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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過了三日,海菱終於等到舅舅捎來的消息,看完信裏的內容,她興高采烈地走向挹色樓。

綿昱一回府便在回廊上瞥到一臉欣喜的妻子,他改變了原要走向寢樓的腳步,跟在她身後來到挹色樓。

遠遠地,他便從敞開的房門看見她拿了一封書信遞給常弘,一雙眉霎時凝起,只見她滿臉笑靨地不知對常弘說了什麼,常弘接過書信,展信看了會兒後,微微點了點頭,也回了幾句話。

“……這真是太好了,謝謝你,海菱。”

“是呀,表哥,這樣一來……”海菱話未說畢,便看見綿昱走進房裏。

“發生了什麼好事?瞧你們兩人笑得這麼開心。”他皮笑肉不笑地出聲,嗓音微透著一絲陰寒。

常弘一凜,抬頭一看,發覺綿昱朝他射來的眼神透著一抹淩厲。

先前他就感覺到豫親王似乎對自己懷有莫名的敵意,而此刻這厭憎的眼神令他再無疑問。可令他不解的是,他不知自個兒是哪裡得罪豫親王了?

沒料到會在這兒看見綿昱,海菱有些意外,她淺笑的解釋,“是這樣的,我剛收到舅舅托人送來的書信,所以便拿來給表哥。”

舅舅終於願意原諒表哥和姊姊了,這無疑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所以她便迫不及待地趕來告訴表哥這個消息。

“是嗎?信裏寫了些什麼?”綿昱不動聲色地攬住她的肩,睨了常弘一眼。

接收到他投來的冷銳眼神,常弘先是不解,接著瞥見他親匿擁著海菱,那透著濃濃佔有欲的神態令他心念一動,登時醒悟了一件事,原來豫親王之所以對他懷有敵意,全是因為海菱,他不禁啞然失笑。看來這位王爺是真的很在乎海菱。

“信在這兒,王爺請看。”他不願讓他再有什麼誤解,於是坦然的將手裏的信遞給綿昱。

綿昱接過信,看完後,臉色稍霽,將信歸還給他。“這麼說,你打算要娶董海棠了,本王先在此恭喜你們。”

“謝謝王爺。”常弘連忙拱手回道。心裏竊笑著果然如此,王爺那莫名的敵意霎時便消失無蹤了。

“你打算何時前去提親?”這幾日,董海棠還不死心地千方百計想糾纏他,令他極不耐煩,巴不得快快把她攆出府。

“大概就在這兩日,等我同海棠商量後,就過去向姨父提親。”

“若有什麼需要,儘管跟總管說,我會交代他一聲。”綿昱說著,便攜同海菱離開。

走出挹色樓外,發現海菱臉上還是掛著止不住的笑容,他挑眉問:“常弘要和你姊姊成親,是他們的事,你幹麼笑得這麼開心?”

“好不容易取得舅舅的諒解,答應讓他們成親,我忍不住為他們高興嘛。”她說不出口其實她這麼歡喜,是因為這樣一來,姊姊就會隨表哥離開王府,不會再吵著想當側福晉了。

“他們應該很快就會離開王府了吧?”綿昱只關心這件事,若不是看在她的面子上,他早就下逐客令攆人了。

“嗯,等表哥說服了姊姊後,應該馬上就會離開了。”

回到寢房裏,海菱服侍他換下朝服,穿上一件長袍,替他系上織帶後,再取來一件黑色馬褂搭在那件月白色長袍外。

替他換好衣袍,看著風采魅人的夫婿,即使夜夜同床共枕,她還是忍不住為之目眩神迷。

她那含羞帶怯的戀慕眸光,令綿昱看了心情大好,摟她坐在他腿上,輕啄了下她的粉唇。

他親匿的舉止,令海菱兩頰染上暈紅,猛然思及一事,她連忙提醒他,“太後壽誕再過不到半個月就要到了,咱們該送什麼賀禮好呢?”

“我已準備好賀禮,你不必操心。對了,太後壽誕那天,你千萬別進宮去。”

“噫,可是太後先前說了要我進宮陪她看戲……”

“屆時你找個理由推掉。”他溫熱的唇移到她的粉頸上輕吮著。

“為什麼?”她呼吸微促,不解地問。

“那天進宮向太後賀壽的皇親國戚與文武大臣很多,我擔心你會不習慣。”

海菱雖覺得這理由似乎太牽強了,但還是柔順地答應,“好,那我跟太後說我身子不適,那天就不進宮了,啊——”她驚呼一聲,嬌顏倏地漲紅,“你、你不要這樣……”他竟隔著衣物,輕齧著她的胸。

她伸手想護在胸前,但卻被他先一步把兩手給抓在身後。

綿昱抬眸欣賞她羞得滿臉通紅的俏模樣,原先只是想逗逗她,然而逗著逗著,他體內就湧起一股情欲,倏地打橫抱起她,走向床榻。

她適才服侍他穿妥的衣物,又再落了地……

“你……待會沒事了嗎?”羅紗帳內,海菱害羞的輕問。

“那些事不急。”

沒有空閒再開口說話,她壓抑的嬌吟聲不斷逸出檀口……


“海菱。”

“姊姊。”看見她,海菱眉心微斂。不知表哥是否對姊姊提起舅舅來信的事?姊姊應該會答應跟他一起離開吧?

“你讓他們下去,我有事要跟你說。”董海棠瞟了眼一旁的嬤嬤和珠兒。

海菱示意她們先將孩子帶回屋裏,珠兒遲疑了一下,這才慢吞吞的進屋,心裏嘀咕著。什麼事呀,這麼神神秘秘的不讓她們聽?

看著她們進去後,海菱才問:“姊姊有什麼話想跟我說?”

董海棠微笑地開口,“海菱,我決定要嫁給常弘了。”

“噫,真的嗎?”她面上一喜,“那真是太好了,恭喜姊姊。”

“常弘說在王府叨擾這麼久,不好意思再留下去,已經先行離開王府,住到客棧裏去了,而我來向你告辭後也要離開了。”

“這樣呀,那姊姊你自個兒多保重了。”她心頭頓時松了一口氣,慶倖姊姊終於要離開了。

董海棠再說:“待會兒我要先回家裏一趟,跟娘商量要怎麼求爹原諒我們,可常弘有些東西忘了帶走,要我幫他送過去,海菱,你可以幫我先送去客棧嗎?”

看見姊姊如此誠心誠意,她沒有多加思索,便點頭答應。“好。”

董海棠隨即將悄悄藏在身後的包袱取出來交給她,小心的交代,“常弘住在升來客棧地字第三號房,你到的時候再問掌櫃要怎麼走就成了。對了,我剛才同你說的這些話,不要讓珠兒那丫頭知道。”

“這是為什麼?”

“你也知道那丫頭很討厭我,若是知道我要你替我送東西到客棧,肯定又要碎嘴了,說不定還會疑心我是要害你呢。”

“珠兒不會這麼想的。”海菱嘴裏雖這麼說,可她很明白姊姊並沒有說錯,珠兒確實十分討厭姊姊,還要她提防著姊姊。

“怎麼不會,她呀,每次看見我,老當我是賊似的防著,總之,你不要讓她知道就是了,待會也別讓她跟來,自個來就好了。”為了取信於妹妹,董海棠再說:“等你到了客棧,咱們姊妹好好聊聊,我還有些話想跟你說,是關於王爺的事。”

“王爺?”

見引起妹妹的興趣,她故意問:“你想不想讓他一輩子都只寵愛你一人?”

“當然……想。”海菱老實地輕點了下螓首。

“那就是了,我會教你,怎樣才能牢牢拴住他的心,還有呀,日後若是他想納妾,你要怎麼應付。”語氣頓了下,董海棠一臉歉疚地接著道:“我知道自己先前那樣對你很不應該,我只是想在臨走前好好彌補你,也許這是咱們姊妹最後一次見面了呢。”

縱使姊姊先前一心想要搶她的夫婿,可此刻她既改變了主意,又主動來道歉示好,海菱一向寬宏大量,立刻便釋懷了。

“這些事姊姊無須再放在心上,都已過去了。”至少她願意跟常弘離開,不再覬覦她的夫婿,這就夠了。

“海菱,你真是太善良了。我跟娘約好了,要先回家去,那麼一個時辰後,我們就在客棧裏碰面。”

“好。”

見妹妹應允了,董海棠含笑離開。


“姑娘,地字第三號房,就是這間了。”

“麻煩你了,小二哥。”海菱取出一枚碎銀遞給小二。

小二道了聲謝便離開了。她站在門外敲了半晌的門,不見有人來應門,略一遲疑,便直接推開門,往裏一瞥,看見常弘躺在床榻,閉著眼似是睡著了。

“噫,表哥在休息呀?”

她將包袱放下,沒有去吵醒他,安靜的坐在一張椅子上等姊姊。

沒等多久,董海棠便提著一壺熱茶進來。

“姊姊,你回來啦,表哥好像睡著了。”海菱不疑有他的說道。

董海棠覷向床榻一眼。“嗯,他說昨夜沒睡好,要先睡一下,叫我回來時別吵醒他。”她倒了兩杯茶,一杯遞給妹妹,然後舉杯敬她。“海菱,以前姊姊多有不是,這杯茶就當是姊姊向你賠罪,往日的事,你就別放在心上了。”

“姊姊別這麼說,我不會放在心上的。”她接過茶,淺啜了一口。

“我還要再謝謝你,多虧你寫信給舅舅,這才撮合了我和常弘的事,來,咱們以茶代酒幹了它,從此不計前嫌,做對好姊妹。”

在姊姊的殷勤相勸之下,她喝完半杯茶後,便覺得有些頭暈目眩,她機警地察覺不對勁,但已來不及了,她渾身發軟無力,根本無法站起來。

“姊姊,你在這茶裡加了什麼?”

見她頹然倒向桌面,董海棠終於露出詭計得逞的獰笑,道出她的陰謀。

“那茶裏我什麼都沒加,我只是在杯子裏下了迷藥!你敢不讓我留在王府裏,還煽動常弘帶我走?哼哼,就別怪我不顧姊妹之情!等你死了之後,豫親王和整個王府就全都是我的了。”

“你、你想殺了我?!”聞言,海菱一臉震驚,但此刻她半點力氣也使不出來,只覺得頭有些暈。

“沒錯,等你和常弘死後,王爺得知你倆是一起躺在這床榻上,只會以為你是想跟常弘私奔,到時候……呵呵呵呵,他會恨死了你的不知羞恥。”

想不到姊姊竟然布下了這樣歹毒的陰謀,不只想置她於死地,還想栽贓冤枉她和常弘表哥!

“你怎麼能這麼做?!你跟常弘表哥到底有過一段情,你竟然連他都想殺了?!”

“他若不死,我的計畫就無法成功,為了我的未來,只好犧牲他了。”董海棠一臉冷笑地再開口,“這客棧的掌櫃和小二,剛才可都是親眼看見你拿著包袱前來這間廂房找人,這下你就算不死也百口莫辯了,你可知道這包袱裏有什麼嗎?全都是我偷偷從你房裏事先拿來的衣服和首飾。”

海菱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姊姊是為了栽贓陷害她,所以才不讓她告訴珠兒兩人的談話,還要她瞞著珠兒離開王府,獨自來客棧見她。

她勉力支撐著殘存的意識,不讓自己昏迷過去,虛軟著嗓音問:“你……以你的個性,絕對想不出如此縝密的計謀,到底是誰在你背後出主意?”

“既然你都要死了,我就坦白告訴你,這全是娘替我出的主意,誰教你敢不讓王爺收了我,還想趕我走!”這些都是昨日她和娘商量出來的計謀。

“果然是大娘……”她並不意外聽到姊姊這麼說,大娘一向寵溺姊姊,會替她想出如此陰毒的計畫並不奇怪,“但就算、就算我真如你們所願死了,綿昱他、他也未必會看上你,難道你不怕他因為我的事,而遷怒於你嗎?畢竟我們是姊妹。”

董海棠冷哼了聲,“這你就甭擔心了,等你們死後,我會親自去通知他,說你和常弘這對姦夫淫婦私奔的事,如此一來,他就不會遷怒於我了。”

海菱強撐著就要闔上的眼,死命的瞪著她。她好不甘心,不甘就這樣死在姊姊的陰謀下,但是她的身子癱軟得動彈不了。

綿昱,救我!

我不想就這樣離開你,我還想為你生養孩子,與你白首偕老、晨昏與共,一起看著咱們的孩子長大……

看著妹妹再也支撐不住,闔上沉重的眼皮,董海棠露出得意的笑容。

“你就安心的去死吧,你的丈夫我會替你照顧的,呵呵呵……”

她唇瓣噙著勝利的笑容,將海菱拖到床上與常弘睡在一塊,接著將房門關攏,來到隔壁昨日由娘派人租下的房間,點燃燭火,任由火焰逐漸吞噬房裏的一切。

姜是老的辣,娘連這點都設想好了,若是從隔壁房開始起火燃燒,旁人較不會起疑,事發後人們只會當他們是倒楣遭到波及,而昏迷不醒的他們,若不是被火燒死,便會在濃煙下窒息而死。


“我明明聽見福晉說要到客棧去見個人,街上這麼多間客棧,她究竟是上了哪間了?”

她在董海棠要她和嬤嬤退下後,便覺得有異,尤其是那董海棠今兒個的神情格外誠懇,看起來就很不尋常,所以她便附在門邊,偷聽著她們的談話,但距離隔得有些遠,沒聽見多少。

後來等董海棠離開後,她曾探問過福晉,可福晉卻是什麼都不肯透露,然後不久前便說要出門,還不讓她跟,在她追問下,福晉才說要上客棧去見一個人。

她左思右想總覺得這事兒透著古怪,於是便悄悄跟著福晉出來,可她的腳程哪有轎夫走得快,沒多久就跟丟了人。

連找了數間客棧都沒找著人,珠兒正猶疑著要不要回去,便聽到前方有人在大喊著失火了。

她心頭一驚,陡然生起一股不祥的預感,趕緊來到客棧前,就看見裏頭亂成一團,從外頭甚至還可以看見裏面火焰沖天,冒出熊熊黑煙。

客棧裏有不少人慌亂地逃奔出來,她在人群裏抓住一名小二,急聲詢問:“小二哥,我問你,你剛才有沒有看見一名身穿紫色坎肩旗服的女人走進客棧裏?”

“……好像有。”被濃煙嗆得劇咳不止的小二,緩過氣役才回答。

“什麼好像?你再想清楚一點,到底有沒有?”珠兒焦急地喝問。

小二被她給勒住了衣領,只好仔細回想了下,問:“她是不是模樣長得挺秀氣標緻,紫色的坎肩上還繡了些荷花?”

“對、對。”

“那就沒錯了,她不久前來過客棧,我還帶她到裏面一間廂房,之後就沒再瞧見她出來。”

“什麼?!”珠兒臉色一白,焦急地再問:“她在哪間房?”

小二好心的告訴她,“姑娘,這會兒後面那排地字型大小廂房的火勢燒得正旺,你若想進去救人,恐怕是進不去了。”就因為那火燒得太烈了,這一時半會兒救不了火,他們才會放棄救火,紛紛逃出來。

“但是我們福晉在裏面……”

“珠兒,你在這裏做什麼?”

忽然聽到一道熟悉的嗓音響起,她連忙回頭,看見是鄂爾,立刻慌張地抓住他的手臂。“鄂爾,裏面起火了,可福晉在裏頭,你快想辦法救福晉出來!”

“什麼?海菱在裏面?!”

聽到這聲暴喝,珠兒這才發現王爺就站在鄂爾的身後。

“海菱怎麼會在客棧裏?”綿昱急問。

“這待會再說,王爺,現在先救人要緊。”

“她在哪裡?”綿昱跨步要進去前,猛地停步回頭問。

小二立刻回答,“應該是地字第三號房,直走到底左轉第三間就是了,可這會兒那裏的火燒得正旺,很危險,您還是……”話還未說完,就見他頭也不回地奔進客棧裏。

見主子跑了進去,鄂爾也不敢有所耽擱,即刻跟了進去。

珠兒也沒閑著,朝小二斥道:“你還杵著幹麼?還不快點找人進去救火?若是咱們王爺有個閃失,你們賠得起嗎?”

“什麼王爺?”

“剛才進去的那人是豫親王!”

“啊,這、這……”小二霎時一驚,用不著珠兒再說什麼,立即在人群中找到掌櫃,說明原由,然後一群人提著水桶回到火場救火。倘若那豫親王真有個損傷,只怕他們客棧的人個個都吃不了兜著走。

而此刻來到後院的綿昱,看見一整排廂房全都陷入火海中,周圍傳來嗶嗶剝剝的木頭燃燒聲,還未接近,那熊熊的火光便已熾熱得燙人。

他毫無猶豫地踹開第三間屋子的門板,冒著火勢奔進屋裏。

“王爺!”鄂爾驚叫一聲,來不及阻止他,只好硬著頭皮,跟著主子一起進入屋內。

一進到房裏,迎面撲來的高溫與濃煙令綿昱睜不開眼,他勉強眯著眼搜尋屋內,隱約看見床榻上躺著人。

他快步走近,然而入目所見,竟是海菱與常弘相擁睡在一起的親匿姿態,他眸中頓時燃起一抹滔天怒焰。

他驚怒的眸光死死地瞪著躺在床上的兩人,一時竟忘了自己置身在危險的大火中。

鄂爾進來後,看見主子杵在床邊動也不動,周遭竄起的火舌愈燒愈旺,再不出去恐怕就出不去了,他趕緊走過來。

“王爺,您怎麼了?找到福晉了嗎?”話一說畢,便看見床榻上的兩人,他愕然一驚,隨即就看出了端倪,“王爺,他們似乎昏迷了,這火勢太烈了,咱們還是先將福晉救出去再說吧。”

鄂爾的話驚醒了綿昱,他回神,立刻抱趄海菱旋身離開,鄂爾略一遲疑,也跟著抄起常弘扛上肩頭,跟著要踏出去。

來到門口,一根燒得通紅的梁木當頭朝綿昱和海菱砸下,在後頭看見的鄂爾,驚恐地失聲提醒,“王爺,小心!”

綿昱來不及閃開,他抱緊海菱彎下身,用自己的身體密密護住懷中人,不讓她受到一丁點傷害,著火的梁木砸上他的背,火苗瞬間燒到他背後的衣服。

“啊,王爺,您背後著火了!”鄂爾大驚失色。

顧不得撲滅背上的火勢,忍著那如烙鐵般的疼痛,綿昱大喊一聲,“鄂爾,先出去再說!”連忙抱著海菱沖出房外。

來到屋外,背後劇痛難當,綿昱再也撐不住地跌坐在地上。鄂爾將常弘丟向一旁,趕緊脫下身上的衣袍,拚命撲打著他背後的火苗。

片刻,那火苗終於熄滅了,鄂爾也累得氣喘吁吁地坐倒地上,粗著聲說:“王爺,沒事兒了,您可以放開福晉了。”

沒聽到回應,他抬目望過去。

“王爺……”這才發覺自家主子似是昏厥了過去。

鄂爾上前想從他懷裏將被牢牢護著的海菱抱下來,但他的雙臂抱得死緊,一時竟難以移開。

見狀,他勸道:“王爺,您把福晉平安救出來了,已經沒事兒了,您鬆手,放開福晉吧。”

昏厥的綿昱嘴裏喃喃囈語著,“誰都不可以搶走我的福晉,誰都不可以……”

隱約聽見他說的話,想到主子即使傷重昏了過去,卻還掛心著妻子,鄂爾鼻子一酸,趕緊好言相勸,“屬下沒要搶,您受傷了,還是先放開福晉吧。”

他費力再扳著綿昱緊抱著海菱的手,花了一番工夫才終於移開他,抱下同樣昏迷不醒的海菱。

抬頭看見提著水桶前來救火的幾人,鄂爾連忙喝道:“你們還杵著幹麼?還不快幫著把人送回豫親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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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看著背後燒傷、光裸的上身包裹著白布,被迫趴臥在床榻的夫君,海菱眼裏的淚落個不停。

都怪她輕信了姊姊,才會累及他受這麼重的傷。

她清醒後,鄂爾便告訴她,綿昱不顧一切地沖進燃著熊熊烈焰的房裏要帶她逃出去時,被一根落下的梁木給砸到,但他卻還是不肯放手,拚命將她護在懷裏,她這才逃過一劫,而他背部卻被那根燒得通紅的梁木燙燒,整個背後霎時著火,命雖是救回來了,可他卻是昏迷不醒……

見她一直看著綿昱掉淚,一旁的珠兒不忍心地勸道:“福晉,你就別再哭了,王爺雖然受了傷,但至少性命無虞啊,太醫也說了,王爺只要休養些時日便能痊癒了。”

“可太醫也說,他這背部的燒傷會留下疤痕。”她心疼的看著他的背。

“這……是沒錯啦,可奴婢想,比起讓福晉喪命在火海裏,王爺倒寧願受這點兒傷。”

“珠兒說得沒錯。”一道嗓音驀然響起。

“噫,王爺醒了!”

“珠兒,你快點去將藥給端來。”海菱連忙吩咐,然後小心翼翼地扶綿昱坐起來,“你終於醒來了!”眼淚又要奪眶而出。

他看了她一會兒,慢吞吞地用著略顯喑啞的嗓音說:“我本來想趁機好好睡個覺,誰知道有個人一直在我耳邊哭個不停,吵死人了,所以就睜開眼看看是誰膽子這麼大,敢吵我睡覺。”

“對不起,我只是看你一直昏迷不醒,所以忍不住……”海菱趕緊抹抹淚,不敢再哭。

想起昏迷前所目睹的一幕,綿昱神色倏地一冷,問:“你為什麼會在客棧裏跟常弘同睡一榻?”那時他冒著大火沖進房裏,看見她竟跟常弘睡在一起,雖覺情況有異,但他還是震驚得幾乎想殺了那男人。

“這些全都是姊姊一手設計的,我被姊姊騙到客棧去,誤飲下迷藥後,昏迷不醒,這才會……”她歉然說道,想到都是因為自己一時不慎,令他為了她而受傷,眼裏又有淚光閃現。

“這一切都是你姊姊安排的?你從頭仔仔細細把事情給我說清楚。”

“姊姊恨我想讓常弘表哥帶她離開王府,所以便想出了這毒計,要陷我與常弘表哥於死地,並且背上私通的罪名……”海菱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告訴他。

聽畢,綿昱細心地從她的話裏,聽出了她不想將他讓給她姊姊的心思,眸裏霎時掠過一抹愉快的笑意,抬起手憐愛地輕撫著她的臉。

驀地思及一事,海菱驚問:“啊,常弘表哥他……莫非喪生在那火海裏了?”她醒來後,只顧著掛心他的傷勢,完全忘了表哥的生死。

見她一臉關切,綿昱眯了眯眼,語氣頓時又有絲不悅。“他應該沒事,我記得當時抱起你時,鄂爾也帶著他逃出來了。”

聽見表哥也平安無事,她這才放心的松了一口氣。

背後燒傷的部位猛然傳來陣陣刺痛,令綿昱攏起了眉峰。

“怎麼了,傷口痛嗎?”她沒有忽略他臉上隱忍的一絲痛楚,心疼地恨不得能分擔他的疼痛,“對不起,我不該聽信姊姊的話,累你受了傷。”

他輕輕搖首,沒有責怪她的意思,片刻,待背後那灼痛感平息之後,才陰怒地開口,“你姊姊竟如此歹毒,想置你於死地,我絕饒不了她!”

“你……打算怎麼處置姊姊?”

綿昱凝眉警告,“不要讓我聽到你替她求情的話!”

“我……我不會為姊姊求情的,她這次真的做得太絕了。”她垂下螓首,為姊姊的絕情感到心痛。

“那就好。”他抬起她的臉,正色說道:“海菱,你可是本王的福晉,以後再有人上門來想要跟你搶丈夫,你只管拿出福晉的威嚴,大著膽子將人給轟出去就是了,知道嗎?”這種事他絕不允許再發生第二次。

她一愕,霎時明白了他的意思,抿著唇,胸口漲滿了一股熱氣,迭聲說:“知道了,我知道了!”忍不住又熱淚盈眶。

綿昱抹去她的淚,輕聲哄著,“知道我前陣子為何生氣嗎?我以為你竟這麼大方,願意將自己的丈夫拱手相讓,看來你還沒那麼傻。”

原來他是為了這事而生氣。海菱破涕為笑地解釋,“我是怕我若阻止你納妾,會惹你厭惡。”

“你真是個笨女人,傻得讓我心疼,往後你不喜歡的事,就理直氣壯地拒絕,別再胡思亂想了,知道嗎?”

“嗯。”知道這代表著他是全心全意的愛著她,海菱滿心歡喜的偎入他懷裏,“我這一輩子都不將你讓給別人,絕對不會了,誰敢搶,我就跟她拚了。”如同他如此呵護著她,她也要全心守護著他。

綿昱歡快地笑出聲,不再追究在她的心裏是否還戀著常弘,因為他知道,這會兒她的心裏、眼裏滿滿都是他。


董海棠放的那把火,將常弘對她僅存的情意也跟著一塊燒光了,在休養了兩日後,他便心灰意懶地向海菱告辭,離開王府。

然而那場火沒燒死他們,卻燒死了一名無辜的投宿者,於是董海棠被抓了,即將被問罪,董夫人為此連忙登門求情。

“海菱,算大娘求求你,你讓王爺放海棠出來吧,她是一時糊塗了,才會做出這種事來。”

“大娘,這件事我真的無能為力,因為姊姊縱火活活燒死了一個人啊!”

“可她是你姊姊呀,你忍心見死不救嗎?”

海菱面色平靜地反問:“那麼我是她妹妹,常弘是她的情人,大娘您和她又怎能狠得下心要置我們於死地?”

“我、我們是被鬼迷了心竅,才會做出這種事的,你大人大量就原諒我們這一次吧,最多……大娘給你跪下認錯,你去求王爺饒了海棠的死罪好不好?”為了親生女兒,董夫人說著便雙膝一跪,抱著她的腿求饒。

“若饒了姊姊,那無辜慘死的人又該怎麼辦?”海菱淡淡開口,揮開她的手,對這對母女她是徹底寒了心。

綿昱緩緩踱進廳裏,冷眸瞥向跪在地上的董夫人。“董夫人,你還顧念著你女兒嗎?你知不知道你女兒在堂上,把你給供了出來,她說是因為你主使,她才這麼做的。”

“什麼?”董夫人一臉愕然。

“董海棠說一切都是你的主意。”

“海棠……真這麼說?!”她震驚得瞠大眼,顫巍巍地爬了起來,不敢相信自己如此寵愛的女兒竟出賣了她。

“現下你也是待罪之身,恐怕自顧不暇了。”冷冷說完,綿昱隨即下令,“鄂爾,派人將這犯婦押送到刑部去。”

“是,王爺。”鄂爾連忙出去,喚來兩名侍衛進來要將她押送刑部。

“海菱、海菱,念在咱們往日的母女之情,你救救我、救救我!”董夫人驚慌失措地掙扎著。

海菱面露感傷地啟口,“大娘,我們之間有過母女之情嗎?這些年來,你只不過是把我當成一名可以差遣呼喝的下人而已。”

“我錯了、我錯了,大娘以後一定拿你當親生女兒看待,你救救我,我不想死啊!”被拖到門口,還不死心地再向她求饒。

“大娘,你不想死,難道別人就該死嗎?若非王爺及時趕來救我,那火場裏就多添兩條無辜的人命了。”海菱說完這句話,便轉過身子,不忍心再看她淒厲的臉孔。

“海菱、海菱……”

鄂爾不讓她再呼號,揮手命侍衛堵住董夫人的嘴,將她押走。

綿昱摟住海菱,低聲安慰,“這是她們罪有應得,別為這種人難過了。”

“嗯。噫?這是……”她看見他從懷裏取出一枚玉鐲,戴進她的手腕。

“這是暖玉,據說冬天戴著,可以暖著身子,手腳就不會再冷冰冰了。”

“謝謝。”海菱旋即展顏而笑。雖然沒有憐惜她的親人,但是她有一個寵愛著她的丈夫,這就夠了。驀地想起一事,她連忙問:“對了,太後要看的那出貴妃醉酒的戲,你找好了唱戲的主角兒了嗎?再過兩日便是太後的壽誕了。”太後今早還特地差人再上門來提醒。

“……找好了。我上次要你找個藉口不進宮,你還記得吧?”

“嗯,記得。”她隱隱覺得夫君似乎有什麼事隱瞞著她,但他既不肯說,她也不便再探問。


“海島冰輪初轉騰,見玉兔,玉兔又東升。那冰輪離海島,乾坤分外明……”

慈甯宮搭起的戲臺子,此刻正上演著一出貴妃醉酒的戲碼。

這是一出“一個人鬧滿台”的戲,述說的是楊貴妃在良宵美景下,等待君王的駕臨,要共度浪漫的夜晚時,卻得知君王早已到梅妃那裏過夜了,她感到憤怒與失望,因而喝醉了酒。

飾演楊貴妃的角兒,手持一把摺扇,不論唱腔還是扮相、身段,直把楊貴妃風華絕代、雍容華貴的氣度演得絲絲入扣。

臺子下看戲的眾人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名貴妃看,捨不得眨一下眼,就怕漏看她那迷人心魂、扣人心弦的一顰一笑。

被召進宮,此刻正坐在戲臺前,陪在太後身邊的海菱也看癡了眼。

“如何?本宮就說這角兒唱得極好吧。”太後微笑地瞅著她。

“是呀,不論扮相或是唱腔都好得沒話說。”只是不知為什麼,她覺得那扮成貴妃的角兒,投來這邊的眼神好似有點不悅……現下又見她射來兩道惱怒的冷芒,海菱不禁打了個寒顫,心忖不知自個是哪兒得罪她了。

“知道那貴妃是誰扮的嗎?”太後笑吟吟的問。

“不知。”但應該是很有名的角兒吧,先前她被太後派去的轎子接進宮裏,就看見有不少人等在這兒,大夥都興高采烈地談論著待會要上演的戲碼,連皇上都興致勃勃地坐在台下等著了呢。

還說什麼有兩年沒看見這出貴妃醉酒了,再也找不到有人扮貴妃的模樣能勝過那角兒。

說來還真巧,那角兒的名字的念法居然同她夫君相似。

“只是太後,我總覺得那貴妃的眼神,我好像在哪兒見過。”

“是嗎?”見她仍渾然不覺,太後莞爾一笑,“你昨兒個推說有病不進宮了,可是綿昱授意的?”

“這……”她遲疑著不敢承認,怕太後怪罪於他。

太後慈愛地接著問:“你可知綿昱為何不讓你進宮嗎?”

見太後沒有責怪之意,海菱才坦然告之,“他說太後壽誕,文武百官會齊來朝賀,怕我不習慣這場面。”

“其實並不是因為這原因,待會你便知道了。”

她再看了一會臺上的戲,總覺得愈看那名扮成貴妃的角兒,似乎愈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好像……好像是她的夫君。

但不可能吧,綿昱怎麼可能扮成戲旦?

她再仔細望著那張嬌豔、化著濃妝的臉,與印象中綿昱那張俊媚的臉孔,慢慢重疊在一起……嗯,真的愈看愈像了。

她心頭驀然一動,驚呼,“啊,太後,那貴妃莫非是……綿昱扮的?”

“呵呵呵,你到底還是看出來了呀。”

“真的是他?”海菱難以置信的一呆。

“這就是他為何不肯讓你進宮的原因了。”

“原來是這樣呀。”她怔了會,便失聲笑道。原來他是不想讓自己看見他扮成女人的模樣啊。“我都不知他竟會唱戲,還唱得這般好呢。”

太後懷念的說起往事,“本宮愛聽戲,宮裏常請人來唱戲,綿昱在這慈甯宮裏長大,從小便耳濡目染,加上他又極有天份,這戲唱得好極了,尤其是他扮成女旦時,那模樣簡直比女人還像女人,可這孩子啊,十四歲以後就不肯再扮成女旦了,只有在本宮壽辰時他才肯破例。”

海菱想了想,說道:“太後一手拉拔他長大,您對他而言,有如慈愛的母親,所以他總在您壽辰這天,為博您開心而扮成女旦。”

“是呀,這孩子確實是挺孝順本宮的。”瞥見她腕上的鐲子,太後撩起衣袖,露出自己腕上那只溫潤的玉鐲。

海菱見了,訝道:“咦,和我這只是一樣的!”

“這是他送給本宮的壽禮,他在替本宮套上時說,這鐲子世上只有兩隻,他分別把這兩隻鐲子送給他最看重的兩名女子。”

聽見太後的話,海菱胸口湧起一股熱氣,感動得眼眶泛紅。

太後執起她的手,接著說:“海菱啊,本宮這就把綿昱託付給你了,今後請你一定要好好照顧他。”

“我會的,我會的。”她含著淚,唇瓣噙著笑承諾。

太後再提點她一句話,“這夫妻之間啊,要彼此敬愛,而非敬畏,才能長久恩愛。”

聞言,海菱怔了怔,須臾便領會了太後的意思,太後是要她尊敬且愛惜她的丈夫,而非對他心存畏懼。

“海菱明白了,謝謝太後!”她對這位尊貴的婦人滿心感激,當初若非有太後做主,她恐怕無法嫁給綿昱,進而得到如此疼愛她的好夫婿。

見她領略了自己的話意後,太後會心一笑,專心看向臺上的楊貴妃,此刻婉轉優美的聲音正唱到第二段。

“長空雁,雁兒飛,哎呀雁兒啊,雁兒並飛騰,聞奴的聲音落花蔭,這景色撩人欲醉,不覺來到百花亭……

“楊玉環今宵如夢裏,想當初你進宮之時,萬歲是何等待你,何等愛你,到如今一旦無情,明誇暗棄,難道說從今後兩分離……

“惱恨李三郎,竟自把奴撇,撇得奴挨長夜,只落得冷冷清清回宮去也……”

她喝得醺然欲醉,蓮足踩著淩亂的步伐,臥魚嗅花,銜杯時的鷂子翻身與下腰的身段,讓眾人看得如癡如醉。

一曲唱罷,台下眾人仍被她絕世的神采給迷得神魂顛倒,誰知那扮演貴妃的角兒卻丟下頭上的鳳冠,大刺刺地跳下臺來,直接走到海菱面前,不由分說地拉起她。

“你跟我來。”

海菱愣愣地跟著綿昱走到庭苑一隅。

“我不是要你不准進宮嗎?”她竟膽敢違背他的意思跑進宮裏了?!

“我是回絕了太後,可她還是派了轎子來府裏接我,所以我才……”瞅著他那張帶著怒容的絕美臉蛋,她看得捨不得眨眼,小嘴兒漾著讚歎的笑意。

“笑什麼?”綿昱惱羞成怒地瞪著她唇邊的笑。

“你這扮相真美!”她誠心贊道,接著執起他的手,溫言地說:“你戲唱得真好,以後再唱給我聽好不好?我好愛聽你唱戲。”

“哼。”他冷哼一聲,別開臉,嘴角卻隱隱勾起一絲笑,“我不隨便唱戲給人聽的。”

“我知道,可我是你的妻子,你會唱給我聽吧?”她撒嬌地摟著他的腰。

綿昱微怔了下,深瞳泛起一絲異色。這是他們成親以來,她第一次對他撒嬌。之前對他,她總隱隱帶著絲懼意,但此刻她的神情裏不再有那絲畏色,而是滿臉的柔情。

“好不好嘛?”她軟言央求,說著抱著他的手臂又搖了搖,“我是你最心愛的妻子呢,你自然要唱給我聽的,對不?”

他眼露愛憐的笑意,伸指刮刮她柔嫩的面頰,揶揄她,“你臉皮哪時候變得這麼厚了,一點也不害臊,居然自稱是我最心愛的妻子。”

海菱噘起嘴。“我是實話實說才不是臉皮厚呢,你也是我最心愛的丈夫啊。”

聞言,綿昱胸口一陣激蕩,忍不住擁緊她。

看著他那張化著濃妝的臉俯向自己,她的胸口卜通蔔通的鳴動得好快,接著緩緩地閉上眼,承接他的吻。

這一刻,不需要多言,兩心彼此相許,訴說著綿綿無盡的情意。

此時,煦陽朗照,灑落一地淡淡金芒。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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