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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田晉真是愈看鄔曦恩愈覺遺憾,老天厚待好友,哪天也找一個好女人給他吧!

    鄔曦恩倒沒多想,只是看著丈夫,“夫君傷好了許多,我也比較放心外出,正好出去活動筋骨,看看山、看看景色,采收一些野生中藥。”

    其實她也是想避開莫柳心,她不喜歡自己的虛偽,笑看迎接她,又讓她去陪丈夫每每與丈夫獨處時,她反而顯得不自在,總會不由自主的想著,他們在一起時是否也會相擁或相吻。

    他不知她在想什麼,但她此刻的神態與跟他獨處時的眼神一樣復雜,他無法洞悉。

    “你可以看山、看海,我找奴僕讓你使喚,由他們代勞。”

    “我有於有腳,非無用之人。”她微微一笑。

    “女子無才便是德。”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麼,但她為什麼不能聽話就好?

    “抱歉,那種無才之德在我身上找不到。”她有一點點冒火花了。

    “噗、咳咳——”田晉很想忍住笑意,但太難了,只能以咳嗽來掩飾。

    朱塵劭定定瞪著她,她也無畏的回視。

    “帶兩個護衛跟看你去吧。”他有了另一種堅持。

    “多謝夫君,不過我有小夏跟小朵便成,請夫君好好保重身體。”她依然婉拒,她真的不願讓他認為自己是嬌弱的、需要被保護的,她並非為了成為他的負擔而成為他的妻。

    氣氛凝滯,兩人四目膠著,似乎有火花在胡亂噴射,嗅嗅空氣,都聞得到煙硝味了,就連愛笑的小夏跟小朵都屏住氣息,不敢亂動。

    在此當下,田晉只好跳出來,呵呵一笑妄想打破此刻教人喘不過氣來的凝重,他拍拍胸捕,“反正我閑著也是閑著,我自願前往保護嫂子。

    “我自己去便行,田大哥還是留在這里陪夫君吧。”烏召曦恩並非賭氣,只是……想一個人靜靜的去做點事,沉澱近日不該有的妒意和復雜的情緒。

    “為什麼要我陪你夫君?”田晉比較想陪她啊,美人總是賞心悅目嘛。

    “夫君的朋友不多。”她很認真的說著。

    “噗 – 噗 -- 哈哈哈…..”田晉爆笑出聲,笑得前俯後仰。

    這個該死的女人,真敢捻虎鬚!偏偏朱塵劭無法回嘴,因為那張絕麗的臉蛋極為認真,並非調侃,他只能繃著一張俊顏看著她帶著憋笑的兩個丫鬟往前門走去,不一會兒便上了馬車離去。

    朱塵劭站了一會兒後,卻是轉身往馬廳走去,“我跟去看看。”

    田晉一楞,也連忙跟上,“不會吧,聽聞她身手了得,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女子,你要去保護她?”

    “她去的地方,若我沒聽錯,蔡家馬場就在那附近。”

    不愧是好朋友,田晉馬上就猜到,“那群以蔡元倫為首的紈褲子弟都是在那里玩樂,但他們年紀很小,只是愛裝大人,也非酒色財氣之徒,有什麼好緊張的?”

    但朱塵劭還是翻身上了馬背,追了出去,以不會被前方馬車發現的距離跟蹤保護。

    田晉很無奈的策馬跟上,但鄔曦恩又不是他的女人,他跟著是要保護誰啊?

    “你那些繡龍的黑衣死士呢?隨便找兩個保護她就夠了,何必自己來?”那些死士的功夫可都是一流的。

    “他們全被我派去辦事情了。”

    因為身上的傷勢,他沒法子回京去查辦杜千德的事,皇兄跟母后似乎又有意隱瞞著他,他只能靠自己人來查了。

    藍天下,一輛馬車停在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下,鄔曦恩主僕三人下了馬車,就往另一邊的山坡上爬,片刻之後,她們即置身在一片綠意之中。

    鄔曦恩四處觀望了一下,先彎身采挖了一株像雜草的植物給她們看,“這就是野生的香根芹,果梗上有毛,果稜上也有刺毛,會沾粘衣裳,所以得注意點。”

    “這里好多。”小夏睜大了眼四處瞧,她身邊滿滿都是耶。

    “在我看來根本就是雜草。”小朵眼睛都要看花了,舉目可見,草叢、山坡到處都有。

    “你們去那邊比較好摘。”她笑笑的指了較平的坡地。

    這點小夏跟小朵沒有異議,畢竟主子有武功,雖然極少使用,但還是很有兩下子的,不僅能自保,在坡度高一點的地方摘藥草,還能輕功掠地,她們就沒法子了。

    兩個丫鬟往下方摘,她卻是一路往上,不一會兒,竹簍里己裝了不少香根芹。

    然而在她的身影出現在一片翠綠的山坡時,已有人鎖定了她,而且還呼朋引伴的一起過來看這個新獵物。

    事實上,這幾個出現在山坡上、衣著昂貴的公子哥兒,還真的不識景王的新王妃,才有膽子一臉賊笑的將她包圍起來。

    鄔曦恩神情平靜的看著眼前這顯然帶頭卻長得極漂亮、酷似女子容貌的紈褲子弟,心里卻難掩悲哀,都到山上來了,卻連想圖點清靜都難。

    “這麼美的人兒,當我的小妾吧,我絕對會好好的疼你,不必這麼辛苦的拔這些雜草過活。”表情玩世不恭的蔡元倫將她拉靠在樹上,笑咪咪的將她困在雙臂之間,神情輕悅。

    “我勸你最好別佔我便宜,你會後悔的。”她好心建議。

    “我絕對不會。” 他狂傲回答,然而,下一瞬間,他的大腿處竟傳來刺痛感,他頭猛地一低,臉色唰地一白,面露懼色的看著她,卻再也不敢亂動了。

    “你……你到底是誰?”他說話都顫抖了,她看來明明比他小啊,可是,她手上的刀子架在他膀下的重點部位旁,那張絕色容顏卻是面不改色。

    “絕對不會?”她冷冷的又問。

    “不!不!不——”他冷汗涔涔,狂妄全無。

    其他人更是臉色發白,“不成,這位姑娘,你快放他走,他可是蔡員外的獨生子,不能斷根啊。”沒錯,一刀下去,只有當太監的分了。

    但她尚未下刀,他已嚇到失禁,褲擋濕了正片,“不要啊 -- 嗚嗚我只是好玩一點,沒有做過壞事、沒殺人、沒放火……”他竟然號陶大哭了起來。其他人也急看為他說話,“姑娘,他說的是真的,我們都只是愛玩一點,因為家里的大人忙著工作,只要我們讀書,偏偏書跟我們沒緣。”

    “所以就當不學無術之人,混在一起欺侮良家婦女?”

    “對不起。”幾個男人同時低頭道歉。

    她再細看,就覺得這些男人特別青澀靦腆,難道——“你們幾歲?”

    接著,一個一個向她報上名字跟年齡,她才赫然發現北方男子長得比較高大,眼前這些男子充其量只能稱為男孩,他們最大只有十三歲,最小的十一歲,竟都長得高頭大馬!

    “既然這麼無聊,做些好事好了,你 -- 有地方換褲子嗎?”她看著帶頭的男孩。

    “我家馬場就在上面而已。”蔡元倫悶悶的道。

    她點頭,“那好,你去換好褲子再下來,帶著你這一票朋友,如果沒有照做,明天我就會對外說出你對我做的壞事,還有尿濕褲子的臭事。”

    “竟敢威脅我,你到底是誰啦?”他很氣,她明明看來年紀很小,怎麼什麼都比他強!

    “我是景王妃。”

    她一說完,蔡元倫等人臉都嚇白了,幾個孩子急急的點頭,拖著嚇呆的蔡元倫往坡上爬,還不忘回頭向她承諾,他們一定會下來做她要他們做的事可是千萬千萬不能去跟景王說,他可是他們景仰的對象,不希望他對他們有壞印象。

    見狀,躲在一株兩人環抱的大樹後方的田晉與朱塵劭,看著那些孩子的逗趣言行,忍不住低聲笑了。

    “她是只小母老虎,應該很對你這個大將軍的胃口才是……”

    田晉話還沒說完,朱塵劭就先行走人了。

    “嘿,你特別來保護她,不現身讓她感激一下?雖然是英雄無用武之地。”

    朱塵劭沒多加理會,繼續往前走到一處林蔭,兩匹馬見就系在那里,他直接上了馬背。

    “真的要走?不後悔?”

    朱塵劭沒說什麼,但眼眸里的笑意可讓田晉羨慕死了,他頭一次動了念也想讓自己被射一箭,不,他得先娶個美人兒當老婆才能受傷!

    兩人先行回去,約莫半個時辰後,鄔曦恩主僕采收了好多香根芹回到俞品園,而且身邊還多了幾個臉色忐忑的執褲子弟當幫手,他們人高馬大也扛了不少,一路上更是引來不少人側目。

    這一群人直接就往最後方的廚房而去,幾個有錢人家的小少爺放下那堆雜草後,便急忙向鄔曦恩敬禮走人了。

    由於香根芹還得處理過才能使用,因此鄔曦恩麻煩廚娘找了幾名刀工較好的丫鬟,再親自向她們示範。

    “香根芹的藥用部分是根,我們采回來的都是成熟植株的根部,你們像這樣拿看小刀先去掉須根後,一一洗干淨,再切成一片一片,之後再捕在地上曬干就能備用了。”

    主母操刀親自示範,每個奴僕都專心的瞧看,但這一天是啥黃道吉日啊,她們竟看到另一個高大的身影也出現在廚房。

    大家連忙行禮,“王爺吉祥”

    鄔曦恩一楞,回過頭,一看到是朱塵劭,登時錯愕不己,他來找她?

    “小姐,我們來忙就好了,快跟王爺到廳堂去啦。”小夏跟小朵忙催促。

    其他奴僕也是笑看點頭,看看兩人並肩走出去,個個都笑得眼兒眯眯,這對儷人真的好配。

    “希望不會又有鬼來找王妃……”其中一人突然很不識相的小小聲說道。

    “呸呸呸,少烏鴉嘴,根本沒鬼好不好”

    “就是!咱們就沒人見過”

    奴僕群情激憤,作勢要捶打說錯話的丫鬟,卻不敢大聲叫罵,畢竟她們最敬重的王爺跟王妃才剛走遠。

    小夏跟小朵在一旁看著卻笑開了,既然那麼多人沒見過鬼,沒理由她們會見到嘛!

    至於那一對郎才女貌的主子,早已走到前方院落,在花繁葉茂的亭台旁坐下。

    “蔡元倫帶頭的那幫少年是怎麼回事?”朱塵劭其實很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但不問就顯得奇怪。

    鄔曦恩大概解釋,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她隱藏了某些事,像是他們調戲她的那部分,只簡單說是搬出他的名號,幾個男孩就願意捲起衣袖幫忙,這又是她另一個善意的謊言。

    她真是讓他刮目相看,但他沒有戳破,再問,“香根芹可以做什麼?”

    “可以治療風寒、頭痛,還有全身疼痛,我想曬乾後就派人送去給老太君。”想起老人家,她臉上浮現愧疚,畢竟無法在身邊服侍盡孝,“其實老太君痹症的病史太久,無法根泊,只能減緩疼痛不再惡化,但她總是說有效。”

    “因為你有心,醫者不光醫病也醫心。”

    “這跟帶兵也要帶心的道理一樣。”她贊同一笑。

    他心有同感,從椅上起身,“我帶你去一個地方,我想依你的能力,是可以幫些忙的,帶小夏跟小朵一起去吧,還有你的藥箱。”

    她眼睛一亮,開心的點頭,這是他第二次主動約她,上次是元宵上閣樓賞燈,可這卻是第一次他要借重她的醫術……她有一種被肯定的成就感,而且還是來自她的丈夫。

    大約半個時辰後,他們來到一處住了近百人的大雜院,雖然類似收容所,但卻是富麗堂皇、樓閣院落盡全,大門上方還高高掛了一塊名為“晴園”的古樸匾額。

    而且,田晉竟然也在,一見到甫下馬車的她,更不怕死的在朱塵劭以冷眼警告下,抖出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

    “原本是有人要跟我一起過來的,但嫌我礙眼,要我先來,嫂子你說說,是不是見色忘友?”田晉邊說邊指著好朋友。

    白痴!朱塵劭不想理會他,徑自往里面走去。

    “他害羞了——”

    田晉打趣的話又傳過來,害他差點沒踉蹌跌跤。

    可惡!他身邊正好缺黑衣死士,就把這個打完勝仗就悠閑過日的好友抓來抵用,雖然他曾經說過,田晉的個性當不了死士,何況還有個需要照顧的妹妹,但現在慧吟被照顧得很好,他無須掛心,至於個性嘛,可以等當了死士再好好磨磨。

  王妃的到來簡直讓整個晴園沸騰了,一來是她長得太美,雖然她初來那一天有不少百姓瞧見了,但也就只那麼一眼,接下來他們都聽聞她衣不解帶的照料王爺的傷,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眾人都為王爺開心,也感謝老天爺總算照顧到這個大好人了。

    這會兒她再度出現,毫無架子,一身月白綢緞,身上沒多餘贅飾,美若天仙,讓每個人都看到痴了,接下來在小夏跟小朵的幫忙下,她開始為覺得身體不適的人把脈。

    “這些老人家年紀大了,毛病自然多,但知道王爺要支付這里的龐大開支,所以就算身子不舒服也不敢說,就怕多花錢。”

    這是田晉在她身邊小聲說的,但一樣陪在她身邊的朱塵劭卻是瞪著多嘴的好友,不準他再多說什麼,徑自拉著他去關心其他人,和他們話家常。

    她看著他高大的身影,心里暖烘烘的,明白了他為什麼要她來,瞧瞧,眼前可排了長長的隊伍,有老有小,不管是不是為了近距離看她這個神秘的王妃,他們可都把手伸出來讓她把脈呢!

    她凝神把脈,溫柔的看著眼前的老婆婆,“婆婆的身子沒啥大礙,是不是常有頭痛和目眩的老毛病?”見老人家頻點頭,她又接著道︰“我給婆婆開個方子,來補婆婆肝中的陰血不足即可。”

    “陰血不足?”老婆婆不解的看著已經在寫藥方的漂亮王妃。

    她微笑回答,“是,因為熱固積於肝中消耗陰血,不受抑制的肝之陽氣遂上至頭部而引發了頭疼,婆婆平時可以多吃一些補肝血的食材,像是芹菜、西紅柿跟菊花,這些皆可入菜。”

    “謝謝王妃。”婆婆笑著感謝。

    一個接一個來把脈的都是老公公、老婆婆,要不就是較稚嫩的娃兒,她都耐心微笑的替他們看診。

    稍後,在他們跟著園里的老小在一個大廳里一起用著簡單但也豐盛的晚膳時,她才從田晉口中得知這是朱塵劭在城中所設的一所收容無依的孤兒老弱的集中院。

    由於延安離邊塞最近,許多強壯的男丁都去從軍,這幾年天朝政權幾度易主、外族趁勢入侵,大大小小戰事不斷,於是城里就多了不少無依無靠的老夫婦還有寡母幼子。

    身為妻子的她可以了解到朱塵劭為何這麼深受百姓的愛戴,在這個集中院里,每個人都受到很好的照顧,除了吃的、用的,還有設學堂。

    她看著刻意坐在另一桌與一對老夫婦用餐的丈夫,“我真的好以他為榮。”

    他看似淡漠又難相處,但只要與他相處過後,就會明白他是一個會替他人設想、善良又充滿熱誠的大好人。

    只是這個男人不累嗎?他的肩膀上扛了成山的國事、家事以及一些繁瑣的事,她該如何替他分憂解勞?她真的好為他心疼,這男人總是全力付出,卻忘了善待自己。

    田晉看看深深凝盼著丈夫的她,想了想,突然起身走到好友的身邊坐下,賊兮兮的以手肘頂頂他的手,“有人用一種很心疼的眼神看著你。”

    朱塵劭直覺的將目光移向鄔曦恩。

    “我又沒說是她,還是,你打從心里希望是她?”田晉又打趣。

    他是,而且她也的確是用心疼的眼神看著他,在對上他的視線後便紅了臉,急急低下頭吃飯。

    姑且不管是啥原因讓她心疼他,但他絕對是心虛的,因為他把她帶來這里,甚至日後也會請她在這里幫忙看診、讓更多人認識她,這些打算,他都是藏著私心的。

    在京城,她的生活就極為低調,來到延安後,更是極少出現在百姓面前,所以才會有今日蔡元倫等人調戲她的事發生。

    一旦全城百姓都識得她是他的王妃,他有自信,城里沒有人敢再對她不敬,這樣他才能放心。

    對田晉而言,朱塵劭這個死沒良心的好友正在對他做不該做的事,也不摸著良心想想,他有多麼努力的在為他跟嫂子的感情煽風點火、弄出點火花,雖然他敲邊鼓是某個大人物下的令,不干就砍頭,但他有盡力嘛!

    沒錯,他是很清楚臂膀繡龍的皇家死士在搞什麼,也知道好友就是該組織的頭兒,甚至連在調查杜千德的事他也都明白,但他真的不想加入,人生多美好,總得為自己活嘛,可是好友顯然覺得他太閑。

    古色古香的書房里,他跟朱塵劭面對面坐著,桌上還有一大堆像座小山的書卷、信件,他手支著頭,還沒看眼都要花了。

    朱塵劭在屏氣凝神、以高深內功確定四周沒有什麼不該有的氣息後,低聲念信給快睡著的好友聽。“被流放到湖北邊城的犯官還想集結勢力,不時的書信往返希望靠著杜千德的拯救重返光榮,殊不知他沒空救他們,而是利用財勢將親近他的族親舉薦到各地宮員當左右手,來打通門路……”

    田晉總算良心發現,“別念了,我自己看。”要當死士嘛,哪能不掌握新的情報!他撐起腰桿,也拿了好幾封信來瞧,心里卻罵那些死士丟了信就跑,也不會整合一下。

    “這一年來貪婪無忌的富大同已經在一個月前在重兵的護送下前往流放地肅城。”

    他頓了一下,皺起濃眉,“朝中官員不知是來自於你的建議,卻很憂心皇上讓那一票人流放在同一地,擔心再這樣物以類聚下去,難保那些人不會私下共謀與朝廷對抗,甚至結合杜千德的力量顛覆政權。”

    “他們錯了,朝廷集中監控,那些人反而變不出花樣,何況肅城偏遠,吃住環境欠佳,他們還得為生計勞動。”朱塵劭雙眸斂著淡漠的眸光,“一年一年下去,鬥志與銳氣終會被磨滅的,別忘了,他們都是好逸惡勞者居多,我不認為他們有這等骨氣與志氣,能臥薪嘗膽再造第二人生。”

    “好,不管他們,但這一堆……”他拍拍另一堆如小山的卷子,“上面寫著相爺等人已成一大腐朽勢力,打著皇后之名在宮內宮外買官賣爵、私相授受,安插的人手哪管是不是為非作歹之徒,只要能拿錢打通關即可。”他受不了的搖頭,“斬拿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怎麼玩?累死人了!”

    “終會斷根的,只是需要時間。”朱塵劭有信心,但他不得不承認,“杜家勢力會開枝散葉,在於皇上一開始警覺性太低,皇后在皇上繼位之初,內政外務都塞進了大量的族親,這六年來,杜家已在朝廷跟各地官府打通了好幾條門路,砍了這條,他們還有其他路可走。

    “比較棘手的是,杜家的勢力不只是那些官員而己,為商必與宮和,多少富商巴著那些貪官,雙方利益糾葛,皇帝一旦摘下杜千德的烏紗帽,再抄杜千德的家,一一罷免與他有關的親族官職……”他沉眉鎖眼,一臉嚴肅,“屆時,官商為了利,打著‘外戚功高震主’旗幟,皇上過河拆橋收拾有功朝臣,這大帽子一扣——”

    “我的天,屆時朝野又要掀起多大風波?”田晉想都不敢想。

    “到時候,受苦的還是老百姓,這也是我跟皇上暫時不動杜千德的原因。”

    “你在養傷時捨不得放下手上的冊子,上面有許多說不得的密謀,應該已在進行中了吧。”田晉看好友點頭後,又問,“我看你就放在書房的櫃子上。”

    “我注意過了,曦恩一見到是我手寫的書冊,便不再翻看,那是對我的尊重。”他很清楚與他並肩多年的好友在想什麼。

    “我哪有在想什麼,其實她也看不懂,那些字里有迷宮,走對方向才見玄機。”這也是田晉願意死心塌地追隨好友的原因,他沒法子那麼聰明,可物以類聚,他這樣也算是聰明人嘛!

    朱塵劭一想到鄔曦恩,冷峻的表情便不由自主的放柔了。

    田晉受不了的搖頭揮手,“去吧,她一定在晴園,今天無趣的看夠了,要看點賞心悅目的。”

    不理會好友饒富興味的促狹眼神,他還真的頭也不回的離開書房。

    田晉一楞,“這些書信總要收吧?”

    可來不及了,他早不見人影了,太被朋友信任也不好,田晉只好認命的再將這堆東西拿回書櫃後方的密室收好。

    比較好命的朱塵劭則捨棄了馬車,騎馬奔向晴園。

    這段日子,鄔曦恩總往那里去,園里的老小都可以看見她春意融融的動人微笑,而他愈來愈管不住自己的心,甚至一想到她,身體就燃燒起熱度。

    前幾日,善解人意的她在孩子們好奇跟渴望的眼神下,找來蔡元倫那幫人,陪著她帶著一大群三到十二歲的孩童,浩浩蕩蕩的去參觀碼頭,對停著整排大型商船的壯觀景致,孩子們驚呼聲不斷,在看看許多船員忙進忙出的把貨物扛入艙內又送下船後,不由得好奇船上長啥模樣。

    她隨即自掏腰包買了船票,讓一群大小娃兒上船參觀。

    她的親切、美麗與善行,成了延安城百姓最愛閑聊的話題,也因為她帶頭,過去少有皇族官員前去的晴園,也陸陸續續有官夫人前去幫忙、奉獻愛心。

    但最讓百姓舉起大拇指稱贊的是,那群以蔡元倫為首的紈褲子弟,竟然讓她收得服服貼貼的,乖乖讀書,還會到晴園去陪小朋友習字、陪老人家聊天。

    當然,就他跟田晉的側面了解,是“親切又善良”的鄔曦恩拿蔡元倫等人調戲她、還有絕不說出蔡元倫尿褲子的臭事當條件,要他們乖乖的去晴園陪老人小孩三個月,他們才這麼乖的。

    不過那些孩子的本性原就不壞,在接觸晴園里的老少,知道每一個因戰爭而家庭破碎的故事後,個個都變得惜福且自動自發,還真是不經一事、不長一智。

    他來到晴園,翻身下了馬背,將馬兒交給園里的奴僕,快步走了進去,一眼就看到她。

    老老少少莫不圍著她,與她聊著、笑著,她的笑足以教人心神蕩漾。

    此刻,有個孩子過來跟她說了些話,她隨即從椅上起身,拿起藥箱,邊走邊跟她錯身而過的每個人點頭微笑,有的甚至談上一、兩句,才往後方的房間走去。

    在他的眼神跟隨她的同時,也有很多人看到他了,但他示意他們別驚動她,讓她去做她要做的事,可是他的腳卻像有了自我意識般主動跟了上去。

    她來到一間半開的房門前,蔡元倫正好走出來,手上還持著以細麻繩綁妥的藥包,沒好氣的對她抱怨,“老太婆跟老太爺又吵起來了,像小孩子一樣……”

    “臭小子,我耳朵還很好。”

    “我也是!”

    她露齒一笑,兩個老人家的聲音中氣十足。

    蔡元倫受不了的又回頭吼,“兩個幾十歲的人了,還吵個沒完沒了,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煩耶。”

    “臭小子,老太婆生氣了,躺在床上唉唉叫說她日子不遠了、她動不了了,但明明還凶巴巴的,我能不吵回去嗎?誰先死還不知道啦。”

    “死老頭,我頭痛又頭暈,你還敢說我凶 -- 唉呀,王妃來了!死小孩,怎麼不說一聲。”

    房里的一對老夫婦見到她走進來,可是尷尬極了,偏偏那小子還一副“誰教你們愛吵”的討人厭表情。

    “我來把個脈吧,婆婆。”她溫柔的為老婆婆把脈,隨即往她後腦的風池穴與百會穴按壓了好一會兒,總算讓婆婆笑了。

    “舒服多了,王妃,你真行。”

    “不客氣,還有——”她從藥箱內的瓷瓶里倒出兩顆藥丸交給蔡元倫,“拿去泡熱壓成藥湯,婆婆比較好咽下。”

    他乖乖的接過手,走出房門,看到朱塵劭,眼睛一亮,但朱塵劭連忙笑著搖頭,示意他別出聲,他笑著點頭,腳步更輕快了,他願意來這里,除了被威脅的那件事外,就是因為還可以見到他心目中的神,當然,矮子王妃也長得不錯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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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這孩子說要習醫,不想讓你這矮子王妃給看扁了。”房里的老爺爺呵呵笑著,“但王妃更難得,聽說你也沒制止他說你是矮子王妃?”

    她莞爾一笑,“這是事實啊,尤其在延安城,就連十歲孩童都長得跟我一般高,更甭提其他人了,一個個都比我高大,而且聽久了還挺親切的。”

    “聽久了?”

    “五、六歲、還有更小的娃兒真的以為我叫矮子王妃,每回看見我都是這麼叫我的。”她笑得極開心,一點也不以為意。

    在門外的朱塵劭,眼睛也浮現笑意。

    此時,蔡元倫去而復返,笑著經過他後就喊,“藥好了,矮子王 -- 咳,王妃。”

    生得唇紅齒白的蔡元倫手上端了藥湯,但心情太飛揚,順口就喊出王妃的綽號來,嚇得他干笑兩聲,不敢看向門口。

    “聽說你乖乖的在讀書了,而且還是醫書,你爹好高興,他是商人,老聽外面的人說商人子弟很流氣,外界都不看好你。”她一看到蔡元倫就道,“偏偏你又交了一幫無所為的公子哥兒,他都快失望了,沒想到你卻到晴園來幫忙,還主動要求讀書……”

    “爹那麼哆唆干麼,老太婆,你快喝了,免得湯又涼了。”蔡元倫臉紅紅的草藥湯給婆婆後就快跑走人。

    惹得兩個老人家大笑,“臭小子害羞了。”

    鄔曦恩微微一笑,人生的際遇多麼微妙,他的人生竟在遇見她後有了這麼大的變化。

    一旁,老爺爺已無心與她交談,他輕輕的吹著藥湯,再小心翼翼的餵老婆婆。

    她看得眼眶泛紅,因為感動,也因為想到重生前的自己,曾經也有一碗熱燙的藥湯,她的堂姊是毫不猶豫的往她嘴里倒下,當時,若有一個人能像老爺爺如此溫柔對待她,該有多好……

    她深吸口氣,一回頭竟然就看到朱塵劭。

    她先是一楞,隨即急忙低頭,眨回眼底的淚。

    他蹙眉但沒說什麼,與她並肩走出房門,再輕聲將房門給帶上,沒有打擾那對相愛相守的老夫婦。

    “何老爹是個老兵,征戰多年,一輩子幾乎都住在軍營里,回來時已是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少年妻也成老姬。”他靜靜的開口,“兩老太孤單,又沒有子女孫兒承歡膝下,但在這里的日子,至少還有些孩子熱熱鬧鬧的一起生活,多少填補他們沒有子女的遺憾。”

    她看著他,“我知道,還有你,他們總會一再的跟我說,你只要有空,就會過來陪陪他們、跟他們說說話,你是個有心人。”

    她真的好感恩,上天給了她一個這麼好的丈夫,雖然他們之間的關系始終無法再跨進一步,但她不貪心,這樣相守就很好了。

    他有些不自在,尤其面對她熠熠發光的星眸,那麼美麗、幾近崇拜,可他腦海中想的卻是情慾之事。

    “你事情多,我會過來多陪陪他們,你留些時間給自己,別太累了。”

    “累的是你,以前大夫一個月來三次都嫌多,你卻天天在這里看診。”

    “夫妻就是要共同分享生命中的一切,你把他們視為家人,而我是你的妻子,我很願意與你一起關注他們的一切。”

    “你真的很不一樣,這里雖然繁榮,但仍比不過京城,何況春夏秋冬,這里卻只有兩個季節,不是過冷就是過熱,所以前兩任妻子莫不希望我回京長住,去伺候陪伴皇太后,與皇上論朝政不更好?那才是真正有血緣的家人,何必將時間浪費在這些老老少少身上。”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我為夫君如此的胸襟感到驕傲。”她嫣然一笑,“再者,皇太后在京城,身邊有皇上,還有許多皇子皇孫陪伴,這才是夫君可以放心的將大多時間留在延安的原因,這也是對皇上的信任,他會照顧好太后的。”

    她竟然如此懂他!望著她清靈如水的眼眸,一股難以形容的悸動瞬間湧上心坎。

    “你跟我來。”

    他突然拉著她的手往門口走去,這一路上,老老少少看到這一幕,莫不笑嘻嘻的,可是她臉都紅了。

    他先行上了馬背,她仰頭看向騎在馬上英姿颯爽的他,正感到困惑,他卻已彎身將她一把拉起,讓她也上了馬背,坐在他身前,雙人一騎,親密無間。

    他策馬奔至半山腰,遠望可見有蜿蜒河流向南,“看!那就是尼曼運河,冬無積雪,水流含沙量雖多,但腹地廣,不會影響航運,可以承受大型船船的航行,這也是你在碼頭能看到那麼多高船的大地之河。”

    好美啊!她從運河的方向再遠望山頭,仍可見長年積雪不退的山頂上是一片雪白,在陽光的照射下更是閃動著銀光,再加上那條閃著粼粼波光的運河她忍不住屏息欣賞著眼前這幅美景。

    “我再帶你去看另一個地方。”

    他看來很開心,從他的眉眼、嘴角都可看得出來,雖然不明白她說了什麼取悅了他,但能讓他這麼快樂,她也很快樂。

    隨著馬兒踢踏向更遠的山林奔去,還足足奔馳了近一個時辰後,她才看到了另外一個完全不同於延安的景致。

    “那是什麼?在一片黃土高原風貌的景致中,竟有炊煙升起?還有一個又一個像房子又不是房子的山洞?”她又驚又奇。

    “那叫窯洞。”他笑看眼前的景致,不只在地下,也有傍山而建的一排排房捨,這些全是在厚厚的土窯上挖出的一個個窯洞,再裝上門窗,就被做為居住的家,眼前看過去的一大片,就是一個村落。

    他告訴她,這里的人全是讓他雇來挖掘金礦的,豐富的礦產就在這四周的高山河谷間,夏季時由於地下水豐富,水拿遍地,牛羊可放牧,因而成了眼前這番動人的風景……

    冬春之際,這里成了一片銀白世界,黑夜里,窯洞的燈火與天上的星星組成了天上人間的銀河,璀燦迷人。

    她幾近看迷的看著眼前動人的風景,而他此刻就像個孩子,興奮的想要帶她去看他所鐘愛的、守護的西北大地。

    他策馬來到山地與高山疏林、灌叢相接的垂直帶,這里有許多太白紅杉。

    山上的空氣較為冰涼,他發現她的粉臉被凍得微紅,顯得更加白里透紅,細致得不見任何瑕疵。

    “這里好美,這些樹木又高又直,像是深入天際了。”她抬頭看向天空。

    他收斂了心神,“曾有盜木賊在這里大肆砍伐,破壞森林景觀,殊不知賺了那些錢,破壞水土保持,將會影響在下方群居的老百姓,幸好友現得早,這里被列為神木區,將永遠的被保存下來了。”

    “你殺了那些盜木賊?”

    “沒有,我命人將他們綁在他們所砍伐的紅杉木上,盯看他們一路順看運河南下,約莫一個月後,盜木賊就不再出現。”想到當時的景象,他仍想笑。

    她帶著崇拜的眼神看著他,“你是個仁德之人。”

    “是嗎?”他發現他愈來愈喜歡她用這樣的眼神看著自己。

    “你不喜殺戮,偏愛這里的平靜風景。”

    “何以見得?”他定定的看她。

    “你的雙眸里深藏著淡泊,名利不是你要的。”她一眨也不眨的看著他。

    “是,叱吒風雲、功業、霸績及榮華,都不是我想要的。”他承認。

    那他想要的會是什麼?無論如何,她都會竭盡所能的為他取得!

    她靜靜盼著在黃昏下俊美如神只的他,這個男人受到百姓的愛戴是有原因的。

    夕陽在無垠天際塗抹了幾許橘紅色,山上天黑得快,他不得不帶她返回延安城。

    只是在斜陽的余暉下,他不斷思索問看自己,他想要什麼?

    對,他想要這麼一路的與她共騎下去。

    不,不對,即使她已坐在他懷里,他還是不滿足,他想要更多,他想要她對自己多一點點的在乎,除了一個妻子該盡的責任外,不要只是相敬如賓,不要只當一對規規矩矩的夫妻,他還要她愛她,甚至告訴他,她是屬於他的!

    他更需要她在感情上同等的沉淪,與他有著一樣情難自已的深深悸動,不是只有這麼有禮的尊重與包容。

    然而在男女感情上,他不曾涉獵,也是個初學者,他不知道如何向她索取感情,因為她曾告訴他一可以不要相知相愛,但一定要相守。

    可笑的是,這是第一次他願意讓一個女人分享他生命中的隱私、踫觸他的心!可沒想到這麼快,初識愛情的他同時也體會到了情字所帶來的深刻無奈與濃濃苦澀。

    那麼,為了不給她帶來困擾,他只能把持著一顆心,靜靜與她相守……

    但鄔曦恩是他的妻子,還是發現了他的心事重重,而且,因為她每日多往晴園去,與朱彤、杜詠雙踫面的機會就少了,沒想到卻在幾天前,從小夏跟小朵口中聽到有奴僕告訴她們,兩人已搬至附近客棧,似乎是與王爺鬧了蹩扭,在生王爺的氣。

    但她從沒聽朱塵劭說過,這兩天,又聽她們說就連莫柳心也好久不曾過來了,怎麼回事?

    她去問了田晉,他笑得很賊,只說︰“還是問本人比較清楚。”

    今晚,她在晴園用完晚膳回來,讓小夏跟小朵伺候梳洗後,她讓兩人先回房休息,她則到燈火通明的書房找他一敘,只是不知如何開場。

    在他帶她去看那些特別的美麗景致後,這個男人就變得更沉默了呀。

    “這段日子在晴園忙碌,有了生活重心,也很有成就感,很快樂,我……謝謝你。”她說得緊張,因為兩個極可能成為他妻妾的女子都不來了,原因呢?

    “當一個妻子不是只要百依百順就好,還得有自己的靈魂,你有成就感、能快樂,我也很高興,你不用跟我道謝。”他微微一笑。

    他竟說出這麼溫暖的話,她的眼眶泛紅,“不,我要謝謝你,你真的對我很好。”

    “你對我又差嗎?巴不得馬上讓我多幾名妻妾。”他苦笑,覺得自己愛得無奈。

    “不是的,其實我——”她是害怕當個氣度狹窄的人,更怕自己變得心地狠毒,她不想變成跟堂姊一樣的女人,但她是真的在乎他,也想獨佔他啊!

    此刻,管事突然敲門進來道︰“王爺,莫姑娘過來了。”接著便退了下去。

    她來了! 鄔曦恩的心不由得低落下來,她以為他們已斷了關系,看來小夏跟小朵搞錯了。

    但他沒理管事,黑眸定定的看著她,“你的話還沒說完。”

    “我——”她難以啟齒,她能說出獨佔他的話嗎?他對杜詠雙無心是每個人都看得出來,可是,莫柳心卻是他的紅粉知己……

    最終她只是搖搖頭,“沒事了,你跟莫姑娘先聊,我先走了。”

    “真的沒事?”他真心希望她能說些妒意橫生的話,讓他知道她對他有多在乎!

    莫柳心依照從前的習慣,一樣很自然的走進書房,正好看到兩人四目膠著,她咬著下唇,注意到他從不曾用那樣深切的眼神看著自己,心不由得一陣撞擊。

    鄔曦恩也看到她,忙跟他點個頭,起身後再對莫柳心一笑,“我還有事要忙,你們聊。”說完便快步離開。

    莫柳心不知道該跟她說什麼,在美麗善良的王妃面前,她總是有相形見絀的自卑感,然而當她回身,看到俊美出眾的朱塵劭時,又會覺得只要能見他一面,她願意忍受這樣的自卑。

    可是,當她淚眼汪汪的看著他時,朱塵劭卻是一臉冷硬,“有事?”

    “我忍了很久……還是無法不來見你,我不要黃金……我只求相守。”她硬咽道。

    這是怎樣,每個女人都不要他的愛,只要相守?!他眼中冒火,“我把話挑明了說,不管王妃怎麼想,但是尚未有妻室前,我們還可以有關系,現在不可能。”

    她淚如雨下,“為什麼?你知道我對你一片深情,雖然你早言明自己不識情也不動情,因為身分,日後也不可能納我為妾,那麼,與有妻妾何干?”

    “那是一份忠誠!你走吧,別再來找我,我不會再見你。”他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她淚水直掉,哽咽一聲後,哭著轉身,跑了出去。

    在門口的田晉差點沒被她撞到,但在明亮的燈廊下,他看到的是莫柳心帶著紅紅的淚眼離開,不由得一楞,怪了,不是嫂子跟塵劭在談話嗎?

    他困惑的走進書房,就瞧見好友一臉嚴肅,忍不住開口打趣,“兩個美人一前一後的,你擺不平啊?唉,俞品園美則美矣,只是美人也太多了,是不是?”

    “你少消遣我。”朱塵劭沒好氣的瞪他一眼。

    “欲求不滿,火氣這麼大?”

    “你的膽子愈來愈大。”他真的沒有心情聽他開玩笑。

    “讓所有的閑雜人等都滾出你的生活吧,你丟了兩個還不夠,最讓某人在乎的莫柳心就別再跟她攪和一氣了,要不你只會愈來愈暴躁。”田晉好心建議。

    朱塵劭早就已經那麼做了,但沒有必要讓看笑話的好友知道,何況,他口中的“那一個”根本不在乎他!

    田晉挑起濃眉,發現他火氣真的很大,“你跟嫂子還是沒同房?”

    “你管太多了!”他氣呼呼的拿了一本書隨便翻。

    “你的幸福是我的 -- 好,不亂說總行了吧,但是你的傷都好多久了,嫂子是臉皮薄,不可能餓羊撲虎,才不得不一直睡在客房,你是男人……”

    “她可能已經習慣一個人睡了。”他沒好氣的打斷好友的話。

    “最好是。”田晉嗤之以鼻。

    他沉沉的吸了口長氣,煩躁的又閤上也不知道是什麼的書,“你不懂,除了洞房那一夜,我們至今尚未同睡過一張床。”

    田晉難以置信的呻吟一聲,“我確定一件事了。”

    朱塵劭蹙眉,“什麼事?”

    田晉不懷好意的瞄向他身體某個部位,“你那里真的久未使用,都壞透 -- 噢。”

    一聲慘叫旋即響起!

    朱塵劭在書房忙到大半夜,獨自回到寢房,仍是一室的冷寂。

    他躺上了床,身體是僵硬的,要閉眼更難,他瞪著天花板,腦海想的是他傷重時,鄔曦恩伺候他、為他沐浴的畫面,光是想看,他幾乎就能感受到她一身的柔軟與馨香貼近自己時的感覺一對,只能用想的,因為實在太煎熬了,所以在他傷好之後,這些事他便不讓她做了。

    他抿抿唇,此時她應該已在側廳的客房睡得極熟了吧?都已四更天了!

    但他這里離她的房間極近,她從未擔心他會去向她求歡?還是,因為他們是夫妻,所以她壓根不會去思考這個問題?

    他突然想起田晉的話,幾乎沒有半絲猶豫,他下床經過書房,再走到廳堂邊的客房門口,隔著一扇門,她就在里面,他下腹傳來的亢奮己清楚傳達他的渴望,可是——

    里面僅有小小的燈火,可見她已睡了,他到底怎麼了?他想怎樣?

    他從來就不是一個會放縱情慾的人,此時竟然想破門而入?

    房里的人兒其實仍清醒著,而且是躺臥在床榻上,屏住氣息看著門外的高大身影,卻見他只是久久站著,最後轉身離去。

    她是失望的,事實上從莫柳心來到後,她就一直留在房里,她睡不著,腦海里想的全是不好的畫面一想到他與莫柳心摟抱擁吻、想到他與莫柳心發生肌膚之親……

    她不要!她不要他擁抱她,她希望他的心中只有自己,可是她無法像莫柳心一樣的主動,但她不想失去他,更不想把他讓給莫柳心!

    她的心早已淪陷了,也許他不愛她,可她很愛他!

    他是她的丈夫、她的天、她的未來,他們也會有孩子,她想生一個孩子,重生前的那個孩子,她想看看他,她想愛他。

    她跟朱塵劭愈相愛,他們的孩子一定也能擁有更多的愛,是了,她發誓要把孩子生回來的!她應該要更勇敢的,怎麼可以在愛上他之後反而膽怯了?重生的意義是什麼?

    她不能辜負老天爺給她的第二次人生!

    驀地,房門傳來輕輕的敲門聲,“曦恩,你睡了嗎?”

    她先是嚇了一跳,接著回過神來,想也沒想的連忙下床,跑到房門前一把拉開了門,臉紅紅的喘聲道︰“沒有,還沒有。”

    “你——”朱塵劭的視線下移,突然一把將她抱起來,“地上冰,你怎麼沒穿鞋?”

    她粉臉能紅,“我怕你又走了。”

    “又?”他將她放到床上躺下,自己則坐在床緣。

    她咬著下唇,在燈火下,她的臉漲得更紅了,“你來過,我知道的,我、我在莫姑娘來過後,心情就一直不好,也睡不著……”

    他眼光放柔了,“為什麼?”

    “我不想當一個器量狹窄的人,不想因妒意而變得心地狠毒,我一直這麼告訴我自己,可是……”她眼眶泛紅,“你太好了,你是那麼好,我管不了我的心,你帶我去看運河、看窯洞、看太白紅杉、看你守護的美麗山水,我以為我們可以……”

    “噓,不哭,我捨不得你哭……”他以憐愛的眼神看著她,心也在波動著。

    她無法不哽咽,“我本不想貪心的,所以總跟自己說要成全,就算你有紅粉知己,我也可以愛你……”

    他的心猛地竄過一波震動,“你愛我?”

    “我愛,情不自禁的愛,所以我根本做不到那樣大方,我不希望你抱著莫柳心,我不喜歡……”她的口氣可憐兮兮的,掛著淚水的粉頰是那樣的美麗。

    “我真是個笨蛋,我以為你只求相守,不求相知相愛……”

    她難過的搖頭,凝聚的熱淚再度落下,“那是我不敢貪心,可是我貪心了……”

    他低沉的笑看,“不,你沒有,我就要你這麼貪心,我要你貪心。”她不知道他因為她的坦承而熱血沸騰,籠置心頭多日的烏雲也盡散了。

    他屏息著輕撫她美麗的面容,再也忍不住想要她的強烈渴望,俯身吻了她的唇,他輕輕的晚磨,帶著粗硬厚繭的手指輕撫著她柔膩的粉肌,這一串親密的動作帶來了一陣醞麻感,她忍不住嚶嚀一聲,卻又感到羞澀無比。

    他嘎啞著聲音喚她,“曦恩,我的曦恩……”

    他親吻她粉嫩的紅唇,愈吻愈深,再溫柔的褪下她身上的衣物,灼熱的唇一一巡過她軟玉溫香的胴體,再與她耳鬢廝磨,回味她帶給他的甜蜜滋味一次又一次,他知道他不該一再需索,但他想愛她,想一直一直的愛她……

    夜色愈來愈深沉,房里的纏綿愈來愈縫緒,直到她再也無力的在他臂彎中沉沉睡去。

    翌日,朱塵劭、鄔曦恩跟田晉三人都起晚了,用早膳時間便都晚了。

    只是在三人一一入座、等著奴才將溫著的早膳送上桌時,田晉蹙眉傾身向前,看著坐在對面的夫妻,是了,昨晚莫柳心來過嘛,肯定想很多,尤其是嫂子,黑眼圈很嚴重,但好友的也不差,看來兩人分明都難以入眠,唉,不懂他們在搞什麼!

    但鄔曦恩也注意到他的臉,“田大哥的額頭是怎麼回事,紅腫得好厲害,要不要我請小夏草藥來給你?”

    “甭了,我擦過了。”他干笑兩聲,禍從口出,只是,這次打中他的是本磚塊書。

    飯菜還未上桌,有些話他是不吐不快了,“你們這一對夫妻真的是莫名其妙!嫂子臉皮薄當然不可能主動投懷送抱,塵劭又太君子,不想霸王硬上弓,兩人就這麼陷入‘相互尊重’的詭譎分房狀況,有沒有搞錯?”

    他看似只是在嘟嚷,偏又一個字一個字刻意放慢,還抑揚頓挫的,只要有耳朵的人都聽得懂他在念什麼。

    “看來你真的不懂何謂記取教訓。”朱塵劭真是敗給他了,雖然他說的事已不存在了,但總不能要他當著奴僕的面澄清吧。

    何況,有人已經嬌羞的從椅子上起身,想回房去吃了。

    “教訓?!嫂子,你覺得我有說錯嗎?”

    他轉頭看向她,但怪怪的,她怎麼躲到好友的背後去了?啊啊啊 -- 好友還將她拉到身前,手臂攬著她的纖腰,讓她坐在他腿上?!

    “等等……”他是不是錯過什麼了?

    雖然鄔曦恩已急急的坐回原本的位子,然而她一臉睡眠不足、朱塵劭一副滿足的快樂模樣,田晉挑起了濃眉,笑看看兩人之間的相親相愛,看清他們對視的眼眸中有著波濤洶湧的愛意,明明有譜了嘛!

    “對嘛,夫妻恩愛同房可是天經地義的事,不過大將軍,嫂子可是個纖細的美人,你得好好拿捏個分寸,別太過了。”

    “這里可不在軍營。”朱塵劭不得不提醒他,男人在一起,打打黃腔無所謂,可是這廳堂內也就他們兩個男人而己,其他都是女眷。

    鄔曦恩更是羞窘無措,她身後的小夏跟小朵可是再也忍不住掩嘴偷笑,還是臉紅紅的主子以眼角瞄了一眼,兩人才連忙收斂笑意,但今天一早在伺候主子梳妝更衣時,主子身上看得見的地方可都是青青紫紫的呢,想必昨晚一定備受王爺的疼寵。

    田晉也替他們高興,額頭這一佗也算有價值了。

    三人在用完早膳後,田晉進了書房繼續研究那些信函,另一對恩愛夫妻則要前往晴園,不過還沒出門,就先遇到田慧吟。

    她見兩人要出門,連忙問道︰“你們又要去晴園?”可愛的臉也跟著皺成一圈。

    “還是你要跟我們去?”鄔曦恩其實不是第一次約她,可她就是搖頭。

    “不要,那里有很多小孩子,我哥說,我動不動就會說到鬼,會嚇到他們,所以要我別去。”她氣呼呼的噘起唇來。

    朱塵劭點點頭,“沒錯,田晉也不希望我們帶她去。”

    “真不好玩,曦恩姊姊,你別天天去嘛。”她忍不住抱怨。

    “好,我找一天不去,在家里陪你好不好?”鄔曦恩對她總是多了一份不忍,尤其見她跛腳走路時,心總是會泛起一陣酸疼。

    田慧吟眼睛一亮,用力點點頭,“那就好,因為你知道的,你不在,我是不敢待在這里的,我怕鬼——”說到這里,她頓了一下,“曦恩姊姊都有戴著護身符,是不是?”

    “嗯,我都有戴著。”她羞澀的瞪了朱塵劭一眼,因為,他給了她一個懷疑的眼神。

    田慧吟似乎安心了,還煞有其事的點頭,“也是,不然你一定會看到鬼了。”

    朱塵劭揚眉,“慧吟——”

    “我要回去了。”她突然笑著向兩人行個禮,就拉著小青一跛一跛的離開了。

    朱塵劭看看她走遠了,忍不住笑問妻子,“你根本沒戴護身符,至少昨晚沒有。”

    她粉臉驀地一紅,盡可能不去想他昨晚做了什麼,若不是有上好的藥膏,她身上絕不是只有酸疼而已。

    不過,她還是勉強鎮定心神,回答了他的問題,“我不喜歡戴珠寶首飾,尤其是戴在脖子上的東西,總有莫名的束縛感,可是又不好拒絕,只好騙了她,你可別說。”她其實是將她送的護身符擺在妝台上的小櫃子內。

    “我不會說的,其實前兩任王妃也有配戴。”他不由得苦笑,“不過,你與她們完全不同,你不似她們那麼嬌貴,也較為沉靜,她們後來情緒起伏極大,還言行失控,最後甚至產生幻覺。”

    她一楞,“我以為這些只是傳言。”

    “並不是。”他吸了口長氣,“事實上,我也無法確定,但我確實曾見過她們哭得淒厲,叫聲更是讓人聽來頭皮發麻……”

    “她們叫什麼?”

    “鬼,有鬼。”

    “你——”她本想問,但剛起了個頭,又覺得沒有必要。

    但他已明白她想問什麼,便主動說道︰“不,我沒看過,但你知道,慧吟看過,她當下也一直哭,說她真的看見了,所以田晉才會將她安排住到其他地方,而你……”

    她一楞,隨即知道他在擔心什麼,嫣然一笑,“到目前為止,一切都很好,夫君不必擔心。”

    “曦恩……”他突然一臉嚴肅,“我現在說的話也許很蠢,但我想告訴你,我在宮里、在景王府的時間都極少,唯一稱得上家的地方就是這里,我也把這里的百姓當成我的家人,所以,我努力的想讓這里變得富足康樂,可是,如果你真的感到不對勁……”

    他是絕對不能失去她的!

    她只是偎進他懷里,“沒有如果,我絕不會因為怕鬼而逼得你不得不離開這里,這里可是我跟你的家。”

    他將她擁得更緊,她樂觀、理性、善良、勇敢,如此至情至性的女子,怎不值得他深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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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他突然放開她,也笑了起來,“很難想象,當初這樁婚事,我有多麼不情願。”

    “我也是心不甘情不願,但皇命難違,如今回想,夫君是命中注定要撿到我這無價之寶的。”

    她明眸里有著淘氣的神采,引得他一笑,“我很樂意撿,再來一次我也要。”

    “可我希望夫君不要站在那麼高的地方,肩膀扛得太重,心還要牽絆那麼多。”她會心疼啊。

    “我從不想當一個高高在上的人,那一個帶著無比權威、發號施令、領軍征戰的景王,只要留在戰場上就好。”他深情的凝望她,“在你身邊,我只想當一個平凡的夫君跟父親,看子女成長成家,與你廝守直到白頭。”

    看著她眼睛閃著感動的淚光,他溫柔的抬起她的下頭,柔柔覆上她的唇。

    她輕嘆一聲,笑道︰“我懂,高處不勝寒,但如果你不得不站在高處,我也很樂意與你站在風雪的山巔上,同看日出日落。”她睜著燦亮的美眸說著最誠摯的承諾。

    他的雙眸閃動著熾熱的火花,他突然拉著她直奔房間,從櫃子拿了冬季的披風,為她系上。

    “你干什麼?”

    他笑著抱起了她,一個飛掠來到馬廄後即跨坐上馬背,將她摟坐在胸前,他扯動緩繩,策馬奔出俞品園。

    兩人的行為讓府中奴僕看得目瞪口呆,這大太陽的,熱死人了,王爺跟王妃卻穿著冬天的整衣,是瘋了嗎?

    但她知道他想做什麼了,“夫君,你是個瘋子!我們不是該到晴園去了?”

    “對,但因為我太快樂了,我需要冷卻一下,不然,我會像個瘋子大叫大笑,那可不行,晴園的老小會替我擔心的。”他從來沒有這麼快樂過,也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一個女人如此深愛著他、無怨無悔的支持他、陪伴他!

    她嫣然一笑,“那可不行,他們或許還會以為是我讓你發瘋了。”

    他策馬直往近郊,再往山上爬,而且是往終年積雪不融的高山去,的確是地勢愈高,氣候愈冷。

    他載著她來到一處雪地微融的山崖,抱著她下了馬背,牽起她的手,“踩在雪上,別踏融冰的地方。”

    她微微一笑,“嗯。”

    兩人走到接近山巔處,寒風刺骨,她忍不住微微一顫,幾乎是在下一秒,他已將她護在懷里,她笑了笑,隨即放鬆的貼靠向他,任由他的體溫溫暖自己,幸福的飽覽眼前的雪峰景致。

    他靜靜汲取她身上的馨香,也讓自己飄泊的心在她的身上靠岸。

    雪花一陣一陣的飄落而下,然而兩人一點也不覺得冷。

    不管未來會經歷什麼事,他們都會在一起,不離不棄!

    朱塵劭變得不太一樣,除了對家人、好朋友外,一向冷漠自制的男人,臉上的線條變得柔軟許多,笑容也變多了,而且奴僕們都知道,進到主子的院落時,腳步要放輕、眼睛要小心,看到不該看的,就找地方躲藏或是安靜無聲的倒退離開,別壞這對夫妻的好事,相信再過不了多久,俞品園里就會有小公子或小小姐誕生了。

    不過,主子恩愛無比的事,也傳到入住客棧多日的朱彤跟杜詠雙耳中。

    她們簡直不能相信,還命人去把俞品園的管事找來問,管事雖然說得含蓄,但她們知道大事不妙了。

    想也沒想的,她們上了馬車,急奔俞品園,氣呼呼的就去找鄔曦恩。

    鄔曦恩沒想到會看到她們,但還沒開口,兩人就指著她的鼻子叫罵——

    “我告訴你,要我皇兄愛上一個女人,那是不可能的。”

    “沒錯,朱大哥親口告訴我,他這一生絕不會為任何女子費心的!還有,這里下人那麼多,你本是國公府的大家閨秀,現在還是個王妃,就該拘謹守禮,與朱大哥在眾人面前親密恩愛,不怕人側目嗎?”

    “就是,皇宮里多得是嬪妃,我皇兄跟那些妃子就算生了一大堆孩子了,在閨房外……可也不曾見他們牽手擁抱,更甭提還、還嘴對嘴的……”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罵來罵去,已引來騷動,更有人去通知朱塵劭。

    不過,當家主母怎麼不吭一聲,任由她們罵呢?

    小夏跟小朵也是急啊,主子怎麼了?她沒這麼軟弱的呀!

    鄔曦恩沒有開口是有原因的,因為她太幸福了,將心比心,她可以體諒想愛卻得不到愛的痛苦,也可以包容那個只想挺好友挺到底所展現的義氣。

    何況,她不想讓某人看到她像眼前兩人,露出尖酸刻薄的丑陋神態。

    但她卻沒發現身後的奴僕們愈聚愈多,已到了群情激憤、要齊力為她趕走這兩個討厭鬼的態勢,然而下一秒——

    “夠了沒有?則朱塵劭冷揚揚的聲音陡起,眾人看著朱塵劭走到妻子身邊,將她擁在懷中。“這樣,有問題嗎?”

    兩人哪敢再說什麼,急急搖頭,因為朱塵劭的冷笑與眼神都好可怕。

    他冷硬的再道︰“要是再讓我聽到一次你們對她出言不遜,不只是俞品園,就連延安城,你們都不準踏進來一步。”

    “好好好……詠雙,我們快走吧。”朱彤從未見過皇兄這麼震怒過,急急拉著好友就走,在跳上馬車回客棧後,她的心還坪坪狂跳呢。

    杜詠雙涂滿紅蓮丹的柔荑卻是握緊再握緊,全身氣得發抖,“不對,朱大哥的生命里一定是不曾出現一個像鄔曦恩這麼虛偽的女人,他才會以為愛上了她,一定是的!”

    杜詠雙眼睛突地一亮,“對了,可以讓我爹去向皇太后請求指婚啊,鄔曦恩嫁了這麼久,什麼事也沒有,更沒見過鬼,那麼我就可以嫁過來了。”她愈想愈覺得自己笨得可以。

    “可是皇兄剛剛好凶……”

    “怕什麼?我們沒被他凶過嗎?朱大哥很理性,事過了就不會那樣對我們了,何況一開始我一定會好好跟鄔曦恩相處,直到朱大哥愛上我。”

    “聽來好像很不錯,而且當初我母后是說過,不想委屈你,也怕你出意外,但現在什麼事也沒有,啊呀,我們怎麼沒有早點想到?”朱彤也興奮起來。

    “現在想到也不遲。”

    喜上眉梢的杜詠雙隨即寫了信,派人火速送回京城。

    靜謐的夜,明亮的燭光下,鄔曦恩正窩在丈夫的懷里,於上拿的正是一封來自國公府老太君的親筆信函,她一邊看一邊說給朱塵劭聽。

    “太君身體一樣硬朗,她說,我每一季為她準備的藥材及養生藥丸,她都有按時服用,謝謝我這麼有心,人在這麼遠,關心卻未曾少過,她真的沒白疼我……”

    朱塵劭笑了笑,發現放鬆的窩在他懷里的妻子突然一僵,“怎麼了?”

    “堂姊她——”她回過頭來,一臉難以置信,“我堂姊發生大事了,因為受不了堂姊夫新迎進門的小妾對她的挑釁,某次竟然情緒失控,拿起水果刀刺進小妾的肚子……”她眼眶紅了,“還有、還有……”

    她說不出話來,這是怎樣的輪回?堂姊還是走了一樣的路。

    “雖然搶救得宜,小妾沒死,但肚里才三個月大的娃兒卻保不住。”朱塵劭接手拿過她手上的信喃念,就見懷里人兒的淚水已奪眶而出。

    “你哭了?不是為了來不及押送衙門就已潛逃、不知去向的堂姊,而是為了那個來不及長大的小生命吧?”他心疼的將她擁得更緊。

    這個環抱著她、有力而溫暖的臂膀,讓她的淚水落得更凶,她該怎麼告訴他,她不只為那個小生命而哭,還為另一個她根本來不及見上一面的小生命而難過,為什麼堂姊還是一樣糟蹋自己跟別人的人生?!

    這麼長的歲月中,她怎麼還是無法領悟到人生不是強求、不是嫉妒、不是佔有就能得到幸福?

    “你怎麼愈哭愈凶,我可是會心疼的。”

    她哽咽的坐起來,朱塵劭溫柔的為她拭去淚水。

    “別哭了,也許那個小生命注定與那名小妾只有三個月的緣分,然後,再繼續往下一段旅程走……”他的手移到她的腹部輕輕的貼靠上去,“在此停駐後,快樂成長,等看與他的爹娘見面的美好時刻。”

    她破涕為笑,一手迭上他放在她腹上的大手,真心期盼道︰“我也想生你的孩子,如果可以,我也真心希望那個孩子能與我結緣……”

    她曾經在梁王府擁有一個兒子,當時,她死了,孩子呢?老天爺在給了她第二次倒轉時光的新人生,她也靠著這個機會扭轉了她悲慘的命運,而那個孩子,應該也會跟著她這個娘吧?她會好好愛他的……

    “小姐,洗澡水備來了。”

    房外突然傳來小夏跟小朵的聲音。

    兩人隨即從躺騎上起身,門在同時打開,小夏跟小朵、還有兩名小廝搬進來澡盆跟溫水,接著,小廝退出房外,小夏跟小朵則看著王爺,按理,王爺也該出去,讓她們伺候主子洗澡,可他怎麼不動?

    “今晚不用你們伺候了。”他說。

    她們先是一楞,但隨即明白了,兩人臉紅紅又笑咪咪的看著怔怔瞪著王爺的主子,接著低聲竊笑的退出房門,再將房門給帶上。

    “什麼不用?她們會亂想的。”她覺得臉頰燒紅得都要冒出煙來。

    “她們已經亂想了。”他也開始替她解開衣裳。

    她羞澀搖頭,“我自己來就好,你看你要先……”

    “我伺候你洗。”他目光溫柔,傾身吻了她的髮,繼續做解衣的動作。

    她想生他的孩子,他也想要一個孩子,不過,接下來的日子,他們相聚的時間會被切割,也許會有將近兩個月的分分合合,而他,不想浪費任何一次機會。

    她屏息看著他為她褪去衣物,臉紅心跳得不知所措,很想要臨陣脫逃,但他沒給她機會,然後他替她洗著、洗著,竟洗成了親密的共浴。

    但這樣的鴛鴦浴,是愈洗愈熱,朱塵劭忍不到看芙蓉出浴那一幕,徑自將她從澡盆中抱到床上坐下,拿了大毛巾一寸一寸的為她擦拭,而她的手也沒閑著,同樣拿著毛巾為他擦拭,直到他厚實勛黑的大掌拿掉她手上的毛巾,輕撫著她的臉頰,他的吻如雨點般落在她雪白的脖頸、誘人的渾圓……一路往下展開情慾之旅。

    帳體內,春意綿綿。

    接下來的日子,不管是俞品園、晴園、延安城的大街小巷,都可以看到這一對形影不離的恩愛夫妻,原本每個人都以為這對夫妻肯定會繼續甜甜蜜蜜,但一個月後,夫妻愛相隨的情形少見了。

    原來,夫婦倆各自要忙的事實在不少,朱塵劭跟田晉還開始出遠門,有時三天、有時五天,甚至有田晉先回來,但朱塵劭卻拖了兩、三天後才回來的情況。

    朱塵劭沒有告訴妻子,他正在收網,那些連成一氣的外戚勢力已經開始分崩離析,離苟延殘喘的日子不遠了!

    鄔曦恩也沒有多問,她全然的支持他,等到他做完了他要做的事,他便會主動告知,她是這麼相信著。

    至於她自己,則成了晴園里愈來愈受孩子們歡迎的矮子王妃,更在他們的要求下開始教醫書,但學生年齡都太小,醫書太艱澀,所以,她便從認識身體的構造以及較簡單的藥材辨認開始教起。

    第一個報名的是其中年紀最大、長得最高的蔡元倫,卻讓那些小鬼捧腹大笑。

    “你爹有請師傅在教你了啦”

    “你是大人,我們是小孩,矮子王妃是我們的,你找你的師傅去”

    “誰說她是你們的,矮子王妃這稱號是我取的,她是我的才對。”蔡元倫竟然凶巴巴的跟著一群比他矮好幾個頭的小鬼吵起來。

    看著這一幕,站在不遠處的鄔曦恩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臭小子好像喜歡上你了。”身旁的何老爹突然低聲開口。

    “我也喜歡他。”她是說真的,雖然一開始的認識並不愉快,但蔡元倫是個很可愛的弟弟,他很願意在晴園幫老幫小,在習醫上也認真,有時候,家里請的老大夫教的他不懂,也會找她問個清楚,是個很認真的學生。

    “矮子王妃,臭小子的喜歡恐怕跟你的喜歡不一樣,不過……”何老爹人老心不老,“那孩子有分寸,你的丈夫是他景仰崇拜的景王,不會造成你的困擾的。”

    他喜歡她?她怔怔的看著氣呼呼走來的蔡元倫——

    他長得唇紅齒白、粉雕玉球,不僅是晴園里的女孩,延安城的閨女一看到他就粉臉能紅,一副情竇初開的模樣,可是他好似都無感覺,怎麼可能會喜歡上她?

蔡元倫在她面前站定,黑眸半眯的撂起狠話,“矮子王妃,我跟你說,那些小鬼要敢跟你說叫你不要教我,我肯定每天打他們屁股一下”

    “可是……我教得很淺。”她覺得他資質不錯,不該把時間浪費在這上面。

    “基本就是淺嘛,多聽幾次,基本打得穩,不好嗎?”他粗聲怒道,再看她一眼,白哲俊美的臉蛋竟然就紅了,但在見她怔怔的瞪著自己看時,他又大聲了起來,“看什麼,不是一大堆事要做?王爺干麼老是不在家?你是沒吃東西呢,愈來愈瘦,快去吃啦!還有,老爺爺他們一定又在找你了,快回房去!”

    他受不了的丟下一大串關心的話就去幫老人家煎藥,何老爹也被他提醒了,趕緊回房去陪凶巴巴的妻子。

    鄔曦恩卻楞在原地,難道蔡元倫真的喜歡自己,那怎麼成?她真的有點不知所措。

    “你在想我嗎?”

    一道熟悉的低沉噪音響起。

    她眼睛倏地一亮,飛快抬頭,但瞬間,她就被用力擁進一個熟悉的懷抱中。

    “你回來了,這一次去了十天,我以為你趕不回來了,明天可是延安城的大日子呢。”她是真的想他啊,小別勝新婚,近日來,這樣的感觸愈來愈深,雖然四周很多老老小小,但她實在忍不住更貼進他的胸膛,不捨推開他。

    朱塵劭微笑,“我一定會回來,那可是一年一度的祈福大會,不過,我不只為了這件事回來,我更是為了你回來。”

    “好了,咱們先回俞品園,你們要怎麼親、怎麼抱都成,我現在只想回去梳洗,再去看我老妹一下,然後倒床呼呼大睡,明天一早還得去鎮慧寺……”

    田晉求饒的聲音響起,就見他一臉受不了的頻搖頭,本來嘛,人家為了回來見娘子是馬不停蹄,他急著見誰啊,為啥也得跟著這麼操。

    伙伴開口,朱塵劭不得不放開心心念念的妻子,這也才發現晴園的老老小小莫不笑呵呵的看著他們,而小臉羞紅的鄔曦恩更是在眾人的微笑中,步出晴園,上了馬車。

    但在馬車上,田晉瞧兩人手牽手、目光膠著,忍不住又開起玩笑,“我看,‘請夫君回房躺下來’,要換成‘請娘子回房躺下來’嘍!”

    鄔曦恩的粉臉瞬間漲紅,朱塵劭好氣又好笑的瞪了好友一眼。

    “好好好,我知道我礙眼,但還沒到俞品園,總不能要我跳車吧。”田晉大手一攤,“可我也很委屈,眼前你們這對如膠似漆,雖然也沒做什麼,但我都覺得我快要長針眼了。”

    “別讓她更羞了。”朱塵劭可捨不得,低頭看著羞到只能將臉兒埋進他懷里的妻子。

    田晉受不了的搖搖頭,唉,他也想討個老婆了,瞧好友一臉幸福、一副甜死人不償命的模樣,出門辦事時,也老是歸心似箭,他既羨慕又嫉妒。

    終於,馬車抵達俞品園,三人陸續下了車,往廳堂走,小夏跟小朵也出來迎接,因為主子開班授課,在俞品園的時間更少,便要她們留下來,以免田慧吟過來時沒人陪她玩。

    田晉瞧夫妻倆目中無她們,繼續一路往臥房的方向走去時,忍不住提醒,“塵劭,別忘了明天要到鎮慧寺為那些戰死的兄弟們祝禱、為全城百姓祈福,所以,今天晚上你還是先‘吃素’一下好了。”

    聞言,小朵跟小夏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過去她們肯定聽不懂這種“頗有深意”的話,但這里離邊塞近,士兵多、開黃腔的玩笑也多,耳濡目染下,她們知道了“吃素”的意思,就是要小姐跟王爺今晚蓋棉被、純聊天,雲雨之樂就明天祈福儀式結束後再玩!

    對此,朱塵劭只能瞪了管太寬的好友一眼,還是繼續擁看妻子往臥室走,希望能完成生產報國的志願。

    翌日,天微微亮,朱塵劭、鄔曦恩、田晉等一行人就來到位於山上的鎮慧寺,為在戰場上失去生命的亡靈祈福,希望他們在另一個世界能夠安息。

    戰爭雖然殘酷,卻是可以避免的,鄔曦恩從丈夫口中得知,趁著戰事熄火數月之際,皇上已特派使者前往邊塞,表達善意,希望能建立彼此的友好關系,換來更久的和平歲月,少些生靈塗炭,實在是萬民之幸。

    這座廟宇是依看山勢而建,百年老樹盤據,古色古香,也因為登高,能遠望百里外的邊塞,這也是朱塵劭選擇在這里祈福祝禱的主因。

    接下來,在城中多名朝臣皇親與近百名僧人誠心祝禱,進行祈福儀式後,鄔曦恩也與多名女眷一起燃起三住香,為亡者、生者祈福。

    小夏跟小朵將她手上的香拿去香爐插好後,即跟著府里來幫忙的奴僕到寺廟外,因為里面的氣氛太莊嚴肅靜,她們待不住。

    鄔曦恩看到丈夫與多名方丈在交談,多名女眷也前往去吃素齋,她婉拒她們的邀約,一個人靜靜的走在這神聖莊嚴的佛門淨地,穿過另一佛殿,更往上面走,在經過一個亭台後,就見一肅雅寶殿,上面供奉的是一尊青銅觀音佛像,法相莊嚴慈祥,她虔誠的走進去參拜時,卻見在另一角,有一名蓄著白胡子的老和尚靜靜端坐。

    她放輕步伐,本不想打擾到老和尚的清靜,沒想到——

    “女施主是個有福分的人。”老和尚低沉嗓音陡起。

    她停下腳步,直覺看向老和尚,他維持打坐姿勢、眼睛也未張開,只有雙手輕輕撥動著掛在腕上的佛珠。

    “阿彌陀佛,女施主前世枉死又得以重生,乃因十世行善積德之故,是難能可貴的十世善人。”

    她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只能怔怔的看著仍然閉看眼睛的老和尚。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女施主慢走。”老和尚停止了撥動佛珠的動作。

    “等等,老師父,我可不可以……”她激動得眼眶泛紅,她以為這個世上不會有人知道她這個身軀里住著一個重生的靈魂。

    “女施主所掛念的那個孩子,只要有緣會再續母子緣的。”老和尚微笑道。

    她熱淚盈眶,用力點頭,哽咽道︰“謝謝!謝謝……”

    “原來你在這里,怎麼哭了?”

    遍尋不著她的朱塵劭跨步走進殿堂,卻見她一人淚如雨下。

    她忙拭去淚水,回頭看他,“沒事,我只是跟……”她回身一看,寂靜肅穆的佛殿內哪還有老和尚的身影。

    “跟誰?這里面沒人。”他不解。

    她沉沉的吸了口長氣,看著走近自己的丈夫,拭去臉上再度落下的熱淚,她的胸臆一陣暖烘烘的,淚光閃閃的再看向聖嚴仁慈的觀音佛祖,心中是滿滿的感激,“我是跟佛祖在說話。”

    他蹙眉看著她閉上眼睛,雙手合十的在佛祖前虔誠膜拜。

    謝謝神佛、謝謝老天爺的恩典,我明白了、釋懷了,重生前,我的生命中發生那麼多備受欺凌的不公之事,才讓我更明白此刻的幸福有多麼珍貴。

    我會珍惜、會感恩現在的每一天,會好好的去愛每一個愛我、還有我愛的人,也會靜靜等待我的孩子到來……

    她緩緩張開了眼眸,看著靜靜陪伴在身邊的丈夫,笑道︰“我們走吧。”

    他們循著幽靜的山徑往下方的寶殿走,他看著她,隱隱覺得她的心情變得極好,眼睛矯情發亮、嘴角含笑,整個人好亮、好亮。

    “你跟佛祖說了什麼,看來特別開心。”他笑問。

    “沒說什麼,只是……”她看著眼前清幽寂靜的山林,深深吸了一口清新沁涼的甘甜空氣,望著兩旁青翠的林木、蔚藍的天空,“想到自己能如此自在的活著,身邊還有你相伴,真的好滿足。”

    “這樣就滿足?”他目光柔柔,他想給她更多、更多。

    “是,眼前這份自在就是幸福。”她嫣然一笑。

    他將她擁入懷里,輕聲說著,“你的幸福如此簡單?”

    她靜靜依偎,微笑嘆息,“愈簡單,愈幸福啊。”

    然而,遠在京城,某個人可是完全感覺不到幸福,反倒要求求神佛,看能不能讓他幸免於難。

    “又一個?到底還有多少個?不要一個一個跟我說。”

    相府的密室內,杜千德火冒三丈的將桌上一封封快馬送達的求救信函打落地上,好幾封飄啊飄的就掉落到站在長桌前、正拱手報告己方勢力被削減的幾名黑衣人前。

    但他們只是低著頭,互看一眼,卻沒人敢吭聲。

    這幾個月也不知道在走什麼霉運,相爺一黨陸續被查到誣陷朝官、貪污受賄的證據被捕入獄,結果,就像一把小火往上延燒般,接連波及了不少一品、二品高官,但壞事還不只如此,保皇派的朝官結識不少賢能之士,並擴及到相爺這方耕耘多年而交結的地方富豪,

    聽聞就是由那個神秘組織的領袖指示手下去牽的線,再加上那些被相爺誣陷的朝官,貪污罪名被平反,得了清正廉潔之名,還受到皇帝的賞賜與公開表彰,吸引更多富商主動交結,也提升他們在地方的知名度。

    無奸不成商!這些牆頭草總是往勢力大的一方倒,杜千德又氣又恨,卻也無可奈何,眼見自己的勢力一直被削弱,到現在卻還查不出來神秘組織的頭頭是誰,他實在難掩氣怒和焦躁。

    “相爺,有快馬送緊急的密函來。”密室門陡地一開,快步進來一名侍從,將手上的信交給杜千德後就退到一旁。

    “這次又是誰被捕入獄。”他火大怒吼,氣急敗壞的拆開了信,一看,卻呆了,下一秒,他將信放在桌上,用力一捶。

    可惡!原來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景王在主導的,他就是該死的神秘組織的領油!

    他氣得發抖,本以為,內有皇上當靠山,還有皇后可以內參機密,外面還可以靠著他手下的勢力翻雲覆雨,如果再得到擁有上萬軍隊的朱塵劭,他杜千德就能呼風喚雨、睥睨天下。

    而他怎麼也不會想到,他把女兒都奉上、亟欲收買成為自己棋子的朱塵劭,竟然就是讓他幾乎翻船的狠角色。

    不成!得趕快止血,不然,再這樣下去,他被人踩在腳底下的日子不遠了。

    杜千德的眼中冷光一現,對,朱塵劭是留不得了,他得采取行動,而且,必須神不知、鬼不覺,不留任何蛛絲馬跡。

    他從後方櫃子里拿起一只木盒,再從其中拿出一罐青色小瓷瓶,交給該名侍從,並交代了些話,一群黑衣人連同侍從就全出了密室。

    杜千德抿緊了唇,看著手下領命而去,至於女兒派人送來的那封信函……他拉出抽屜,拿出信,狠狠的將它撕碎,心里的火都要冒出來了。

    延安城的太陽仍舊火紅,灑著溫暖陽光的晴園內,小小學堂里,近二十個學生看似正在復習先前所學的藥材知識,實則目光全看向站在學堂外的鄔曦恩跟蔡元倫,他們一個俊美英氣、一個美若天仙,跟太陽一樣閃亮亮的,讓孩子們都看直了眼。

    “我覺得矮子王妃跟臭小子看起來也很配耶。”一個七歲的小女孩這麼說。

    “哎呀,都跟你說過了,矮子王妃是景王的王妃,臭小子也不叫臭小子,那是何爺爺、何奶奶在叫的,他叫蔡哥哥。”一個六歲男生不開心的指正。

    “蔡哥哥不是他的名字,蔡元倫才是!還有,景王的王妃是大人在叫的,我們小孩要叫她矮子王妃才對。”另一個七歲小孩很不服氣的也加入指正。

    接著是鬧烘烘的、吵成一團,競相爭執著自己說的才是對的。

    門口的蔡元倫忍不住翻白眼,再看著還在長桌前整理一些可食用藥材的鄔曦恩。

    “咳!我說矮子王妃,你聽到那群小白痴說的話了,你還教得下去?”

    他把第一句主動消掉,雖然聽起來還滿開心的,但,偷偷開心就好,她可是景王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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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他們雖然小,但在我眼里看來,他們都是一顆顆的種子,未來的皇宮御醫也許就在里面呢。”她笑著回答,但手里還是忙著整理那些麻煩這里老字號的藥商送來的藥材,而且是就近就能采收的。

    她要教學生們認識這些藥材,若遇到什麼緊急狀況時,也能就近為自己或他人保命或治療。

    “這個大多產於準河流域,沒想到這里也有。”她一臉驚訝的看著手上的根殼,“元倫,相殼整株都有刺,但是只要將成熟的果實曬干,就是極好用的中藥材,可去疾、去濕、幫助消化……”

    只要她一說,他便仔細聆聽。

    此時學堂內的孩子們還吵成一團,一道陌生又尖銳的女聲突兀的響起——

    “詠雙,你真的要進去?”

    “當然,接下來我跟鄔曦恩可是平起平坐的景王王妃,以前我不來晴園是名不正、言不順,既然幾乎可以確定太后指婚,我早點過來幫朱大哥、我的丈夫做些善事,也是應該的。”

    朱彤跟杜詠雙人還沒到,就高調談話,好像怕沒人知道她們來了似的。

    怎麼會是她們?蔡元倫看著走過來的兩人,心想城里應該沒人會喜歡趾高氣揚的她們,但這兩個自詡拿貴無比的大小姐,是走錯路還是迷路,竟不自知到這般地步。學堂內的孩子也停下爭執,瞪大眼看著全身金光閃閃的兩人,好奇的豎直耳朵,想聽聽她們來做啥。

    鄔曦恩沒想到會在晴園見到她們,只是瞅著沒說話。

    她可沒想到整個晴園竟然頓時從鬧烘烘的變得寂靜無比,不管老的小的全在看她們,甚至……蔡元倫那家伙是怎麼回事,站到鄔曦恩面前是想保護她嗎?她們又不會對她怎麼樣。

    “咳!”實在太安靜了,朱彤覺得不太自在,輕咳了一聲,以手肘頂頂好友,以眼示意把話說一說,她們快快走人好了。

    “看來曦恩姊姊很忙,那妹妹我把話說完就走,不打擾姊姊。”

    杜詠雙連稱謂都變了,讓晴園里的老小個個瞪大了眼,又默契十足的一起抬頭看向窗外,同時一楞,沒事啊,還是大太陽呢,沒下紅雨。

    然後,杜詠雙繼續說明來意,鄔曦恩果然是貴人命格,與朱塵劭成親以來,安然無恙,也沒被剋死,所以,她兩個月前已寫信請她爹找她皇后姑姑再請皇上賜婚,算算日子,賜婚的聖旨應該已經在來延安的路上,她希望兩人能盡釋前嫌,好好一起伺候朱塵劭,先來跟她說,是要她有心理準備,也要麻煩她準備婚禮事宜……

    說得挺有一回事的,但其實都是杜詠雙自己想的,雖然她也不懂為何她爹連一封信函也未回,但他那麼想當朱塵劭的的岳父,現在一定是竭盡所能的在求太后、求皇后,不會錯的!

    “我聽不下去了!如果王爺眼光那麼差,真跟你結成夫妻,他就不再配得上矮子 -- 咳、王妃,我也不會崇拜他了。”蔡元倫第一個跳出來打斷她吵死人的話。

    “朱大哥配不上,難道你配得上?”杜詠雙嗤笑一聲。

    “當然。”他氣得大叫。

    “噗噗……呵呵呵……真是有趣,好,朱大哥若不要她了,就讓你去穿他穿過的舊鞋。”杜詠雙捂嘴而笑,一旁的朱彤也跟著汕笑。

    “你嘴巴給我放干淨點,不然,我不介意把這堆棋殼塞進你嘴里,去去你陳年惡疾、洗洗你的臭嘴巴”他氣得雙手握拳。

    “呵!你干脆毒死我好了,因為我就是這樣。”杜詠雙映著他笑。

    “好啊,我就干脆毒死你。”他也嗆回去。

    “元倫,不要亂說話,”鄔曦恩連忙制止他失控的言語,對這樁婚事,她還有自信,皇太后的態度很清楚,她也對丈夫有信心,她看著杜詠雙,“這件婚事我沒有說不的權利,但等接到聖旨再籌備婚事也不遲。”

    “無所謂,還有,我們來此之前,已經叫丫鬟把我們的東西都搬回俞品園了,免得接聖旨時,我們不在被你攔截了。”

    “我沒有攔截他人信函的習慣,也不打算破例。”她平靜的道。

    兩人悶悶的互看一眼,知道她在暗諷她們曾攔截家書一事,但日後,她們可都要成為一家人,目前,鄔曦恩如此受人愛戴,開罪不得。朱彤跟好友使個眼色,暗示她忍著一時之氣,好生拉攏一番。

    “這樣吧,看姊姊這麼忙,我們也來幫忙。”

    “是啊,皇嫂,大家日後就是一家人,什麼好的、不好的,就讓它隨風而去。”

    兩人虛偽笑著,也不管鄔曦恩的回應,就將那堆她好不容易才分好的藥材抱住學堂內,對著孩子有說有笑,而那些孩子則是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蔡元倫氣呼呼的要將她們揪出學堂,卻讓鄔曦恩制止了。

    “罷了,就讓她們幫忙吧。”

    “什麼?”

    “什麼事都等王爺回來再說。”

    “可是,景王不是昨天才出門,等王爺回來指不定又要好幾天啊!”

    “算了,別生事,不要把晴園搞得烏煙瘴氣。”

    蔡元倫沒轍,但心里暗自祈禱跟田晉去辦事的景王別太晚回來,免得他受不了,先毒啞了那兩個臭女人的嘴!

    但他的願望遲遲沒有成真,一連三天、五天,甚至十天過去了,朱塵劭仍沒有回來,雖然鄔曦恩沒說什麼,但他府里有丫鬟跟俞品園的奴僕相當熟,派她私下去問,就知道那兩個臭女人在晴園里裝賢慧,在俞品園里可是嬌蠻依舊,甚至把鄔曦恩跟朱塵劭的寢房當自己的房間,絲毫不知分寸,還打開梳妝台上的珠寶盒,看中的飾品就笑說好喜歡,但更誇張的是,鄔曦恩竟然大方的送了!

    他受不了了!今天那兩個臭女人說身體微恙,沒來晴園,誰知道是不是正在搜括鄔曦恩的東西!

    “我陪你回去。”

    夜幕低垂,不管鄔曦恩的意願,他陪她回到俞品園,只是才剛走進廳堂——

    “不好了、不好了”小夏及小朵急急跑了過來。

    鄔曦恩不解的看看手措看胸急喘、卻說不出什麼話來的丫鬟,接看,兩人突然拉看她的手,直奔寢房,“快!快”

    蔡元倫也急忙跟上去,沒想到,竟見到杜詠雙跟朱彤兩人倒臥在地,臉色發黑,呈現中毒的狀況,看來已是奄奄一息。

    “快!快去重我的藥箱來!”鄔曦恩立即反應過來。

    她這一喊,兩個嚇壞了的丫鬟才回了神,很快的去拿了藥箱給主子,就看到主子一連以數根銀針封住兩人身上數個穴道,讓毒無法往心肺去,再拿來教她醫術的老御醫送給她的極珍貴、能解各式奇毒的“冷雲丹”餵她們服用,總算及時將她們的小命給搶回來。

    但誰也沒想到,被救回來、休息了一天的兩人,才稍微有些體力,就馬上血口噴人,指著鄔曦恩虛弱但氣價的控訴,“是你下毒害我們!”

    “沒錯,不想讓我入門就毒害我,竟在珠寶盒里抹毒,讓我跟彤兒才翻看了一下,就手指泛黑、全身發痛,好惡毒的心。”

    什麼跟什麼嘛,小夏跟小朵聽到都快氣死了!

    房間里,再次過來關切的蔡元倫也火大了,“你們兩個真是恩將仇報。”

    鄔曦恩示意他稍安勿躁,再看向躺臥在床上的杜詠雙,“那你說說,我有什麼理由毒害你跟小姑,既然害了,又何必救你們?”

    “那是我們命不該絕!小夏跟小朵發現我們倒地就去叫人,顯然你沒有跟她們套好招,既然喊了你,不救我們也不行,要不,你會等著我們毒發身亡。”杜詠雙恨恨的瞪著她道。

    簡直是莫名其妙!說穿了,誰教她們貪,只是,為何珠寶盒會帶有劇毒?小夏跟小朵想到這里都嚇白了臉,好在主子不戴珠寶,所以她們也不會去踫,要不然,現在躺在床上休息的就是她們了!

    “你們兩個簡直是 --!”蔡元倫氣到不知道要罵她們什麼。

    倒是朱彤突然想起來,“對啊,其巧,你昨天怎麼會出現在俞品園?上回不是要拿什麼來毒詠雙,該不會是——”

    “我哪有可能真的為了你們這兩個嬌貴千金毀了我的前途,我腦袋又不是裝漿糊,況且王爺那麼愛矮子王妃,矮子王妃又不笨,干啥毒害你們?王爺查不出來是誰下毒嗎?他可是萬能的王爺。”他簡直是氣炸心肺了。

    “不是你、不是皇嫂,難道是我們進房時看到的小白痴田慧吟?!”朱彤也氣了。

    “慧吟?”鄔曦恩一愣。

    “對了,因為彤兒公主跟杜姑娘常往小姐的房里去,還不許我們奴才擋路,這事兒讓田姑娘知道,她就氣呼呼的說要去檢查,絕不讓她們再拿走任何一樣屬於小姐的東西。”小夏連忙解釋。

    房里的任何人還未有機會對此事表達意見,朱塵劭與田晉便匆匆返回,顯然已經知道家中發生的大事,看來還是有人通過極特別的管道聯絡到兩人。

    “沒事吧?”朱塵劭先看看鄔曦恩,關切的問道。

    直到躺在床上的皇妹及杜詠雙哀聲喊著不舒服讓他快要忍耐不住時,他才轉而看向她們,但兩人不忘重唱舊調,強調就是鄔曦恩不想多一人伺候他,才要毒害杜詠雙,而朱彤也是她眼中釘,又總是和杜詠雙在一塊兒,就想著將她們一起害死。

    “矮 -- 王妃不可能那麼惡毒的。”

    “王爺跟小姐是最親密的人,一定了解小姐的。”

    鄔曦恩沒說話,但蔡元倫、小夏跟小朵可是急著幫她辯白。

    但詭譎的是,朱塵劭也沒有搭腔,只是定定看著鄔曦恩,那眼神很奇怪、很複雜,難以洞悉,卻莫名讓在場的很多人感到不安,除了朱彤跟杜詠雙之外。

    田晉的心直直落,干脆別開頭,他不想看、也不忍心看,因為從得知這件下毒事件後,即便才一天,那些辦事迅速的黑衣死士已經給了策馬急奔回來的朱塵劭不少消息。

    “來人!把王妃關到東德樓的地牢,不許任何人探望。”

    朱塵劭此話一出,四周陷入一片凝滯的窒息。

    蔡元倫第一個要站出來吼人,小夏跟小朵也急了。

    但鄔曦恩站上前,示意他們安靜後,心寒的看著近在咫尺的丈夫,“你不相信我?”

    “不是不信,只是必須查證,只能先委屈你。”他面無表情的說著。

    他眼里的淡漠在此時就像一把利刃,殘忍的戳刺著她的心。

    找到下毒的證據?可笑!將她關起來,就是懷疑她!

    心灰意冷,幾近絕望,他的愛怎麼如此脆弱?事情的嚴重性,她懂,但他對她的人格就信不過?她眼眶泛紅,但不願在他眼前落下一滴淚,不理會任何一張憐憫的、悲憤的、傷心的,甚至是得逞的臉孔,她揪著一顆心,先行步出房間,兩名被喚進來的侍從,立即跟上去。

    “王爺好壞,怎麼可以不相信小姐!嗚嗚嗚……”

    “我看小姐的眼眶都紅了,她肯定心碎了”

    小夏跟小朵哭得好傷心。

    蔡元倫恨恨的瞪著他,“我對王爺真是失望透頂,你根本不值得擁有矮子王妃的愛,也不值得我崇拜。”語畢,他氣呼呼甩袖走人。

    小夏跟小朵也哭看跑出去。

    床上虛弱的兩人相視一眼,分別下了床,笑得可開心了。

    田晉搔搔頭,同情的看著好友,卻不知該說什麼。

    “呼!終於可以安心了,下毒的被關起來了。”朱彤開心叫好。

    怎料杜詠雙正要說話附和時——

    “來人,替兩位小姐整理行囊,親自護送她們離開延安城,不得再進城一步。”

    這出乎意料的發展,讓又被喚進來、但心里氣王爺氣得要死的侍從,馬上大聲的拱手喊著“是”,主子這決定雖然來得突兀,但真是大快人心!

    一個是宰相之女、一個是當朝公主,他們這些奴才早希望她們離開了,但她們不走,誰又能奈她們何。一年里老是待上好幾個月,終於,王子英明,不再姑息下去,只是時間點很奇怪就是。

    這個大變化,兩人不僅錯愕也難以接受,尤其杜詠雙,她感覺自己被狠狠的羞辱了。

“朱大哥有需要做得這麼絕嗎,做壞事的又不是我們。”

    “好,那麼等再中一次毒時我不會救你們,考慮看看,要留下還是要走。”他冷冷的丟下這句話便走人。

    杜詠雙臉色驀地發白,可是心里好不甘願,“為什麼?我們中毒耶,你反而凶我們。”就這麼離開多窩囊,她待在延安城這麼多個月,沒有成功頂著平妻的身分回京,不是成了笑柄?

    朱彤搖搖頭,“我看皇兄不是在唬我們,這事兒也許另有隱情,而且極為嚴重,我們就別跟生命賭了好不好?快聽話離開吧。”

    杜詠雙還是不甘願,鄔曦恩成了階下囚啊,照理說此時是她最好的機會,但在怕死的朱彤的堅持下,當天下午,她們便搭乘馬車離開了延安城。

    終於,朱塵劭跟田晉得以在書房好好談談事兒,也得以避開今天他們接收到許許多多的下人們欲言又止、想替當家主母說話,或是忿忿不平的眼神。

    其實朱塵劭沒有不相信鄔曦恩,只是,他必須引出真正的下毒者,他才能放心。

    但他看到她傷心欲絕的眼神,她顯然沒有領會到他的用心,可是,他不能說,就怕隔牆有耳,在確定下毒者是誰之前,他不能冒險,只能先讓她傷心。

    “你那些死士還沒有消息嗎?我還以為在你的訓練下,他們成了神了。”田晉疲憊的坐下來,想到鄔曦恩心痛的眼神,他又吐了口長氣,“雖然你還是照你的意思做了,但我總覺得不該下這招險棋,一個不好,嫂子這輩子鐵定不會原諒你。”

    “她在地牢里才安全。”

    “即使她會恨死你、即使她不知道在地牢里哭了幾缸眼淚?則他受不了的搖搖頭,又見好友一臉凝重,唉,男人一旦還愛上一個女人,就是自找麻煩!

    朱塵劭只能苦笑,雖然他從未在乎什麼剋妻之說,然而,就是因為太在乎她、太愛她,在發生這次下毒事件後,他不得不正視他曾經嗤之以鼻的無稽之談一見鬼說。

    他不致荒謬到認為這次下毒事件是鬼魂所為,但是有人想傷害他的第三任妻子卻是事實,仔細推敲,他不認為下毒者想毒害的是朱彤跟杜詠雙,那太多此一舉,直接將毒抹在她們的珠寶盒內即可,何必抹在鄔曦恩的珠寶盒上?

    所以,他可以確定有人對他的妻子是有意見的,可是,為什麼?他對婚事並未有太多的期許,再加上前兩任王妃身亡,他更不想讓任何一個女人再介入他的生命,畢竟,他在戰場上的殺戮已太多。

    但她是一個美麗的意外,與謹守傳統禮教的閨女不同,她有勇氣、有才氣,聰穎非凡,還有一張出色的芙蓉面,一笑便傾國傾城,這一生,除了她,他誰也不要,任何想傷害她的人,他一個也不會放過!

    那被塗抹了毒藥的珠寶盒已經差人送去給組織里對毒極有研究的一名死士,一旦查出是什麼毒,其他善於追蹤的死士就會去追蹤來處,逮到源頭。

    他對他的人有極大的信心,相信不用兩、三天,就能有好消息,到時他就能揪出暗藏在俞品園里、膽敢毒害王妃的壞人。

    就在他心思百轉之際,有人卻一直在一旁碎念著——

    “老天爺,塵劭已經娶了第三任妻子了,夠了,該換人娶了。”

    朱塵劭一聽,狠狠瞪了雙手合十的田晉一眼。

    “我沒惡意,只是希望嫂子好好活著。”田晉的雙手直接往上移,改撫住額頭,就怕又有杯子、還是磚塊書飛過來,讓他又多了一吃。

    但 -- 好在沒有,阿彌陀佛。

    驀地,窗外傳來一個細微的聲音,兩人看出去,就見一名臂章繡“龍”的黑衣死士拱手道︰“有個東西可能要請主子親眼看看,請主子跟我來。”

    朱塵劭馬上施展輕功,飛掠跟上,田晉也連忙跟著身形一掠,跟了去。

    殊不知房門外也緊緊貼著兩道身影,小夏跟小朵互看一眼,點點頭,趕忙抱著準備好的小包袱,就往東德樓去。

    她們要幫小姐逃獄,不然,萬一王爺真的認定是小姐下毒,那小姐不就死定了?何況,依彤兒公主跟杜詠雙的能耐,她們回京後也不知道會怎麼渲染這件事,萬一皇上或皇太后那里怪罪下來,賜個死罪……

    不不不!不管如何,先把小姐救出去再說。

    於是,趁著田晉跟王爺外出,她們加快腳步,可是這一路上都是俞品園的奴僕——

    她們正擔心的要將包袱藏到背後時,突然前方的奴僕抬頭看天,“呃,我好像忘了得出去買點雜貨。”

    她們急急通過,前方又有人突然蹲下身來,“我這鞋子怎麼要破啦?”

    她們趕忙再前進,接著,更有三、四個掃地的小廝一看到她們,突然快步走過,“另一個院子還沒掃呢,咱們快去吧。”

    於是,就在眾人很自動自發的離開這條到東德樓地牢的必經之路,兩個原本還想偷偷摸摸去救主子的丫鬟,暢行無阻的來到關著主子的地牢。

    空氣中隱隱有一股特別的味道,她們踩著階梯往下方的地牢走,發現竟然幾名守衛都失去意識的倒臥在地。

    “不對勁,小姐會不會出事了?”兩個丫鬟臉色一駭,連忙三步並作兩步直奔地牢,“小姐!小姐——”

    干淨的地牢里,四方有火把,燈火通明,一股涼風不知從哪兒吹進來,使得火光浮動,兩人跑到地牢前,卻見牢門是打開的,但主子已失去意識的躺在地上,而站在她一旁的白衣長發女子正好轉過身過來——

    這一看,竟是一名臉孔慘白、吐著紅色長舌頭的女鬼!

    小夏跟小朵嚇得大眼一瞪,正要喊出“鬼”、同時拔腿狂奔之際,她們的頭上卻分別讓人敲上一記,頓時眼前一黑,立即痛昏倒地。

    鄔曦恩再清醒時,她的雙手、雙腳都被緊緊綁在地牢的石椅上,更令她驚愕的是,小夏跟小朵也被綑綁在地上,且嘴里都被塞了黑布,只是,她們仍未清醒,而她, 不知道她們為何會出現在這里,只知道被關在地牢的她,突然聞到類似迷香的氣昧,雖然及時要示警,但來不及了,守衛已一一倒地,最後,自己也昏厥過去。

    “你是個騙子!”

    一個極冷的女聲突然在她身後響起。

    她略微轉頭,訝異的竟看到田慧吟,但她的眼神變得很不一樣,不是過去的純真無邪,而是帶著陰沉的笑,令她不由自主的頭皮發麻。

    她跛著腳,一拐一拐的走到她面前,“你根本沒有戴護身符,你一直在騙我,害我一直等、一直等,等這里的奴僕傳出你精神紊亂、睡不好、吃不下,甚至開始出現幻覺——”

    鄔曦恩緩緩的搖頭,她突然意識到一件可怕的事,“難道夫君的第一任跟第二任妻子……”

    “沒錯!我討厭她們,她們一看到朱大哥,就像蜜蜂見著花蜜,我在護身符內加了些藥,只要長期戴在身上,藉由體溫讓藥滲入皮膚、體內,就會有一些效果出現,然後——”

    她突然笑看看,向另一邊,聽得驚心動魄的鄔曦恩順看她的目光看過去,竟見一名女鬼就守在階梯一角,不,她是——

    “她是小青,幫我扮鬼嚇嚇那兩個佔了原本該屬於我的位置的王妃,而你是第三個。”田慧吟笑著解釋。

    鄔曦恩簡直難以想象,頭皮發麻,“你沒有弱智,你騙了所有人!天啊,你已有殘疾,心怎麼還可以如此壞?”

    “我壞?”她咬牙低吼,“你不會知道那種感覺,每走一步路就被人同情、歧視、或嘲笑的心情,讓人不得不自卑又怨恨,為什麼會是我?”

    “不,我能了解,但這不是害人的理由”

    “少騙人了,你怎麼可能了解?” 她激動的哭叫起來,“那感覺好痛,恨不得自己是不存在的,然後,有一天,我突然發現,只要我裝傻、裝笨、裝天真,別人就會開始同情我、說我可愛,說我弱智又如何?原來只要這樣,我就不必再接受那些可憐又嫌惡的眼神,這其中的萬般感受,你怎麼可能了解!”

    鄔曦恩哽咽搖頭,“不!我真的可以,而且,你不孤單也不悲慘,你還有愛你的哥哥,你還被很多人珍愛著,你很幸福了!”比起重生前的她,真的!

    “不!我還可以更幸福,若不是這殘疾,合該是我成為朱大哥的妻子。”田慧吟憤怒的拭去淚水,冷笑了起來,“那一年,我十歲,我娘帶我入宮,太后對著我娘說,我天真爛漫,只可惜了這雙腿,要不她願意讓我跟朱大哥結為連理……”

    “那可能只是安慰你娘親的話啊,你怎能當真?更何況那時你才十歲啊!”鄔曦恩了解皇太后,她是個好母親,肯定想以此安慰她的娘啊!

    “為什麼不能當真?!君無戲言,何況,她是皇帝的娘。”她不平的瞪著她,但突然間,她又笑了,“反正那兩個女人因為受不了半夜見鬼,一個服藥自毒,一個半夜投河死了,再來,就是你。”

    “我死了,你的朱大哥也不會娶你。”

    “我知道,但無三不成禮,連有特殊命格的你也死了,國師命運破格一事也成了無稽之談,朱大哥殺戮太重,命中剋妻一事就更真了,然後,朱大哥此生不會再娶,不會有任何女人再擁有他。”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她愛得好病態,她沒有幸福,塵劭也不能擁有幸福。

    鄔曦恩覺得她好可怕,又見她拿出了刀子,頓時臉色一變,“不,不要……你不要一錯再錯”

    “錯的不是我,錯的是我不該是殘廢!老天爺不該對我如此不公平”田慧吟氣憤的怒吼。

    “不行,清醒點,慧吟,就算殺了我,你也躲不了啊”

    “不會,你死了,我也會叫小青殺我一刀,然後,她會叫人來救我、救那些中了迷魂散的人,當然,會在他們要醒未醒時,見她這個女鬼殺我,又殺你的丫鬟……然後,我會被救,但醒來後,我只會是那個嚇得哭喊著‘鬼!有鬼’的弱智田慧吟,至於地牢里發生的一切,我什麼都記不起來……”她的臉上嚼著最邪惡的笑意。

    “不要!不要……救命!救命——”

    鄔曦恩驚懼的大叫,就在田慧吟手上的刀子要插進她的腹部時——

    一道如閃電般急掠而來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打飛了田慧吟手上的刀子,刀子嘔嘟落地,她痛得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再抬頭看向鄔曦恩時,她身子一顫——

    大禍臨頭了!朱塵劭就站在鄔曦恩的身前,他陰驚冷峻的黑眸盯視看她,全身爆發著一股讓人不寒而慄的可怕氣勢。

    “不、不!你出去了,你分明出去了。”她難以置信的大叫,卻突然轉身,一拐一拐的往階梯上爬,扮鬼的小青也急著扶著她。

    朱塵劭根本沒理會她們,而是趕緊為妻子鬆綁,在她淚汪汪的看看他時,他深吸口氣,“她們跑不了的,你別擔心。”

    她急切搖頭,看向躺在地上的小夏跟小朵,“我的腳……軟了,快幫我看看她們。”

    他走過去為她們鬆綁,再大約看一下,即走回她身邊,“放心,只是被敲昏。”

    此刻,地牢上方傳來田慧吟的尖叫聲,“哥!放開我!快放開我!哥!”

    不一會兒,田晉一臉疲憊的走下地牢,對著朱塵劭道︰“我點了慧吟的昏穴,讓人把她跟小青送去衙門了。”他再看著臉色慘白的鄔曦恩,又愧疚又心痛的道︰“我真的很抱歉,但我也感謝老天爺,塵劭來得及救你,不然,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我自己的。”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愛笑的他有如此沉重難過的表情,眼眶也泛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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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你們……”她不知道該說什麼,這一切一切的變化太大,她受的驚嚇也太大。

    “死士們從抹毒的首飾盒里不僅找到一種奇毒,還從里面的一只護身符發現一種會產生幻覺的毒,他們再追查下去,發現是六年前小青向一位來這里的商旅買的,因為一次買的量很多,所以那名商旅印象極深……”田晉說到這里,看著好友。

    朱塵劭接著道︰“事情的發展出乎死士的預料,畢竟是田晉的妹妹,我也一直當她是妹妹,眼見為憑,他們要我去一趟慧吟的住處,在她床底下的一個黑盒子里,發現好多個慘了毒粉的護身符,也搜出扮鬼的假髮、衣服及假的舌頭道具……”

    “真的對不起,我們知道她來俞品園時都嚇壞了,就怕來不及。”田晉又道。

    “不要對不起,那不是你的錯,是慧吟的性格被自卑給扭曲了。”她試著安撫他,但看來是沒用。

    田晉吐出一口悲傷的長氣,拍拍好友的肩膀,“枉為你的知交好友,我竟然不知道我妹……”他真的不敢相信一向單純羞澀的妹妹竟然會做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你們好好談談吧,這里的事我來處理。”他看看兩個仍未醒的丫鬟。

    朱塵劭朝他點點頭,抱起受到極大驚嚇的妻子離開地牢,回到了房間,讓她在床上坐著,他先為她倒了杯茶,她接過手,但眼神帶著戒備與傷痛,這竟然讓他卻步,他其實很想要好好抱著她。

    兩人目光膠看久久、久久。

    朱塵劭嘆息一聲,先將她進地牢當日,杜詠雙及朱彤就被遣回京城的事告知,但她還是沉默的一口一口的喝著茶。

    “我很抱歉,但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

    “騙子!你根本就懷疑我。”她終於開了口,心仍然感到疼。

    “是真的。”他長嘆一聲,將事情的緣由、必須讓她進到地牢的主因說個明明白白,末了,才道︰“只是,我完全沒想到會有慧吟的事,她真的嚇到我……”

    她何嘗不是?但她是個理智的人,她能明白他的擔心,也能體諒他不得不下的決定,再仔細想想,若非如此,田慧吟的假面目哪有機會被發現,日後的自己、甚至未來的孩子也許都會受到傷害,想到這里,她便釋然了。

    “我明白了,沒事了,可是,田大哥怎麼辦?慧吟又怎麼辦?”

    “你剛剛差點就死了,馬上又擔心起別人?”他又心疼又感恩,憐惜的將她擁入懷里,她是如此善良、如此明理,沒有執拗與他算帳。

    “你來救我了,可是慧吟……”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任,這不是你可以幫她扛的。”

    “我知道。”只是仍然會心疼啊!雖然自卑絕不是可以殺人的理由。

    “我得幫忙去處理一些後續的事,你好好休息,小夏跟小朵等會兒就過來了……”

    “小姐!”

    才說著,兩個丫鬟已哭著沖了進來,他朝她笑了笑,轉身出去,先讓兩個淚如雨下的丫鬟與她為伴,但接下來的日子,就全是他獨佔的了!

    一個月後,田晉離開延安城,說要去流浪,朱塵劭因兩任妻子的真正死因已水落石出,洗刷了剋妻污名,而田慧吟與小青將被押解進京,因謀殺兩任王妃終生囚禁牢里。

    接著,兩個月後,社千德因意圖謀殺戰功無數的景王而被捕,由於貴為相爺,所以是被押解進宮,由皇上親審。

    沒想到,一見到皇上,他就先喊冤,“皇上明鑒,景王密商、企圖謀反,想篡奪皇位啊,所以才欲殺我滅口,因為我知道他的陰謀,他才栽贓我。”

    金碧輝煌的宮殿上,皇帝走到他面前,冷眼映他,“景王何必謀反,朕是因為政變而繼位的,可是當時手握軍權的卻是景王,他若有心稱王,何必當朕的眼線這麼多年?”

    “可、可是——”

    “朕能讓社會安定、民間富強,全是因為景王強而有力的支持,倒是你,不是費了好多時間才找到神秘組織的領袖是某人,還給了這麼一瓶毒藥要毒殺他。”

    皇上從袖子里拿出一個青色小瓷瓶,杜千德一看,楞了楞,赫然就是當日他交給手下的藥啊,怎麼……

    “可惜了,被某個死士攔截,不然,還可以給你多一條罪名!還有這個,好好看看吧,這些全是都察院送過來的罪證。”

    皇帝看了一旁的總管太監一眼,他立即明白的將那一大迭罪證捧過來放到杜千德的身邊。

    皇帝大腳一踢,怒聲道︰“看一看,紊亂朝政、意圖謀逆,還肆無忌憚的結黨營私、貪贓枉法、誣陷他人,從此刻起,你,杜千德,撤職查辦。”

    杜千德也看到了那散落一地的罪證,但他是絕對不能認罪的,他很愛他這顆腦袋啊!“這是羅織罪名啊,冤枉、冤枉,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這些罪證就留給你蹲在牢獄終老時,慢、慢、看。”

    皇帝再一個眼神,侍衛便將仍大聲喊冤的杜千德拉了下去。

    隨即,皇太后進來,示意所有人都退下去,獨留他們母子。

    “花了近兩年才走到不會兩敗俱傷的局面,這條路走得可真久。”皇帝搖頭。

    “但也走到了。”皇太后笑了笑,“外戚勢力疲乏,而利之所趨,各方富豪己轉向與比較傾皇室朝臣的保皇派交流,百姓總算可以好好過日子了,那些原本隱於權利鬥爭內的污垢已被洗辦了,不必膽戰心驚的過日子,這是皇帝之福、百姓之福。”

    “不過,功勞最大的,卻不想要朕的賞賜。”皇帝又搖頭。

    “哀家認為,他已經擁有了此生最大的幸福,不需要皇上的賞賜了。”

    皇帝勾起嘴角一笑,“也是,不過算算時間,皇弟給的好消息是弟媳懷孕兩個月,要真正當爹,還要等七、八個月呢。”

    “就是。”皇太后微微一笑,但終於啊!

    謝謝老天爺,讓曦恩去到她皇兒的生命中,洗去了剋妻惡名,也找出殺害前兩任媳婦的真凶,讓惡名惡人盡除,老太婆在這里、在心里,再次謝謝老天爺。

兩年後——

    “呼呼……好冷啊,主子。”

    “小夏、小朵,看,我剛剛在馬車上就是看到他們在玩雪球。”

    這里是離京城不遠處的富金縣,時值冬季,到處是一片銀白世界,雪也積得厚厚的,但甫來到這座城市不到兩個時辰的鄔曦恩,卻不留在客棧,反而拉著小夏跟小朵來到不遠的矮坡上,看著幾個孩子在空地打起雪戰,玩得好不開心。

    兩個丫鬟一聽,就知道主子又在想念兒子了,沒辦法,皇太后比較大,要見曾孫還用計,主子也沒轍。

    打雪戰的孩子看到她,不知道她是誰,只知道她長得好美,兩個丫鬟也很好看,但因為打得心不在焉,有人的雪球一個不小心,竟打到最美的姑娘身上——

    每個孩子都嚇壞了,因為她看來就是很貴氣,肯定是好人家的小姐,而他們只是附近尋常百姓的小孩,沒想到——

    “好啊,誰打我?”

    鄔曦恩嫣然一笑,俯身抓了把冰涼的雪,搓了搓,很快的,一個小小的雪球就揉好了,她笑了笑,就往剛剛打她的小男孩打去,打中了他手臂,但他還是不敢動,其他的孩子也是呆住了,沒人敢玩。

    “你們要不戰而降嗎?那可是懦夫的行為呢,要勇敢點,小夏、小朵!”

    她朝兩個情同姊妹的丫鬟眨了眨眼,兩人即笑開了嘴,不得不承認生了娃兒的主子反而愈來愈有玩心了呢!

    “好,小姐小心了”

    “我丟,哈哈哈……打中小姐了,我再丟。”

    小夏跟小朵也不客氣了,因為主子說了,這一趟回京要把她們嫁出去,能陪著主子玩的時間已經不多,她們要把握啊!沒想到,主僕三人竟然就玩開了。

    幾個孩童你看我、我看你,再看看三個樂不可支的大人後,心癢手也癢,尤其是看到美若天仙的鄔曦恩,被打中了還笑嘻嘻的,再也忍不住的他們也加入戰場,大大小小的笑聲不斷,有老百姓從房舍探出來看,也是笑得合不攏嘴。

    而這不是策馬過來的朱塵劭預料會看到的。

    他翻身下了馬背,正巧看到妻子氣喘吁吁像個孩子躺在厚厚的雪地上,臉上的笑容好美、好美。

    “呼呼呼……干脆把我給埋了,我現在好熱啊。”她笑道。

    幾個娃兒捂著嘴偷笑,卻不敢說話,小朵跟小夏也是緊抿著嘴,想笑又不敢笑,小姐肯定會很模的,因為王爺全都看到了!

    “怎麼沒聲音?”

    她喘著氣坐起身來,卻先看到站在腳邊一雙挺熟悉的黑皮毛靴,再緩緩往上一看,粉臉頓時羞紅——

    朱塵劭難得看到她如此困窘羞怯的樣子,不得不承認他很想笑,但他更想做一件事,就是將她擁入懷里,好好的愛她。

    她此刻看來好美,那羞紅得發燙的雙頰如雪地上的紅玫瑰,嬌艷迷人,令人忍不住想攫取。

    事實上,他也這麼做了,他吻了她,愈吻愈深入,直到她嬌吟出聲。

    而小夏跟小朵早已把孩子們全拉得遠遠的,要他們別看,不過,有好幾個可是捂看眼睛,手指頭卻撐得開的偷看呢。

    “好在兒子沒看到,不然,肯定跟你玩得凶。”他終於放開了她,笑道。

    一想到一歲多的兒子,鄔曦恩靠著他的胸膛,“母后扣住他好久,我好想他啊。”

    “布施完後,我就帶你去京城見他。”

    母后還是老狐狸啊,知道他們在延安過得太舒服,金礦的采挖又賺了一大筆難以計算的錢,正逢中部幾個城市天寒地凍的在鬧饑荒,就請他們這對有錢的夫妻一路布施行善,再轉回京城敘舊,見見久未見面的親朋好友。

    基於一路要布施,所以長得唇紅齒白、可愛逗人的小娃兒,就由專人護送到皇宮,與皇上大伯、皇祖奶奶及一大堆皇親國戚好好認識認識了。

    今兒個,這里已經是最後一站。

    他擁著妻子上了馬背,就往布施的場地去,小夏跟小朵只能用跑的,好在地點沒有太遠。

    但一到布施的客棧一角,才發現,已經來了好多乞丐。

    鄔曦恩站在備妥了許多熱粥、饅頭的桌子後方,看著小夏、小朵及幾名隨從依序拿食物給這些乞丐,突然,有一張熟面孔映入她的視線——

    她渾身骯髒又有臭味,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爛爛的,走起路來更有嚴重的跛腳。

    鄔曦恩不敢相信的看著她。

    鄔詩媛一跛一跛的走過來,一看到雍容華貴的她,先是一怔,隨即羞愧的低下頭,但仍顫抖著一邊走上前一邊伸出手。

    “別、別給她粥,給她饅頭,她會燙著手的。”烏召曦恩硬咽的低聲盼咐小夏。

    小夏好奇的看了看主子,怎麼聲音突然變得怪怪的?她再好奇的看向眼前的女乞丐,隨即瞪大了眼,用手肘急急的頂頂小朵,再小小聲的咬耳朵,小朵也瞪大了眼,一臉難以置信。

    鄔詩媛熱淚盈眶,頭垂得低低的,一手各拿了一個饅頭,一跛一跛的離去,卻因為走得太急太慌,整個人失去平衡,撲倒在地,但看著滾落在前方的饅頭,她仍然匍匐爬向前。

    此時有人跑了過來,為她撿起了饅頭,在她抬頭時,竟看到鄔曦恩蹲下身來,不在乎她的髒臭,伸手將她扶站起來。

    鄔曦恩終究還是不忍心,她忍著淚水,從懷里揣了一包銀子交給她。

    都詩媛熱淚縱橫的哭道︰“不、不、你不知道……我有多壞,這是我、是我……的報應。”

    鄔曦恩也忍不住的哭了,“堂姊——”

    “不!請你別讓我更、更羞愧……我已經沒有臉面對你,你不知道,我曾經想怎麼對你。”鄔詩媛哭看推拒了她手上的銀子。

    鄔曦恩只能收回,咬著下唇看著她的腳,“你的腳怎麼會跛了?”

    她苦笑,“我餓到受不了,去偷個包子被人逮到,就被狠狠的打殘了。”

    “我幫你看看,也許可以醫治。”

    “不,我看到你已無地自容……我有罪,我得用我的方式來贖罪……給我可以果腹的饅頭就好,我要以這殘疚之身來懺悔我所做的一切壞事,謝謝你。”

    她伸出顫抖的手拿走鄔曦恩剛揀起的饅頭,一拐一拐的離開。

    那樣一上一下的顛簸身影,她也曾經歷過,鄔曦恩喉頭泛酸,無法不淚流。

    驀地,一雙有力的臂膀從後方擁住她,“我聽小夏說了,要幫你留住她嗎?”

    溫暖的聲音、溫暖的懷抱、溫暖的氣息,她搖搖頭,“不用,她想要用自己的方式來贖罪。”

    “那你別哭,我會捨不得。”朱塵劭將她轉過身來,輕柔的拭去她的淚水。

    她淚眼閃動的看著他,捨不得移閉目光。

    “看什麼?”他笑了。

    “不只是看,還有想,慶幸有你這麼愛我,真的!謝謝你,我的夫君。”

    他輕點了她的額頭一記,“小傻瓜,你在說什麼,別忘了,你可是終結我苦難的天命真女,如果沒有你,現在的我不知道是什麼樣子。”

    她想了想,點點頭,“老天爺是善良的,也看得起我,才會給我這麼大的試煉來當你的天命真女。”

    他蹙眉,“什麼意思?”

    “愛是盾牌,愛是一種力量,一種可以得到幸福的力量,而你,我的夫君,不吝惜付出,一個願意給別人幸福的人,應該也有得到幸福的資格,所以,老天爺才讓我來到你身邊。”原來,這就是讓她重生的意義。

    他深情凝視,“看來你沒有辜負老天爺所托。”

    她嫣然一笑,她懂他的意思,他現在可是一個很幸福的人呢。

    此刻,雪花輕輕飄落,落在她的唇上,他低下頭,溫柔的攫取了她的唇——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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