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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武林大會

  無欽剛爬出洞外,只見一大群人已經圍到洞口,七嘴八舌的問:“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無欽急急叫:“快找路二俠來!快!”

  “和尚!”韓方叫起來:“路老二在崇義門,來回要三、四個時辰,哪來的及…… 到底怎麼了?”

  “田少俠沒瘋。”無欽急急道:“步大俠說他在練功,叫什麼‘動悟’的……”

  “動悟?”眾人面面相覷,沒聽說過。

  無欽急了,嚷道:“我也不知道什麼意思,不過步大俠說他一人無法脫身,要快點找路二俠來幫忙。”

  “那……我來跑一趟吧!”韓方知道這不是開玩笑的,猛然一躍,半空騰起數丈,直直穿向山林,他號“飛天大聖”,輕功足見高明,既然要趕路,那就連馬也不要騎了,當能在一個時辰內趕到。

  沒想到奔不到四、五里,韓方便見到魏無常、路恨天與十八鐵騎正悠哉悠哉的由顧鼎祥帶路尋來,原來他們處理好武烈門的事情後,當即要求崇義門派人帶路到後山與眾人會合,真是來的正好。

  馬背上的路恨天遠遠見到韓方在林梢流暢的騰躍,鼓掌大讚道:“不愧是‘飛天大聖’,輕功果然不同凡響。”

  韓方破口大罵道:“路老二,你大哥、三弟要糟糕了,還不快隨我來!”一個上騰消去了來勢,轉身就往回奔。

  “什麼?”路恨天一驚,拔起大刀騰身喝道:“一哥,二爺我先走一步。”話說完,人已經追到了韓方的身後,隨著韓方飛馳而去。

  兩人很快的趕回陽氤石室前的空地,沿路上韓方也說不大清楚,他也只知道步連雲與練功的田冬打了起來,說要路恨天來才行;路恨天卻聽的迷迷糊糊,以為田冬、步連雲與那個高手打起來了,趕著要自己幫手,那還有什麼好遲疑的,路恨天根本不減速,衝到洞外大石前平身一滑,整個人咻的溜了進去。

  路恨天一進石室,只聽裏面乒乒乓乓的打成一團,連忙大喝道:“大哥、三弟,我來了。”一面揚刀向著前方撲去。

  撲到爆響處,路恨天還沒來的及發話,只覺一股氣流馬上向著自己衝來,拳掌變化之間靈動異常,路恨天大吃一鷲,大刀連揮了七、八個變化,才好不容易化解了這一招,但是對方的下一招已經攻來,來勢依然神妙無方,內力之雄厚簡直比田冬還厲害,路恨天嚇的冷汗直冒,天下竟有如此人物?難怪大哥、三弟打不過,要自己也來幫忙。

  路恨天正苦苦化解,忽聽步連雲開口道:“二弟……還好……你趕來了。”聲音卻有些發虛。

  路恨天這時已經察覺,只有自己和步連雲兩人與那位高手對決,連忙道:“大哥…… 三弟呢?”兩人說話都有些吃力。

  步連雲一聽便知道路恨天沒搞清楚狀況,喘了兩口氣道:“和我們動手的就是三弟…… 他在‘動悟’狀態……不知道是我們,我們想辦法一起脫身……”

  對於田冬怎麼忽然有這樣的領悟,路恨天自然十分詫異,“動悟”這個名詞別人不懂,路恨天一點便透,詫異的是田冬居然能這樣練上數天,但這時也只好應聲道:“好……”

  功夫到了一個程度以上之後,通常忽然想通了一些特殊的功夫訣竅,往往不需要揮拳蹬腿的比劃練習,只要在腦海中將自己功夫配合上這種心得,在這種過程中,手腳都會自然而然的變化擺式。所以步連雲一進來就發現不對,不過這種事情通常的是幾個時辰間的思考,很少需要數日數夜的變化演練,只因為兩人想不到田冬在揣摩體會的是整套“大羅八法”,不然也不會這麼意外。

  路恨天與步連雲都是高手,也不需要約時間,雖然全無燈火,但是兩人對於鬥場中所有動作自然一清二楚,兩人慢慢的合力應付,終於找到一個好機會與田冬同時一碰,趁著氣勁爆震的同時,兩人當即迅速後閃,頭也不回的穿出石洞,見到外面的繁星點點,兩人這才松了一口氣,同時靠著大石喘起氣來,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忍不住大聲笑了起來。

  路恨天一面喘氣,一面伸伸舌頭道:“好個老三,以後不是他對手了。”

  步連雲也喘息著笑道:“對……差點就把大哥我宰了。”步連雲最慘,他一個人支持了許久,要不是路恨天趕來,步連雲不大可能全身而退。

  這時魏無常等人也已經到了,見到這兩大高手氣喘噓噓的模樣,眾人都有些說不出話來。

  還好兩人畢竟不凡,過沒片刻已經恢復不少,路恨天正對著步連雲皺眉道:“老二悟歸悟,內力怎麼又高了不少?”

  “不知道。”步連雲道:“招式是悟出來的沒錯,內力怎麼來的就有些奇怪……”

  “可能因為……”顧鼎祥自然知道始末,有些尷尬的道:“冬兒服下了三顆莫少俠送的‘八寶護心丹’。”

  “莫採心?一次三顆?”無欽不愧醫毒雙絕,馬上一皺眉道:“那不是會昏睡一天以上?”

  “哦……”韓方恍然大悟的指著顧鼎祥道:“你們就是用這招騙倒了田冬嘛……不是我說你,你這個岳父未免太不象話了。”

  顧鼎祥十分慚愧,低聲道:“希望冬兒能接受我的道歉。”

  顧玲如這時沒空管這些,跑到步連雲身旁道:“步大哥,您說田哥哥沒事?”

  “沒事。”步連雲搖頭道:“他一定是在思索功夫,卻進入了‘動悟’的狀態,這時候誰靠近他都會以為是在腦海中與他過招的敵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打了誰。”

  “對了。”一旁的田夏終於想起,點頭訝然道:“小冬當時確實是說要去想功夫。”

  眾人心情一松,韓方馬上望著路恨天開玩笑道:“路老二,你不是最喜歡找人打架嗎?還不進去?”

  路恨天連連搖手:“打不過,打不過……必輸無疑的仗不打為妙。”

  在眾人的笑聲中,魏無常略敘處理武烈門的事情,請無欽幫忙看能不能解毒,無欽自然義不容辭的應允,而另一面的顧玲如卻對著步連雲低聲道:“步大哥,真的是你說的‘動悟’嗎?那為什麼田春大哥也被擊傷,小菊姐送食物過去反而沒事?”

  “這跟每個人的氣息有關。”步連雲和聲道:“我們的功力較高,三弟自然而然反應極強,而相對他哥哥田春功力較低,三弟的出手就順勢減低了力道,所以才沒有造成憾事,至於小菊姑娘……她沒有功夫,三弟自然不起反應。”

  原來如此,顧玲如接著問:“那他要悟多久呢?”

  “不一定。”步連雲道:“不過以這種狀態思索的速度極快,應該不用多久就能解決他心裏的問題,自然就清醒……怪了,三天已經很長了。”步連雲就是這一點想不透。

  韓方聽見大驚小怪的道:“再悟下去還得了,不是越來越厲害了?”

  “那也不一定。”步連雲皺眉道:“也許他已經思索到了極點,過幾天之後只是弄通了所謂的極限在何處,出手之時不再存著執著或障礙,也是一種突破。”

  田冬功力大進,武林大會勝算大增,路恨天得意的笑道:“我們三兄弟聯手天下無敵,管他‘紫龍’、‘北虎’功力變的多高……啊,糟了!”路恨天大叫道:“如果再拖個幾天……那後天的武林大會怎麼辦?”要三人才能上場比武,田冬卻在蒙頭練功,這下可麻煩了。

  “我們最多等半天……就該往衡山趕了。”步連雲跟著皺眉道:“不然恐怕來不及。”

  不管這邊的眾人如何商議,顧玲如看來看去不見小菊的蹤影,忍不住對著田冬家人問起,張氏一面嘮嘮叨叨的訴說緣由,一面還埋怨小菊既然有了夫家,怎還會造成兩人的誤會?

  顧玲如聽著聽著也沒回答,心裏不知是什麼滋味,自己到底希不希望小菊離開?而田冬究竟願不願意讓小菊離開?小菊離開之後,又要到哪去?

  回到崇義門,無欽果然不負眾望的替武烈門人解去毒物,既然田冬醒不來,步連雲等人也只好出發前往衡山,顧革裴與顧革襲等人則與步連雲一起向著衡山前進。

  這次的武林盛會就在衡山,崇義門愁懷已去,自然不能缺席,另外崇義門在陽氤石室外急急建了一片勉能遮陽擋雨、四面通風的茅棚,方便留下來等田冬出關的顧鼎祥、顧玲如父女與田夏三人有個棲身之地。

  三人留下的目的各有不同,顧玲如自然是急著要見到田冬,還要告訴田冬有關步連雲等人留下的訊息,崇義門少門主顧鼎祥則是留下來陪罪,至於田夏則是為了讓田冬安心,要告訴田冬其他的家人都無恙,現在正向南方的小谷返回。

  不過田冬到底什麼時候會清醒,卻是誰也不知道,算算也應該是這幾天,就只差不知道他能不能趕上衡山的武林大會。

  兩日後清晨,剛趕到衡山南嶽臺的步連雲等人心中也是念著這個問題,田冬功力高強,要是上得衡山,一定是個大好幫手,不過話說回來,龍虎幫也不過兩個高手,要是無欽能對付那些毒苗,應該沒有大礙,要是對付不了,大家也不用比了,可能快些各自逃命比較妥當。

  一上衡山,步連雲依著上次的路徑,到達武林大會舉辦的南嶽臺,到場一看,好個盛大的場面,數萬人散佈在這一大片臺地上,主要還是圍繞著正中央的擂臺,武林中人與一般人又不同,對所謂的安全距離十分注重,不大會有互相推擠的事情發生,所以聚集的密度雖然不小,但人與人之間的空隙依然存在。

  步連雲等人見到南嶽臺的東南西北四面各搭起了一大片的挑高棚架,武當派與少林派的人馬都在東面的棚架中,另外華山、青城、終南、衡山等許多名門正派也在其中,而龍虎幫與奉天寨、神拳幫等傾向龍虎幫的幫派則聚集在西面的棚架中,聲勢也是不小。南嶽臺的南面也就是入口的方向,則散坐著許多黑道人馬,他們與白道合不來,又不願意靠向龍虎幫,所以隱含中立的就坐在南棚。

  至於北棚,也就是人數最少的一區,大多是三山五嶽的異派高手,也有些人會稱他們為旁門左道,雖然人數最少,不過卻是怪人最多的地方,也有幾群數十人的門派,但大多數都是獨來獨往的人物,有時三、五個人聚在一起,似乎是在研究合作出場比武的事情,當然還有一些黑白兩道都吃的開的人物,為了誰也不得罪,乾脆來北棚坐。

  步連雲一行人也算是浩浩蕩蕩,除了十八鐵騎之外,崇義門、武烈門都有十餘人隨行,這兩派雖然算是三流門派,但也是各據一方的大豪,所以認識的人也不少,許多人知道武烈門已經投靠龍虎幫,也知道步連雲等一行人是龍虎幫的死對頭,這兩撥人走在一起,自然煞是惹眼。

  眾人望清會場的形勢,韓方皺皺眉便問道:“步大俠,咱們去哪兒坐?”

  步連雲知道,接照道理眾人既然與龍虎幫為敵,應該去武當派等人就坐的東棚,不過一方面韓方、無欽、紹大山等人與名門正派一向不大對盤,二來路恨天身為西陲一霸,其實也不大像白道,步連雲想想道:“魏前輩意下如何?”

  魏無常經驗豐富,自然明白狀況,於是點頭道:“既然如此,我們就去北棚……崇義門當然可以去東棚,武烈門現在不大合適。”武烈門這幾年由白轉黑,名聲大壞,這時候過去東棚只會惹人白眼。

  武烈門門主竇安威自家知自家事,搖頭慚愧的道:“二叔考慮的是。”

  顧革裴與顧革襲對望一眼,顧革裴道:“既然大家要去北棚,我們也去北棚就是了。” 這樣一來,崇義門的白道色彩雖然染了一層灰,不過卻能結交到步連雲等人,算起來也還划算。

  魏無常點頭道:“大家既然一起來,一起去北棚也沒關係,這樣吧,顧門主等一下與老夫一起去東棚拜望少林、武當兩派掌門,之後再回北棚。”魏無常本來就要去解釋武烈門的事件,正好幫幫崇義門。

  顧革裴大喜,這樣一來兩面討好,這些朋友果然該交,他自然連連點頭,於是眾人由東面繞過擂臺,魏無常與顧革裴等人先入東棚,步連雲等人則不停步,繼續繞向北面,進入北棚就坐。

  過不多時,魏無常等人也走到北棚,而“陰陽雙劍”莫嚴則隨著他們而來,與步連雲等人互相見禮。

  眾人互相施禮自然又是一陣亂,各自就坐之後,魏無常首先道:“步大俠,武當派有個計較,老夫不敢擅專,請莫總鏢頭親自與步大俠談。”

  莫嚴介面道:“步大俠,敝派有個不情之請,還請步大俠不要見怪。”

  “不敢。”步連雲道:“莫總鏢頭有話請說。”

  莫嚴想了想,開口道:“諸位……對翠杖是否勢在必得?”

  步連雲一怔,路恨天已經搶著道:“當然,武當派有什麼計劃?”

  莫嚴卻答非所問的道:“剛剛聽魏前輩說,田少俠沒來?”

  路恨天與步連雲對望了一眼,步連雲以不變應萬變的道:“是的,三弟可能趕不來。”

  “不知……”莫嚴頓了頓道:“諸位打算派出哪三個人?”

  這個問題眾人都還沒想過,路恨天口直心快的道:“莫總鏢頭這樣問,莫非是想幫忙?”

  “還是從頭說起吧……”莫嚴遲疑了一下,低聲道:“放眼天下武林,有實力問鼎翠杖的也只有三組人馬……”

  “龍虎幫、少林的‘三相神僧’。”路恨天毫不客氣的接道:“再來就是我們了。”

  莫嚴臉色不大好看的道:“本來在下與掌門師兄兩人也想上場,但一來玄清師兄算是半個主辦人,不適合下場,再來‘三相神僧’既然願意出手,我們也乾脆藏拙,路大豪說的沒錯,要是田少俠也來,三位確實是極有希望的一組人馬。”

  這話說的有意思,問題就是田冬沒來,路恨天眉頭一皺,直率的道:“莫總鏢頭,閣下最好有話直說。”

  莫嚴也不再拐彎,低聲道:“若是龍虎幫只是虛張聲勢,並沒有第三位高手,兩位再加上莫某人,足可對付龍虎幫。”

  原來莫嚴想聯手,步連雲微微點頭道:“這也不失為一個解決之道。”步連雲足可對付黃木森,路恨天與莫嚴聯手,應該也不會輸給謝道亭,這樣雖然沒有十成勝算,也佔了極大的贏面。

  沒想到路恨天卻問道:“那少林寺的老和尚呢?”

  “若是我等出手就能解決,‘三相神僧’將不再出場。”莫嚴微笑道:“龍虎幫只要沒成功獲勝,不論輸給誰,他們師兄弟都必須退隱。”

  “有這麼好的事?”路恨天望著莫嚴,輕笑道:“翠杖呢?歸你還是歸我們?”

  “有關這一點……”莫嚴十分謹慎的道:“若我們在勝利之後宣佈翠杖將送歸少林寺保存,‘三相神僧’自然不會出手,我們則能獲得天下第一的名號。”

  步連雲微微皺了皺眉,他倒不是十分在意翠杖,不過這樣一來,“三相神僧”未免有些坐享其成,他還沒答話,路恨天已經哇哇叫道:“叫那些老和尚自己去打,我們寧願等三弟來……”

  “路大豪不可誤會。”莫嚴忙道:“我們已經仔細查看過了,翠杖上面並沒有所謂的‘大羅八法’,送到少林只不過是為了避免日後再起紛爭而已。”

  “我才不管。”路恨天哼了一聲道:“翠杖本來是三弟的,自然要搶回來……那三個老和尚有把握就動手吧,龍虎幫他們可是請來了哀牢毒苗,看你們怎麼應付。”

  龍虎幫請來哀牢毒苗的事情並未傳出武林,五日前無欽敘述時莫嚴也已經離開,所以他並未得知此事,這時一聽,自然臉色大變。哀牢毒苗操縱毒物的能力舉世無雙,要是場上打到一半,他們隨便放出一兩隻毒蟲出來搗亂,豈不是有勝無敗?而且毒苗只要遠遠在西棚中控制,又不須下場,想追究都沒有辦法。

  莫嚴想到這裡,緊張的對著步連雲道:“步大俠,此事當真?”

  步連雲點了點頭,不過還是說道:“莫總鏢頭放心,我們已有準備,無欽大師會盡力而為。”

  “大哥就是心好。”路恨天嘻嘻笑道:“讓他們緊張一下又不會怎麼樣。”

  莫嚴不知無欽與哀牢毒苗的淵源,還是蠻緊張的,有些沒條理的道:“諸位……諸位還是不願先上場?”

  “不是不願。”路恨天笑道:“三弟一到,我們就上場,不然何必委屈的替少林和尚打先鋒,又不一定能贏?”

  莫嚴自知功夫不如田冬,路恨天這話雖然刺耳,也不能說錯,只好有些憤然道: “若是‘三相神僧’獲勝,諸位才上場爭奪翠杖,那時‘三相神僧’為了少林的威名,手下可是不會留情。”一面憤憤的轉身踏出北棚。

  步連雲見莫嚴離開,搖頭苦笑道:“二弟,你何苦得罪他?”

  路恨天不服氣的道:“那東西既然是三弟的,我們當然要幫三弟搶回來……”

  步連雲聲音壓低下來,輕聲的道:“他們不是說過,翠杖上什麼都沒有,我想可能是三弟……”

  路恨天睜大雙眼,啊了一聲道:“對了,我怎麼沒想到?三弟在悟的八成就是……”

  “知道就好。”步連雲連忙搖搖頭止住路恨天,一面低聲道:“我也只是猜測,反正只要‘三相神僧’贏了,也算是完成消滅龍虎幫的目的,三弟若是沒到,我們大不了不下場……而且‘三相神僧’畢竟是得道高僧,他們要是贏了,確實也不大好意思出手。”

  不打了?豈非太不過癮?這樣還不如和莫嚴聯手上場……但自己又剛得罪了莫嚴,路恨天急的摩拳擦掌,拼命轉著念頭,卻是想不出個解決的好辦法。

  “辰時已到………”一個豪壯的聲音傳出,卻是衡山派的一名弟子在高聲呼喊,在眾人的引頸企盼下,少林無乘、武當玄清、衡山鐵若峰三人又登上了擂臺,鐵若峰身上還背著一個條狀的包裹,三人僧道俗各有不同的禮數,分別向四面施禮之後,無乘大師即緩聲道:“武林大會比武競技,每派最多派出三人爭勝,老衲與玄清真人忝為公證,落敗一方不得重新出場或另派人比試,諸位出手宜上體天心,點到為止,獲勝者可休息片刻,但以半個時辰為限,期間擂臺將暫停比試,連歇息時間在內,獲勝後半個時辰內無人挑戰,則可獲得武林至寶翠杖,日後他人不得因此再起爭否則天下共殛之。”

  玄清真人面容嚴肅的接著道:“除此事之外,武當、少林與龍虎幫五日前亦藉此約定,若龍虎幫派出之人不能獲勝,‘紫龍’‘北虎’師兄弟將永遠退出江湖,反之,若龍虎幫順利獲勝,少林、武當兩派僧道,從此不過問龍虎幫的一切事務。”

  西棚龍虎幫的陣營立即傳來一陣歡呼聲,彷彿他們已經獲勝了一般,玄清真人眉頭微皺,大聲道:“請衡山鐵掌門人出示翠杖!”

  鐵若峰立即將背後包裹解下,取出裏面的一個棍狀物,向上一豎大聲說道:“天下英雄請了,這便是衡山派半個多月前獲得的翠杖。”

  四面台下足有數萬人,在這一刻全部都將目光集中到鐵若峰手中,只見他手中拿著根長僅尺餘、色呈淡綠、兩端各有一個環狀突起的古拙小杖,在東方旭日的映照下,綠芒隱隱,色彩更是鮮傃,可以確定是個難得的寶物,與故老相傳的翠杖形態十分相似。

  鐵若峰接著忽然拔劍,猛然向著翠杖一斬,只聽當的一聲,那柄青鋼長劍居然就此斷為兩半,翠杖卻是毫發無傷,鐵若峰緩緩道:“這種玉石堅逾精鋼、天下難尋,加上翠杖兩頂端各有四個字,一邊是‘古道遺寶’,另一邊是‘大羅八法’,可以肯定是大俠歐陽古道留下的翠杖。”

  無乘大師立即道:“諸位注意,每一場結束,若是需要休息可告知我等,任一方若三人均無法再戰或認輸,比試即終,若一方三人均挂彩受傷,也作負論,有老衲與玄清真人為證,希望天下英雄少添殺業……比武……開始!”

  寶物令人心動,無乘大師話聲一落,立即從北棚、南棚兩面分別衝出了三人,捷如飛鳥的迅速奔上擂臺。

  南棚那面上臺約三人服飾相同、容貌相近,看來是兄弟三人。為首一人是個六旬持刀老者,他上一台便大聲道:“‘崆峒三豪’請天下英豪賜教!”

  北棚上來的三人卻是兩男一女,與南棚三人大不相同,他們似乎都是四十餘歲的年紀,兩男一個雄壯英挺、一個帥氣斯文,都是少見的漂亮人物,四面數萬人見了心裏都暗暗喝了一聲採,不過轉眼一看那個女的,所有人都涌起了一種奇怪的感覺,那女的居然滿臉橫肉、貌若無鹽,正發出一串尖銳聒噪刺耳的聲音道:“‘崆峒三豪’?老娘只聽說過三個姓徐的混帳叫做‘崆峒三害’!”

  四面立即笑聲大起,那徐姓三兄弟在崆峒山殺人越貨無所不為,確實被稱作“崆峒三害”,不過這名稱不雅,通常當面都不會這樣稱呼,這女人不知是何來路,居然毫不客氣的直斥三害。

  徐老大自然大怒道:“你們三個狗男女又是什麼東西?”

  “徐老大好沒見識。”東棚忽然傳出聲音道:“連‘天下絕配’都不認得?”東棚是白道好漢的座位,想來有人與徐家三兄弟有怨,這時躲在人群中發話糗他們。

  徐老大沒聽出是誰發話,恨恨的瞪了東棚一眼只好不管,回頭對著那個醜女道: “原來你們就是‘醜姬’葉傃芳、‘雷神’南門笑、‘美公子’萬潘柏三個不長眼的怪胎?”他們三人是師姊弟,十年前大大有名,葉傃芳是大師姐,雖然醜似無鹽,卻被威武、俊美各有千秋的兩位同門師弟苦追,弄得她不知如何選擇,三人雖然感情極好的同進同出,卻一直沒有結果,在武林中謂為怪談,被稱為“天下絕配”。

  葉傃芳還沒回答,雄壯英挺的大漢踏出一步,有如雷打般的大聲道:“你們三個雜碎,想活命就快滾下臺!”正是“雷神”南門笑。

  “美公子”萬潘柏卻溫文的一笑道:“師兄息怒,讓他們下臺不是太便宜他們了?出手吧。”

  徐老大當即喝道:“好!我們就在手中分高低。”當頭向著“雷神”南門笑就撲了過去,徐家老二、老二也不遲疑,分頭向著“傃姬”葉傃芳與“美公子”萬潘柏攻去,徐家三兄弟用的武器都是大刀,不過葉傃芳、萬潘柏、南門笑三人的兵刃卻各有不同,南門笑用的是一枝短杖,萬潘柏則是一枝長度相彷彿的銀簫、葉傃芳用的卻是由頭上拔下的玉釵,與“崆峒三害”的二柄大刀交纏在一起,打的花團錦簇甚是熱鬧。

  不過路恨天卻看不大順眼,他在台下撇撇嘴道:“三哥、四哥、五哥上場就能把他們都打下去……不然魏老、韓老加上二哥也行。”

  步連雲忍不住笑道:“二弟,剛開始是這樣的,武林大會有個不成文的慣例,真正的特級高手總是晚些才上場,所以一開始出手的人未必真的一心想獲勝,有時也是為了見識見識天下高手,還能獲得揚名的機會,要是‘三相神僧’現在就上場,豈不是讓其它人都不敢上場?”

  路恨天微感吃驚的道:“那不是要打幾天?”

  “也不是一定會拖個幾天……”步連雲道:“要是真的這樣,我們正好等三弟。”

  “對、對。”路恨天連連點頭道:“這樣最好……大哥想的果然週到。”

  韓方在一旁道:“還有另一個原因,這一場結束之後,要是‘天下絕配’獲勝,南棚八成會有‘崆峒三害’的朋友出來替他們出氣,不然東棚的白道應該會有人出來收拾 ‘崆峒三害’,有些恩怨就是在這種場合解決的。”

  “許多恩怨也是在這種情況結下的。”魏無常有些感嘆的道。

  眾人一時無話可說,只好轉頭再望向擂臺,這時“天下絕配”三人已經逐漸領先,尤其是“醜姬”葉傃芳功夫比兩位師弟高出一籌,她與徐老二斗在一起,極佔優勢,果然過不多久,葉傃芳趁著徐老二一招使老,玉釵忽然向著徐老二的左肩井穿去,徐老二急忙閃避,大刀一翻,橫削葉傃芳腰間,想迫對方收手,但葉傃芳雖然扭腰退開,玉釵還是在徐老二的左肩旁刺了個半寸深的小孔,雖然未傷及左肩井,但血從徐老二的左肩傷口緩緩滲出,身形也變的不大靈便。

  葉傃芳得理不饒人,速度越來越快,著著進逼,許老大見狀知道不對,連忙斜退了兩步,與徐老二聯手防禦,抵擋葉傃芳與南門笑的攻勢。

  而另一邊萬潘柏的銀簫卻是越施越快,逼的徐老三有些透不過氣來,過不久,徐老三覷個空,也閃到他大哥二哥身旁,三人分向三個方向,抵禦著週邊的攻勢。

  雖然路恨天不認為他們算是高手,不過天性使然,還是一直盯著鬥場看,見到現在的狀況,路恨天哇哇叫道:“還能這樣玩?那有的撐了。”

  “是啊。”步連雲點頭道:“這還是第一次規定三人一起出賽,一定會有許多想不到的比法。”

  “這對一些本來就有練三才陣的門派有不小的幫助。”韓方屈指算道:“峨嵋派、鷹爪門、蘇州三道觀、奇花派……”

  “奇花派?”路恨天沒聽說過,詫異的問道:“那是什麼門派。”

  “一群衣著樸素的女人。”韓方解釋道:“她們的功夫適合女子修練,所以專收女徒,聽說門規甚嚴,功夫也蠻厲害的,不過見過他們出手的人不多……要是來了,應該也在北棚。”北棚也就是眾人休息的地方,眾人東張西望,果然見到東面十餘丈外有十七、八個未施胭脂的素服婦人,她們正神態專注的望著擂臺,說不定就是所謂的奇花派中人。

  就在這時,擂臺上忽然傳出一句:“阿彌陀佛……”卻是無乘大師開口道:“崆峒徐家三位施主均已負傷,可作負論,請葉施主、南門施主、萬施主手下留情。”

  眾人回過頭來,果見徐老大的右腿正滲出鮮血,徐老二的右手卻已經抬不起來,不知道是被南門笑還是萬潘柏打傷,三人在對方包圍之下左支右拙、岌岌可危,還好“天下絕配”聽見無乘大師的話,不為己甚的一聲呼嘯,同時向後躍開,葉傃芳對“崆峒三害”微微拱手道:“承讓。”

  “崆峒三害”話也不答,臉色難看的立即躍下擂臺,無乘大師即對臺上三人道: “三位可需要休息?”

  “不用了。”葉傃芳做主回答,隨即對著四面圍觀群眾笑道:“歡迎有興的朋友與我們切磋切磋。”不過她不笑則矣,一笑起來臉上的皮肉更是皺成一團,令人不敢恭維,實在弄不清楚她兩位師弟看上她什麼地方?

  隨後果然如韓方的預測,南棚又躍出了三名壯漢上來挑戰,只不過他們的功力與崆峒三害差不甚遠,還是被打回南棚,直到了第四場,“天下絕配”才被鷹爪門的三位老者打敗,鷹爪門跟著連撐了五場,終於被來自川境的“銅鑼雙道”與“明月俠隱”三人逼下擂臺。

  “銅鑼雙道”柳道人、竹道人修練於銅鑼山、“明月俠隱”宣簡懷則隱於明月山,兩山同在川東,相距不過十數裏,三人早有交情,外型也差不多,都是六十餘歲身形削瘦的長者,不過因為兩位道人身著道服,比身著俗家衣著的宣簡懷還多了些仙風道骨的味道。

  這三人又勝了一場之後,算算已經比了十場,天色也將近午時,玄清真人便上臺宣布丑時重新開始,反正四面已經圍了一圈被衡山派半請半強迫趕上來的小吃攤販,也不愁沒處買食物。

  雖然一個早上大飽眼福,不過步連雲等人卻已經有些焦急,“銅鑼雙道”與“明月俠隱”三人的功力看來不比“陰陽雙劍”莫嚴差多少,何況又有三人?敢上場的人一定越來越少,想來不久之後就會引得龍虎幫出手,“紫龍”的名號一露,敢上場的人就更不多了,這樣一來,說不定拖不到第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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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花間漫舞

  果然到了下午,“銅鑼雙道”柳道人、竹道人與“明月俠隱”宣簡懷上場之後,等了一刻鐘都沒人敢出場挑戰,眾人心裏發急,大家都可以不上場,龍虎幫是非上不可,他們要是沒贏,謝道亭與黃木森師兄弟可要退出武林,但是他們一上,再來只怕就是 “三相神僧”,路恨天心裏不斷的轉著念頭,是不是要去向莫嚴說說好話,答應他剛剛的條件?但是這樣翠杖豈不是要拱手讓人?而且不能與“三相神僧”一拼也是可惜,還是乾脆等到“三相神僧”贏了之後,再拐步連雲上場?

  路恨天還沒拿定主意,卻見那群素服女子中,有三名中年婦人正緩緩起身走出北棚,她們一齣北棚,也未蹲身做勢,忽然間竟同時輕飄飄的浮起,好似被什麼東西拉扯牽引般的向著擂臺飄去,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沒有數十年功力,輕功不可能有這種造詣,這手功夫一露,四面鬧轟轟的聲音立即靜了下來,只聽三女輪流道:“奇花派年風婷。” “南風萍。”“關風鵲。”跟著同聲道:“向三位討教。”她們的聲音卻已經有些蒼老,看來實際的歲數可能已經五、六十歲。

  果然是奇花派的,看她們的功力,少說也能打上半個時辰,路恨天大喜過望,連忙捧場的大聲喝采,但這可不是喝采的時候,路恨天這一特立獨行的大嚷,惹的四面投來不少責難的眼光,尤其是奇花派未出場的其他女子,自然都皺起了眉頭。

  奇花派上場的三人自然也向路恨天望了一眼,見路恨天面容陌生,三人又同時轉回頭,這一下眾人才發現,她們的動作居然完全一致,看來三人間的默契一定不凡。

  臺上的柳道人微笑道:“能得奇花派出手,柳道人甚感榮幸……四十年前道人曾隨師尊拜謁奇花谷,恭賀詩谷主就任,四十年晃眼即過,不知詩谷主可還安好?”奇花派的首腦不稱掌門稱谷主,柳道人這樣一說,不但表示內行,而且代表他與奇花派多多少少有些交情。

  剛剛自稱年風婷的那位婦人站在正中間,她雙肩微顰,有些黯然的道:“承故人動問,師尊已於十五年前過世,奇花派現由小婦人執掌。”

  “原來是年谷主當面。”柳道人肅然道:“貧道失敬。”

  “不敢。”年風婷和氣的道:“師尊在世時,對銅鑼山一忌道長也是讚譽有加,二十年前一忌道長仙逝噩耗傳來敝谷,先師也十分惋惜。”一忌道長是柳道人、竹道人的師父,如今記得他名號的人已經不多。

  “凡人莫不有死……”見對方提到自己過世的師父,柳道人心裏也有些感傷,不過他也立即一振精神,對年風婷道:“想來年谷主要以奇花派鎮谷絕學,‘花間漫舞陣’ 一試我等?”

  年風婷微笑道:“道長果然是明白人,還請不吝賜教。”奇花派三人當即移步分立三角,圍住了場中的三人。

  柳道人與竹道人不敢怠慢,兩人的長劍向上斜指,分立於“明月俠隱”宣簡懷的兩側,宣簡懷用的卻是兩柄短茅,一上一下的橫置胸前擺起架勢,只等對方發招。

  經過上午的兩場比賽,四面眾人已經大略知道,他們三人的配合是由柳道人與竹道人組織一個綿密的防禦網,而宣簡懷的雙茅卻能在適當的時機趁隙穿出攻擊,若不是三人早已練熟,不大可能配合的這麼好,一般武林高手合作時大多只能此進彼退,截長補短,能像他們三人一樣排出陣式並不容易,但是話說回來,若是與一些已經相傳數十或數百年的陣法比起來,三人的陣勢畢竟還是粗糙了些,就像眼前奇花派的“花間漫舞陣”,要是奇花派三人的功力與宣簡懷等三人相差不遠,他們這場仗將會十分難打。

  見對方準備妥當,奇花派的年風婷谷主輕叱一聲:“得罪了。”三人從袖中抖出了六條色彩絢麗的彩帶,同時迅速的在外圈舞動起來,剎那間整個擂臺佈滿了由彩帶卷成的彩環,好象一個個絢麗的花朵,而奇花派的三人也立即輕盈的在四面穿插飄動著,姿勢曼妙飄逸,果然不愧稱為“花間漫舞”。

  “這個有趣。”路恨天睜大眼道:“中原絕學果然不同凡響……她們的帶子怎麼都不會纏在一起?”

  “所以才叫陣法。”步連雲也沒見識過奇花派的陣勢,讚嘆的道:“要是單獨一個人被這個陣圍住,可不容易對付。”眾人心裏都頗有同感,不禁微微的點了點頭。

  這時圈中的柳道人、竹道人與宣簡懷三人已經被重重疊疊的彩環圍住,三人知道這些帶環不能亂碰,彩帶性柔,一個斬不斷被糾纏上,自己馬上就會揮舞不開,所以都有些不敢出手,但是奇花派的大小帶圈卻逐漸向著三人湧來,總不能坐以待斃,柳道人一聲低叱,出劍斜挑,向著離自己不到兩尺的一個帶環挑去,手中留了兩成勁,準備稍有不對,當即回劍自保。

  竹道人與柳道人默契十足,聽到柳道人的輕叱聲,馬上相應著出手,而當中的宣簡懷也將雙茅前後一揮,劃出兩道罡風向著前後衝去。

  三人這一齣手,帶環先是相應的往後稍退,隨即一散即聚的又向著三人衝來,竟是順著三人出招的氣勁空隙飄入,“花間漫舞陣”果然稱的上是奇花派的鎮派絕學。

  不過這樣一來,帶環的前後進退也有了一個路線,不再像剛剛一樣飄逝難尋,三人四樣武器同時出手,見圈破圈的連拆了數十招,兩方一時間互相僵持不下。

  過了一陣子,場中陣勢中樞的宣簡懷,見對方遠遠的站在週邊,怎麼打也是有敗無勝,於是低聲道:“一個盯一個,我們散。”柳道人與竹道人同時應了聲好,一聲招呼之下,三人忽然同時往外一躍,連破七、八個彩環,分別各選了一個對手攻去。

  奇花派的三人本來就在週邊繞動,見三人闖出,她們彼此之間也不用招呼,忽然腳步一變,不再如剛剛的四面繞動,開始輪番的穿入陣內,而彩帶仍在漫天飛舞,似乎彩帶是彩帶,人是人,兩者沒有一點關係。

  可是採取盯人戰術的柳道人等人就累了,他們追攝著對方,但不時必須繞回陣中,在那一瞬間,彼此無法支持,等於同時受到對方三人圍攻,壓力極大。

  首先被圍住的便是竹道人,他隨著奇花派的年風亭谷主穿過陣中的時候,忽然發現壓力增大,連忙加快腳步向外奔,沒想到對方一個翻身,彩帶的末端數尺忽然半空打了一個折,同著自己面門彈來,竹道人微微一驚,退則被圍,但前方又有彩帶攔阻,自己要是與那段彩帶一碰,就算是自己功力較強,也一定會被追擊而來的彩帶所困,既然如此,他索性留在圈內,劍光碟身一繞,舞了個滴水不露,所有彩帶一接近,立即被他的劍風逼開,自然也避過了與對方帶端的一碰。

  不過這時宣簡懷已經衝到外側,目標正對著一個冷眉冷目,名叫關風鵲的婦人,柳道人的目標卻是南風萍,他兩人發現竹道人被圍,也不用互相招呼,柳道人立即回身一穿,奔到陣中配合著竹道人防禦,兩人劍光揮舞起來,那些彩環也不能輕易接近。

  而宣簡懷卻不如此,他迅速的在外穿繞,遇到有機會就對著奇花派的人攻擊,不過這時奇花派陣勢又變,彩帶舞動之間,連他們自己都裹在其中,宣簡懷想欺近也並不容易,看來她們想先將柳道人與竹道人拿下,最後宣簡懷自然不是敵手。

  不過柳道人與竹道人本就練成一套聯手的劍術,兩人劍光揮動起來,奇花派一時三刻卻也搶不進去,宣簡懷見狀,忽然往陣內一奔,見一道彩帶正向著自己襲來,宣簡懷立即將左手的短茅一繞,與一條彩帶糾纏起來,彼此一扯,那條彩帶霎時拉的筆直,宣簡懷這才看出另一端原來在南風萍手中。

  而奇花派等人見狀一轉步法,三人的彩帶居然同時向著宣簡懷湧來,這一瞬間,柳道人與竹道人忽然沒人理會,兩人楞了楞,剛看清狀況,立即同時飛身攻向南風萍,她一根彩帶與宣簡懷糾纏著,正是最好攻擊的對象。

  不過兩人移動畢竟不如彩帶快速,餘下的五條彩帶早已經圍到了宣簡懷的身邊,要不是宣簡懷手中還有一枝短茅,他連招架的兵器都沒有。不過這時他也不好受,對方五條彩帶同時畫圈襲來,他要是一不小心,再與任何一條纏在一起,兩邊一拉,馬上就要任人宰割,宣簡懷打疊精神,短茅四面亂點,每一下都正好點在帶端或環圖,使對方無論是剛勁、柔勁都只有被震退的可能,但他同時對付五條彩帶,加上左手又與南風萍不斷的拉扯,眼看絕對支持不了多久。

  還好這時柳道人與竹道人已經攻向南風萍,南風萍見狀不得不向前閃避,躲入前方無數的彩環之中,雙道知道時機稍縱即逝,毫不客氣地將雙劍舞成光圈,順著南風萍的方向攻入陣中。

  這時陣中的宣簡懷忽然發現左手一重,對方拉動的力道驀然加大,宣簡懷立即相應增力,但是卻詫異對方為何這時才增加力道?才發現不知何時,南風萍已經和年夢婷交換了手中的彩帶,年夢婷身為一派之首,功力自然更是高強,扯的宣簡懷有些穩不住馬步。腳步一不穩,宣簡懷馬上陷入危境,他情急之下,腦海中靈光一閃,右手短茅向左一繞,嘎的一聲將對方的彩帶割去一節,左手馬上獲得自由。

  這樣一來,年夢婷與宣簡懷兩人立即分別向後彈開,年夢婷這邊馬上將手中殘餘的彩帶放出,與其他五條彩帶同時揮舞,重新布妥陣勢,而宣簡懷卻剛好撞上闖進來的柳道人與竹道人,三人會合在一起,也穩穩的佈下陣來,回到了一開始的狀態。

  這一場算是今天最好看的一場,場上彩帶飛舞,人影閃動飛騰,雙劍雙茅在彩帶編成的花海中滾動,僵持著誰也不肯讓步,四面數萬人看的知癡如醉,歡呼喝采聲不絕於耳,既然兩方都僵持不下,因奇花派的“花間漫舞陣”早享盛名,明眼人都知道,這代表她們的功力還是略遜一籌,要是一直這樣僵持下去,奇花派落敗的機會居多。

  參加武林大會除了揚名奪寶之外,一方面各門派的長輩也藉此教訓自己的門下弟子,這次武林大會別出心裁的要求三人上場,雖然原本是為了讓“三相神僧”出手對付謝道亭,不過卻使得各門派對於陣法大起興趣,之後二十年中各派都為此花下不小心血研究,分別創出了各種陣法,單打獨鬥不再風行,這也是少林、武當一開始沒料到的事情,此是閒話,表過不提。

  這時場下的路恨天看的大是手癢,突發奇想的道:“大哥,我去化個粧,然後先上去打個幾場,你覺得怎麼樣?”

  步連雲啼笑皆非,連忙搖頭道:“千萬不可,武林中人雖會認錯人,但是絕不會認錯功夫,賢弟的武功出自西陲,武林罕見,無乘大師與玄清真人都是武學大家,絕對無法僥倖。”

  這話也有道理,路恨天打消此意,跺腳嘆道:“悶的真難過……”步連雲也不知如何勸慰,只好裝作沒聽見,繼續觀看場上的打鬥。

  過了一陣子,場上又生變化,奇花派的關風鵲一個疏神,彩帶又被宣簡懷的短茅纏住,四面眾人馬上知道有好戲看了,上一次兩方纏住,本是奇花派對付敵人的一種手法,不過因為宣簡懷雙手都有武器,反而使得奇花派的彩帶短了一截,所以之後宣簡懷想纏上對方的彩帶,奇花派都巧妙地避開,現在居然又纏上,不知是奇花派終於內勁不足,還是另有奇妙方法應付。

  宣簡懷這邊自然毫不客氣,這次他可不打算截斷彩帶,在柳道人、竹道人兩邊完善的防守下,宣簡懷忽然將右手短茅插入腰間,兩手合力將彩帶向內猛拉,關風鵲不敵宣簡懷的內力,要是被拉到柳、竹兩道的劍光範圍中,那可是必敗無疑,她連忙一個移身換位,將彩帶與年風婷交換。

  年風婷接過手,馬上感到宣簡懷是以全力出手,雖然她未必弱於宣簡懷,但這時兩人將全身功力運起,年風婷自然不能再操縱另一條彩帶,於是擂臺上只剩下四條彩帶在臺上翻騰,“花間漫舞陣”不攻自破,柳道人與竹道人同時向兩邊一彈,一個攻向南風萍、一個刺向關風鵲,兩方不再以陣法決勝,反而變成三組分別對戰。

  年風婷雖然全力與宣簡懷僵持,但也知道場上的狀況,南風萍與關風鵲兩人單打獨鬥自然不如“銅鑼雙道”,馬上就迭遇險招,而眼看自己內力也逐漸不足,年風婷當機立斷,忽然一放彩帶,揚聲道:“多蒙指教,奇花派認輸。”

  兩方早年本有交情,柳道人與竹道人一聽立即翻身收劍,立到宣簡懷身旁施禮道: “多蒙年谷主指點。”

  宣簡懷則將彩帶由短杖上緩緩取下,雙手捧向年風婷微笑道:“奇花派的鎮谷奇陣果然名不虛傳,宣某今日大開眼界。”

  年風婷將彩帶接回,微笑道:“三位日後若是有暇,歡迎到奇花谷作客。”

  “一定、一定。”三人連忙答禮,兩方不傷和氣的打了一場,彼此都有些惺惺相惜,倒是這次武林大會少見的情況。

  “善哉、善哉,三位女施主氣度恢弘、雖敗猶榮。”無乘大師緩步上臺,對著獲勝的三人道:“恭喜三位,三位可以休息片刻。”剛剛這一戰極耗心力,無乘大師知道他們必定需要休息,於是主動提出。

  宣簡懷果然不再客氣,向無乘大師點點頭道:“多謝大師。”於是也下臺休息。

  四面的眾人這時才回過神來,似乎不相信會是這樣結束,嗡嗡的議論聲不斷響起,除了幾位高手看的出場上打鬥的驚險處,對大多數人來說,剛剛說是比武還不如說像表演,好看是好看了,畢竟有些不大刺激。

  過了一陣子,柳道人、竹道人與宣簡懷重新上場,等候著再有人上場挑戰。終於,要來的躲不過,他們才一上臺,西棚便傳來兩聲長笑,黃木森與謝道亭兩人直躍上數丈高,再出半空中緩緩落下,黃木森一面大聲道:“龍虎幫‘紫龍’謝道亭、‘北虎’黃木森,上臺領教高招!”

  果然是“紫龍”與“北虎”!四面立即一陣混亂,西棚更是采聲連連,“北虎”率領龍虎幫,這三十年打下了一大片江山,而師兄“紫龍”更是在三十年前便已經名震天下,這番重出江湖,不但選了這次的武林大會宣告實力,龍虎幫還與少林、武當互相賭下三派的未來,這事已經轟傳江湖、無人不知,這次武林大會至少有三分之二以上的人想看看“三相神僧”大戰“紫龍”、“北虎”,所以他們師兄弟一上場,歡呼聲可不只從西棚傳出。

  一見謝道亭與黃木森上場,路恨天連連嘆氣道:“完了、完了,三弟再不趕來,就真的只能看戲了。”

  步連雲卻詫異的道:“他們還真的只有兩人,這樣會是‘三相神僧’的對手嗎?” “三相神僧”閉關修練三十年,就算進步不多想來也不至退步,謝道亭與黃木森功力固然不弱,但是對付“三相神僧”三人聯手應該還嫌不足。

  “無欽大師尚須注意……”魏無常皺眉道:“看來他們一定會利用毒物……會不會往手腳兵刃或衣袍上下毒?”

  “不會的。”無欽回答道:“這樣有違武林規矩,也太容易發現,若我是他們那一邊的,等打到一半,我只要隨便派出個金翅蟬、密汁蠅或是天毒螻,隨便哪一樣都足以讓武林高手全力應付。”

  這些毒蟲的名字路恨天真是聞所未聞,他詫異的道:“大和尚,你剛說的那些怪東西……難道不會攻擊‘紫龍’他們嗎?”

  無欽微微一笑道:“若是不能隨心所欲,我也不配稱‘毒僧’了,想來哀牢毒苗更應該有這種能耐。”

  路恨天咋舌道:“還好你是我們這一邊的……”

  臺上的宣簡懷等人,見到久聞大名的“紫龍”謝道亭與“北虎”黃木森躍上白,心裏自然也有些忐忑,不過既然上場就沒想過自己會輸,宣簡懷沉聲發話道:“黃幫主,龍虎幫就是兩位上場嗎?”

  黃木森慢條斯理的道:“若有需要,我們第三位高手自然會上場。”言下之意,眼前三人只要師兄弟兩人出手就能擺平。

  他們自己託大可恕不得別人,柳道人、竹道人拔出長劍,宣簡懷取出雙茅,柳道人揚劍道:“兩位不知用何兵刃?”

  謝道亭一揮雙掌,傲笑道:“‘紫龍’自出江湖,從來不用兵刃。”

  黃木森雖曾用過,但那反而是他不下殺手的時候,所以他這時也未取乓刃,只跟著輕蔑的道:“別囉唆了,來吧。”

  正是泥菩薩也有土性,三人對視一眼,同時往前一跨邁出五尺,四把兵刃向著謝道亭師兄弟襲來。

  三人現在的陣勢依然是宣簡懷當中,柳竹兩道分立兩旁,柳道人與竹道人劍光揮舞的滴水不露,偶而露出個縫隙,正是宣簡懷雙茅攻出的地方,看三人攻擊的方向,居然是專對謝道亭一人。

  三人以這種陣勢出手,四面立時議論紛紛,照理說以三打二,應該合圍而攻,要不然也該先對付黃木森,沒想到他們居然這樣出手?

  不過步連雲與路恨天卻連連點頭,知道他們這樣做才聰明,因為他們任兩人聯手,雖然對付的了“北虎”黃木森,卻不是一時三刻能收拾的下來,這段時間之中,另一人肯定會被“紫龍”謝道亭除去,到時以二對二,必輸無疑,若是以兩人先攻謝道亭,另派一人牽制黃木森,則兩邊的戰局都會不利;要是三人合攻黃木森,只要謝道亭趁隙攻來,陣勢又非被拆散不可,算來算去還不如像現在這樣,三人合攻謝道亭,黃木森若是襲來,銅鑼雙道的綿密劍法當能勉強應付,也許不會被衝開陣勢,說不定還可一搏,要是如願撂倒謝道亭,到時對付黃木森就是容易的事了。

  不過謝道亭自然也明白其中關竅,他雙眉一揚,大喝一聲道:“師弟,你替我掠陣!” 兩掌猛然一揮,兩道奇猛的掌力,狂飆般的向著三人涌去,居然要以一對三?

  黃木森對謝道亭也極有信心,真的收掌閃避到臺邊,揚聲道:“祝師兄重出江湖首戰大捷!”

  四面數萬人齊聲大嘩,而西棚也立即爆出一陣瘋狂的喝采聲,居然有數千人好像約好了似的齊聲叫道:“‘紫龍’、‘北虎’——天下第一,所向無敵!”

  東棚名門正派的人臉色卻都不大好看,就算等會兒“三相神僧”聯手打贏了“紫龍”、 “北虎”兩人,謝道亭這個“天下第一”的名號算是固定住了。

  步連雲與路恨天兩人坐在台下,見謝道亭與宣簡懷等三人打的轟轟烈烈,兩人都有些駭然,要知道“銅鑼雙道”與“明月俠隱”的功夫都不弱,加上三人又有一套極熟悉的配合方式,就算是步連雲與路恨天兩人合力對付他們,勝算也不過六、七成,要是謝道亭真能以一對三的打敗他們,豈非兩人聯手也未必能勝過謝道亭?

  望著臺上的謝道亭越打越猛,路恨天自忖不敵,忽然喃喃的道:“要是以一對一,只有三弟趕來,才對付的了這個老傢夥。”

  步連雲沉重的點了點頭,但心裏也是有些擔心,在陽氤石室中雖然兩人退出的有些艱辛,不過原因之一在於那是個小小的石窟,所謂“鼠鬥於窟、力大者勝”,田冬內力極高,兩人自然應付困難;但能不能對付的了經驗豐富的謝道亭卻又難說,何況那時兩人也沒輸,想了想步連雲嘆氣道:“還好要三個人出手……‘三相神僧’應該能贏。” 只要三相神僧都比自己和路恨天稍微高明一些,對付這兩人就大有希望。

  路恨天搖搖頭不服氣的道:“他們未必靠的住……其實未必要三弟出手,要是有個和大哥差不多的高手,我們也能與他們一併……那個無乘老和尚就差不多,玄清牛鼻子可能就不夠看了。”路恨天心裏知道,其實步連雲比自己還高出半籌,他算算自己應該對付的了黃木森,要是現在有兩個步連雲,對付謝道亭大有希望。

  步連雲搖搖頭道:“少林自然會派出‘三相神僧’,按照規矩,無乘大師不能出場…… 除非……不可能的……”

  “什麼除非不可能?”路恨天皺眉追問道:“大哥:你話別說一半,弄得我心癢癢的。”

  見路恨天說的有趣,步連雲忍不住笑道:“沒什麼……我是想到了一個人,不過也不知道他現在在那兒,加上又不是同道中人,想找他幫忙自然不可能。”

  路恨天還不知道步連雲指的是誰,坐在一旁的魏無常已經開口道:“步大俠,您說的莫非是‘鷲峰隱士’古樸?”

  “正是。”步連雲點頭道:“古樸原本的功力就不弱於我,何況他也修練了全套的 ‘璇璣心訣’,算算應該與我差不多,不過那時聽三弟提到……古樸與謝道亭在首陽山打了起來,看來他不會是謝道亭的對手,說不定已經被殺了。”當時要不是這兩人偶然間相遇,田冬未必能順利溜走。

  “就算沒死也不會來。”韓方聽見插嘴道:“古老頭一向獨來獨往,連個朋友也沒有,他要是知道三人才能上場,不會來自討沒趣。”

  “我也是這樣想……”步連雲頓了頓忽道:“希望他沒死,我的師仇還沒報呢……” 步連雲縱橫江湖,只有師門之恥一直未雪,近來功力大進,頗想找古樸一較高低。

  這時擂臺上的戰況已經變成一面倒,謝道亭的“巨斧掌法”大開大闔,劈的宣簡懷三人連連後退,陣腳逐漸鬆動,眼看不出百招,謝道亭便將以一人之力,打退宣簡壞與柳竹兩道,這時連那些中立的武林豪傑也不禁佩服起謝道亭,喝采聲不再只從西棚傳出。

  而隨著四面叫聲越來越大,宣簡懷等三人的心情卻越來越糟,要是三人聯手被謝道亭一人打下去,日後真是無顏行走江湖,不過他們心裏越擔心,手腳越是不聽使喚,終於在竹道人的一個失手下,謝道亭一掌穿入劍網,猛然擊中竹道人右肩,竹道人渾身巨震,向後一翻滾倒在地,四面采聲大作,西棚更是傳出歡呼聲,柳道人與宣簡懷知道不敵,兩人急忙後撤,想自動認輸,不過謝道亭卻不打算就此收手,追襲之下兩掌急劈過去,砰砰兩下將兩人打的吐血滾倒,受創比竹道人還嚴重。

  所有人都看出這兩掌並非必要,對謝道亭不由得有些不滿,四面的喝采聲自然減弱了許多,只有西棚還有一些人零零落落的大讚不已,竹道人緩緩爬起,目光怨毒的望了謝道亭一眼,才勉強扶著柳道人與宣簡懷起身,三人跌跌撞撞、互相攙扶的下臺,也沒力氣交代了。

  路恨天看不過去,忍不住霍然站起大罵道:“你這個老小子,未免太絕了吧?”他的聲音遠傳四方,霎時所有的人目光都向他集中過來,本來眾人只是心中不滿,敢宣之於口的畢竟不多,不過既然有人先出頭,四面立即議論紛紛,十個有八個都在說謝道亭的不是。

  謝道亭面色鐵青的望過來,見到路恨天的形貌,冷哼一聲道:“原來是雄霸西陲的路大豪……何必躲在台下發話?有話上臺來說!”看來龍虎幫已經完全弄清眾人的名號。

  路恨天受不住激,大喝道:“上臺就上臺!”腳步一動就要往臺上縱。

  步連雲連忙拉住路恨天,低聲道:“二弟,急必憤事、稍安勿躁。”

  十八鐵騎的老大一哥也跟著道:“二爺,謀定而後動。”

  路恨天也不是草包,心裏知道這一上去就是送死,不過他一向豪氣幹雲,剛剛那種狀況要他忍著不說話,簡直是要他的命,但現在兩人一拉,路恨天自然也冷靜了下來。

  黃木森蔑笑道:“步白衣,你們還不上來嗎?別拖拖拉拉的。”西棚跟著傳來一陣訕笑聲。

  步連雲揚聲道:“不用急,等三弟一到,我們結義三兄弟自然會出場。”這話平平和和的傳出去,馬上將西棚的訕笑聲壓的聲息全無。

  四面有些不知情的人不禁訝異,“白衣大俠”步連雲和“西陲大豪”路恨天什麼時候結成了兄弟?還有個老三又是誰?有些知道的人自然加油添醋的解釋,他們三弟便是最近名聲鵲起,龍虎幫的死對頭——“玄衫奇鞭”田冬,說起田冬的事跡更是驚天動地,他不但兩闖龍虎幫,打退過“北虎”黃木森,還空手與武當第一高手莫嚴印證;前些日子更是一掌逼的少林掌門無乘大師俯首認輸,三招大破少林十八羅漢陣,聽說他身高八尺、腰粗十圍,是個有如鐵塔一般的巨漢,那根黃色奇鞭聽說就有手腕粗……反正人人說的口沫橫飛、有如親見,管他有多少是謠傳?

  見四面眾人都在議論紛紛,謝道亭心裏自然不快,不過田冬幾次在他手中大敗,他也並不十分在意,田冬只有一根蛟筋怪鞭威力極大,他們也已經做好準備,要是田冬帶著怪鞭趕來,謝道亭說不得也只好破例動用兵刃,反正對龍虎幫來說,尋找幾把利刃本就不是難事。

  黃木森見步連雲不上場也不催迫,轉頭道:“反正只要敢上場,我和師兄就能應付…… 無乘大師,該開始計時了吧?”

  無乘大師只好道:“謝施主可需休息?”

  “免。”謝道亭大剌剌的答:“相法、相空、相寂三個老禿驢呢?三十年不見,不會都死了吧?”他也不再客氣,直接挑戰“三相神僧”。

  不過這話十分無禮,東棚立即群情激憤起來,只聽悠悠的傳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

  聲音竟似乎由空中傳來,莫非三相神僧未上南嶽臺,而是隱身在附近的山林中?南岳臺上數萬人自然立即四面張望,卻見不到發話的人,過了一陣子,才有人忽然發現,東棚的外側不知何時已經站著三個年登古稀的老僧,至於他們怎麼出現在那裏,卻是沒人注意到。

  那三個老和尚正緩緩的步向擂台東面的階梯,步履遲緩悠閒,一點也不像名震天下的“三相神僧”,不過謝道亭卻是目光一亮,望著三個老和尚道:“相法、相空、相寂,別來無恙?”

  空中忽然又傳來悠悠的話聲:“謝施主,當年老衲一念之慈,致遺今日之禍,相空深感自責。”眾人這才發現,中間那個老僧的嘴唇在白髮覆蓋下似乎正微微的動著。

  這種傳音的功夫聞所未聞,路恨天張嘴道:“哇,這三個老和尚要是功夫差不多,贏定了。”相空雖然還未必及的上謝道亭,不過定然勝過黃木森,只要兩個人對付謝道亭,一個應付黃木森,此戰必勝無疑。

  不過當“三相神僧”剛上臺,兩方正要出手的時候,“毒僧”無欽忽然站起道: “派出來了……你們快閃開。”他左手一揮,只見他手上忽然一亮,左手掌忽然燃起了一團紫色的火焰,那般怪火雖然不斷的燃燒,而他卻似乎一點也不覺痛楚,這種怪異的情況一齣現,眾人自然而然立即分向四面趨避,剎那間,北棚的這一角忽然騷動起來。

  “怎麼了?”紹大山還不大願意離開,急急發問:“毒苗出現了嗎?”

  無欽一面向外掠行,一面道:“是金翅蟬,你們離我遠一些。”這時他也已經走出北棚,只見他右手揮動間,一道淡淡的彩霧忽然將他裹了起來。

  “金翅蟬?”紹大山不敢接近,詫異的回頭問其他人,不過也沒人知道無欽如何得知,自然沒法回答。

  無欽這一詭異莫名的出現在擂臺不遠處,登時讓所有人的視線都投注在無欽的身上,場上的爭鬥自然也暫停了下來,隨即忽見半空中迅速無比的降下了七、八隻金色的怪蟲,猛然向著無欽左掌的紫焰撲去,不過卻又被那團彩霧攔住,只能在四面不斷的巡行,還發出嘰嘰的怪聲。

  無欽大喝一聲:“哀牢毒苗,別傷及無辜,你們出來。”頓了頓無欽又用另一種語言說了一遍,看來便是苗語了。

  無欽這話一齣,四面數萬人無不駭然,五十年前“南苗毒王”為禍江湖的事情老一輩的自然都知道,要是哀牢毒苗出現在這種聚集武林精英的場所,豈非武林大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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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三相神僧

  有關哀牢毒苗一事,少林僧人已經從莫嚴處得知訊息,“三相神僧”中一位較矮的老僧嘆息道:“謝施主,龍虎幫居然冒大不諱勾引南荒毒苗進入中原,難道不怕引起眾怒?”

  謝道亭等人見到無欽的狀態也是神情微變,見對方責難,謝道亭嘴硬的道:“相空賊禿,沒證據可不要亂說!”

  “證據?”台下的無欽忽然由懷中取出一物,往地上一摔道:“讓你們見見證據。” 只見那個瓶子一破,一股綠煙忽然冒出,隨即一個紅色生翅小蛇驀然從煙霧中彈起,斜斜往空中一飛,向著西棚彈射而去。

  這下子怪蛇斜掠過擂台西北角,速度雖不甚快,但“三相神僧”與謝、黃兩人自然而然同時分向東、南閃下擂臺,黃木森一面怒喝道:“‘毒僧’無欽,你在做什麼?”

  “這叫‘覓毒飛練’。”無欽大聲道:“只要躲遠些、不碰它,它就不會傷人…… 可以找出哀牢毒苗。”

  無欽還沒說完,“覓毒飛練”已經一彈一彈的掠入西棚,雖然說不會傷人,但是 “毒僧”手中跑出來的東西誰敢招惹,西棚一陣子雞飛狗跳,數千人逃難似的向著四面逃開,影響所及,連北棚、南棚都有些騷動。

  不過西棚人一散,“覓毒飛練”的行蹤大家看的更清楚,它直往西棚的最內側穿去,那裏一群龍虎幫眾臉上都甚是驚懼,眼看這條怪蛇越來越近,終於不知誰發了一聲喊,終於連那些人也四散逃開,而人群中忽然出現了兩個背著籮筐的怪人,正臉色鐵青的瞪著小紅蛇,這兩人穿的雖是漢服,但臉上卻有著一些古怪的刺青,而且膚色偏黑,一看就不像漢人,果然是哀牢毒苗。

  眼見行蹤曝露,其中一人嘰咕了兩聲,忽然向前灑了一把黃砂,“覓毒飛練”恰好飛到黃砂範圍中,只見那條小紅蛇渾身一僵,蜷曲的摔下地面,伸展了兩下之後便寂然不動。

  無欽立刻斥喝了起來,咕咕噥噥的也不知在叫什麼,那兩人倒是聽的懂,快步的向外衝,一面不斷揮手,掏出了三、四種怪蟲向著無欽撲來。

  無欽怡然不懼,忽然將自己背後的籮筐取下,取出一個拳大陶丸向地上一砸,陶丸應聲破碎,裏面涌出了數百隻的鮮紅蟻狀蟲豸,緩緩的向著兩個毒苗爬去。

  首先有反應的正是不斷圍繞在無欽身旁的“金翅蟬”,只見它們立即向下飛動,對著那些蟻狀蟲豸涌去,那些剛趕來的怪蟲也一樣向著地面撲去,似乎這些鮮紅蟻豸是極為美味的佳肴,不過片刻時間,大部分的怪蟲都翻倒在地,只剩下一、二種不為所動的,依然在無欽身旁的薄霧外盤旋來去,似乎不敢貿然接近。

  那兩個毒苗見狀似乎十分暴怒,直奔到擂台北面,距無欽數丈遠處才停下腳步,一個對著無欽大叫了幾聲怪話,無欽跟著毫不相讓地吼了回去,這時他左手的紫焰似乎已經燃完,無欽翻手一甩,一道紫光立即向著兩人腳下迅速的射去,苗人吃了一驚,連忙後退了兩步,卻見那是個紫色翠石,著地時忽然一裂,一股紫煙向外飄了出來,那東西似乎具有引誘毒蟲的性質,兩個苗人背後的籮筐立即震動了起來,還傳出了許多古怪的聲音。

  苗人又驚又怒,正發出怪聲安撫的時候,無欽探手又取出一個紅色小丸,兩手一合,讓小丸在他手中化成粉末,跟著向上一灑,只見紅色粉末立即向空中一揚,剛剛那些未受鮮紅蟻豸所誘的的毒蟲立即一隻只僵死摔落,無欽跟著又大喝了幾聲,探手又取出了青色、紫色的藥丸,同毒苗們揮一揮手,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因為三人正在北棚前拼鬥,北棚自然大為混亂,所有人都返到最北側,不過也看的最清楚,路恨天正焦急的道:“大和尚到底在說什麼?”

  “他說他練了對付他們毒蟲的藥物,要他們投降。”沒想到顧革襲居然聽的懂苗語,只見他接著皺眉道:“無欽大師說要是他們不聽話,就會讓他們的……什麼……什麼…… 回頭攻擊他們,我不知道他在說什麼東西的名稱。”

  事實上無欽雖自承毒術不如哀牢毒苗,不過那是指役使毒物的功夫,但他還另外懂得精深的醫術,對於如何除去毒物的能力舉世不作第二人想,如今有了這段緩衝時間,加上事前已經奪得兩個毒苗的法寶,無欽對於毒苗有些什麼東西已經瞭若指掌,自然能對症下藥的應付。

  毒苗似乎還不相信,一個忽然大吼了兩聲,驀然渾身現出青紫,顫抖個不停,另一個毒苗卻驚叫了兩聲,望著那個顫抖的同伴叫了一句話,隨即恐懼的後退了數步。

  無欽面色轉為凝重,將手中藥丸執回籮筐內,忽然抓起一把藥材塞入一個中型竹筒,抽出火摺子一點,竹筒內立即冒起了濃煙,無欽左手執筒,右手卻抓了一團紅色的粉末,凝神以待。北棚內顧革襲不待眾人催促,立即接著道:“那人說要無欽制服一個什麼東西,另一個似乎不贊成。”

  這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無欽與兩個苗人身上,對於比武競技的事情早就全拋在腦後,只見那個渾身發抖的苗人忽然猛然一震,仰天倒了下去,眾人正莫名其妙,忽見他鼻中噴出兩股血柱,血柱中驀然竄出了兩條半尺長、手指粗的雪白怪蟲,怪蟲同時在空中一頓,啪的一聲展開了兩片掌大的薄翼,由空中向著無欽衝過去。

  無欽立即將右手的紅色粉末灑一些到竹筒中,左手則迅速的向側方伸的筆直,那兩條怪蟲一振飛翼,直直的向著煙霧最濃的地方衝,無欽也不敢讓他們撞到煙筒,眼看快要撞到時連忙一縮手,讓雪白怪蟲撲了個空。

  雪百怪蟲在空中運轉如意,忽然一個滑翔,立即折向射來,只不過他們的方向仍然是無欽手中那個冒著煙的竹筒,無欽地依然應付裕如的閃開,如此七、八次之後,四面的眾人卻越來越是擔心,因為那兩條怪蟲的速度只增不減,越來越快,無欽雖然功夫不算差,不過也是閃的越來越狼狽。

  除了龍虎幫之外,所有人都十分的焦急,無欽要是失利,這兩個苗人天下無人能治,中原又將大亂,步連雲忽然揚聲道:“無欽大師,需要幫忙嗎?”

  “不!”無欽大聲道:“千萬別過來。”至於為什麼別過來,他沒空說清楚,自然也沒人敢靠近。

  慢慢的,無欽右手的紅粉已經灑完,兩個怪蟲的形貌大多數人已經看不清楚,只見到兩條白線在空中穿梭來去,忽然無欽向準了怪蟲的來勢,迅速的將竹筒一側,直直的對著怪蟲的方向,只見怪蟲倏忽間閃入還冒著煙的竹筒,無欽連忙向後急躍,消去了那股勢子,一面不知從哪兒取出了一個蓋子,牢牢的將竹筒封住……原來無欽是故意等怪蟲的速度變快,這樣它們才來不及轉變方向。

  就在這一剎那,那個躺在地上的怪人忽然一陣慘嚎,整個人身子彈了起來,然後又重重的跌下去,氣若遊絲的奄奄一息。

  這時另一個毒苗早已趕回來扶著他,一面向著無欽哇哇吼叫,無欽跟著急促又說了幾句話,顧革襲連忙翻譯,無欽說的是:“你們只要投降,我就把……什麼……還他。” 毒物的名字也許太過怪異,顧革襲翻譯不了。

  只見站著的苗人對著痛苦彈動身子的苗人叫了幾句,那個苗人終於無奈的微微點了點頭,無欽立即走向前去,將竹筒正對著苗人的鼻子,迅速的一開,只見白影一閃,兩條怪蟲迅如電閃的鑽回了苗人的身體中。

  說也奇怪,這樣一來那個苗人的精神似乎好了大半,在另一位的扶持下勉力站起,眼睛望著無欽,目光中滿是駭異的神色,無欽接著又與他們咕咕嘰嘰的說了數句話,兩個毒苗終於點了點頭,轉身向著南面山林移動,唬的南棚萬餘人立即四散,讓出一條大道來,毒苗也不向山徑移動,只直接往南面的山林攀爬,很快就隱入了山林內,消失無蹤。

  這時顧革襲已經將無欽最後的話翻譯出來。無欽是要他們回去之後,告知哀牢山所有苗人,此後不得再入中原,那兩個苗人居然也答應了,四面懂得苗語的人雖然不多,但總不只顧革襲一人,這段話一傳開,四面的喝采聲與讚佩聲立即傳出,所有人都知道哀牢毒苗雖然難纏,但是說過的話很少不算,無欽今日算是替中原武林立下大功。

  四面混亂未止之時,武當掌門玄清真人忽然開口大聲道:“黃幫主,哀牢毒苗明明隱身在龍虎幫中,你們還有什麼話好說?”要知道龍虎幫這樣做等於是犯了眾怒,只要登高一呼,說不定所有人都會出手。

  “他們自己躲在本幫之中,老夫可沒辦法一一分辨。”黃木森只好厚著臉皮道: “還要多謝無欽大師……替我們揪出這兩個魚目混珠之人。”

  眾人也沒法硬說是他們找來的,正面面相覷的時候,無乘大師開口道:“此事作罷…… 今日若非無欽大師仗義出手,天下危矣。”

  無欽輕嘆了一口氣,嘴角露出苦笑,心中卻十分感慨,他小時命運悲慘,長大復仇之後又破人追殺,幾乎沒遇過一天好日子,闖出的儘是惡名,直到今日才算是有些揚眉吐氣,他忍著心中激動,表面平靜的對無乘大師道:“這是無欽份所當為……只要取一些木材焚燒,一個時辰後毒性盡去,可以重新比武。”這話一說,自然有許多人爭相去搬運木材,運來交給無欽處理。

  無欽放好木材點燃後,連自己的外衣都脫下放入火中,這才轉身緩步走回北棚與眾人會合,其他人都是對無欽道賀,只有路恨天第一句話居然就埋怨道:“大和尚,你怎麼不說要兩、三天才能除去毒性?”他唸唸不忘的便是拖時間。

  無欽還沒回答,步連雲卻搖頭道:“現在這樣也好,去掉毒苗的隱憂,‘三相神僧’ 可操必勝,要是多拖一天,龍虎幫不知道還會有什麼陰謀。”

  路恨天無言以對,想到步連雲曾說過,要是“三相神僧”獲勝,他也不願意再上場,這麼說就算田冬趕來也沒用了,不禁有些意興闌珊,嘆口氣坐了下來。

  過了快一個時辰,火焰卻還未息,無乘大師等人也許是想到步連雲擔心的事情,派人過來問無欽是否可以開始比武,無欽答覆只要翻土覆蓋,將火弄滅即可,反正少林、武當、衡山三派人手眾多,自然有人去忙,也不需眾人幫手。

  弄了片刻,泥土密密的掩蓋起熾熱的木柴,玄清真人站上臺,揚聲道:“適才多蒙無欽大師挺身而出,為中原武林除此大患,得使比試依然能順利進行……剛剛進行到龍虎幫‘紫龍’、‘北虎’與少林寺‘三相神僧’比試,現在請兩方上場。”

  相空、相法、相寂三位老和尚依然緩緩的由東棚走出,這時剛剛大亂的西棚已經恢復了平靜,謝道亭與黃木森一躍而出,還在“三相神僧”之前落到了擂臺上,謝道亭對著無乘大師道:“少林掌門,既然對手是鼎鼎大名的‘三相神僧’,我們若是仍然兩人上場就是不敬,老夫要多加一人。”

  無乘大師心知龍虎幫也沒什麼好手,反正對方也是按著規矩,自無拒絕的道理,於是無乘大師點點頭道:“只要那人未曾上場,其門派也未派人出手,自然能與兩位一組。”

  “好!”謝道亭驀然發出一聲長嘯,聲音洪洪發發的向外傳,隨即在西面的山林間跟著傳來一聲長嘯應合,而且越來越近,正以極快的速度奔來,聽來這人功力雖遜於謝道亭,卻似乎不弱於黃木森,所有人都是面色一變,龍虎幫怎麼還有這種高手?

  “三相神僧”自然聞聲知警,若有這人加入,這一戰只怕是凶多吉少,可是他們也不能就此撤退,三人雖然眉目不動,心中卻大起波瀾,莫非苦修了三十年,今日卻要落個惡報?

  路恨天算算情勢,剛剛“三相神僧”可操必勝,但是這人一加入,“三相神僧”機會不會超過四成,他心中念頭一閃,轉過頭望向步連雲,只見步連雲神色大變,正面色凝重的道:“沒想到……居然會是古樸!”

  就在眾人心念電轉之間,一身黑衣的古樸已經從西面山林飛躍而出,他輕輕點了兩點西棚的棚頂,轉眼間已經飛落在擂臺之上,一面陰陰的笑道:“謝兄,終於需要我了?答應的事情可別忘了。”

  謝道亭的臉色似乎也不是多愉快,輕哼一聲道:“放心,翠杖算是你的!”

  原來當時古樸在首陽山與謝道亭一戰,雖然並非謝道亭的對手,但也能全身而退,而謝道亭發現古樸功力似乎還隱隱高於黃木森,心中已經大為提防。

  後來因為衡山之事,謝道亭知道終究會與“三相神僧”一戰,自己這面雖有哀牢毒苗,但是敵對那面卻有個厲害的“毒僧”,何況為此已經死了兩個毒苗,若是剩下的毒苗到時又失利,自己師兄弟兩人並沒有勝算,不過要是加上古樸,三人可稱天下無敵,所以早在七、八日前他們就先找到古樸,與他談妥條件,若古樸助他們獲勝,則龍虎幫可贏得賭約,而古樸卻可取得翠杖。

  古樸的目的只是翠杖,自然一口答應與龍虎幫化敵為友,所以五日前黃木森才會這麼大膽的立下退隱的賭注。

  無乘大師、玄清真人等人從嘯聲就大約能揣測古樸的功力,眼看古樸這一加入, “三相神僧”獲勝的機會少了許多,他倆心中大為驚駭,但是在情在理又不能阻止古樸出手,兩人一時都說不出話來。

  謝道亭見“三相神僧”僵在台下,於是得意的道:“相空、相法、相寂,要是你們不上臺也無妨,只要認輸便是。”

  “三相神僧”彼此對望一眼,重新舉起腳步上臺,翠杖可以不要,但是那個賭約卻不能輸,何況這事關少林的榮譽,由不得三人不上場。

  謝道亭見三人終於上場,忽然放聲大笑道:“三個老禿驢,當年你們合攻老夫的時候,可曾想到會有今日?”話聲一落,他兩手宛如巨斧劈山的向著正前方的相空劈去,空中同時爆出氣流激蕩聲,看來謝道亭終於拿出了真功夫。

  古樸與黃木森也同時出手,黃木森用的自然也是“巨斧掌法”,而古樸用的卻是 “璞玉掌”,三人的功力都極高強,勁力從三面一匯,同時向著“三相神僧”攻去。

  三相神僧一起參禪三十年,彼此默契十足,只見他們同時單掌一立,翻吐之間勁力沛然而出,兩方勁力立刻相遇,只聽一聲巨響傳出,“三相神僧”身形終於微微一晃,看來論起功力,“三相神僧”還是差了一籌,謝道亭哈哈狂笑,兩手絲毫不停的向著三人攻去。

  場上六人都是當世頂尖的高手,身形翻動之間迅速無比,六人不斷的變換身形,過了片刻,眾人已經發現,“三相神僧”每個人的功力都較黃木森或古樸為高,但是偏偏與謝道亭有一段距離,若是兩人合力攻擊謝道亭,確實可佔上風,但是另一人被古、黃兩人圍攻,卻有些危險;而古、黃任一人與謝道亭配合起來對付“三相神僧”中的兩人,也一樣會獲得上風,可是剩下一人都不敵餘下的另一位神僧。

  六人間不斷的更動位置,每個人有時吃緊、有時較輕鬆,不過慢慢的,人人的身形逐漸緩慢下來,變成謝道亭等三人分散在外側,“三相神僧”則被圍在內側。

  底下眾人自然議論紛紛,對於兩方的勝負諸多猜測,北棚的角落裏,路恨天與步連雲兩人自然算是權威,這時路恨天一見“三相神僧”被圍住,就開始猛搖頭道:“完蛋了,完蛋了。”

  “為什麼?”韓方焦急的問:“看來還半斤八兩啊。”

  “移位的關係。”步連雲代答道:“剛剛無論那一方都常有人需要支持的狀況,移步換位就變成極為重要的事情,可能是‘三相神僧’較為吃力,所以逐漸的聚集起來,不敢貿然分開……當然也有可能他們有什麼特殊的技巧,不過這個機會不大。”

  “剛剛有人需要支持?”韓方功力不足,剛剛只覺得眼前一陣眼花撩亂,不明白在每一瞬間都有十分驚險的狀況,但說來也不能怪他,連魏無常都不是看的很清楚,何況是他?當然無欽、邵大山等人更是滿頭霧水。

  步連雲正耐心的解釋,忽然路恨天猛然站起,又驚又喜的道:“三弟到了!”立即拔身飛竄出北棚,迅速地往南棚繞了過去,眾人連忙將目光轉過去,果然見到南方的入口處,滿頭大汗的田冬正緊張的望著擂臺上的比試,直到路恨天衝了過去,大叫著田冬,才發現路恨天正奔了過來,連忙向著他奔去,兩人在東南角相遇,路恨天大叫道:“你可終於趕來了……咦,怎麼了?”他發現田冬有些腳步虛浮,狀況不大對。

  田冬苦笑搖頭道:“我連奔了四個時辰,有些脫力……二哥,你們急急找我來作什麼?”

  “打架啊!”路恨天理所當然的道。

  “什麼?”田冬沒想到是這種事,詫異的問。

  路恨天也不解釋,搖頭道:“大家都在北棚,快去那兒休息。”他立即扶著田冬往北走,這時步連雲也趕了過來,發現田冬狀況不對,於是與路恨天一人扶著一邊,一面問起田冬練功的事情,田冬這才喘上兩口氣緩緩回答兩人一連串的問話。

  原來田冬今晨好不容易功行圓滿,忽見石室內一個人影也沒有,田冬詫異的東張西望,卻見到洞口已經打開,一穿出洞外,見到了慚愧的顧鼎祥、高興的田夏與有些害羞的顧玲如,田冬好不容易弄清狀況,知道自己家人與顧家嫌隙盡失,他自然十分欣喜。

  之後顧鼎祥囑咐田冬,今日就是武林大會的日子,步連雲與路恨天等人都在衡山等他,要他立即過去,他雖弄不清楚原因,自然還是全力急趕過來,四個時辰中他毫不留力的奔了數百里路,內力難免有些不足,好不容易趕到衡山派,才在他人指引之下趕來南嶽臺。

  到了南嶽臺,眼見四面數萬人,田冬一時找不到大家的蹤跡,只好先盯著臺上的戰況,沒想到卻是被路恨天眼尖看見,才能與眾人會合。

  聽完後路恨天拍手笑道:“好耶,現在就算那三個老和尚輸了也沒關係,就讓我們三兄弟上場。”他已經在石室中見識過田冬的功夫,對田冬大有信心。

  步連雲卻沒這麼樂觀,看著田冬道:“三弟,你現在立刻靜坐調息……估計大概要多久才能複元?”

  田冬想了想皺眉道:“至少也要一個時辰吧?”田冬雖然全盤悟通了“大羅八法”,但是對於打架還是不大有信心,所以臉色不大好。

  路恨天臉垮了下來,與步連雲對望一眼,心裏都有些擔心,不知道“三相神僧”能不能撐過一個時辰?

  “田少俠怎麼了?”這時卻是莫嚴滿臉詫異的走過來。他也知道“三相神僧”兇多吉少,見步連雲、路恨天剛剛與田冬經過東棚,本來心裏十分高興,不過見到兩人攙扶著田冬,他心裏又十分意外,連忙趕過來問上一問。

  這時田冬已經閉目坐下,步連雲替田冬略為解釋了一下,莫嚴心裏也是十分擔憂,不過他可不像路恨天等人這麼有信心,只嘆了一口氣道:“就算田少俠功力盡復,我們也未必能贏。”

  “不!”路恨天拍著胸脯道:“一定會贏!莫總鏢頭你不知道,三弟現在又功力大進了,我和步大哥合力都未必能贏他。”

  步連雲倒是不好說的這麼滿,想了想忽然點頭道:“畢竟是個希望……因為三弟確實是又有進步,他曾一次服下了三顆貴派的‘八寶護心丹’,這還多虧了貴派的莫採心少俠。”一旁的顧革裴、顧革襲同感老臉無光,都不好意思發話。

  莫嚴一楞,莫採心與田冬是情敵,哪可能會這麼好?一次三顆也有問題,他只有滿懷詫異的回到東棚,把莫採心捉過來細細盤問,之後如何處罰便不是他人能夠得知的了。

  等莫嚴一走,路恨天馬上哈哈大笑道:“大哥這招夠妙,那個姓莫的小子倒楣了。”

  步連雲正是有這樣的打算,莫採心總該受一點教訓,不過要是直接問罪,顧革裴等人也難脫罪責,他看在田冬的面子上不好這樣做,於是只淡淡的提了一句,莫嚴自然會知道不對勁,莫採心八成就會有些苦頭吃。

  見步連雲微微笑了笑沒有作答,韓方也跟著讚道:“最妙的是沒有明講,全了莫嚴的臉面,他也欠了步大俠一個人情。”

  眾人還沒笑多久,只見臺上的戰鬥越來越趨緊張,眾人也笑不大出來了;現在六人的腳步都有些沉重,慢慢的變成相空、相法兩人與謝道亭、古樸對決,黃木森則與相寂搏鬥,步連雲看的很清楚,相寂一時還拿不下黃木森,可是相空、相法對於古樸與謝道亭的聯手都越來越是難以支持,相寂卻又被黃木森纏的死緊,抽不出手來幫忙,還好少林僧人的基礎一向紮實,相空、相法雖露敗相,但想迅速的將他們打倒,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不過這時謝道亭忽然發狠,大吼一聲:“古老弟,想要翠杖就拿出真本事來!”也不再多作變化,每一掌都對著相空劈去。

  古樸與黃木森聽見謝道亭的大吼,一人纏住一個,死命的拼鬥起來,相法與相寂也是全力應付,大家都想要一決勝負,不再互相支持變化。

  現在場上的情勢很明顯,要是謝道亭先擊倒相空,相法、相寂兩人自然必輸無疑,但與古、黃兩人拼鬥的相法、相寂若有任一人先獲勝,局勢自然立即逆轉,不過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步連雲等人看的明白,相法、相寂想拿下古、黃兩人,少說也要數百招之外才可能得手,可是獨力應付謝道亭的相空恐怕不能再撐下去了。

  果然又過了十來招之後,謝道亭覷準了一個機會,一道道如斧般的掌力不斷的向著相空襲去,相空一著失機,已經不能輕巧的閃避,只能硬生生的以掌對掌,擋住謝道亭的攻擊,謝道亭得其所哉。毫不變式的連劈了七掌,只聽連串爆響之下,相空運挺六掌,到了第七掌,終於氣血一逆,嘴角溢出了鮮血。

  謝道亭第八掌眼看又跟著劈下,無乘大師迅速的飛身躍上擂臺叫道:“謝施主手下留情……”話未說完,謝道亭已經一掌將相空劈倒,轉身便向相法、相寂撲去。

  無乘雙目圓睜,大聲道:“施主住手,少林認輸!”一面飄身過去,硬生生的擋住了謝道亭的一擊。

  轟然一聲爆響,兩人同時由半空中飄退五尺,落下地面,看似兩人半斤八兩。不過謝道亭是剛經過久鬥,內息減損了數成,而無乘大師的內力較“三相神僧”其實差之不遠,所以這一掌居然勉強擋住了謝道亭。

  在兩人對峙的時候,西棚已經亂糟糟的喊了起來:“少林禿驢不要臉!”“不準用車輪戰!”

  而場上的相法、相寂兩僧發現相空已受重傷,掌門師侄又喊出了認輸,他們自然立即返到無乘的身邊,無乘大師平平靜靜的開口道:“兩位師叔,少林認輸便是……謝施主,老衲剛剛無奈之下插手,還請施主見諒。”隨即轉身扶著相空飄下臺去,覓藥療傷。

  只在這兔起鷂落的瞬間,少林忽然落敗,除了西棚歡呼不已之外,其他三面都有些不敢相信,路恨天低聲道:“糟了,才過了不到一刻鐘,三弟還沒恢復,現在上場也打不過。”

  “他們應該會休息一會兒。”步連雲也皺著眉頭道:“只不知道會休息多久。”

  果然這時玄清真人正面色灰敗的上臺,開口道:“三位可需休息?”

  沒想到謝道亭傲然一笑,開口道:“不用了,誰敢上臺?”他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轉到了步連雲這一面,忽見田冬出現,他也微微一驚,不過話已出口,也收不回來,還好田冬功力雖然不錯,卻沒什麼招式可言,也不用十分在意。

  玄清真人只好道:“既然如此,若半個時辰內無人上場,諸位便獲得勝利……”他也不再多說,立即黯然的下臺。

  半個時辰自然不夠,步連雲等人正在發急,莫嚴忽然又前來北棚,對著步連雲道: “步大俠,田少俠還需要多久的時間?”

  “可能還要半個多時辰。”步連雲皺眉回答:“到時我們只好硬要三弟上場……不過這樣一來,不知結果如何。”

  莫嚴沉思了一下,也沒再說什麼,點點頭又搖搖頭,轉身又向東棚走回。

  步連雲等人莫名其妙,路恨天詫異的道:“他怎麼了?一臉倒楣的模樣?”

  “當然啦。”韓方面色沉重的道:“要是龍虎幫贏了,少林、武當從此不能管龍虎幫的事情,事情可就大了。”

  “那有什麼關係?”邵大山忽然忍不住道:“韓前輩,他們以前也沒怎麼管龍虎幫的事啊?”

  “沒這麼簡單。”韓方苦笑道:“若此事一成真,許多黑道門派、幫會為了方便。都會自願納入龍虎幫的旗下,不但使得龍虎幫聲勢暴漲,少林武當的僧道日後根本無法行走江湖,白道又少了兩大支柱,整個武林豈不是會大亂?”

  這話一說,眾人的臉色都凝重起來,只有路恨天神色自然。韓方覺得奇怪。詫異的道:“路大豪,莫非你認為這種事情不會牽連到西陲?”

  路恨天眼睛一瞪,氣衝衝的道:“韓老頭,你也太瞧不起人了!就算今日龍虎幫得利,明日三弟複元。我們三兄弟聯手,難道不能挑了龍虎幫?”

  韓方一窒,卻聽無欽跟著點頭微笑道:“若三位有興。無欽願附驥尾。”

  “對了,還有大和尚。”路恨天揚眉道:“加上他的毒術。我們從南面北掃蕩過去。還不是天下太平?”

  這倒也並非不可能,韓方一時答不上話來。魏無常卻搖頭嘆道:“不過龍虎幫聲勢一成,願意攀附他們的人就多了,一路打過去只怕會十分艱難。”

  “這樣才有趣。”路恨天豪笑道:“這趟來中原,要是沒打個夠本,豈不是划不來?” 看來他忽然發現這樣也有的玩,田冬能不能適時複元已經不是這麼重要了。

  但這畢竟不是最好的解決之道,魏無常與韓方等人的臉色還是不大好看。

  半個時辰轉眼即逝,眼看龍虎幫就要獲勝。步連雲正拿不準要不要喚醒田冬,東棚忽然走出三人,朗聲道:“武當派弟子莫嚴、玄方、玄竹領教高招!”只見莫嚴與玄方、玄竹兩位道士,正緩緩的向著擂臺上走。

  武當派這可不是送死嗎?三人一齣場,四面譁然聲大起。連“三相神僧”都輸了,他們三人怎度還有機會?

  這一面的路根天卻恍然大悟,對著步連雲道:“大哥,莫嚴是去還你人情的。”

  步連雲也明白了狀況,皺著眉道:“希望他們能全身而退。”兩人這一對答,其他人也明白了,莫嚴上場沒打算贏,不過就算是輸,也能因此多拖半個時辰,田冬那時應該已經複元。總還有一線希望。

  擂臺上的三人也是莫名其妙,謝道亭冷笑獰聲道:“你們要是想撿便宜,應該半個時辰之前上來。”謝道亭等人休息了半個時辰,又不像田冬一般接近力竭。內息早已恢復的差不多。

  莫嚴也不辯解。三人面向三方鼎足而立,同時抽出長劍,玄方與玄竹長劍一併,擺出了兩儀劍法的起手式,這本來十分正常,但另一面抽出黑白雙劍的莫嚴,竟不用自創的陰陽劍法,居然也是兩劍一併,準備一個人施展起兩儀劍法。

  謝道亭等人心裏雖然疑惑,不過既然對方上臺,自然要把對方打下去,其中以古樸最為性急,說道:“謝兄、黃兄,他們既然來送死,我們就成全他們。”三人圍在莫嚴等人外圈,一聲叱喝之下,“璞玉掌”與“巨斧掌法”同時發出,向著莫嚴等人攻去。

  謝道亭等人一動,莫嚴等人立即將劍光揮灑開來,將自己三人裹在其中,對方掌力一至,自然而然被劍光分割開來,雖然他們功力不足,不過憑藉著兵刃與特殊的劍術,再加上只守不攻,一時也還能支持。

  謝道亭等人連攻了數掌,心中卻是十分疑惑,對方根本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這樣一來,想要收拾對方也不是這麼容易,但他們這麼拖時間是為了什麼?謝道亭腦海中驀然閃過田冬瞑目靜坐的模樣,忽然明白對方在等什麼,立即飄身往後一翻,迅速的飛退擂臺邊緣,暴喝了聲:“劍來!”

  一名龍虎幫眾立即扔上一把古色斑斕的長劍,謝道亭剛接住,只見半空中劍光一亮,他已經人劍合一的向著莫嚴的劍光衝去。

  莫嚴與玄方、玄竹見狀,一面揮舞著長劍,一面向東面急退,黃木森與古樸兩人莫名其妙,這時也收了手,詫異的看著他們不斷的後退,只有謝道亭心裏有數,這樣讓他們退去實在不甘願,依然加足了勁力,一劍向著莫嚴刺去。

  這時玄方、玄竹同時移過長劍,四柄長劍一架謝道亭的長劍,清亮的金鐵交鳴聲傳出,四人東西一分,莫嚴等人已經落到台下,謝道亭一落地,只見莫嚴等三人同時一揖道:“果然不是謝前輩的對手,多謝指教。”三人緩緩退去。

  謝道亭總不能無賴般的追殺過去,恨恨的將劍還入鞘中,怒目瞪了莫嚴等人一眼,這才揚聲道:“武當派如此虎頭蛇尾,難道又要老夫等半個時辰?”

  四面這時也是議論紛紛,武當派實在有些不大像樣,對於旁觀者而言,等這麼半個時辰實在十分無聊,所以贊同謝道亭的人也不少。

  玄清真人與無乘大師不由得兩人面面相覷,沒想到弄巧反拙,現在要是出口硬要謝道亭等半個時辰,似乎不合情理,兩人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忽聽一聲長笑,有人和聲道:“既然不願再等,我們三兄弟就現在奉陪。”卻是“白衣大俠”步連雲的聲音。

  原來田冬終於收功,步連雲一見立即發話,與路恨天、田冬一起向北棚外走,雖然莫嚴等人並沒能拖上半個時辰,不過就是這短短的一段時間,田冬已經收功回神。

  在四面的詫異驚嘆聲中,三人一面走,步連雲一面道:“我對付古樸,二弟對付 ‘北虎’黃木森,三弟,‘紫龍’謝道亭就交給你了。”

  “紫龍”?不會吧?田冬瞪大眼睛,還來不及發話,他已經被拉上了擂臺,三人並肩而立,面對著謝道亭等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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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天下無敵

  見到田冬等人上臺,謝道亭這時劍還在手上,他冷冷一笑,揚劍發話道:“你們真的要上來送死?”

  路恨天哼了一聲道:“誰死還不知道呢。”

  “這個姓田的小子就交給我了。”古樸陰笑道:“小渾蛋,你以為那套‘璞玉掌’ 夠用嗎?”

  想到這件事,田冬就生氣,不過田冬實在還有些怕古樸,頓了頓田冬才好不容易擠出話道:“你……這個大騙子。”

  “你的對手是我。”步連雲接道:“古樸,師門恩怨,今日一次結清。”一面向著古樸踏出了兩步。

  路恨天也向著黃木森輕輕勾了勾手指,輕蔑的道:“喂,步大哥要我對付你,過來吧。”

  黃木森怒火攻心,破口大罵道:“小子無禮!”

  “無禮的還在後頭呢。”路恨天也不囉唆,一閃之下大刀出鞘,已經向著黃木森撲去。

  黃木森沒想到對方只說了兩句就動手,不過他也是身經百戰,立即毫不畏懼的揉身一閃,一面避過路恨天的刀斬,一面旋身發掌向著路根天劈去。

  跟看兩人已經動了上手,步連雲喝了聲:“來吧!”左右手食中兩指同時一伸,一招“滿樹繽紛”揮灑而出,只見滿天指影點點,向著古樸上盤、中盤直逼了過去.古樸本以為自己修煉“璇璣心訣”之後功力大進,步連雲應該不是對手,沒想到步連雲的功力居然也大有提升?詫異之下忙施一招“旭日東昇”,由下而上對著步連雲的勁力直打了過去。

  眼看四人已經打了起來,謝道亭冷冷望著田冬,輕輕一哼道:“你小子想來對付老夫?”

  “這……請指教。”田冬不知道該怎麼應對,既然非打不可就只好拼命,他雖聽顧鼎祥、顧玲如等人提到,自己修練途中步連雲與路根天曾與自己過招,他們兩人似乎有些吃力,這樣說來。自己這段日子想通的東西確實有點用。不過對這件事田冬一點印象也沒有,所以還有些半信半疑,對於自己到底能不能對付謝道亭,其實沒什麼把握。

  謝道亭見田冬還杵在那兒、疑惑的道:“小子,你的怪鞭呢?”

  田冬才想起剛剛急急奔來,根本忘了帶,於是搖搖頭道:“沒帶。”四面期待這位 “玄衫奇鞭”大展身手的武林人士全部大吃一驚。田冬豈非玩命?

  謝道亭眉頭一皺,詫異的道:“你敢空手與我過招?”

  “別囉唆了……”田冬不耐煩了。揮揮手道:“最好是不打,反正你們所作所為本來就不對,要是現在想通了,也不算晚……”

  “住口!”謝道亭縱橫江湖數十年,什麼時候被毛頭小夥子訓過?他暴怒的喝道: “既然你不用兵刃,老夫自然也不需要。”將劍向後一扔,嘟的一聲插在西面的擂臺邊直晃動,謝道亭這才開口道:“出手吧!”反正田冬的功夫在他眼中破綻處處,還是早些收拾了便是。

  要田冬出手.田冬反面有些為難,想了想,田冬點點頭道:“好,小心了。”話聲一落,忽然迅速的一彈,整個入驀然向前平移近兩丈,一掌已經印到了謝道亭的胸前。

  謝道亭大吃一驚,這好象是“璞玉掌”的“咫尺天涯”,但是卻又有些不像,速度不但快了更多,掌力的涵蓋範圍也有些不大一樣,謝道亭知道田冬的內力不弱於自己,與田冬硬碰硬是自找倒楣,立即猛然一折腰,兩腿半空翻起,向著田冬的腰間絞去。

  哪知就在這時,田冬右掌五指忽然向下一勾,五道指風同時斜下穿出,分向謝道亭的腰腹重穴衝去,左掌半空一劃,一股勁力驀然在半空分佈四散開來。

  謝道亭大驚失色,這樣的一招,比起原來正宗的“璞玉掌”威力遠大,但是那只左手又是在作什麼?他在半空中猛然扭身躲過田冬這一擊,拔出七尺外才栗然一驚,田冬的左掌布出的氣墻柔而且韌,要是自己不收腿,想與田冬拼個兩敗俱傷,自己兩腿的勁力一定會被那掌的勁道引開,要是功力再弱一些,說不定還會被定在半空,束手就縛。

  要不是自己經驗深厚,發現不解之事立即抽身,只怕一招之間就輸給田冬,他不禁詫異的望著田冬,他到底學會了什麼功夫?

  田冬卻也在心中迷惑,他見到謝道亭招發一半忽然撤身,自己的兩、三個後著都便不出來,對於自己功夫是否有用也不禁有些遲疑,不過至少謝道亭的招式不再那麼神出鬼沒,自己應該還是有些進步,才想到這裡,抬頭卻望見謝道亭正狠狠的瞪著自己,他的膽氣又迅速的降低,剛剛莫非是對方手下留情?

  謝道亭見田冬也呆楞著,心中一轉,想到與田冬初遇時,田冬毛手毛腳的將兩三種招式混在一起,莫非他只是誤打誤撞的創出了這一招,沒有其他像樣的功夫?那自己為此遲疑實在是讓人笑掉大牙,想到這裡,謝道亭膽氣一壯,迅速的向前一撲,將臣斧掌法的精妙處全部施展開來。

  田冬見對方撲來,雖然心裏七上八下,不過對方掌力既至,自己總不能發呆等死,於是功聚兩臂,兩手漫天一揮,數十道掌影忽然飛灑而出,謝道亭乍看之下不知是實是虛,他想起當初第一次打傷田冬,就是借著掌力吞吐間的變化,於是忽然將右掌掌力一收,左掌加速穿入田冬掌影,想等田冬由虛變實之間忽收掌力,再轉由右掌出手。

  就在這一瞬間,田冬所有的掌影一起消失不見,掌影忽然變拳,兩股勁力從半空中往回包,向著謝道亭的左右兩側夾擊而來,謝道亭沒想到反而被田冬算計,雙掌掌力急發,兩邊一迸,在轟然一聲氣爆中,趁著田冬拳力尚未完全合攏,立即向上一穿,在空中有如神龍般的騰出數丈,閃開了田冬的攻擊。

  現在他可不敢再大意,一落地立即迅速的四面移動,開始以步法在田冬的四面遊走起來。

  田冬想到當初是自己先以步法逃命,現在居然是謝道亭先採遊鬥,他的信心提高了兩成,跟著也展開了步法,與謝道亭在四面穿行了起來。

  數日前。田冬借著“大羅八法”的武學道理,將“璞玉掌”、“落葉飛花指”、 “湯池拳法”、“崇義十六打”……等等功夫的精要處融會在一起,不再是當初的雜七雜八大雜燴,出手時已經沒有所謂的固定招式。只針對著對方出手變化應付,同時在腦海中自然而然配合上後續的變化,將所有未盡之處補足,使的每一招都十分完整而有威力。

  按照道理說,田冬出手的時候要出拳出掌出指都可以隨心所欲,不過田冬從前就習慣出掌。所以還大多是先出掌對付,需要相應的變化時再依勢而變,但田冬想通畢竟不久,出手變化之間難免還有一些斧鑿的痕跡,雖然已經讓步連雲與路恨天難以應付,但謝道亭畢竟與田冬功力差之不遠,加上十分老謀深算,眼看稍有不對立即抽身,田冬一時也拿謝道亭沒有辦法。

  這時兩人在擂臺上勢均力敵的四面遊走,謝道亭雖然身法迅捷、少人能及,不過田冬現在全身氣勁貫通,挪移之間有如行雲流水,自然能緊緊纏著謝道亭。兩人不斷的出掌拼搏,謝道亭總是有驚無險,慢慢的也讓謝道亭看出田冬雖大有進步,但似乎還並不大熟練。越拖只會越危險,於是狠下心來,不再意圖僥倖的想以虛招騙過田冬,決定與田冬以快打快,想逼出田冬的破綻。

  而田冬見謝道亭忽然不再閃避,身影急速閃動著向自己攻來,他功成之後畢竟是第一次與人過招,膽氣一低,忽然不敢放膽對攻,緊緊的翻動著雙臂,將自己四面牢牢的看守起來。

  田冬這一隻守不攻,謝道亭更是得其所哉,自然立即使盡全身解數,想在田冬心意改變之前打倒田冬,不過田冬進步的可不只攻擊,現在的防守更是固若金湯,謝道亭想將田冬擊倒,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兩人勁力雖然很少直接對上,不過氣勁摩擦自然難免,隨著兩人動作越來越快,大大小小劈劈啪啪的轟爆聲也連接著傳出,逸散的氣勁向四面狂涌,逼的另兩組戰團只好分向東北與西南角移動,不然誰被氣勁一衝,等於忽然被人暗算一下,對於勝負自然大有妨礙,還好當初衡山派建這個擂臺就是為了讓六人上場打鬥,所以距離還算寬闊,不然步連雲、古樸、路恨天、黃木森四人只怕都要被逼下臺去。

  這時三個戰團已成,每一對似乎部是勢均力敵,最讓人意外的自然是田冬與的“紫龍”謝道亭兩人間的打鬥,雖然田冬現在似乎處於劣勢,不過他能與號稱“天下第一” 的謝道亭面對面搏鬥,不說別的,當場就把“三相神僧”比了下去。

  許多人見田冬並不如傳聞般的身長八尺、腰粗十圍,只不過是個平凡的青年,不過功夫果然武林獨步,眾人不禁又羨又佩,大嘆名不虛傳。

  這時擂台東北角一面的是步連雲與古樸,兩人的“璞玉掌”與“落葉飛花指”都不是第一次遇上,這十多年來,兩人交手了四、五次,每次都是平分秋色,這次相遇兩人的功力都大幅提升,拼沒幾招,古樸已經發現對方的內力運行與自己是同一路的,也就是說步連雲也修煉了“璇璣心訣”,但這時他也沒空訝異,只能暗嘆自己當時無法順便除去田冬,才導致今日之患。

  “落葉飛花指”雖然變化萬千,“璞玉掌”卻是招猛力沉,步連雲這邊剛泛出無數指影,古樸一掌轟去,總能將指影破的乾乾淨淨,但是無論古樸怎麼攻擊,剛剛才消失的指影旋即又佈滿四面,古樸心裏十分詫異,以前步連雲不會這樣一招接一招的急趕上來,兩人間總還有緩衝的餘地,但是現在如果一直這樣下去,意味著除非擊敗步連雲,不然自己很難全身而退,這才終於明白步連雲想趁今日一結恩怨,既然如此,他也毫不客氣的連連發掌,將十招“璞玉掌”輪翻施為,與步連雲一拼高下。

  兩人搏鬥時並沒有許多的氣勁爆裂聲,頂多是氣勁互相消融的嗤嗤聲,因為“落葉飛花指”指勁量多則力分,大半都會被“璞玉掌”消融,只不過古樸要是不慎漏掉一絲,可能就此敗陣,所以也不會比較省力,兩人實在是勢均力敵,看來不打個一兩個時辰,不會有結果。

  提到聲音,場中央的田冬與謝道亭自然氣爆連連,聲音不小,但是最吵的卻是在西南角火並的路恨天與黃木森那一對。

  這兩人出手全是剛勁,與其他兩邊的打鬥又有所不同,路恨天的刀氣與黃木森的斧掌不斷相擊,鏗鏗鏘鏘的刺耳爆震聲不斷傳出,何況兩人彼此看不順眼,每招更都是全力互劈,而且路根天的招法充滿一種直往無前的氣概,黃木森又還沒練到如謝道亭般的剛極生柔、變化由心,所以也只能一招招的狠劈遏去,兩人這般耗下去。看來算是內力消耗最快的一組,應該會最快分出結果。

  果然不到半個時辰,兩人的內力都有些不足。雖然仍是刀氣與斧掌相互拼搏,不過因為勁力消退了數成,兩人的距離也越來越近,黃木森發現這種狀況,心裏忽然一驚,本來功力練到這種以外發勁力互拼的地步。路恨天手中有沒有拿著把大刀其實差不多,但是現在慢慢的就產生了差別,這樣下去,自己的手掌終會與對方的大刀碰上.何況對方的大刀似乎並非凡物,自己的手可是血肉之軀,到時候豈不是糟糕?想到這裡,黃木森忽然一變招,閃過路根天的刀氣,翻身想以巧打對付。

  可是路恨天的招法正是一招接一招的連綿不絕,黃木森這麼一讓,先機已失,在路恨天全力施展下,黃木森當場被迫的連連後退,他兩人本在西南角,這麼一逼。黃木森不得不沿著西側邊緣往北退,不過黃木森也不著急。雖然路恨天招招進迫猛烈,但是他倆已經打了半個時辰,他對路恨天的勁力招法也有了些概念。知道只要再退數步,路恨天的勁力就會微微一滯,自己那時就會有反攻的機會,所以他依然穩穩的一步步向後退去。

  這時四面忽然叫聲大起。尤其是西棚最為嚴重,六人打的緊張,誰也沒法分心傾聽,只知道忽然四面吵了起來,大家依然是各打各的,這時便算是山崩地裂、火山爆發。只怕也阻止不了這六人的拼鬥。

  六人中以黃木森與路恨天最靠近西面,聲音也是最吵,不過雖然知道四面在大叫,黃木森也一樣充耳不聞。只是一步步的後退,等待時機到來。

  忽然間,黃木森右小腿一涼,他一個不穩,身形也不由自主的一側。但他總算身經百戰。臨危不亂,大驚之下還能藉左足翻身一躍,只不過人在半空中,忽然發現剛剛自己踏過的地方有柄亮晃晃的長劍正斜插在地面,地上還留著一戳連著腳掌的半段小腿。那莫非是自己的腳?黃木森大驚之下,右腿的劇痛忽然傳來。他在半空中渾身一震,哇然一聲慘叫,只見路恨天已經迅速撲過來。刀芒一亮之間,他脖子驀然一涼,四面的景物立即迅速的下降,自己不知為什麼飛的好高好高……好高好高……稱雄數十年的龍虎幫幫主“北虎”黃木森,從此再無知覺……

  原來路恨天剛剛急逼黃木森,讓對方不斷的向那柄插在地面的寶劍靠過去,然後趁著黃木森斷足劇痛時身形一震,便揮刀斬去黃木森的頭顱。

  四面自然同時大嘩,覺得路恨天贏的有些不幹不凈,剛剛四面的叫聲,就是為了提醒黃木森身後有異常,怎奈黃木森全心打鬥,未能注意到此,終於魂歸黃泉,這還是今日比武的第一條人命,西側的龍虎幫、神拳幫、奉天寨等人眾情激憤,數千人就想往前奔,當場要將路恨天分屍,北棚的十八鐵騎見狀立即向西面奔出,要助路恨天一臂之力,數千人喝罵聲響起,眼看就要全場大亂。

  這時路恨天忽然向著西棚揚刀一揮,怒目大聲道:“路某一向除惡務盡,那個想死的儘管上來!”聲音霹靂般的狂震而出,幾個跑在最前面的渾身一震,想到自己一上,八成第一個死,難免頓了頓想落到後面,速度不由的慢了些。

  “武林大會嚴禁倚眾群毆,若有人故意違犯,天下武林共殛之!”無乘大師跟著揚聲叫:“武當少林弟子聽令戒備!”要是龍虎幫真的衝過去,管他上面打的結果如何,今日就將龍虎幫剿滅了。

  這話一說,剛剛才頓了頓的龍虎幫眾更是遲疑了起來,會不會天下武林一起出手還難講,武當少林是一定會出手,要是龍虎幫抵的過武當少林聯手圍剿,他們也不需提出賭注要這兩大門派置身事外,眼見無乘大師說話,幾個奔在前方的頭頭不禁面面相覷,遲疑了起來。

  這時十八鐵騎已經趕到了西面擂台下,十八人一字排開,忽然大刀同時出鞘,猛然大喝一聲:“殺!”聲音雖然沒有路恨天的大聲,不過整整齊齊有如一人的氣勢涌起,龍虎幫大多數人終於心生懼念,要除去這一十九名關外大漢,要死掉多少人?

  這時另一個功力並不高強的聲音忽然響起:“臺上比試尚未結束,在下希望諸位 ‘立刻’退回去。”他的聲音雖然不大聲,不過他一齣聲,龍虎幫再也沒人敢說話,一個個虎頭蛇尾的退了回去。

  那人是誰?正是剛剛才名揚天下的“毒僧”無欽,只見他手中托著兩個小小的玉瓶,一個人緩緩走到十八鐵騎與龍虎幫眾之間,嘴中和和氣氣的說了這一串話,但不管他說的多客氣,“毒僧”無欽擋在前面,誰還敢往前衝就真的是找死,無論如何畢竟還是性命重要,龍虎幫不認栽也不行。

  “大和尚,有你的!”路恨天不禁大讚,隨即滿身豪氣的抬頭道:“剛剛這一刀,是替前幾場的人報仇,若是有人不服氣,日後儘管來找我路恨天!”

  這時有些雖然中立,但對路恨天行徑不滿的人才恍然大悟,剛剛謝道亭等人幾場都沒有放過已經輸定的人,路恨天還曾為此叫罵,這時侯正是以其人之道、還施其人之身,也不能說他太過分了,至於他借著那把斜插擂臺的長劍取勝,雖然有些不夠光明,不過一方面路恨天不是什麼白道大俠,有些不擇手段也不大奇怪,另一方面這把長劍本是謝道亭脫手扔過來的,黃木森自己沒想到也只能說他倒楣,背後沒生眼睛。

  路恨天既然大勝。只要他上前幫手,田冬與步連雲自然立即獲勝,不過這時路恨天卻一個人笑嘻嘻的駐刀旁觀,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北棚裏的韓方見狀忍不住跳出來大聲叫道:“路大豪,你還杵著作啥?”

  “別緊張!”路恨天大笑道:“大哥、三弟一定會贏,他們也不會喜歡我出手。” 這話就有些自作多情,步連雲也許還會想要自己解決,田冬八成就不會這麼想。

  路恨天這時如此光明磊落,四面眾人又不禁訝異,東棚中人暗暗搥胸頓足的嘆息.西棚中人卻是松了一口氣,現在他們只能期待路恨天算錯,謝道亭與古樸雙雙大勝。

  剛剛四面雖鬧的亂七八糟,擂臺上的四人卻是毫不理會,他們因為功力悉敵,全部的精神都放在對手身上,所以雖然知道四面有了變故,但是也知道那是與自己拼搏無關的變化,所以連一絲的心神也沒有轉移,在這種時候,誰要是略為分心,只怕就會命喪當場。

  東北角的步連雲與古樸倆人已經交換了數千招,依然是個不上不下的局面,雖然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何事,不過兩人身形閃動之間,難免會看到在一旁笑嘻嘻的路恨天,倆人心中一喜一憂,喜的自然是步連雲、憂的當然是古樸。剛剛的四面騷亂,想來便是路恨天獲勝的結果,至於為什麼有那麼大的騷動,就不是他們一時之間能夠了解的。

  對於路恨天為什麼不上來幫忙,步連雲認識路恨天較久,心裏多多少少有了些概念。但古樸對於路恨天的個性卻是毫不了解,自然一心以為路恨天要找好機會出手偷襲,他不由得收起了兩成功力已備不時之需,不過這樣一來,古樸難免慢慢的落於下風,步連雲發現這種狀況,忽然向後一躍,開口道:“你放心,二弟不會偷襲的。”

  倆人一分開,古樸與步連雲才看清了四面的狀態,眼看黃木森身首分離,路恨天悠哉悠哉的站在一旁,而田冬居然能與謝道亭相持不下,雖然似乎有些落於下風,不過出手招招穩固,與以前大不相同,古樸不禁心生退意,卻聽步連雲忽道:“二弟,你無須插手,但若是他想溜,還請幫愚兄攔下……反正今日總要作個解決。”

  “大哥放心。”路恨天笑著道:“我會好好看著這個老小子。”頓了頓路恨天又對古樸道:“姓古的老頭,你好好的打,結束之前我不會插手。”

  結束之後呢?古樸心中戒備,眼看步連雲又攻了上來,而路恨天正遠遠的站在自己身後,古樸無路可退,只好定下心來與步連雲激鬥,一開始他還是放不下心,多多少少留了一點力已備萬一,不過兩人本來就是半斤八兩,他這一留力,馬上陷入苦戰,這樣下去還是非輸不可,最後終於不再留力,這一場先勝了再說,要是之後路恨天還想激戰,大不了認輸就是。

  其實他要是現在認輸,因為還在大會比武的限制下,步連雲也不能拿他如何,不過古樸畢竟心裏存了僥倖,他想既然路恨天託大,那麼謝道亭總會打敗田冬,到時以二對二,還是大有機會,所以他也捨不得認輸。

  這下子倆人全力以赴,騰挪之間範圍越來越大,古樸身形四面閃動著,掌力越施越遠,步連雲毫不示弱,指影忽散忽聚的紛紛而出,嗤嗤的破空聲與“璞玉掌”的排空轟聲不斷的互相衝突,因為兩人對對方的招式都已經濫熟於心,知道沒有哪一招對付的了對方,所以慢慢的兩人都捨棄了招式的變化,你發一掌、我出一指的以真力拼搏起來。

  而田冬與謝道亭的戰鬥也正逐漸產生變化,田冬本來不大敢攻擊,不過對謝道亭的出手總是能順利的應付,無論謝道亭怎麼變化,田冬一眼看去只覺得清清楚楚,不像以前那麼迷糊,田冬本來還以為對方留手,後來才發現其實是自己眼光已經不大相同,所以終於增加了點信心,開始守中帶攻的慢慢反擊起來。

  這樣謝道亭的壓力馬上增大,田冬的內力還高過他,招式又是面面俱到巧妙非常,他一開始憑藉著自己經驗老到、田冬出手生澀還能夠應對,過了這半個多時辰,田冬等於演練了千餘招。一開始的生澀逐漸消失,勁力轉移、招法騰挪之間越來越是滑溜靈活、無跡可尋,謝道亭越打越是慌張。自己三十年前便縱橫武林難逢敵手,後來潛修了三十年,更是將“巨斧掌法”去蕪存菁,增加了不少的變化,田冬功力能與自己相抗衡已經奇怪,居然每一招都似乎針對著自己苦心研究的招式而創,謝道亭心中充滿了不解與疑惑,只差沒叫嚷出口。

  田冬卻越打越是暢快。他只覺得自己每一招每一式施出,都像是完成了藝術品般的愉快。直到現在,田冬才明白為什麼“大羅八法”沒有招式,所謂的高深武學,不但招式必須攻守兼備,最重要的還必須合於修練者的心性,比如說田冬對於修練“落葉殘花指”就是興趣缺缺,反而比較喜歡類似“璞玉掌”的武學。所以田冬依著自己所知道的功夫,體悟著“大羅八法”的道理,終於將所有功夫融會貫通,順著自己心意施展,反而另創出一種新的功夫。

  慢慢的田冬已經攻多守少,謝道亭幾乎只能全力防守、無暇反攻,可是無論田冬怎麼出手,老經驗的謝道亭總是有辦法見機趁隙脫逃,田冬雖然打的舒服。心中也慢慢的產生了疑惑,難道自己沒辦法貨真價實的將對方打敗?

  田冬腦海中轉著“璞玉掌”、“落葉飛花指”等等自己練過的功夫,這幾種絕學與自己創出的功夫,不同在什麼地方?想到這裡,田冬難免有些分心,謝道亭看準機會,似乎稍稍挽回了頹勢,多佔了兩成的攻勢。

  田冬也不在意。反正謝道亭的功夫他已經不大畏懼,於是他一面隨手而施,行雲流水的反擊,一面心中轉著念頭,自己除了將每一種招式取其精華融合之外,是不是忘了什麼東西?

  這時田冬眼前的謝道亭,一套“巨斧掌法”翻來覆去已經不知道施了多少遍,雖然他每一招都有許多不同的修改變化,田冬打了這麼久,也看透了他的花巧,眼見謝道亭又要重頭施展一遍,田冬忽然靈光一閃,心裏知道自己欠缺了什麼,他十分高興,不由得忽然笑了起來。

  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的路恨天聽見田冬大笑。不禁唬了一跳,這麼激烈的比鬥,哪有人打到一半大笑的?路恨天也不管會不會分田冬的心,詫異的問道:“三弟,你笑啥?”

  因為田冬從剛剛開始就不是十分專心在打鬥上,所以對路恨天的問題田冬聽的很清楚,自然而然的回答道:“二哥,我想通了一件事。”

  “你還有空想心事?”路恨天詫異的道:“那怎麼不快點解決這個老小子?太陽快下山了耶!”

  “嗯……”田冬腦海中急轉,只覺得許多的環節都豁然貫通,大笑道:“再給我七……不,六招!”

  路恨天的話謝道亭聽不明自,不過田冬的話他可是一清二楚,謝道亭心中怒意泛起,這個毛頭小子好大的口氣,居然要在六招內打敗自己,豈不是癡人說夢?想來田冬是想以內力取勝,他這時正好一掌斜穿破開田冬的氣勁,本來應該順勢直刺,不過現在他心意一變,凝勁不發,先撐過田冬六招再說。

  沒想到田冬卻是一收掌一揮,左掌施出半招“攬弓射日”向著自己胸前攻來,右手卻是忽拳忽指的一彈,一股勁力從自己左側迴旋湧來,謝道亭心中冷笑,這一招雖然奇妙,不過早已見識過了,謝道亭知道田冬右手才是殺著,兩掌左旋一劈,嘎的一聲割裂開田冬的勁力,身子同時滴溜溜一閃,讓過了田冬的左掌。

  田冬毫不氣餒,右拳翻回成掌,左掌又化指連點,斜身左踏兩尺,從一個古怪的角度向著謝道亭攻去。

  這也是田冬施過的招數,不過這時候施出來,恰好緊緊追著謝道亭閃動的身形,謝道亭微微一驚,騰身一個斜翻,兩掌聚力猛撞,掌力與田冬一碰即收,再順勢向右方斜退三步,心裏卻頗為訝異,田冬這一招並沒有用出全力,看來不像打算以內力獲勝,那他在作何打算?

  謝道亭正疑惑間,田冬忽然已經出現在自己面前,原來剛剛田冬已經閃到此處,謝道亭向左一退,恰好停在田冬眼前,田冬兩掌當即一堆,一招修正過的“陰陽莫辨”正向著謝道亭胸前印去。

  謝道亭知道田冬這一招後著無窮,立刻緊張起來,連忙一個分腿下沉,旋身急閃,掌腿齊施的向著田冬下體斬去,想來個敗中求勝,沒想到手剛一揮,田冬的身形已經消失不見,而頭上卻是風聲乍起,謝道亭抬頭一望,見田冬正從一丈高處頭下腳上的衝下,同時右手施拳、左手彈指,勢若千鈞的壓了下來。

  謝道亭無路可退,這時顧不得身分,猛然一個打滾連翻五尺,想脫出田冬的追擊,不過田冬早有計劃,在一點地之間立即平身斜掠直追,食指一豎,一道強勁的指力破空而出,向著謝道亭的眉心點去。

  這本來不算招式,要是平時,謝道亭隨手一揮就能擋過,可是這時他全身失去平衡,只能勉強一揚頭,讓田冬指力險險的從額上擦過,謝道亭額上立刻一陣刺痛,正眼冒金星慌亂的兩手急防,田冬已經追了過來,一掌穿入謝道亭防守的空隙間,砰的一聲將他遠遠向西擊飛。

  路恨天心中默算。發現前後正好六招,不多不少,他自然大吃一驚,奔過來驚喜的叫道:“好小子,你怎麼辦到的?”

  “我……”田冬有些不好意思,搔搔頭低聲道:“原來每一招之間必須有啣接,我本來沒想到這些……”田冬剛剛才想通,每一招施出,對方能夠趨避的方位就只有幾個可能,根據對方約功力狀態,事先可以排出一連串的攻擊計劃,他與謝道亭打了將近一個時辰,對謝道亭的能耐已經十分清楚,適才想了想,這樣連續六招應該就能打敗對方,之後依法施出,謝道亭果然不敵。

  路恨天一愕,這不是最基本的嗎?原來田冬以前都是一招一式分開來用的,難怪攻擊總是不大夠淩厲。

  “老夫跟你拼了!”身負重傷的謝道亭忽然大吼一聲,拔起那柄寶劍向著田冬直撲過來,田冬見狀立即輕輕推開路恨天,左手勁力向前一放,謝道亭長劍揮到一半忽然被勁力阻攔,劍還頓在半空中時,田冬掌力卻順勢而入,一掌斜穿,又印向謝道亭腰間。

  眼看謝道亭避無可避,田冬微微一驚,連忙急收了兩成力,這一下正好擊在那個紫龍白玉壺上面,謝道亭腰部一揚,白玉壺的粉末四散飄飛,他更是向上翻飛了足有五尺餘,這才砰的摔下地面,終於爬不起來了。

  田冬卻覺得有些歉意,剛剛他見到謝道亭取劍殺來,自然而然以全力還擊,但沒想到謝道亭才剛受了自己一掌,功力已經折損大半,才會一佈下勁力他就無法動彈,雖然自己臨時收了兩成功力,餘勁依然不小,看來他受傷不輕,田冬正懊悔間,忽聽測方的打鬥聲忽然變大,連忙轉過頭望向古樸與步連雲的戰團。

  自從黃木森落敗,古樸就一直分出些微心神注意外界的事情,雖然因此有些落於下風,不過還勉能支持,這時見連謝道亭都已落敗,這場仗不打也罷,立即掌力急揮,想將步連雲稍微迫開一段距離,然後開口認輸,不淌這灘渾水。

  但他沒想到步連雲也在暗暗注意,這時發現古樸的攻擊方式忽然改變,步連雲知道對方又有退意,此人如此老奸巨猾,以前幾次都是如此退走,下次想找他不知到哪去找?步連雲接了數掌之後猛一咬牙,索性將計就計,立即將兩手五指同聚成錐,硬生生的向著古樸的手掌擊去。

  步連雲難道昏了頭?古樸大驚失色,這一下避無可避,他連忙提起全部的勁力,想將步連雲震開,無奈步連雲的指勁本是絕對的柔勁,兩人一粘之下陰陽相吸,指錐與掌沿馬上黏在一起,兩人的內勁立即有如潮水般股起,向著對方一波波的急涌過去,當場演變成以內力相拼,這樣一來真是不死不散,非得等一人氣散功消才能分出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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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喜結鴛盟

  古樸與步連雲兩人居然拼起內力來了?路恨天見狀大皺眉頭,知道這樣煞是凶險,兩人數千招不分勝負,內功修為誰比較高深十分難說,本來一直打下去,古樸知道其他人都已經落敗,在心神不定下八成會輸,現在這樣變成這樣的拼法,步連雲要是稍稍有一點不如,豈不是輸的冤枉?

  田冬倒是不知現在的凶險,見路恨天面色不對,詫異的低聲道:“二哥,怎麼了?”

  “這樣太危險了。”路恨天搖頭道:“以內力比拼,要是輸了的話,好一點是功力盡喪,倒楣些的話……穩死無疑。”

  “嘎?”田冬焦急的道:“那我們怎麼辦?上去幫忙?”

  “大哥說不要。”路恨天也笑不出來了,嘆口氣道:“要是大哥願意,他也不需要和古老頭硬拼,大哥應該也知道……要是古老頭想溜,我們一定會出手,大哥這樣做就是不想給他溜。”

  兩人在臺上焦急,四面卻各有不同的聲音傳出,因為這時已經大勢底定,就算是步連雲不慎落敗,田冬與路恨天一定也能收拾古樸,東棚的數千人都安下心來,只是畢竟還沒結束,不好開口恭賀,而西棚這時自然鴉雀無聲,數千人垂頭喪氣、如喪考妣。

  田冬看看步連雲與古樸兩人動也不動,目光掃到躺在地面抽搐的謝道亭,眼見他白發蒼蒼,高高的額頭上滿是汗珠,臉上十分痛苦,田冬心中抱歉的走過去,緩緩將他扶起,不過謝道亭心中卻滿是恨意,雖想拒絕田冬,但是他已經完全無法動彈,連說話也有所不能,只從嘴中不斷冒出鮮血與氣泡,連眼中原有的神光都逐漸散去,鮮血越吐越急。

  路恨天走過來搖搖頭道:“三弟,算了……他這種年紀受到這種傷,死定了,還是放下他吧,我想他死也不願受你的恩惠。”

  田冬不知是真是假,依言放下謝道亭,果然他似乎變的較為平靜,兩眼直直的望著天空,不知在想著什麼。

  這時西棚忽然傳來陣陣騷動,田冬與路恨天轉頭望去,見到無乘大師、玄清大師與二十來位少林武當弟子,不知道什麼時候都已經走了過去,另外還有四個人站在眾人之前,正是魏無常、武烈門門主竇安威、“毒僧”無欽,還有許久不見的魯先生,魯先生正對著龍虎幫、奉天寨、神拳幫等幫會不知道說了些什麼,似乎也因此才引起了陣陣騷動。

  距離畢竟遠了些,田冬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們在弄什麼,於是詫異的望向路恨天,路恨天微微一笑道:“八成送解藥去了。”

  “解藥?什麼解藥?”田冬還是不懂。

  “龍虎幫用毒藥控制下屬。”路恨天想起那時田冬在修練,所以不知道此事,於是解釋道:“武烈門就是這樣才安心的投降,你看他們一臉和氣,又有大和尚、武烈門的傢夥跟去,還不就是那麼回事?”田冬這才大略明白。

  路恨天猜的沒錯,既然龍虎幫的兩大天柱都已經倒下,龍虎幫若是不散,日後不是被有心人利用,就是因此鋌而走險,於是魏無常不等事態擴大,到東棚略為敘述了一下之後,便邀集了有關係的數人前去西棚,其中自然以一向受黑道尊敬的魯先生是最好的說客。

  兩人望著西棚時,身後忽然傳來聲音,兩人急急回頭,卻見步連雲正緩緩的軟下身子,萎靡的摔倒在地上,古樸卻挺立如故,目光灼灼的望著田冬,兩人雖想出手,但是步連雲卻又倒在古樸身前,這下投鼠忌器,兩人緊張萬分、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時所有人的目光自然都集中回到擂臺,卻見古樸緩緩的道:“田小渾蛋……要不是你取走了蛟筋,害老夫無法在火煉穴旁修練……今日……老夫也未必會輸……”話聲一落,古樸七孔同時迸出鮮血,渾身劈劈啪啪的一震,砰的一聲仰天倒地。

  古樸輸了?田冬與路恨天又驚又喜,連忙奔到步連雲身旁將他扶起,兩人亂哄哄的叫著大哥,只見步連雲睜開雙眼,苦笑道:“兩位賢弟,請……幫愚兄扶直身體……”

  兩人知道步連雲要調息,連忙將步連雲扶起,路恨天更是立刻將內息灌入步連雲的身軀,助他運轉內息。田冬倒不是吝惜,只是他不大懂這一套,只好在一旁手忙腳亂,過了片刻,步連雲的神色終於恢復不少,才在兩人的扶持下站起。

  這時無乘大師、玄清真人也都到了臺上,擂臺上也稍稍的收拾過,謝道亭、黃木森、古樸的三具屍首都被抬了下去,其中謝道亭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斷氣的,說不定是上來收拾的人順手將他宰了也未可知。

  無乘大師躬身一禮,對著三人道:“阿彌陀佛,恭賀三位施主大勝。”

  步連雲在三人中是大哥,當即開口回話道:“多謝大師。”

  無乘大師面帶微笑,忽然對外揚聲道:“天下英雄,是否還有人願意挑戰?”

  步連雲眉頭微微一皺,自己功力將竭,比剛剛的田冬還嚴重,不是休息半個時辰、一個時辰就能恢復的,雖然只有田冬與路恨天兩人八成也是天下無敵,可是這樣畢竟不好,正覺無奈之時,忽聽玄清真人接著道:“今日天色已晚,若有人願意挑戰,則將賽程延後到明日,若無人挑戰,我們今日便將大會結束。”

  步連雲若能歇息一夜,明日自然生龍活虎,步連雲與路恨天相對微笑,無乘大師與玄清真人大概是心存感激,所以才一心維護三人,這樣一說,敢挑戰的人只怕不多了。

  這三兄弟要是全部精神充沛,誰敢上場挑戰?有些本來心存僥倖的聽見明日再比,果然無人敢應聲,過了好片刻,東棚、北棚慢慢的傳出歡呼聲,慢慢的四面都叫了起來,誰也知道即將結束,武林中人最佩服英雄好漢,自然喝采聲慢慢的傳出,連一些較為冷靜的人也忍不住叫了起來,彷彿全身都熱哄哄的,不叫一叫不愉快。

  眼見眾望所歸,無乘大師回身道:“此次衡山武林大會,‘白衣大俠’步連雲、 ‘西陲大豪’路恨天……這個還有‘赤手屠龍’田冬三人獲得最後的勝利,少林武當特恭贈三人‘宇內三傑’的名號,可供傳頌天下。”他見田冬一身青衫,又沒用鞭,“玄衫奇鞭”說不出口,索性順便送了田冬一個名號,恰好符合田冬空手打敗“紫龍”的情況,田冬也算是終於獲得了一個名實相符的稱號,至於“宇內三傑”可以算是錦上添花了。

  玄清真人接著道:“現在有請衡山鐵若峰掌門,將翠杖送交‘宇內三傑’。”

  見鐵若峰正慢慢的走上來,步連雲忽然拉著田冬低聲道:“三弟,翠杖……還有沒有用?”

  田冬一樂,笑嘻嘻的低聲道:“沒用了,我把字都磨掉了。”

  “既然這樣……”步連雲望著田冬道:“三弟,留著也是麻煩。”

  田冬馬上明自步連雲的意思,但不知應該如何做,只好道:“聽憑大哥作主。”

  步連雲轉頭道:“二弟,你也有一份,你說呢?”

  “大哥想還人情。”路恨天笑笑道:“這也應該,我無所謂,大哥決定便是。”三人短短交換意見時,剛上臺的鐵若峰已經將翠杖取出,揚聲道:“請三位接杖。”

  步連雲當即發話道:“我三兄弟本為除害而來,翠杖不敢拜領……唯望就此轉贈武當收執,也免日後武林重起風波。”

  這話一說,所有人嘖嘖稱奇,這三人拼死拼活的打勝,居然不要武林至寶翠杖?武當派的玄清真人先是一楞,隨即明白,步連雲是為了報答剛剛莫嚴上臺拖時間,他心中又喜又愧,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無乘大師也跟著明白,對步連雲等人不由更是欽佩,開口道:“步大俠,你可考慮清楚了?”

  “當然。”步連雲跟著道:“還請玄清真人接杖。”

  玄清真人不再客套,感觸萬千的將翠杖接了下來,田冬這時忽對步連雲低聲道: “大哥,完了吧?還有沒有事?”

  步連雲莫名其妙,搖頭道:“沒事了……怎麼?”

  田冬有些扭捏,望望南面道:“如兒來了。”

  步連雲順著田冬目光望去,果然見到顧玲如、顧鼎祥等人已經趕到,正欣喜的望著這裡,想必田冬一走,他們立即快馬趕來,所以只慢了兩個時辰,步連雲於是笑道: “你不能去,讓別人去接吧。”他回頭向著北棚的韓方等人施了個眼色,他們才注意到顧玲如等人,顧革襲自然派人前去將顧玲如等人接入北棚,田冬只好等到無乘大師宣佈武林大會結束,才向著北棚移動。

  田冬本來還有些不甘願,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不能去接,哪知一下了臺,四面立即擁來一群群道賀的人眾,還好十八鐵騎已經趕來周圍護衛,不然還真的會水泄不通,田冬這才明白,剛剛自己要是貿貿然奔過去了這時八成陷在人堆之中,無法動彈,大哥不愧是大哥,果然比自己高明多多。

  哄亂了足有一個時辰,直到夜幕低垂,北棚中已經點起了火把,道賀的人眾才慢慢散去,眾人都有些疲累,只想好好休息,卻見武當派的莫嚴向著眾人走來,臉上帶有愧色的對步連雲道:“步大俠,您其實無須這麼作的。”

  “這是應該的。”步連雲道:“要不是諸位上臺擋過一陣,三弟不能及時調息完畢,我們也無法上場。”

  莫嚴搖搖頭嘆道:“果然不愧大俠之名……”他隨即取出三個手掌大的絹袋,交給步連雲、路恨天、田冬一人一袋道:“這是掌門師兄的一點心意,希望諸位不要客氣。”

  “啥東西?”路恨天好奇的想打開,莫嚴連忙道:“路大豪稍慢,請等莫嚴離去再開。”

  “哦?”路恨天莫名其妙,不過也聽話的停手。

  莫嚴不再多說,只道:“日後江湖再會,希望各位記住,武當派永遠是諸位的好朋友。”他轉身走了兩步,忽然又回身道:“……敝師侄莫採心,我會好好訓誡的……” 立即加快腳步離去。

  想到莫採心因為步連雲的一句話要受教訓,路恨天不禁輕笑了兩聲,忽然想起剛剛的迷團還沒解開,他連忙收起笑聲,將手中的小絹袋打開,一看之下忍不住又哈哈大笑起來。

  步連雲疑惑的問:“二弟,什麼事這麼好笑?”

  “大哥看了就知道……這可是件大禮。”路恨天指指袋子,還在笑個不停。

  田冬與步連雲忍不住急急打開,卻見裏面是四個古意盎然、一模一樣的方形小瓶,步連雲一轉瓶子,看見上面刻著五個小字——“八寶護心丹”,不禁也覺得莞爾,搖頭笑了起來,只有田冬弄不清為什麼好笑,一直都沒人告訴他,當時他就是吃了這個才昏倒的。

  不過田冬還是隱隱覺得與自己有關,忙問道:“大哥、二哥,你們在笑什麼?”

  步連雲笑而不答,路恨天卻指指絹袋笑道:“裏面有張說明的紙條,你看看說不定就知道了。”自然會有那一條——“不可一次服下三顆,不然必將昏睡十二個時辰以上。”

  田冬果然見到裏面有張小紙條,取出一看,見上面寫著一堆敬詞,主要是指每瓶各有五顆,一人奉贈四瓶,聊表敬意,之後便是一串使用方法,他看了看還是不明所以,只好道:“大哥,照這上面說的,您現下體內空虛,正好先服一顆……不過我還是不知道你們笑什麼?”步連雲與路恨天笑的更厲害了。

  顧玲如見三人笑笑鬧鬧,好奇的湊過來田冬身旁,剛好聽見田冬的問話,一見絹袋中的東西,顧玲如臉上微紅,有些慚愧的扯扯田冬低聲道:“別問了,我等一會再告訴你。”

  田冬抱著疑團,只好悶不作聲,於是將那一大堆“八寶護心丹”收好,回頭望向顧玲如,微笑道:“你們急急趕來,累不累?”

  顧玲如深覺窩心的微笑搖搖頭,但她忽然想到一事,臉上的笑容不禁又收了起來,田冬發現不對,關心的問:“如兒,你有話要告訴我嗎?”

  “嗯……”顧玲如似乎下了決心,點點頭道:“田哥哥,我們有件事情瞞著你。”

  “又有事瞞我?”田冬不大在意,半開玩笑的道。

  顧玲如囁嚅了一下,這才道:“小菊姊姊並沒有跟著回谷,她離開了。”

  田冬笑容一僵,慢慢的收起了笑容,顧玲如有些焦急又有些委屈的道:“我……我本來要說……可是又怕你知道了不肯先趕來……我也沒有要她走……你不信可以回去問你娘……”

  “如兒。”田冬忽然攬著顧玲如的雙肩,目光凝住著顧玲如道:“我沒有生氣。”

  顧玲如一怔,望著田冬道:“你……不生氣?”

  田冬搖搖頭,面色有些感慨的道:“如兒,要是小菊姐沒走,你覺得會怎麼樣?”

  顧玲如面色變了變,轉過身子低下頭道:“我……我怎麼知道?”

  “你還在懷疑我?”田冬嘆了一口氣道:“我的娘子這麼會吃醋,以後怎麼辦唷……”

  顧玲如心裏一甜,扭扭肩半帶笑的道:“不敢娶就算了……又不是沒人要……”

  “我哪捨得?”田冬從背後輕攬著顧玲如,深情的道:“如兒,你不知道,當我以為再也不能與你相伴,我真的不想活了。”

  顧玲如感動的回過身來,牽著田冬的手,水汪汪的眼睛凝視著田冬,喃喃的點頭道: “我知道……我也是……”

  “我剛剛是想說……就算小菊姐留下,在深山荒林之中,她也不能獲得幸福。”田冬誠懇的道:“不過……我也不能任她流落江湖,你說是不是?”

  顧玲如連連點頭,想了想道:“我們應該在城市給她安個房子,找人服侍她……”

  “嗯。”田冬道:“也不一定是這樣,看她喜歡怎麼過都可以,總要在我們能照應到的地方。”

  顧玲如放下了心,但旋即又有一點擔心的道:“田哥哥,你是不是要去找小菊姊姊?”

  “嗯……”田冬望著顧玲如,微笑道:“我們先辦了婚事,然後再一起去找,找到為止。”

  顧玲如心裏一喜,臉紅的低下頭來,說不出話來,哪知一旁的路恨天偷聽已久,見狀立即嚷嚷道:“辦婚事?那可要快點,二爺至少要喝了三弟的喜酒才出關。”

  他一嚷,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過來,顧玲如臉紅的跟柿子一樣,連忙躲在田冬身後,將臉藏了起來,韓方跟著起鬨道:“說的對,顧門主,我看還是快些辦好些,免的又出差錯。”

  “韓方兄說笑了。”顧革裴有些尷尬的道:“快些辦妥了也好,等會兒咱們就去看日子。”

  “趁著天下武林都還在衡陽,喜帖可要早些發出去。”魏無常皺眉算了起來:“莫總鏢頭一定會到,少林也會派人致意,田少俠今日一戰名聲大噪,來賀的朋友必多……” 田冬現在身分不一樣,發帖子也變成一門學問。

  “這樣可熱鬧了。”邵大山在一旁呵呵笑了起來。

  “當然啦。”無欽也湊趣的微笑道:“‘宇內三傑’中的老三,‘赤手屠龍’田三俠的婚禮,自然要辦的熱熱鬧鬧。”

  “既然來的人多,在崇義門好象太荒僻了……”顧革襲對著顧革裴道:“大哥,是不是改在衡陽辦喜事?”

  “二弟是說‘聚義酒樓’?”顧革裴覺得頗有道理,兩人針對著細節研究起來。

  顧玲如與田冬見眾人為了婚事商議,兩人都有些不好意思,於是趁著眾人不注意,兩人向外走出北棚,踏入了暗影之中,望著孤零零裹在黑暗中的擂臺,四面雖然有著一股曲終人散的凄涼,不過顧玲如與田冬的心情都是溫暖的,兩人自然而然牽著手對視一眼,心裏都充滿了溫馨。

  一個多月後,在衡陽城的聚義酒樓,張燈結綵的好不熱鬧,今日是田冬的大喜之日,偌大的聚義酒樓,上下三層樓酒席擺的滿滿的,連斜對面衡山派開設的衡陽客棧也包了下來,中間大街上也都擺滿了數百桌酒席,擠滿了黑白兩道的武林英豪,加上來看熱鬧的衡陽居民,整條大街萬頭鑽動、人來人往的好不熱鬧。

  田冬身穿紅袍,一副新郎倌的打扮,枯坐在一間小廂房中,只有韓方師徒陪著田冬,外面數千豪客勸飲、招呼、划拳……匯聚成的吵雜聲一直不停的傳了進來,田冬想起前幾天忙碌的模樣,搖頭苦笑道:“原來成婚這麼麻煩……打死我也不敢再來一次了。”

  “你肯新娘子也不肯。”韓方笑著的嘴一直沒合攏過,接著又調侃田冬道:“田小子,知不知道什麼叫做鬧洞房啊?”

  田冬早有聽聞,大為恐懼的道:“韓前輩,到時候您可別一起鬧……”

  “不成。”韓方一口拒絕,笑嘻嘻的道:“老夫最喜歡鬧洞房,非鬧不可。”

  “田少俠你別擔心。”蘇甘哈搖頭道:“師父嘴上說說而已,到時候會幫你的。”

  “咦?”韓方怪叫道:“小子吃裏扒外、胳膊向外彎,居然泄你師父的底?”

  田冬幹笑了兩聲,心底還不是很放心,想了想忽道:“韓前輩,好一會不見大哥他們了……外頭這麼忙嗎?”

  “忙唷……”韓方連忙大點其頭的道:“咱們坐在裏面不知道,可是外面已經擠的水泄不通啦,你小子除了龍虎幫之外也沒什麼仇家,誰不想來拉拉關係,何況少林、武當掌門都來了,真可以說是武林大事,大家都在說,除了兩百年前歐陽古道大俠八十歲大壽那次之外,就屬這次最為風光,你真是一齣江湖就紅了……”

  韓方說的十分得意,田冬卻聽出不對勁,詫異的道:“無乘大師、玄清真人都沒回山?”

  “是啊。”韓方還開心的道:“就是他們一早宣佈了要來,才有一大堆人跟著留了下來,這樣也好,一桌桌敬過去,能走完一輪的酒量就厲害了。”

  “奇怪了。”田冬詫異的道:“韓前輩,那時你不是說他們應該不會來?”

  韓方一楞,支吾的道:“誰知道?他們忽然想來就來了,腿可是長在他們身上。”

  田冬不好追問,只好轉個話題問道:“如兒那邊……沒問題吧?”

  “當然沒問題了。”見田冬沒再問,韓方如釋重負的道:“少林的十八羅漢陣、武當的七星劍陣聯合守著,怎麼會有問……”

  “師父!”蘇甘哈忙叫。

  韓方立即住嘴,但是話已經冒出嘴邊,韓方望著蘇甘哈,一臉糟糕了的表情,田冬馬上站了起來,詫異的追問道:“什麼十八羅漢陣?”

  韓方還望著蘇甘哈,蘇甘哈無奈的搖搖手道:“師父,這可是你說的……”

  “混小子。”韓方一個爆栗打在蘇甘哈頭上罵道:“撇清的比什麼都快。”

  “到底怎麼了?”田冬焦急起來,頓腳道:“如兒那邊有危險?”說著就要出門。

  “別急、別急。”韓方忙叫道:“田小子,你聽聽老韓的話好不好?”

  田冬勉強止步,疑惑的望著韓方,看來韓方不說清楚,田冬馬上就要奪門而出,韓方只好道:“大家是不想讓你跟著忙,你就乖乖的坐在這裡當新郎倌,不是什麼事也沒有?”

  這樣田冬自然不滿意,田冬還想再問,忽然外頭炮聲響起,鞭炮跟著劈哩啪啦的響了起來,眼看吉時已到,韓方連忙道:“成了,我們出去吧,馬上就讓你見到新娘子。” 立即推著田冬走出廂房,向著前方宴客的大廳走,田冬只好抱著滿肚子疑惑,向著大廳走去。

  一齣大廳,田冬便見到另一側顧玲如穿著鳳冠霞披,正向著自己走來,紅色的蓋頭從鳳冠上平滑的垂下,底下的淡黃絲穗隨著她的蓮步輕移而緩緩擺動,田冬腦海中微微一陣混亂,忽有一種如在夢中的感覺涌上,這到底是不是幻境?

  一旁,有人扯開了嗓門,大聲的叫道:“一拜天地!”

  兩人在身旁人眾的簇擁下,正向下跪倒,忽然砰的一聲大響,四面忽然爆起二、三十個人影,隨即忽然響起了砰砰冬冬的聲音,還傳來一些雜亂的慘叫,四面一下子大亂,所有的賓客立即站了起來,誰這麼大膽敢來鬧“宇內三傑”的場?

  田冬立即護到了顧玲如身前,不過看清狀況之後,田冬隨即松了一口氣,只聽無乘大師溫和的聲音傳出:“諸位請坐,宵小已經制服。”

  這時步連雲、路恨天、無乘大師、“三相神僧”、玄清、玄方真人、莫嚴等十餘位高手分別站在門戶入口、廳堂中、庭院裏面露笑容的望著自己,有人手中提著個軟綿綿的人,也有人腳下踩著個哀嚎的傢夥,幾位大和尚雙手合什,對自己身前倒地的人阿彌陀佛,武當真人亮晃晃的長劍更是比著幾個倒楣鬼的脖子,一個服侍著一個,把那些人制的無法動彈。

  田冬雖然安心,但也莫名其妙的望向身旁的蘇甘哈。蘇甘哈眨眨眼,慢條斯理的道: “那些人……是龍虎幫的內堂高手。”說完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

  田冬恍然大悟,龍虎幫雖然已散,但是謝道亭一手創建的內堂還隱在暗中,八成是計劃趁自己成婚時替謝道亭復仇,想來不知如何被步連雲等人或少林、武當打探到此事,於是事先一個盯一個的埋伏起來;等他們動手時一網打盡,難怪顧玲如身旁會有一座羅漢陣外加一組七星劍陣護航,也難怪無乘大師等人會留了下來,那些內堂高手,確實也要他們這種特級高手才能迅速的對付,田冬心裏一陣感激,眼睛變的有些模糊。

  望著四面,田冬心中正感慨萬千的時候,忽然望見一根大柱後探出個熟悉的面孔,田冬渾身一震,那不是小菊是誰?

  小菊發現田冬望見自己,立即轉身便走,田冬踏出一步又停了下來,自己該不該追?現在一追會不會又導致誤會?四面都是人潮,要是讓她走出這個大廳,只怕再也追不上了。

  田冬正難決斷的時候,忽見兩道身影由兩旁迅速的閃了過去,卻是莫嚴與步連雲同時攔在小菊之前,莫嚴本認得小菊,步連雲卻是見到田冬的目光猜出來,他兩人面帶微笑的不知低聲說了什麼話,小菊回頭又望了望,終於停了下來。

  另一邊,腳下還踩著人的路恨天忽然大聲笑喝道:“還不拜堂?別誤了時辰,二爺想喝酒了!”

  在四面轟然笑聲中,讚禮司儀連忙大喝道:“一拜天地……再拜高堂……夫妻交拜……”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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