,一時半刻也死不了,拖著重傷活受罪,惶恐憂懼不知還要受什麼折磨。

  恐懼,才是他們最大的敵人。

  「你抱夠了沒?」

  「還沒。」他渾身尚在抖顫。

  「我既沒缺條胳臂斷條腿,你纏得像蛇幹什麼?」她被繩子捆得還不夠嗎?

  「我擔心呀!你差點無法禍害百姓。」他都快嚇死了,以為來不及救下她。

  石冰姬也在顫抖,她是氣得打顫。「你詛咒我不得好死呀!」

  「不許提那個字,你會長命百歲活到齒搖發疏,鶴顏雞皮。」意思是活得長長久久。

  可是聽在姑娘家耳中卻是極度的憤怒,誰願意自己老態龍鍾不復美麗,下一刻連祈風環繞佳人的雙臂上留下一道見血齒痕,但他不在意的緊擁著她。

  禍水的本領是撩亂人心,顛覆俠義與公理,將人置於水深火熱之中仍能笑談風生。

  而他的一顆心非常不濟的緊繫在她身上,一聽聞她遭奸人擄了來,血燃怒火地不顧娘親的呼天搶地,丟下報訊的小婢獨自涉險。

  循著馬蹄印一路施展輕功追來,憂喜參半的急起直追,無視腳底磨破的草鞋已滲出血絲,一身泥濘比乞丐還落魄,幾乎見不得人。

  馬蹄印不間斷表示她暫時無生命危險,擄走她的人尚沒有傷害她,一逕急著趕路怕後頭的人追上來。

  但是他無法不憂心,心裡不斷的盤桓著她為什麼沒有反抗的遭人擄走,是受了傷無力反擊,還是對方使了卑劣手段使她受辱?

  急切的心飽受煎熬,深懼迎接他的不再是使壞的人兒,運氣而行的足尖快如疾風,只想快點趕到她身邊。

  她可是深入人骨髓的禍水呵!不緊緊地抱住她怎能感覺她一切無恙,活生生地在自己懷中大口呼氣,而不早點娶她入門他還有得擔心受怕。

  「咬吧!咬吧!只要你在我身邊平安無事,我就算少塊肉也沒關係。」早晚被她嚇出一頭白髮。

  聽來像市井之語,流露的情意卻如一道涓涓細流,打動了怒火當頭的冰晶佳人,眼眸一柔的主動偎向他,面若桃花盈盈淺笑。

  「呆子,少塊肉我可是會嫌棄哦!」柔膩如絲的嗓音熏得他陶陶然。

  「那別咬別咬,我獵只野雉做叫化雞讓你咬個過癮。」他中邪似只會傻笑。

  「呿!等肉熟了我也老了,只怕是咬不動。」她故意和他打情罵俏的取笑著。

  連祈風柔情似水地撫撫她粉頰。「我嚼爛了讓你咬,絕不委屈你。」

  「哼!人家才不吃唾液呢!髒死了。」石冰姬嬌憨地一撫他胸口。

  酒不醉人人自醉,全因美人展靨呀!他覺得醉了。「情之深長如碧雲天,與子執手到白頭。」

  「嘻……你這乞丐倒也懂得花言巧語,不讓你賴上好像是我損失。」他的話聽得她心花怒放,好不得意。

  「所以我該上冰晶宮提親了吧!」他滿懷歡愉地準備娶老婆。

  「還早呢!」事情尚未了。

  一桶冰水兜頭淋下,他當場苦著一張臉。「你還要我等多久?」

  「等到天長地久如何?」她打趣地開他玩笑,笑臉迎人。

  「不要吧!我活不了那麼久。」他呻吟地以額抵住她螓首,眼神一謔的說:「不如我們先拜天地入洞房,當對逍遙夫妻。」

  石冰姬笑著捏捏他鼻頭。「想得美哦!你等著我大哥將你大卸八塊。」

  一提起哭笑鍾馗,不由自主打起冷顫,連祈風沮喪地指指遠處的那一對。「你瞧人家多快活呀!郎情妹愛配成雙。」

  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她失笑一歎,這哪是郎情妹愛,分明是冰情女子遇上冷情郎,寒得凍人呀!

  一聞及她的笑聲,雲冉靜不豫地甩下霸道男子,恨不得生了雙翅膀飛回冰晶宮,她沒見過這麼蠻不講理的人,都說她快死了還執意要她。

  天底下稍具姿色的女子又不是死光了,幹麼老和她糾纏不清,沒瞧兒她的拒人於外嗎?

  真是一顆糞石,又臭又硬。

  「笑得真風騷,你真該去賣笑。」雲冉靜沒好氣的一哼,覺得刺目。

  「我知道你在嫉妒我會活得比你長,我不會嘲笑你嘴臭。」琴仙才該撫琴娛人。

  「活得長不見得活得好,跟著乞丐你一輩子是乞丐婆。」四處行乞看人臉色。

  石冰姬詭譎的一笑。「那個傢伙好像也是丐幫的頭頭,你需要我借你一隻破碗嗎?」

  「石冰姬,你少把我和他扯在一塊。」玉腮一紅,她死不承認兩人交情「不錯」。

  都怪他害她被恥笑,該死的風別離,她一定要離他離得遠遠的,別離一生。

  「他是誰呀!我沒有指名道姓哦!」做賊心虛,大喊此處無銀三百兩。

  「你……你真令人厭惡。」她要在她的飯菜中下毒,總有一種毒能要她的命。

  「彼此彼此,你也不見得多討人喜歡。」寒毒一發早早歸西。

  兩人小女兒似的鬥嘴令人莞爾,看在心繫於她們的連祈風及風別離眼中是升起陣陣暖意,嘴角含笑的望著兩人姊妹情深。

  各自走向心上人一摟,一是依偎一是掙扎,同樣是心滿意足,他們才不在乎她們是不是自願。

  一生之中能得所愛是天賜福份,他們慶幸未錯過命定的佳人,即使生性古怪狡黠、難以掌控,禍水還是禍水,遺害蒼生。

  而且是他們心之所在。

  「冰兒,你打算拿這些人做什麼?」他不認為她會好心的放過他們。

  石冰姬眼露殘忍的勾起唇瓣。「當然是好好的回敬一番,冰晶宮的威望可不能毀在我手中。」

  「呃!你不想追查出幕後主使者嗎?」意思是別玩得太過火。

  「等我長了一顆善心再說。」人敬她一尺,她還人一丈。

  對嘛!這才像他的小禍水,但是她在幹什麼呢!

  「幫主,叫你的女人別帶壞我的女人。」風別離走到他身邊,咬牙的說。

  「彼此多幫襯些,你那位禍水佳人也不見得是觀音轉世。」瞧他好意思開口。

  兩個男人看著自個的心上人走向那疊人柱,趕忙守至身側以防萬一,嚇一次就夠了,別想有第二回。

  風打燕巢乳燕驚,雨淋蟻穴萬蟻出。

  石冰姬以腳踢翻層層疊成的人形塔山,笑含冰珠的踩上祈三行的背,他一口鮮血如湧泉般噴了出來,染紅了一地綠草。

  「要殺要剮呢?你要不要提供我一點意見好作踐你。」綁得她兩手淤痕,這小小謝禮豈能不給。

  「你……要殺要……剮悉……悉聽尊便……」落入她手中,他有必死的決心。

  「好氣魄,聽得我冰姬倍感窩心。」她取出一根銀針往他額心刺入。

  「啊——」

  淒厲的叫聲驚得他一干手下冷汗直流,不自覺地往後爬了幾步。

  「你可以指點我一二,是誰派你來邀請我上門『作客』。」另一根銀針銀晃晃地在祈三行眼前左右移動。

  「我……」他已經神智迷渙,駭到手腳發冷。「我不……啊——」

  又一聲慘叫,石冰姬笑容滿面,同時拔起銀針解除他的痛苦。

  但是,可不是就此停手,而是換手。

  「你剛問三絃琴仙的琴在哪兒,現在雲仙子要彈奏一曲請你笑納。」心琴要先撥心弦。

  淨淨心,雲冉靜盤膝坐於大石之上,纖細玉手作出撥弦狀。

  一撩,草木一動。

  二撩,樹搖葉落。

  三撩,地裂土陷。

  此乃三弦,以心撥弦,化虛無為力量,琴音入心肝腸寸斷,血脈翻張震筋傷腑,逆流之氣足以消弭百年功力,一夕成廢人。

  一曲畢,生不如死。

  「怎麼樣,要與我聊聊嗎?」她還有拿手絕活沒機會發揮呢!

  「我……我說……是霸……霸天堡的堡主……封霸天。」一說完,祈三行再度嘔了一口血量厥過去。

  「咦!霸天堡在哪裡?」石冰姬眼神一掃,一干嘍囉直打哆嗦。

  心驚膽跳的連祈風屏住一口氣道:「與冰晶宮相距不到十里的天龍山。」

  「天龍山?」那塊窮山惡水。

  「你不會想一舉剿了霸天堡吧?」如果是的話,他必須勸她打消不智的舉動。

  人稱絕命刀的封霸天刀出封喉,連他都沒有十足的把握,何況是毫無武功的她。

  「這種泯滅天良的事留給我大哥去做,咱們只需要當個餌。」該讓人去鬧鬧平靜許久的冰晶宮了。

  「餌?!」他不安的連連退後,碰上同樣一臉惶然的風別離。

  石冰姬和雲冉靜的表情讓他們有非常不好的預感,好像即將發生什麼不幸的事情,而他們是助紂為虐的幫兇,替她們沾滿血腥。

  隨後而至的春、夏、秋、冬四婢則不知在其他人身上灑了什麼,一個個驚恐的瞠大眼,皮下有著不明物蠕動。

  「冰兒,你摸我的臉有何用意?」連祈風低罵某人的沒義氣,一見到她走過來立即跳離一尺之外。

  不過,風別離也沒多好過,只見三絃琴仙在他耳邊低喃了幾句,他臉上刷地失去血色直喊,「不行。」

  「來,我幫你換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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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冷。

  極度的冷,冷到手腳僵硬,唇泛紫黑。

  這是一種不尋常的冷然,連光的照射都化解不了那股刺骨的寒意,一陣陣襲向風口,雪白的赤鈴花長在冰上,搖曳生姿好不熱情。

  龍騰山險峻高危,長年飄雪鋪成一片銀色大地,皚皚峰頂純淨無垢,宛如仙人修練之地,毫無人間氣息。

  在山之顛,崖之畔,聳立一座水晶宮殿,日芒破雲而出籠罩宮殿上方,紫紅嫣綠的七彩虹光游浮四周,美得叫人不捨眨眼。

  此景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

  連風都冷得詩意。

  山腳下的坳口有一群人頂著寒意而來,一身厚實毛襖如冬熊,行動不便的緩慢前進,逐漸接近冷的中心點。

  一座冰湖。

  不過兩名清麗的女子卻只穿著單薄的夏裳,足下一雙藍緞繡鞋,不畏冰冷地冷視直打哆嗦的領頭男子。

  「說,要怎麼進入冰晶宮?」一臉霸氣的封霸天推推天仙般女子。

  他沒發覺女子足下一顛時,身後的「三當家」眼神閃爍了一下。

  「你確定要隨我走過那層凝結的冰池?」石冰姬故意說是池,意味著若連「小」池也過不了怎堪為一堡之主。

  「我不相信只有一條通道,你最好別在我面前耍心機。」封霸天眼中只有那金璧輝煌的冰晶宮。

  他就要名利雙收了。

  「是有另一處入口,不過我怕你走不到一半。」但她會助他走完全程,不然就枉費一番算計。

  「少廢話,還不快帶我入宮。」眼看大筆財富即將為他所得,封霸天顧不得美色當前直催促。

  「是你自找的,別怨我沒警告你。」看似屈服的冷笑,實則是狡獪的得意。

  蓮步輕移的石冰姬看了一眼被青衣男子挾持的雲冉靜,神情冷淡的走向冰湖旁一顆白色巨石,腳下踩了踩下方凹陷處。

  轟隆一聲,巨石一分為二的露出白玉鋪成的階梯,一直延伸到無止境的暗處,旁邊兩壁是淡黃色的黃玉照出前方的路。

  「天哪!這是上等的和闐古玉,光是一片就價值連城,你們捨得拿來鋪地!」年過半百的封霸天驚喜地撫撫一地「財富」。

  同時也加深了他欲奪取冰晶宮的決心。

  「不過是石頭罷了,我們冰晶宮多得是。」真是叫人為他感到羞恥,活像沒見過世面的山樵野夫。

  「什麼石頭,這是千年難求的美玉,你們到底識不識寶?」他不捨的一撫再撫冰冷的玉質。

  石冰姬不耐煩的敲擊玉璧。「你要留下來慢慢喘息,還是煮桂烹菜?」

  封霸天考慮再三,更大的財富就在前頭,他就放棄這一片令人心動的白玉吧。他推了她一下繼續前進。

  不知走了多久,白玉階梯似乎到了盡頭,那股刺骨的寒意顯然更加森冷,即使穿著塞滿棉絮的毛皮襖仍不能御寒,陣陣針刺般的寒冷由腳底竄向週身。

  連心都冷了。

  「為什麼你不覺得冷?」兩排直打顫的牙彷彿失去知覺,封霸天懷疑的看著她。

  「因為我在這裡出生,習慣冰天雪地。」她不屑的回應。

  回頭一睨封霸天的手下,石冰姬暗笑在心,即使服用了冰火丹還是受不了極寒,真是沒用。

  烏絲一甩,她轉身朝迂迴的冰道行去,豁然開朗的亮度來自冰湖的反射陽光,他們一行人正走在冰湖下方的甬道,晶瑩剔透的湖水宛如一片凝晶,透出千古冰澈的流光,所以更冷了。

  叫人嘖嘖稱奇的是足下竟然是一條金脈,閃閃發光迷炫了眾人的眼,幾乎使人看不清前方的路,只有金漾光芒的存在。

  封霸天的眼瞠大如銅鈴,下顎久久闔不上垂在胸前,呼出的氣凝成白霧,咋舌的驚喜幾乎讓他忘了自己快成冰柱,越走越慢地笑不可遏。

  逐漸地,他的四肢僵硬了,必須不斷地運氣遊走全身,雙手互相揉搓才能阻止因劇寒而凍斃。

  但是一出了冰湖底的甬道,各式炫目的寶石堆積成一座座小丘,一行人來不及驚呼,嗆鼻的硫礦味先行撲來,讓每一個人幾近暈厥。

  接著是令人難以置信的酷熱,像火一般的燒灼,炎炎滾水由上方滾落,一窪窪小池冒著熱氣,恍若人間地獄發出低咆聲。

  地熱讓不遠處的冰晶宮維持長年恆溫,百花盛開無一絲寒冷,形成冰火兩分明的仙境。

  封霸天率先解下一身笨重衣物,邊走邊丟地直拭一頭汗,薰心的利慾使他失了防心,沒發現一干手下並未如他一般怕熱,只是臉色略顯潮紅。

  不過,其中有兩名親信確實驚愕冰晶宮的天然資源豐富,苦笑的感受到自身的渺小,身處寶山寶地,人會不由自主的謙卑。

  忽冷忽熱極度傷身,尤其是極冷與極熱在一瞬間相互交錯,其中瀰漫著一股特殊香氣,若未及時服用由雪蓮煉製的冰火丹,對學武者而言是一大致命傷。

  而貪婪的人並不知情,一味地朝出口處奔去。

  「是冰晶宮,我夢寐已久的冰晶宮,這是我的了。」封霸天高興的大呼。

  「你的?那我算什麼?」

  陰側側的冷音彷彿來自冷颼颼的閻王殿,長相猙獰的粗漢站在他身後,兩眼微凸地怒瞪,好像在考慮要先拆下他哪根骨頭。

  「你……你是……」他驚恐的退了兩步,不敢相信世上有醜陋至此的惡鬼。

  「容我引見,哭笑鍾馗石玉雋,我的鬼王大哥。」無視兩道惡毒眼光,石冰姬神情自若地說。

  她不開口則矣,一開口讓人立即想到她的利用價值,封霸天手指一扣地封住她咽喉,要冰晶宮的人後退,一步一步朝輝煌的大廳走去。

  「你想拿她威脅我?」石玉雋洪鐘般吼聲一出,地搖天動好不驚人。

  封霸天心口一駭地緊抓住護身符。「除非你不想她活著,否則我要你交出冰晶宮。」

  「大話,你當我被嚇大的嗎?」張口一笑,又是一陣天旋地轉,令人暈眩。

  「難道你為了冰晶宮寧願犧牲她?」站不住腳的封霸天絆了一下。

  但仍扣著冰晶佳人逼迫哭笑鍾馗交出大權。

  石玉雋濃眉一豎十分嚇人。「冰姬,你不惹我發火很不痛快是吧!」

  「大哥,我是怕你日子太寂寞,特意找了人來陪你過招。」她夠有手足之情吧!

  「見鬼了,你分明記恨我嫁了你七次還是沒嫁成,存心要我不安寧。」這個賊丫頭。

  「你不就是鬼王,我是常常見鬼。」他還敢提起此事,她的面子全讓他丟光了。

  「石冰姬,你欠揍。」宛如一道鬼風掠過,誰也沒看清楚他如何移動。

  只知在一剎那間,一隻鬼手往前一探,如花似玉的妹子已然在他身側,舉高的手卻遲遲不落下,硬是沒法教訓向來任性的她。

  但他的絕世武功已震驚了每一個人,包括雙手已空的封霸天,臉色慘白地驚覺自己惹錯了人,讓名利蒙蔽了心。

  他趕緊要手下出手,想趁亂逃走,誰知……

  「你們想逆上嗎?還不給我殺了他。」怎麼回事?他的屬下一個個站著不動。

  嘻嘻哈哈的笑聲出自三當家,他伸手往臉皮一撕。「哎呀!殺人不是好事,我們坐下來喝杯茶聊聊如何?」

  「是你?!」丐幫幫主。

  「原來你認識我呀!真是幸會幸會了。」連祈風手往後一撈,一根綠竹棒出現。

  「他們又是誰?」封霸天指著其他不動如山的手下。

  改抓為擁的男子一樣撕下人皮面具,赫然是丐幫副幫王風別離。

  剩下的幾人恢復原來面貌,居然是女子喬裝易容,而他絲毫不曾察覺有異。

  失策,太失策了,他計劃多年的一切毀於一旦,是他太自負了,以為一進入冰晶宮必能一舉生擒哭笑鍾馗,並擁有得天獨厚的冰晶宮。

  看來他的美夢成了奢望,想全身而退必須先發制人,擒賊先擒王。

  封霸天才一動,四位俊美無儔的男子由四方圍困,同時出招逼得他運用內力,一股令人錯愕的腥膻溢向喉間,噴射之遠污了石玉雋的鞋面。

  這下哭笑鍾馗真的惱火了,愛妻親手縫製的新鞋怎能沾上他的污血,真是死不足惜。

  「讓開,我要吸他的腦。」雷聲隆隆,鬼王現身。

  只見他伸出左掌發出功力,封霸天的頭顱頓時迸裂噴出白色漿液,一團麵糊似異物飛向他掌心,猶自跳動了兩下才停止抽搐。

  一把捏碎的當時,砰的落地聲是死不瞑目的貪婪者,他不甘心地想多看一眼取之不竭的財富。

  但是那一眼之後是永遠沉寂,再也無法擁有美麗的情景,飲憾而終,冰晶宮的財富仍是埋藏在冰冷湖底。

  貪字害了他。

  「冰姬,你最好給我解釋解釋,這兩個臉色發青的男人是怎麼回事?」敢吐給他看他先掐死他們。

  回首一瞟,石冰姬失笑的拉起自己的乞丐郎君。「連祈風,丐幫幫主,我的相公。」

  「相公?!」咦!等等,「他是乞丐?」

  「沒錯,我帶他來拜見你這位大舅子。」順便氣死你,以報七嫁之仇。

  「我不准——」石玉雋咆哮得連屋頂都快掀了。

  她巧慧的一笑。「我是告訴你不是請求你同意,我嫁定他了。」

  「你敢。」

  

  事實證明她的確敢,明目張膽地將大男人往晶宮一帶,吩咐婢女張燈結綵,掛滿一宮喜幛,一對大紅喜燭高插燭台之上。

  冰姬晶主的命令誰敢不從,即使是貴為冰主的哭笑鍾馗也攔阻不了,她從來一意孤行不容許別人說聲:不,任性得叫人頭痛。

  反正鳳冠霞帔是現成的,嫁了七次還很新,她不怕觸霉頭的穿了第八次,歡歡喜喜拉著呆若木雞的新郎倌拜堂。

  「一拜天地……」

  臭著一張臉的石玉雋不得不坐在堂上,原本可怖的五官因怨意顯得更加駭人,不像嫁妹妹倒像是送葬,橫眉豎眼地連哼三聲。

  「二拜高堂……」

  七巧仙子雲夢霓眼露滿意,淺笑地捂著嘴,心喜終於把小姑嫁出去,再來個第九位、第十位新郎倌,她都要自覺愧對石家的列祖列宗。

  「夫妻交拜……」

  鍾無艷提心吊膽地不敢笑太大聲,怕翻臉無情的哭笑鍾馗一掌劈了他,他的神算招牌沒砸,果然小夜叉嫁了個乞丐。

  「送入洞房。」

  神色清清冷冷的雲冉靜露出一絲嫌棄,不是因為婚禮遇於倉卒,而是身邊的男子居然向大姊提親,無視她的惡言相向。

  兩個月後,江湖出現一對令人傾慕的逍遙丐侶,男的俊俏女的絕色,遨遊五湖四海做盡世人所不齒的事,尤其是……

  「我為什麼也要嫁給乞丐,鍾無艷你給我說清楚——」身著嫁裳的女子憤怒一吼。

  鍾無艷十分無辜的抓抓後腦,明明算出她是王妃的命,怎麼會嫁給乞丐呢!他也很疑惑。

  「因為他是純陽之身嘛!瞧我多為她打算。」說得理直氣壯的石冰姬依偎在丈夫懷中,自在愜意地樹上乘涼。

  「你怎知別離是純陽之身?」連相交多年的好朋友他都不知道他不近女色。

  她笑得嫵媚,多了為人婦的風情。「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呀!」

  「你是指為夫是瞎子不成?」一臉深情的連祈風輕擰她鼻頭。

  「嫁夫如你,我今生已足。」她嬌媚的一勾眼,多少情意盡在其中。

  他卻感慨地輕撫她細發,「娶妻如你是我一生的果報,我認了。」

  「連祈風……」

  嗔惱的嬌音含沒在低俯而下的口中,兩道相依偎的身影情長意濃,在綠蔭的遮掩下恩愛纏綿,嗔意化成細碎的吟哦聲,輕輕傳送。

  在江湖上有這麼一則傳聞,鍾馗終於將奇醜無比的醜姬嫁予乞丐,兩人羞於見人的躲入深山中隱居,從此不問世事。

  至於乞丐是誰沒人知曉,反正就是一個乞丐嘛!

  現在武林人士見面的第一句話是:可喜可賀。因為他們再也不用擔心被哭笑鍾馗逼婚,死得不明不白。

  恭喜呀!兄台。

  你也恭喜。

  所以大家都恭喜。

  可以高枕無憂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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