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論壇 繁體 | 簡體
Sclub交友聊天~加入聊天室當版主
分享
返回列表 發帖
第二十章

  今早當他依GPS指示開車抵達目的地時,一度以為自己眼花,直到進了安養院大門,見她熟稔地和護理人員打招呼,並穿上志工圍裙開始忙碌,白鐸凡才領悟這一切不是在作夢。

  「要知道我並不反對做志工,平常以私人和企業名義捐助的公益活動也沒少過,但今天——今天不一樣啊!」壓低嗓音,他激動地對著老人家訴苦。

  為了這個值得紀念的初次約會日,他前一天就把車送回原廠美容保養,務求以最嶄新閃亮的轎車載送佳人;今晨醒來更是在更衣間內琢磨許久,才選定這身優雅中帶點野性、休閑又不失帥氣的完美搭配,自認足以應付任何場合,豈料這女人帶給他的考驗更勝一籌。

  「你和李爺爺挺有話聊的嘛,在說些什麼?」

  黎筱沛溫柔的問候冷不防自背後傳來,他立刻端起完美男友的微笑面對。

  「你忙完了?這麼快?」

  「接下來還要幫幾個病患按摩復健……怎麼?覺得無聊想離開?」怎會不明白這養尊處優的大少爺在想些什麼,她一邊拿著職務表踱到另一張病床做准備,一邊抬眸瞅向他。

  「不,怎麼會?我和這位爺爺聊得正熱絡呢。」他急忙否認,瞥了眼身旁依舊神情木然的老人家,傻朗的笑容有些僵掉,趕忙轉移話題,

  「看你照顧病患很熟練,你的按摩手藝該不會是在這兒練成的?」

  想起那雙白皙靈巧的手曾穿過自己發間為他舒緩頭疼,還曾自他小腿一路向上揉撫至大腿……白鐸凡陷落的回憶讓他身體莫名躁熱幾分。

  「是啊,這裡的爺爺奶奶、叔伯阿姨都很喜歡讓我服務,你也有試過,知道我技巧不賴吧!」她對他體內暗湧的情潮一無所知,得意的燦笑如春花初綻,不經意撩撥他心弦。

  「你這女人的字典裡還真沒有『謙虛』兩個字,也不想想那是因為你的病患都躺在床上不會抱怨……哎唷!」是誰偷打他?!

  捂著後腦勺,他視線掃向一旁坐在輪椅上的李爺爺,白鐸凡錯愕地瞪大眼,一時間說不上話來。

  「混、混小子!你敢欺欺欺、欺負俺的乖、乖孫女,俺拖你去槍、槍槍槍斃!」活化石不但動了起來,還操著濃厚鄉音臭罵他。

  「爺爺,不要隨便威脅要槍斃人。他是我朋友,沒有欺負我,你要對他好一點。」黎筱沛失笑安撫。

  「他是你爺爺?!」這下他更驚愕了。

  「不是啦,李爺爺除了中風還有輕微失智,因為常見我來,似乎把我誤認成他孫女了。」她好笑地解釋,接著神色一凜,故作正經道:「李爺爺當年可是官拜少將,很威風的,勸你在他面前不要太放肆,否則……哼哼哼,現在知道我後台也很硬了吧!」

  瞧她一臉神氣飛揚,此刻白鐸凡卻只想吻上那張粉嫩微翹的唇。

  「今天恐怕和你預期的不太一樣,但我想,約會不就是彼此互相了解的過程?這裡就是我生活的一部分,每到假日只要有空我就會回來當志工,也算是回饋院長和大家過去的關照。」知道他和那些相親對像一向是在私人俱樂部或高級餐廳約會,對於今日自己任性的安排,黎筱沛卻絲毫不覺後悔。

  「你曾有親人住在這裡?」他詫異抬眉。

  「嗯,我媽過世前在這裡住了一段時間。」

  繼續手邊按摩復健的工作,她柔聲憶道:「記得我曾經說過,我爸開了間餐館嗎?小時候的記憶雖然模糊,但回想起來總是幸福快樂的片段,直到爸爸在我十歲那年意外去世,我媽不忍觸景傷情,才收了餐館到另一處市場獨自經營面攤。我高三指考那年媽媽突然中風,家裡積蓄原本就不多,一場手術下來幾乎全數花盡,更別提出院後的居家護理同樣需要錢,聽聞媽媽病重,房東也不願將房子續租給我們。

  「幸好當時有位不具名的善心人士透過安養院院長伸出援手,不但讓臥病在床的媽媽有個棲身之處,還鼓勵我繼續升學,幫我申請住校清寒學生補助,又介紹工讀賺取生活費,我就是在考上大學的暑假進入鉑字科技的。說到這,我也很感謝老董,也就是你外公提供的實習機會和獎助學金。」她抬眸望向他,微笑的神情溢滿感激。

  他從不知道她的這段過往,直到今日他才明白看似平凡開朗的她也曾經歷不少艱辛,而她卻用感恩的態度——度過考驗。

  「難怪你面對病人如此得心應手,都是長年照顧母親磨練出來的吧?辛苦你了。」當時她才不過是個十七、八歲的年輕女孩,卻要一肩扛起如此龐大的責任。如果可以,他多想回到過去替她承擔一切,讓孤單無助的她有個可以倚靠的肩膀。

  「就算辛苦也值得,至少,媽媽能在這裡寧靜的走完人生最後一程,這都要感謝一路上對我們母女倆伸出援手的貴人,所以,當我有能力回饋時,我也想把這份心意傳遞下去,幫助需要幫助的人。」她笑容煦煦如春日暖陽,煨暖了他的心。

  看著她明亮而積極的雙眸,他徹底投降臣服了。

  相信我,我可以讓你看到不一樣的世界!

  記得他曾在她面前誇下海口,卻從未料想到——也許,看見另一個世界的人會是自己!

  白鐸凡多少能明白她帶他來安養院的用意了。

  這個總是今他感到意外的女人,或許她以為這麼做就能一勞永逸嚇退他,他卻無法自拔地迷戀上每次交手她帶給他的驚喜與挑戰,她讓他見識到不一樣的世界,也教他越發期待下一次約會!

  「你們知道那個寬源科技手段多黑多沒道義嗎……為了搶市占率不惜削價競爭打亂市場行情……還有那個外商三晶企業就更下流,居然買通寫手在網路上散布不實謠言抹黑我們的新商品……更別提二房、三房那群老狐狸有多愛扯人後腿……」

  又是一個周末假期,一樣在安養院裡當志工,黎筱沛邊忙著替病床上的陳奶奶按摩翻身,邊望著正和一群坐輪椅的老人家大吐苦水的白鐸凡。

  「當總裁壓力真的很大啊!」她不禁同情地搖搖頭。

  打從一開始,她就不曾料想到會有今天這樣的情景出現。

  她原本以為他會放棄的,在來到安養院、親自體驗她的日常生活和彼此間的差異後,可這男人竟不肯讓步,交往近三個月來,每逢周末便主動邀約樂此不疲,連農歷新年都抽空陪她回來探望無法與親人團聚的院友,大伙兒一同圍著圓桌吃年菜,讓向來孤單過新年的黎筱沛心頭暖洋洋的。

  而白鐸凡也從一開始的拘束不自在,演變到現在老愛在一群院友面前大吐苦水,把連日來的工作壓力、企業秘辛當成連續劇般講給一票因中風或失智而反應遲緩的院友聽。

  「真懷疑那些老人家聽得懂他在說什麼……」她挺納悶。

  但也許正因如此,他才敢毫無顧忌地抒發心情,她有注意到這些日子他偏頭痛的情況好上許多,也比較少皺著眉頭一副想要拿下屬開刀的閻王臉;她想,這意外的收獲或許連他自己都未曾預料到。

  「時間差不多,可以准備去吃晚餐嘍!」來到猶在滔滔不絕的男人身後,她忍住笑意柔聲提醒。

  「這麼快?」他還罵得不夠過癮呢。

  依依不舍地和最佳聽眾們道再見,白鐸凡一手接過她的提袋,一手自顧自地攬上她肩頭,指尖纏繞玩弄著她及肩的發梢。這是他近期養成的新習慣,或者該說是新嗜好?

  只要離開了公司就愛對她動手動腳,一開始黎筱沛還會不自在地害臊制止,但最近……她有些動搖了!心底那道牆因為他的努力而逐漸崩壞,如今只剩下一片斷垣殘壁,早已無法再防堵些什麼。

  「今晚要去哪裡吃?X河街夜市?士X夜市?還是F大觀光夜市?」掏出車鑰匙,白鐸凡嘴饞問道,這些日子他對平民美食吃出了興趣。

  原本只是為了挑戰富家大少爺的底線,故意帶他去人擠人的夜市吃小吃,怎料這向來養尊處優的男人還挺懂得入境隨俗,讓她頗感意外。

  「當初那個連米其林三星大廚手藝都嫌的家伙跑哪兒去了?」她忍不住咕噥。

TOP

第二十一章

  「怎麼?看到我吃路邊攤覺得形像破滅?」

  「總覺得有股莫名的違和感。」嗔了他一眼,她抿著笑不情願承認。

  「嘿,別小看人,想我高中叛逆時可是和同伴嘗過不少平民美食。」

  「是喔,對你來說還真是一大突破。」敢情對這有錢人家少爺來說,吃個路邊攤就算叛逆有個性?這話聽起來莫名讓人火大喔!

  沒理會她語氣中的調侃,他追憶道:「那時候成天蹺課和朋友在夜市、網咖或PUB廝混,但最令我懷念的卻是一間開在學校附近半山腰的家常飯館,老板和老板娘都很熱情好客,看我們一群大男孩食量驚人,常免費給我們加湯加飯。有時聚會結束,不想回家面對空蕩蕩的房子,我常獨自跑到那裡吃晚餐,看著老板一家三口溫馨和樂地招呼客人,就會忍不住幻想假如自己是那家中的一分子,會是怎樣的情景?」

  「我想你大概不出三天就會無聊到想回學校上課了。」不舍看見他眼底的郁色,她故意皺皺鼻吐槽。

  「喂!」這女人老是惹得他又好氣又好笑,卻又拿她無可奈何。

  「那間餐館——就是你當年常去的那間,回國後還有再去過嗎?」她好奇問道。

  「沒,都十幾年過去,店也許早就搬遷或關門了。」他緩緩搖頭,語氣淡然卻藏不住遺憾與懷念。

  「不如我們一起去看看?」她提議。

  意外窺見了他不為人知、也曾任性張狂卻又脆弱孤寂的一面,仿佛看著一名青澀少年漸漸成長為男人,黎筱沛忽然好想親眼瞧瞧那個讓年少的他感到溫暖、有歸屬感的地方。

  面對她目光閃閃、充滿希冀的臉龐,白鐸凡哪裡有能力招架?只能順了她的要求,也順應自己內心的懷念與渴望,驅車朝年少的美好回憶出發。

  如果說十六年可以讓一名莽撞少年蛻變為沉穩男人,那麼也足以將曾經清幽的北投山區改頭換面一番。

  「這次……應該是往右彎沒錯!」

  「你剛剛已經走過這條路,我們又繞回原點了。」

  瞅了眼明明迷路迷很大卻嘴硬不肯承認、開著車在半山腰上演鬼打牆的男人,黎筱沛忍不住偷偷在心底搖頭嘆息。

  「雖然印像有點模糊,但我記得肯定在這一帶,要不是兩旁新建的房屋太多,道路又被重新規劃……」男人無謂的自尊在這一刻就快分崩離析,白鐸凡總得替自己掙點顏面解釋幾句。

  「不過這裡的路還真有點眼熟,我總覺得好像曾經來過?」她看著車窗外幽暗的林蔭山徑,納悶蹙眉,潛藏在記憶深處的某個片段仿佛被不經意觸動。

  「我該不會又重復走錯路?」聞言,他神色尷尬地問道。

  「嘿,等等,這條三叉路我肯定有印像……快往左轉,走左邊那條小路!」

  無視於他困窘的碎念,黎筱沛忽然開口教他愣了下,卻仍下意識照她的指示左打方向盤。

  「這條路看來年久失修很荒涼,你確定是往這裡?」

  「這裡,不知道為什麼好眼熟?如果我沒記錯……再往前一段會有個U形過彎處,那裡有兩棵根柢相連的大椿樹,樹下還有一塊石頭公……」

  她凝視著窗外,恍若置身夢境般喃喃囈語,螫伏多年的記憶片段像被驚擾的蜂群般傾巢而出,不一會兒前方雜草叢生的路旁果真出現一塊約莫一公尺高的大石,石身綁著褪色陳舊的紅布條,倒是她口中的大椿樹並未出現。

  「你怎麼會知道這裡有塊大石?」白鐸凡的口氣滿是驚詫。

  他們倆好奇地下車察看,藉著車頭燈仔細一瞧才發現,石頭公後方的確曾有兩棵大樹,如今卻只剩斷裂怙搞的殘根掩沒在雜草中。

  「不只這些,我還記得這裡應該有間房子……木頭建造的,很簡單……卻很溫暖的房子!」她指著一旁空無一物的荒涼空地怔然道。

  白鐸凡聞言也是一愣。

  「那房子,牆上是不是開著格子窗?上頭常擺設著木雕小玩意兒?」他雙手急切地對空比劃著,卻只換來她茫然無措的頻頻搖首。

  「我不知道……聽你這麼一說好像真是如此,除了動物木雕,我記得還有芒草編的蚱蜢和芒花尾巴孔雀……」那些模糊的畫面就這樣浮現腦海,好熟悉卻又讓人感覺不真切!

  她困惑的雙眸迎上他滿是詫異的俊顏,天空,飄起了紛紛細雨。

  他們在雨中無語相望,神情從最初的驚愕不解,漸漸轉變為頓悟……


  「我記得是收在這裡的。」

  離開荒煙蔓草的山區,白鐸凡應黎筱沛要求驅車回到她住處。

  顧不得一身濕淋淋,她在租賃的小套房內翻箱倒櫃尋找塵封許久的記憶,專注得幾乎忘了身後的男人。

  白鐸凡作夢也想不到,初次踏入她住處會是在如此意外的情境下。

  他拘謹地站在雜物波及範圍之外,狀似認真打量著約莫八坪左右,以淺綠色調搭配原木貼皮家具的小套房,不受控制的視線怎麼也無法忽視她被雨水打濕、微微透出誘人肌膚和窈窕曲線的米色針織衫。

  「你要不要先去換套衣服?」清了清莫名干渴的喉嚨,他的問話沒有得到回應。

  孤男寡女共處在這窄小房間內,他望著她掩藏不住春光的忙碌背影,多想從身後擁抱她,卻仍壓抑著,擔心她著涼替她圍上浴巾,順道掩去那太過撩人心弦的曖昧景色。

  「啊,找到了!」終於,她從書櫃中搜出一本相簿,翻開陳舊的封面仔細翻找,很快就尋回那道熟悉卻又模糊的影像。

  「你看,當年你常去的那家飯館,是這裡嗎?」

  黎筱沛指著其中一張照片急切追問,他湊近端詳,微微泛黃的老照片中,一家三口和樂的笑容雖然已有些模糊,但身後的景物卻漸漸喚醒他的回憶。

  那是一對年輕夫妻抱著約莫三歲大女娃的合影留念,他們站在以漂流木簡單裝潢並掛著新開幕旗幟的飯館前,一旁正是今日在山上看到的石頭公,與兩棵早已不存在的連根椿樹。

  「沒錯,就是這裡!」慎重地頜首,他回憶道:「雖然模樣年輕了點,但我還認得出老板夫妻……你說過你父親生前是名廚師,還自己開了間餐廳?」即使腦海中早已閃過答案,白鐸凡仍是難以置信地沉聲追問。

  「你口中的老板夫妻,就是我爸媽!」她神情看似平靜,緊握著相本的雙手卻微微顫抖,眼眶不自覺熱燙起來,連帶讓眼前熟悉帥氣的容顏也蒙上一層薄霧。

  「照片裡的女娃是你?我的確記得當年老板有個讀國小三、四年級的女兒,放學後常在店裡跟前跟後,還有點貪吃,老愛眼巴巴望著人蹭飯教人不忍心拒絕,我有時會拿女同學送的蛋糕、餅干逗她——那女孩就是你?!」

  他詫異地望著她,怎麼也無法將眼前嬌俏的容顏和印像中的小娃兒對上,但那雙薄霧氤氳的美眸,卻漸漸和腦海裡的無邪眼神重疊,觸動他內心深處遺失己久的記憶。

  「我才沒有很貪吃!」她紅著鼻子哽咽抗議。

  「原來,那間擁有我許多美好回憶的飯館,竟是你父親的店!」

  白鐸凡心底的驚訝不下於她,回憶往昔神情略帶傷感。「還記得當年我多麼羨慕你們一家溫馨和樂的氣氛。那時候我媽雖然對我管教嚴格,卻常流連派對夜不歸營,我幾乎天天去飯館裡消磨時光,唯有待在那裡才讓我有『家』的感覺。

  「尤其是伯父,明明作風海派心思卻很細,常把客人不經意的話記在心上。我一向不喜歡過生日,因為自從我出生後父母關系就降到冰點,媽總是刻意回避這個日子,外公固然疼我,但事業繁忙也沒空記掛這種小事。十七歲生日那天也不例外,我拒絕了朋友邀約,一個人去你家飯館吃晚飯,才剛坐定位,伯母就端了幾盤私房萊上桌說是招待,然後是你——」他懷念的目光緩緩落在她身上。

  「我?!」黎筱沛完全不記得這段過往,滿臉意外卻又津津有味地聽著。

  「你那時候個頭好小,捧著插了蠟燭的蛋糕從廚房走出來,伯父伯母和幾名客人跟著唱起生日快樂歌,我當下雖然努力裝作不在乎,但那分驚喜卻深刻烙印在心中。伯母曾悄悄告訴我,是伯父從我和朋友的閑聊中知道了我的生日和家裡情況才會偷偷准備,這段難得的回憶我一直收藏在心底。像伯父伯母這樣善良的人竟這麼早就去世……」他的嗓音漸漸沙啞,神色黯然,不再說下去。

TOP

第二十二章

  「這些……我都不記得了。自從爸過世後生活變得辛苦,這樣熱鬧的生日再也沒有過,謝謝你告訴我關於爸媽的往事,這些回憶比什麼都珍貴。」她感動地笑了,笑容裡有著懷念與寬慰。

  想起她接連面對父母去世的打擊,原本令人向往的幸福家庭就這樣破碎凋零,他的心不由得狠狠一抽,心疼她的遭遇,更不舍她的堅強。

  「這些年來,辛苦你了。」緊緊將她擁入懷中,他疼惜道。

  如果可以,就讓他來守護她吧!

  倘若縈繞在胸口的心疼與憐惜是愛,那麼,白鐸凡終於發現自己也會愛人、也有能力去愛人,因為遇見了她,讓他擁有這般溫暖柔軟的感情,也讓他明白,一旦識得愛情滋味,便再也無法回頭。

  這輩子,他從未如此渴望擁抱、占有一個人。

  只有她、唯獨她!

  她一個人孤零零地辛苦了這麼久,也該有雙堅實可靠的臂膀讓她倚靠休息,而他,有自信成為最完美的人選。

  黎筱沛無法想像是怎樣的緣分將他倆牽在一起,但卻由衷感動著、喜悅著,情願相信也許正是爸媽在天上的安排,才會讓兩人在相隔十多年後再次相遇、相認。

  「緣分實在太不可思議了,不是嗎?」

  淚,無聲滑落臉龐。

  她又哭又笑地說著,傻氣地胡亂抹去頰畔淚水,教他不合地溫柔制止。

  「別哭,這說不定是你父母在天之靈的庇佑,因為心疼寶貝女兒,特地安排值得信賴又可靠的我來代替他們照顧你,你該滿心歡喜地接受而不是哭哭啼啼,還是你對爸媽挑選的對像有意見?」白鐸凡故意惹她發笑,卻不經意說出了與她心底同樣的想法。

  也許冥冥之中真有一條看不見的紅線牽著兩人,他們才能在茫茫人海中再度遇上彼此,並戀上對方。

  「不,我很高興是你!」這一刻,黎筱沛不想再否認心中的情感,也不想再壓抑內心的渴望,傾身向前主動吻上他。

  她愛他!

  是的,早在察覺自己的心已一點一滴陷落前,她便愛上了這個揚言不相信愛情,卻為了她放下身段到安養院當志工、擠夜市吃路邊攤,還處處呵護她的男人。

  她熱情而主動的獻吻也許一開始意外怔住了他,但白鐸凡很快就奪回主控權,他向來是個霸氣的男人,在這方面當然不讓她專美於前。

  一個吻,如同燎原的星星之火,點燃彼此壓抑已久的熱情,也延燒出心中最深層的欲/望,他們像兩頭嬉鬧廝打的獸般急切而不耐地互相撕扯著衣物,小心翼翼碰觸對方裸裎的身軀,探索渴求已久的禁域。

  她細細審視他的流轉眼波令他血脈賁張,仿佛她視線所到之處,都足以灼燒他的肌膚、吞噬他的靈魂,而她眼底毫不掩飾的贊賞更教他勃發昂揚。

  倘若她是女神,那他就是願為愛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的聖戰騎士。

  熾燙熱烈的吻自她的肩頭緩緩而下,如同虔誠教徒般仔細膜拜她起伏有致的柔美身段,每一處幽微都想品嘗,每一個細節都不放過,撩撥著她體內情欲,也誘發陣陣滿足的嬌喘低吟。

  當那頭濃密黑發逐漸往下來到羞澀敞開的女性花蕾,黎筱沛有一瞬間的驚慌,她又羞又窘卻又完全無法移開視線,看著他充滿崇敬地跪伏在自己身前,她的心躍然悸動著,一如在他技巧高超的唇舌戲哄下歡快顫粟的花蕊。

  「唔……已經、夠了……」她細碎的低喘嚶嚀恍若最甜美的邀請,白鐸凡體內渴望的烈焰早已瀕臨爆發,在她眼神的催促下,他迅速起身將健碩身軀置於她雙腿之間,然後以一記狂野剝悍又不失溫柔的突刺,將欲/望深深埋入。

  撕裂般的疼痛夾雜著前所未有的充實感,重重撞擊她心扉,她發出難耐的哭喊與嬌吟,下意識緊摟住他厚實的肩背,指尖在他光裸背上劃出微帶疼痛的撩人情潮。

  他溫柔安撫著她,醇厚嗓音在她耳畔呢喃著情話,以親昵綿密的吻細細灑落在她臉龐,直到她適應了他的存在,主動扭動著腰肢,教彼此同時為這極至歡愉的結合逸出長長低吟。

  熱烈凝望的目光中,交織著驚喜與眷戀,更多的是如頑童般的相互挑釁。

  當原始的律動和著心跳狂野奏起,他和她愉悅地低吼著、交纏著,互不相讓又彼此饜足,直到如雷擊的快 感貫 穿兩人全身,他們才筋疲力竭地相擁倒在凌亂床單上,為這前所未見的驚人美好嘆息。

  「累了嗎?」稍稍平穩了氣息,白鐸凡看著身旁像只饜足貓兒般一臉倦意的她,心中湧起一股滿足感。

  「唔,還行。」她鼻音濃濃地軟語回道。

  「只是還行?」這話擺明是在挑戰他的男性自尊。

  白鐸凡黑眸微眯,嘴角邪氣揚起,好商量地建議道:「那不如再來一次?」包准她累得明天腿軟下不了床!

  「還來?你別鬧……呀!好癢!」她又叫又笑地閃躲他的親吻攻勢,直到她氣喘吁吁地嚀聲求饒,他才稍稍收斂了點,但高大身軀仍輕覆著她,眯眼享受軟玉溫香抱滿懷的滋味,遲遲不肯退讓。

  「我喜歡和你如此契合的感覺。」他目光灼灼地俯視她,醇厚的嗓音訴起情話如美酒般醉人,為她白皙臉龐染上一抹酡紅。

  今夜發生曲一切,盡是他不曾體驗過的純粹歡愉與充盈滿足,原來愛上一個人如此美好,過去他是如此無知而自恃,卻從不明白自己錯過了什麼,直到她的出現觸動了他的心,他感謝她教他識得了愛。

  「過陣子,帶我去給伯父伯母上炷香表示心意吧。」

  白鐸凡突然開口,想親自向黎家父母表達謝意,感謝他們過去對他的關懷,也想請兩位長輩放心,他會好好照顧他們的獨生女,盡其所能地愛她、呵護她、守候她,不再讓她受到一絲傷害。

  「你想去祭拜我爸媽?」面對他慎重的提議,黎筱沛既訝然又感動。

  「這是應該的,不是嗎?」他回以一記篤定微笑。

  「我真的開始相信,能再次與你相遇,是爸爸冥冥中為我們牽起的紅線。」以小指輕輕勾住他的,她寧靜的臉龐洋溢著感恩與幸福。

  「當年伯父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翻身側躺在旁,他一手撐著頭,一手輕撫她令人迷醉的嬌顏,好奇低問。

  「車禍。」她望著房內空蕩蕩的天花板,靜靜開口。「因為年紀太小,很多細節都記不清了。只記得那天晚上下著大雨,接近打烊時間,有位客人東西忘了拿,爸爸說要開車送去,就在離飯館不遠的山路上和另一台車發生追撞翻車墜谷,再也沒有回家。」

  「他是在你家飯館的那條山路上出意外?」

  「嗯。」憶及往事,她忍不住傷心嘆息。

  「記得你曾說過他是在你十歲時去世,那就是十五、六年前的事?你還記得日期嗎?」白鐸凡沉聲追問,顯然對此事非常關心。

  「當然,爸的忌日我怎麼可能忘。」

  輕聲道出那烙在記憶裡令人心碎的日子,就見他面色深凝,黎筱沛這才發現自己未免太不會挑時間,居然在兩人第一次做完那種、那種羞人的運動後,聊如此悲傷的話題!

  「欸,那個、時間不早也該睡了,你……」她揪著棉被欲言又止,美眸眨眨地望著他,表情好生遲疑。

  「你想趕我走?」黑眸危險眯起,他一副打算在這兒駐守扎營的氣勢。

  「你要留下也是可以,只是床很小……」她囁嚅,哪有膽子把總裁吃干抹淨後趕出家門?

  「很小就擠一擠,有什麼關系?」搶過棉被一角,他隨和地哼了聲,仍不忘建議。「下回可以到我那邊,床很大,發揮的空間更大。」

  話裡充滿曖昧的暗示教她羞紅了臉,入睡前,黎筱沛嘴角不自覺輕揚,腦袋暈沉沉地想著——

  還有下回呵。

  看著身邊即使倦極睡去,仍不忘以小指輕勾著他的女人,白鐸凡心底滿是溫柔眷寵,卻始終睜著雙眼無法入睡。

  車禍?!

  同樣的時間、同樣的地點,意外奪去她父親性命的那場車禍,竟和當年讓他從綁架案中死裡逃生的車禍如此雷同!

TOP

第二十三章

  之前他不曾提及,十六年前自己正是在她家飯館吃完晚餐後才在路上中了埋伏被綁票,並在山區發生翻車墜谷意外,推算時間地點竟和她父親的車禍事故吻合。

  當年他因傷勢過重在醫院躺了半年,隨後便被送出國療養,所有後續消息都是透過母親得知,他曾疑問綁匪的車為何會無故墜谷,母親卻總是哭哭啼啼說是他福大命大,若非這場突如其來的車禍,曾看過綁匪面貌的他怕是付了贖金也回不了家,而後話題一轉盡是些望子成龍、恨鐵不成鋼的無限循環,時日久了,他也不想再提起。

  他能體諒母親被嚇壞不願多談的心情,卻從不知道那夜除了綁匪的車外,還有其他車輛墜谷,還有其他人因此喪生。

  「只是巧合嗎?」

  失眠地拿起手機上網查詢舊新聞,雖然不斷在心中說服自己,這一切不過是巧合,但白鐸凡心頭的疑慮始終無法揮散。

  「你要我調查的事,有結果了。」

  咖啡廳角落雙人座,許競喬將一份調查報告書遞至好友眼前。

  「由於綁票車禍案發生在十六年前,我費了不少功夫才整理出這份資料,裡頭除了警局案件存檔外,還有從第一線救難人員、警方及記者口中探聽出的消息,你自己看看吧。」

  「辛苦你了,這件事我只放心交給你去辦。」白鐸凡向他頷首道謝,接過調查近月余的報告書急急翻閱,愈看面色愈沉重。

  最壞的預感不幸成真,當年讓他僥幸逃過綁匪撕票的車禍果然不單純。

  根據警方的調查,那夜他過襲遭綁時,正好被拾獲他皮夾開車趕著送來的餐館老板黎樹清撞見,急於救人的黎父和歹徒在山路上飛車追逐,卻因天雨路滑導致兩車擦撞失控墜谷,當救難人員試圖將身受重傷的黎父從扭曲變形的車體中救出時,氣息奄奄的他還反覆念著:「快去救那孩子!他被關在後車廂……」這才讓警消發現被藏在另一台黑色轎車後車廂內的白鐸凡,及時救了他一命,然而黎樹清卻在送醫途中傷重不治。

  「我從不知道當年竟是她父親救了我,可黎伯父他卻……」瞪著詳細記載事發過程的報告書,白鐸凡胸口像被人狠狠一擊。

  同樣感到意外的許競喬出言勸慰。「這事你不知道也情有可原,畢竟當時你身受重傷,你外公與母親因為擔心綁架案曝光會引來更多黑道覬覦,影響你人身安全,私下派人打點了黎家母女,並動用關系封鎖媒體消息,僅以車禍意外報導此事,安排將你送出國療養。」

  「這件事連外公也知情?」聞言,白鐸凡面色一沉。

  「當年一連發生數起富家子弟綁架撕票案,研判都是同一犯罪集團所為,也難怪你外公與母親出此下策。黎伯母雖然同意低調處理此事,但拒絕章家提供的金錢,辦完喪事後便收了飯館,帶年幼的女兒離開,就此斷了聯絡,直到八年後黎伯母中風,經濟陷入困境的消息傳到你外公耳裡,他才會匿名捐款救助,還委托開設安養院的舊識幫忙打點母女倆的生活,如此看來,黎特助能進入鉑宇工讀,也是經過安排……」

  許競喬皺著眉低聲詢問:「這些事她至今仍不知情,你打算怎麼辦?」

  這些日子看著好友和黎特助從劍拔弩張的緊繃關系,漸漸轉為曖昧,直至熱戀,他是樂見其成也真心祝福兩人,如今這段晦澀過往意外被揭開,還不知會引發多少風波,光想就讓人頭痛。

  「這件事終究不能瞞著她一輩子,我會找個恰當的時機跟她坦白。」閑了閉眼,白鐸凡艱澀開口,手機卻在此時響起。

  那鈴聲,是專為她設定的戀人訊息鈴聲,輕快的曲調打破沉重的氛圍,將他心頭的陰霾稍稍驅散,額際隱隱復發的偏頭痛也因此舒緩。

  「哼,星期天拋下我跑去和美食團的同好吃大餐,還好意思傳照片來?下回我非要跟去瞧瞧這些網路美食名店有多厲害!再說男朋友身分碰巧是總裁又怎樣,下了班就不准和員工一起吃飯聚餐嗎?老把我藏著活像見不得光,該不會是怕公開交往身價會下跌?」

  他瞪著手機螢幕上捧著滿滿一盤綜合生魚片笑得像只偷腥貓兒似的黎筱沛,嘴裡滿是牢騷,醋勁不小,深潭似的眸心卻盡是寵溺。

  那是陷入熱戀中的男人才會浮現的溫柔神情。

  許競喬明白好友這回已徹底淪陷,不禁為這對情侶即將面臨的考驗感到擔憂。

  「在和她坦白之前,我還需要多一點時間。」

  看著心愛女人笑容滿點的照片,靜默片刻,白鐸凡斷然開口,一雙黑眸輻射出無與倫比的決心,那是過往遇上棘手問題時,便會出現的奪標眼神。

  他一向是認定了就會拚盡全力追求,將渴望的一切變成囊中之物,這野心讓他無論在異鄉求學抑或是商場競爭中都獲得了令人艷羨的成就;而今,面對愛情,他一樣有著旺盛的企圖心,甚至比以往更加執著,勢在必得。

  黎伯父對他有救命之恩,那麼回報恩情的最好方法,就是由他代替已逝的黎家父母好好呵護他們的掌上明珠。

  只要再多給他一點時間,讓他牢牢系住她的心、獨占她的愛,到時候再尋個委婉的法子向她解釋一切,也許……也許她會接受他的道歉,並讓他有機會彌補過往的缺憾,用一輩子的時間去愛她、守護她!

  和一名男人妒羨、女人垂涎的黃金單身漢談戀愛是什麼感覺?黎筱沛如今終於能夠體會。

  「簡直像在作夢一樣……」她輕逸出一聲幸福嘆息。

  原本以為他對她不過是一時興起,熱情很快就會退去,怎料看似冷情的白鐸凡認真起來,溫柔呵護的體貼用心讓她毫無招架之力,待她察覺時,思緒總圍繞在他身上,一顆心也被這男人全面攻占,盈滿了幸福的歸屬感。

  由於兩人工作都忙,她又擔心戀情曝光,平日除了他堅持的早晚溫馨接送這段時間能一起吃個飯、聊聊天,其余幾乎一踏進辦公室就忙得無暇分神,卻也讓人更期待假日的到來。

  難得的周末,除了一同去安養院做志工,他們偶爾會懶懶窩在家中,在她的小廚房一起研發新菜單,萊色試著試著,他就胃口大開將她從餐桌拐到床上吃干抹淨,或是租了一直沒機會看的DVD,到他家享受頂級影音設備,看著看著卻老是被身旁的男人害得分心,連內容演了什麼都記不起來,其中原由教黎筱沛想到就臉紅心虛。

  若是晴朗的好天氣,他們會一同到戶外踏青,他放洋留學了十多年,對台灣這塊土地感到陌生,她就帶著他好好認識自己的家鄉,無論風景名勝或是傳統老街都是兩人的約會勝地,每到一處總會將平日搜羅的網路美食名店——攻略然後加以評分,這已成了兩人最大的樂趣。

  相較於以往安排他在高級餐廳或私人俱樂部的奢華相親宴,如此平淡恬適的約會模式對她而言卻是最溫馨踏實的陪伴,如同「家人」一般,而白鐸凡顯然也樂此不疲。

  只是今晚有些不同……

  稍早當白鐸凡捧著幾個大大小小的禮盒出現在她家門口時,她當真感到意外。

  在他充滿期待的眼神下,她滿腹狐疑打開那些禮盒,裡頭有一套優雅的淡紫色削肩露背雪紡小禮服,和一雙媲美藝術品般的淺金色蕾絲高跟鞋,尺寸毫無意外地適合她,不僅如此,這細心的男人連搭配的首飾都准備好,當他為她戴上做工精巧的玫瑰金墜鏈時,黎筱沛有些驚喜,又摸不清他心底在打什麼主意。

  直到他神神秘秘地帶她來到這間位在知名五星級飯店內的西餐廳約會,她一顆心仿佛飄在雲端上未曾落地。

  這間餐廳她是知道的,過去幫他安排相親行程時總下意識避開這選項,只因為這裡有張頗負盛名的求婚桌,獨立於足以眺望台北市繁華夜景的露台玻璃屋內,視野開闊又可讓來此用餐的情侶享受不被打擾的私人空間,露台上隨著季節變換裝飾的花繪,中央還有個白色大理石雕刻天使圖騰的噴泉,花前月下唯美浪漫的氛圍,任哪個女人在此被心愛男人求婚都會立刻點頭答應!

TOP

第二十四章

  「還喜歡這裡嗎?」白鐸凡溫厚迷人的嗓音在夜色烘托下更加醉人。

  「喜歡、當然喜歡!這地方很漂亮,讓你費心了。」她雙頰微熱,歡欣頷首。

  此刻黎筱沛正坐在傳說中零敗績的求婚桌前,一顆心撲通撲通地偷瞧著對座的男人,猜想他今夜慎重其事地邀她來這間餐廳,又剛好坐在這張需要幾個月前就訂位的搶手求婚桌,要她怎能不想入非非,連精致可口的菜肴都無心品嘗,只能不住從眼角偷偷觀望他,想從那張臉龐讀出點訊息,卻只看見見那張性感薄唇不住開合,勾得她口干舌燥,直拿起酒杯啜飲。

  「……你覺得呢?」

  「咦?什麼?」方才她一顆心七上八下,思緒像打翻的回紋針盒,根本沒注意他說了些什麼,自己該不會錯過重要的告白吧?

  「我說,這瓶2001年法國聖達美隆產的紅酒不錯,搭配今晚的羊排更添風味,你覺得呢?」他臉上融融的笑意比酒醉人,說出來的話卻教她怔愣。

  「呃、紅酒?不錯、不錯,是挺順口……」果真是她多想了!

  黎筱沛困窘地端起酒杯啜飲,下意識多喝了幾口以掩飾臉上會錯意的尷尬紅暈。

  「但你看起來似乎不太滿意?」

  「怎麼會?這裡夜景美麗、餐點可口,我覺得很開心,謝謝你今晚用心的安排。」因酒意染上迷蒙水霧的雙眸自紅酒杯緣望向他,她揚起唇角卻掩飾不住神情中一閃而過的小失落。

  裝作沒看見她臉上藏也藏不住的失落,他點頭微笑道:「是嗎?那就好,也該是時候請服務生上甜點了。」

  話聲方落,一陣悠揚的樂聲響起,幾名身穿筆挺制服的服務生唱著生日快樂歌,推著以草莓點綴的純白鮮奶油蛋糕走了進來,後邊還跟著三名提琴手伴奏,教她感動得說不出話來,只能傻傻望著對座始終牽握住她的手、眼中帶笑回視著她的白鐸凡。

  「這是怎麼回事,你什麼時候准備好這些的?今天不是我生日呀!」她意外又驚喜地問。

  「下周三是你生日,你忘了?我怕當天工作太忙沒空好好慶祝,只好提前安排在周末夜,想給你個驚喜。」

  唱完了生日快樂歌,服務生將蛋糕放在兩人眼前,便與樂手有默契地退下,留下沉浸在幸福中的一對戀人,熒熒燭光映著她感動驚喜的嬌俏容顏,令白鐸凡看了心頭微熱。

  「還記得這個蛋糕嗎?當年你和伯父、伯母為我慶生時,就是用這款草莓鮮奶油蛋糕,我憑著記憶請飯店甜點師傅量身訂做,還記得你最喜歡蛋糕上的草莓,總愛沾著滿滿的鮮奶油一口吃掉,希望它的味道也能和回憶中一樣香甜。」

  「你居然還記得?」她的心被他眼底的火苗熨得暖洋洋。「爸媽走後再沒人這樣幫我過生日了……」她有些感傷又感動地說道。

  「從今以後你有我、我也有你,這樣不是很好?」他微笑開口,輕聲催促道:「快點閉上眼許願吧!記得一口氣吹熄蠟燭願望才會實現,這是從前你教我的,還記得嗎?」

  當年的辜他記得清楚,年紀尚小的她卻早已忘光,只能紅著臉閉上眼專心許願,藉此躲避他比紅酒還醉人的深邃眼眸。

  當黎筱沛在心中默許完願望,睜眼吹熄蠟燭後,這才發現原本坐在對面的白鐸凡不知何時已離座,此刻正單膝跪在她身旁,而他手中用來盛蛋糕的精致瓷盤上擺著一只造型經典的紅色鑲金邊首飾盒。

  他緩緩打開小盒子遞至她眼前,一只被黑色絨布襯得光芒耀眼的心形紅寶石婚戒映入眼簾,約莫紅豆大小的心形主石外圍鑲了一圈白色碎鑽,戒圍部分則同樣以紅寶石鑲嵌而成,緋紅瀲灩的光澤不輸她臉龐的誘人紅霞。

  這個場景、這個架勢,從小到大在電視、電影裡看過無數次,可當真實發生在自己身上,黎筱沛卻臉紅心跳,腦袋一片空白,想拉他起身卻被他溫厚堅定的大掌緊緊牽握住。

  這一刻,她的胸口被喜悅與期待脹得發疼。

  「我希望,你剛才許下的心願中有我。」恍若時間都靜止的這一刻,白鐸凡沉聲開口。「筱沛,你願意讓我守護你一輩子嗎?」

  「你、這是在跟我求婚?」老天,這真是她聽過最浪漫動人的情話!

  望進他深情而堅定的眼神,黎筱沛一顆心跳得飛快,很想立刻點頭,但殘存的一絲理智卻在心底拔河。

  「你……明白我們之間的差距,就算你自己不介意,但你家人……」想起他母親挑剔的眼神,她心口一沉,原本的喜悅頓時褪色幾分。

  「我已經向外公提過我的決定,他老人家對自己外孫的眼光十分肯定,事實上還催我有空帶你回老宅一趟,說打從退休後甚少機會見到你,希望能看看你。」

  那天當他向外公坦白時,老人家並沒有太大意外,反倒在沉默半晌後緩緩說道:「你和黎家丫頭交往的事我早從安養院的王院長那兒聽到了,還想著你打算瞞到什麼時候呢!關於她父親的事,既然你已經知情,就該明白這些午她吃了不少苦,小黎這丫頭不錯,體貼善良,也頗有才干,她父親又對你有恩,你要好好珍惜她,別辜負了人家。」

  「有外公的支持,我媽再沒有立場反對,遲早會點頭同意。答應我,無論未來發生什麼事,都請給我時間證明我是值得你托付一生的對像,所以——嫁給我吧!我會一輩子疼你、愛你、守護你,只要你點頭說願意!」

  白鐸凡將手中盛著求婚鑽戒的瓷盤遞至她眼前,黎筱沛只覺眼底霧氣氤氳,眼前男人俊朗的臉龐逐漸模糊,可是溢滿胸口的幸福感動卻再鮮明不過。

  「好……我願意、當然願意!」

  她喜極而泣,不住點頭,淚眼婆娑地看著他為她戴上婚戒,而後他起身使勁將她擁入懷中,像要緊緊抓牢這世上最最珍視的瑰寶。

  幸福的喜悅點亮了黎筱沛嬌顏,綻出一朵最明媚的笑花,她粲然的笑靨占據他全副心神,奪走他的呼吸,讓他為之屏息傾倒,狂喜中,白鐸凡的唇尋到了她的,他的吻從輕柔的誘惑逐漸加深為纏綿悱惻的眷戀品嘗,她羞怯迎合,與他同樣陶醉在這深情忘我的一吻中。

  然而,一道高亢尖銳的聲音卻打破此刻的甜蜜——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瞪著眼前一對擁吻的戀人,章鈺蓉激動拔高的嗓音在此刻顯得突兀又尖銳。

  「章女士,今晚這包廂是私人預訂,你不方便進來。」餐廳經理苦著臉追在後頭,來不及阻攔氣勢洶洶闖入的責婦。

  「胡說!我是你們飯店VIP,他是我兒子,憑什麼我不能進來?」

  「媽,你怎麼在這裡?」白鐸凡不著痕跡地將滿臉尷尬的黎筱沛護在身後,再遞給經理一個退下的眼神。

  「你還敢問我為什麼會在這裡?你和這丫頭又是怎麼回事?這幾個月你總以工作忙為由避著我,我卻老聽見閑言閑語,說你和一名女職員走得很近,今天要不是上次與你相親過的於家二小姐剛巧見你帶女人來這兒,我也不會逮到你竟瞞著我和女助理交往?就不怕事情傳出去被你外公和其他幾房親戚發現,對你未來的繼承權會有多大影響?!」

  「媽,我對她是認真的,希望你能理解。再說我已經和外公談過,他並不反對我和筱沛交往,還囑咐我要好好待她,連外公都贊成的婚事,我想其他親戚也不敢有異議。」

  事實上他壓根兒沒在意過章家那群勢和親戚的看法,對於繼承權更不似母親那般狂熱,會去向外公征求同意,也只是為了讓心愛的女人名正言順地嫁給他,他不願見她受任何委屈。

  「伯母,我和鐸凡彼此相愛,我是真心愛他;也許一時間你無法接納我,但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黎筱沛也放低姿態向她央求。

  「你要我給你機會,但你又能給我兒子什麼?」章鈺蓉沒好氣地打斷了她的話,「像你這種出身的人我還會不明白嗎?不就是看上我們家的錢才會眼巴巴攀上來!鐸凡,你外公向來反對這種門不當戶不對的婚姻,怎麼可能同意你和她交往?!」

TOP

第二十五章

  「媽,你還不明白嗎?當年外公反對你的婚姻,不是因為爸的出身,而是他品行不端、心術不正,自始至終都只覬覦章家家產,完全不顧我們母子死活,你為何就是想不通?」提到那個拋妻棄子的父親,白鐸凡心痛氣惱,首次對母親說了重話。

  章鈺蓉被兒子反駁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氣急敗壞地啐道:「當年的事你還小,懂什麼?再說我有說錯嗎?你瞧瞧這丫頭,連被人這般嫌棄都還能厚著臉皮死纏不放,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父母才會教出這樣不知羞恥的女兒!」

  「媽,別再說了!」

  眼見黎筱沛委曲求全卻換來一頓冷嘲熱諷,她強忍淚水的模樣教白鐸凡既憐惜又不舍,氣憤回護的話就這樣衝口而出。

  「你問她父母是什麼樣的人?這我再清楚不過!她父親是見義勇為、為搶救被綁架的少年犧牲性命的正直好人,而她母親溫柔寬容,不怪少年害她失去了丈夫,也不怨少年家人意圖用錢打發她,未曾收取分毫就帶著女兒離去,獨立將她扶養長大。唯有這樣正直善良的雙親,才能教出如她一般知足惜福、樂於助人的女兒。你怎麼能如此批評他們?又有什麼資格輕視別人,站在這裡用言語傷害自己兒子救命恩人的女兒?」

  此話一出,在場的兩個女人都怔住了。

  「救命恩人的女兒?你在說什麼……」章鈺蓉意會過來,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當年的事你知道了?是誰告訴你的?難道這丫頭——是了,『黎』特助、『黎』筱沛,你和當年那男人一樣都姓黎!我記得他的名字好像是黎……什麼清的?你是他的女兒?」

  這丫頭和當年那個不幸在車禍中喪生的男人一樣姓「黎」,只因事情久遠,她從未將兩人聯想到一塊兒,天底下竟有這樣的巧合?!

  「你認識我爸爸黎樹清?」黎筱沛面色蒼白,一臉困惑地問道:「鐸凡,你剛才說的那些是怎麼回事?什麼救命恩人?」

  「對不起!我不該瞞著你……」他投向她的眼神裡堆滿了愧疚,讓她心口發涼。

  「我一直想找合適的時機向你坦白,卻沒有勇氣開口,最後竟在如此糟糕的情況下讓你知曉此事。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我曾被綁架又過車禍重傷的事嗎?那晚,我就是離開你家餐館後在附近山路上遇襲,撿到我皮夾趕著送來的伯父正巧目擊一切,為了救我,和綁匪在山路上飛車追逐,才會……」他啞著嗓音再也說不下去。

  「你是說……造成你背上傷痕的那場車禍,就是奪走爸爸性命的同一場車禍?」

  她逐漸理解那些話的意思,思緒卻亂成了一團,只覺腦中嗡嗡作響。

  「不是說只是單純的車禍嗎?怎麼會……怎麼會……」她眼裡含著淚,下意識避開他伸出的手,從他身旁退開,令白鐸凡心痛不已。

  「你當真是黎樹清的女兒?怎麼會……你怎會進入鉑宇工作?又為何會與鐸凡交往?你該不會是被誰指使,有什麼目的吧?」章鈺蓉驚疑不定的目光投向她,神情充滿戒備。

  「媽,夠了!是我自己私下調查,才發現當年你竟隱瞞了我如此重大的真相,筱沛從頭到尾都不知情,她當年進入鉑宇工作也是外公一手安排。」

  「是爸安排她進公司的?」聞言,章鈺蓉著實愣住。

  「你外公?老董和這件事又有什麼關系?」黎筱沛同感意外。

  「當年伯母病重,聽聞你們母女倆日子過得艱苦,外公過意不去想要施以援手,又擔心由他出面會遭伯母婉拒,才會請身為安養院院長的老友代為打點一切。」

  「這麼說來,當年那位不具名的善心人士就是你外公?」見他緩緩點頭,她眼淚直落。

  「原來,一切的一切都與你有關。」她怔怔看著他,不住搖頭。

  本以為他們能在茫茫人海中相遇,是爸媽在天之靈牽起的紅線,讓她加倍珍惜這段得來不易的緣分,可如今,她卻不知生命中有他的出現究竟是喜是悲?是福,還是禍?

  倘若多年前他不曾到她家的小飯館用餐,或是那一夜父親不曾撿到他遺落的錢包、不曾開車趕著送去,就不會撞見他被綁架那一幕,也不會……

  再也無法深思下去,也沒有勇氣多看他一眼,白鐸凡的表情是她沒見過的痛苦歉疚,讓她不忍,又教她心痛,黎筱沛只能選擇逃避,悶著頭直往電梯方向跑去。

  見她突然轉身離去,白鐸凡想要追上卻被情緒激動的章鈺蓉扯住臂膀,情急之下他甩開母親的箝制,終於在電梯關門時硬是擠了進去。

  狹小的空間內除了他倆再沒有旁人,他沉重的呼吸和她低微的啜泣交融著,氣氛更為僵窒。

  「別走!別離開我!」他啞聲開口,不曾對人如此低聲下氣。

  「我需要一個人靜一靜。」此刻的她心亂如麻,實在無力面對他。

  「你怨我嗎?怨我害了你父親……」白鐸凡問出藏在心底最深的恐懼。

  「我……」看著他痛苦自責的臉,她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你呢?你是什麼時候知道這件事,竟一直瞞著我?」

  黎筱沛不答反問,眼底有著受傷與心痛,還有一絲退縮質疑。「你真的愛我嗎?還是因為愧疚才和我交往,甚至為了報恩決定跟我求婚?」

  「這件事我一開始也不知情,是聽你提起你父親發生的事,時間地點多有雷同才私下調查,這才發現真相。遲遲沒有向你坦白是我不對,但我怕——怕一旦開口你會像今天這樣頭也不回的離去,你可以怪我膽怯沒有勇氣,但不要看輕我們之間的感情!

  「你問我是否真的愛你、是否為了報恩才向你求婚,這問題我根本無須思考便能回答,早在我發現你是救命恩人的女兒前,就已經愛上你,也認定了你!我對伯父雖感到虧欠,但報恩的方法很多,若非真心愛你,又怎麼可能拿彼此的下半輩子做賭注?」

  曾經,他以為愛不過是種虛幻不切實際的情感,而今因為她,他終於明白「愛」雖無形卻極具分量,讓他有勇氣跨出藩籬,張開翅膀翱翔,看見不一樣的世界。

  他是如此深愛著她,一心一意渴望陪伴她、守護她,與她共組一個理想中的家,如此深刻熾熱的情感豈是單純「報恩」二字就能帶過?

  「你才答應過我,不論發生任何事都會給我時間證明,我值得你托付一生。難道現下就要反悔?」

  他緊握住她戴著訂婚戒的左手,璀璨紅艷的紅寶石戒是她不久前才歡歡喜喜戴上,此刻那光芒卻刺目得教黎筱沛無法直視。

  她沒有回答,只是狠心抽回手,流著淚將戒指從無名指上取了下來。

  「你這是在做什麼?」他心痛地看著她的動作。

  「這求婚戒……我沒辦法接受!在發現你的欺瞞、知道你家人這麼多年來隱匿真相的此刻,我心情很亂,我需要靜下來好好思考……」

  她將戒指塞進他掌心,他卻堅決不肯收下,推拒之間,一不留神那戒指便在彼此的低呼聲中如同流星墜地。

  瞪著掉落地面的求婚戒,白鐸凡感覺自己的心狠狠地摔落,他動作僵硬地蹲下身拾起,低垂的面容教人看不清表情。

  戒指掉落的那一刻,黎筱沛也同樣心痛不舍,胸口好似失去了重要的東西,冷清清、空蕩蕩的,她原想開口說些什麼打破僵凝的氣氛,但此時電梯叮咚一響已達一樓大廳。

  看著緩緩開啟的電梯門,她只想逃離這個令她喘不過氣的空間。

  今晚得知的真相太過衝擊,教她一時間無法消化,更無法接受,她需要時間好好思考,而這男人總能輕易干擾她的心,她必須離開他,將他隔離在她的世界之外。

  「我們……暫時別見面吧!」

  趁他撿戒指的當下,她拋下一句話便奔離電梯。

  當白鐸凡追著她跑出飯店外,才發現原本明月高掛的天空不知何時陰霾一片,沉重烏雲吞噬了月亮,還灑下紛紛細雨,只見她冒雨上了隨手招來的計程車,一路遠去直到隱沒在夜色中,消失在他的視線內。

TOP

第二十六章

  他的心,隨著她的離去,仿佛被剜成千千萬萬片,連掌心被緊握的紅寶石戒指劃傷都毫無所覺,只能木然地僵立當場,任憑突來的雨勢逐漸轉強,打溫他一身名貴西裝也不覺冷,只因心早已傷慟冷透,再也感受不到其他。

  她留下戒指轉身而去的決定撕裂了他的心。

  直到這一刻白鐸凡才明白自己有多愛她,她早已占據心中最重要的位置,要他怎能想像少了她的日子將會變得如何?

  雖然她說暫時別見面,但他卻有種直覺,倘若這次不緊緊抓牢她,自己就真要永遠失去她,因此白鐸凡開著車在冷冷雨夜中奔波尋人。

  他去過她家,管理員說她曾回來過,沒多久又換了身衣服匆匆出門了。

  他冒昧致電幾位和她交好的友人,甚至連美食同好團的團員也試過,卻都一問三不知。

  接著他便想到安養院,正想打電話過去,手機卻搶先一步響起。

  「外公?這麼晚了您怎麼會打來?」他有些心神不寧地問道。

  「你媽不久前跑來跟我抱怨你和黎家丫頭的事,也把自己今晚干下的好事跟我說了遍,我把她訓了一頓打發她走了。倒是小黎呢?你有沒有陪著她?剛才你媽前腳才走,安養院的王院長就來電說小黎突然打電話向他詢問當年的事,他看事情已瞞不住就老實告訴她了,他還說小黎的情緒聽起來有些激動。唉,這事再怎麼說也是咱們有愧於黎家,你既已決定和她攜手,眼前這道難關就是考臉,你可要好好安慰她、求得她原諒才成!」

  結束了與外公的通話,白鐸凡心情糟成一團,像只無頭蒼蠅似地開車在路上奔馳。

  「看樣子她也沒去安養院,這樣大雨的夜晚,她一個人能上哪兒去?」

  他憂心忡忡的俊顏倒映在車窗上,襯著窗外茫茫夜色更顯寂寥。

  她只身在外、孤伶伶一個人……一個人?

  「對了,她父母的陵園!」他腦中靈光一閃。

  還記得她曾經說過,每當她孤單失意時就會跑去父母長眠的陵園散心,仿佛爸媽還陪伴在身邊一符,讓她沉澱心情再出發。

  方向盤一轉,白鐸凡在心中祈禱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抓緊這最後一絲希望傳了封簡訊給她,然後驅車朝目的地前去。

  那座陵園位在基隆山區,約莫一個小時車程,他陪她去過幾次所以熟悉路況,沿著快速道路一路疾駛入山,山區雨勢比平地更大,夜裡山路人車稀少,蜿蜒的道路兩旁樹木被風吹得嘎吱搖擺,因缺乏照明而顯得鬼影幢幢。

  白鐸凡一心記掛著黎筱沛,車速過快猶不自覺,當車子疾速拐過一個驚險的發夾彎,他忽然看見窄小的路中央站了一個男人,正大力揮動雙臂制止他繼續前行。

  那人的臉被棒球帽遮住大半,身上明黃色夾克被車燈照得鮮艷刺目,張大的嘴像在喊些什麼卻沒發出半點聲音,又或是被大雨掩蓋了,他心頭一驚急踩煞車閃避,整輛車就這樣失控衝入路旁的樹林間。

  「糟!」危急時刻白鐸凡掌心出汗,腦中閃過的全是她的身影。

  他還想再見她一面、一定得再見她一面!

  下一秒,一陣強烈的衝擊和驚天動地的轟隆巨響仿佛要炸裂他的耳膜——

  黎筱沛怔望著車窗外的滂沱大雨,心情比夜色還深沉。

  手機不斷傳來白鐸凡關心的訊息,即使已經關成無聲,但不停亮起的螢幕和熟悉的來電顯示都讓她的心糾結無措,只能將它緊緊握在手中卻又沒有勇氣接起。

  「小姐,我看這風雨愈來愈大又很晚了,現在去陵園不一定有開放,你確定要我開上去?」五十來歲一臉古意的計程車司機有點擔憂地從後照鏡望了她一眼。

  今晚運氣有點背啊……原以為雨天跑車可以多賺點,沒想到這位叫車的小姐一上車就哭個不停,還指名要去位在基隆山區的一座陵園,他因為路況不熟加上導航系統失靈,花費不少時間才找到入山口,還好現下不是七月半,不然他可要嚇出一身冷汗。

  「我無論如何都想上去一趟,麻煩你了,司機大哥。」

  已回家換下一身濕透衣物,黎筱沛卻覺得身子依舊如置冰窖,回憶起今晚發生的一切,她不自覺打了個冷顫,如果人生總是有喜有悲、起起伏伏,那麼她這晚的心情起落也未免太大、太令人無法承受。

  今夜,白鐸凡精心策劃的生日求婚宴讓她體驗到了滿滿的喜悅與感動,自從雙親離世後再也沒有如此溫暖安定的感覺,正當她以為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時,殘忍的真相卻被無情揭開。

  「你怨我嗎?怨我害了你父親?」

  當他這麼問時,傷慟的神情令她動容,一時間竟無法回答。

  她恨他嗎?黎筱沛捫心自問,卻只能苦澀搖頭。

  不,她怎麼可能恨他?當年的事他也是無辜受害,他背上那條傷疤至今回想起來都教她心疼不忍,又怎能將父親的死怪責於他?

  她是曾想過倘若沒有他,父親就不會死,但只要一想到如果父親沒有目擊綁架案,也許——也許他將無法逃過十六年前那場劫難!

  他們將不會相遇,更不可能相戀,她的生命中從此沒有白鐸凡這個男人……

  一想到這裡,黎筱沛便心痛害怕不已,無論哪一種結局都會讓她心碎。

  「你父親的死是個遺憾,但並非他的錯!」

  這句話,是不久前她致電安養院院長時,王院長語重心長的勸慰。

  「當年那場綁架案嚇壞不少人,老章明知你父親有恩於章家卻請你母親低調不要聲張,新聞也僅以車禍意外報導,對綁票事件和你父親舍命救人的義舉只字未提,如此極力隱瞞就是為了避免家人再被黑道鎖定。老章處理的方法雖然不妥當,但終究是為了保護孫兒,多年來他一直對黎家深感愧疚,才會在聽聞你母親重病時委托我出面協助。」

  這些年來就像個和藹長輩般照顧她的王院長在電話那頭一邊嘆息,一邊向她解釋。

  「幾個月前當你帶鐸凡那孩子來安養院時,我心裡驚訝卻忍不住想,也許冥冥中自有安排,當年若不是你父親舍命相救,如今他也不可能陪伴在你身邊。有他疼惜你、照顧你,相信你雙親在天之靈也會感到安心的,不是嗎?」

  王院長這番話,徹底擊碎黎筱沛自以為的堅強。

  其實她怎會不明白,父親一向見義勇為,當年目擊綁架案又豈會坐視不理?就算最終犧牲了性命,但能換得一個男孩平安,相信爸不會後悔,媽一定也是知曉爸的心意,才會同意章家低調處理的請求,多年來守口如瓶。

  是她自己今晚意外獲知此事無法承受,更不敢相信白鐸凡竟瞞著她如此重要的秘密,心裡的委屈、氣憤一擁而上,才會沒有勇氣面對他,也無法面對自己的心。

  當年的事,他與父親都是受害者,唯一有錯的就是早已死去的綁架犯。

  那場車禍讓她失去了父親,他也因整起事件在身體、心靈都留下深深的傷疤,但今晚她卻用別人犯下的錯來懲罰他……憶起白鐸凡心痛愧疚的神情,他或許欺瞞了她,可最終是因為害怕失去她,她卻選擇丟下婚戒轉身離去,黎筱沛的心狠狠一揪,忽然覺得自己好殘忍!

  她深吸口氣緩緩開啟手機,淚眼看著占據了整面螢幕的未讀訊息。

  對不起,瞞著你是我不對,請給我解釋的機會。

  你可以怪我沒有勇氣坦白,但請不要輕易放棄我們之間的感情!

  我在你家樓下,夜深風雨大,你到哪裡去了?

  安養院那邊也沒見你過去,你究竟去哪兒了?快回家!

  你生氣不想理我,我明白,至少讓我知道你平安無事好嗎?

  拜托回覆我,我很擔心。

  字裡行間充滿憂心,語氣軟硬兼施,看得出他急壞了。

  她一封接著一封讀著,心也隨之軟化。

  正當黎筱沛猶豫著該如何回覆,司機大哥出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小姐,前面路段好像出事過不去,車都塞成一團了。」計程車駛入山區沒多久,車速便緩了下來,司機皺著眉頭不斷向外張望。

TOP

第二十七章

  窄小的彎路口,幾輛車停滯不動,連回轉都困難,紅色車尾燈在夜裡刺目閃爍,駕駛人反常地冒著大雨下車在路肩來回走動,不斷對著彎道另一頭指指點點,神色驚慌。

  看到這景像,黎筱沛緊握著手機,心頭沒來由一跳。

  「前面發生什麼事?有車禍嗎?」司機搖下車窗向外頭喊道。

  「不好啦,雨勢太大,前面落石崩塌很嚴重,不知有沒有人車被埋進去?現在亂成一團正在等待救援!」前方自用小客車的車主是對上了年紀的中年夫妻,他們驚魂未定地共撐著一把傘,頻頻向過彎處張望。

  「山上土石松軟還很危險,你們快回車上以免被落石砸中!還好這時段車不多,災情沒那麼慘重,不過前頭有輛銀色賓士可倒霉了,大概是為了閃避落石,車子失控撞進一旁樹林中,整個車頭都撞爛掉!」開藍色小貨車的年輕駕駛頭戴工程安全帽,身穿輕便雨衣和藍白拖小跑過來,朝站在車外的中年夫妻喊道。

  「是啊是啊,我剛也到前面看過,那輛賓士再往前幾公尺就會被大石頭砸中,車主現在也不知道狀況如何,救護車什麼時候才來啊?」中年婦人心有余悸,邊拍著胸口叨絮著,邊和丈夫往自家轎車走去,就怕再遇上落石傷人。

  可他們的對話聽在黎筱沛耳中,卻如同雷鳴般在她腦子裡轟隆作響。

  「前面出事的車是銀色賓士?你知道車號嗎?」她探頭出車窗焦急詢問,心中的不安愈來愈深。

  「車號?這我沒注意……」貨車駕駛和中年夫妻都一臉茫然地搖首。

  「唉,小姐你要去哪裡?前面很危險啊!」

  顧不得司機制止,她塞了幾張鈔票當車資便跳下計程車,連傘都忘了撐,冒雨朝彎路口跑去,腳下的坡度和土石泥濘讓她好幾次步伐不穩差點跌倒,她卻顧不了許多,只是緊握著手機拚命往前奔去,腦中不斷浮現手機裡他最後傳來的訊息——

  你去了伯父、伯母的陵園嗎?很晚了,我去接你回家。

  「不會的、不會是他!拜托,千萬別是他!」在心底下斷祈禱、說服自己他應該不可能比她早一步上山,但黎筱沛胸口就是有股莫名的不安蠢動,驅策著她奮力向前狂奔。

  直到跑過彎路口,她才目睹山坡另一頭的慘況,巨大的落石伴隨著大量泥沙將窄小的道路全部衝毀覆蓋,大自然的反撲太過震撼,令她一時間怔在當場,直到視線緩緩移至離巨石不過幾步之遙,似是為了閃避落石而失控撞上路樹的銀色賓士轎車,她這才倒抽口氣回過神來。

  大雨的夜裡視線不清,就著固障閃爍的紅色車尾燈,黎筱沛辨識出那串熟悉的車號,一顆心如墜深谷,令她眼前一片暈眩,差點腿軟跪倒在滿是泥濘的山路上。

  「不!怎麼會……怎麼會發生這種事?鐸凡?鐸凡!」心愛的男人生死未蔔,她腳步踉蹌地衝上前,聲嘶力竭地激動哭喊。

  不要不要,她不要他發生任何意外!

  直到這一刻她才明白自己根本無法承受失去他的打擊,她要他一輩子都平平安安、過得好好的!

  「小姐,前面很危險不能過去啊!」

  「就是啊!萬一再有落石,被砸中會出人命的!」

  放心不下而匆匆趕來的計程車司機與小貨車駕駛連忙制止。

  「放開我!那是我男朋友的車,我得去救他!拜托你們別攔著我——幫我救救他!」黎筱沛心急如焚地哭泣懇求,只想著救人要緊顧不得其他。

  「筱沛?」正當場面亂成一團,一道再熟稔不過的男性嗓音劃破雨聲與嘈雜傳至她耳中,她身子一僵,轉頭循聲望去。

  「……鐸凡?!」看見他淋著雨好端端地站在自己眼前,她感到不可置信,下一秒便喜極而泣地朝他懷中撲去。

  「你沒事?太好了!我還以為、以為你……」

  緊緊擁抱他溫暖的胸膛,主動獻上深情而眷戀的熱吻,仿佛要藉著這一吻來證明他真的平安無事,當唇舌嘗到他熟悉的氣息與暖意,黎筱沛高懸的心總算安穩落地。

  「唔……痛!」意外而欣喜地承接她的熱情,白鐸凡卻忍不住悶哼出聲。

  「你怎麼了?哪裡受傷了嗎?」就著停在一旁的休旅車大燈光線,她這才注意到他的頭上裹著紗布,淋濕的西裝外套上還有斑斑血跡,不由得再度心急起來。

  「小姐,這位白先生是你親友嗎?我是XX分局的義消,剛才回家途中發現前面走山,他的賓士車差幾步就要被大石砸中了,幸虧閃得快才只是撞到路樹,但是白先生意識好像不太清楚,我到這裡時他竟然淋著雨在樹林間找人,還說是為了閃避一名路人才會出車禍。但山裡三更半夜哪有什麼路人?我怕他是頭部受傷才會產生幻覺,已經先簡單替他包扎過,現在就等救護車來了。」第一個抵達事發現場的休旅車車主搔搔頭訕笑著,方才見小倆口吻得火熱不好意思打斷,好不容易才找到機會插話。

  這番話讓黎筱沛的情緒稍微平復幾分,這才察覺自己主動獻吻的大膽行徑多麼羞人,一旁還有人在看呢!她紅著臉向幾名前來關切的車主道謝,旋即又仔仔細細打量起心愛的男人。

  「你頭上的傷勢嚴重嗎?還有沒有其他地方受傷?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光是詢問還不放心,她一雙白皙柔嫩的手在他身上摸索,深怕有一絲錯漏。

  「沒事,只是小傷,不礙事。」白鐸凡忍痛微笑安撫。

  她主動的一吻和眉宇間藏也藏不住的關心,讓白鋒凡心中再次燃起希望,此刻他多麼祈盼彼此不是在這荒郊野外,身邊也沒有閑雜人等,他完全不介意任她全身上下裡裡外外好好撿視一番。

  「你這傻瓜,怎麼會跑到這裡還遇上意外,剛才差點嚇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一想到這裡,她的眼淚就撲簌簌流下,和雨水混成一塊兒。

  「你不肯接我電話、簡訊也不回,我擔心你安危才會四處找人,猜想你可能會來這裡就飛車趕來,誰知卻出了車禍。我明明記得是為了閃避路人才會發生意外,可義消先生卻說我是因為受傷才導致記憶混亂……」他扶著頭,神情有些困惑不適,一手卻仍緊緊摟著她的腰,像緊抱著失而復得的寶物。

  「好了好了,別多想了,你遭逢意外頭部又受了傷,一時間記憶有些凌亂也是正常。」見他想得頭又犯疼,她指尖輕探上他眉心連聲安撫。

  「你……不生我的氣了嗎?願意原諒我了?」那一吻的余韻還殘留在唇上心上,他深情凝望她的臉,小心翼翼詢問。

  「我的確氣惱你瞞著我,但當年那場車禍並非你的錯,也不是你家人的錯,自然也無所謂原不原諒。剛才以為你出了意外,我好害怕悲劇重演,當年是爸救了你,這回沒人守護你,結果會怎樣我簡直不敢想像!我又想起今晚發生的一切,我們最後相處的情景竟是我丟下婚戒離你而去……我好怕!怕萬一這就是和你最後的回憶,我絕對會後悔一輩子!」將蒼白的臉蛋埋入他心跳沉穩的胸口,她再也無法按捺內心的恐懼失聲痛哭。

  「噓,別怕!我現在不是好端端的在你眼前?沒事了,你別哭了!」

  白鐸凡被她哭得六神無主、手足無措,平常要他和十來個商場對手談判周旋都不成問題,如今面對她的眼淚,他卻只會笨拙地親吻她冰涼的臉頰、輕柔拍撫她的背心好言相勸,卻仍止不住她成串的淚水,無計可施的窘境下,他索性深深吻住她,將那些擾得他心慌意亂的抽咽哭泣全數吞盡,直到她唇間逸出嬌羞的嚶嚀仍不肯罷休。

  此時遠遠傳來的救護車鳴笛聲頗殺風景,他滿心不舍地離開她柔嫩醉人的紅唇。

  原本堵在山路上的幾輛車不知何時已自行疏散,方便警消人員前來救援,在黎筱沛和義消先生熱心的攙扶下,白鐸凡被送上救護車,即使躺在擔架上,他的手仍不願放開她。

  「先生,你這樣我無法為你做檢查。」負責執勤的救護員傷腦筋道。

  「我要和她一起。」他堅持,怎麼也不肯松手。

  「不好意思,小姐,請問你是這位先生的……」

  救護員疑惑的眼神投向黎筱沛,白鐸凡也是,他緊握著她的掌心如此熾熱渴望,讓她想也不想地堅定回道——

  「我,是他的未婚妻!」

  這一剎,他與她目光交纏,彼此都露出了幸福暖暖的笑意。

TOP

尾聲

  「頭家,這張新床要放在哪裡?」

  搬家公司的卡車停在全新落成的華廈貨梯前,穿著制服的員工陸陸續續將家具與紙箱運上十七樓新房。

  站在以溫暖原木及明亮色調為主體的新家裡,白鐸凡和黎筱沛裡裡外外指揮著工人將家具就定位,簡約俐落又不失設計巧思的北歐風格也漸趨明朗。

  一路忙到傍晚才有時間喘口氣,因為沒有外人在,黎筱沛綰起長發換上一身清涼的純白小可愛與扶桑花熱褲,紅寶石婚戒在她微露的酥胸前閃耀——怕做事不方便,又怕不戴某個愛記仇的男人會吃醋叨念個沒完,她索性拿條銀鏈將戒指串起戴在心口。

  盤腿坐在主臥室質樸暖意的柚木地板上,她身邊堆了好幾個紙箱,全是從過去租賃的小套房打包運來的,這間新房是白鐸凡的外公為祝賀小倆口即將邁入禮堂所送的大禮,位在台北市精華地段全新大廈頂樓,七十幾坪室內空間對新婚夫妻來說著實奢侈了些,就拿這間主臥室來說,它的坪數足足比她以往住的套房大上一倍有余,這讓一向住慣小套房的黎筱沛有些不能適應,但床前落地窗外視野開闊的河岸夕景仍教她忍不住發自內心贊嘆。

  「這片奢華的美景真會讓人著迷!」

  她停下手邊工作,一臉陶醉地望著窗外晚霞,火紅的太陽有一半隱沒在天際,為五彩繽紛的雲層鑲上一圈金邊,河水映著夕陽,波光粼粼直向遠處奔流,遠方的大樓和長橋陸續點亮了燈火,悄悄宣告夏夜即將來臨。

  「忙了一天,累了?」白鐸凡不知何時來到身邊,與她一同席地而坐欣賞窗外風景,他一派輕松休閑的打扮,藍白條紋POLO衫因為汗漫緊貼著他肌理分明的胸膛,卡其色七分工作褲露出半截結實小腿,全身上下散發出的居家男人氣息比夕陽美景更令她心動著迷。

  即使像這樣忙裡偷閑的片刻,只要和他在一起,她便感到幸福滿足。

  「我還好,不累。只是這房子太大,一時間有些不習慣,老董這份大禮實在太貴重……」她受之有愧呀!

  「還喊老董?該改口叫外公了,他老人家可是很期待聽你親親熱熱喊上這麼一句。不是我要說,這些日子外公未免太偏心,從沒見他對哪個孫兒這麼疼愛,就你最討他老人家歡心,連帶我也跟著受惠。」白鐸凡取笑道。

  那場波折不斷的求婚過後,她隨他去拜訪了幾次章家大長老——白鐸凡的外公,這些年來老人家對她的提攜與照顧黎筱沛一直感激在心,他在母女倆最困苦的時刻伸出援手,即使這些善意是基於補償心態,但那份溫情卻再真實不過。

  現在的她對過去的事早已釋懷,反倒是章老自己心中無法放下,這些日子對她多有照顧;連向來待她不見好臉色的章鈺蓉聽聞兩人婚期已定後,也只是不置可否地輕哼了聲,轉身便拿出手機打給設計師訂制禮服,一心盤算著要在兒子婚宴上精心妝扮,贏過其他幾房姊妹,黎筱沛和白鐸凡不由得相視一笑,總算松了口氣。

  「外公會送這麼大間房子肯定別有用心,不就是希望我們趕進度多生幾個小鬼頭,最好多到塞滿整間屋子讓他早點抱曾孫。」他雙臂撐在身後,對著她眨眨眼一臉壞笑。

  「咦?是、是這樣嗎?」臉皮薄的她俏顏倏地緋紅。

  「不過我倒是不急著生孩子。」他突然又道。

  「為什麼?你不喜歡小孩嗎?」她心裡忽然有些空落落的。

  「喜歡,但我更喜歡和你多享受一點兩人時光,畢竟我可不想成天吃小鬼頭的醋,還得和他們搶老婆!」他皺眉,一臉正經地權衡利弊。

  黎筱沛被他這番話逗笑了,又見他表情嚴肅不像在說笑,不由得挑眉回道:「連這種事也好意思跟小孩計較,你一個大男人心胸未免太狹窄了吧?」

  「敢取笑我?沒錯,我就是心胸狹窄愛計較的總裁大人,你這小特助還不快好生伺候!」他佯裝凶狠地撂話,趁其不備俯身親吻她。

  當嬉鬧的吻逐漸加深變得火熱,白鐸凡順勢將她按倒在地板上,即便不小心撞翻了一旁的紙箱,依舊沒能讓纏綿在愛意中的情侶分開。

  直到氣喘吁吁地結束這一吻,黎筱沛雙眼迷蒙地望著輕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心頭湧現滿滿的愛意。

  好幸福,這輩子能夠遇見他!

  他們的愛情雖然歷經波折,但最終收成的果實卻是無比甜美。

  「你這樣用眼神誘惑我,是迫不及待想試試新床的舒適度嗎?」白鐸凡泛著情欲的氣息吹拂在她耳畔,嗓音低啞地挑逗。

  「別鬧,還有很多東西要整理。」輕捶了下他厚實的胸膛,她眸光帶嗔地推他起身,這才發現方才被撞倒的紙箱內物品數落一地。

  「你看看你,不來幫忙還添亂……啊,這東西很重要,可別摔壞了!」

  從零散的物品中小心翼翼撿起一只約莫雜志般大小的包裹仔細檢視,她慎重的模樣今他好奇,忍不住湊過來看她拆解包裹。

  「什麼東西讓你這麼寶貝?」他有點吃味。

  「這是前陣子整理房子找到的全家福照,爸爸過去留下的相片不多,一家人的合照就更少了。我還記得這是九歲時爸媽帶我去市立棒球場看球賽,那天爸爸支持的球隊大勝,他開心之際幫我買了好多糖果餅干和冰淇淋,這張照片就是最後贏球時拍的,大家都笑得好開心,所以我特地去相館請人重新翻拍裱框做紀念。」

  黎筱沛一臉幸福地回味著,卻見身旁男人雙眼發直盯著照片默不作聲。

  「怎麼了?照片有什麼問題嗎?」她這才察覺他的古怪。

  「這照片裡伯父的穿著……」

  「噢,你是指這身球員打扮嗎?爸爸當年可是兄弟像的死忠球迷,這頂球帽和印有『兄弟』二字的黃色夾克都是他的最愛,平常工作時怕油煙弄髒還舍不得芽,非要等收攤回家或出游時才肯套上……我記憶中爸爸離開的那天,他也是穿著這件夾克出門!」食指輕撫過一家人開心的合影,她的眼神充滿懷念。

  「這麼說,當年伯父出事時正好是這身打扮?」他壓抑的嗓音有些異樣。

  「那晚因為飄著雨,爸爸的確是戴球帽、穿夾克出門,怎麼?你的臉色怎麼這麼奇怪,該不會是搬家累壞了?」

  她一臉納悶地望著他,有些擔心,白鐸凡卻只是神色復雜地盯著照片發怔。

  黑色棒球帽、明黃色外套,照片中的黎樹清衣著、身形都像極了那夜在大雨的山路上拚命揮手的神秘男子。

  「伯父,原來是你嗎?」

  種種巧合教白鐸凡不得不相信,那夜讓他在千鈞一發之際躲過落石走山的人果真不是幻覺,而是伯父再度救了他一命?!

  將心裡的揣想說給她聽,那夜他堅持自己看到有人攔車的事她是知道的,也曾聽他與警方描述對方的身形樣貌,卻從未將他口中戴黑帽、穿黃衣的男人和父親聯想在一起,且警消人員事後證實當晚並無人被土石掩埋,一致認定他是受傷後產生的記憶混淆和幻覺,但如今聽他這麼一說……

  「難道,那晚你看到的真的是爸爸?!」

  他們先是詫異地對看了一眼,旋即轉頭望向那幀全家福,照片中黎家父母笑容和藹慈愛,仿佛也在無聲祝福他們。

  「我相信,爸媽在天之靈一定會保佑我們平平安安、白頭到老。」滿懷感恩地投入他敞開的懷抱,黎筱沛含淚望著心愛男人俊朗的臉龐微笑嘆息。

  「說不定此刻他們正在天上看著我們。」

  輕撫她依偎在自己胸前的柔順長發,白鐸凡笑著回應,與她一同抬首望向窗外漫天斑斕的晚霞,清風吹拂,雲彩流動,猶如婚禮上歡慶撒落的流金彩帶美不勝收,也像是來自天堂的祝福。

  也許冥冥之中,真有天使在守護呢!

TOP

  【新人報到! 黑嘉蕾】

  哈羅,大家好,我是黑嘉蕾,很高興能在狗屋與各位讀者見面,非常感謝看完本書的你,和出版過程中提供許多寶貴意見的鳊輯們!

  初次登場本應來段自我介紹,但我一向對此不擅長欸,幸好善良的編編提供「作者小檔案」讓作者填寫,有興趣的讀者不妨翻到下一頁看看,我都有認真作答喔。

  說到《總裁今晚等你愛》的故事源起,其實是某次和朋友去燒肉店聚餐得到的靈感。當時適逢情人節期間,店家門口貼著一張大大的海報,說只要穿著情侶裝即可享有優惠,這消息讓我們幾個女生很扼腕,不但晚餐沒機會打折,還要看店內情侶放閃,當下真的很想在路邊征求穿同色系上衣的飯友一同拚經濟省荷包,只可惜我們臉皮太薄沒有女主角黎筱沛的勇氣,最終只能怒吃雙倍燒肉以宣泄心中忿懣。(結果還不是讓店家賺到,有差嗎?)

  至於書中男主角白鐸凡釘爆不良下屬的名言——我可以忍受你欺騙我,但我無法忍受你用粗制濫造的謊言來污辱我的智商,則是借用身為職場女強人的好友蠻蒂的經典語錄之一,這句話適用於多種情境,大家完全可以照樣造句自由發揮,要耍總裁威風。XD

  最後,再次感謝閱讀完本書的讀者,謝謝大家,期待下回見!

[全文完]

TOP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