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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修芷芙很專心很專心的檢視地面上的異物,赤腳踩在石子路上已經很痛了,要是剌傷了腳還要去醫院打破傷風針就太凄慘了。

  話說心被刺傷有沒有什麼針劑還是藥物可以治療啊?她很認真很認真的想。

  她要花多久時間才能走回家呢?還是找個路人借手機,拜托哪個朋友來幫她呢?她很慎重很慎重的考慮。

  反正想東想西、想天文想地理都好,不要去想有關尹天御的一切就對了。

  她用力提醒自己,又迷蒙了注視著地面的雙眼,落下一顆顆鬥大的淚珠。

  她真是太衝動了,沒帶手機沒帶錢就這麼耍骨氣的走人,現在剛入夜,路上還有車有人,再等一下天黑透了,就算有好心的出租車肯停下來載她,她一個弱女子也不敢隨便上車了。

  腳好酸好痛,她在小公園的長椅上坐著休息一下順便痛哭一會,她知道有幾個路人在看她,但她剛剛才接受過多少嘲諷或同情的目光洗禮,多來這幾道也已經沒差。

  她淚流滿面,再笨也知道那個男人是故意的,什麼公開宣告關系只是幌子,他就是想讓她丟臉,只是她想破頭也想不出破壞她形像對他有什麼好處。

  他不會是還在氣她那篇說他金玉其外、敗絮其內的作文吧?

  如果讓她心痛到底和傷害她人格名譽真是他的目的,那不管原因是什麼,她都必須承認他大大的成功了。

  除了生離死別,有什麼比讓自己滿心信賴和深愛的人背叛還更心痛的呢?

  她嗚咽出聲,眸眶裡一顆顆斷了線的剔透珍珠爭先恐後墜跌落地。

  離她不遠處一台黑色轎車後座裡的男人眉頭深鎖,緊握著拳心是怕自己忍不住衝下車會前功盡棄。

  尹天御剛才真想為她的勇敢和瀟灑喝彩,但是想到她接下來會面臨的窘境,他就先替她頭痛。

  隔著一段距離凝望著她因哭泣而顫抖的背影,他嘆口氣,在理智回歸前走下車,才剛靠近她幾步便看見趙永達朝她走去,他停下腳步靜靜觀察情況。

  修芷芙察覺到有人站在她面前,心中閃過一絲期待,抬起頭一看是趙永達這個鬧場的,她立刻築起防備。

  「小芙你別瞪我,其實我也很舍不得看你傷心難過。」看著眼前梨花帶淚的性感美女,趙永達此刻的不舍絕對真心,「是尹天御拿新飯店的裝潢工程當交換條件我才會配合他的,你想想這對我們公司來說是多大一筆生意,我有好的表現,我爸就會更器重我,我爸器重我,我就……」

  「你少說廢話,我才不會相信你。」連尹天御都會騙她,還有什麼人可以相信?

  「我說的是實話。」趙永達舉起手指作出發誓狀。

  「我本來也很懷疑你有多少纏人的本事,逼得尹天御得在一堆媒體前營造你愛慕虛榮、花心說謊的形像,大大破壞你人格和名譽好把你甩開,不過看他一點都不心疼你的樣子,我想你可能真的把他逼急了,他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趙永達單手撫著下巴,雖然身家和外貌相比之下他是差了尹天御一大截,可是他的條件也贏過很多人呀,他不懂修芷芙怎麼就沒拿出過一成功力纏他。

  修芷芙不想讓趙永達的話往她心裡去,憶及剛才兩個男人似乎一搭一唱的對話,她忽然不敢肯定趙永達一定在說謊了。

  「那你都看見尹天御的下場,你還來惹我干嘛?」她斜眼瞪他。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只要先把游戲規則講明,說不定我們……」

  「神經病!」修芷芙氣得拿石頭丟他,她大學的時候一定是卡到陰才會暗戀他。「我心情不好還來落井下石煩我,我打死你讓你真的當一只風流鬼!」她氣急敗壞,沒有高跟鞋可以當武器,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上撿到什麼東西就往趙永達身上丟。

  「你才神經病哩,我警告你別再丟了喔!」趙永達邊吼邊閃。

  「我才要警告你離我遠一點,我忍你很久了,從今天起不要讓我看見你,否則我見你一次打一次!」她不太會警告人,難得抓狂想不出多凶狠的威脅,只好借電影裡常出現的台詞來用。

  平常沒什麼脾氣的小女人一旦歇斯底裡的模樣是很恐怖的,有色無膽的趙永達嚇壞了,深怕修芷芙因為情傷打擊太大真的發瘋找他同歸於盡。

  反正天下牡丹花很多,不差這一朵,他沒必要拿寶貴的性命跟她開玩笑,他撂下幾句難聽的髒話,逃難似的跳上等待在一旁的轎車,吩咐司機趕快回家。

  瘋女人和恰査某沒那麼好當,過完當潑婦的癮,修芷芙累得跌坐在地上。

  在一旁觀看了全程的尹天御本來是小心翼翼,預備隨時衝上去痛扁趙永達一頓,到後來已經是雙手抱胸在看好戲。

  這女人果真是讓人跌破眼鏡的個中好手呀,他邊搖頭失笑邊走回停車處。

  上了車他立刻吩咐:「幫她叫一台出租車,記得叫對方假裝是剛好經過的。」

  「是的少爺。」

  「對了,要找個長得善良又安全可靠的女司機。」

  他補充要求的條件讓尹家司機錯愕了幾秒鐘才開始動作,完成要求後立刻接著請示,「少爺,那我們要先回遞品還是直接回家?」

  「我們一樣跟著她,等她平安到家了再說。」尹天御的眸光仍然沒有離開車窗外孤獨落寞的身影。

  他想打擊的對像真的不是修芷芙,只是無可避免的會重傷到她,默默守護著她是他現在也是以後僅能為她做的事了。

  呂翠芳拿著備用鑰匙打開公寓的門來到房間,看到修芷芙失魂落魄抱著枕頭坐在床上掉淚,她不由得跟著心酸。

  「小芙。」她來到女兒身邊坐下,「你怎麼都不接我電話?」

  她一早看到報紙又聯絡不上修芷芙,只好趕緊跳上最近的一班火車趕過來了,一路上本來還希望是什麼誤會一場,眼下這樣子看來,報上說滿口謊言的拜金女主角不是和她家小芙同名同姓又長得很像的女人了。

  一看到母親,修芷芙的眼淚更不爭氣的落下,「媽……」

  呂翠芳慈愛的拍拍她肩膀,雖然心疼修芷芙哭成淚人兒,但拐彎抹角不是她的作風,所以她直截了當的問:「你和天御是怎麼回事?」

  在滿心傷痕累累的時候看到媽媽,然後又聽見無情凶手的名字,修芷芙忍不住脆弱,眼淚掉得更凶,「我也不知道我跟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看修芷芙一雙哭腫得像核桃般的眼睛,呂翠芳雖然心疼,還是打算先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

  「報上說你劈腿?」

  「原則上是的。」

  「你為了飯店巨子尹天御和裝潢業小開分手?」

  「對。」

  「你和尹天御上過床?」

  這她不好意思親口對呂翠芳承認。

  「你以為他會娶你?」

  「嗯。」修芷芙悲從中來,投入呂翠芳懷抱裡嚎啕大哭,「他明明說過他愛我,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才一轉眼就變成這樣。」

  她一股腦告訴呂翠芳這段日子以來和尹天御的發展,一路講到昨天好心停下來載她而且只收她半價車資的女司機。

  呂翠芳耐心聽完,對尹天御翻臉無情的態度甚為火大,更舍不得很少掉眼淚的女兒傷心欲絕,但母女倆一起抱頭痛哭不是她的作風。

  形像名譽都是清者自清的事,但一片真心怎容許被人踐踏,尹家的人實在欺人太甚,當年她可以忍氣吞聲不代表她知道自己女兒受到天大的委屈時也合悶不吭聲,她不會聽信片面之詞就一味包庇自家人,這筆帳她一定要找另一個當事人搞清楚。

  「尹天御你給我滾出來!」呂翠芳氣衝衝來到尹家門口狂按電鈴,若不是要替女兒討公道,打死她都不想再踏進這個地方,她沒把握尹天御在不在家,但除了這裡她也不知道上哪兒找他。

  「你是……翠芳?」管家許伯來應門,一看見她就又驚又喜,喜的是再見多年不見的老同事,驚的是她一副想砍人的氣勢。

  「許伯,好久不見了。」呂翠芳很訝異他還沒退休,她也想和老同事多聊兩句,但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尹天御那個臭小子在不在?」

  「少爺他……」

  許伯望了一眼屋內顯得有點為難,呂翠芳看他的樣子就知道尹天御在家,只是許伯見她來勢洶洶所以不敢放行,她正欲發作,一個氣宇軒昂的男人走出來了,「許伯你先去忙吧。」呂翠芳很快認出這男人就是尹天御,看尹天御從當年的小帥哥長成魅力十足的大帥哥,她不禁替他這副好皮囊感到可惜。

  「人面獸心的家伙。」她在心中暗罵這小子和他老子一個樣。

  尹天御並沒有打算要裝傻假裝認不出她,「你是來找我算賬的?」

  「沒錯,你怕了?」這小子當年對長輩好歹也是個懂禮貌的孩子,怎麼長大以後擺出不把長輩看在眼裡的嘴臉就算了,做錯事還一臉心安理得、從容不迫?

  「我沒什麼好怕的,只是很意外你會有臉來找我。」破壞他家庭的元凶就站在他眼前,尹天御很佩服自己還能好好說話。

  「你這話什麼意思?」呂翠芳想不到他竟還學會了做賊的喊抓賊,尹家到底是怎麼教小孩的,居然把一個好孩子教成這樣?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呂翠芳火冒三丈,「尹天御你別太過分,把話給我說清楚,你是不是故意欺負小芙?」

  「是。」

  他太干脆的承認讓呂翠芳一時反而不知所措,至少臭小子還有誠實這點可取,但她怎麼更有想上前甩他兩巴掌的衝動。

  「你說小芙是哪裡惹到你,你先設計她愛上你,然後又糟蹋她的感情?」

  設計她愛上他?尹天御挑起劍眉,關於這件事他也很無辜,可是他沒打算否認。

  「看見你女兒背負虛榮拜金、丟臉無恥的罵名,你有什麼感覺?」

  「尹天御你不要太過分了!」

  「我過分?你勾引我爸外遇、破壞我本來完整的家庭,難道你不過分嗎?」他好整以暇的靠在門邊,嘴角揚起諷剌的角度。

  呂翠芳真是要被氣到吐血了,「是誰說我勾引你爸、破壞你的家庭?」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尹天御冷冷盯著她,呂翠芳越激動他就越淡定,存心想逼她憤怒抓狂,最好是能把她激瘋。

  「是你爸告訴你的是嗎?你叫他出來跟我對質!」呂翠芳的確如他所願的憤怒了。

  「我爸死了。」一雙幽潭已結成寒冰。

  「什麼?」呂翠芳愣了一下,隨即又咬牙切齒的笑,「很好,死了活該。」

  「你氣他沒保護好你們的奸情?」

  尹天御這句話又惹毛了呂翠芳,這個小敗類似乎不見她氣得七孔流血他不甘願。

  「那你媽呢?叫你媽出來跟我說。」

  「真沒見過像你這麼厚顏無恥的人耶。」他完全不掩飾那份徹底鄙夷,「你以為現在是處理小孩子打架的問題嗎?找不到我爸就要找我媽,你會不會太好笑了?」對這女人的惡毒咒罵他早已在心裡排演過千萬遍,這幾句還算委婉的。

  「尹天御我跟你拼了!」士可殺不可辱,呂翠芳掄起拳頭就往他身上揍,一邊對著屋內大吼:「顏碧玫你給我滾出來!」

  尹天御臉色一變,「呂翠芳你夠了沒,你不要逼我叫警察把你帶走!」

  呂翠芳像是抓到了他的弱點,知道他不想驚動他母親,她更費力吼叫顏碧玫的名字。

  在她發起狠來的千呼萬喚之下,顏碧玫的聲音總算從屋子裡傳出來。

  「發生什麼事情了?怎麼吵吵鬧鬧的?」

  呂翠芳趁著尹天御分神之際衝進屋子裡,正好看見顏碧玫走下樓,新仇加舊恨,她氣紅了眼,什麼也不管不顧地跑到顏碧玫面前。

  「顏碧玫,當年的事你到底是怎麼跟你兒子說的?」一看見呂翠芳,顏碧玫瘦弱的身子立刻抖得像風中殘燭,「翠、翠芳……」

  尹天御見母親受到嚴重驚嚇的神情,他趕忙飛奔過去攙扶住她。

  「呂翠芳,我警告你現在馬上離開我的視線!」他臉色鐵青,他從來不對女人動手,但他此刻真的想殺了這個不要臉的女人。

  「哼!你們尹家當年收留我和小芙,我們母女倆也沒有白吃白住過,就算欠你們多大的恩情也早已還清,何況現在是你們尹家欠我們,我站得住腳,不管你要殺要剮還是要叫警察來我都不怕。」呂翠芳火大至極徹底豁出去了。

  「報警?不,不可以報警。」顏碧玫突然瞪直了眼睛,接著推開尹天御撲到呂翠芳腳邊哀求著,「翠芳,拜托你不要報警,你報警的話不只勝興完蛋,我的家也完了,求你看在我的份上不要報警好不好?」

  「媽,你在干什麼?」尹天御上前想把她扶起來,顏碧玫卻還是死命的巴著呂翠芳的腳。

  「翠芳,你冷靜一點聽我說,我那天會罵你狐狸精是因為我的打擊太大,其實我知道是勝興不好,他是個混蛋、是禽獸,偶爾在外面拈花惹草搞搞曖昧就算了,他居然強暴你,我不是沒看見你身上的傷,但他再怎麼樣都是我孩子的爸爸……」

  顏碧玫跪在地上對呂翠芳猛磕頭,「對不起,翠芳對不起,你原諒我為了這個家所以才蒙蔽我的良心和理智,求求你不要報警。」

  顏碧玫一番話嚇傻了尹天御,「媽,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啊?」

  不只尹天御嚇到了,呂翠芳也很驚愕,「她怎麼了?」

  顏碧玫堅持跪著,尹天御也拿她沒辦法,「就是你看到的這樣,她的精神狀況時好時壞很多年了。」原本故作倨傲的眼裡有深深的疲憊痛楚。

  呂翠芳啞然無言,想當年顏碧玫為了維護丈夫而將親眼所見的事實黑白顛倒,先是把過錯全推給她這個受害者,後來又跑來懇求她吞下委屈,要求她息事寧人,要不是念在她和修芷芙受尹家不少照顧,她絕對不會放過那個仗著酒醉欺負她的混蛋。

  她承認她恨過他們夫妻倆,可是看到眼前仍在失神自語的女人她忽然感到同情,坦白說顏碧玫真的是個好人。

  「原來這幾年來她沒有比我好過多少。」呂翠芳潸然淚下,同樣身為女人,她其實能明白顏碧玫的心情,至於尹天御……

  「你還沒告訴我到底是哪個渾球在你這個笨小孩面前捏造事實。」

  尹天御怔怔然望著她,被罵笨的感覺分明不太好受,怎麼有個女人被他罵笨的時候還總是笑得出來呢?

  不過他的確是個大笨蛋,為了避免讓母親想起傷心事,他從來沒想過仔細求證,他真是個該死的大笨蛋!

  「沒人告訴我,是我自己從他們每次吵架的內容判斷的。」他像被抽干力氣似的垂著肩膀,「當年的事到底……」

  「當年的事差不多就是你媽字面上說的那樣,只是可能把錯推到我身上會讓她比較好過吧。」被強暴對一個女人來說是一輩子的陰影,就算她已經變成老女人也一樣,她拒絕仔細回想或述說。

  尹天御看著他記憶中慈祥善良的那個女人,「芳姨對不起,我一直都誤會你了。」

  卸下防備脫除冷漠,他和顏碧玫一起跪在地上,不只拿出在長輩面前該有的態度,還有真心的抱歉。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呂翠芳死死盯著尹天御好半響,她能體諒他長久以來的感受,也很心疼這個讓誤會折磨的傻孩子。

  真是的,她這個人就是容易太心軟,呂翠芳流著眼淚暗罵自己到老都改不了這缺點。

  「算了算了,反正罪魁禍首應該已經投胎輪回到畜牲道了,就當我和小芙上輩子欠你們母子倆的,從今以後大家兩不相欠,見面當成不認識就好了。」

  「可是芳姨……」尹天御欲言又止,既然知道他是犯了天大錯誤的笨蛋,他不能讓某個小笨蛋對他善罷甘休。

  尹天御也算是她照顧長大的孩子,呂翠芳當然知道他此刻有什麼心思,但是她讓尹家的人嚇慘了,能夠不計前嫌已經不容易,她可沒辦法讓女兒拿下半輩子和他們攪和。

  「如果你想有什麼彌補,隨便登幾天報紙澄清小芙的名譽就好了,其他的你放心,沒有你小芙的世界也還是有空氣、會天黑天亮,失戀痛一下而已,不會死人的。」她一個沒有娘家可以依靠的單親媽媽,辛苦撫養女兒還慘被強暴都活得好好的,有她陪著,她就不相信她女兒會懦弱到哪裡去,她呂翠芳雖然心腸軟,但腰杆子很硬很有骨氣。

  尹天御還想說些什麼卻一時語塞。

  印像中的芳姨確然是大而化之、抗壓性強得嚇人,他猜想修芷芙的心軟和不愛計較九成是遺傳呂翠芳,倘若那個小女人真的願意不計較他犯的錯他當然很開心,不過假如她也效法呂翠芳的干脆灑脫,那他沒有她的世界會不會就再也看不到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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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呂翠芳從尹家回去沒多久,尹天御就已經坐不住了,當晚便飛車趕來找修芷芙。

  他早作好心理准備會有閉門羹或是一頓排頭得受,但他無論如何都想見修芷芙一面,她多罵他一句,她的氣或許就多消一分,她多賞他個巴掌,他就多一點挽回的可能,反正他多說一句抱歉是一句,只要有機會求得原諒,不管她要怎麼懲罰他都不會有第二句話。

  只是不料他不僅連修芷芙的影子都沒看到,呂翠芳威脅要報警也不是隨便說說嚇唬他,果然姜是老的辣。

  一個星期了,為了不要再一次被帶到警察局,他和電鈴保持適當的距離不敢輕舉妄動,電話也只有照三餐打而已,她們不接電話他也莫可奈何,他不是怕被警察抓會丟臉,是不想浪費求得原諒的時間。

  他從來不用花心思追求女人,更遑論討歡心、求原諒的行為他根本零經驗,烈日當空的十一點多他依舊在門口站崗,不只是守株待兔等著修芷芙出門的機會,也是想表現他的真心毅力。

  氣像報告說今天的氣溫再刷新高,陽光可不是普通的毒辣,剛買菜回來的呂翠芳遠遠看見他,不禁替他捏了把熱汗。

  「你以為每天來報到有全勤獎金可以拿嗎?」她拿出鑰匙開門,一邊拋給他一個大白眼,「堂堂尹家大少爺也會使出這麼陰險的苦肉計。」

  尹天御苦笑,「芳姨,我沒想過使什麼苦肉計啦。」

  對呂翠芳他有更深的抱歉,因為他父母對她造成的傷害,也因為他的誤會和愚蠢的報復,還有那天無禮的態度。

  「喔……」呂翠芳的尾音拖得長長的,「堂堂尹家的大少爺連苦肉計都不會,真笨。」

  尹天御聽她反復評論還煞有介事的樣子,不覺更想念那個邏輯似是而非,讓人不知該噴飯還是要吐血的小女人了。

  呂翠芳瞟他一眼,「你在發什麼呆?」

  「發呆?我沒有呀。」

  呂翠芳真是快被他氣死,她記得這孩子小時候聰明絕頂,長大後也是眾人眼裡精明果敢的飯店巨子,怎麼她感覺他變笨了?枉費她提了一堆菜特地站在這裡。

  「我警告你,別在我進門的時候趁機闖進來煩我家小芙。」

  「芳姨你放心,我不會的。」尹天御賣乖除了因為他家對呂翠芳有虧欠,也因為呂翠芳是他的芳姨也是他認定的丈母娘,更重要的是呂翠芳說到做到的警告他是見識過的。

  呂翠芳一口氣憋在喉嚨不上不下的著實難受,她都已經暗示得這麼明顯,這小子到底是真笨還是裝傻?

  她干脆把手上的兩袋青菜一扔,氣呼呼的走上樓去。

  「芳姨你的菜……」尹天御一臉莫名其妙,低頭去撿地上青菜時他忽然靈光一閃。

  難道……他三步並作兩步跑上樓,果然看見呂翠芳沒有把門關好。一股難以言喻的感動襲上心頭,想來是他誤打誤撞的苦肉計讓呂翠芳心軟了。

  不曉得那個同樣有副軟心腸的小女人是不是也有一點點被打動了呢?

  他一走進客廳,呂翠芳不客氣的指著他鼻子大吼:「你這個渾小子是怎麼進來的?」她這一嚷驚動了房間裡的修芷芙趕緊跑出來看個究竟。

  「小芙……」尹天御相思成災,一看見朝思暮想的女人才短短幾天就消瘦許多,他大步向前直覺想將她擁進懷裡好好呵護。

  他還沒靠近,修芷芙便像只驚弓之鳥似的躲到呂翠芳身後。

  「小芙不想理你也不想看見你,就算你趁我不注意溜進來也沒有用!」呂翠芳像只凶悍的母雞擋在女兒身前,「我警告你,我家小芙這幾天瘦了很多,我現在要趕著煮飯不能再讓她餓壞身體,如果我煮好飯出來還看見你,我就拿菜刀把你趕出去!」惡狠狠的威脅完,母雞大搖大擺的走進廚房,把一只傻眼的小雞留在原地。

  呂翠芳閃進廚房,一邊仔細留意客廳的狀況,要不是這段日子看修芷芙茶飯不思,儼然情根深種無藥可救的樣子,她也不會決定干起引清兵入關的勾當。

  其實她也知道尹天御是個好孩子,既然能體諒他犯錯是情有可原,只要他是真心愛她家小芙,為了女兒的幸福,她是可以選擇別讓上一代的不愉快影響年輕人的感情,反正這麼多年來她也已經學會把那場痛苦遭遇當成上輩子的事了,不過年輕人的感情她能插手的有限,他能不能補救錯誤還是得看他自己的努力。

  遇到難纏的敵人,沒有庇護時就逃跑是識時務者的反應,修芷芙並不在乎面子問題,也轉身想跑回房間,尹天御快一步的攔住她,「小芙,聽我說兩句話好嗎?」

  「你什麼都不用說,我知道。」她的目光停在自己的腳尖上,「我想過了,你說的沒錯。」

  他說什麼沒錯?尹天御滿腹疑問。

  「我們從頭到尾都沒有明白確認過彼此的關系,說我們沒有在一起過也是事實。」

  「話不是這樣說,我……」

  「我不怪你,畢竟我們本來就是不同世界的人,是我太遲鈍,沒有早點察覺到這一點才會對你有無謂的幻想,難怪你答不出愛上我的時間和原因。」

  她頓了一下又搶在他回話前開口,「我也知道我不是很討喜的那種女生,總是太大而化之又樂天過了頭,講好聽點是看得開好相處,說穿了是太天真又沒原則,妄想站在你身邊的確會造成你的困擾。」

  「小芙,你……」

  「只是你也很過分,就算擔心我把你的逢場作戲當真會纏著你不放,也不該用這麼殘忍的方式逼退我,我雖然不愛復雜的思考,但我向來很識相的,不然你以後如果想玩,記得別找我這麼容易認真的女人,你想結束游戲的時候就不用太辛苦。」

  「我不是在玩……」

  「我也想過我是不是哪裡得罪你而不自知,如果是,請你大人有大量,你知道我有時候比較遲鈍,卻絕對不會故意惹你生氣,所以請你高抬貴手,大不了以後我離你遠遠的,不再出現在你面前礙你的眼。」

  「不可以,我不准你離……」

  「我喜歡靠感覺與人相處,不愛花心思猜想人性,但這不代表我沒有大腦,我是神經比較大條不是沒有神經,我只是懶得計較不是沒有痛覺和感受,少爺你長大了,惡作劇功力也變得更強了,我跟不上你也禁不起你的玩笑。」

  「你說完了沒?」尹天御雙手抱胸盯著她頭頂。

  修芷芙總算抬頭看他,紅通通的雙眸還腫腫的,明顯剛哭過而且還哭了很久,一雙紅得像兔子的眼睛裡透露再一次受傷的痛。

  「說完了,你可以走了。」沒想到他連聽她說幾句話的耐心都沒有,那他特地跑來找她做什麼?

  修芷芙不想在他面前示弱,咬著唇打算繞過他回房間。

  尹天御在她躲進房間把門關起來前跟著利落閃進去,「你說完了,現在換我了。」

  「我跟你之間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和尹天御單獨在她小小的房間裡,修芷芙感到局促,想起那晚他在眾人面前無情的臉色她又是一陣心痛。

  她好不容易才作了一點心理建設,能平心靜氣跟他說那麼多話已經透支了她全部的心力,她想逃,才打開房門就看見呂翠芳拿著鍋鏟彎著身子站在門口。

  「媽,你煮好菜了嗎?」

  「咳,還……還沒,還差一點。」呂翠芳說完又摸摸鼻子飄回廚房。

  修芷芙看看廚房再看看尹天御,突然有種好像又被設計的感覺。

  「你到底想跟我說什麼?」她面帶防備,擔心尹天御又突如其來的翻臉。

  尹天御一瞬也不瞬的凝望著她,曾經全心全意依賴、無條件信任他的女人,如今卻小心翼翼,她忐忐忑忑的眼神像有人在他胸膛開了一槍,他痛得幾乎無法呼吸,但他知道是他活該,他現在的痛應該遠不及她的千分之一吧。

  「小芙,我……我愛你。」想說的話很多,他先把重點歸結出來。

  尹天御一句我愛你凝結了室內的空氣,良久修芷芙都沒有響應,只是和他大眼瞪小眼。

  「原來你精神分裂?」她沒有恐懼、沒有責罵,只是頓時恍然大悟。

  「那我是不是更不該怪你了?」她問他,也很認真自問。

  尹天御聞言臉都綠了,聽見廚房傳來鍋鏟掉到地上的聲音,一張俊臉又僵了幾分。

  「我沒有精神分裂,我只是因為一個要命的誤會導致腦袋當機,才會想出愚蠢的計劃傷了你的心,我承認我很壞心的想設計你被趙永達始亂終棄,也承認我很過分的想讓你在慈善派對中吃虧丟臉,但是我……」

  「原來你故意設計讓我愛上你。」這男人果然又帶來一次晴天霹靂的打擊。

  「不是不是,你會愛上我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我也沒想到我真的會愛上你,明明本來想害你,最後卻忍不住出手幫你,這真的不在我的計劃之中。」

  「你騙人,哪有人忍心讓心愛的人變成大家的笑柄?」這男人從以前就有很多她不能理解的行為,但至少不會讓她太匪夷所思,可是這一次她真的無法說服自己他會有多合理的理由。

  尹天御深深嘆了口氣,「記得我告訴過你,當初我媽發現我爸有外遇的事嗎?其實我一直以為芳姨是破壞我家的狐狸精,結果事實卻是……」

  「是他搞錯人了。」呂翠芳拿著鍋鏟衝出來搶白,「那個小三另有其人。」

  尹天御知道呂翠芳不想提起當年的事,也從她的神情中看出她特別不想讓修芷芙知道那段過去。

  「沒錯,結果是我搞錯人了,芳姨是無辜的,你也是無辜的。」現在真相大白了,他的挽回之路應該多少順遂一點了吧。

  「你還說你沒有精神分裂,我媽是怎樣的人你會不知道嗎?你居然這樣懷疑她的人格!」結果修芷芙貌似更火大了。

  「是我的錯,是我不好,給我個機會彌補你和芳姨好嗎?」

  「那如果以後你又誤會了哪個倒霉蛋,你是不是又要故技重施,把人家的女兒拐上床然後再翻臉不認人?」

  胸口一股委屈翻騰,修芷芙的眼淚奪眶而出,「你是答應過我以後不會太好心,任性要幫忙改造別人還是特訓什麼的,看到別的女人跌倒也不會用白馬王子的姿態伸出援手,可是男人在床上說的話都不能相信,雖然你是說完這些話才把我撲倒,可是我們那時的確是在床上沒錯,而且不管是在床上還是床下我都不敢相信你說的話了!」

  她氣得口不擇言,忘了顧慮呂翠芳在場,剛飛過尹天御頭上的一只烏鴉馬上被呂翠芳的眼刀射落。

  「小芙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才能讓你重拾對我的信任,可是我願意努力去做,我相信你還是很愛我,不然你不會這麼痛苦,如果你願意回到我身邊,你一定會發現我是真心真意的。」她心碎的眼淚也快讓他心碎了,只要有機會,他發誓會盡心盡力彌補。

  「才不要,你這個欺負我和我媽的大壞蛋,我再也不想看見你這個混蛋少爺了!」修芷芙用盡力氣的哭吼。

  有史以來第一次被她大罵混蛋,尹天御猶如石化僵在當場。

  本來以為修芷芙罵他幾句或揍他幾下可能會比較消氣,想不到事與願違就算了,他們之間又多生出了幾條荊棘。

  怎麼辦?難道真的要他從此不再出現在她面前嗎?

  尹天御真的從此不再出現了嗎?修芷芙坐在沙發上抱著膝蓋悶悶的想。

  已經快一個月了,沒有道歉或挽回的電話,他也不再傻傻的站崗,他們像是緩緩變成兩條並行線了。

  但是這也的確是她的要求,她現在又有什麼好失落的呢?

  她那天是不是太衝動了?說的話是不是太堅決了?她有點後悔了……

  好吧,她承認她想他,而且不是普通的想。

  其實知道一切都是誤會的時候她就已經沒那麼生氣了,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顏碧玫在老公外遇打擊下的樣子她親眼看見過,如果讓她遇見那個破壞別人家庭的壞女人,她都想踹對方幾腳替顏碧玫出口氣,尹天御在誤會下失去判斷能力也是人之常情。

  雖然她不生氣了,卻不代表她有勇氣再回去尹天御身邊。

  他冷酷無情的那一面嚇到她了,她從來沒想過他也會有鐵石心腸,她沒有信心能永遠留住他的柔情蜜意。

  修芷芙無力的靠著沙發,唉,愛情能不能別讓人這麼傷神呢?

  呂翠芳從外面回來,一進門不意外看見女兒垂頭喪氣的模樣,她無奈的勾起嘴角來到修芷芙身邊坐下。

  「剛才我在門口遇見菱菱她媽,說是你們哪個同事突然腸胃炎請假,晚上有場流水席的表演會開天窗,所以緊急找你幫忙。」

  「是喔,可是我現在還不適合拋頭露面吧。」修芷芙有氣無力的。

  「是喔,可是我替你答應了耶。」

  「媽,你明知道我……」

  「你怎麼樣?你是要頹廢到什麼時候?」呂翠芳不得不扳起臉色,「什麼叫不適合拋頭露面,每天都有一大堆新聞發生,你以為有幾個人還會記得你這個小人物的事情?而且如果大家還記得天御和你的新聞,你更不該這樣躲著讓人覺得你心虛,你既不拜金也沒說謊,為什麼不敢光明磊落、不敢坦坦蕩蕩?」

  修芷芙被訓得一愣一愣的,事情發生到現在一個多月,呂翠芳每天任由她耍沮喪展憂郁,她好像也該適可而止了,哪怕是強顏歡笑,就算是假裝的也要打起精神來讓媽放心。

  「媽,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去准備一下。」

  「不用了,菱菱她媽叫你直接過去現場和她們會合,到那裡再換裝就好,我已經幫你叫好出租車也預付好車資了。」

  呂翠芳邊說邊拉起女兒往門外推,修芷芙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推出家門。

  呃……沒帶鑰匙也沒帶手機,甚至連一毛錢都沒帶的修芷芙站在家門口呆了好半響,然後才摸摸鼻子往樓下走。

  看來呂翠芳真的是看不下去了,恨不得她趕緊振作起來吧,修芷芙上了出租車以後再次反省自己不該讓母親替她這麼操心。

  她忽然想起尹天御說過不喜歡她穿少少在台上表演的工作,不過她現在也不太確定這句話真心的成分有多少,或許那只是情人間表達占有欲的固定台詞。

  但是他們那時到底算不算情人?她當然認為是,甚至她以為不久後他們會步入禮堂變成夫妻,只是後來……可是現在……

  修芷芙不禁悠悠嘆口氣,沒有留意沿途的景色很熟悉,當前方司機告知抵達時她才猛然發現她此刻正在遞品的大門口。

  「司機先生,你搞錯地方了吧?」

  「這麼有名的飯店我怎麼可能搞錯?」

  「可是……」

  修芷芙還沒說完就有人來替她開車門,她沒理由死賴在出租車上,只好硬著頭皮下車。

  「小芙小姐,大家正在等你梳化,麻煩你跟我來。」飯店員工畢恭畢敬。

  修芷芙不安的跟在後頭,大家?梳化?那應該不會有錯才對,可是誰會在堂堂遞品擺宴時請歌舞秀?

  莫非是尹天御挽回不成惱羞成怒,所以故意對她下的戰帖?修芷芙狠狠倒抽一口氣。

  誰怕誰?烏龜怕鐵錘……倘若她有如此膽識敢賭氣硬拼的話她就不是修芷芙了。

  她想溜,因為她有自知之明,以她的本事絕對敵不過尹天御溫柔或強硬的出擊。

  她才正欲轉身,前方領著她的員工剛好也停下腳步,「到了。」

  喝!來不及了,修芷芙冷汗直冒。

  那員工禮貌性的敲敲門,當門打開以後,只見一個穿著時髦的男人一手拿著梳子、一手拿著吹風機,旁邊站著的三個美女,一個托著彩妝盤、拿著彩妝刷,另一個拿著一套衣服和鞋子,最旁邊那個手上捧著一整盒首飾配件。

  修芷芙傻了,這裡沒一個人她認識,若要說什麼有眼熟的,就是衣服似乎是她送洗干淨寄回來的那件,鞋子好像是那晚傷心宴會上她落下的那一雙……

  現在到底是什麼情形?

  不是第一次像個芭比娃娃似的任人妝扮,傻得如此徹底搞不清楚狀況的卻是頭一次,整整三個小時無論她怎麼拜托、威脅、利誘,忙著對她動手動腳的四個人沒人跟她說一句話,更別提好心告訴她緣由。

  一切打點完畢之後修芷芙被帶出房間,來到遞品尊爵的宴會廳,也就是那晚她傷透心的事發地點。

  一樣的衣香鬌影、冠蓋雲集,幾個眼熟的人物大多也是那晚與會的賓客,恍惚間修芷芙彷佛有時光重來的錯覺。

  她能猜到這是一場設計,也知道出自何人之手,只是她不明白他的目的,想起當時緊張期待之下的結果她不安極了,這種情形下傻子才會繼續待著。

  反正她是認了,她就是沒出息的還難忘深愛著,也不介意逃跑是不是顯示懦弱膽小了。

  心頭一定她撩起裙擺打算趁沒人注意到她時走人,身後忽然傳來尹天御的聲音。

  「各位,非常感謝各位抽空參加這次的宴會,畢竟上個月大家才在這裡聚會過,不瞞各位,其實我所謂的政商交流只是個借口,兩次都是。」

  尹天御此言一出,除了他親自拜會邀請的政商大老不太意外,其余的記者、名人皆是一片嘩然。

  「上個月的宴會是我故意設局想傷害一個女人,後來我發現是我太愚蠢才會犯下這天大的錯誤,所以我特意安排重來一次。」

  閃光燈此起彼落,尹天御的眸光一瞬也不瞬,直直落在不遠處一個驚呆了的女人身上,「基本上來說,沒有那個該死的誤會,一個月前的現在我會在這台上向大家介紹我心愛的女人並且對她求婚,而今天除了修正上次錯誤的流程外,我還要多說一句話。」

  「小芙對不起,請你原諒我,還有……」朝著修芷芙的方向,尹天御緩緩走下台,翩翩風采、眸光深情,而後他忽地皺起眉頭迸出一聲大吼,「修芷芙你別跑,給我站住!」

  尹天御在修芷芙剛跨出宴會廳一步的時候逮住她,接著不顧她掙扎將她攔腰抱起,走進電梯來到他專屬的休息室。

  「你在任性什麼?樓下一堆人你都不管了嗎?」才剛被他放下來,修芷芙急忙提醒他。

  「是你先任性跑掉不管我,我哪還有心思管其它的事!」他怒吼,眉心深深打結。

  這女人不接他電話又不肯見他,他無可奈何之下又不想使用苦肉計這種爛手段,為了讓修芷芙回到他身邊,他絞盡腦汁,恨不得時光倒流把過去的錯誤洗掉重來,最後只好不惜大張旗鼓搞個手動版的再來一次,沒辦法,誰教他沒轍了呢?

  可偏偏他以為還算浪漫的安排,剛剛開頭居然就硬生生開了岔,這女人果真是壞人計畫的個中高手。

  枉費他為了重演並糾正歷史用盡苦心,將他在各國主要城市的飯店住宿當禮品,一年內讓那些政商名流本人或員工出差洽公時不限天數和次數入住,否則那些一秒鐘幾千萬甚至幾億上下的商界大老,怎麼會願意短期內參與僅是交流名義的宴會,更別提時時有大小決策需要商議更動的政治人物了。

  「你剛剛為什麼要跑?」尹天御黑著一張臉,眼裡有點點火光跳動。

  「我早就想跑了,只是一直找不到機會。」修芷芙哀怨的囁嚅著,一半是因為聽見尹天御有點凶巴巴的口氣,她非但不委屈還很懷念,嗚……她這個笨蛋到底是有多欠虐?

  見她這副模樣,尹天御的氣消了一半,「有什麼好跑的?難道你不明白我的心意嗎?」

  「你是氣我不理你,所以今天才故弄玄虛想整我?」她小心翼翼冋答,她是想念他愛生氣的樣子,是點到為止的氣,可不是抓狂的發飆。

  尹天御差點沒被她氣得吐血,「你是因為還在氣我,所以才想把我也氣死嗎?」

  「我哪有?」修芷芙看了他一眼,那眼波甚是無辜,「換成是你莫名其妙被帶來這裡,發現似乎要重演你人生中最痛徹心扉的那一天,你會不會害怕?」

  這下尹天御有天大的氣都全消了,「好,我道歉,一時心急沒顧慮到你的心情是我的錯。」

  沒想到他會坦率道歉,修芷芙更無所適從了,「那個……沒關系啦,我相信你也不是故意的。」唉,她真是弱得可以,學不會生他的氣,愛上他以前是如此,深愛他以後更沒救。

  一句我相信在尹天御心頭激動回蕩,這一刻他才明白他有多不願失去這個小女人對他的信任。

  「你現在願意好好聽我說幾句話了嗎?」看她態度好轉,他馬上趁勝追擊。

  修芷芙被動任他拉著坐下,望一眼還緊緊握著她的大掌,她不由得想笑,「我好像沒得說不吧。」

  她無心的玩笑話讓尹天御神色一窘,隨即又因為沒有被拒絕而感到心情愉悅,不過本來可以當成演講一樣在眾人面前為她准備的告白,不知怎的,現在只有他們單獨的時候他反而有點尷尬了。

  為了掩飾那份不自在,他將她重重攬進懷抱裡,頓了一下才輕聲道:「我最喜歡的人叫做修芷芙,她有一顆最溫柔善良的心,假如要用一句話來形容她,我認為是大智若愚,因為她很懂得少計較就多快樂的智慧。

  我們之間看似她總一味的迎合我,討好我,好像很沒有自己的樣子,但事實上她從來沒有為了誰而失去本質過,她台而不俗、始終如一的自然坦率就是最吸引我的模樣。」

  他說到一個段落,修芷芙想抬頭說話又被他壓回懷抱中,「安分點待著聽我說完,你曾問我什麼時候開始愛上你的,我說不確定真的是實話,因為當我發現的時候我的愛已經非你莫屬,如果你問我愛你什麼,我就可以清楚回答你,我愛你是因為你是修芷芙,擇善固執的用自己的方式認真生活的修芷芙、不隨波逐流的用自己的方式愛你所愛的修芷芙。」

  尹天御掌心輕撫著她窄小的肩頭,語氣越發輕柔。

  「今天是我最後一次向你說對不起這三個字,因為以後我不會做需要向你道歉的行為,但是我愛你這三個字只要你想聽,我隨時奉陪。

  如果你認為在我的世界裡當公主當名媛太累,換我來你的世界當你的台客,陪你任性的簡單低調,只要你願意,心情好的時候我們可以買染發劑互相幫對方染頭發,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找間平價的汽車旅館一起唱歌到天亮。

  你討厭牛排我們就吃炸雞排,你不愛意大利面我們就吃米粉湯,你不喜歡紅酒白酒雞尾酒,以後遞品的飲品只有冬瓜茶也可以。

  一日少爺,終生少爺,既然我是你的少爺,你不小心犯錯的時候我一定包容,你想討我歡心的時候我也不會不買賬,你為了我拼命努力的時候,我絕對會保護你、當你永遠的後盾,只要你願意。」

  「你說完了嗎?」久久沒聽見他繼續,修芷芙眨眨眼眶的熱氣試探性的問。

  「嗯,換你說了。」尹天御很緊張,一顆心懸在半空中。

  他從來沒向任何女人說過甜言蜜語,此番的真情告白對他來說實屬不易,真是掏心掏肺還打了無數次草稿記錄下來的,他頓時慶幸剛才這女人逃跑了,這些話的確比較適合兩個人關起門來說。

  「我勸你還是打消那個念頭吧。」修芷芙在他懷抱裡輕輕的說,似是怕打擊到他。

  尹天御心頭一緊,「你……是什麼意思?」難道他還是失敗了嗎?

  「因為我真心覺得你不是當台客的料,我是說你還是乖乖當你的飯店大亨就好,真的,這是很有前途的職業,你做得很好,大家都有目共睹。」她怕傷了他的一片誠意,於是試圖婉轉、盡量鼓勵。

  這……台客不算職業吧?他就算轉型也沒打算改行啊,尹天御哭笑不得,「好,我明白你的好意,至於你想當台妹還是名媛都可以,不過這是重點嗎?」

  「不是。」

  「那你想對我說什麼嗎?」

  「那個……今天幫我化妝和換衣服的不會也是你以前的床伴吧?」這對她來說是很重點的重點。

  尹天御聽得出這問題對她的重要性,他想罵她又搞錯重點,更想笑她不經意泄漏的濃濃酸意。

  「當然不是,我保證以後不會再和你以外的女人有任何不該有的牽扯,你還有沒有想說什麼?」他耐心地哄,使勁地拐,心裡默默苦笑時代真的變了,男人要聽女人一句承諾真不容易,少爺要聽女僕一句願意還得千方百計兼保證答應。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她不是故意找碴,她很驚喜也很感動,可是她口才沒他好,就是不曉得怎麼表達她的感想。

  尹天御放開懷抱凝眸注視著她,他從她臉上看見她不單純是心軟原諒的表情,他輕輕在她額上落下一吻,「不知道說什麼的話,就說我願意三個字就好。」

  「少爺,你現在是在替我開光嗎?」修芷芙的嘴角有藏不住的甜。

  「修芷芙,不要給我顧左右而言他,講重點。」他假裝蠻橫的眸中充滿寵溺,正映出她的頑皮。

  「可是你又沒說要我願意什麼。」雖然習慣服從他,她也要搞清楚命令嘛。

  「你不是說我做任何事一定有我的原因嗎?」他卯足力氣拐她,料她沒膽猜想他要她點頭的就是人生中那件大事。

  也是……修芷芙表示同意的抿著唇,宴會那天的事重新整理之後再計算,尹天御的確不曾打從心裡想害她,她實在找不到任何不回去他身邊的原因。

  她的沉默煎熬著尹天御的心七上八下,好在她的遲疑只有片刻。

  「我願意。」修芷芙眼光閃閃,心裡其實隱隱猜到這三個字的涵意,所以她有點羞怯、有點感動。

  尹天御嘴角定位一抹滿意的弧度,俯下身想親吻他日夜想念的糖心嫩唇,修芷芙卻很煞風景的擋住他下巴。

  「你確定真的不用管宴會廳裡的那群人?」她還是忍不住擔心。

  「我確定現在不想管他們,你也專心點管好現在就好。」尹天御將她鎖進懷抱裡,以吻封緘她還想廢話的小嘴。

  至於宴會廳裡的那些人,大不了把一年的住宿提升為兩年或三年,他旗下的飯店少賺這幾筆生意絕對倒不了,何況比起他眼前的珍寶,那些根本都不重要。

  有些顧慮宴會廳情況的修芷芙只稍微掙扎了一下,仍然情不自禁墜跌在一張溫柔扎實的情網之中,由心口開始擴散一圈一圈的甜,無暇再想其它不屬於這甜甜圓圈以外的事物。

  她記得有個男人對她說過愛情不是簡單的事情,可是現在她覺得愛情其實也沒有那麼復雜。

  對了就愛,愛就對了,幸福真的不太難。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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