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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70

     趙律師在兩天後帶著幾份文件來了。

    「沈小姐,這份是你目前所有的動產不動產名錄,請過目。」

    「我的?」沈磬磬隨手翻了翻,立刻被這巨大的數目嚇住,「你說這是我的?」

    「是。五年前寧先生以你的名義在國外開設了戶頭,你上交給他的每一筆款項都在此。還有環藝在拋售給寧老先生之前,寧先生已經悄悄把公司大部分財產轉移到你的另一個戶頭。」

    寧末離和沈磬磬當初的不平等合約中,沈磬磬為了幫季涵不得不答應她所有片酬、收益八成要給寧末離,自己只留兩成,她沒想到寧末離竟把這些全還給了她。

    「還有,這裡是寧先生私人的財產名錄。」趙律師又遞上一份文件,「寧先生在上面寫明了,你是他的遺產受益人。」

    「什麼?」

    「也就是說,如果他出事,他名下所有的財產都將屬於你。」

    「不,不要再說了。」沈磬磬閉上眼扶住頭,「你走吧,把這個帶回去。」

    「沈小姐……」

    沈磬磬突然激動地說:「我不要這些,他只是睡著,總有一天會醒的,你把這份該死的文件給我拿開。」

    Ted在一旁拍了拍趙律師的肩膀,搖了搖頭。

    他們走後,沈磬磬猛然握住寧末離的手,整個人抖得很厲害,她低頭胡亂地親吻他的手指,把臉放入他的掌心,眼淚無聲無息地落下,滾燙了他冰涼的肌膚:「末離,醒來吧,我錯了,我不該跟你生氣,我都聽你的,是我什麼都不懂,是我任性,你不要離開我,我害怕,你不要丟下我一個人,末離,末離……」

    從出事到現在她一次都不敢想,寧末離會就此離開她,哪怕情況再危機,她也不讓自己有這個想法。她知道如果不想,就不會絕望,只要稍稍有這個念頭,精神與肉體都會在一瞬間崩潰。

    她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喉嚨被突如其來的酸澀堵住哽住了呼吸,眼眶脹痛,連日來的壓抑似是要一舉宣洩。

    然而,病房裡只有她低低的悲泣聲,外面風和日麗,陽光高照在晴朗的天空,金色的光芒透過窗戶落在床上,撒下一片曼麗的金輝。他俊美的臉從未有過的平和,濃黑的髮絲垂落在枕頭上,與之對比蒼白的面孔幾近透明,眉峰舒展,雙目緊閉,曾幾何時他總是用那雙漂亮的鳳眼似是溫柔又似情深地望著她,長長的睫毛落下一小片陰影,掩藏了心事一般,怎麼都不願打開。

    她說了那麼久,他只是靜靜地呼吸,不知聽到了沒有。

    日子一天天過去,沈磬磬極少在媒體前露面,有人說她大概會退出演藝圈。《白衣女王》在一片好評聲中完美謝幕,在一次全體劇組的訪談會上,沈磬磬匆匆出現了幾分鐘,有人抓緊機會問她這個問題,她望著黑壓壓的鏡頭,眉宇間沒有過多的憂傷,但整個人的氣質卻比以往更加沉靜,她恬淡地說,我會在娛樂圈走下去,但會是另一種方式。

    環藝在一個月後被沈磬磬重新收購,短短幾個月間,環藝再度易主,而這一次沈磬磬坐在了寧末離的位子上。

    除此之外,沈磬磬擔負起撫養了了的重任,她是這麼愛這個孩子,不願意她受到一點委屈。她沒有再瞞了了,將她帶到寧末離的病房,看著她用小手撫摸爸爸的臉頰,小小的身影讓人有落淚的衝動,出乎意料的,了了並沒有哭,她回過頭問:「爸爸會醒嗎?」

    沈磬磬把她抱進懷裡,對她又像是對自己說:「會。一定會。」

    只要想到他會醒,她就有無窮的勇氣。

    沈磬磬搬去和了了一起住,她這才發現原來在寧末離的書房裡有一間儲藏室,那裡面有一櫃子的漫畫,她隨手拿起一本翻開,封面內頁有一句話,他的字跡很俊朗,一如他的人:「那天你讓我和你一起看,我拒絕了,我對你說這很幼稚,可是如果可以,我希望現在每一天都能和你一起看。」

    指間拂過那些字跡,像是開在心底的玫瑰花。

    她到現在還沒記起他們的過去,她不知道他們是如何相遇相知相愛的,電視裡上演的遇到刺激就會恢復記憶的戲碼只是戲碼,她每一天都在回想,但除了空白還是空白。

    「你醒來後跟我講我們的故事好不好?我想知道當初是我先喜歡你,還是你先喜歡我。」

    「我昨天看到你書房的漫畫,那些都是我的吧,如果你醒來,我們一起看吧。」

    「你知道嗎,了了很了不起,她鋼琴大賽拿了一等獎,你醒來表揚表揚她,嗯?」

    「哦,對了,小寶貝昨天在我肚子裡動了,我嚇了一跳,我好激動,你醒來的話我就讓你摸摸?」

    沈磬磬低頭細心地為他修剪指甲,一邊跟他說著話,他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長乾淨,天生彈鋼琴的手,每當他牽過她的手包在手心裡,她都會感到莫名的安心。

    她望著他依舊沉睡的臉龐,只覺得心跳一點點加速,低下頭輕吻他的嘴唇。

    低頭的瞬間,她頸間的項鏈落下,輕輕碰到他的項鏈,似是有了靈性,糾纏在一起的項鏈仿若他們的心。

    季涵走進病房的時候正巧看到這一幕,他怔了怔,呆在原地。

    沈磬磬抬起頭,神色平靜地跟他打了個招呼。他回過神走進來,只是尋問了下情況,又說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都可以找他。她點了點頭,拿過毛巾替寧末離擦手,一根一根手指悉心擦過,做這些事她已經很熟練了。

    看著沒什麼事,季涵安靜地離開,卻在走之前被她叫住。

    「這個……一直想要還你,但一直找不到機會。」

    她手裡拿著的是屬於他們的那枚鉑金戒指。

    心在一瞬間抽痛,他快速地轉過頭,僵硬地說:「不用了,沒有關係。」

    請讓他保留最後的尊嚴。

    半年的時間過得很快,沈磬磬已經顯懷,身體也日漸穩定,不會動不動就難受,但大著肚子變得更加難以照料寧末離,可即便是這樣,她依然堅持著每天該做的事。

    她說,末離雖然睡著,不能說話,但她知道他希望每天都能看到她,每天都能聽到她的聲音。

    安倩來的時候,她正在給寧末離擦身,安倩在門口等了一會,沒有催她,她在裡面耐心地重複著每天都要做的動作,然後打開門請安倩進來。

    安倩看到她大著肚子站在床邊,替寧末離擦臉,動作輕柔得像是怕弄疼了他。

    沈磬磬回過頭對上她複雜的眼神,問:「有事嗎?」

    「你找我拍新片,你確定?」

    「嗯,條件如果不滿意,我可以考慮再加一點。」

    「為什麼?」

    「不為什麼。」

    「沈磬磬。」

    「嗯?」

    這麼多年以來,安倩似乎是第一次這麼仔細打量眼前這個被她視為天敵的女人,她不如自己漂亮,也沒有自己溫柔,她自認為自己比她更愛這個男人,但她得到了他的愛,而他對她的好只是為了補償。她想了很久都想不通,但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

    「我佩服你。」

    安倩說完便走了,幾天後有她簽名的合約出現在沈磬磬的辦公桌上。

    環藝重拾娛樂圈老大的地位還需要很長的時日,但在沈磬磬的帶領下風光初見端倪。昔日勁敵的兩大影后聯手,絕殺出國內近年來最具個性的都市女性大片,一路狂潮湧動,把安倩推向了事業新高峰。而另一個女主角則在影片上映的那一天煎熬十二個小時,終於誕下了一個健康的男嬰。

    孩子的滿月酒是在醫院度過的,當她一手牽著了了,一手抱著等等,感到很圓滿,但如果寧末離能夠醒來在她身邊,那就更圓滿了。

    一晃一年,一個人走過春夏秋冬,一個人習慣帶著兩個孩子生活,一個人站在公司的高樓瞭望滿眼的浮華。沈磬磬從沈影后變身為沈總,她在這一年裡的努力和堅持讓那些流言的散播者住了口。只不過,她很少笑了,優雅一如既往,沉默卻在她的身上留下了難以磨滅的痕跡。

    她仍舊隻身一人,不離不棄地陪伴在寧末離身邊,完美地印證了她當時的承諾:不論寧末離是生是死,我都不會離開他。

    一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對某些人來說足以磨光耐心和希望,但沈磬磬一直在等待,她每一天都會想,如果寧末離醒來了,她一定要狠狠地吻住他,告訴他她有多愛他。

    這天是寧末離的生日,她帶著兩個孩子給他們的爸爸慶生。病房裡充滿了孩子的歡笑,唯有在這個時候,她才會微笑。

    等等像一顆小肉球趴在寧末離身上,把口水流在他親親老爸的領口。了了坐在一邊,手裡拿著獎狀,歡喜地跟爸爸報告她的好成績。

    沈磬磬在窗台前給花澆水,卻一直豎起耳朵聽著了了驕傲的聲音。

    「爸爸,我這次要去意大利演出呢,大概要去一個禮拜,媽媽說她會帶著等等陪我一起去,我想如果你也能去就好了。」

    了了托著腮幫子,忽閃著眼睛癡癡地望著寧末離。

    忽然,她感到有什麼碰了她一下。

    她以為是幻覺,她經常幻覺爸爸突然醒過來。

    可是,過了一會,那種感覺又來了。

    了了驚得跳了起來,呆呆地看著床邊寧末離的手。

    她用力揉了揉眼睛,屏住呼吸又看了一眼。

    那隻手微微抬起,指間動了動,似是在尋找什麼。

    了了嚇得不敢出聲,她小心地挪過去一點再挪過去一點,握住寧末離的手,然後她清晰地感覺到爸爸的手回握住了她。

    「媽媽!」了了控制不住地放聲驚叫,「爸爸……爸爸的手動了!」

    沈磬磬手中的澆花器應聲落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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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連月來BAIDU搜索量排名第一位的女明星是沈磬磬,隔三差五登上各大媒體娛樂頭條的女明星是沈磬磬,最被圈裡圈外的人津津樂道的女明星還是沈磬磬。一票搶著增加曝光率的女明星對沈磬磬羨慕嫉妒恨,一個個是又紅了眼又很無奈。沈磬磬就算從一線退下來還是星光閃耀,無他,這幾個月發生在沈磬磬身上的事實在太轟動,你讓記者們放棄這條線,他們當然不干。

    話說五個月前昏迷一年多的寧末離奇跡般地醒了,據醫院內部人事稱當時沈磬磬激動得半天講不出話,沒有人在以優雅著稱的沈大影後看到過如此錯亂的表情,似是狂喜可偏偏眼淚跟開閘的水庫似的流個沒完,到最後別說說話,就連呼吸都快跟不上了,壓抑了一年多的焦慮、緊張、不安、惶恐在看到寧末離睜眼的剎那消失殆盡。

    寧末離醒了,娛樂圈的皇帝終於醒了,由於昏睡一年,經過多次精心檢查未見異狀,但身體各部分機能都很虛弱,還好一年間沈磬磬細心呵護,耐心照料,全身肌肉沒有出現明顯萎縮,這為他日後的康復調養打下來良好的基礎。

    而另一件大事就是上個星期爆出的,寧末離正式對外宣布,不日迎娶沈磬磬,這將會是一場舉世矚目的婚禮盛宴。由於寧末離的身體還未完全恢復,婚禮只是在籌備階段,又據內部人士透露,寧末離非常重視這次婚禮,慎重表示要為新娘打造終身難忘的夢幻婚禮。圈裡圈外已有很多人向這對准新人送上了祝福,眼下質疑這段感情的聲音早就被淹沒到海底,一年裡沈磬磬用實際行動證明她的愛是不離不棄,在浮華物欲、虛榮扭曲的娛樂圈,堪稱典范。

    由於媒體瘋狂追蹤,寧末離位於市區的住宅已被曝光,眼下寧氏一家四口安逸地躲藏在沈磬磬位於郊區的別墅。這裡環境清靜,空氣清新,警衛靠譜,是不錯的休養之地。寧末離醒來後一直苦於被各路媒體窺探,為了讓他能更好的調理身體沈磬磬不得不聲東擊西,偷梁換柱,讓Ted放煙霧彈,自己跟寧末離躲到別墅裡。

    中午,陽光傾灑在落地窗前,透過沙質的窗簾,如會流動的河,在地板上鋪滿浪漫的金輝。

    八月天,烈日炎炎,室內的空調吹著徐徐涼風,望著窗外綠意盎然的景致,心曠神怡。

    沈磬磬站在房間門口呆呆地望著沙發上的身影,他瘦了不少,英俊依然,她像是入迷了一般看得出神。哪怕已經過了五個月,她有時候還是不敢相信寧末離醒了,這會不會只是她的一場夢呢,她太希望他醒了,於是虛構了一個自己的世界,所以她望著他的身影不敢靠近,害怕夢破碎。然而,他就在她身邊,他會跟她說話,會對她微笑,會擁抱她,會親吻她,他是真實的活在她身邊,一切美好得令人忍不住落淚。

    寧末離回過頭的時候正好看到沈磬磬端著煲好的湯愣在門邊。這些日子以來她總是會露出這樣復雜的表情,像是害怕又像癡迷,夜裡睡覺的時候她甚至會突然醒來,打開燈把他搖醒,確定他醒來後,又緊摟著他不說話。

    她很害怕,這一年她是如何咬牙熬過來的,他能理解,更是心疼。

    「過來。」寧末離朝沈磬磬招招手。

    沈磬磬回過神,意識到自己又犯傻了,臉上一紅,走過去把湯端到他面前,低頭不看他:「趁熱喝了。」

    寧末離往後靠了靠,沒去接,他眉頭一挑,笑道:「喂我。」

    沈磬磬抿了抿嘴唇,在他身邊坐下,端起碗舀了一勺,湊近吹了吹,又遞到寧末離嘴邊。

    寧末離沒動,側頭看著她,鳳眼裡揉進了陽光的顏色,灼灼燙入沈磬磬心底。

    「怎麼了?」沈磬磬見他不動有些奇怪。

    寧末離悠悠道:「不是這麼喂。」

    「?」

    寧末離拿過勺子反向遞到沈磬磬嘴邊:「張嘴。」

    「?」

    沈磬磬張開嘴,然後被喂進一口湯,她還沒反應過來,面前的人突然攬過她的腰身,唇上一軟,被人緊密地吻住,緊接著齒貝被輕松撬開,寧末離的氣息驟然在她的口腔裡彌漫開。他深深地吻住她,從她口中渡過鮮美的湯汁,可還不夠,寧末離扣住沈磬磬的後腦繼續加深這個吻,似是要讓舌尖在靈魂深處起舞,讓心在陽光下綻放出綺麗的花朵。

    沈磬磬很久沒被如此緊迫逼人的法式深吻,一時間手裡的碗都要端不住了。又過了好一會,寧末離終於放開她,末了在她嘴唇上輕輕舔了舔,鳳眼含春,嘴角微笑道:「繼續?」

    沈磬磬一愣,猛然推開他,大臊,把碗塞到他手裡:「自己喝。」

    寧末離支著頭,有趣地看著她發紅的臉,想了想說:「我剛醒來的時候,你可比現在熱情多了。」

    沈磬磬一呆,腦中頓時浮現出那時的場景。

    寧末離醒來後,她摟著他哭得不行,醫生跑進來時嚇了一跳,幾個護士幫忙抱著孩子,又把她拉開,可她死活不肯,這時候她已經哭得跟鬼似的。寧末離剛醒對眼前的一切處於茫然狀態,但他看到沈磬磬的剎那突然抓住她的手,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一個音,他的手沒有力氣,卻不肯松開。

    沈磬磬愣了愣,立即反握住他的手,眼淚跟斷線的玻璃珠似的濺落在他的手背上,他一瞬不瞬地盯著她,有點急,可偏偏說不出話。

    這時候,旁邊的人似乎都靜了下來,沈磬磬俯下身,嘴唇微微顫抖,她貼著他的嘴唇輕輕落下一個吻,濕鹹的淚水混入口中,苦澀又甜蜜。

    「對不起。」她吻他的時候輕聲說,「我愛你。」

    回憶到此為止,沈磬磬扭過頭,左右言他:「說真的,快喝了,我可煲了一上午。」

    寧末離這回倒沒說什麼,從善如流地仰頭把湯喝了,說真的,第一天看她下廚他嚇了一跳。號稱廚房殺手的沈大小姐在裡頭奮戰一下午後,端出了一鍋四不像的東西,這個東西正常人喝了會不會死尚是未知,給一個重傷初愈的人喝那shi是十有八九了。

    沈磬磬在磨練了一周後,終於拿出了像樣的東西。所以說這世上沒有絕對,現在沈磬磬煲出來的湯已具備大廚潛質,營養口感都一流。

    「喝完了。」寧末離把空碗放到一邊,「磬磬,過來。」

    「幹嘛。」

    君子坦蕩蕩:「我想吻你。」

    「剛才不是吻過了。」

    「一年的份不是那麼快就能補完的。」

    「……」

    話雖這麼說,沈磬磬還是走了過去,他伸出手將她拉到懷裡,他貼著她的耳鬢聞著她秀發上的清香,心中頓時被填得滿滿的。

    「知道嗎,那個時候我一直聽得到你的聲音。」

    寧末離摟著她,把頭埋在她的頸間,密密地親吻著:「但是我無法回應,抱歉。」

    沈磬磬搖了搖頭,捧起他的臉:「等多少年我都願意。」

    寧末離望著她有點傷感的眸子,忍不住又問了遍:「你……真的不生氣?」

    他的記憶還停留在那個恐怖的夜晚,她的怒顏,還有朝她奔來的汽車,如果有人問他那一刻頭腦裡有什麼想法,他想說,沒有想法,他只有一個意識,他死,也不能讓她死。

    但可能有那麼點自私陰暗的心理,他等了她九年,在她看不見,聽不到的角落扮演著守護者的角色,明明不是他的錯,明明是相愛的,明明是她忘記了,如果可能的話,讓她感受一下等待的痛苦,是不是就能體會他的心情了?

    被撞的瞬間其實不是很痛,可能痛覺已經升入天堂,他倒在地上看到她呆呆地坐在不遠處,眼神裡的不可置信強烈地震撼了他未死的心靈。那一刻,他意識到錯了,他一點都不想看到她痛苦的樣子。

    沈磬磬皺起眉不滿道:「說了多少遍了,我不生氣,我為什麼要生氣?你只是想保護我,對嗎?」

    寧末離點點頭。

    「其實,應該生氣的是你。我忘記得那麼徹底,我怎麼能把你忘了?」她抵住他的額頭喃喃道。

    只要稍微回想一下就能察覺到他平日裡細微的異樣,他每次面對她的婚姻總是沉默,總是譏誚,他會抱著她說不要對他狠心,他說要相信他,然後欲言又止。

    寧末離的眼裡是包容:「你是因為太痛苦了。」

    當愛到最深的時候,一並承受的痛苦到達了極限,痛愛難耐,唯有讓自己遺忘才能活下來。

    不是不愛了選擇遺忘,而是太愛了,才不敢面對。

    「末離。」

    「嗯?」

    「末離。」

    「怎麼?」

    「真好。」

    被這樣的男人愛著,上天真是眷顧她。

    她難得傻氣,他卻最愛她這副表情:「好什麼?」

    沈磬磬瞇起眼,碰了碰他的鼻尖:「你不會再離開我了。」

    寧末離的手指拂過她的嘴唇,虔誠地吻上:「這句話應該我來說。」

    唇舌相觸的剎那,似有電流從脊梁骨竄過,激起一陣戰栗,沈磬磬禁不住圈住寧末離的脖頸,手指觸到冰涼的項鏈,心中的情動頓時瘋長,情不自禁地將身體緊靠在他的身上,恨不得與他融為一體。顧及到寧末離的健康,禁欲五月久未動情的身體哪禁得住這樣的挑逗,隔著薄薄的衣衫都能感受到對方極具飆升的體溫。

    空調吹出的涼風逐漸失去了效用。

    「磬磬……」寧末離的聲音有些沙啞,滲入情欲的聲音總是格外動人。

    感覺到他身體某處的變化,沈磬磬跨坐在他身上緩慢地挪動起來。

    寧末離愣了愣,少有地愕然。

    沈磬磬貼著他的耳垂輕咬了下:「不是喜歡我熱情嗎?」

    寧末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底猛地燃起異樣的情愫。

    「別急,醫生說你還不能做劇烈運動……」她壞笑一下,「我們慢慢來。」

    這時候還不忘報復他剛才的話。

    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寧末離沒說什麼,只是那抹笑越發性感,他拉過她的手放在唇邊親吻,酥酥麻麻的感覺像是有一千跟羽毛撓著沈磬磬的心,他忽然含入她的手指,舌尖在指尖打轉,一雙鳳眼眼角微挑,情深似海地望著她。

    明明如此色情的動作,他卻能露出一副神聖虔誠的表情,沈磬磬傻傻地盯著他,頓感缺氧嚴重,腦袋暈暈乎乎的。

    見她呆掉,寧末離眸光深邃,意有所指地說:「別停。」

    沈磬磬猛然反應過來,當即不甘示弱。

    擦槍走火在所難免,沈磬磬在最緊要關頭狠狠剎住車:「不能做……到底,你的身體……」

    「試一次,」寧末離已經扯去她身下最後一點障礙,「我忍不住了。」

    原本就不堅定的神經在聽到他這句話的時候倏然斷裂。

    結合不僅僅是肉體的纏綿,更是靈魂的融合,他們都發出情不自禁的感歎。

    臥房猶如天堂,讓沉醉在其中的人忘記了一切,只知道讓彼此更深入地擁有對方。

    所以,直到門口傳來東西落地的聲音,兩人才同時一驚,轉過頭去……然後……一團小肉包不知何時爬了進來,地上是他的玩具小汽車,他忽閃著大眼睛正天真無邪地看向他正恩恩愛愛的父母。

    「……」

    「……」

    恩愛的父母同時僵硬了。

    寧末離幽幽道:「你沒有鎖門?」

    沈磬磬毛了:「我為什麼要鎖門!」

    誰知道會做要鎖門的事!

    還好了了去上鋼琴課了……要不然,真是不可想象。

    於是,媽媽最先反應過來,匆匆忙忙穿好衣服,趕快跑過去把小肉包抱起來,小肉包趴在媽媽的肩上仍舊用他無邪的目光看著臉色忽明忽暗的爸爸。

    爸爸很愛這個寶貝,上帝可以作證,這個寶貝是他的心頭大愛,媽媽也可以作證,爸爸第一眼看到這個寶貝時足足呆了半分鍾,將他抱在懷裡的時候,手控制不住地發抖,一遍一遍地親吻小寶貝的臉蛋。

    然而,這個時候爸爸的心情很復雜,他很想生氣,可偏偏沒法對這個寶貝生氣。

    於是,等媽媽回來的時候,爸爸黑著臉道:「這次不算。」

    「什麼?」媽媽的思路已經完全被另一個問題拐走,「你說他怎麼能從嬰兒床爬出來的?怎麼可能爬出來的?天哪,這太危險了,我要去訂張新床。」

    「……」

    再於是,很長一段時間,爸爸看小寶貝的臉都是一會白一會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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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

    大家都說寧末離和沈磬磬的婚禮將會成為萬眾矚目的世紀婚禮,某某八卦雜誌聲稱寧末離為新娘準備了價值上百萬的鑽戒,另據內部人士透露,寧末離置辦了上千萬的新房討新娘歡心,還有狗仔推測,這次婚禮將會史無前例地邀請到從政圈、商圈、娛樂圈中眾多名聲顯赫的人物。

    傳說一直在持續,傳言總是說不盡,外界什麼說法都有,傳得跟真的似的,一天到晚有記者打電話問沈磬磬情況,可她這個當事人一問三不知,不是她打太極,她真的什麼都不知道。雖然早在寧末離昏迷時故意對外宣稱她已經接受了寧末離的求婚,可實際上寧末離還沒跟她正式求婚過,更別提什麼世紀婚禮到底怎麼一回事。不管外面對這一對新人炒得如何沸沸揚揚,寧家現在是一片安寧,一家人該吃飯的時候吃飯,該看電視的時候看電視,該閤家歡樂的時候閤家歡樂。

    寧末離現在的身體恢復得差不多了,他每天的生活作息很有規律,早上會游泳,上午看書,中午午休,下午還是看書,不過最近改成寫東西了,神神秘秘的,也不讓沈磬磬打擾,傍晚的時候會出去散個步,或是慢跑一下。他出院後一直呆在家裡休養,然後照顧小肉包的重任也就落在他身上了。

    有一次公司的製作總監問沈磬磬:「你這麼忙,家裡小孩誰管?是不是要請好幾個保姆?」

    「不用,有寧末離啊。」

    然後包括製作總監在內會議室裡的工作人員全部露出錯愕又驚悚的表情:「寧總帶孩子?」

    沈磬磬無奈道:「我沒騙你們。」

    大家面面相覷,接受不能。

    沈磬磬知道說出去肯定沒人信,寧末離那副高高在上的皇帝樣,確實挺難想像他抱著小肉包給他換尿布是怎樣一副囧囧有神的畫面,而每天晚上小肉包一哭通常沈磬磬還沒醒過來寧末離已經起床抱著小肉包給他唱搖籃曲。小肉包長乳牙愛咬人,寧末離就讓他咬自己的手指,小肉包喜歡到處爬,寧末離把家裡所有尖角的傢俱換了個遍,小肉包愛玩小汽車,寧末離幾乎把玩具店裡所有的汽車模型都搬回了家,還買了一輛模擬小汽車讓他能在花園裡坐在裡頭玩。寧末離如此溺愛等等,沈磬磬回到家時常看到他坐在嬰兒床邊什麼也不做,只是靜靜地看著小肉包,臉上的溫柔與寧靜美好如畫。

    一次,兩人在寧末離康復後第一次沒有顧慮地進行某種美好親密的運動,寧末離突然對沈磬磬說:「謝謝。」

    沈磬磬正處於神魂顛倒之中,一時間腦子短路:「什麼?」

    他吻著她的唇瓣,輕聲說:「謝謝你為我不顧一切地生下等等。」

    沈磬磬冷靜了下,回吻他說:「我要解開你的心結。」

    深夜,窗外是稀疏的月色,房裡唯有一盞地燈亮在角落,她隱約看到他笑了,動人心魄。

    ——————————————————————————————————————————

    這些天,沈磬磬一直處於被人騷擾的狀態,問題大都是關於她的婚禮的……拜託,她真的什麼都不知道,然後被問久了,沈磬磬脾氣也出來了,寧末離仍舊按兵不動,看不出有絲毫求婚的徵兆。沈磬磬不由開始懷疑那些消息到底是他散播出去的,還是那些記者捕風捉影瞎編亂造的。不論她和寧末離感情多深,這件事她實在不好意思開口——總不至於要她買了鑽戒跪下來求婚吧。

    沈磬磬憋屈了幾天,她不能明說,那就暗示。比如一般不會在家裡出現的娛樂雜誌現在被擺在了茶几的正中央,翻開的正好是說到寧末離和沈磬磬大婚一事的那一頁,又比如家裡花瓶裡的花全部換上了嬌艷的紅玫瑰,再再比如沈磬磬故意誘導了了說起她的數學老師就要結婚了,等等。

    一個禮拜花樣百出的暗示之後,沈磬磬挫敗了,寧末離猶如世外高人,穩如泰山,目不斜視,安分守己,面對八卦雜誌輕描淡寫地把它們推到牆角,一邊聽著交響樂一邊心無雜念地給玫瑰花澆水,聽了了說老師結婚了,立即封了個紅包說要送給老師……怎麼看都只有沈磬磬一個人在那越來越焦慮。

    一晚吃過飯後,終日來被記者苦苦相逼的沈磬磬實在忍不住了,決定跟寧末離好好談上一談,由她主動求婚……求就求了,看在他等了她九年的份上,這點犧牲也沒什麼。

    然而,正當她想好開場白,寧末離突然說:「哦,我想起來了,寒深還有其他幾個老闆說是約我有事要談,我得出去一下。」

    「……你什麼時候回來?」

    「大概一兩個小時。」寧末離出門前還不忘叮囑她,「等等睡前記得給他換尿布。」

    然後,寧末離走了。

    沈磬磬計劃泡湯,失落了小下,正打算陪了了練琴,寧末離打來了電話:「我有樣東西落在床頭了。」

    「什麼東西?」

    沈磬磬走回房,在床頭果然看到一個金色的信封,非常精緻。

    寧末離在那頭清清淡淡地說:「你打開幫我看看有沒有問題,看完後給我短信。」

    沒等沈磬磬說話寧末離就掛了電話,沈磬磬感到莫名其妙,但她還是把信封拆開來,這裡面是一封信,信很厚,把信封塞得嚴嚴實實,沈磬磬好不容易把信抽出來展開,然後他只看了一眼就怔住了,這上面的字體太好認,乾淨雋永,在燈光下有種溫柔的味道,是寧末離寫的。

    開頭的第一句話是:我在二十四歲的時候認識了一個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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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時常會記起那個下午,天氣很晴朗,陽光熱烈得令人真不開眼,我在一部戲殺青之後難得放了一天假,只有我自己,一個人開著車四處閒逛,然後進到一家書店。其實並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麼,但我以後每次回想都認為這些大概都是上天所做的安排,冥冥之中有股力量讓我在那個時間,去到那個地點,見到那個人。

    我戴著墨鏡在音像區隨便轉悠,無意中看到自己的新專輯在架子上只剩下一張,不由伸手去拿,怎料在半空中與另一隻手撞在一起。我挑了挑眉,側頭看去,然後見到了一張年輕乾淨的臉,沒什麼特別,但陽光透過她毛茸茸的短髮渡下一層金色,她也微微側過頭看我,眼神有點凶,而那張小巧的臉龐似在發光。

    我想這大概是我的歌迷,於是打算把唱片讓給她。

    可她突然說:「給你吧。」

    她的表情很無所謂,我正要開口,卻聽她又說:「天王也會買自己的專輯收藏嗎?」

    我心裡有些驚訝,一般我的歌迷見到我不是尖叫就是興奮得說不出話來,但她很平靜,還敢這麼反問我。

    我沉冷地說:「你認錯人了。」

    即使被認出我也不會承認。可是,她聽後還是無所謂的表情,甚至沒有追究:「是嗎,反正我不是你的粉絲,我只是幫人買的。」

    我還是把唱片讓給了她,她也沒再推脫,拿了就走,真的沒要求簽名或是合影。那天她穿著校服,從背影可以看出她很瘦,大號的校服可以當裙子穿,從一個人走路的姿態就能看出這個人的性格特徵。她走路時肩膀很平,腰很挺,我猜測這是一個自尊感很強的女孩。

    當時的我,只當那是一次偶然的邂逅,沒有放在心上。畢竟,工作實在太多,接下來的工作讓我完全忘了有這樣一個女孩買了我的專輯還說:我不是你的粉絲。

    兩個月後,我在C城的簽唱會上再次見到了這個女孩。

    而她作為我的歌迷會會長身份上台送我禮物。

    很奇怪的是,我向來記不住無關緊要的人,但看到她第一眼我就認出她是誰。

    我在台上接受了她的禮物,她的臉有點紅,額上還有汗,主持人問她是不是見到偶像太激動了,她卻說,這裡太熱了。我當時第一個感覺是這個女孩真是口是心非,如果不是我的粉絲為什麼要跨越一個城市追到這裡,還是以歌迷會會長的身份。主持人又問她,要不要跟寧末離抱抱?她愣了下,台下氣氛很熱,我雖然很排斥與人接觸,但我現在更好奇她的反應。過了會,她低著頭朝我走近兩步,我不清楚她是出於什麼心態,但對於這種愛耍小心眼的女生我見多了,也沒什麼好感,那一瞬間我是輕視她的。可是她只是拿出一個本子,平靜地說,我只要簽名就夠了,我今天其實是代我朋友來的,她生病了,但她很喜歡你,你能寫幾句話祝福她嗎?

    現場靜默了一秒,我卻是也有點晃神。

    在我現場簽名的時候,她在我身邊很認真地說:「我真不是你粉絲。」

    我不知道我當時的表情是怎樣的,據Ted說我那時笑得很微妙,有點恐怖。我只記得我看著她下台的背影,記下了她那天穿的白色連衣裙,那清瘦的身影和記憶中寬大校服下的身影重合了。

    簽唱會後,Ted替我找來了這個女生資料,我把她的名字念了一遍,不知不覺,記在了心底。

    我記得和她每一次見面的場景,Ted說這對我而言很不可思議,確實,但彼時我並不知曉這其中的原因。

    和她第三次見面是在半個月後。我跟著劇組參加新戲首映式,當天收尾的時候很混亂,主辦方出了差錯,VIP通道前竟全被記者堵住了,保鏢為我們開路,我一直低著頭不去理會那些煩人的鏡頭。突然,人群後出現了小騷動,我仍舊不理會,可後面有人在喊打人了。我這才回過頭,然後我看到她倒在地上,很狼狽,身上的白襯衣在推搡之間已經很皺了,她從地上站起來,胳膊上破了一大塊皮,滲著血。場面突然安靜下來。她瞪了我的保鏢一眼,狠狠道:「誰要追著他看,我是還手機給他,好心沒好報。」

    她手裡握著的正是我的手機。我一摸口袋,這才想起剛才發完短信把手機落在化妝間裡。

    在那種情況下什麼都說不清,我乾脆把她帶上了車,她坐在我對面,自己清理著傷口,也不看我。

    我並不迷信,也不信什麼緣分,但除了緣分實在找不出第二個詞來形容我們一再的相遇,除非這是她刻意為之。

    我瞄到她胸前的工作牌,問她:「你是工作人員?」

    她給自己貼上創可貼,隨口應了聲:「嗯。」她頓了頓又說,「我只是為了賺兼職費。」

    她的言下之意還是那句,我不是你的粉絲。

    我覺得挺可笑,如果不是我的粉絲,為什麼一次次出現在我面前,還都是那麼受人矚目的方式,就像是生怕我不記得她似的。我猜不出她是真單純真簡單,還是別有用心,精心策劃。

    她要求在靠近地鐵的路口放她下車,我沒發話,Ted也不敢答應,她很安靜地坐在位子上望著窗外。這一次也是我第一次有時間仔仔細細打量她,她的容貌並不出眾,但氣質很好,清新脫俗。

    可能那個時候連我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我說,你需要賺錢?

    她點了點頭。

    「那你做我助理好了。每個月我給你工資。」

    她明顯愣了下,有點反應不過來的神情很有趣,半晌後她才說:「做什麼?」

    「什麼都做。」

    「多少錢。」

    「你出價。」

    她咬了咬嘴唇,說:「三千。」

    「成交。」

    「但是我要上課……」

    「業餘時間。」

    她不再說話了。

    Ted後來很不放心,他覺得我就這樣把一個陌生人帶在身邊,太危險。可我覺得很有意思,我想知道她究竟如她說的跟我相遇只是巧合,還是她一再的設計。

    其實她跟我在一起的時間不長,她的學習很忙,但她只要有空就會到我這邊幫忙。我的助手足夠多,沒什麼需要她做的,我卻喜歡刁難她,故意把其他人的工作都壓在她身上,然而她什麼都沒說,一個接一個完成,然後我發現她比我任何一個助手都聰明,她永遠是做得最周到的那個。能夠記下我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不算稀奇,但她能在我隨意一個習慣性動作之後判斷出我是要喝咖啡,還是要看報紙,我皺眉是心情不好,還是純粹不喜歡眼前說話的人。

    很少有人能看出我的心思,Ted都不能夠,然後我發現她有一個小本子,上面記滿了每一日她對我的觀察,光是我用食指敲桌子她就記下了N種緣由,又在幾種出現概率最多的緣由上加了著重號。我又注意了一段時間,發現她果然喜歡抱著這個小本子不時地記下些什麼,偶爾我在化妝的時候,能在鏡子裡看到她在我身後很專注地望著我,專注得都沒發現我在看她。

    我再一次問自己,她到底是單純,還是深沉?

    於是,過了幾天,我裝作沒看過這本本子,問她如何知道我的意圖,她輕描淡寫地說,猜的。

    果然是一個自尊心極強的女孩。

    在她觀察我的時間裡,我也在觀察她,我逐漸發現她不是個性格冷淡的人,而是心思太重掩蓋了她這個年紀該有的明媚,但她的心情依然能從言語表情裡捕捉到。心情好的時候,她見到我跟我打招呼時會喊我一聲老闆,如果心情不好,她看到我會叫我寧末離。她笑的時候,眼睛會瞇起來,嘴角的幅度不會很大,像一朵將開未開的花,不高興的時候大多沉默,偶爾會冷笑,抬著下巴斜視別人。她還很喜歡看漫畫,有一次我無意中聽到她跟我另一個女助理聊起心目中理想對象的標準,我以為這麼喜歡漫畫的小女生應該夢想白馬王子,可她說,沒有其他特別的要求,愛我就好。

    Ted曾經告訴過我,如果一個人在不知不覺中試圖記下另一個人的喜怒哀樂,那麼十有八九是喜歡上了對方。

    適不適用於她,我不確定。

    但我知道這句話,適用於我。

    我從來都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所以,想清楚我喜歡她這件事,只用了一個晚上,這個感覺太清晰,太強烈,是我從來沒有感受過的。

    反過來,為了試探她,我想到一個辦法。當時我正在拍攝《一箭封喉》,裡面有一段激情戲,導演為了保護演員做了清場,我硬是把她留了下來。開拍的時候,我看得出她很尷尬,站在角落裡目光都不知道該落在何處。我很少見到她這麼不安的樣子,尤其是當她看到我的時候,會慌忙調轉視線。

    拍攝激情戲對我來說也算是個難題,但我從來不會在人前顯露分毫。我入戲很快,拍這樣的戲份作為男演員來說尺度最難拿捏,但若是不放開拍出來的效果很假。我突然有點後悔把她留下來,只要一想到她站在那個角落看著我,動作就不能自如。好在這段戲過得比較順利,我從床上下來,這個時候作為助理,她應該拿衣服給我,她也確實是這麼做的,我接過她遞來的衣服,抬頭看她,不由愣住。

    她的臉色極白,見我抬頭,毫不猶豫地別過臉,似乎隱含怒氣。

    晚上收工的時候,原本Ted說大家一起吃夜宵,劇中的女主角也來了,而她看了我們一眼,淡淡地拒絕了,然後收拾東西準備一個人先走。

    我追上去,故意問:「怎麼了,心情不好?」

    她回過身,敷衍地笑道:「我沒你那麼無聊。」

    她跟我說話從來都是這個口氣,不卑不亢,我想,我是很喜歡她這種態度。

    捕捉到她眼底的小小不耐,我問:「我怎麼無聊了?」

    她果然露出了些煩躁,忍不住皺著眉說:「我雖然是你助理,但以後這種場合你還是叫小雷伺候,男女有別!」

    我終於確定她生氣了。

    她轉身欲走,我先一步拉住他:「不高興了?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我不說了嗎,我不喜歡看那種……」

    「哪種?」

    「寧天王,你故意讓我看你演這麼出戲,想幹嘛?」

    「你說呢?」

    「不知道。」

    「那只是演戲。」

    她低下頭,沉默片刻,說:「誰知道。」

    我在這個時候突然抬起她的下巴,吻住了她。這個吻很短,猶如蜻蜓點水,但僅是這樣,也讓她異常震驚。

    我很喜歡看她這種生動的表情,笑道:「那只是演戲,這個才是真的。」

    我看到她的眼睛驀然睜得很大,瞳孔裡印出我的笑臉,我看到她眼底的情緒風雲變幻,最後她竟一把推開我,臉色很難看,她說:「你別跟我開玩笑。」

    其實我是很有自信的,即使面對她也有八成的把握,可是我忽然有點緊張:「我沒有開玩笑。」

    我早就發現她的眼睛很好看,不笑的時候很冷艷,但微微一笑就讓人從心底暖起來。而那時,她望著我,眼神很複雜,半晌後吐出四個字:「我們不配。」

    不配?我疑惑:「不配什麼?我配不上你,還是你配不上我?」

    「就是不配,什麼都不配。」她有點急,眉頭皺得越加深。

    「你為什麼會這麼想,問題可以很簡單,我喜歡你,如果你喜歡我,我們就可以在一起。」

    她愣了愣,似乎在思考我的話,但她又說:「你喜歡我什麼?」

    「你很特別。」

    因為是你,所以喜歡。就如同同樣的微笑放在別人身上,可能沒什麼特別,但正是因為是你的笑,才覺得美好。

    她歪過頭笑得很平淡:「如果哪天我不特別了,你就不喜歡我了?」

    我才發現她其實並不像表面那麼平靜,她的視角里總是帶著悲觀主義的色彩,可能和她的家境有關。

    「你跟在我身邊也有一段時間了,還會說出這樣的話,我覺得是對我的一種侮辱。」

    我做下的決定輕易不會改變,我認定的事絕不會動搖。

    看她沉默,我知道今天只能到此為止,需要給大家一點空間:「我給你點時間,你好好想想。」

    之後我們之間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她還是有空就過來。而我還在為第一次跟人告白失敗告終的事悶悶不樂,沒有人敢這麼下我面子,但某日跟人聊天時,聽到有人說,每個人總會遇到一個天敵,一物降一物,我突然聯想到自己,立刻明白為什麼她拒絕了我,我卻沒生氣。

    她在那以後沒有過任何表示,我也在琢磨該如何更進一步,沒想到機會自己來了。那天,《一箭封喉》殺青,殺青宴上大家都喝得很high,我還好,但還是避無可避地被人灌了幾杯。女主角薛曦那天喝得特別多,一直粘著我說話,我跟她其實不熟,除了戲裡有必要的交流,私下裡也沒什麼往來。但那天她像是鐵了心要纏著我,我借口去上洗手間,準備直接走人,不料薛曦竟跟著我跑了出來。

    我立刻明瞭接下來會是什麼,因為實在碰到過太多次,在薛曦打算撲上來之前,我立刻往後退了一步,她不死心,打算再來一次。這一次,不等我反應,有人已經擋在我的面前。

    她冷冷地說:「薛小姐,你醉了。」

    薛曦醉得不清:「你走開!」

    「外面有很多記者,被拍到了不好。」

    「我都不怕,你管那麼多?」

    她笑了笑:「我不是怕你被拍,而是怕損害了我家寧末離的形象。」

    我情不自禁地挑起眉,「我家寧末離」,這個詞我很喜歡。

    薛曦有點動怒,好在這時她的經紀人趕到把她拉走了,不然我不保證會說出些讓她羞憤難當的話。

    我低頭看了看她,想了想說:「我要回去了,你幫我跟Ted說一聲。」

    「等一下。」

    這些天她主動跟我開口。

    她低著頭,習慣性地揪著手指,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說:「我想好了。」

    當時我們站在洗手間前,實在不是個美好的地方,但在那樣的氣氛下,我第一次感到自己快要承受不住心跳的速度。

    我裝作淡漠的樣子反問:「嗯?」

    「我跟你坦白。」她抬起頭,眼睛很亮,「從我們第一次見面到現在,都是我刻意接近你的。」

    我瞇起眼,沒想到是這樣的開場白。

    「你以為是你追的我,其實不是,我一直說,我不是你的粉絲,這句不是騙人的,我真的不是你的粉絲,我是你的追求者。」

    其實她一直不知道,這句話是我聽過最好的告白。

    她像是鬆了口氣:「我坦白了,你還覺得我特別嗎?」

    我不答反問:「你說你是我的追求者,又為什麼臨陣退縮?」

    她抿唇淺淺笑了下:「其實我只是想離你近一點,沒有想過結果會不會成功。但後來在你身邊越久,我越來越覺得,你太高了,我只能仰望你,也許做個暗戀者更好,我很喜歡這種感覺,純粹沒有雜質。」

    她總是出乎我的意料,我想我真是遇到了一個有趣的女孩:「我不喜歡妄自菲薄的人,我喜歡的人,絕對不可以妄自菲薄。」

    我說完這句話,看到她眼裡的震動。

    她還敢說自己不是特別的,除了她還有誰敢在我面前玩花樣,處處跟我較勁,最後還敢在我面前自己戳穿自己,告訴我她是個有心計,步步為營的人。

    如果這都不算特別,那什麼才算特別呢?

    我比她以為的更瞭解她,很久以後,在我們經歷了很多很多波折、誤解、傷害之後,在很多人以為她是個不折手段,冷酷無情的女人之時,我知道,她的那些手段只是為了保護自己不受傷害,有時候我們身不由己,這點她和我很像,不善於解釋,也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柔軟,我也知道,她不在乎別人不相信她,她只要我的信任,而我樂於給予她我最大的信任和愛護。

    和她在一起的兩年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兩年。

    在她離開之後,我才知道那不僅是我最快樂的兩年,更是我刻骨銘心的兩年。

    她離開後的幾年裡,我最常做的事便是回憶。回憶我們當初在一起之後,我才知道她是個很有脾氣的人,個性固執又彆扭,在我面前高興不高興都擺得清清楚楚。但她不會亂耍小性子,很能理解我的工作,她比她的這個年齡的女孩成熟很多,不會因為八卦雜誌上又出了什麼新聞就追著我討問前因後果,也不會因為我沒法在情人節陪她就大發脾氣。而我為了保護她,沒讓她再當我的助理,但我們的感情卻每日都在加深,可能雙方都不是太過外露的人,所以更加悉心地維護這段感情。

    在我們一起快一年的時候,我陪她度過了她十八歲的生日,那天她先是跟我發脾氣,怪我不應該冒著大雪趕回來,但我認為,她的生日比什麼都重要。在我送過她禮物之後,她的情緒逐漸緩和下來,其實我感覺得到她那天很高興,她不是不在意我不能時常陪她,她只是更加能理解我,也更懂尊重我。而就在那天,我們終於跨越了一道界限。我並不希望和她這麼早越界,她還小,但她很固執,她半開玩笑地說,想給自己一份成人禮,如果以後我們分開了,也不會有什麼遺憾。

    我很震驚,我從來沒想過分開,她為什麼會有這種莫名其妙的想法,那晚我才反應過來,我們都是極要強的人,她即使不安,平時也掩藏得很好。

    我有點生氣,過程也不是很溫柔,事後我抱著她在她耳邊說:「現在是我的人了,就不能離開我。」

    她把頭埋在我懷裡,很久之後,才輕輕點下了頭,再然後,我感到胸前一片淚濕。

    當時的我們很幸福,也把問題想得過於簡單,一點都不知道即將來臨的災難,還沉浸在她懷孕的喜悅之中。那段過往,我實在不願意回憶,可它緊緊地和甜蜜的記憶捆綁在一起,只要我想起過去,就不可避免地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片斷。

    我在那個時候知道了自己不是父親親生子,二十多年構建的世界、信仰,一夜崩塌。

    我這才明白為什麼父親一點都不在乎她肚子裡的孩子,也絕不遷就我的選擇。只因為他要我知道,我的命是他的,我對他的服從沒有商量的餘地。

    她很堅強,她身體裡有著不為任何人彎曲的韌性,即使面對我父親也沒有退縮。在那段黑暗的日子裡,她休了學,一直陪在我身邊和我一起面對破碎的世界,抱著我,笑著跟我幻想我們的孩子會是怎樣的可愛,她說,有了孩子,我就有了新的世界,她還說,如果孩子像我,那就最好不過了,她還提到之前跟我去孤兒院時看到的一個小BABY,她笑稱那個孩子她很喜歡,因為她的眼睛和我很像。

    在那個時候,我就清楚地認識到,我的世界,只有她和孩子。

    在她離開後,有人問過我,到底為什麼對她如此深情。我想,這個問題真的不需要回答,因為答案已經很清楚了。

    我很恨我的父親,是他親手殺了我的孩子,和我最愛的人。但我不恨她,她只是太過痛苦,當痛苦超出了人能承載的極限,就會被反噬,所以,即使她選擇遺忘我,我認為是我沒有保護好她,那我不能阻止她尋找新的生活。

    我從來沒有任何人提過那段時間我是什麼感受,但所有人都看得到,我很絕望。

    寧末離,也會絕望,好像很不可思議。但她的離去確實比我父親給我的打擊更大。

    我收養了那個孤兒,給她取名叫寧願,小名了了,了了這個名字和她的名字有著同一層意思,我很喜歡。緊接著,我在《一箭封喉》的首映式上宣佈退出娛樂圈,從台前轉到幕後。我人生中太多的激情在那兩年裡消耗殆盡,在以後的日子裡,我大概會守著回憶漫漫此生。

    回想起我們相愛的兩年,更多的是她在守護我,我想,在以後的生命裡,應該換我守護她。我發誓不去打擾她的生活,甚至拒絕瞭解她的現狀,但我還是知道了她交到新的男朋友,那個人很優秀,她看上去很喜歡他。

    我需要很強的克制力才能阻止自己不去找她,頭兩年很痛苦,後來逐漸麻木了。我和父親的關係也降至冰點,幾年都不來往,而在這段時間,我找到了他的親身女兒。我知道父親一直在找自己的親身孩子,所以我封鎖了這個消息,並且有意培養那個女孩,把她捧紅,讓她只信任我,然後利用她去傷害我的父親。

    但是,她的再次出現,把我平靜如水的生活擊得粉碎。

    那天,我站在門後偷偷看著她哄了了了三小時,我想如果那真的是一對母女該有多好。再後來,她有跟我說過她很喜歡了了,我問為什麼,她說寶貝長得很可愛,她一看就有種很喜歡的衝動,我在那時很想問她,你是不是覺得了了很像我,才會有這樣的感覺?

    我終究是沒有問,因為我很清楚我們現在的關係。

    我有意冷落她,刻薄她,刁難她,讓她遠離我,我總是害怕哪一天我克制不住自己就會摧毀她現有的世界。不久之後,我知道了她接近我的目的,是她主動坦白的。歷史似乎在重演,但物似人非。

    過去她是為了跟我告白才坦白,而現在她是為了另一個男人不得不低頭。

    她在我面前都不常哭,卻為了那個男人不惜破壞自己的計劃,在我面前淚流不止。

    我強力鎮定,和她簽訂了一款秘密協議,我可以幫她,但同樣要求她不得對任何人洩露我的身世,大概實在是氣極了,我違背公司條例地和她定下了極度不平等的收入分配條款,但她眉頭都沒皺一下全部簽了。

    那時我忽然真正意識到,她真的真的離開我了。

    我自認為是個極度隱忍的人,到那天回到家我砸壞了所有可以砸的東西,了了被嚇壞了,哭了一個晚上。我後來還是很不甘心,她的愛是我的,她曾經那麼愛我,可以為我生孩子,可以為我反抗我父親,憑什麼那個男人可以這麼輕易地奪取這一切!

    Ted終於忍不住對我說了一句:她可能並不是那麼愛那個男人,她只是希望有人愛她,在她受傷之後,在那個時間裡,不論是誰,都會是那個對的人,而那個男人只是恰好在那時出現了。

    我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她對理想對象的描述,她確實說過,她只要那個人愛她就夠了。

    這之後的每一次,只要她在我面前提起她可笑的婚姻還有那個男人,我就在心裡對自己說,其實,她是愛我的,只不過,她忘了那份深愛。

    那樣,我就能好過一些。

    而我在那些年最幸福的時光,無非是看到她在我家陪著了了,算是我最後一點私心,我想保留我最後的念想。

    我開始安心幫她發展演藝事業,因為不能讓她發現,所以很多工作都要做到絕對保密。她是個一點就通的人,也很懂得這個圈子的規矩,表面上看她緋聞很多,但那裡面有太多是因為人紅是非多,清者自清,我故意不去幫她解決,我想看看她選擇的那個人到底有多愛她,多瞭解她,能不能承擔起對她幸福,而她自己手腕也很強,但每件事她都有自己的底線,她絕不會逾越雷池一步,所以她的事業很快就有了起色。

    在這個時候我也不得不重新計劃我對安倩的安排。我必須穩住安倩,她對我的依戀變成了把雙刃劍,她更是覺察出我對公司一位新人不同尋常的照顧。我不能讓安倩查出她和我之間的秘密,如果順著身世這條線走,很容易把挖出那些不為人知的事,那麼她就會知道她所謂的報復全都是她母親對她的利用。我不想她受到傷害,於是我只能故意洩露點訊息給安倩,讓她誤以為她和我的前妻很像。

    所有的事情在這之後就如同多米諾骨牌,一個接一個發生,事事真的很難料。其實我看的出她對她現在的丈夫是有感情的,早幾年她緋聞特別多的時候,我經常聽到她打電話給她丈夫解釋,但事實證明,不是每一個人都能理解這些是是非非,再後來她也懶得解釋了,其實她這個樣子很容易被人誤解,可我知道一旦她關上了自己的心門,就不會再為那個人打開。我從不過問她的私事,但Ted會裝作不在意地跟我匯報她的近況,比如她和她丈夫感情瀕臨破裂,她被她婆婆一再刁難。婚姻於她,不要說幸福,連快樂都不曾有,我的隱忍和退出沒有換來應有的結果。當我看到那個男人要求和她離婚之時,我終於決定不再忍耐,如果他不能給她幸福,那就讓我重新把她歸到我的羽翼之下。

    那個我在二十四歲認識的女孩叫做沈磬磬,磬磬,我最喜歡念她的名字,而她現在正在看我寫給她的這封信。

    再之後的事,我想你應該很清楚了,九年前是你費盡心機追求我,九年後是我費盡心機追求你。我不想讓你記起痛苦的過去,但我願意和你分享我們美好的回憶。

    回想我們經歷過的一切,不用再問那種愛不愛,誰更愛誰的傻問題,我等了你九年,而你不論在過去還是現在,都對我不離不棄。所以,我們也不要再去回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我想,對我們而言,最重要的是在以後的每一天都能在一起,你和我,還有我們的孩子,建立一個我們的世界。

    所以,磬磬,我很鄭重地問你,你願意嫁給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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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磬磬讀完整封信後,呆呆地坐在地上,了了跑來找她,她一回頭,滿臉的淚痕把女兒嚇了一跳:「媽媽,你怎麼了?」

    「沒事,我有點事要出去下,你乖乖地在家裡,看好弟弟。」

    沈磬磬胡亂抹了抹眼淚,慌忙從地上站起來,衝到門口,穿了鞋就往外跑。

    她的心被填得滿滿的,酸酸甜甜,又想哭又想笑,突然想起前兩天他一直把自己鎖在書房裡大概就是在寫這封信吧,而她現在只要一想到那封信眼淚就止不住地湧出眼眶,她怎麼都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求婚。

    她剛跑到門外,突然愣住,而那個站在門外的人也愣住。

    「你怎麼在這,你沒去找寒深……」她忽然反應過來,什麼喬寒深,那就是他的一個借口。

    寧末離難得尷尬地低頭清了清嗓子,走上前抬手抹去她的眼淚,他的神色還是極為淡定的,不過他的手很涼,碰到溫熱的淚水時忍不住微微發抖。

    他很無奈地看著她內牛滿面的臉,雖然他預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不止是她,其實他在寫那封信的時候也幾度落淚,但是他不能讓她看見。

    他低下頭,望著她紅紅的眼睛說:「不是讓你給我短信嗎?」

    她搖了搖頭,吸了吸鼻子,突然踮起腳緊緊摟住他的脖子,用力呼吸,用力說:「我願意,我愛你。」

    你說怎樣的情深值得我為你不離不棄。

    我想問,又是怎樣的情深才值得你為我苦苦等待。

    還好,兜兜轉轉,我們還是找回了彼此,將這份深情延續。

    末離,末離,我念著你的名字就是一種幸福,你從未離開,如此看起來,我不夠好,你那麼好,但是你說過你喜歡的人不能妄自菲薄,所以,即使我記不起我們幸福的過往,沒關係,我保證我們會有更幸福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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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 婚變記(上)

    深夜兩點的機場,敞亮的頂燈,空曠的候機廳,只有零零散散爲數不多的乘客在等紅眼班機,一個個臉色疲憊,精神不濟地靠在座椅上,不是打瞌睡,就是打哈欠。

    靜悄悄的接機大廳裏,好幾個年輕人躲在角落,拿著長槍短炮,幾雙大眼睛也泛著紅光,但那完全是因爲打了雞血後呈現的異常興奮狀態。不怪他們這般模樣,剛收到上頭絕密消息,沈磬磬的航班在這個點降落,她比原定計劃提早了兩天回國,連好些粉絲都沒收到消息。結合近日連連爆出的消息,這番動靜難免耐人尋味。

    「喂,沈磬磬不會走貴賓通道吧?」

    等了半天沒見著人影,有人沉不住氣了。

    旁邊的同事白了他一眼,氣定神閒地說:「慌啥,我早問過機場的朋友,今天貴賓通道名單沒有她。趕緊架好相機,我們要搶獨家!……啊,來了來了!」

    躲在這邊的人頓時一陣騷動,又不得不屏住氣,狂按一通快門,生怕漏過一個精彩瞬間。

    果不其然,千呼萬喚的沈女王出現了。

    一開始是保鏢船長和經紀人Ted打頭,緊接著是皇牌助理Ada,私人助理可口。沈女王戴著寬檐帽和墨鏡,低著頭走在最後面。她自己推著手推車,上面橫豎放了三隻大行李箱。

    沈磬磬身材修長,此時穿了一條及踝白色長裙,顯得飄飄欲仙。

    但在某些人眼裏,他們的腦海裏立刻靈光閃過——沈女王風采不在,爲伊消得人憔悴。

    「磬磬姐,那邊有人在拍你。」可口退後兩步,靠近沈磬磬提醒道。

    沈磬磬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她早知道有人在暗中跟拍她,與其被他們猜來猜去,她乾脆不走貴賓通道,大模大樣出來。

    沈磬磬心底暗笑,有意思,有本事衝到她跟前拍呀,再採訪她兩句呀,小樣兒。她衝那個方向大方一笑,明顯感覺到閃光燈停頓了一秒。

    一行人不做絲毫耽擱,以最快速度上車離開,飛奔沒入夜幕之中。

    一上車,沈磬磬便摘了墨鏡,掩不住的很疲憊,爲了儘快趕回來,她真是在玩命地拍戲,好不容易提前兩天結束工作。但神色如常,看不出婚變風波對她的影響。

    「Ada,PAD。」

    Ada迅速遞上,笑眯眯地說:「姐,這回他們是逮著機會狂噴,你知道嗎,你和寧大神已經高居熱門話題榜第一整整一週了!」

    跟沈磬磬混了這麼多年江湖,Ada也早已練就精鋼不壞之身,談笑間,八卦緋聞灰飛煙滅。

    沈磬磬笑了笑,沒說話,打開瀏覽器,迅速刷新頁面。這大半個月她在美國封閉式拍攝一部好萊塢大片,雖然是配角,但角色不錯,寧末離覺得可以一試,所以她就去了。拍攝期間,她全程投入,完全沒有關注任何圈內消息。

    所以,在飛快地瀏覽這些日子以來她錯過的精彩報道後,沈磬磬隨即挑了挑秀眉,懶懶掀起眼皮,笑道:「最近很缺話題嗎,其他人都炒不出東西來了?」

    怎麼又拿婚變炒到她頭上了?

    Ted笑得歡,回過頭說:「哈,這只能說,他們太愛你了,也太愛皇帝了,只要是你們的事,他們恨不得整本整本出成專題小說纔好。」

    屏幕上那些個觸目驚心的大字啊,怎麼勁爆怎麼寫,這邊一句:女王皇帝終不和,那邊立馬跟一句:皇帝移情溫柔小女人,下邊不甘示弱地嚷嚷:沈磬磬感情危機,寧末離撇家偷吃。

    再翻一頁,是一張她前些日子出發的照片,那天了了要參加全市少兒級圍棋大賽,寧末離便沒有送她到機場後,立刻折返。但這幫沒眼力見的完全沒看到他,一個勁猛噴沈磬磬孤身前往美帝,黑臉怒目,不見寧末離送行,疑感情有異。照片上,她確實臉色不大好看,但那是爲什麼,得問某位皇帝,說什麼要好些日子見不到面,得抓緊膩歪,膩歪過頭了,就害得她一臉包公,沒睡醒!

    這也就算了,最勁爆的是前日發出來的照片,雖然這照片太模糊了,要不是那輛捷豹確是寧末離上個月新買座駕,誰知道這男人是張三李四。但這條消息點擊率已經過百萬,評論超十萬。

    「寧末離甩妻,深夜會辣妹。」

    正文裏甚有架勢地指出某日某時某地,寧末離驅車載一陌生女子前往高檔會所,然後,就是一夜啊,無限遐想啊,相信觀衆都懂的。

    過兩日,火眼金睛的娛記們又發現該女子出入寧末離與沈磬磬位於郊區的豪宅,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沒個ABC,鬼纔信。

    這文章最後還放出一張沈磬磬在美國的照片,由於片場嚴格保密,所以能抓拍到她的照片也是糊得像靈異照片,但看著身如紙片,瘦了不少,於是文章立馬指出沈磬磬感情遭遇滑鐵盧,暴瘦十斤,還強撐拍戲!

    「文筆不錯。」沈磬磬竟是從頭到尾一字不落的看完了,黑眸暗藏笑意,帶著十足的戲謔。

    「他們怎麼不去當編劇?現在的電視劇市場可以靠他們救市了。」可口一個勁地搖頭,忿忿道。姑娘還年輕,比當事人還激動,她是這一年剛入沈磬磬團隊的,不如Ada他們淡定。

    在娛樂圈就得有容得下被人污衊、潑髒水的氣度,更何況這件事還不至於這麼嚴重。

    沈磬磬又看了眼照片中的陌生女人,真是連眼睛在哪都看不清,還被人寫成「容貌秀麗,溫柔可人」,腦補都不用吃藥的啊。

    想到某人一早發來三張照,隨後一本正經地說:網上的照片慘不忍睹,我想發幾張好看的過去。

    當場就把沈磬磬笑趴了。

    沈磬磬打開車窗,白天剛落過雨,夏夜晚風透著絲絲潮意,吹散了些許倦怠,也沾溼了她歸家的心,無比柔軟。

    車子沒有駛向報道中的郊區別墅,而是停在了市區中心的一處高檔小區。Ted和船長幫沈磬磬把行李搬上樓,Ted叮囑道:「不用在意這些報道,公司會處理,先好好休息。」

    「你看我像是介意的樣子嗎?」沈磬磬眨了眨眼睛,俏皮得佷。

    Ted自覺多嘴,摸摸鼻子走了。

    沈磬磬埋頭翻包找鑰匙,家就在眼前,真是好想唸啊,沒等她拿出鑰匙,門突然開了。

    她還未擡頭,就被人帶入懷中,一股乾淨清爽的味道瞬間沁入心脾。

    沈磬磬先是一愣,很快反應過來:「不是讓你先睡嗎。」

    寧末離在她耳側輕輕蹭了蹭,低聲說:「睡不著。」

    睡不著,想你想得睡不著,整整十八天,你離開的時候就想著你回來的那一天。

    「其實不用那麼趕,後天回來也可以。」

    沈磬磬靜默了片刻,柔聲說:「就是想早點回家。」

    矯情的話他們都不太習慣說,但他們都能領悟對方話語中深藏的感情。

    寧末離抱了好一會都不鬆手,沈磬磬無奈地推他:「我身上都是汗,髒。」

    寧末離反倒抱得更緊了,一手環著她的腰,一手輕揉她的背,似是不滿,俊眉蹙起:「怎麼手感這麼差,瘦了多少斤?」

    手感差……這是什麼評價……沈磬磬掐他的胳膊,道:「差不多七八斤。」

    她確實瘦了很多,但不是因爲那種狗血的原因,完全是角色需求好嗎,導演要求好嗎?!她本就夠瘦了,現在更是只剩排骨,這是她的敬業精神。

    好一會,寧末離才戀戀不捨地放開沈磬磬。雖然每天他們都有電話,她也跟他說了拍攝情況,但真正看到人,才驚覺她瘦得讓人心疼,看來這段時間要好好補補。

    寧末離捧起她的臉,仔細打量,大半個月不見,原本清冷漂亮的臉蛋,小了一圈,平添了幾分嬌弱

    可惜啊可惜,這位可是沈磬磬,娛樂圈的女王,她怎麼可能跟嬌弱沾邊呢。

    沈磬磬也毫不示弱地擡手掐上寧末離的臉,還扯了扯,勾起脣角,壞笑道:「我說,夜會辣妹的寧先生,金屋可藏嬌啊?」

    寧末離也啓脣,笑得意味不明:「嬌?嬌不是剛回來嗎?」

    「先幫我拿行李。」

    沈磬磬不跟他再鬧,拖著行李箱進屋,寧末離幫她把後面兩個大的拿進屋。

    這裏是他們婚前寧末離常住的地方,別墅最近是回不去了,一家人回到這裏尋清靜。

    沈磬磬以最快速度洗完澡,立即跑去看兩個寶貝。她輕手輕腳地先進到了了的房間,寶貝睡得又香又甜,好像就幾日不見,她就長大了不少。沈磬磬俯□,親親她的臉頰,她在夢中似有反應,朝她嘟起嘴。

    沈磬磬不由笑開,這是跟她討親親嗎,她又親了親寶貝,好像怎麼都看不夠似的,又在屋裏呆了好一會纔回到自己房間。

    寧末離已經靠在牀上,一條長腿屈起,一身簡單的居家服,還是帥氣逼人。

    他手裏拿著PAD在看新聞,閒閒道:「馬上有你在機場的照片了。」

    沈磬磬正戳著寶貝兒子肉包包的臉,轉身在他身邊躺下,湊過去看,還真是火速,她行色匆匆的模樣以及衝鏡頭一笑的照片,都已經在網上轉開。

    「這是要去捉姦在牀的節奏。」

    已有人在底下評論。

    沈磬磬沒發表評論,寧末離睨著她:「如果我去接你,就不會搞得這麼複雜了。」

    今天是沈磬磬特意交代不讓他來的,這麼晚,留兩個孩子在家,實在不放心。

    「你怕這種流言?」沈磬磬壞笑。

    「我怕?」寧末離鳳眼一眯,欺身而上,「你分析分析,怎麼捉姦,哪裏偷吃?」

    沈磬磬拉過被子,舒舒服服窩好,露出一雙特真誠的眼睛盯著他:「是啊是啊,我們家寧皇帝怎麼會揹著我偷吃呢,也不怕外頭的東西吃壞肚子。」

    「要吃也是光明正大的吃。」寧末離慢條斯理地說。

    他也翻過身,大手一攬,沈磬磬習慣性地蹭到他脖頸之下,她已經困了,迷迷糊糊地眯著眼。

    「今天就先不吃了。」 寧末離身子往下挪了挪,好讓她靠得更舒服。

    「她今天住酒店?」迷糊中,沈磬磬不忘問了問正事。

    「嗯,明天會過來。」

    沈磬磬這才放心睡去。

    關燈,一室安寧,外頭流言蜚語的炮彈都快打到家門口了,這邊的兩人卻帶著又甜味的呼吸,相擁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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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四 婚變記(中)

    沈磬磬醒來的時候,窗簾還拉著,陽光從縫隙中,將金色的爛漫傾灑在淺藍色被套上。

    一覺睡到天亮的感覺真棒,她終於能好好休息幾天了。

    沈磬磬洗漱好,換了身衣服,看看寶貝包子還在睡,幫他蓋好小被子,這才走出房間。剛到客廳,了了爽朗的笑聲讓她心頭一暖,可突然冒出的女聲……

    沈磬磬眼前一晃,被人撲倒。

    「親愛的磬磬~」身上的人興奮不已,喊著她的名字。

    沈磬磬被壓在底下,哭笑不得:「楊米,你又胖了!」

    寧末離在餐廳幫沈磬磬咖啡,看著那邊的兩人跟一團面似得抱得分不開。

    他愜意地靠在吧臺上,手指微屈,輕輕叩著桌面,不管男女,能這麼抱他老婆的只有他,以後這個規矩得做好。

    沈磬磬看著來人,迎向她明朗歡快的笑臉,心情有點激盪。

    楊米瞅她,滿臉驚奇:「喂喂喂,怎麼搞的,你瘦得皮包骨頭啊,你老公不給你吃飯啊?」

    「……」

    沈磬磬斜眼看寧末離,寧末離淡定優雅地拿起咖啡壺,給三人各衝了一杯。沈磬磬覺得經過幾天的接觸,寧末離已經摸透楊米嘴巴不把門的個性了。

    沈磬磬重新在沙發上坐好,理了理長髮,說:「這次的電影需要,角色比較可憐,所以刻意減肥。」

    楊米一臉同情:「你這個影后當得也太慘了。」

    「……」

    好吧,這位就是她沈磬磬唯一的閨蜜,楊小米同學。

    沈磬磬不是個容易交心的人,混跡演藝圈後,以往的朋友更是不再聯絡。只有楊米還一直和她保持很好的關係。楊米是個全身會發光的女人,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必有歡笑,在她的生命裏好像從沒有過陰暗悲傷,她的這份單純,深深吸引著沈磬磬。只可惜,她在高中畢業後就出國了,和沈磬磬的聯絡少了很多,對於她失憶這段往事也不甚清楚。

    至於沈磬磬的感情生活,她見過季浛一面,但總覺得兩個人有什麼不對。沈磬磬鬧離婚那會,她本要趕回國,但沈磬磬被阻止了。沈磬磬非常保護圈外的朋友,考慮到那時的她完全是風暴眼,難免波及到朋友,所以,楊米只有在大洋彼岸乾著急。沈磬磬嫁給寧末離的時候,她父親病危,實在不巧,所以一拖再拖,等到包子都一歲了,她才見到傳說中的寧皇帝。天知道,她有多想見到這位傳說傳說傳說中的天皇巨星啊!淚目。

    「哈哈哈,好有趣,我突然變成寧皇帝的外遇對象了,哈哈哈。」楊米看著頭條娛樂報道,指著自己的照片笑得停不下來,還一臉花癡,「他們還誇我好看誒。」

    了了就坐在她邊上,立即睜著天真的大眼睛問楊米:「外遇對象是什麼意思?」

    楊米得意洋洋地解釋說:「外遇就是你爸爸要跟阿姨走了。」

    了了震驚地望向寧末離:「爸爸,你不要臉!」

    寧末離平靜的俊臉上沒啥表情,唯有鏡片後的眼角微微抽了抽。

    沈磬磬掰著吐司,慢慢嚼著:「楊小姐,你不怕你家教授今天衝過來審訊你嗎?」

    「額……」楊米的小眼神立即閃躲了下,「你們會澄清的哈。」

    寧末離替她續了一杯咖啡,清清淡淡的口吻:「我們不屑解釋。」

    「……」

    看楊米一副被噎著的表情,沈磬磬心情舒爽極了,她家這位哪容得下剛纔那一箭。

    「娛樂圈的人都這麼淡定嗎,緋聞出來不說清楚沒關係嗎?」楊米一副好學生的樣子求教。

    沈磬磬聳肩,無所謂道:「大家只是需要調侃和消遣的談資,是真是假沒人真正在意。有這閒工夫,還不如去餵我兒子。」

    剛結婚那會,寧末離爲她準備盛大婚禮,搞得滿城風雨,連續大半個月都是他們佔頭條的各種消息,可後來他們並沒像一些娛樂圈的夫妻恨不得天天秀恩愛搶眼球。

    沈磬磬深知得到的不易,寧末離在感情上更是有著刻骨經歷的人,他們默契認爲一家人在一起比什麼都重要,恩愛這種東西,是給最愛的人的,不是特意需要拿出來給旁人看的。所以,這次婚變鬧出來,他們也沒在微博上做什麼特別澄清,沈磬磬照常發一些每日拍攝感言,寧末離以往就不太發,現在一如既往沒出聲。

    人家夫妻想安安靜靜過日子,外面的人偏不依,沒讓他們看見轟轟烈烈的愛來愛去,他們就覺得你們有問題。

    所以啊,恩愛這東西,偶爾也是需要拿出來刺激刺激人的。

    「應該快醒了。」寧末離遞給她奶瓶,「早上鬧了一小會,我就把他抱出來了,後來困了,又放回去睡了。」

    「我去看看。」

    「我也要玩包子。」

    「我兒子是給你玩的嗎?」

    「玩一下又不會壞,別那麼小氣啦。」

    「阿姨,我弟弟不能玩。」

    「……了了,阿姨只是想逗逗你媽。」

    「哈哈哈。」

    ——————————————————————————————————————————

    按照計劃,楊米的老公這幾天都在法國開學術會議,今天下午會趕到。然後,剛好能趕上包子的週歲生日。

    寧末離和沈磬磬將了了和包子送到Ted家,然後驅車前往機場接人。

    「我們好有面子哦,又是影帝接,又是影後接。」

    楊米是個停不下來的人,一路上開心得不得了,跟磬磬更是如膠似漆,寧末離從後視鏡看著她纏在沈磬磬身上的樣子,覺得有必要跟這個女人談一下。

    國際航班比國內航班準時,楊米的法國老公已經到了,杵在人堆裏,很是顯眼。

    「Honey!」

    見到自家老公,楊米終於放開沈磬磬,奔向老公的懷抱。

    而她老公有過之而無不及,一口一個我好想你,中文更是字正腔圓,然後抱住楊米就是法式深吻。

    「好熱情。」寧末離意有所指地對身旁的人說,「我們是不是該有點行動。」

    「啥?」

    寧末離牽過她的手,修長的手指與她的穿插相扣,俯身貼近她耳邊說:「終於一起露面了,也得讓人家好好拍幾張吧。」

    沈磬磬輕笑,透過墨鏡朝周圍看了看,藏在飲水機旁的,躲在書店後的,還有假裝拿咖啡實際在用手機拍的,比想象的還多。

    「不準笑得比我好看。」

    「影后,你不要沒自信。」

    「影帝,我是怕又有人纏著你復出拍戲。」

    寧末離低頭,看她挑起小臉,眉毛揚得高高的,紅潤的嘴脣像是剛摘下的櫻桃嬌豔欲滴,只是……

    寧末離突然擡手,用大拇指指腹摩挲過她的脣角。

    沈磬磬呼吸一滯,兩頰立刻因爲這曖昧的動作染紅,但表面上依然鎮定:「有東西?」

    「好像是麪包屑。」寧末離盯著拇指看了看,然後,他竟然將拇指抵在脣上,快速舔了舔:「好像是草莓醬。」

    草莓醬配吐司,這是她的早餐。

    他再次底下頭看她,好看的薄脣揚起漂亮的弧度。

    沈女王不爭氣的小心臟又猛跳了兩下,他的墨鏡反射出她怔怔的表情,誰能告訴她,一孕傻三年,何時是個頭……

    楊米和她老公興高采烈地走在前頭,寧末離和沈磬磬不緊不慢跟在後面。

    本來楊米問要不要快點走,但這兩位都說,沒事,慢慢來,晚餐已經訂好了。

    怎麼好意思就這麼匆匆離開呢,明天的各大媒體,他們還想上頭條呢。

    看媒體怎麼自己打自己嘴巴。

    寧末離訂的地方就是帶楊米去的高級會所,原來那天他帶楊米來就餐時,已經發現記者圍在門口,吃完後,他們從後門離開,所以,所以就有了一夜令人無限遐想的故事。

    晚上,他們把兩個小傢伙接回家,Ted帶他們玩了一天,大概是玩瘋了,回家後立刻都睡著了。

    剩下四個大人,一起在客廳聊天。

    「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楊米的法國老公Brice禮貌地起身告辭。

    「不要嘛,我今晚想跟磬磬睡。」楊米拉著老公的手搖來搖去求情。

    她老公大受刺激,怎捨得拒絕,但住在人家家裏,總歸不太好吧,他朝對面二位看去,用眼神徵詢意見。

    寧末離這尊大神不動聲色。

    但沈磬磬立馬答應:「好啊,我馬上收拾下客房。」

    楊米頓時喜不自禁,摟住沈磬磬就是一通親。

    寧末離的眼神立即變得有些微妙。

    沈磬磬來到客房幫Brice整理客房,他們家從沒留人住過,所以客房都是擺設,所幸她備齊了所有牀上用品。

    不一會,寧末離也跟了進來。

    沈磬磬忙著鋪牀單,頭也沒擡:「我一個人夠了,你幫我陪陪客人。」

    寧末離涼涼地說:「他們又在Kiss。」

    好吧……

    沈磬磬彎腰細細地將牀單每一個角鋪平整,剛一起身,身後一個溫暖的懷抱悄無聲息地靠了上來,他的雙臂環住她的細腰,下巴擱在她肩上,溫熱的呼吸吹得她癢癢的。

    「磬磬。」

    「嗯?」

    「我,也,很,想,你。」

    他低低聲音震動著耳膜,傳到心上,激起層層漣漪。

    她突然反應過來,原來下午法國人的浪漫直接刺激到他了。

    沈磬磬偏過頭,吻已落下。

    他的吻總是出奇的令人舒服,時快時慢,時強時弱,配合著她的情緒,帶給她極致的享受。應是十幾日不見,寧末離這個吻慢慢深入,有點情難自禁的味道,就在二人最動情之時,門外突然一陣響動,驚得沈磬磬匆忙離開寧末離的脣。

    「我去看看。」

    寧皇帝顯然被惱到,面色發黑,極不情願地放開手,陰沉沉地說:「如果打破了東西,讓他們一模一樣賠。」

    沈磬磬噗嗤一笑,勾住他的脖子湊上去用力吻了下:「請高擡貴手。」

    果然,寧末離的臉色稍霽,意猶未盡地又親了親:「這招用得不錯,下不爲例。」

    門外,楊米已經開始道歉,她不小心碰翻了果盤,好在沒有摔碎。

    「他沒生氣吧。」楊米蹲在地上幫沈磬磬收拾,小心翼翼地問。

    沈磬磬斜眼瞧她:「知道怕了,還搞那麼多事。」

    「嘿嘿,被你看出來了。」

    果然,沈磬磬抱臂環胸:「你想幹嘛。」

    楊米作了個稍安勿躁的動作,起身先去洗澡,還讓沈磬磬也洗乾淨點等她一起睡。

    寧末離的額角再次突突,終是被他用強大的剋制力壓住。

    「我先回房了。」

    他乾脆眼不見爲淨,吻了吻沈磬磬的面頰,道晚安。

    寧末離進屋後,楊米衝沈磬磬眨眨眼:「他對你好溫柔哦。」

    「難道你老公對你不溫柔嗎?」沈磬磬好笑。

    「不一樣啦。」楊米轉了轉眼珠,「他只對你這麼好。」

    沈磬磬和楊米睡在次臥,楊米的老公睡在客房,一切安排妥當後,她和楊米兩個女人有了難得獨處的機會。

    楊米一邊對著鏡子吹頭,一邊大聲對沈磬磬說:「寧末離真的會帶孩子誒,他怎麼能做奶爸,好奇怪哦。」

    沈磬磬白她一眼:「憑什麼他就不能帶孩子了?」

    「因爲他是寧,末,離啊,寧末離這三個字就無比高大上,應該拍電影,走紅毯,拿獎盃,這才正常吧。」

    沈磬磬毫不猶豫地擊碎她的美夢:「不好意思,他已經隱退了。」

    「哈哈,我跟你開玩笑的啦。」楊米關了吹風機,挪到牀邊,突然喚了她一聲:「磬磬啊。」

    沈磬磬扭頭看她,神色疑惑。

    「你變了。」

    「哪裏?」

    楊米很篤定地點頭道:「我說不上來,但你變得更好了,平和了,柔軟了。」

    沈磬磬一愣,隨即調侃:「楊小姐,倒牙了。」

    「真的,以前你總是全身帶刺,情緒裏總藏著很濃烈的東西,但現在不一樣。」

    「可能是一孕傻三年。」

    「不是。」楊米拉過被子,側臥著,一手支著腦袋,認真道,「他很愛你。」

    沈磬磬心頭一跳,想到剛纔在客房裏的吻,素淨清秀的臉上泛起紅暈,情不自禁地笑起來:「別告訴我你故意折騰就是爲了這個。」

    「是啊,難道你沒發現,他全身都散發著:沈磬磬是我的,這種強烈的氣息嗎?」楊米笑得狡猾,「我每次抱住你的時候,他的眼神裏全是小冰渣,嗖嗖嗖地向我發射,那種佔有慾啊。」

    這男人太有意思了,完全把她當情敵對待,她故意纏著磬磬,就愛看他隱忍又不爽的表情。

    沈磬磬清了清嗓子,頗有點驕傲。

    「其實,我還挺怕他的,尤其是第一次見面時。」

    沈磬磬瞭然,寧末離不是個好打交道的人,常常給人眼高於頂,驕傲冷漠的印象,再加上一張嘴毒得滲人,所以,楊米的第一感覺很正常。

    「但他跟我想得不一樣。」

    「說來聽聽。」

    「首先,我沒想到他會親自來接我。」

    坦白說,沈磬磬也沒想到。

    楊米早在兩個月前和沈磬磬約好時間,她錯過了那麼多次,這回她一定要趕上他們兒子的週歲生日。原本沈磬磬去接機,可就在一個月前,沈磬磬收到美國方面的通知,她被確定爲《狂噬》女配,她是亞洲唯一一位入選的演員,也是她產後復出非常看重的機會。楊米自然不會計較,但她的行程沒法變了。

    沈磬磬當然考慮過讓寧末離去接,但後來打消了這念頭。一來他們不認識,二來寧末離身份特別。她本是安排公司祕書去的,可沒想到那天寧末離給她電話,說他接到人了。

    楊米是五天前到的,一下飛機,她就傻眼了,長期在法國居住,國內的變化太大,她個路盲白癡了。就在她左顧右盼,焦急等人時,猛地發現前方不遠處,有位高個男人快步朝她走來。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男人太惹眼了吧。

    細軟白色休閒襯衣,袖口微微捲起,筆直修長的雙腿包裹在黑色的西褲裏。他徑自朝她走來,雖然架著墨鏡,但不難判斷出他有著令人驚豔的五官輪廓。

    楊米傻乎乎地站在原地,眼看著來人走到面前,她不高,他很高,她必須仰起頭看他,一張嘴變成了O型。

    好嘛,沈磬磬,你老公要不要帥成這樣,比電影裏還要帥十倍!

    他無甚多餘表情,見到她,禮貌地衝她點點頭,然後言簡意賅地說:「寧末離,走吧。」

    楊米暈了暈,她終於理解爲什麼這個男人能盤踞天皇之名那麼多年。

    寧末離替她拿過身旁的行李,可她怎麼好意思讓寧皇帝打下手,剛要阻止,誰知他說:「這里人多,我們最好儘快離開。」

    猛然意識他要是被人識破就完蛋了。

    楊米緊跟著他走出機場,但一路上已被不少人察覺,她到最後幾乎是小跑的速度坐上他那輛捷豹。

    然後,然後就有了那張已被瘋傳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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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五 婚變記(下)

    「你知道嗎,我問他,怎麼是你來接我,實在不好意思。他怎麼答?」

    沈磬磬想了想,搖頭。

    「他說,你是楊米,是她最看重的朋友,那也是我最看重的朋友。而且,他一上車就給你電話哦。」

    沈磬磬竟是有點難以言說心頭溫暖入扣的感覺,他總是不愛說什麼,但會爲她做盡一切,哪怕再細小,他都會放在心裏。

    「還有哦,」楊米繼續爆料,「他請我吃飯時,一不小心點的都是你喜歡的菜,嘖嘖,他是有多想你啊,見不到你,吃吃你喜歡的菜也好。」

    楊米伸了個懶腰,又說:「寧末離啊,我以爲他很酷,其實他是很酷,但不冷,碰上沈磬磬,他就熱了。」

    「你老公是心理學教授,你也有樣學樣了。」

    楊米順著她的話說:「所以啊,一個女人的狀態深受她丈夫的影響,你的變化正好說明,和他在一起,你很幸福。」

    沈磬磬用力拍了拍楊米:「你要不要說得我這麼傷感啊。」

    楊米吃痛,皺著臉說:「你傷感個毛線,這是好事啊。」

    「米,你知道嗎,我總覺得記不起以前的事,很對不起他。你說他對我有很強的佔有慾,但在我什麼都不知道的那些年,他絲毫沒有表露出一點點對我的感情,你說一個人要有多強大的剋制力,才能將自己的感情埋藏得那麼好。」

    這是她的一塊心病,她的遺忘,讓他孤單了九年,每每思及此,難忍心酸。

    只有在最好的朋友面前,她纔敢把這話說出口。

    「你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

    沈磬磬緩緩搖頭,眼底劃過一絲痛楚:「偶爾會有片段式回閃,但大多無關緊要。」

    楊米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這種事不是普通人能體會的,她只有安慰道:「沒關係,反正不管過去怎樣,你們把握好現在和未來就夠了。」

    這些道理沈磬磬都懂,只不過,她說:「有時候,還是很想知道,他到底有多痛苦,那時候。」

    楊米收起嬉笑,輕輕抱住她:「可能,他還不希望你記起來呢,不想讓你知道那份痛苦。所以,」楊米鄭重其事地對沈磬磬說,「你一定是上輩子拯救了全宇宙才遇上了寧末離,珍惜吧。」

    她們又聊了很久,直到深夜,架不住睏意,楊米先睡著了。沈磬磬卻清醒異常,輾轉難眠,終於下了決心。她輕手輕腳地翻下牀,悄悄走出客房。黑暗中,摸索著來到最盡頭的主臥,她猶豫了下,轉動門把手,竟然沒鎖。

    平時他們睡覺的時候總習慣鎖門,今晚寧末離難道忘記了?

    房內安靜得只剩下呼吸聲和空調嗖嗖的吹冷風聲,黑暗中隱約看到牀上的身影,沈磬磬慢慢靠近牀沿,以最輕的動作鑽進薄被,貼著他的後背緊緊攀上,熟悉的味道就在鼻尖,閉上眼,頓感安心。

    突然,她的手被握住,然後被拉到他的脣邊,吻了吻。

    「你沒睡著?」

    「等你。」

    「你怎麼知道我會溜回來。」

    寧末離卻只是輕笑,轉過身,將她擁入懷中,像哄孩子一般輕輕拍著她的背。

    「末離。」沈磬磬想到楊米的話,鼻頭一酸,「我也很想你。」

    「我知道。」他欣然接受。

    覺察到她今晚的情緒波動,他並未多問,只是輕柔地吻著她,下顎,耳垂,鼻尖,眉心,每落下一吻,就如同播下一顆安心的種子,最後含住她的雙脣,輕聲道:「累不累?」

    沈磬磬早已被他吻得意亂情迷,含混地回道:「累你就會放過我嗎?」

    寧末離支起身子,俯視她,黑暗中他的眼眸似有流光浮動:「當然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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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沈磬磬在楊米偷笑詭異的眼神中淡定帝吃早飯。這天是包子週歲生日,沈磬磬和寧末離一致認爲小範圍舉辦即可,只招呼些親朋好友,未通知媒體。

    但這天早上,寧末離突然幽幽地跟沈磬磬說:「今天穿紅色那套情侶裝嗎?」

    「不是訂了那套藍色的嗎?」沈磬磬疑惑道。

    寧末離正拿著手機不停地查看信息,不慌不忙地解釋道:「這樣目標顯著點,他們也好拍些。」

    沈磬磬立刻明白過來。

    「你看。」

    寧末離將手機放到沈磬磬面前,正是昨天他們出現在機場的照片,還抓拍得特別好,剛好是他撫摸她嘴脣的那一刻,背景裏還有楊米和她老公擁吻的樣子。

    其實,他昨天並不是刻意做的,只是很自然地幫她擦去嘴邊的麪包屑,平時在家時經常這麼幹。對於他們兩人而言稀鬆平常,但在外人眼裏就是赤裸的秀恩愛。

    「這就叫秀恩愛?」

    沈磬磬看著大標題無語。

    「秀恩愛,爸爸媽媽不是一直很恩愛嗎,爲什麼要秀?」了了撲倒沈磬磬懷裏,不解地問。

    沈磬磬點了點她的小鼻子:「我們沒有秀啊。」

    寧末離看著這對溫馨的母女,黑眸中不由透出笑意:「我已經和Ted說過了,酒店安保可以稍微鬆懈點。」

    沈磬磬怔了怔,倏然瞭解到他的意思,上前一步幫他繫好領帶,調侃道:「你不是不喜歡被人探知私生活嗎?」

    寧末離面色倨傲,鳳眸無比淡定地說:「偶爾,允許他們羨慕一下。」

    包子滿週歲啦,早早就能看出他這張臉頗有寧末離的風範,因爲面對再多的讚賞、喜愛,外加各種揉、抱、捏,他都能做到寵辱不驚。

    由於他長得實在太漂亮,導致寧末離不得不將寶貝兒子藏起來,纔不至於他被一羣如狼似虎的哥哥姐姐阿姨叔叔吃掉。

    Ted抹著一腦門的汗,從門縫裏擠進來,猛灌一口水,順過氣後說:「媒體全堵在宴會廳門口了。」

    沈磬磬早已料到:「動作真夠快的。」

    她幫包子洗了把臉,再換□上已經皺巴巴的小衣服。寧末離則一臉寵溺地看著母子倆,外面的閃光燈再耀眼,尖叫聲再激動人心,也不如此時眼前的畫面令他滿足。

    都說是家宴了,所以寧末離和沈磬磬只邀請了關係最好的朋友,此前也是嚴格保密,媒體連酒店的大門都不允許進入。但早上寧末離突然鬆了口,表面上安保人員依然盡忠職守,但看到幾條漏網之魚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前來祝賀的不乏各路大牌,只不過,不論來的人有多大牌,記者們一雙雙眼睛全盯著寧末離夫婦,抓拍下他們所有瞬間。

    「咯咯咯。」了了捂著小嘴笑開了花。

    沈磬磬奇怪地問她:「笑什麼呢?」

    了了指著包子的肉臉說:「弟弟他在吐泡泡。」

    沈磬磬抱著包子,不便扭頭,寧末離上前一步,查看了下,也不由笑開:「他好像在學家裏魚缸的小丑魚。」

    小包子鼓著腮幫子,吐著小泡泡,玩得不亦樂乎。沈磬磬這才感覺到脖子處黏黏的,原來是寶貝的口水。

    「我來抱他。」

    寧末離一邊接過小包子,小包子皺著臉黏著媽媽不肯撒手,寧末離只好拿著奶瓶吸引他,然後趁他不注意,把他跟媽媽分開。

    沈磬磬被逗樂了,還不停地跟小包子玩,隨手拿著紙巾擦了擦,反倒是寧末離搖了搖頭,開啓超級奶爸模式,又拿來幾張紙巾幫她仔細擦乾淨。而楊米就在沈磬磬身邊,幫她帶著了了。

    沈磬磬爲了拍戲瘦了很多,吃飯的時候,寧末離自己不著急吃,不住地給她碗里加菜,說是太瘦不好,一定要把肉補回來。搞得楊米大笑他要把沈磬磬養成豬,只有沈磬磬憋紅了臉,她知道他這句話的深層含義……某人昨晚抱怨了一晚上她太瘦了。

    這一幕立即被眼尖的記者瘋狂地抓拍下來。拍完後,他們各自看著照片,有點回過味來。

    寧末離和沈磬磬,不多解釋,恩愛是他們的事,你看不看得到是你的事,看到了,麻煩自己打臉,看不到,不好意思,他們不浪費口水解釋,請看那邊打臉的報道。

    臨近結束的時候,寧末離攜手沈磬磬來到酒店門口,焦急等待三個小時的媒體看到他們二人突然大大方方地出現在自己面前,足足愣了三秒,才激動地端起相機狂按快門。

    一向自制倨傲的寧末離難得笑容舒朗,他婚後鮮少在鏡頭前出現,今天爲自己的兒子舉辦生日宴,一如既往的氣勢驚人,他少有地穿了一身搶眼的紅色潮服,引得各路人馬驚歎連連。

    沈磬磬已然是當今娛樂圈頂級一線的女星,產後復出更是開拓戲路,與國際接軌,而她下一部戲已確定與國內大師級導演合作,絕對女主的地位無人能撼動。做了母親後,她的神韻越發風華無雙,和寧末離的情侶裝,看起來簡直是天作之合。

    兩個人很少公開親密亮相,但有些東西是無法裝,也是裝不了的。

    比如這種親昵自然的神態,沈磬磬很自然地靠在寧末離身旁,寧末離很自然地護住她的腰側。敏銳的記者發現他們微笑的神態都那麼相似,眉眼的角度都保持一致。

    「謝謝各位,辛苦了。」

    跟媒體道謝之後,兩人挽著手準備離開。

    不料,還是有媒體搶著發問:「對於近日的傳聞二位有什麼想說嗎?」

    二人停下腳步,沈磬磬粲然一笑:「你覺得我們需要說什麼嗎?」

    一旁寧末離很是滿意夫人的這句回答,牽著她的手離開。

    第二天,離磬之子生日宴成爲了爆發性話題,媒體採訪到幾位參加生日宴的明星,比如奕筠天后,她直言網上的謠言可笑,娛樂圈唯有寧末離和沈磬磬的感情不容他人質疑。新晉巨星方舜更是笑稱,寧皇帝寵妻無邊,他看上去就對其他女人沒興趣,只有沈女王降得住他。傳聞中與沈磬磬不和的安倩也低調到場,她沒有多言,只說離磬的感情之深是旁人無法理解,也無法拆分的。

    而見證兩人情史的Ted在接受媒體採訪時,首次露出異常嚴肅的表情,他說,寧末離爲沈磬磬的付出超乎想象,以及沈磬磬對寧末離的依戀也刻骨銘心,二人經歷了非常艱難的考驗才換來今日平靜的生活,任何的妄加猜測都是對這份感情的褻瀆。

    有關他們感情破裂的傳言不攻自破。

    楊米和她的親親老公回國了,臨走前,她說沈磬磬是人生的贏家,兒女雙全,拐了個大神回家做壓寨夫君。

    沈磬磬看到後,思考了下,對寧末離說:「我覺得這句話說得不錯。」

    「哦?」寧末離攬過她,抱在懷裏,「怎麼說?」

    沈磬磬仰頭,望進他的瞳孔,在那深處看到自己認真的神情:「我的人生因爲你而改變。」

    寧末離的面容在這一瞬間似是被春天第一縷陽光融化。

    「我的人生因爲你而精彩。」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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