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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用過晚膳後回房,挽袖把伺候她的丫鬟奴僕們早早遣退,獨自坐在昏黃的燈光下,支著下頷,呆呆的不知在想啥心事。

  凌霄一回房見到她燈下清麗的容顏,不禁由心中升起一股柔情。

  她的眉、她的鼻、她的眼……眼前坐的是他要相守一生的妻子,當然——還有他未出世的孩子。他從未後悔過當初娶的人是她,甚至還暗自慶幸會發生她與傅玉蓉錯換的事,姻緣天注定,一切都像是冥冥中安排好的。

  袖兒的確沒有傅玉蓉的貌美,但是她的一顆心是美麗的,她在他心中的地位也是無可比擬的。眼前就算是有人拿半壁江山要和他交換,他也萬萬不會答應,他們母子才是他心中的無價之寶。

  「怎麼啦?」他柔聲問道:「晚膳時就沒見你動過幾下筷子,是不是胃口不好?」

  她搖搖頭,指向桌上的一盅補品歎了口氣。

  「爹實在太寵我了,每天比照早午晚送三頓點心補品過來,另外還有宵夜,我就算有天大的胃口,這會兒也都給填滿,裝也裝不下了。」

  她輕撫稍稍隆起的小腹,油然升起一股驕傲。這是一個小生命呢!是夫君與她的孩子,她好希望生一個跟他一模一樣的兒子,能疼他、抱他,而他將來也必定會長成和他父親同樣出色的俊俏男子,那時可不知要惹來多少姑娘為他傷心呢!

  她幻想著,嘴角逸出一抹美麗的微笑。

  凌霄抱起她坐在他懷裡,打趣道:「我瞧也沒有重多少嘛!肚子也還不是很明顯,你都把東西吃到哪兒去了?讓我看看!」

  不安分的手早從她的衣襟鑽到酥胸活動起來,技巧的手指逗得她頻頻喘息。她因懷孕而更加豐潤的胸,急促地一呼一吸,起伏間更顯誘人。

  挽袖掙扎地說道:「你別胡來……」

  凌霄嘴一偏,封住她抗議的櫻唇,輾轉地吸吮起來。她不斷扭動地掙扎著,過不多久,她的反對全都化成馴服,雙手纏上他的頸項意亂情迷起來。

  他在她身上的活動轉為劇烈,有韻律地揉搓她的豐胸。另一手慢慢滑過腰,溜到她的小腹,雙手所到之處,她身上的衣物也被他挑開,凌亂不堪。他的大掌一張,幾乎把她的小腹完全給罩住,凌霄在這裡摩挲良久,彷彿要借此機會和他未出世的孩子打個招呼。

  「聽說女人生孩子很辛苦的。」他突然說道。

  挽袖一愣,「你怎麼會提起這些?」

  凌霄貼近她的臉頰,「你要懷著孩子熬這麼久的時間……真是苦了你了!」他碰她的方式,像極一對交頸的鴛鴦,他的動作也由劇烈轉為溫柔。挽袖感受到他的轉變,知曉他是在為她著想,心中泛起甜意。

  「其實一點兒也不苦,你看其他的婦人,不也都熬過來了?再說肚裡有咱們的孩子,我高興都來不及,怎會覺得苦?」

  凌霄故意皺著臉,「你不苦我可苦了,以後要有一段時間不能碰你,我怎麼忍得住?」他戲謔道。

  「不如趁現在給我點安慰吧!」他像個撒嬌耍賴的小孩,硬是纏著她不放。

  她笑嗔道:「你的腦子裡難道只想到這些?還有沒有別的啊!」

  他摩挲她的鼻頭,咕噥道:「除了你,再也裝不下別的了。」

  挽袖微笑,更加偎緊了他,她的心中又何嘗不是如此?

  ※※※

  玉蓉身邊的丫鬟牡丹由凌霄閣裡的僕人帶領,急匆匆地向挽袖房間行來,雙目紅腫,眼中焦急淒苦之色難掩。

  「表小姐!」

  「怎麼了?」挽袖有些訝異,她的神色不對,莫非傅家出了什麼事?

  果然被她料中了。

  牡丹一見到她便哭出聲來,「老爺不知得了什麼怪病,才幾天的時間,就病得奄奄一息,小姐叫我來請表小姐去看他最後一面。晚了……怕來不及了……」

  挽袖聞言如遭雷殛,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怎會這樣?舅舅的身體一向硬朗,從來沒生過什麼病,這一次怎會來得這麼突然?難道真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嗎?但這災禍未免也來得太令人措手不及,她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

  「這是何時發生的?怎麼我沒得到一點消息?」她顫抖地問。

  「前天晚上。老爺剛用完晚膳,便突然渾身痙攣,倒地不起。小姐立時去請大夫過來,沒想到才兩天的時間就……」話再也接不下去,哀哀泣泣地難以遏止。

  牡丹擦擦眼淚,「事情發生得太快,大夥兒措手不及,全都慌成一團。等到事情到了緊要關頭,才想起要通知表小姐……希望不會太晚……」

  「我……我這就趕回去……天啊……」她喃喃言道,也顧不得一些細節,略一收拾就要趕回傅家。

  蓮兒遲疑地說道:「小姐,這件事還是告訴姑爺,讓他護送你回去吧!這樣匆匆忙忙的,姑爺回來沒見到你會擔心的。」

  牡丹忙道:「人命關天,遲一步恐怕就來不及了。咱們還是留個消息給他,岳姑爺回來見到,自然會隨後趕上的。」

  「這樣也好。荷兒,你留在這兒,夫君回來後就把消息告訴他。蓮兒、牡丹,咱們立刻回去。」

  蓮兒在離去前朝荷兒使個眼色,後者會意地點點頭。她總覺得這件事來得太突然,似乎有些蹊蹺,但是人站在面前她又不好明說,只好盡快把消息通知姑爺,只要他人來了,就算有天大的事也有他扛著。

  前車之鑒不遠,她不得不多加小心!

  ※※※

  挽袖坐在轎內,晃了大半個時辰還未到傅府。她奇怪地掀簾一看,路旁枝葉扶疏,人跡稀少,不知何時已出了城。

  就算她剛開始沒想到,此時也不得不起了疑心。

  她連忙攔下牡丹,「這不是回傅府的路,你到底要帶我去什麼地方?」慌亂中並未注意到蓮兒不知何時已不在她身旁。

  牡丹詭異的一笑,朝她揚起一條帶有濃郁香味的手巾,挽袖神智一沉,馬上就昏厥過去。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她不帶笑意地回道。

  ※※※

  凌霄接到荷兒的火速通知後,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他在外面一直沒聽說傅時川臥病在床的消息,怎麼這會兒就突然蹦出來,還來得這麼快?不是他對挽袖的舅舅有不敬的念頭,而是再怎麼說也輪不到傅玉蓉的貼身侍婢前來通知,其中恐怕有怪異之處。

  他不再多作耽擱,轉個方向往目的地行去。不管如何,還是由他陪在袖兒身旁比較妥當。有傅玉蓉在,他始終放不下心。

  岳凌霄策馬到了傅府,一進門就沒見到半個人影,偌大的府第靜悄悄的,沒一丁點兒聲響,他心知有異,連忙提高警覺,心下戒備。

  驀地數條人影連閃,十數個公差打扮的大漢由四周暗處起身而出,將他團團包圍在內,刀光如雪,個個面上殺氣騰騰,盯著他的一舉一動毫不放鬆。

  一陣長笑傳來,前頭數人紛紛讓到兩旁,一個身穿灰袍、兩鬢灰白,雙眼銳利如劍的中年人緩步行出。

  「玉麒麟,咱們終於還是見面了!」

  岳凌霄鎮定如恆,淡淡地說道:「尊駕何人?此言是何用意?」

  「你不用再遮掩了,上一次我設下天羅地網追捕你,沒想到還是失了手。我原以為想再搜尋到你的行蹤難如登天,沒想到你倒自行送上門來。」

  「我還是不懂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讓我來解釋吧!岳公子……」一抹嬌俏的人影由暗處行出,竟是美奪天仙的傅玉蓉——江南第一美人。

  她的唇瓣揚起一抹含有深意的微笑。

  「前次我出嫁的表妹回家來看我,告訴我一件駭人的秘密。她說她在無意中發現她的新婚夫婿,竟是聖上通緝天下,急欲逮捕歸案的『玉麒麟』。她知道後十分 惶恐,不曉得該怎麼辦,所以求教於我。我告訴她回去後對她丈夫虛與委蛇、應付一番,別讓他起疑心,我則想盡辦法找幫手救她出來。

  恰巧此時『神捕』林海方林捕頭正為玉麒麟的行蹤而來,我馬上登門求助,向他告知這則消息。幾經思量,才定下這條計策誘你上勾。你多行不義、作惡多端,今天就是你接受制裁的日子。」

  頓時明白一切,岳凌霄冷冷地言道:「原來這就是你的毒計。袖兒呢?你把她帶到哪裡去了?」

  「我親愛的表妹?」她眸中流轉的詭譎神采,令人不寒而慄,「當然是把她送回她未婚夫那裡去了,這麼多日沒見,顧公子對她可思念得緊呢!」

  好惡毒的女人!

  凌霄表面仍然平靜,私底下拳頭早已握得死緊,袖兒這番羊入虎口,不知現在是否還平安無事?都怪他太大意,出門時竟連一個人都沒通知,否則袖兒的安危就不須他太過操心。現下雖然心急如焚,也只有把眼前的情況先解決再說。

  ※※※

  挽袖昏昏沉沉地醒來,頭疼欲裂。神智清楚之後,她才看清她待在一間陌生的房裡,屋內金鑲玉琢、錦衣繡被,好不富麗堂皇。

  她掙扎地下床,想要打開房門,卻發現外頭上了鎖,打也打不開,就連窗戶也緊密閉闔,找不到一絲空隙。

  她這時才明白,她落入不知名人士的手中了。

  她平素與人無冤無仇,會是誰這麼對她呢?她心中非常害怕,手腳全在冒冷汗,卻強自鎮定。她現在惟一可做的,就是盡量拖延時間,絕不可以驚慌失措,自亂陣腳。

  她責怪自己輕忽大意,經過上次的教訓還學不乖,隨便就輕信人言,才會落到如今這種地步,可是誰會想到拿舅舅的安危來誆騙她呢?

  門外傳來開鎖的聲響,挽袖的思緒暫時被打斷,她轉頭望向來人,只見顧清秋帶著一臉奸邪的笑容,返身將房門再度鎖上,手上拿著鑰匙晃啊晃的。

  「竟然是你!」挽袖心中暗自戒慎。顧清秋把她擄來,不消說絕沒安好心眼。「你把我帶來這裡做什麼?」

  他尚稱俊逸的臉龐閃過一抹淫惡的色彩,連帶使整個人看起來更加猙獰。

  「做什麼?好個見異思遷、喜新厭舊的賤人,你倒忘了我才是你的正牌夫婿!不長眼的東西,屬於我顧大少爺的女人也敢搶?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不過沒關 係,好在他逍遙不了多久,自有人負責收拾他,至於你……雖然是別人穿過的破鞋,不過是我的,我就一定要弄上手,跟著我絕不會虧待你的。」

  他一步步朝她逼近,赤紅的眼睛、粗重的喘息,所有醜惡的貌態全都表露無遺。他一把扒掉腰帶和外衣,現出瘦骨嶙峋的上身,迫不及待地想執行他那醜惡的意謀。

  「你想幹什麼?別過來……」挽袖步步後退。

  她驚懼了……她一個女子,手無縛雞之力,怎有辦法逃得開他的污辱?難道她的清白就要毀在他手上?夫君……你人在哪裡?

  「你——你別亂來,我的夫婿若是知道,絕不會放過你的。」她強自保持冷靜。

  顧清秋得意地大笑,「岳凌霄?你別寄望他來救你,他自顧都尚且不暇,哪還有這等餘力?你還是死心吧!」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他被我們布下的天羅地網給團團圍住,就算他插翅也難飛了。」冷眼瞧她發白的臉色,續道:「誰叫他竟是當今聖上下令捉拿的『玉麒麟』呢!林捕頭及一干官差,早就張開大網等著他了。」

  挽袖的身子搖搖欲墜,簡直難以相信這個事實。

  「不可能的……」她喃喃地低語,旋即又掩飾地反駁:「我丈夫和『玉麒麟』怎會是同一個人?你別血口噴人,胡亂栽贓!」

  顧清秋笑得像陰險狡詐的狐狸。

  「你別裝蒜了,真相是從你嘴裡告訴傅玉蓉那娘們的,還會有錯嗎?」

  挽袖突地臉龐刷白,毫無血色的唇直發顫。難道是表姐和他串通,要將凌霄置於死地嗎?她從心底深處發出陣陣無聲的哀鳴,胸口疼得就像是要從無形的傷口中流出血來。

  是她!都是她的多言害得凌霄今天身陷絕境,如果當日不一時難以自禁,將凌霄的真正身份告訴表姐的話,也許他今天就會好好的,一點危險也沒有。

  夫君……夫君……你還安然無恙嗎?

  可恨她被困在此地,連想要去警告他都不能,萬一他出了任何差錯,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喲!你們夫婦還真是鶼鰈情深哪!」他嘿嘿笑道,目光赤腥如火。

  「你別過來!」挽袖謹慎地盯著他的任何舉動,手上濕漉的冷汗讓她差點握不住桌沿。她用前所未有的敏捷速度圍著桌子繞圓圈,以避開他的祿山之爪,這也是房間裡惟一可以讓她利用的工具。

  「要和我玩貓捉老鼠?」他邪光大熾,「行!我最喜歡這玩意兒!」趁她疏忽時,捉到她的一片衣角猛力一扯,她的左肩衣衫盡裂,連胸前的春光也隱約可見。

  挽袖又羞又怒地舉起右臂遮擋,內心的惶急和害怕越來越深。她不怕自身有何三長兩短,但她肚子懷著孩子啊!這孩子是她和凌霄好不容易擁有的寶貝,她怎忍 心使他還沒出世就剝奪了他的生命?她多希望能平安地生下孩子,讓她看看他的臉、握握他的小手,難道連身為母親的這點渴望也是奢求?

  「越難弄上手的玩起來越是過癮。」倏地,他又趁機撕下挽袖下半身的衫裙,雪白粉嫩的大腿使他移不開視線,即使眨眼也捨不得,喉結難耐地上下滾動,眼前的活色生香讓他更加口乾舌燥起來。

  「等我捉到你後,絕對要玩得你跪地求饒。」他猛地拉住她往後飄揚的秀髮,用力一扯,讓她頭往上仰地看著他的臉。

  ※※※

  岳凌霄垂首斂眉,似對週遭來去如飛的人影漠不關心,實則目光如電,他們的一舉一動他都瞭然於胸。惟其如此,他才更加憂慮,林海方明顯地非將他逮捕到案不可,隨行人員個個都是好手,他若想突圍而出,談何容易?

  體內的焦躁煩憂使他幾乎要爆炸開來,憂懼的眼一抬,表面仍然平靜無波。

  「林捕頭單憑旁人的一句話,就大排陣仗地要捉拿我,未免太欠思慮了吧!更何況硬要誣賴我是『玉麒麟』,試問證據何在?若是林捕頭提不出證據便要拿人,往後傳出江湖豈不對御賜『神捕』的清譽有損?」

  林海方冷哼,「我既然敢這麼做就是有我的把握。你不會忘記上次到我駐留之地以武會面的事吧!你負傷而逃,我追蹤你到『凌霄閣』外就失去蹤影,當時就對『凌霄閣』內的人有疑心了。再加上傅小姐所提供的消息,我不得不對你起疑。」

  凌霄表面平靜無波,心中卻大大一震。沒想到那天他那麼小心地掩飾行蹤,結果還是被他發現,「神捕」之稱果非浪得虛名。

  「焉知『玉麒麟』就是『凌霄閣』的人?」他淡淡地說道:「說不定是瞧咱們不順眼的人栽贓嫁禍的。你林捕頭若是不查明白便胡亂拿人,豈不是讓真正的『玉麒麟』在暗地裡笑掉大牙,說你林海方虛有其名?」

  林海方不耐煩地回道:「這事暫且不管,先把你拿下問個明白再說。如果你是的話,逃也逃不了;如果你不是,我也不會冤枉你,自會放你離開。一句話!你要不要束手就擒?」

  「我有急事待辦,恕難從命!你若想逮捕我,最好先想想這麼做的後果,只怕出乎你預料之外。」

  林海方心中明白,「凌霄閣」在南方的勢力極大,就連官府也不敢貿然掀起風波,為的是怕兩敗俱傷。江湖草莽雖難以和朝廷的正規軍相比,但一旦衝突起來,他們勢必要付出相當大的代價,問題是——他擔不擔當得起?

  他暗自咬牙,終下決定。聖命難違,縱然會引起偌大風波,也顧不得了。

  「來人——將岳凌霄拿下!頑強抵抗者,格殺勿論。」

  正要動手之際,屋脊上突然掠出一道白色的人影。

  ※※※

  挽袖的小手奮力地推拒著,但仍如螞蟻撼山般,難以使他移動分毫。「嗤」的一聲,她的衣衫又被顧清秋撕去一大片,如今她身上除了褻衣之外,已身無片縷了。

  顧清秋一把扣住她的腰,另一手揉上她的胸脯喘息道:

  「潑小娘,大爺這就讓你嘗嘗男人真正的滋味。」

  挽袖見逃脫不了惡運,羞憤地閉上限,兩道清淚不可自抑的傾洩而出。她可憐的孩兒連她在這世上的最後一眼也未能見到,還有凌霄……她的夫君……

  她正待咬舌自盡以保清白,猛然一道人影破窗而人,只聽到顧清秋淒厲的嘶吼,等到她看清一切時,幾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見。顧清秋的左右手臂血流如注,摀住下體在地上翻騰哀嚎,一道關注又帶有怒意的目光朝她直視而來。

  她簡直不敢相信!

  「夫君……」她喃喃叫喚,實在難以相信眼前所見的人影。可他活生生地站在眼前,狂怒的表情直可赤手空拳打死猛虎,嚴厲的線條緊繃如鋼,那眉、那眼、那鼻……的確是他沒錯。

  「真的是你……」

  凌霄怒火狂熾地叱道:「我不是千交代萬交代,要你出門時都要有我陪在身邊嗎?怎麼你老是不聽話?叫我差點急白了頭髮你知不知道?要是我晚來一刻,豈不叫我悔恨終生?告訴你!下半輩子你別想踏出家門半步。」

  挽袖的唇蠕動了幾下,還是說不出話來,淚眸如煙似霧,嬌軀抖顫如風中擺柳。凌霄見狀,天大的怒氣也立即煙消雲散,頓時心疼不已。

  她抬起手來摸摸他的臉,彷彿要肯定是他本人。哽咽幾聲,終於「哇」的一聲投入他的懷抱,死命地緊緊抱住他。

  「夫君……我好怕……你一直不來……我……我……」

  凌霄也用力地回摟著她,目眶微微泛紅。這嬌軀、這心愛的人兒,終於毫髮未傷地回到他身邊來,懸宕多時的心終於可以放下。

  「傻瓜!我這不是趕來了嗎?」她的身子顫抖得厲害——他的手也是,在未見到她之前,緊繃的情緒漲滿他的身體,惟恐事情會發展到無可收拾的地步。還好!他雖然來得晚,但還是趕上了。

  「你有沒有受傷?」他雙手探探她身子各處,怕她受到一丁點的傷害。

  挽袖搖頭,淚痕猶濕,但情緒已平復了不少。

  幸好除了渾身的狼狽之外,她並沒有受傷。岳凌霄脫下外袍幫她穿上,拉緊衣襟。輕撫她的小臉,眸中充滿憐惜愛戀的神色。

  「對了!」她突然想起,「顧清秋告訴我你被人團團圍住,怎麼趕得及來救我?」她原本已不抱任何希望了。

  「是燕弓見我急急忙忙出門,心知有異才尾隨而來的。他見我被林海方等人攔住後,以『玉麒鱗』的身份將他們通通引開,我這才趕得及來救你。如今他們恐怕正被燕弓耍得團團轉呢!」

  他頓了頓,又道,「初時我還以為你在顧府,幸好半路上遇到脫逃回來的蓮兒,這才知道你被困在顧家的南湖別莊,否則……」他沒敢再想下去,否則結果恐怕會不堪設想。

  「沒想到你表姐竟是那麼惡毒的女子,當初真是錯看她了。」他恨恨地說道。

  「她原來不是這樣的,是你太傷她的自尊,她才……」挽袖不記前嫌地幫表姐辯解。

  凌霄冷哼了一聲,「不是天底下所有的男人都會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對她卑躬屈膝,任她玩弄於掌心之上的。」

  挽袖忍不住反駁,「你當初第一眼見她時,還不是……還不是捨不得移開眼睛?」想起第一次與他相見的時候,他以「玉麒麟」的身份,面對表姐姿容的那一抹驚艷。

  她吃醋了。

  岳凌霄不禁微笑道:「是嗎?我倒沒注意到她,我的心神全被地身旁一個冷冰冰、臉臭得不得了的姑娘給吸引走了。」

  面對她懷疑不信的眼神,他湊到她耳旁低語:「誰叫她抬高驕傲的俏鼻看人呢!我當時就對她的鼻子一見鍾情了。」

  挽袖淚跟凝注地看著他,芳心難以承受這盈滿出來的喜悅,無數個泡泡將她的心推向半空,越飄越高,怎麼也落不了地。

  「那麼你呢?」

  「我……」挽袖垂首埋進他懷裡,欲語還休,終究難以啟齒。「我的心意……你知道的……」

  「你不說我怎麼明白?」凌霄佯裝糊塗。

  她不好意思說出口,凌霄非要她講明白不可,兩人把已痛昏過去的顧清秋晾在一旁,視若無睹。拗不過他的堅持,挽袖含羞帶怯地在他耳旁說了幾個字,聽得凌霄喜上眉梢,而她也為此暈紅雙頰。

  緊攬她的柳腰,她又喜又羞、又嬌又怯的神態直使得他神魂顛倒,醺醺然不知身在何方。

  岳凌霄不禁要為這樁姻緣的陰錯陽差感謝上蒼,如果不是一連串的巧合發生,他和袖兒也許只是兩條平行線,永遠不會有任何交集,她或許不是最美的,但在他心目中,卻永遠都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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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曲

    七個月後

  岳氏父子兩人在房外焦急地來回踱步,不時被房裡頭傳出來的哀叫聲嚇得膽顫心驚。接生婆已經進去三個時辰了,裡面仍未有好消息傳來,此事關乎岳家的長孫、第一個繼承人,莫怪他們倆的心七上八下的。

  岳凌霄還算鎮定,雖然心緒不穩,倒也還把持得住;反而是岳寒山,媳婦生產,他緊張得跟什麼似的,不知情的人還以為裡面尖叫的是他老婆。

  「怎麼還沒生下來?怎麼還沒生下來?」

  「爹——您別擔心,第一胎不都是這樣的嗎?大夫也說過,慢一點是常有的事。您別心急了,還是坐下來等吧!」

  岳寒山來回幾趟,最後還是坐下,重重拍桌不耐地說道:「這個接生婆是怎麼搞的,進去大半天了還摘不定,真是急死我了。」再次站起身,不自覺地來回踱起步來。

  岳凌雲鎮定地言道:

  「爹!您這就叫『皇帝不急,急死太監』,我做爹的都不急,您急個什麼勁兒?」

  岳寒山朝他瞪眼,「你這個臭小子,都快當爹的人說話還是口無遮攔的,信不信我當場教訓你?非打得你滿地找牙不可。」

  「我只是叫您別這麼緊張,沒有不敬的意思。」岳凌霄安撫道。

  他爹大概盼孫子盼到發瘋了,說話有些語無倫次的,還是順著他點比較好,免得遭受無妄之災,那就划不來了。

  時間就在等待中流逝,岳寒山已喝光好幾壺茶,房內還是不聞任何聲息,他實在是緊張到了極點,雙腳都有些站不穩,憂心仲仲地說道:「兒子啊!別是媳婦難產了吧!這麼久了還不見他們出來,到底是怎麼回事?」

  岳凌霄亦有些許不安,強笑道:「不會的,袖兒身子骨一向很好,不會有事的。」被他爹的緊張給感染,連他也有絲擔憂了起來。

  忽聞「哇」的一聲,房裡傳出嬰兒的哭叫,聲音宏亮,朝氣十足。

  兩人相視大喜,齊叫:「生出來了!」

  兩人正要往房門急步而去。岳凌霄走沒幾步,聽到後頭「咚」的一聲,他回頭一看,原來是岳寒山在心情放鬆之後,一個直挺挺的大漢、叱吒江湖的高手就這麼硬生生地昏過去了。

  他咧嘴一笑,興高采烈、頭也不回地走進房,連他躺臥在地的老爹也沒有搭理。

  這下可好!暫時沒有人會跟他搶著抱兒子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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